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她早上看没看见,裴景瑶脑中偷偷想着,他系腰带的动作一顿,忽而想到自己早已是她的人,他还在这矜持个什么劲呢。
裴景瑶抿嘴忍住痛意,起身寻到伤药专心致志为云肆处理伤口。
云肆很是耐心的等着他换好衣裳后重新为自己包扎,她嫌伤口太小,连药都未曾上。
可如今看着他小心翼翼为自己上药的模样,伤口竟也泛起丝丝痒意。裴景瑶在外面吃了三年的苦,原本滑嫩的指尖有些薄茧,不经意划过云肆肌肤之际,竟也勾的她心痒痒。
云肆看着他忽而道:“你不气了?”
裴景瑶有些不解,“气什么?”
“气我先前一直瞒着你。”
裴景瑶手上动作一顿,接着又将布条轻轻扎好,口中轻声道:“若非小姐肯将我与映儿带回来,我兄弟二人如今是否尚在人世都不知,我又怎么会生气。”
他说的是实话,但云肆听完沉默了半响,才悠悠道:“如今你已知晓真相,便别在唤我小姐了,若真论起身份,我也该唤你一声裴公子才对。”
后者闻言只轻轻应了声好,只是他如今乃是奴籍,又如何撑得起一句公子。
“这是如何伤到的?”裴景瑶小心翼翼观察一下云肆的神色,又道:“若不方便告诉我,那便当我没有说过。”
云肆将衣衫穿好,听罢抬眸看向裴景瑶局促的神色,“没有什么不方便告诉你的,你想知道什么尽可以问我。我昨夜去了趟宫内,伤是打斗时不小心所伤。”
“宫内?”
裴景瑶语气有些惊讶,还有几分说不上的怪异。
“我去见了君后。”
云肆不动声色观察着裴景瑶的神色,手中正将自己的外衫穿好,她看的很仔细,在她说出‘君后’二字时,裴景瑶的眸中满是惊讶。
“你去寻了君后……”
裴景瑶小声重复了一遍,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拽着衣角。她竟是被君后所伤,但这这么可能呢,洛禾他怎会伤人。
“是,我本想去寻他合作,他却想要我性命。”
在听到最后一句时裴景瑶猛然瞪大眼眸看向云肆,女人面容依旧冷淡,但一双淡色的眼眸却一眨不眨的往向他。
“君后他怎会要你性命。”裴景瑶看着云肆的眼眸,语气有些疑惑。
“小姐不……你不知晓,我从前在裴府时也曾入宫过几次,同君后有过几面之缘。”
几面之缘那是后话,在洛禾尚未与丞相陈冉断绝母子关系前,他那时还叫陈洛禾。
裴太傅与丞相关系亲近,连带着家眷也时常走动,陈洛禾是丞相嫡子,还长他几岁,但他并未嫌弃裴景瑶庶子的身份,两人幼年关系尚算的上亲近。
陈洛禾十六年那年,丞相忽而宣布嫡子病逝,可裴景瑶知晓,他前几日分明还见过洛禾哥哥,对方信誓旦旦同他说,他要嫁给三皇女余舜岚。
那是裴景瑶年纪尚幼,对情爱之事一窍不通,他只隐约听过娘说三皇女出身太差,怎么都不会是太女人选,丞相为此还气病了身子。
在陈洛禾‘病逝’后,三皇女府上出现一名来路不明的美人,美人一路陪她走至太女的地位,在先帝病逝余舜岚登基后,洛禾也顺理成章被册封为君后。
裴景瑶是在君后册封大典上再见到洛禾的,那日丞相并未到场,洛禾看了许久为丞相留的空位,而后露出一个有些悲凉的笑意。
这是裴景瑶对洛禾的全部印象,他只犹豫了半响,便将他与洛禾的往事全部告知云肆。
云肆对他的毫无保留有些惊讶,她本以为裴景瑶至少会犹豫几天,或是真心信任她后才肯将事情告知于她。
他这般赤诚,反令云肆心中鄙夷自己,她太过步步为营,竟想拿裴景瑶的真心去换情报。
在裴景瑶看不见的地方,云肆将拳头紧握,声音不自觉紧绷着,“你都告诉我,万一我骗你可怎么办。”
裴景瑶听罢竟笑了笑,“那你会骗我吗。”
“不会。”
云肆摇了摇头,她忽而一笑,抬手将裴景瑶轻轻搂在怀里,见他没有抗拒的情绪,才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云肆的声音在裴景瑶的耳畔响起,知道云肆知晓她此刻的真心,亦或是承诺有多重。
“我不会骗你,答应你的也绝不会食言。”
裴景瑶本想应好,可小腹忽而开始抽疼,他忍着痛意轻应了一声,脸上笑的有些勉强。他脸色已然泛白,云肆在放开他时眼中也有担忧。
“哪里不舒服?”
“可能是没休息好,我可否再去休息一会。”
听裴景瑶这般说,云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她本欲将裴景瑶留在自己床上歇息,对方却不肯,只忍着痛意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而后才敢慢慢的蜷缩成一团。
裴景瑶对自己的昨夜便隐隐作痛的小腹大约有猜想,他喝了崖安那副调养癸水的药方已有月余,那药大概也是生效了。
他去茅房偷偷看过,但亵/裤上并未有血迹,应只是提前痛上几日。裴景瑶本欲等疼痛轻些后便自行下山去买月事布,他身侧未备此物,云肆的院中更不可能有这种男子私物。
可裴景瑶未想到竟会这般疼痛,他闭眼蜷缩在被子里,双手紧紧捂住小腹,分明是盖着被子,他却仍感受到一阵寒意。
他自睡梦中疼醒,又咬着牙开始忍耐。
另一旁的云肆自裴景瑶回房后便将自己的计划与裴景瑶口中得知的信息细细串联,又叫来水鱼一同商讨。
待将水鱼吩咐下山后,云肆走至厨房亲手熬了一碗肉粥,想起裴景瑶昨日的体寒,她又特意煮了一碗红枣枸杞汤。她端着餐食走进裴景瑶的房内,却意外的没见到人影。
待云肆掀开被子时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他几乎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额角,他身上早出了几层薄汗,却依旧冰冷。
“景瑶?”
云肆神色一沉,她小心翼翼抚上男人的背,裴景瑶身子一颤,他紧闭着双眼,额上满是冷汗。
云肆看着男人紧紧捂住小腹的手愣神片刻,随后忽而想到些什么,语气诧异道:“你这……是来癸水了?”
自云肆上次误尝裴景瑶的药后,便总是对裴景瑶这事多关注了一些,而今一看便大约明白。
她看着裴景瑶极力忍受疼痛的模样蹙起眉头,他怎会痛成这般,莫不是崖安的药有什么问题。
云肆将裴景瑶直接打横抱起来,男人咬着下唇,嘴里轻轻闷哼一声,转头将脸埋进云肆的胸前,可能是疼极了,这般动作放在从前他是万般不肯的。
云肆眼中染上疼惜之意,她将裴景瑶放在自己的床铺中,转身自己也躺了上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再次用体温暖着一如昨夜满是寒意的躯体。
抬手将温热的掌心轻轻揉着裴景瑶的小腹,他将脸埋在枕头中,口中飘出几声疼哼,云肆常年习武,调动体温也比旁人快些,待裴景瑶的身上染了热气,脸色明显好上许多。
裴景瑶清醒后转头看向一旁,正好看见云肆那满是担忧的眼眸,他睫毛一颤微微垂下,掩住眸中的羞赧。
“我……我已不疼了。”
云肆与他离得很近,若非她亲眼看着裴景瑶依旧虚弱的脸色,她快信了这个男人的话。她并未答话,小腹上温热的手却还紧紧贴着,尽管隔着衣衫,裴景瑶却莫名觉得发烫。
可这么一直用体温暖着也不是回事,待裴景瑶脸色红润些后,云肆起身时问了一句:“饿不饿,我去将粥和汤给你热下。”
裴景瑶没有胃口,他摇了摇头后便打算跟着云肆的动作起身,却被对方带着不解的眼神按下。
“你好好躺着便是,起身要做什么?”
裴景瑶声音很小,唇上还嵌着方才咬出的牙印。
“这些日子不干净,我不应待在你的屋子里。并且我没有买……没有买月事布。”
裴景瑶淡红的唇碰了又合,终是红着脸将那难以启齿的事物说出来。
他坐在床上,几乎要将脸埋进面前的被子里,小腹还是疼的,但裴景瑶觉得尚可以忍耐,若是真到了那时候再去就不赶趟了,还会弄脏衣物。
裴景瑶腰间暖意忽而消失,他愣了片刻,才发觉是云肆将她的手撤走。
原来她也觉得脏吗,裴景瑶垂下的眼眸中有片刻失神。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云肆将手撤走时,裴景瑶还是觉得有些微难过。
他将莫名涌出的情绪忍下,打算趁着此刻去山下买那物,却见云肆比他起身更快,她面上神情有些怪异,但动作却毫不犹豫。
“你躺着便是,我去给你买。”
云肆的话语如惊雷般炸在裴景瑶脑子里,后者早被她的话惊住,一动不动的看向云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她竟说要给自己去买月事布,她一个女人怎么能去买男人的那物,裴景瑶捏住被角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语气也很是震惊。
“这怎么能行!你是女人,怎么能去替我买那物。”
他摇着头,唇齿不自觉又咬上下唇,看上去可怜又可爱,实在勾人的紧。云肆垂下眼眸,敛住眼中情绪。
“有什么不行的,我没那么多忌讳,你好好休息便是。”
她说罢抬脚便往出走,在即将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又停在原地,转身用一种奇怪的神色看向裴景瑶。
裴景瑶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呼吸都轻上几分,随时做好云肆反悔的准备。这种事合该他自己去的,何时有听闻过女人会为男人买月事布的先例,她们生怕自己身上粘上晦气。
云肆只犹豫片刻便问出口,“有何区别吗?”
她也是第一次为男子买这种东西,还是事先问好,免得到时买错了尴尬。
裴景瑶没想到她竟是问自己这个,只得红着脸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小的恨不得钻进被窝里,“没有区别,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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