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越星垂依然压抑不住心潮澎湃,他躺在床上,忍不住摩挲着自己的嘴唇,将那一瞬间的触感翻来覆去回味了个遍。


    这就是初恋吧……越星垂甜蜜又恍惚地想着,他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忘掉这种滋味——柔软、冰凉,混合着草莓和淡淡烟草的味道。


    啊!太美好了,他已经想到将来在结婚典礼上该怎么致辞了。


    沉浸在对未来的畅想中,越星垂感觉胸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发芽,满溢出来,他不自觉地咧开嘴角,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抒发这种欢喜,只能抱住枕头在床上激动得来回打滚。


    就这样折腾到快半夜才勉强入睡,梦中又全是唇齿交融的画面,越星垂第二天醒来时便不免在浴室里多磨蹭了会儿。


    清理干净,越星垂来不及吹干头发便跑下楼,他穿着印有luckydog字样的宽松白衬衫,浑身上下却洋溢着孔雀开屏的嘚瑟气息,要是这时候让他碰到傅追,他可能会当场喊出:“嗨,老婆。”


    可惜上天注定他命不该绝,傅追这会儿并不在别墅内,问了佣人说是去晨练了,看时间应该再有几分钟就回来了。


    越星垂闻言饭也不吃了,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到庭院里等待,管家见状不由暗自咂舌,心想要不坚守了五年的墙角都能让人撬开呢,瞧瞧这觉悟。


    他当然不知道越星垂脑袋里已经盘算着求婚的事了,纯情小伙情窦初开的威力丝毫不亚于老房子着火,怪只怪傅追放荡风流惯了,压根没想到玩笑性质的一个吻,竟然会有人当真。


    越星垂此刻早已望眼欲穿,他捧着毛巾焦急地在花丛前踱着步,忽然间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他猛地抬头看去,就见前方沐浴着清晨阳光的宽阔草地上,傅追正骑着一匹通体纯黑的骏马缓步走来。


    他并没有穿累赘的防护,姿态闲适地坐在马背上,轻车熟路地弯腰捋着黑马柔顺的鬃毛,大概因为刚奔跑完的原因,黑马的皮毛被汗水浸透得乌黑锃亮,更衬得傅追的皮肤像是被冰雪浸过般冷白,尤其以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瞧见傅追那开了两个扣子的衬衫下深陷的锁骨。


    越星垂一时看呆了,直到傅追策马来到他跟前,翻身下来冲他勾勾手,他才回过神来,连忙屁颠屁颠递上毛巾。


    傅追随意抹了把脸,露出光洁的额头,阳光像是眷恋地停留在他的侧脸上,照耀出细小的绒毛。


    显然他这会儿心情很好,褪去了平时那种冷肃摄人的感觉,变得有些柔和,他拍着马背,就这样笑着对越星垂道:“漂亮吗?”


    越星垂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闻言用力点头:“漂亮!”


    他的眼神压根没往那匹雄壮威武的骏马那里瞥一眼,这简直违反人类天性,傅追啧了一声:“我说的是马。”


    “哦哦……”越星垂这会儿神不守舍,说话压根不过脑子:“马啊……能被哥哥骑在胯|下它已经很幸运了,还需要什么夸奖,如果可以,我也好想被哥哥——”


    傅追直接用手掌钳住他的脸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不,你不想。”


    “唔。”越星垂被封印住也没安分下来,伸出舌头在傅追掌心舔了一下。


    “嘶——”傅追立刻嫌弃地缩回手,蹙眉道:“你是属狗的吗?”


    貌似初次相遇时,他将手伸进狗窝时也感到一阵湿润,想来也是被这家伙舔了。


    “我情不自禁嘛。”越星垂咧开嘴,说着凑到傅追颈边嗅了嗅:“哥哥身上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好像只有我能闻到,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吸引力?”


    “你想多了。”傅追抬起袖口在他脸上擦过:“是古龙水。”


    说着,傅追注意到他发丝还滴着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大清早起来就洗澡?果然是年轻火气旺。”


    越星垂鼻腔里正充斥着他刚刚留下的木质香味,闻言迷醉道:“没办法,谁让昨天我和哥哥……发生了那种事。”


    什么事?傅追莫名其妙,挥挥手叫人将马牵下去,他冷冷质问道:“你小子该不会是把我当成意淫对象,在梦里跟我发生了什么吧?”


    “当然不是了!呃……”越星垂眼神飘忽:“虽然梦里也有……”


    傅追面无表情地缓缓扬起手,越星垂吓得连忙缩起脖子,喊道:“不是不是!哥哥昨天不是亲了我吗!”


    哦——那个啊。


    完全就是他当时心情不好,越星垂正好又撞在枪|口上时的宣泄。


    傅追不以为然地轻笑:“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越星垂愣了一下,紧接着有些焦急道:“怎么会不记得?哥哥你昨晚是不是喝酒了?振作一点啊!”


    他反应越单纯,傅追恶劣戏弄的心思就越重,边装作全然不知边往别墅内走,任由越星垂跟在他身后不停追问。


    终于到了餐桌上,越星垂还在锲而不舍,甚至跟管家要了笔和纸,要将昨晚的场景速写下来。


    傅追是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人,见状实在是被他磨叽烦了,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慢条斯理道:“行了,我记得呢!”


    越星垂正在奋笔疾书,闻言马上抬头,眸子里亮闪闪的,仿佛盛着星辰:“真的吗?太好啦!我还怕哥哥真忘了,毕竟我连咱们婚礼上放什么歌都选好了,就电影《爱你,西蒙》里的插曲……”


    “等等。”叉子落在瓷器上清脆的声音,打断了越星垂的喋喋不休,傅追面色冷淡道:“什么婚礼?”


    越星垂不好意思道:“我知道现在想这些有点早,但是既然现在我已经成了哥哥的男朋友,那天早晚都是要到来的么,应该等我毕业后工作稳定下来就差不多……”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男朋友了?”傅追没耐心听他继续说下去,眉头皱得更紧。


    “啊……”心上人过分冷漠的反应让越星垂满腔热情渐渐冷却下来,他惧怕傅追的横眉冷对,却更忍不住委屈:“可是哥哥不是吻了我,吻在了嘴唇上。”


    意料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回答。


    傅追扶额,他知道越星垂纯情,却没想到居然纯情到了这个份上,深吸一口气,他将发丝都搂到脑后,仰起头态度睥睨地斥道:“你是傻子吗?这年头还有谁会因为一个吻就自以为跟对方确认关系了?”


    “更何况那根本不算正经的吻,顶多算我一时兴起给你点小教训。”傅追想想甚至觉得好笑:“毕竟你送来的那杯玩意儿,不让你亲口尝尝你恐怕不会长记性。”


    “什……什么?”越星垂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一时懵了。


    他看起来大受打击,如果头顶有耳朵的话,现在大概是耷拉着的,然而傅追全然不理会,他当作这是小孩异想天开根本没放在心上,管家替他调了杯潘趣酒,他接过来缓慢啜饮着。


    这时候越星垂猛地拍案而起,悲愤道:“怎么会有人就为这种事就随便亲别人呢?!”


    傅追面不改色,晃悠着手中的玻璃杯,看着橙色酒液在里面波荡:“我就是这种随便的人。”


    说着睨了越星垂一眼,托着下巴笑道:“否则我那么多任情人,你又觉得他们都是干嘛的呢?这些人在床上使出浑身解数伺|候我,尚且没能让我多疼爱一分,你又为什么觉得凭一个吻就能征服我?”


    越星垂先是因他直白的描述而呆愣住,但回过神来却是握紧了拳头,脸上头一次浮现出怒意,傅追以为他会骂两句什么,没想到接着少年竟是神色一暗,松开了拳头,带着哽咽的语调垂头丧气道:“但是那是不一样的,哥哥吻在我的嘴唇上……不是说情人之间只会做|爱不会接吻的吗?只有当遇到真爱的时候才会……”


    这都是什么鬼说法?充斥着朋友圈转发文章里胡编乱造的味道,现在还有人信这个?傅追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妙,竟有种惹哭了小学生的不安感,沉默半晌,他问道:“这些你都是听谁说得?”


    越星垂揉着眼眶:“我晚上睡不着,上网查的。”


    “………”


    傅追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知为何,他现在心情有些糟糕,尤其听着少年偶尔吸气像是忍耐泪水的声音传来,他觉得自己像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鲁迅先生曾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傅追现在深有感触,越星垂就是太单纯了,才会让常年浪迹欢场的他感到一丝不自在。


    但眼下让傅追低头哄人是不可能的,他看着越星垂通红的眼眶,不由烦躁地摆摆手道:“行了,以后少看些网上乱七八糟的情感分析,估计你折腾到太晚没睡,脑子也不清醒,现在回屋补个觉吧。”


    “嗯。”越星垂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如同游魂一般飘上楼了。


    在他背影彻底消失后,傅追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想点支烟缓解下胸口的憋闷,忽然瞧见越星垂放在桌上那张速写到一半的场景还原。


    他伸手捡起来,就见上面已经将大致线条勾画出来了,画面里他拽着少年的头发迫使他将头仰起,五官虽是简单几笔勾勒,却是将他的神态抓得极准,而越星垂笔下的自己却有些偏颇,少年原本蹲坐的姿势变成了跪在地上,竭力配合他的模样像极了虔诚的信徒。


    两人唇|舌接触的瞬间就定格在这一刹那。


    傅追:“…………”真不应该看这玩意儿的,他现在感觉更不好了。


    算了,估计晾他一天也就好了,傅追揉着太阳穴,准备回书房工作。


    他忙起来就忘了时间,连午饭也是叫人送到书房解决的,因此到了晚上,管家才端着咖啡姗姗来迟,跟他汇报越星垂已经一天没出房门了。


    “什么?”傅追皱眉。


    管家也没料想到他以为的高段位绿茶竟然如此脆弱纯情,但转念一想这到底是个刚满二十的毛头小伙,结果就碰到他家傅总这么个阅尽千帆的情场老手,被霍霍得五迷三道的,便不由产生一些怜悯,劝道:“要不然……您还是去看看他吧。”


    然而傅追并没有动恻隐之心,姿态懒散地靠在椅背上:“要怪就怪那小子自作多情吧,我这一天够忙的了,没有多余心情去哄这种玻璃心的小鬼。”


    他话音刚落,房门又被敲响,阿姨急匆匆闯进来道:“先生您别见怪……是星垂这孩子,他收拾好东西在楼下说是要跟您道别。”


    好家伙,傅追这下想不去看都不行了,头一次有人让他产生了磨牙切齿的感觉。


    忍着气下了楼,老远就见越星垂又换回了最初狗窝里那种背心加短裤的配置,也不知道他这又是打哪淘换来的,反正就顶着这一副落魄的可怜样,拎着个小包袱,里面估计也是最开始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就这样坐在玄关口发愣。


    “你这又是在搞什么?”傅追头疼地问。


    越星垂一听见他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当目光落在他脸上时又不由哽咽起来,抬手蹭着眼角道:“我没资格留在这了……明明哥哥供我吃住,我还冲哥哥莫名发火,我不配做哥哥的情人……”


    傅追原本还挺糟心,这会儿又要快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笑了,心想小子还挺会自我反省的。


    “那你这一身装扮又是怎么回事?故意讨我可怜吗?”他冷着脸装模作样地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越星垂彻底绷不住了,边痛哭边字语铿锵有力地道:“质、本、洁、来、还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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