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日多雨,少有明媚的时候,难道这一日阳光极好,贾敏身子渐愈,又兼黛玉开始上学,索性将黛玉挪回了自己院子里。黛玉虽舍不得娘亲,不过顾忌夭夭,若回了自己院子,夭夭却是方便些,便答应了。
这日阳光正好,黛玉在院子里作画,徐道长前几日已经离府,给黛玉留了不少好东西,包括黛玉之前很想要的那块药玉,黛玉将药玉送给的娘亲。徐道长一离府,黛玉也就开始跟着安先生读书。几日下来,黛玉不得不承认安先生才学还是不错的,懂得也很多,琴棋书画无一不懂,黛玉几次三番想要难住安先生,可惜都不成功。不过安先生还是很坏,天天催着黛玉给拜师礼,黛玉最后一笔落下,收笔!一副画画好了,她轻轻舒了口气,总算可以耳根子清净,应付先生了。
黛玉画画的时候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此刻夭夭正坐在一旁翻书,见黛玉收笔,他起身走过去看一眼画“不错!”黛玉画的正是园中的那株桃树,夭夭点点头,似有打算。
黛玉叹了口气“先生催得紧,再不给他,他又该唠叨得没完。”
“让他唠叨便是。”夭夭摸摸黛玉的头,又想捏她的脸,被黛玉躲了过去轻斥“夭夭,说了不许捏我。”夭夭这几个月又高了许多,与黛玉仿佛,再过些日子都要比自己高了。黛玉偷偷比划了下,心中担忧不已,要不,还是多吃点。
夭夭半点不知道黛玉的小心思,直接将画收了起来,黛玉瞪眼“夭夭你干什么?”
“这画不错,给他浪费了!”说着夭夭把画一收,没等黛玉反应过来就飞走了。黛玉看着空落落的桌子,捂着头,明日又要听先生的唠叨,夭夭太过分了。
次日上完课,安先生漫不经心的叫住打算偷跑的黛玉“玉儿听说你的拜师礼已经准备好了,为师可以等了许久,很是期待!”安先生手持纸扇,嘴角微扬,一副和善的模样。
黛玉却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目光转了转,瞪了眼一旁的抱手而立的夭夭,都怪他。转头看向先生,眼眸微转乖巧道:“回先生的话,玉儿如今才学了画画,画技浅薄,实在难等大雅之堂,不如等玉儿画技好些的再给先生作画!“
“不要紧,先生我看中的是心意,莫不是玉儿不喜欢先生?”安先生轻挑眉似笑非笑的道。
“怎么会呢!”黛玉忙道。
安先生却没打算轻放“不会什么?”
黛玉垂眸看着地,想着怎么脱身,安先生却半点不急,他随意晃了晃扇子,黛玉偷觑了眼安先生,知道这是躲不过了,只得认输“玉儿不会不喜欢先生!”
“看来玉儿是很喜欢先生了!我心甚慰!”安先生含笑道。
黛玉点头“是的,先生才学过人,玉儿很钦佩!”黛玉说完,忙低头轻吐舌头,这回先生总该放过她了吧!
不想安先生继续道:“玉儿这样想,先生实在是太高兴。这样,那画先生就不要,玉儿把刚才说得话写下来送给先生我,就当时拜师礼!”
安先生直接定了下来并道:“左右写几个字也不需要太久,玉儿就在这里写完字再走吧!对了,记得别忘写上最喜欢先生。”安先生摸摸黛玉的头,含着玩味的笑从容离开,独留黛玉在这里目瞪口呆。
“都怪你!”黛玉看着面前的纸,对着夭夭嗔怪道。
夭夭揉揉眉心,也难得的后悔,谁料到那混蛋竟然如此不要脸,到底是哪里来的,夭夭难得考虑起玉儿之前的建议,要不把人吓走算了。
当初他不应允,只是因为孙道长好似看出了什么,未免节外生枝。
黛玉泄气的趴在桌子上“夭夭,我不想写!”太羞耻了,而且她才不是最喜欢先生,她最喜欢的是娘亲,第二是爹爹,然后是夭夭,还有孙道长,王嬷嬷,青梅姐姐……黛玉无聊的在心里排了下名次,才没有先生的份!
夭夭其实也不想黛玉写,玉儿最喜欢的分明是自己。不过那混蛋故意的,不写不放人!
夭夭想了想“你让人去找你父亲!”
黛玉略有迟疑“为这个小事打扰爹爹,不好吧!”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安先生晃悠悠的又进来了,黛玉忙坐正来。安先生看了眼空白的纸嘴角含笑“怎么玉儿不会写字了?”
“没有。”黛玉闷闷道:“这就写!”
黛玉老老实实的把字写好递给安先生,安先生接过字笑盈盈的把人放了。
看着黛玉快步离开的背影,安先生拖着下巴意味深长的道:“真有意思!”屋内并无其他人,安先生说完复又说了句“把这字送回京里给那位小爷。”说完就施施然的走了。
黛玉出了安先生的院子就往娘亲那去,贾敏这会儿正在听下面的人回话,见她来,示意其他人先退下。搂着女儿询问今日怎么回来的晚了,黛玉自然不能说被先生压着写拜师礼,只道是先生多讲了会。贾敏并未怀疑,只摩挲着她的脸“可累了?”
“不曾!”黛玉伏在娘亲怀里舒服不已“娘亲,先生说他后日休息要出门,问我去不去,娘,玉儿可以去吗?”
贾敏摩挲的动作一顿,神情微妙“玉儿想去?”
黛玉迟疑了会点点头,她自有记忆就在府里,并不曾见过外头的世界,之前听真人爷爷说就很是好奇,可惜爹娘不带她去,现在先生提起,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安先生,不过如果安先生真的能带她出去玩,她可以考虑把先生的排名往前提一提,要不就在林管家前面,黛玉暗自盘算着。
贾敏想了想道:“若玉儿想去也可,只是要带着人,要听话。”
黛玉见娘亲应允喜不自胜连连点头,贾敏见此忙道:“还要你爹爹答应!”
“娘答应了,爹爹肯定也会答应的。”黛玉自信满满。
稍晚,林海回府听得此事,果然未曾反对,只叮嘱黛玉定要听话便是。黛玉自是应了,因着爹娘答应了出门的事,黛玉想着要好生准备,只陪爹娘说了会话,就先回去了。惹得林海笑斥“还早得很,就这样着急。”
贾敏倒是淡然“玉儿未曾出过门,自然有些激动。”
林海听罢,点点头复又道:“也是不巧,之前我为玉儿延请名师,曾托同僚帮忙,今日倒是有位同僚举荐了位先生,还是前科进士,只可惜玉儿已经拜了先生。”能的中进士,还是二甲,才学自然是不错的,若请来给玉儿当先生再好不过,他倒不是觉得安先生才学不好,论才学进士不一定比得过安先生,只是安先生到底能待多久未可知,若是明岁走了,倒是要给玉儿再请给进士先生却是难事。不过也罢,不凑巧而已!
贾敏倒是了解林海的可惜之处,只道:“依我看安先生就挺好的,到底他身份不同,黛玉虽聪慧,却是女儿身,将来用不着科举入仕的,不过学些知识,安先生倒是比进士好些!”
“也是!”林海点头应道。
安先生拿了拜师礼,倒也不在为难黛玉,林海赞他有状元之才却非虚话,且他用不着科考,平生所学甚杂,多有随心而为,教导黛玉亦是如此,今日教书,明日教琴,后日教棋,亏得黛玉聪慧过人,方才没被教糊涂了,至于夭夭倒也跟着学些,只是他并不出言,黛玉也不知夭夭学了多少,只是她不会的,夭夭都会,看着学得比自己好,对着这样一个先生和伙伴,黛玉不免压力大些。
安先生既应允带黛玉出门,自然不会食言。休沐那日,因要出门,贾敏特意让人准备了一男孩的衣裳。毕竟出门在外,还是方便些。
黛玉从未着过男装很是新奇,待换好衣裳后在夭夭身边转了好几圈“夭夭你看,我们一样了!”
傻子!夭夭嘴角扬起,心中暗道,不过玉儿着男装确实可爱。
青梅见姑娘久不出来不免催促,黛玉忙应了,匆忙出来前往安先生处。
安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小金童,不住点头,不错“好了,我们走吧!“
林海和贾敏虽应允黛玉同安先生出门,到底不放心,遣了随处跟着,另有青梅跟随。安先生虽觉得麻烦,但想着自己把人女儿拐出去,自然还是要注意些,便罢了。
黛玉坐在马车里,不住的看外头,只觉得什么都稀奇。
“别扭了,当心把头扭掉了!”安先生取笑道。
黛玉忙收回了头,摸了摸脖子,还好。
安先生见此不免哈哈大笑,黛玉羞恼的瞪他,先生总是欺负她,一旁的夭夭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安慰。
黛玉瞪完了也就不生气,眼睛仍是不住的往外头瞧,“先生,我们要去哪里?”
“去集市逛逛!”安先生折扇轻摇漫不经心的道。
黛玉听了却是眼前一亮,她之前就问过了,雪雁说集市最好玩,有很多店,还有很多卖东西的。黛玉日常所用皆是府中备好,她从未见过买卖,倒是雪雁,她是外头买进来的,自幼家贫,却也曾随父母去过集市,知道一星半点的。
马车在集市门口停下,安先生下了马车,又亲自抱了黛玉下车,牵着她的手道:“可牵好了,若是丢了,可没处哭去!”
先生就爱吓唬她,黛玉心里头想着,却不自觉的牵牢了先生的手,安先生低头看了眼乖乖牵着的手,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了,没想到小孩儿这么有趣。
夭夭冷冷看着安先生,心里头转着念头。
黛玉牵牢先生后,眼睛就不住的四处望着。虽尚未进入集市,但已经有不少人了,其中衣着不一。
马夫将马车赶到一旁,安先生牵着黛玉入了集市,黛玉这会儿已经顾不得看人了,只觉眼睛不够看,看着稀奇不已,尤其是看倒一处卖糖人的,黛玉更是移不开眼。
她觑了眼先生,安先生今日本就是带黛玉出来玩的,自然不会反对。黛玉特特叫人做了两个糖人,一个是她,一个夭夭的模样。黛玉一手一个,却是没有手牵先生了。
安先生看了好奇“这模样倒是奇怪,玉儿如何想到的?”
安先生指的是夭夭那个,黛玉的那个倒是好办,只叫糖人师傅照着模样做,夭夭那个却是黛玉比划给糖人师傅的。她还特意给夭夭加了一对翅膀,夭夭会飞,本来就该有翅膀。黛玉眨巴眼“我梦到的!”
安先生狐疑的看着黛玉,眼中的探究更深了。
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人群往前涌去,安先生忙牵住黛玉的手,将他护好,林府的人也将两人围在中间护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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