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是诅咒爆发的淡季，刚好是冰雪消融之时，河床的破冰使人们再一次体会到生命循环的希望。从冬末直到樱花尽数绽放，咒术师的工作相对来说比较清闲。
作为高专的学生，这个季节极其适合提高体能及术式操纵。虽然……近日来学生们基本都在田间播种。
高专地处偏僻，除了校内几个自动贩卖机外，附近没有任何商店。学校采取自给自足的方式，美名其曰为增强学生们的体力。总之初春播种，夏季收获第一批农作物已莫名其妙地成为高专的传统之一。
清晨，一名身材颀长的白发少年站在开垦好的土地边活动着筋骨，神情不太愉悦。
对他来说，起早纯属习惯，任务多时24小时不合眼也是常态。
关于农活，每个年级的学生会被分到一部分土地，他们二年级生的就在这片区域。因为是最强，他很少消耗时间耕种，夏油杰亦认为没有必要。
由于这对挚友实力强悍，大多奔走在第一现场忙着救人，夜蛾通常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忙的时候夏油会操纵咒灵来完成耕作，忙碌的时候被两人多次救助过的灰原及其他学生会提前帮忙搞定两人的指标。
今年的初春不太忙，夏油杰和五条悟的那部分已经由咒灵耕种得整整齐齐。绿色的嫩苗尽情舒展，每一个皆是最好的姿态。
按理来说，暂时没有接到任务的他可以稍作休息。
然而五条悟依旧上了山。
山上开辟的田地里，一位少女正赤着小腿踩在泥浆中——她定制的校服到了。衣服全然未遵照以往的传统，而是改为了上下两件制。
上衣故意裁短露出纤细的腰部，裙子也被剪短露出修长的大腿。少女的天然优势在精良的剪裁下发挥得淋漓尽致，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再一眼。
这会儿，五条悟倒是有点体会到神户大也的心情了。
观月弥，实在长得好看得过分，以至于做什么都是赏心悦目的，就像他自己一样。
-
不知五条悟如何作想的观月弥享受于忙碌农活。
这种事对她来说是放松的绝佳选择——只需机械式地重复动作即可获得与自然的无间亲密，且无需多加动脑。
少女挥下锄头，扶住摇摇欲坠的草帽，彻底忽视了一旁格外显眼的白发少年。
-
五条悟有半个月没见过观月弥了，自那次休息室分别后。
咒术师忙起来的时候，连续几个月见不到同伴属于常态。可观月弥不一样，她研发出的情报软件他居然是作为五条家家主收到的——通过上面的渠道。
差不多在前天，五条悟收到了夜蛾正道提交的报告。
上面流传的文件他没兴趣阅读，基本全部交由双亲打理。这次随着报告过来的还有一份软件，因为家里觉得很新颖所以特意来询问他关于新生的情况。
人和人的真实接触回馈与文字所描述的形象是有很大差别的。
五条悟没说什么，只是要来了东西——报告上的观月弥和他真实接触的观月弥果然大相径庭，不清楚夜蛾是如何被说服的。
报告中的观月弥是个有才能、有野心，因为喜欢他故意要求加入二年级、从而获得更多与他相处机会的新人。一个极好拿捏、背景干净的新人。
现实里的观月弥，表面上温柔无害，实则手段一套一套的，极会拿捏人心。
这种无所谓，咒术师嘛……他介意的果然是——
七海灰原、冥冥等其他学生，早就作为同伴收到了来自她开发的设备。
甚至是夏油杰。
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夏油表示有次刚好在自动贩卖机遇到了，对方问他要不要尝试下新的设备，帮忙测试……于是理所当然地收下了。
除此之外，听说观月的许多想法需要建立在术式的研究之上。她单独拜访了高专内的各个学生，除了他。
独独避开了他。
如果说发现礼函令他觉得“她肯定是很喜欢他”，回到宿舍后发现外套被还回来就好像是当头一杯冰水浇下。
喜欢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错失这种单独相处的机会。
于是五条悟开始摇摆，尤其她对他视若无睹。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思考这种事，但说不定那天的蛋糕是为了感谢他的救援及时。
她的心思太多了，很麻烦。一不小心就会掉入陷阱，让人感觉输了。
他只是不想输、不会输而已。
深绿色的灌木丛边，五条悟足足运动了20多分钟，依然没等来观月弥的主动开口。
为了不再浪费时间，少年叹了口气，选择了夸人的方式：“小弥，你的新校服定制得很好看。”
“是我自己裁的，”观月弥头也不回地回复，“手艺不错吧？这样比较好看。”
说完，似乎言尽于此，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她再次自顾自地忙碌了——调整另一块田地的泥水比例，精细到像是在忙化学实验。
……对此，五条悟烦闷的情绪蔓延到极致。
喂喂，他可是主动搭话了啊。她居然不顺着说下去，反而捣腾什么泥土。
他五条悟比不过区区泥土吗？
既然如此，少年唯有公事公办地问道：“你开发的设备，是怎么达到那种速度的？”
观月弥开发的通讯设备速度比任何一家市面上的公司都要快，高层猜测她获取了某家公司内部线路的测试权。
可惜他们着手调查了几家公司，无一收获。
这就有些神秘了。
听到这个问题，观月弥讶异地瞥了五条悟一眼：“诶，你收到了呀。我还以为其他两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呢。消息流通比我想象得快。”
高层在这种方面倒是一致对外。
“是故意针对我么？杰他们都收到了，你还向他们请教术式了吧？”
“嗯，”少女干脆地应下，“因为悟的话是最强的，在我心里唯一的最强。无论怎么想，打扰最强的时间都很可耻，所以我才特意没有请教五条前辈喔？”
她说话间，纤丽的双手捧着嫩绿色的幼苗认真观察。
“……”
如果这话是其他人说的，五条悟一定深信不疑。但观月弥，她的语气听起来是饱含笑意和崇拜的，可惜眼睛根本毫无波澜……冷漠得过头了，还不如对着一株植物来得感情丰富。
这是一目了然的敷衍。
她入学的理由他从夜蛾的报告中得知了——言之凿凿的为他而来、想和他同级增加见面的时间。他看她压根不想见到他，只是为了有个看似很无脑的理由。
拿他当送给上层的幌子而不是真的喜欢他这种事……
果然会令五条悟超级·不爽。
少年蓦然间开启了无下限。
他踏入松软的田地，泥水荡在他的脚边却丝毫触碰不到他：“用我做借口却将我排除在外，弥弥，你这方面不太道德。”
“悟竟然是会在乎道德的那种人吗？”谁料观月弥言笑晏晏地注视着他，笃定地反问，“就算我真的不道德，悟又要拿我怎么办？”
怎么办啊。
那当然是：“既然拿我做借口，当然需要讨好我了。以后你要随叫随到，听明白了么？我让你出去买蛋糕就买蛋糕，让你出去拿外卖就拿外卖。”
五条悟边说边想，竟真的有点期待话语里的未来——每天颐指气使地指挥她，她还不能反抗，只能说些绵里藏针的憋闷话，想想就很快乐。
观月弥无辜地朝他眨眨眼。
见少女眸光清澈好奇，也不反抗，他便继续自信地叉腰点着头补充道：“还有还有，你究竟想做什么坏事？全部告诉靠谱的五条前辈吧。”
不要搞那种弯弯绕绕，快点交待出来。
“嗯……”
“嗯？”
五条悟很有耐心地打量着停下耕地的观月弥，满脸“孺子可教也”的神情。他想多一个小跟班也不错，观月弥这么好玩，他就勉为其难地顺着她，和她绑定一阵子吧。
唔，不过她确实有点儿太弱了，就让他好好教教她怎么运用基础术式好了。
“那个，五条前辈。”
“？”五条悟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因为观月弥不常用敬语，一旦用敬语绝对没什么好话……
只见少女抿唇笑了起来，取下头顶上不太牢靠的草帽，拿在手心把玩：“其实呢，我之前就是不太想见你，不打扰是借口。”
“为什么？”好家伙，真的出现了。
她不是一开始超喜欢他的，这么快就讨厌他了？他根本没有得罪过她吧喂！（今天还体贴地来找她了！）
话说回来，这不是她的手段之一吗。故意排除他、不见他、迫使他主动找她什么的……
啊，越想越不爽。
晨风伴随着泥土的腥气拂扫过两人，掀起彼此的发，为黯淡的树林增添了两抹明亮的色彩。
少年少女皆拥有不俗的气场，他们形成对峙的状态，各自站在一个划分好的小块区间中，谁也不让谁。
观月弥转着帽子心不在焉的：“不是迫使你的手段，我发誓。总之，第一次见面亲了你很抱歉，当作贴面吻可以么？介意的话讨厌我也没关系。”
“你……”五条悟倏然睁大眼眸。
内心第一反应：这话，好渣啊。
不是那种专业渣男的话术吗？——“很抱歉那天我吻了你，是我情不自禁，当作贴面吻可以吗？恨我也没关系哦。”
一般说这种话的人都是有了下一个目标的！
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啦？是那个神户财团的次子嘛？这个三心二意喜新厌旧的女人！
以往喜欢他的人，排队都能排到高专外面的高速公路啊……
她倒好，半个月就变了心，还拿他做幌子，最后丢下一句简单的“讨厌我也没关系”。
简直和完事儿了穿裤子走人没区别嘛。
五条悟被震撼到了。
他一时半会儿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她。
唯有嘟囔着：“我讨厌你了你会很高兴？”
那他偏不如她愿，他一定要烦死她。
等等，这个是不是也正中她下怀了？
麻烦啊这女人。
冬日乃至初春的天空总是不好看的，阳光被密不透风的云层堵住，偶尔才会撒下几缕珍稀光明。天空像是蒙了一层灰色的滤镜，云朵有气无力地铺散着，如同千篇一律的海绵糕底。
季节的交替总会产生糟糕的天气。
而观月弥一步一步地走近他，带着初生的嫩苗和极有春日氛围的草帽，像是昳丽的樱花尽数绽放，徐徐朝他走来。
泥浆发出搅动的声音，咕咚咕咚，少女踩着满脚的污泥向他靠近。
她递出并不干净的手，朝他伸来。
五条悟犹豫了下要不要开无下限。
开的话显得自己很那什么，但是不开又很脏……算了算了，洗个手的事。
然而他并未真实触摸到少女皓白的双手。
……什么？
来不及震惊，蔚蓝色的眼眸对上冰蓝色的眼睛，一个是人工顶尖的科技结晶，一个则是代代流传的上天恩赐。
少女轻软的声音呢喃在风里：“悟讨厌我，我不会高兴。我喜欢悟，也想靠近悟，但这种喜欢好像不太正确。因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干脆躲起来了。”
见到他，她超级开心的，但总会难以克制地想起故人。
躲起来，不见面，就不会再发生错误了。
五条悟愣住了。
喂，等等，你别在开无下限的时候说这么重要的话啊！
虽然很难以置信，但……
观月弥周身所附着的咒力……
这种绝无仅有的咒力流动模式……
正是无下限之术。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