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黛玉的话落,木鱼声越近。黛玉与夭夭对视一眼,正要唤人,却见园中忽然出现两人,一僧一道,模样有些古怪,僧人手敲木鱼,喃喃自语,道人手持拂尘,淡然道:“却也是紫微星至,莫怪错了!”
黛玉见这两人忽然出现,已然是惊了一下,再听这话,更是有些古怪。她强自镇定,越步上前挡在夭夭身前“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林家?”一面质问,一面却将手放在身后对着夭夭示意,另他快走。
“绛珠仙子莫恼,我等并无恶意,只是前生姻缘已定,还当各归各处的好!”道人似无恶意,黛玉却一阵心惊,强笑道:“道长所言,我却是不懂,若是为着化缘,还请到前头去!”
夭夭自不能将黛玉丢下避开,且他并非真的桃妖,并不信这两人能将他如何。却是上前一步,握住黛玉的手:“不知两位尊者仙乡何处,可有落脚之处,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尊者不介意,孤可为两位各建庙宇,享人间香火可好?”夭夭的言语客气,却亦含几分警告之意。
道人却只微笑不言,僧人却忽然停下了敲击木鱼,看向两人叹息一声:“回去吧!”
道人一拂拂尘,一道白光冲向夭夭,一直立在后头的桃树忽然现出一道光芒挡在两人身前,却未曾挡住,黛玉早在瞧见的那刻便反身抱住了夭夭,夭夭挣脱不及,白光没入黛玉身体。
“玉儿!”夭夭抱住黛玉惊怒不已。
黛玉在白光没入身体时就昏眩了过去,心中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幸好!夭夭没事!
“你们!该死!”
僧道二人见此微微皱眉却道:“绛珠仙子并无事,殿下当归了!”
言罢,拂尘一扫,却是又扫向夭夭!
夭夭抱着黛玉,心中杀意翻腾。
“轰然!”一声,一道强光以夭夭黛玉为中心四散,僧道两人面色难看,暗道不好,立时反身退去!
“姑娘!快来人啊!”雪雁过来送点心,见姑娘伏在地上,一旁摇篮内的小少爷嚎啕大哭!吓得连声叫唤将众人引来!
这一日扬州城内忽现惊雷,雷鸣不止,市井诸多议论,却是火了各处的香火。
林海匆忙进府直往女儿房中,屋内贾敏一脸忧心,孙道长正为床榻上的女儿诊脉。林海进来的时候,孙道长正将手收回,林海急问:“玉儿如何?”
孙道长脸色有些难看:“脉象上并无不妥,只是有些虚弱,却不知为何昏迷不醒!”
贾敏听罢,便是泪如雨下,扑到床边握着女儿的手,泣不成声,有什么事情不能落在她的身上,偏要是玉儿!“
林海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问道:“真人,没有办法吗?”
孙真人苦笑一声,他也是极疼玉儿的,自是盼着她好,只是他能看病,瞧不出病如何治?“或许明日就会醒来!”他这话也只是聊做安慰。
林海到底没有张口问,倘若明日醒不来如何,苦笑一声,拱拱手谢过孙道长。
孙真人心中有愧,并不受,拱手告辞,且留他们自家人好生陪伴黛玉。
孙道长回了自己住处,却有安先生早在此候着,他也得了消息,见孙道长的神色变知不好,皱眉道:“好好的怎么成这样,你既然没法子?”
孙道长道:“我瞧着倒不是病!”
“不是病?”安先生脸色越难看,不是病,那就是着了道。
孙道长道:“难说,我先修书一封给我师兄,让师兄派人来一趟!”
也只能如此,安先生微微摇头。
黛玉昏迷不醒,脸色却尚好,贾敏陪在女儿的床前不肯离去,林海看了也是一阵的难受,安慰她道:“你看玉儿只是睡着了,明儿个就醒了!”
贾敏抬眼希冀的看他“当真!”
“自然是真的!”林海道,他一手握着女儿,一手握着贾敏“玉儿一向乖巧,肯定不会吓我们的。”
“是了,玉儿最乖的!”贾敏口中说着,泪水却不住滴落。
林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阵叹息。
虽则林家人都心怀期盼,但黛玉这一睡却足足睡了五日,这五日,林府弥漫着阴云,无人欢颜。贾敏日日在女儿床边陪着,却不见黛玉有一点反应。更是茶饭不思,不过三日便消瘦许多。
黛玉睁开眼的瞬间仍有些不清醒,她抬手捂住头,却半点想不起昨日的事情,坐起身来,下意识的往里侧望去,空空如也。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半点不记得了。
“姑娘,姑娘醒了!”一阵惊喜的叫唤,众人呼啦啦的往前头来。
黛玉被闹得头疼,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一把抱在怀里,娘亲!
黛玉感受到身上人的颤动,越发有些糊涂了,她伸手环抱住来人“娘亲!”
“玉儿,玉儿你终于醒了!”
“娘亲,我是玉儿,玉儿没事的!”黛玉安抚娘亲,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算等到娘亲冷静下来,她让娘亲喂了小半碗的米粥,听着这几日的事情,待听到娘亲问她为何昏迷,黛玉亦是一头雾水,她只记得带灼儿到园子里赏花,后来的事情便没了记忆。
少时又有孙道长过来给她诊脉,虽则孙道长并没瞧出她昏迷的原因,但看看总没坏处。好在黛玉只是昏迷多日,有些虚弱罢了!
孙道长开了剂调养的方子,贾敏唤人下去安排。
用完了吃食,又安慰了娘亲,黛玉才发现青梅雪雁她们皆不在,屋里侍候的都是娘亲身边的丫鬟,“青梅呢?怎么不在屋里?”
贾敏闻言,神色顿了顿,笑道:“娘亲打发她们做事去了,你才醒来,还虚得很,多休息会!”
黛玉觉得有些不对,却未曾多想,次日才知道是因着她的缘故。虽知道女儿不知何时起却是不许人在跟前侍候,但贾敏却是迁怒,眼见黛玉迟迟不醒,黛玉身边的丫鬟都受了责罚。
黛玉醒来,贾敏也不打算将这些人再留在她身边,只是玉儿才好,未免她伤神,贾敏并不打算提起。黛玉却不肯,只道,怪不得她们,在应允以后不让丫鬟离身后,终是得了娘亲松口,许她们回来。
“姑娘,姑娘你没事了,雪雁了好想你!”雪雁哭道。
青梅等人稳重些,见了姑娘虽也激动,到底没有放肆。黛玉笑道:“都好了,还哭什么!”
雪雁抹了抹眼泪:“是,我不哭了!”
黛玉又将养了十余日,才求得母亲允许,恢复了上课,只是经此一事,青梅等皆醒警得很,便是没有夫人的话,也时时跟着,片刻不离。黛玉虽无奈,却也没法子。
安先生见了黛玉,先打量了一遭,见果然好了,才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平白的吓人,躲了这许久懒,可不许再偷懒了!”
黛玉笑盈盈道:“何曾躲懒,先生哪会吩咐的课业我不曾做了,倒是先生,可别又听了哪里有佳人又去寻芳问柳。”
安先生失笑,手执纸扇轻敲其头:“越发胆大了,还敢嘲笑先生了,今日下了学,做十首诗来,没有明日就该罚了!”
黛玉苦了脸讨饶:“先生,玉儿错了!”
安先生自是不松口,黛玉暗自腹诽先生真小气,面上却不露,眼眸微转,伸手掏出一件扇套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一旁安先生伸手取过,拿在手中比划了两下点头道:“不错!”不客气的笑纳了。
黛玉不阻止,只笑问:“先生,那十首诗?”
“你病才好,也不必累着了,许你晚些交便是!”
“玉儿多谢先生!”黛玉笑道。
贾敏虽许了黛玉复课,但是担忧她的身体,早有言不许累着,早些回去。黛玉虽喜先生处待着,到底怕娘亲担忧,待课时结束便要回去。出了门却遇上许靖安过来,她止步问安。
许靖安见了她打量了一遭笑道:“玉儿妹妹可好些!”
“劳师兄惦念,早已无事了!”黛玉笑道。
许靖安又问了几句日常,随即伸手递给她一个平安符道:“这是栖贤寺的平安符,听说灵得很,玉儿妹妹不妨带着!”
黛玉抿嘴一笑:“子不语怪力乱神,师兄还信这个?”
“求个心安罢了!”
既是他一番好意,黛玉自然不好拒,谢过后接下。
见她接了,许靖安脸上笑意越浓。黛玉又和他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贾敏见了女儿,先仔细瞧了,又询问可有什么事,黛玉想着娘亲是吓着了,也不敢瞒着。听得许靖安送了平安符,贾敏目光闪了闪,只是瞧了下女儿,又将这个念头按下,只道自己想多了,许靖安如今已经十五,大了玉儿六岁,差的多了,想必不过是师兄妹之情,灼儿年幼,黛玉没个兄长,若许靖安当真有出息,将来也可扶持一二。
黛玉并不知因着平安符一事,引起娘亲的思量,她自逗弄了番弟弟,方回了自己院子。
更换了衣裳,雪雁取过许靖安送的平安符放入柜子中的一个匣子里,黛玉瞧了愣些许“放那做什么?”
“姑娘忘了,这是姑娘吩咐的,说许公子的东西都收起来!”雪雁奇道,捧了匣子给自家姑娘瞧,里头放着几本书,还有几个小玩意。素日都放在最底下,也不见自家姑娘看,雪雁暗自猜度,姑娘大概不喜这位许公子,不过瞧着也不像。
黛玉闻言,拧眉细想,果然有此一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要将这些东西藏起来。索性不想,只道:“既然是师兄的一片心意,也不必放起来,书放到架子上便是,其他东西瞧瞧,有用的拿出来,没用的收起来便是!”
雪雁听罢,自去处理。
却说京中,这几日倒是出了一事,在行宫养病数年的二皇子病愈回宫,今上大喜,特意在宫中设宴,虽名义上是端午之宴,但明眼人皆瞧出是为此高兴,甚至上皇也难得出席。
二皇子离宫数年不曾于人前现身,倒是让不少人忘记这位嫡长子乃是长于上皇跟前,可以说得二圣宠爱。只是不知这数年过后,是否圣眷如昔。
宴席之上,众人瞧着被召至上皇和今上身边的二皇子,各怀心思,二皇子今岁十四,再过两年就该大婚了,席上众人各怀心思。
转眼又是一月,六月里,天气热得很,黛玉虽不惧惹,却也不爱出门。不想前两日,相熟的姐妹下了帖子请她一道去游湖。
虽则天气热得很,但小西湖的莲花开得着实不错,黛玉略有心动,请示娘亲。贾敏想着这些日子把黛玉拘在跟前,也拘狠了,只是到底不放心,三令五申,坚决不许一个人待着。得了黛玉的保证,这才堪堪松口。
这日一早,黛玉早早出了门,坐在马车里,黛玉轻轻打了个哈欠,尚有些困意,也不知灼儿是否知道她要出门玩,昨夜抱着她不松手,明明才一点大,当真是缠人。
雪雁送上一杯浓茶,黛玉喝了,总算清醒了些。这会儿还早,若要赏荷花,晚了便不好。
一阵清风吹过,将车帘掀起,惊呼一瞥,车外不远处,有人驻足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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