安东尼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对他问道：“他跟你说了什么？”
陈倦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安东尼笑了笑：“别把他说的话放心上就好，他就是个疯子。”
陈倦忽然问他：“你们是怎么发现奶奶去世的？”
安东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解答了：“两年前她做过一个心脏搭桥手术，医生放了个微型监测器进去，用来测量她的血压和心跳。你知道老年人身体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一旦发现数据异常，我们就会派医生过去为她检查身体。”
“这么说，你们知道她具体是几点离世的？”
“凌晨两点半，”安东尼说，“我一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确认她去世之后就联系了组织那边，对接工作很繁琐，还要通知所有人来参加葬礼……从昨天到现在我就只睡了三个小时。”
凌晨两点半，如果在此之前奶奶起来过一次的话，确实会去换一套茶具再睡下。
她是一个有强迫症的人，严谨的性格体现在生活的各个方面，第二天就绝对不会用前一天的茶杯。
但是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她究竟是半夜起来换了茶杯，还是像沙尼亚说的那样，已经死了很多天了？
安东尼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异常，以为他还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于是提议道：“要不跟我去庄园看看？你好久没回来了。”
陈倦摇头：“不用，我想整理一下奶奶的遗物。”
安东尼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好，我在庄园随时欢迎你过来。”
安东尼是家族的法定继承人，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此时也没有多做停留，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这栋居民楼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陈倦重新回到房间里，他推开门，身体忽然僵硬了片刻，拧起眉头，目光牢牢锁在沙发上。
“哥哥，”身穿黑色丧服，端坐在沙发上的女孩对他笑了笑，“你回来啦。”
这是昨晚出现在他梦里的女孩。
陈倦沉声道：“擅自跑进别人家里，你觉得你很礼貌吗？”
“我是来参加葬礼的，”女孩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束白玫瑰，“还带了花。”
陈倦走过去，在她面前坐下：“不自我介绍一下么？”
女孩说：“你可以叫我加百列。”
加百列，希伯来神话里负有六只羽翼的大天使长，在犹太教与基督教中都代表着复活、梦境与启示。
陈倦打量着她半透明的身体，问：“你是幻像？”
“是的，”她点头，“这是我的能力，叫做‘神启’，我把自己的意识和你的记忆都放进了那枚彩蛋里。”
陈倦压低眉头：“你是罗恩格林。”
“不愧是哥哥，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女孩笑了笑，“不过那只是我的网名，我更喜欢你叫我加百列。”
陈倦终于想明白了，从一开始，那枚彩蛋就不是送给许嘉上的，她故意写上引人怀疑的寄件信息，就是要自己把快递拦截下来。
只要他打开了彩蛋，加百列的这段意识就会出现。
还有她说的记忆，难道是昨晚的梦境？
陈倦质问：“奶奶的事也是你干的？”
加百列歪着头：“什么事呀？”
“别装傻，”陈倦说，“她一周前就应该死了，你是怎么让她活到昨天晚上的？”
加百列耸肩：“我只是给她下达了指令而已，让她务必活过这一周，别那么早麻烦你过来，比起参加她的葬礼来说，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笑了笑，补充道：“你不会以为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老太太吧？她可是前苏联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让自己多活一周而已，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更重要的事情，”陈倦与她对视，问道，“是什么？”
加百列微眯起眼睛：“你想想，这一周里你都做了些什么。”
陈倦沉思片刻，呢喃道：“……许嘉上。”
他这一周，几乎所有的活动都是围绕许嘉上展开。
“你会感谢我的，哥哥，”加百列说，“他是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人。”
她忽然露出悲伤的神色：“我快要死啦，哥哥，重启世界的消耗的力量太大了，这是最后一次，我们再也不能重新来过，世界真的要完蛋啦。”
陈倦怔住：“最后一次？”
“也是第三千七百六十二次，”加百列直视他的眼睛，突然又笑了起来，“不过这已经是最完美的开局了，许嘉上带着记忆从上一个世界归来，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bug，很有可能这就是唯一的happyending，只可惜我再也看不见了。”
加百列忽然站起身，来到他面前，抬起虚无的手，捧着他的脸，温柔而又坚定地说：“在我死去之前，我要将三千七百六十二次的记忆全部给你，不过我不确定你能接受那么多悲伤与痛苦，当你真正拥有决心和勇气的时候我会再来找你。”
顿了顿，她又说：“不过现在，我可以给你一点小礼物。”
她话音刚落，陈倦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最后的知觉是女孩在他额头落下浅浅的吻，低声对他说：“晚安，哥哥。”
陈倦是被一阵冷到骨髓里的风吹醒的，他挣开眼睛时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这是他在北极圈里也未曾见过的大雪。
“发动机又熄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只能等暴风雪过去。”
车里开着暖气，但仍旧无法抵御零下几十度的寒冷，那人拿出厚实的被套，轻柔地搭在他身上，也是这时陈倦才看清他的脸。
……许嘉上？
“看着我干什么？”许嘉上缓缓勾起唇角，挑眉道。
他的轮廓比印象中更深邃一点，五官也更加锋利俊美，特别是那双眼睛，有一些……勾人。
陈倦喉间干涩，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
许嘉上看见他这样，眼神也不禁暗了暗，直接从驾驶座翻身到副驾驶，压在他身上。
陈倦呼吸停滞。
温热的唇贴上来时，陈倦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就是从唇齿间卷到灵魂深处的酥麻。
理智上告诉他这不对劲，他跟许嘉上没有这么亲密的关系，但生理反应却很诚实地告诉他接受现实吧，你爽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许嘉上的动作极其缓慢，一点一点地撩拨着他的神智，陈倦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摁住对方的后颈，将他揉进自己怀里。
车箱里逐渐温暖了起来。
临江市，某十五层公寓。
“ghost：lohengrin”，启动。
随着熟悉的游戏界面载入，许嘉上手指放在键盘上，秦东雅则屏息凝气，等“加载完成”这个字眼出现时就立即喊：“快！到车上去！”
这一关主要考验玩家的车技，需要驾驶一辆车在城市中穿行，无论是撞车还是冲出车道都会影响速度，以至于被后面的怪物追上。
而且有个设定是，如果闯了红灯或者撞了人，一定机率会引来交警的追捕。
许嘉上直接上了驾驶座，少女则交给秦东雅照顾。
这次系统刷的车并不好，是一辆四座敞篷，没有遮掩的四周更容易被怪物入侵，不过也更方便“罗恩格林”挥刀，秦东雅直接控制着男主角站在后排座位上，比划着那把武士刀。
许嘉上的驾驶技术不错，但是游戏的设定就是必然会有几只怪物刷新在周围，他只能甩掉绝大部分，剩下来的就由秦东雅来斩杀。
只要有一只怪物跳上来，秦东雅就必须第一时间解决掉，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伤到昏迷的少女，而且少女的血非常地脆，基本上碰一下就得死。
这一把她尽力斩杀敌人，但是运气不好，有个路口一次性刷了三个怪物，就算她能用熟练的技术秒杀两个，但还是阻止不了第三个怪物把少女的胸膛贯穿。
“gameover”的字眼一出来，秦东雅气得摔手柄。
没办法，这个游戏就是这样的，努力只能让自己变强，却不能因此变得幸运，系统随时都可以给你当头一棒。
她的哀嚎引来了江小奇的注意，他凑到屏幕面前，问：“你们还没过去？”
江小奇是个宅男，职业又是游戏主播，家里自然有各种各样的游戏设备，客厅里的大屏幕连着ps5，可以提供最佳的游戏体验。
“可能是不习惯用手柄吧，”秦东雅沮丧道，“再来一次吧。”
江小奇提议：“我带你们？”
秦东雅眼前一亮：“你会玩？”
“这个游戏刚出来的时候我就玩了，”他指了指屏幕最右边的排行榜，这是按照全球玩家的通关时间制定的榜单，“现在掉倒第七了，以前是前三的。”
“大佬！”秦东雅双手将手柄奉上，“带带我，求求你了！”
江小奇没有接过她的手柄，而是接上另一个手柄，熟练地登入账户，选择了除罗恩格林和女护士外的第三个角色。
这个角色是个猛男，表面身份是医院的保安，攻击方式有两种，枪械和近身肉搏。
游戏重启后，许嘉上再次坐上驾驶座，这次的车依旧是敞篷，他熟练地甩开第一波怪，下一个路口会出现第二波怪，此时就要交由秦东雅与江小奇解决。
秦东雅神经紧绷，已经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可就在这时枪声响起，那些怪物在刷新的第一时间就被江小奇解决掉了！
“牛逼啊！”秦东雅大喊。
“走左边，”江小奇指挥道，“有一条近路。”
许嘉上闻言立即左转，进入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弯弯曲曲的，非常考验他的驾驶技术。
数十只怪物从两侧屋顶跳下来，江小奇收了枪械，开启近身模式，双手灵活地在手柄上按着，速度极其快，短短一分钟屏幕里连击计数就达到了300。
许嘉上冲出小路时，发现关卡已经通过一半，接下来的怪物也都根本够不成威胁，完全被江小奇解决掉了。
通关画面弹出来的时候，秦东雅简直目瞪口呆：“这就是大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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