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褚云音离真正的策马扬鞭还有不小的距离,但不妨碍她兴致高昂,伏在马背上跑起来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小白也格外配合,从没闹过脾气,褚云音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拨了点出来,作为奖励给小白加餐。


    当晚,褚云音还嘱咐值守的宫女明日早半个时辰叫醒她,就可以早点去马场了。


    谁想第二天醒来一看,外面飘起了细雨,落到地上都不见雨点,可偏偏没完没了,一直到临近中午时分才停。


    太阳被云层挡住了,褚云音看了看,不是乌云,地上也是干的,而且上午飘了场细雨的缘故,现下格外凉爽,于是果断决定午膳之后就去马场。


    弄得杏九啧啧感叹:“娘娘着迷了。”


    褚云音也觉得自己有点儿,不过有什么关系,近来无事,趁兴致好多来两趟马场而已,桑与衡又不会因为这个来找她麻烦。


    等到了马场才知道今日还有其他人来,不过不在一处场地,也就没打照面。


    直到褚云音时不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笑声,才起了好奇心,声音听上去都十分年轻,应当是一群世家子弟结伴出来玩的。


    许是见她上午没来,宋连就没提醒这些年轻人,以至于一群人扬鞭纵马跑到了褚云音这边矮脚小马的场地。


    双方毫无预兆的打了个照面。


    褚云音扬了扬眉看过去,确实是群年轻人,但她一个都不认得。


    杏九也不认得,板着脸摇了摇头,心里默默给这群冲撞娘娘的人记了一笔。


    好在她还带了其他人,这会儿都站在一起,其中一个黄门知道的多一些,把对面那群正往这边来的人姓名官位世家背景全都说了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褚云音惊讶道:“难为你都记得。”


    小黄门以前没得过娘娘夸赞,不好意思的一下,既害羞又骄傲的表示:“奴才识人厉害,但凡见过一面的都不会忘,或是听过事迹的见了面也都能对上。”


    “那确实厉害。”


    褚云音点点头,把小黄门的名字给记下来,叫吉庆,特喜气。


    几息的功夫,那群年轻人就到跟前了,对方也不认得褚云音,又见她身边跟着宫女黄门,不敢贸然得罪。


    杏九正想开口训斥他们无礼,就见对方一群人中站出一位,从马背上跳下来,几步走到褚云音面前,拱手行礼道:“臣顾潮舟见过皇后,愿娘娘万福金安。”


    那群年轻人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下马告罪。


    褚云音微微抬了下手,没想计较,不知者无罪,只是很好奇面前这个认出自己的人,问道:“你认得本宫?”


    对方轻声笑了笑,道:“认得,微臣几年前拜访褚小将军时曾见过娘娘一面,不过那时娘娘年岁还小,应当是不记得微臣了。”


    顾潮舟,十几岁少年状元,甚得先帝喜爱,仅六年就做到了工部侍郎的位置,如今也不过二十三,还未成家,听说门槛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这些都是刚才褚云音从吉庆那听来的。


    二十三,和皇上一样大,放在哪都算得上年少有为了。


    褚云音多打量了两眼,记忆里确实没这个人,若是有过一面之缘,这么好一副模样怎么也不会见过就忘,不过按对方的说辞,应该是认识自己哥哥的。


    褚云音眼底一亮,心道说不定可以旁敲侧击的问一问边疆的事。


    “如此说来,本宫与顾侍郎还算旧识。”


    褚云音说话时也笑了下,原本略有些紧绷的气氛顿时松懈了下来。


    眼瞧着皇后有意留顾潮舟说话,剩下的一群人极有眼见,纷纷寻了个由头告退。


    顾潮舟接过小白的缰绳,替褚云音牵着,神情自然,不卑不亢道:“请娘娘上马,微臣替娘娘牵一段。”


    褚云音没拒绝,矮脚马不高,她骑在马上也能和顾潮舟说话,还能避嫌。


    两人闲散的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顾潮舟说得多,因为褚云音真的对他没什么印象。


    据顾潮舟说的,他和褚元朗年少结识,交情甚笃,不过一个文官一个武将,同为朝廷效力,但走的路并不相同。


    “元朗兄从前时常提起自己的小妹,每次都颇为得意。”


    顾潮舟回忆当时的情形,不由得笑了笑,继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慢慢消失,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娘娘单独留微臣下来,是想问边疆的战况吗?”


    褚云音并没有多惊讶,顾潮舟能猜到也属正常。


    对方为官多年,又是玲珑心思,必然知道她这个皇后只是顶着个虚名罢了,也能猜到她没法从皇上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


    而前一阵子说好要回京述职的褚将军因为边疆战事有变不得不留下镇守,所以此刻见到兄长的朋友,又是朝廷命官,定然想问一问的。


    “本宫确实想知道。”


    褚云音目视前方,遥遥远眺,轻叹了一声,略显低沉道:“本宫已有一年多未见父亲和哥哥了,原以为这个月就能盼到他们平安凯旋,谁料战事突变,如今也不知边疆的情况如何。”


    说到这,褚云音话音一转,望向顾潮舟:“顾侍郎在朝为官,又是哥哥的旧友,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吧?”


    顾潮舟苦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不该说,朝臣不得与后宫妄议政事,但褚云音在宫中尴尬的处境又让他忍不住想伸手帮一把,毕竟是好友的妹妹。


    褚元朗离京时曾托付他若是可以,务必对妹妹稍加关照,不过一年多他并没有什么机会。


    褚云音见对方面露难色,心知他有顾虑,“本宫只想知道情况如何,不会让顾侍郎为难的。”


    在被单独留下来的时候,顾潮舟就知道自己今天一定要透露些前线的事。


    只是这一阵子前线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到京城,令人眼花缭乱,有些甚至截然相反,可见前线不太平。


    以他掌握的情况,目前可以确定的是褚大将军和褚元朗很安全。


    “娘娘宽心,大将军和元朗兄一切安好。”


    褚云音心头蓦然一松,既然顾潮舟这么说,那应该是得到确定的消息了,目前父亲和哥哥都平安无事。


    那为何原书从未提到过褚元朗这个人呢?


    难不成是自己看了后又忘了?


    褚云音垂眸沉吟了片刻,向顾潮舟打听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定安王呢?顾侍郎可知定安王现在如何了?”


    定安王就是原书的男主陈琰,褚云音直觉如果哥哥后面出事了,一定与陈琰有关。


    顾潮舟的惊讶根本来不及掩饰,他万万没想到褚云音会提到定安王,这是丝毫联系不到一起的两个人。


    但这还不是最让他诧异的,最让他诧异的是从前线的消息来看,定安王确实不太好。


    所以说皇后其实已经得到过一些风声了吗,并不是他以为的孤立无援?


    但这些和他没什么关系,顾潮舟道:“臣听闻安定王与大将军预备兵分两路夹击外敌,大将军正面突敌,定安王绕道敌军后方,但前线军中失去了定安王的消息。”


    褚云音眼神闪了闪,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微臣并不是很清楚。”


    顾潮舟停步,侧身拱手道:“关于安定王的这些消息并不十分准确,但微臣可以确定大将军和元朗兄未出意外。”


    褚云音不知道对方是真的不清楚还是不愿说,但就这些消息她已经很感谢顾潮舟了,这份人情之后有机会再还。


    而且对方是目前她能用得上的为数不多的人脉,可不能一次就把人问急了,于是褚云音客客气气的同顾潮舟道了谢。


    隔壁跑马的场地传来阵阵呼声,听上去像是在比试马术,褚云音笑道:“今日倒是本宫耽误顾侍郎的时间了。”


    顾潮舟见她表情放松,似乎不再把边疆的战事放在心上了,于是也跟着笑了笑,略带着几分感慨道:“元朗兄临行前曾托微臣看顾妹妹,可惜微臣有心无力,如今能为娘娘解惑,也算不负好友嘱托。”


    “等哥哥回来,本宫定为顾侍郎说些好话,到时候让哥哥请顾侍郎吃酒。”


    “那微臣就记下了。”


    因为有褚元朗这一层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加之顾潮舟行事端庄有理,言辞风趣不见谄媚,褚云音不知不觉就说得多了些,直到杏九提醒,才结束。


    从马场回去的路上,褚云音就在想从顾潮舟那得来的消息,虽然对方说消息并不确切,但万事皆有来源,不可能空穴来风。


    她记得原书的最后有几章是沈琼玉回忆她与陈琰初遇的场景,说那时陈琰身负重伤,正巧沈琼玉跟着师傅行经那一带,种种巧合下,才有了后来沈琼玉精心照料陈琰,看顾对方养伤,频繁相处中日久生情。


    书里只提到这一段是在沈琼玉回京前发生的,并没有写具体在何处。


    可不由得褚云音多想,这段描述实在太像战场负伤背景下发生的事了。


    如果真的对应的上,那现在沈琼玉应该就在边疆一带,顾潮舟说安宁王下落不明,哥哥肯定不会干等着,定要去寻人的。


    但沈琼玉的回忆中并没有褚元朗,是不是没有找到人反而自己出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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