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黄泉掌灯人 > 6、006
    鬼入冥府,要经过的程序是,先至黄泉,经灯影居,朔光给出一盏指路的灯,鬼照着灯的指引去到孟婆祠,在云山处饮下孟婆汤,然后再在灯的指引下到达奈何桥。过完奈何桥,便是往生亭,这时判官的判令大约也到了,可离照着判令决定它们的去处,良善的给个好人家,作恶的定个苦命格,实在十恶不赦的,就丢下奈何桥,让它们去地狱赎罪。有一些需要排队等些时候,便领他们去无间处,总归都有个去处。


    “怎么会呢?”云山说,“任何一个人死,都应该有判令才对!”


    “还有更奇怪的呢!”可离继续说,“这些鬼不光没有判令,它们还都记得生前之事,能到奈何桥的,都已是饮过孟婆汤的——”她转向云山,“我前几日还想去问你,是不是因为你偷工减料让你那汤失效了?”


    “怎么可能?”云山对于可离的指控颇为不满,她扣了扣冥帝的桌面,说,“轮到你了,赶紧的!”


    冥帝正看着牌面思索,见她催了,赶紧打出一张牌。


    “吃!”可离将冥帝那张牌捡来,又从自己面前拿出两张,整齐摆在桌前。


    “它们身上,可有鬼气?”朔光问。


    “谁知道呢!”可离耸肩,“奈何桥鬼那么多,和鬼待时间久了,活人身上都会有鬼气,更何况它们本是鬼!”她打出一张牌。


    “你可曾去查过生死簿?”朔光转向冥帝。


    “当然!”冥帝一手撑在桌上,一手转弄着马吊,说,“生死簿上显示,它们都还活着!”


    “什么?”朔光三人都很震惊,齐声道。


    活着的人,是不可能进冥府的,就算是修道之人偶尔闯入,也不可能看得到她们,就算当真有人道法高强,真进了冥府,且看得到她们,也不可能能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耍手段——是人是魂,她们看一眼便知,方才那女人分明已是魂魄了,任凭肉身被保存得如何完好,都已经回不去了——那是死后的状态。


    “你们看——”冥帝召出生死簿,四人面前立即出现一道银色卷轴,卷轴缓缓打开,立时出现方才那女人的样貌和名字,随即是她的生平。她的生平显示,此女前世为善,故此生得偿,虽然少时命运多舛,但年二八时嫁得良人,从此衣食无忧,一生富足,直近花甲年,才病重离世。


    ——方才那女人说过,今时她才将将十六,距花甲之年,还有四十余载。


    “莫不是……无常勾错了魂?”云山猜测。


    “不会!”冥帝将生死簿收起,说,“一来,无常不会勾错,二来,纵是当真勾错了,她也还能回去,可现在,她已是死魂,回不去了!”


    “万一是无常勾错,她家人以为她死了,便将她尸身化了呢?”可离说,“尸身化了,便回不去了吧?”


    “若是那样,生死簿会随之改变!”冥帝说,“生死簿是活的,虽然人在投胎时已定了命数,但那只是个大体方向,具体性格、经历等都需本人填充,所以人世间过一日,生死簿便写一日,生死簿更像是个卷宗,它会详实记录凡人信息,无论凡人是遵照命数活着,还是离经叛道逆了天改了命,它都会按照事实记录下来!”


    是的,冥帝说的没错,一个人投胎之时,生死簿上大多只一句,他将生于何处,死在何年,会遇怎样的劫难,又会通过谁人化解,但除开这些,其他都是空白,等他当真投胎转世经历这一切了,才会一字一句仔仔细细显现在生死簿上。


    “别说这些了,先打牌吧!”问题抛出来了,冥帝又像无事人一样,把话转了开去。


    然,他这转折实在生硬,聪慧如朔光三人,焉能不懂他的用意?


    云山信手摸去一张牌,说:“这么大的事,冥帝便坐视不管么?”


    冥帝望着自己的牌面,说:“我管它作甚,我又管不了!”


    朔光挑起眼,这许多年来,还没听说冥府有什么事是冥帝管不了的。


    冥帝察觉到她眼光,说:“这件事很复杂,以我的能耐,大概率会坏事!”


    冥帝固然不算什么能力卓绝的神仙,但他好歹执掌一方,在天上那一众神仙里,他也能算个中上游,能与他匹敌的大约还有天帝、战将、四海龙王及各种星君,哦对,还有司命和月老,这么一说,他确实好像挺弱的。


    “那你都查到什么了?”朔光问,冥帝既说他管不了,必然是得了些线索的。


    冥帝于是细细说来。原来,前数日,冥帝已察觉到异常,遂亲自前往人间查探,他查得,那些没得判令、无法往生的生魂,其身体确实还活在人间,只不过它们的身体里还长着另一副魂魄,且那副魂,与在冥府的魂魄几乎一样。一人两魂,两魂类似,这是以往从未遇到过的事,于是他继续探查,可查来查去,总在原地绕圈,半点新的线索都没有,有一次,他甚至在幻境里绕了半年,他却浑然未觉,虽然那是人间的半年,他并未因此坏事,但这件事以后,他明确感知到这件事有一双大手在操控,而这双手,根本就是将他玩弄于鼓掌。


    “就这……你就认输了?”可离不无揶揄。


    “当然不是!”冥帝说,“我后来放弃,是因为,那双大手的操纵者对我十分了解,说不定,他本是我相熟之人,只不过他在暗,我在明,我始终处于被动!”


    “切——这种借口都找出来了!”可离更加嘲讽了,“你区区一个冥帝,又没有功勋,又不受景仰,大家提到你都觉得你晦气,谁会上赶着与你相熟啊——等等——”话说到一半,可离想到什么,“该不会是——”


    冥帝虽贵为冥帝,但因为常年蜗居地府,本人又十分奇葩,各界盛事从不参与,导致天上地下少有人认识他,所以要么,那大手是地府中人,因为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对他熟悉,要么,他是天上的仙人,因冥帝常要上天述职,又是同僚,多少能对他有些了解,又或者,他是冥帝千年前的旧人,因为曾经共过患难,或者有过纠缠,对他的认知要追溯到他成为冥帝以前。这其中,无论是哪一种,都是顶破天的大事。


    “都有可能——”冥帝说,显然,他和可离想到一处去了,“只不过,我还没办法确定!”


    “那你现在是如何打算的?”可离问,“总不至于,就甩手不管了吧?”


    云山机敏一些,她已猜到冥帝的用意:“你是想让我们帮你去查?”


    没等冥帝开口,可离已道:“我才不要呢?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少打我们主意!”


    冥帝听闻十分无奈,他确然有让她们帮忙想法,也正是因知道可离的性子,才不敢明说,这好不容易七弯八拐的说到了主题,她一句话又给否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朔光,正好到朔光摸牌,她摸来一张,靠在牌边转了两转,她似乎在思考打哪张字,又似乎在想冥帝说的事。想完了,她“忽”地一下将手中牌往牌面上一靠,紧接着面前牌全部推倒,说:“我们去查!”而桌面上,十四张牌一张不少,整整齐齐全是圆筒——


    清一色,朔光胡牌了。


    “不是吧,朔光!”可离哀嚎,她望着朔光推倒的牌,也不知是在嚎她手气好,还是在嚎她竟然连冥帝都帮。冥帝大约是得着朔光承诺心情大好,竟然看着她连胡数把,也没有半丝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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