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十几分钟过后,缓过劲来的林纳海又一次变得活蹦乱跳起来,他拎起鱼竿,一遍遍地重复着刚才学到的那些东西。
船长远远地看着他,一脸欣慰,“好了,这就是今晚我们钓鱼的地方,你可以先试试手感。”
林纳海闻言便把鱼钩甩了出去。
贺百川也有模有样地举起鱼竿。
“动了动了!”不出多时,林纳海就惊喜地感受到了鱼钩的跳动,他忙扭头看向船长,“我的鱼竿动了!!”
“看来鱼也喜欢你。”船长笑着说道。
贺百川抿抿嘴,拽了拽鱼线。
“啪——”
林纳海把一条小臂长的鱼甩到船上。
“好大哇!”他激动地看向贺百川。
后者则是一脸鄙夷地移开视线。
不就是钓上来条鱼吗?
至于高兴成这样。
贺百川黑着脸盯着手里的鱼竿。
三分钟后——
“哇,我又钓到一条鱼!!!”
五分钟后——
“哇,又是一条鱼!!”
十分钟后——
“哇,鱼!”
“咱们可以换个位置。”贺百川终于沉不住气了,“那边风太大,鱼都被吹跑了。”
林纳海:“……”
承认技不如人有这么难吗?
吐槽归吐槽,两人还是调换了位置。
十五分钟后——
“……这是什么东西?”林纳海皱起眉头,语气里的兴奋感荡然无存。
我就知道不是人的问题。
贺百川挺了挺腰板。
“厉害啊!”船长的声音适时响起,“竟然能在这一片海域钓到八爪鱼!”
贺百川:“……”
很快,林纳海用来放鱼的塑料桶就装不下了,而贺百川那边还是一如既往地空荡荡,鱼见了都会出于可怜主动蹦进去。
返程的路上,船长又主动邀约了林纳海去驾驶轮船,甚至趁着海面无风时,直接把驾驶盘交给了林纳海,自己则背着手杵在旁边指点。
听着驾驶舱里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贺百川再次黑了脸,黑到去矿场挖煤,都很有可能会被工人当成煤炭抬走的程度。
这人到底是在跟谁一起录节目?
嘉宾明明在这里。
贺百川望向驾驶舱,一言不发。
回到码头之后已经凌晨四点了,天边泛着鱼肚白,太阳缓缓地从海平面升起,给周遭的一切景物都度上了层柔和的外表。
林纳海依依不舍地跟船长抱了抱。
又到了分别总结的时候。
“小海确实有天赋,好奇心很旺盛,而且学东西特别快,基本上说一遍就能记住。”船长不吝夸赞道,“第一次钓鱼就能收获这么多,真的非常不错。”
林纳海再次高兴出残影。
“至于百川……”说到这里,船长顿了顿。
贺百川一脸淡然地等待着结果的宣读。
“也是非常不错的!”船长赞扬地点点头,“虽然数量可能不多,但好在没有空手而归!”
没有空手而归?
他明明记得钓了半天,除了鱼饵一点点在减少之外,一条鱼都没见着。
贺百川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塑料桶,紧接着愣住了——真的有鱼,还是两条。
什么时候钓上来的?
贺百川觉得新奇,不由看向林纳海。
“送你的,我吃点亏倒也没什么。”林纳海模仿着之前晕船时,贺百川对他说过的话,结果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便没忍住笑了。
一切都刚刚好。
笑弯的眼角、初升的阳光、上扬的唇角。
贺百川盯了一瞬。
还是挺可爱的。
他低头看看脚尖。
回到录制现场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半,两人轻手轻脚地钻进各自的被窝,连声晚安都来不及说就沉沉地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钟,起床铃声准时响起。
“小海醒醒,该回家了。”程铮轻轻晃晃他。
林纳海这才撑着身子坐起来,勉强将眼睛睁开了条缝,像台被迫启动的老电脑,开机都需要好长一段时间。
“昨天晚上玩的怎么样?”程铮好奇地问道。
“……还行。”林纳海声音发哑。
他吸吸鼻子,有些不舒服地咳嗽了两声,不住地用指肚子去摩挲喉咙。
“你竟然还带了羽绒服。”程铮一脸羡慕地拿过去,衣服上还残留有温度,他忍不住把脸埋在里面蹭了蹭,“真好,我昨天晚上差点冻死。”
“贺百川的。”林纳海说着就要拽回来。
“哎呀你真小气!”程铮刚暖和了没一会,抱在怀里的衣服就被抽走了,他有些埋怨地开口,“我抱一会能怎么样啊?”
“能送给你。”
贺百川总能做到适时出现。
“开、开玩笑的……”程铮干笑两声,忙直起腰。
林纳海又吸了吸鼻子,从地上爬起来,拿着衣服走到贺百川跟前,“还给你。”
贺百川看看衣服,又看看后边尴尬的满脸通红的程铮,最终还是没能掩饰住眼神里的嫌弃,他蹙起眉头,“我不要了。”
说完就调头离开,完全没留给两人叫住他的机会。
林纳海无奈地看向程铮,“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碰吗?”
程铮:“……”
我身上难不成有病毒?
早饭是林纳海与贺百川昨晚出海钓回来的鱼熬成的鱼汤。
林纳海只是尝了一小口,就被齁得往嘴里扒拉了好几口米饭。
他用力拍了拍胸脯,这才勉强吞咽下去,但还是有点噎得慌,便拿起保温杯,准备去屋里接口水喝。
结果把屋子溜达遍了,都没有发现贺百川说的饮水机。
“你找什么呢?”房间主人叫住他,“看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那里转悠,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没有。”林纳海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知道您家的饮水机在哪,找来找去都没瞧见。”
“嗐!”房间主人摆摆手,“这里哪能跟你们城里边儿比?没有饮水机!”
没有?
那昨晚贺百川从哪里给他接的热水?
林纳海愣在原地。
“喝水是吧?”房间主人拎来个热水壶,十分热心地往他杯子里倒水,“你这个杯子还挺大的,不知道这一壶水够不够装。”
“够了够了。”林纳海忙开口,“我喝不了多少。”
但房间主人依旧坚持着给他装满了。
林纳海道过谢后,便拎着杯子回到了录制现场,想找贺百川好好问问昨晚热水的事情。
结果找来找去没找到。
工作人员进进出出的,还在忙着收拾器械,现场一片混乱,他也不好去找人询问贺百川的行踪。
林纳海喝了几口水,刚把袖子撸起来准备帮他们一起收拾,就看见了不远处蹲在溪边、正在冲他猛招手的程铮,
“你快过来哇!!!”
林纳海犹豫半晌,最终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你看!”程铮难掩心中的激动,双眼放光,他指指脚边的那一小块水域,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看这条鱼。”
林纳海挨着他蹲下,探着脖子去看。
是一群五颜六色的鱼。
这些鱼的体格非常小,只有一个手指关节那么长,鱼肚泛着淡淡的红色,鱼鳍呈现出几近透明的白,看上去特别漂亮。
“这也太好看了吧?”林纳海忍不住赞叹。
“我发现的。”程铮得意地扬起下巴。
“陶营肯定喜欢,他净养这种奇奇怪怪的玩意。”林纳海说着便脱了鞋子,卷起裤腿就要往河里进,结果被程铮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这水凉得要死,你可千万别下去!”
“没事。”林纳海蹭了下鼻子,撸起袖子来,轻手轻脚地踩进了河里。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那群鱼,锁定位置,然后——猛地扑了过去。
“嘭——”
林纳海扑空了。
平静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直起身,抬起胳膊来蹭了蹭被溅到脸上的水,有些荒唐地轻笑出声,“什么啊,看着那么小,跑起来还挺快。”
林纳海重新屏气凝神,紧盯着那群重新安定下来的小鱼,视线几近与水面平齐,然后逮准时机,猛地扎了下去。
这次他没有失手。
“你快看!”林纳海激动地直起身子。
“哗啦啦——”
不远处,贺百川正在用香皂用力搓着手,恨不能给手搓层皮下来。
两分钟前,他因为憋得难受,强忍着不适去了厕所,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出来了,生怕晚出来一秒会昏厥在里面。
“贺百川——!!!”
林纳海喊了他一嗓子。
贺百川抬眼去看。
林纳海正站在河里面,裤腿挽到了膝盖处,皮肤与水面交接的地方被冰得有些泛红,他小心翼翼地把手蜷成个碗状,冲贺百川用力地招招手,“你快过来看!”
勉强给个面子吧。
贺百川心想。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朝林纳海走去。
“你看!”林纳海趟着水从河里上来,他兴致勃勃地捏起鱼尾巴,一脸得意,“好看吧?”
贺百川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遍
——林纳海的身上沾满了水,裤脚挽得高高的,两只脚被冻得通红,不自觉地纠缠到了一起,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贺百川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他的手上,接着蹙起眉头,“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就是为了抓这条鱼给我看?”
林纳海没有理会,捏着鱼尾巴晃了晃,“我就问你好不好看。”
贺百川看着他,半晌没说出话。
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对他似乎都过于苛刻了。
江望退团之后,bhole便少了一名主唱,如果还想继续走下去,就必须要加入新成员,而这个人无论是谁都免不了挨骂。
根本就是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他竟然还想着林纳海是在拿bhole当做跳板,日后单飞发展为solo歌手。
贺百川抿了抿嘴。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处处针对林纳海,而林纳海不但不计较,甚至还事事都想着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内疚,但直接了当的道歉又有损气质,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好……”
“从你嘴里听句好话怎么就这么难?”林纳海小幅度地摇摇头,有些无奈,“我得赶紧找瓶矿泉水把鱼放进去,待会儿渴死了就没法送给陶营了。”
“好丑。”
贺百川的脸色咻然变冷。
林纳海啧啧两声,“是你不懂欣赏。”
接着甩甩脚上的水珠,趿拉上鞋子,转身跑进了屋内。
程铮见状也赶忙跟上去。
贺百川双手环胸,盯着水面下那群只知道眨眼吐泡泡的小鱼,不由蔑笑一声。
好看吗?
就这?
他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了。
几分钟后,贺百川又拿着个空矿泉水瓶回来了,这是他四处转悠了好久,才从工作人员那里搜寻来的。
贺百川站在河边,再三确认过四下无人之后,才利落地脱掉了外套,卷起裤腿撸起袖子,蹑手蹑脚地踩进了凉到刺骨的河水里。
可爱。
想养。
回去的路上,林纳海连觉都没舍得睡,兴冲冲地举着矿泉水瓶,左看看右看看,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这种可爱的事情,跟贺百川这个人向来扯不上关系,他塞着耳机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直发呆。
经纪人透过后视镜看看互相保持沉默的两个人,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也是,这才相处了多长时间。
感情这种事没法强求,只能慢慢来。
更何况贺百川认生,他刚进公司的那两个月,贺百川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回答问题也是言简意赅,生怕累着嗓子一样。
“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这只丑鱼看?”贺百川扭头看向林纳海。
经纪人:?
没事没事。
他安慰自己。
这肯定是嫌这条鱼碍眼了。
贺百川怎么可能跟人主动搭话?
搞笑。
“哎……”林纳海叹口气,“这不是待会就要送给陶营了吗?我得抓紧时间多看两眼。”
“那你怎么不多抓两条。”贺百川微微皱眉。
“万一养死了,多抓两条岂不是很不负责?”林纳海晃了晃矿泉水瓶里,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条鱼,“没事,我要是想看的话,就过去找陶营,一样的。”
“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贺百川嗤笑一声,翻出耳机来往耳朵里塞,“说不定陶营嫌丑,要都不要。”
“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林纳海瞪他一眼。
这才像贺百川。
经纪人满意地收回视线。
录制场地和宿舍楼离得远,等他们快赶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又因为要绕路接陶营,所以在车上颠簸的时间也就更长了,两人直接睡着了。
“吱嘎——”
经纪人缓缓踩下刹车。
“嘭——”
车门登时被拉开。
一股凉气从裤腿钻了进来。
林纳海被激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坐起来,结果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被一个滚烫的躯体给箍住了,差点把他勒窒息。
不用看都知道是陶营。
“咳、咳咳——你谋杀啊?”
他用力拍了拍陶营的胳膊。
“啧,瞧瞧你这小身板。”陶营嫌弃地把他的背拍出“咣当咣当”的声响,“小队和宋哥回来了,现在正在宿舍等你们。”
林纳海瞬间清醒不少。
“哎你还带水了?”陶营一眼就瞥见了林纳海抱在怀里的矿泉水瓶,旋即抽过去,毫不费力地拧开瓶盖,“正好我刚练完舞,都快渴死了!”
“哎——”
“咕咚咕咚——”
林纳海的制止声和陶营的吞咽声同时响起。
“怎么了?”陶营用袖子擦擦嘴角,“看你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其实……我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林纳海比划着,“是一条五颜六色的小鱼,长得特别漂亮。”
贺百川不动声色地把怀里的矿泉水瓶搂得更紧了点。
“真的假的?”陶营把瓶子攥成一团。
“真的。”林纳海点点头。
“在哪在哪?”陶营兴致勃勃地问道。
“你说呢……”林纳海看着被他攥成个球的矿泉水瓶,有些不忍直视。
陶营一脸困惑地晃晃瓶子,“没在里面啊。”
林纳海:“……”
你不觉得那个水有点难以下咽吗?
看着他略微遗憾的表情,贺百川最终还是妥协了,“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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