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忻花时间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杵在原地没有动,全身都变得冰冰凉凉。
商从舒跟罗颖是姑侄关系,从去年开始,罗颖就以指导商从舒为由,要了商从舒原创散文,有几篇被刊登到国内最有影响力的青年报刊。
而罗颖用自己的名义,取而代之,以这几篇文章声名鹊起……
风忻从来没有想过,外人看来对商从舒和蔼可亲的姑姑,私底下居然这样对商从舒威逼利诱。
这期间商从舒不断在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多次沟通无果,在商从舒准备要打官司的时候,罗颖却跟商从舒说:【如果不想风忻顺利毕业,你尽管去闹,事情闹大了,学校保我都不保你,还会拖累你女朋友。没办法,谁让你有个校董好姑父呢。】
商从舒:【罗老师,你们这是想逼我跳楼。】
上面是商从舒车祸前最后一条信息,难怪商从舒出事后,温瑜给罗颖打电话,罗颖都推脱不来。
估计是以为商从舒真的想不开,心虚不敢来看。
风忻死死盯着这些对话,每一个字都跟刺一样尖锐,她不知道商从舒为了她会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
比起事情闹大的风险,商从舒更在意自己笔下的故事,那些作品就和无价之宝一样被商从舒精心雕琢。
煎熬了近一年,好不容易决心要用法律手段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因为担心拖累她而被扼住命脉。
上一世的商从舒到大二后就不再写文写诗了,她偶尔问起,商从舒都是轻描淡写带过。
她根本不知道这期间一年里,商从舒都在经历被亲人背叛,被亲人威胁的恐惧中。
风忻不打算让商从舒受这份委屈,她一定要帮商从舒要回署名权。
*
回到楼上,风忻进门一眼就看见商从舒站厨房门口,不知道在做什么,站着没有动。
风忻走近了点才听见商从舒在说话,对着空无一人的灶台,自言自语,“小火慢蒸二十分钟,不要放太多盐,快炖好了浇一层酱油……”
商从舒的神情很认真,就好像里面真的有一个在煮菜的人,需要她耐心指挥。
风忻想起商从舒刚发病的时候,总说能听见有人在说话,感觉被人监视着,到后面病情越来越严重,对不存在的臆想更是坚信不疑。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商从舒好起来……
商从舒绕过风忻去洗手间,全程就好像没看到风忻这个人一样。
风忻也不敢喊商从舒,怕商从舒受到惊吓更加胡言乱语,她瘫坐在沙发上,眼睛酸胀难受。
过了一会商从舒从里面出来,抱着风忻手臂,说:“差不多可以了,你把菜端出来,我去榨点水果,我们吃饭吧。”
风忻眼眶微微熏红,“从舒,我们没有做菜。”
商从舒揉揉风忻的腰腹,“刚不是才教你蒸鱼嘛?喔,是不是你怕做的不好吃,不敢拿出手是吧?”
认定了这个猜测,商从舒在风忻脸上捏了一把,笑得俏皮轻快,“哎呀,你那点厨艺我还不知道什么水平?又不是没尝过,我哪次不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风忻没有接话,她握住商从舒的手,嘶声:“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商从舒哼哼两句,径直步入厨房,要把风忻做的蒸鱼找出来。
她打开几个锅,空空如也。她又打开橱柜,里面摆放着整齐碗筷,菜碟一个没动。
她表情逐渐变得微妙,突然跑去拉开冰箱,满眼都只有存放的水果和饮料,一点食材都没有。
“阿忻,你是不是把菜扔了?”商从舒有点生气,她知道风忻厨艺有点糟糕,可是她很爱吃的,怎么能背着她倒掉?
她脚踩垃圾桶打开,发现什么都没有……
商从舒唇色变得惨淡,在厨房这块地方来回走动,反复走同一段路,情绪越来越狂躁不安。
风忻正要过去,商从舒却突然把橱柜里的碗筷全扒拉出来,整个厨房都是瓷器碰撞的刺耳声响,又把刚刚才关回去的冰箱重新打开,水果饮料扔了一地,把整个冰箱都扒空了,手指冻得膨肿起来。
她神情专注,一遍遍叨叨:“哪呢?你把蒸鱼放哪了,你把蒸鱼放哪了……”
风忻上前用力攥紧商从舒的手腕,扣在一块,放唇边哈热气,看着商从舒上面还沾有冰霜的手指,心疼到哽咽难言。
“我扔楼下了。”风忻说着,苦笑,“去腥没弄好,怎么吃得下?我们点外卖好不好?下回再给你做。”
商从舒把手拽回来,背对着风忻,气成河豚,“你宁愿丢垃圾桶里都不给我吃?不想跟你说话。”
风忻从身后抱紧商从舒,握住商从舒的手搓热,心口酸涩,“那我想听你说话怎么办?你不理我,我跟谁搭话?”
不知道是不是风忻语气太难过的缘故,给商从舒恍然间有种她不理风忻好多年,久到风忻都快撑不住了的错觉。
明明她们以前也这样小吵小闹过……
商从舒看风忻眼睛醺红,顿时被噎住了一样,她情绪安静不少,转移话题道:“吃、吃巴沙鱼吧。”
她轻轻推搡下风忻,见不得风忻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会心疼,“好啦,快去点外卖!下回不可以这样。”
风忻见商从舒没那么生气了,这才拿起手机给商从舒点巴沙鱼,点好后风忻在客厅开电视,放了一部最近新上映的电影来吸引商从舒注意力。
她回到厨房收拾商从舒摔出来的东西,同样的画面跟走马观灯一样在她脑子里重复播放,和记忆中的层层相叠。
那种熟悉到令人深深疲倦的感觉,和上一世一样,萦绕在她身上挥散不去,手里破碎的碗仿佛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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