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追现在真的是用尽了浑身气力才能忍住让自己不笑出声。


    至今为止,和他交往过的情人中,永远不缺那种假戏真做为他着迷,闹得要死要活的家伙,但这些人无一例外,最后都拖着一身狼狈黯然离场。


    对于死缠烂打的落水狗傅追向来升不起半丝怜悯,但越星垂却不同,能把场面搞得如此诙谐得他是头一个,甚至莫名让傅追感到有些可爱。


    “你现在身无分文,离开我这,你打算去哪里?“他戏谑道:“回去住狗窝?”


    “我……我可以……”越星垂还在抹眼泪呢,一张嘴就抽噎得厉害,压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这到底是有多伤心啊,傅追哭笑不得。


    他从未动过真心,更没有过知慕少艾的纯情时期,永无止境地追求权力与金钱才是他人生的主色调,而世间大多数欢愉都可以靠这两样东西来获得。傅追早已习惯了唾手可得的侍奉,真心自然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廉价玩意儿,当然无法对越星垂细腻敏感的少年心思感同身受。


    “回答我的问题。”


    傅追可不是善于等待的人,直接迈步上前,越星垂连连后退试图闪躲,但傅追动作果断迅疾,直接步步紧逼将他堵在角落里,强硬地扳过他的脑袋,迫使他注视自己,盯着他鼻梁上沁出的细密汗珠,轻声问:“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越星垂低眸不语,他之前把未来幻想得有多美好,现在心碎得就有多彻底,而对于一个心碎的人来说,哪里还有什么归宿可言,他现在只想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在荒无人烟的世界尽头把眼泪流干净。


    ——就讓單薄の棂魂、被颩凘扯,還ゐ誰葆留葆留着丁嚸薀洊。


    他挎着张狗狗批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瓮声瓮气道:“反正……不会再给哥哥添麻烦了……”


    傅追闻言笑了,他抬手缓慢而温柔地,将越星垂额前的发丝用手指梳到脑后,露出那张俊朗的、挂满泪痕的脸。


    “也是,顶着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你找到下个饲主也只是时间问题。”傅追手背贴着越星垂的脸颊摩挲着,看似温柔,嘴里却故意吐出恶意的话语:“只要扔给你块骨头,不管是谁你都会摇着尾巴贴上去不是吗?”


    “什……我才不是那种狗呢!”越星垂马上急切地反驳,紧接着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胡乱比划着语无伦次道:“我的意思是……不是谁都可以的,我本来是个很正经的人,打死都不受嗟来之食的那种,八岁时算命先生就断言我会在二十岁那年死于自己的耿直,只是阴差阳错碰见了哥哥,不知道怎么我就开始心怀不轨了……”


    “你的意思是我带坏了你?”


    越星垂严肃道:“跟哥哥在一起,确实激发了我放荡堕落的一面。”


    “咳!哈哈……”傅追终于憋不住笑了,他头抵在越星垂胸膛上差点笑背过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吐露出自己不堪的一面,换来的竟是这种反应,越星垂既迷茫又委屈。


    有什么好笑的,他迷失在美色和金钱的攻势下,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初恋和初吻都交了出去,难道这还不刺激放纵吗?越星垂不服,他敢打赌他的同龄人中现在还有一大票连异性小手都没牵过的,相比之下,他已经算出格的了。


    越星垂很想辩驳点什么,但傅追笑得靠在他只穿着单薄背心的胸膛上,传递过来的温度又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想着反正这是最后一次和哥哥见面了,不如放肆点。


    他刚试探着想要搂住傅追的肩膀,后者这时却笑够了,手掌按着他胸膛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擦着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吓得越星垂连忙收回了跃跃欲试的爪子。


    正忐忑不安着,没想到下一瞬目光触及傅追的面容,他登时呆住了。


    那双一向冷肃黑沉的眸子里噙着温润的水光,像是某种看不见的禁忌被打破了,高不可攀的神祇走下了神坛,成为了触手可及的有血有肉的人。


    傅追却浑然不觉,他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地、发自内心地笑过了,但这种感触落在他浩瀚深沉的心绪中连点细小的涟漪都不算,很快就宛如蜻蜓点水般消逝了。


    不过愉悦的心情还保留着,他用一种轻佻的、难以形容的诱惑姿态伸出手臂扣住越星垂的后颈,将人一点点拉近,直到两人的鼻尖近在咫尺,他才用带有蛊惑的沙哑嗓音道:“既然已经堕落了……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不如我给你提供一个选择。”


    越星垂发现自己又仿佛回到了昨晚亲吻的那一瞬间,脑袋变成了一团浆糊,完全无法思考,口齿不清道:“什……什么?”


    “从今往后,什么都不要想,什么也不用去听。”傅追像是只披着美丽皮囊的恶魔,抛出一支散发着诱人香气但又藏有致命剧毒的诱饵:“抛弃自尊,抛弃自由,你不用再为生计奔波忙碌,你不用再对事物有独到的见解,只需要听从我的安排,我会让你生活在一尘不染的天堂里……”


    越星垂瞳孔里映着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好像已经陷进去难以自拔,却又出奇地残留着一丝清醒,悲观道:“但是……我想不出一个又懒又蠢的我有什么值得哥哥宠爱的,应该等我沉溺在安逸中日渐发胖的时候,哥哥就会把我抛弃了吧。”


    “…………”


    真是……傅追勾起一抹不知是不是赞许的微笑——明明看上去单纯冒傻气,在关键选择上却要比陆逢秦明智百倍。


    “没关系。”傅追在他鼻尖落上一吻,笑道:“实在做不到的话……你只要牢牢记住今天就够了。”


    越星垂还搞不清楚情况:“啊?”


    傅追:“这样等你日后回想起来,我才有乐子可看。”


    他是想欣赏少年将来阅历增长后,再来面对这段黑历史时的窘态,但越星垂想到的却是另外一层意思,表情逐渐变得欣喜,胆大包天地一把搂住傅追的腰道:“是我想的那样吗?!哥哥不赶我走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蠢货。”傅追强硬地拆开他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臂,退后两步,与他拉开距离,随意整了整衣襟,眼带讥诮地笑道:“难道不是你受不了痴心错付的奇耻大辱,要质本洁来还洁去?”


    被揭穿了,越星垂又垮起狗狗批脸,心虚地嘀咕道:“我都是太伤心了才开始胡说八道的……”


    “知道自己胡说八道就好。”傅追说罢突然间想起一件事,警告地眯起眼:“对了,以防万一……我事先说明,刚才那个吻是奖励。”


    “奥……”越星垂拖长调子,他好了伤疤忘了疼,马上得寸进尺道:“那么要攒多少这样的吻可以成为哥哥的男朋友呢?”


    这都是什么奇葩的计量方式……傅追发现他无法跟纯情狗狗交流,笑骂道:“又来?连当我情人都不够格,就又想白日做梦当我男朋友了?”


    越星垂立刻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那要怎么做才能晋升成哥哥的情人呢?我这次不是异想天开了,求求了,我会很努力的!”


    他现在就像只傻乎乎的骡子,只要前面吊着根胡萝卜,就能一直坚持不懈地追下去。


    傅追顿了顿,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不咸不淡道:“等我哪天有了跟你上|床的兴致再说吧。”


    本以为这样就将人打发了,没想到他刚说完,下一刻越星垂便迅速把背心脱了扔在地上,悍然的躯体线条,清晰的腹肌轮廓都在他的动作间一览无余。


    “哥哥现在有兴致了吗?”越星垂蠢蠢欲动地问道。


    “………”傅追面无表情:“你这招数放十年前可能还管用,但现在……我已经过了简简单单就能热血沸腾的年纪了。”


    “怎么会这样!”越星垂失落地抓耳挠腮起来:“唉,我要是早几年认识哥哥就好了……”


    “早几年你还是个未成年吧。”傅追毫不留情地抹杀掉他最后一丝幻想:“我不想因为跟未成年发生关系这种事而被人抓住把柄,最后弄得身败名裂。”


    “也是。”越星垂想想也叹道:“而且那时候我还在偏远小县城里读书,根本不会有机会见到哥哥,就算撞大运遇到了……我那时候就像个小混混,哥哥大概也不会多看我一眼吧。”


    听着他的感叹,傅追忽然想起那时候在商场听到路人七嘴八舌的讨论,那时候他还没兴趣关心越星垂的身世,这会儿回想起来却是莫名有些不悦,这种感觉仿佛所有物在他不知道的地方被侵|占摆弄,于是蹙眉问道:“上次听人说起……你是被现在的家庭领养的?领养你的人就只是为了让你代替他们儿子去跟一个瘸腿老男人结婚?”


    越星垂一愣,随即露出前所未有的冷淡神情:“不是,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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