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深打前,小叶子随后紧跟,两人越走越远,可是这间密室仿佛没有尽头。
大概走了一个时辰,谢春深忽然道:“我们又走回来了……”
小叶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什么?”
谢春深停住,道:“我们又走到原点了……”
小叶子汗毛一炸:“你瞎说什么鬼话,这又不是在荒郊野外,一条直路,还能回到原点?”
谢春深被她一骂,也有些局促,他一路小心翼翼,且注意观察周围,走了半个时辰的时候,他就开始怀疑他们是在原地徘徊,结果一个时辰之后,他再一次看见刚进来时,站在他右手侧不远处的龙首雕像。
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小叶子着急了,但是她还需要谢春深来打前阵,强忍着不和他闹掰,催促道:“八门封煞阵你都过得,你可以的!”
谢春深再一次走到龙首面前,他望了龙首嘴里的鲁班锁一会儿,小声问:“我可以问一个问题么?”
“你要问就问,我堵着你的嘴了?”
谢春深道:“你一路上,都有透出这座地下机关城和顾云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难道这机关城,竟是顾云眠建造的?”
小叶子上上下下打量谢春深一眼:“你真傻还是假傻?”
谢春深道:“我心里实在疑问得很。”
小叶子道:“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天,竟不知他是这里的主人?这不是他建造的,难道是你建造的、我建造的?”
谢春深顿时僵在原地。
他其实很早就猜到了。
能够在花月楼七楼临风远望,请他一住十天,天天美酒珍馐,还能够随随便便,就启动永安城最大的戏台,和最好的戏班……能够随便差遣花月楼上上下下的侍卫侍女……
他早猜到了顾云眠和花月楼关系匪浅,后来怀疑这机关城出自顾云眠之手,只是他假设的是顾云眠兴许是因为设计了花月楼的地下机关城,才在花月楼拥有了非同一般的待遇。
他没想到顾云眠竟然是花月楼的主人。
谢春深失神片刻,回过神后,又问:“他建造这座机关城,初衷是什么,你知道么?”
小叶子终于忍不住了,啐道:“都说了,不许你和我聊云眠哥哥,你还提!你快快研究怎样破阵吧,要不然我们就只有在此等死了谢春深!”
谢春深郑重摇头,道:“这很重要。”
谢春深盯住小叶子,密室里长明的烛火映出橙黄色的光芒,在谢春深眼睛里跃动。
那一刻,小叶子忽地觉得,在眼前这个尚显稚嫩、青涩的小子,竟也有不亚于顾云眠和逸风的好模样。
只是,顾云眠沉稳,逸风飘逸,而谢春深,轮廓鲜明,五官精致,眼睛大而水润,给人一种无辜、却又有些精怪的美感。
一时间,她心里的火气竟像是被突如其来的细雨浇灭了三分,她道:“你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谢春深道:“顾云眠说过‘奇兵慎行。一将一卒,只作必用之用,不作无用之劳。胜战计、败战计、追击计、守卫计,皆如此’,我想我可以试着揣测顾云眠的思路,把我们的危险值降低到最小。”
小叶子道:“是用来训练他的‘修罗’,他手底下有两股势力,一股是‘修罗死士’,一股是‘暗影铁卫’。”
修罗死士,是给顾云眠卖命的杀手,多来自于江湖草莽,比如逸风。
而暗影铁卫,小叶子除了铁琵琶和银雀之外还没接触过别人,知道的不多。
但是这些,她并不愿意告诉谢春深,只透露了一些关键。
谢春深又问:“他对下属严厉么?”
小叶子噗地一声笑出了声,她斜睨着谢春深,眼神里尽是傲慢的轻视:“严厉?江湖上,人吃人,没有什么严厉不严厉,只有生死,失之毫厘,差之阴阳。”
谢春深皱起眉头。
小叶子道:“还有什么要问的?”
谢春深耳边又荡响出顾云眠温和的话语,他亲手为自己抄录典籍,并且连夜标注了注释和笔记,他带他看戏……这样的人,真的和小叶子嘴里说出的是一个人么?
谢春深摇了摇头:“顾云眠教过我他的用兵之道……依我看,既然是他拿来训练死士的地方……那么这座机关城的要义肯定不在‘防守’,而在‘绞杀’……这意味着,我们对于机关拆解几乎不存在任何的试错率,拆错即死。”
这话把小叶子吓到,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怎么办啊……”
谢春深的眸子里难掩惆怅。
他轻轻擦了擦眼角,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死在这里,顾云眠恐怕一辈子都发现不了吧?他也不会记得和他的约定,他也不会在意他,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
如果忽然想起自己知道了,那么他堂堂花月楼的主人,也不会为了自己的不辞而别皱一下眉头吧。
他更不会心血来潮下来机关城。
等自己死在这里,烂了臭了腐朽了,化成一堆白骨……假设那时候,遇见了偶然路过的顾云眠,他怕是早已经望了他是谁吧?
谢春深呆呆地望着龙首嘴里咬着的机关锁,好一会儿,他才缓缓伸出手,朝着龙首嘴里的鲁班锁伸去:“没办法,我试试吧……”
而在暗中,顾云眠幽深漆黑的眸子,正盯着谢春深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和他微微发颤的手指。
他只见,谢春深把手伸进龙首的嘴里,他没有拿出鲁班锁,而是在龙嘴里对着那鲁班锁摆弄着。
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密室四周的墙壁,“轰”地一声,发出了山石崩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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