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手抓着先生的袖子站稳了身子,双眸好奇的向前张望,“先生,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安先生点了点她的额头“小家伙这么好奇?”
黛玉捂着额头,一双明眸哀怨的看着先生,先生坏!安先生轻笑一声,一手牵着黛玉,一手执着纸扇“既然玉儿感兴趣,去看看!”
黛玉方露出笑脸。
众人向前涌去,此刻前头已经围成一圈,好在他们一行人不少,普通人一看就知身份不低,不敢挡路,众人顺利来到前头,只见一伙人为着一个少年动手,一旁还有两个家仆模样的护着一个锦衣少年,少年模样不差,只是一双恶毒的眼睛兼嚣张的表情着实让人看了生厌,锦衣少年的身边还有一个少女,眉目清秀,撇过眼去不忍看眼前的场景。
黛玉从未见过这种打人的场面被吓了一跳,夭夭站在她的一侧,握住她的手安抚。安先生也发现自己莽撞了,伸手将黛玉抱起,夭夭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微微皱眉,嘴角抿起,到底没说什么。
黛玉第一回被先生抱着,有些不习惯。缓了一会才适应过来,偷觑了眼先生的神情。安先生含笑道:“怎么,先生脸上有什么?”
黛玉轻轻摇头,正要听到锦衣少年叫嚣的声音。黛玉转过身去,侧头打量好奇问道:“先生,他们为什么打人?”
被打的少年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浑身疼痛不已,却仍是咬牙站了起来,为着他的几人让开了路,锦衣少年上前嗤笑“这次就当给你个教训,下次再多管闲事就没这么好运!”
许靖安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半点没将锦衣少年放在眼里,而是看向一旁的少女“陈叔叔还在家中等你回去!”
少女却只是眼中含泪轻轻摇头不语,一副委屈的模样。锦衣少年见此越发怒了。叫嚣道:”给我再打!”少女忙道:“公子,安哥哥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打他了!”
锦衣少年很喜欢陈娇。听到美人求情缓和了神情:“娇儿不用不担心,我只是教训教训他。只要他跪下给爷陪个不是,爷不会把他怎么样!”
陈娇忙柔声劝许靖安:“安哥哥快给公子道个歉吧!“
许靖安没有动作,他轻攥拳头,知道今日之事不会善了,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有一道童声响起:“你们这么多人打一个人好没道理!”
周围不少人看热闹,却无人敢出声,盖因围观之人皆认得那个锦衣少年,许安年是扬州城许家的大少爷,他的姐姐还嫁给扬州知府家的二公子。故而一般人不敢得罪,这会儿听到有人出声,不免看过去,暗道,这是哪里来得人。
黛玉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太看懂事情,不过如此恃强凌弱她实在看不过去了,问了先生,先生却只笑道:“随她!”黛玉这才出言。
见众人看向自己,黛玉倒也不惧。许安年是扬州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见有人不识相的多管闲事,立时看了过去,却见出口的乃是一个小童,扬州城里有名有姓的公子哥他都认得,却没见过这么小的,他嗤笑一声:“哪里来得娃娃多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自然该去问你的父母,问我做什么?”黛玉淡然道。
这话一出,引得轰然大笑,许安年气得脸色发青。
“好,好!”伸手就要去抓黛玉。却是不将安先生放在眼里,岂料他的手才伸到一半,就被安先生拦住,直接一个用力,生生给折断了,“啊……”
“聒噪!”安先生皱眉道。
黛玉被吓了一跳,反身将头埋在先生怀里,少许又转出来点,看那人倒在地上捂着手痛苦的叫嚷。一旁夭夭冷着脸踩在他的头上,不免“噗呲!”笑出了声。黛玉一笑,周围的人也都笑出声了,许安年更是痛恨不已。
许安年的小厮仆人都围着他,包括之前那个少女也围了过来,扶着许安年。许家人待要动手,林家的人也都围了上来,他们还没和这些人吓到他们家姑娘的帐!
许家人都是有眼力的,这会儿也看出这个小公子只怕身份不低,一时不敢动手。许安年一边痛苦的哀嚎,一边叫嚣着让他们好看,让许家下人动手。
黛玉这会儿已经不怕,只轻声道:“他天天让人好看,不累吗?”
“乖,通常这种只会叫嚷的都是自己会好看!”安先生摸摸她的头替她解释,黛玉似懂非懂的点头。
不想一旁扶着许安年的陈娇却忽然道:“你小小年纪怎能如此恶毒!”
黛玉眨巴眼看着她很是不解。陈娇却继续道:“公子只是和你说几句话,你怎么能让人折了他的手,你难道都没有心吗?”
黛玉蹙眉“是他先动手的!”
“公子只是和你开玩笑的,并没有真的伤害你啊!”陈娇柔软的模样,一双眼里都是泪水,看着黛玉,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黛玉郁闷不已,明明不是她的错,这人好不讲理。安先生抱着黛玉,仍是一副潇洒淡然的模样,翩翩风姿半点不受怀里多了个孩子的影响此刻听了这话只淡淡一笑。“还要我教吗?还不动手!”这话时对着青梅说得。
青梅早就气得不行,听了安先生的话,眼前一亮在林家下人的护持下对着陈娇就是几个巴掌。打完后冷笑道:“这位姑娘,开了玩笑!”
陈娇被连扇了几个巴掌,此刻捂着脸痛哭不已,倒是和许安年做了伴。
自黛玉等人出现就被忽视的许靖安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道:“在下许靖安多谢这位小公子相助!”
黛玉侧头看他笑道:“不必客气,是这些人太过分了!你要给她求情吗?”黛玉指得是陈娇,她虽不清楚前因后果,但约莫猜着这人挨打应当与那个少女有关,不免觉得这人眼光不怎么好,这样想着,看着许靖安的目光透着同情之意。
许靖安感觉到不免有些无奈,不过这会儿倒顾不得这个,他忙道:“许家人已经去找衙役了,你们还是快走吧!”
虽知道这些人身份当不低,但是那小公子年岁尚小,许安年靠着知府,万一真把这些人带去知府衙门,虽不会怎么样,还是被吓到这小公子的好。
黛玉看向安先生,询问他的意思,安先生却只是抱着黛玉好笑的问道:“玉儿想去衙门看看嘛?”
黛玉听了有些犹豫“爹爹会生气的!”
“不怕,有我!”
有了安先生的保证,黛玉点点头,她确实有些好奇。
果然如许靖安所言,不一会儿就有衙役匆匆赶来,领路的正是许家的下人,衙役来之前就被许家人打点好了,这会儿见了黛玉等人自然不客气。只是林家下人也不是吃素的,转瞬间又有两人从人群中出来护持在他们周围,和林家下人不一般,这两人的模样一看就是练家子且身手不差的那种。却是安先生自己的侍卫。为首的衙役一看怒了“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那要看谁大胆,不是去衙门吗?走吧!”安先生淡然道。
却是不理会那些衙役,直接在众人的护持下抱着黛玉先行。衙役一看就觉不好,只怕这许家大少踢到了铁板,互相看了下,无奈只能把人带回去。
这会儿功夫市集早就传遍了,这许家大少为非作歹的也不是一两日了,这回莫不是真的犯到了大人物头上。不管是好奇的看热闹的都跟了过去。
衙门里,这任知府姓周,周知府来扬州已经五年,最近正在谋求新的职位,想要离开扬州。至于大家公子哥欺男霸女的,在他眼中不过是寻常小事。因而衙役把事情报到他这里时,他也不曾当回事,只对那多管闲事的人厌烦不已。
上了堂,看着下面站着的人,并不识得,也就不当回事了,却见这些人都不跪拜,立时就有衙役“威武!”惊堂木一拍斥责他们跪下。
许靖安也跟来了,虽然他伤得不轻,但此事因他而起,他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他拱手行礼“先生拜见老爷!”
他是秀才身份,自然可以见官不跪,这也是许安年虽敢叫人打他,却不敢吓狠手,就算是穷秀才,也是有功名的。
周知府冷哼一声不理会,区区秀才而已。
黛玉倒是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有秀才的功名,她轻拉先生的衣袖小声道:“先生,这个小哥哥好厉害!”
安先生和夭夭同时撇了撇嘴,秀才而已。
不过安先生到底比夭夭客观点,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就有秀才的功名,看来天资当不错。
许靖安有功名可不跪,这些人又是什么身份,周知府正要让人斥责,安先生身边的一个侍卫掏出一面令牌,周知府猛地起身,就要下去。
安先生漫不经心的道:“周知府,审案吧!”
周知府脸色变了又变连声应是,又忙叫人搬了椅子给安先生落座。安先生半点不客气,抱着黛玉坐下。
案子简单得很,许靖安口才不错,少许就将来龙去脉讲明,许安年仗势欺人在前,有一尊大佛在下头坐着,周知府只能秉公直断,许家没落着好,许安年断了手还被打了二十大板,抬回许家时,许家人如何生气不提。
出了衙门,黛玉问起许靖安需不需要帮忙,她觉得那个许安年肯定又会想让许靖安好看的,这个小哥哥挺好的。许靖安看着黛玉笑了笑,不想扯到伤口,疼极了。黛玉噗呲一笑道:“许哥哥你还是快去上药吧!”
“今日的事情多谢小公子和这位先生!”许靖安不能笑,摸摸伤口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黛玉仍有些好奇,虽则在公堂上许靖安言明了与许安年口角冲突,但黛玉觉得许靖安不像是会为了那样一个女孩和人冲突的,没看见出了公堂都没理会那少女。黛玉承认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女孩,可讨厌了。
许靖安倒没隐瞒,原来陈娇与他两家相邻,许靖安母亲幼年而亡,后来父亲也没了,祖父母待他平平,多得陈家相帮,虽则不喜陈娇,但念着两家的情分,也会看护着些,不想陈娇模样生得不错,自然不甘于普通生活,恰好这许大少有一日瞧见了,便生了心思。只陈家虽家境不好,却不肯让女儿去做妾的,可惜陈娇叫荣华富贵迷了眼,今日陈娇偷跑出去和许安年私会,许靖安不忍看陈叔叔伤心难过,就想把陈娇劝回去,这才惹了许安年!
黛玉再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女子,她怎能舍得让父母担忧呢!黛玉不免愤然。安先生却道:“不过是富贵荣华迷人眼,算不得什么,玉儿以后就明白了。”黛玉气过之后问许靖安“你还要去找她吗?”
“不找了,该做的已经做了,陈娇既然选择一条道走到黑,我也不会强求。”许靖安道。
他说完,安先生不免高看了他一眼,无父无母,却能少年中秀才,有才学又不迂腐,倒是个不错的苗子。他眼中露出赞赏之色。递给他一个牌子“若有事可往巡盐御史府!”
许靖安面露诧异之色,难道这位是巡盐御史林大人,随即却摇头,他虽未见过林大人,但仅凭一块牌子让周知府忌惮的,应当不是官场之人,多半是皇亲国戚。
出来这一日,又是逛街又是打架又是上公堂的,黛玉早早就撑不住了,上了马车就眼睛眯起来。安先生看了有趣,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脸,黛玉这会儿已经快迷糊了,嘟囔几句不要就不管了。安先生索性将人抱了过来,伏在怀里让其安睡。青梅看了觉得不妥“安先生,还是让姑娘到婢子这里睡吧!”
“怕什么,她才多大!”安先生淡然道。
青梅闻言只得作罢,车里看似三个人,除了黛玉谁也不知还有一个人。夭夭坐在一旁看到此景只是轻轻皱眉,今日出来一趟,他触动颇多。在林府时,觉得就算他没有肉身也没有什么要紧,左右他能跟在玉儿身边。但是今日这一趟却让他明白,若他只是这样,终有一日玉儿会离他越来越远。
马车里,各有心思。待车子到了府门口,林海早已等在这里。衙门里的事情早就传入他的耳中,听了女儿在市集中遇到纨绔子弟还和人打了起来。林海不免对安先生生了些怨气,从安先生手中接过睡着的玉儿,见她无事。林海稍稍放下心来。也无心敷衍安先生只道“今日辛苦安先生,安先生早些歇息!”就将黛玉送回后院。
安先生执着纸扇,摸摸鼻梁,好像得罪人亲爹了。回想下适才抱着黛玉的感觉,其实生个孩子也不错,尤其是像玉儿这样聪慧可爱的。
不自觉的将心中所想说出,一旁的侍卫眼前一亮“爷想通了肯成婚了!”
安先生猛地醒过神,生孩子要先成婚,那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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