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褚云音被太后叫了过去,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皇上的情况,褚云音都一一答了,反正太后一定已经问过太医了,不过是礼节性的问一问,面上好看罢了。


    等前面的几句话铺垫完,太后终于提到了正事。


    “你体弱,侍疾恐怕不周,哀家怜你,不忍叫你累着,准备传那周家三娘进宫,她是皇上的表妹,入宫侍疾也是合适的。”


    周婉,太后的侄女,如果桑与衡是太后生的,那倒确实是表妹,现在这种情况嘛,名义上表妹而已,实际毫无血亲关系。


    褚云音当然不会不明白太后的意思,说了这么一番话,只是为周婉进宫找个好听的借口,榻前侍疾,总能找到亲近的机会。


    两年前皇上刚继位时,太后手握大权,几乎可以和皇上平分势力,然而这两年桑与衡步步紧逼,太后手里的权利逐渐被架空,于是把目光放到了后宫上。


    前朝后宫总是相关的,只要拿捏住后宫,皇上总要妥协一部分事。


    可惜皇后一心放在皇上身上,无论如何不允许皇上纳妃,太后之前搬出沈琼玉,也是为了说服皇后,谁想到计划还是没成。


    这次让周婉进宫,也是一样的目的。


    褚云音对这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因为原书关于沈琼玉进宫那一段剧情中,提到过桑与衡后宫的人,其中就有周婉,所以,按原书的内容,这次太后竟然成功了么。


    太后见她久久不应,语气开始不耐道:“哀家这是为了皇上好,你既然心疼皇上,就该知道哀家的话不假。”


    假如她没穿过来,以小皇后的身体状态,确实没办法侍疾,说不定两个人一起病了,但宫里有太医有宫女有黄门,哪个不能照料皇上,偏要从宫外叫一个姑娘来么。


    太后催促道:“皇后以为如何?”


    褚云音拜了一拜,行了个大礼,答道:“臣妾多谢太后怜爱,看臣妾不觉得累,臣妾可以侍疾,也会尽心服侍好皇上的。”


    她的位置还没坐稳,何必再自找麻烦,挑战更高难度的,再者,桑与衡也不想后宫进人,她要是拦不住让周婉进了宫,这笔账最后肯定要被桑与衡放到她头上。


    太后被噎了一回,脸上渐渐起了怒容:“哀家一片苦心,你执意不听,若是皇上出了事,皇后你担得起吗?”


    若是褚云音不知情,听了这话,肯定得以为皇上快不行了,但事实不过是个风寒发热的症状,这要是能出事,恐怕太医院的太医要集体吊死谢罪了。


    褚云音:“臣妾担得起。”


    反正以原主的性格,在纳妃这件事上从没妥协过,她也不怕人设崩塌,原书里恐怕小皇后当时也在病中,没能拦住,而桑与衡又是病重,这才让太后钻了空。


    太后没想到褚云音一点余地都不留就拒绝了,她猜到皇后会不同意,才想着拿皇上的身体说事,皇后没脑子,一切又以皇上为重,所以她话说得严重点,总能叫皇后松口,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榆木脑袋,如此冥顽不化。


    褚云音才不管太后有没有被气着,说完就找了个理由告退了,太后保养得好,一身贵气光彩照人,看着比她还健硕不少,气不倒的。


    等到了锦华宫后,杏九才气鼓鼓的抱怨了一通,有些话娘娘说不得,她便替娘娘说了。


    末了,对褚云音道:“幸好娘娘拒绝了,否者等那周家小姐进了宫,娘娘就不好办了。”


    “本宫拒绝了,她就没法进宫了么?”


    杏九一愣:“自然是了。”


    “本宫觉得未必,不过重新寻个由头而已,只要她进了宫门,必然会得知皇上生病,身为表妹自然是要去探望关切一番的。”


    褚云音笑着往棋盘上落了一子,她前段时间才教会杏九下五子棋,睡前来几局,打发时间正正好。


    杏九有点着急:“那怎么办?”


    “会有办法的。”褚云音说完又落下一子,“专心下棋,本宫要赢了。”


    一连两日,褚云音皆是用完早膳后去的太和宫,正巧能赶上对方喝药的时段,她理所当然的接过来给对方喂药,最后总能达到一汤匙就撤的效果,褚云音权当是饭后散步了。


    两日期间,桑与衡又高热了一次,按理说对方身体强健,病情不该这么严重,褚云音想着太妃的事,猜测或许是心中郁结无法排遣,所以才一直反复。


    再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也算正常。


    但当她从李福那得知桑与衡自醒来后就坚持处理政务时,诧异不已,因为原书把桑与衡设定成反派的关系,所以她一直认为对方是个昏君,耽于感情,不理朝政,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那些都是她的刻板印象。


    褚云音隐隐觉得原书中的有些情节或许并不是那么可靠。


    李福叹了口气,感慨道:“皇上龙体康健事关国体,咱们做奴才的都盼着皇上能早日康复,只是皇上日日这样熬着,实在不利于养病。”


    “娘娘,您劝一劝吧。”


    褚云音回首朝着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沉吟道:“本宫去劝说,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说完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你们殿前伺候的人尽心些,折子不要一来就往皇上面前送。”


    “奴才省得。”


    回去的路上,褚云音有些疲乏的捏了捏眉心,她之前以为桑与衡顶多两天就能好转,没想到对方这么折腾,朝堂休沐两日,等身体养好点再处理朝政难道不是更好么。


    可惜先帝在时,皇子夺位激烈,最后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剩下的要不是草包,要不就是耽于享乐,不然何至于现在连一个用得上的亲王都找不到呢。


    “皇上每次病了都是这样,从不延误朝政,娘娘别太担忧,再过几日定然就会好转的。”杏九小心安慰道,她本想说娘娘别太自责的,但转而一想,皇上不听劝又不是娘娘的错。


    每次都是这样?


    褚云音眉心拧了下,不动声色道:“龙体为重,太医和朝臣竟都劝不住,荒唐。”


    杏九叹了口气,跟着附和道:“皇上做事向来如此,谁能劝得住呢,每次病情都要反复上几次,好在皇上真龙天子,邪气不敢入侵,极少生病的。”


    “皇上坚持带病执政,底下伺候的人每次都心惊胆战,生怕出什么纰漏。”


    褚云音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心头凝重。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桑与衡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因为不在乎自己的,所以更不会在乎别人的,之前桑与衡说的那句他不喜欢丰腴的人,恐怕真正的意思是不喜欢健康的人,小皇后日渐凋零的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奢望,他想死但又没有勇气自裁,自暴自弃的养病却总能好转。


    还有,原书里男主篡位成功,他是真的防不住吗?


    褚云音陡然生出一股愤怒,不管什么理由都不是糟蹋别人生命的借口,她死过一次,穿书而来,幸运的得到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想好好活着,比任何人都惜命。


    然而桑与衡的心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但就算如此,她也绝不允许对方拉着她一起跳入其中。


    杏九被她脸上肃穆的表情吓到了,连忙问:“娘娘,怎么了?”


    褚云音垂眸敛去了表情:“无事,回去吧。”


图片    www.jiubiji.com 旧笔记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