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调情
雪白的纸张上有一道对折后的痕迹。
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了两行字,笔划稚嫩,依稀辨认得出来:
陆也哥哥,听陈shushu说,你欺负岁wan哥哥,欺负到大半夜
我和爷爷马上就走了,以后可不可以不yao在欺负岁wan哥哥呀
姜岁晚气得脖子通红,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陆也,后者不以为意地坐在沙发上,还朝他得意地挑起了眉头。
“岁晚,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啊。”
陈叔端着一大碗汤走进客厅,见姜岁晚呆呆地站在客厅里,不免打量了他一下,关切地说。
难怪今天爷爷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都是陆也给他找的事!
“来,岁晚,你昨晚累坏了吧,赶紧过来把汤喝了。”
陈叔把鸡汤放桌上招呼姜岁晚。
姜岁晚无奈地说:“叔,昨晚只是睡得晚了点,没……没……”
没发生什么。
陆也探出半颗头来:“你那么瘦,就该多吃点儿。”
姜岁晚牙关一紧,冷眼横了过去。
陆也接着说:“爷爷,你说是吧?”
姜老爷子轻描淡写地看了姜岁晚一眼,点了点头:“是啊。”
爷爷怎么老是向着陆也?
姜岁晚心中有点不满,陈叔在旁边小声说:“岁晚,至少喝一点吧,老先生也是担心你。”
姜岁晚喝了半碗鸡汤,陆也也吃了点东西。
姜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二人,他目光一会儿在姜岁晚身上,一会儿在陆也身上,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惆怅。
自己不顾岁晚的反对,执意让他和小也结婚,不知道他有没有埋怨过我这个臭老头子。
“这个好吃,来一口吗?”
陆也吃了一个豆沙馅的包子,自己咬了一口然后拿到姜岁晚嘴边。
姜岁晚嫌恶地后仰身体:“这儿有,我自己会吃。”
陆也也不气馁:“剩下的肯定没我这个好吃,豆沙里面还有水果呢。”
“怎么可能?”姜岁晚狐疑地看着他,哪有人坐豆沙包还往里放水果?
陆也认真地点头:“真的,不信你尝一口。”
姜岁晚半信半疑地凑上前,就着他咬过的地方咬了一小口,他咀嚼了半晌,抬起眼睛怒瞪着陆也:“没有!”
“不可能,肯定是你吃的太少了,没吃到。”陆也一本正经地说:“你再尝一口。”
姜岁晚觉得他在骗自己,但看他的表情又一点都不像开玩笑,姜岁晚尝试性地埋下头,张开口咬掉了一半,他仔细品尝了一下,满嘴都是豆沙味,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见他完全吃了下去,陆也得瑟地凑到眼前来,洋洋得意地问:“甜吗?”
姜岁晚脸一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b问的不是豆沙,而是因为这是他吃过的。
姜岁晚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一拳打在陆也小腹上:“你骗我?!”
他这一拳头根本不痛不痒,陆也正哈哈大笑着,一旁独自玩耍的双儿闻声凑了过来。
他眼巴巴地看着陆也手里剩下一半的豆沙包,一副垂涎欲滴的小表情,又因为“陆也哥哥连岁晚哥哥都敢欺负”圆溜溜的眼睛怯怯地看了看陆也,问:“那个……里面真的有水果吗?”
陆也眯起眼睛看了这小家伙一眼,小家伙一张脸上写满了“馋”,还偷偷咽了下口水。
“是啊,有。”陆也把豆沙包拿到双儿面前晃了一圈,馋得小家伙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想知道什么味吗?”陆也把豆沙包拿回自己面前。
双儿忙不迭点头,眼睛像黏在了豆沙包身上。
陆也叹了口气说:“这样啊,我替你尝尝吧。”
说完,他一口把包子吃了下去。
双儿表情一下子呆住了,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渐渐的他瘪起嘴,眼眶里泛起泪花。
陆也就是喜欢欺负人,不分男女老少看双儿要哭不哭的表情,还伸手去掐了下双儿的脸蛋,笑眯眯地说:“味道还不错。和我吃的其他小朋友一个味儿。”
这下不得了,双儿小胖手捂住眼睛,再也没忍住,“哇”的一声扑进姜岁晚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陆也!”
姜岁晚一怒,一边安抚着双儿,一边瞪了过去。
“别……你别和陆也哥哥吵架……呜呜……”双儿哽咽地拉住姜岁晚的手,陆也哥哥会吃人,自己和爷爷马上走了,就剩岁晚哥哥一个人,他太可怜了。所以一定不能惹陆也哥哥生气。
“我逗他玩呢,胆子太小了。”陆也不以为意地说。
在爷爷面前自己肯定说不过他,姜岁晚只好对老爷子说:“爷爷,双儿都哭了!”
别看平日里老爷子对双儿严厉,其实老爷子可宝贝他了,要什么给他买什么,只要双儿能说出一个正当的理由。
“我就是和他开玩笑……”
“反正都怪你!”
以往清冷的房子突然多了些烟火气息,看着眼前闹腾的几个人,姜老爷子眼眶一热。
“别哭……别哭……小也哥哥逗你玩的。”
他抬起疲惫的手臂,手背皮肤爬满岁月行走过的痕迹,像一件穿得久了的衣服,总有一些再也抚不平的褶皱,他擦拭红润的眼角,趁着无人注意,将那抹湿意擦去。
这幅画面和他想象中,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一模一样。
要是姜桓还在世,姜家绝对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过来。”陆也想去拉双儿,给双儿吓得一个劲儿往姜岁晚怀里钻。
姜岁晚险些抱不住他,一眼瞪向陆也:“你别吓他。”
陆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吧。我还说让齐助理买点水果豆沙包过来呢,看来,不需要了啊。”
姜岁晚抿了抿嘴,感觉怀里的小家伙身体抖了一下,紧接着慢慢从姜岁晚怀里探出眼睛来。
被泪水浸湿的眸子更加明亮,双儿吸了吸鼻子,藏在姜岁晚手臂下面,露出一双眼睛,哽咽地问:“真、真的吗?”
陆也朝他招了招手,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双儿爪子揉了揉眼睛,轻轻推开姜岁晚的手臂,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陆也挪过去。
姜岁晚被他变脸速度震惊到了,从后面拍了下双儿的后脑勺,奚落道:“你就这点骨气?两个包子就把你收买了?”
听到这话,双儿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姜岁晚一眼,又打算往姜岁晚怀里钻。
“咳!”陆也重重咳了一声。
双儿转身的动作一僵,蹬着小短腿一溜烟蹿进了陆也怀里。
“哥哥。”小家伙有眼力见,知道在这里谁比较凶,冲陆也甜甜地喊了一声,谄媚的小表情活灵活现。
“行,跟哥哥说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真的吗?”双儿惊喜地问。
原来陆也哥哥一点都不可怕,是自己错怪他了!
“真的,不过有个条件。”陆也道。
双儿站直身体,朝陆也敬了个礼:“长官请说。”
“噗——”姜岁晚被他狗腿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
陆也原本一脸严肃,瞥见姜岁晚笑了,眼里不禁也漫起几分笑意,对双儿说:“从今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准往姜岁晚怀里钻知不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只有我可以——嘶!”
原本姜岁晚还淡定地听着,眼见他越说越离谱,姜岁晚板着脸重重踢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闭嘴。
陆也平时在自己面前说话无拘无束也就罢了,爷爷和双儿还在这里呢!
被人踢了也不生气,陆也压低声音,靠近双儿说:“岁晚哥哥是我的,只有我可以抱,知不知道?”
双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若有所思地看向陆也被踢过的地方。
为什么呢?为什么岁晚哥哥踢了他,他就不生气呢?
难道陆也哥哥喜欢被踢?
双儿低下头琢磨了半分钟,也没注意陆也在说什么,他伸出小短腿,试探性地靠近陆也哥哥。
“陆也,你别胡说。”姜岁晚斥道。
“我胡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陆也理直气壮地说。
两人在他头顶上拌嘴,都没注意双儿的小动作。
试一下吧,万一呢。
双儿咬咬牙,小短腿碰到陆也的裤子,然后轻轻踢了一下。
他刚碰上去,就留下了一个印子,头顶上的声音一下子就停下来了。
双儿慢慢抬起头,堆着一脸讪笑,对上了陆也似怒非怒的眼神。
“我、我……”
陆也语气一沉,大掌贴上双儿的脸颊,重重捏了一把:“臭小子,你胆儿肥啊?敢踢我”
“唔啊——”双儿吃痛地皱起小脸,眼里酝酿着泪花儿,委屈巴巴地说:“岁晚哥哥也踢你了啊!”
姜岁晚瞪了陆也一眼,然后一把打掉他的手。双儿赶紧往姜岁晚身边凑,可凑到一半,他突然想起陆也哥哥说的话,于是没敢往岁晚哥哥怀里钻,只是抱着姜岁晚一条手臂,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陆也。
陆也弯腰掸干净裤腿上的脚印,漫不经心地说:“他踢我,这个叫打是亲骂是爱;你踢我,这个叫找打。”
双儿瘪嘴:“……”
姜岁晚无语,懒得跟他多说,拉过双儿说:“你别听他胡说,他脑子有问题。”
一旁,姜老爷子和陈叔看着三人“其乐融融”的画面,脸上都不禁浮现了些许笑容。
岁晚这孩子,和老先生一个样,外冷内热。
他身边没几个朋友,不太会表达情感,估计,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
当然老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想法,只是他很多年没从岁晚脸上看到这些生动的表情了。
大概,岁晚已经习惯……或者接受了陆也。
三人吵吵闹闹间,门外响起汽车引擎声。
听见这道嗡鸣,姜岁晚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陆也一见,抬头意味深长地朝门口看去。
谁——
他妈到底是谁?
打扰我和姜岁晚难得的调情时间?
第五十二章:原时间线的车祸提前
聒噪的引擎声在半分钟内彻底安静下来。
片刻后,一道沉重的关门声响起。
客厅里所以谈话声全部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后,一道修长的影子最先跨过了大门。
“你来做什么?”
看清来人,姜老爷子冷着脸道。
门边,是一脸沉重的姜伟。
这段时间姜伟离婚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各方给公司的试压,他顶不住压力,两鬓白了许多,像一下之间老了十岁。
双儿看到姜伟,紧紧抱着姜岁晚的胳膊,躲在他后面,小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
陆也见状,一只手将他从姜岁晚后面逮出来,把他扯到自己跟前来,说:“怕?”
双儿骨碌碌的眼睛有些湿润,坦率地点了点头。
姜岁晚收回视线,将手轻轻搭在双儿头顶,不咸不淡地说:“不用怕,在这里没人敢动你。当然,那些不是人的也动不了你。”
虽然双儿并未完全明白姜岁晚的意思,他还是在心中松了口中。
若是以往,听到姜岁晚这般嘲讽,姜伟早该沉不住气了。
如今,他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平静让人觉得不正常。
他冷黑的眸子朝姜岁晚看了过去,双儿则一头栽进陆也怀里,露着个后脑勺。
“爸,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
姜伟终于开口,声音晦涩难听,大概是这段时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不用,你可以走了。”姜老爷子毫不留情下起逐客令。
姜伟脸色微变,转而看向双儿,说:“顺便也来看看双儿。”
“看完了?走吧。”
姜伟却说:“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孩子,能让我单独跟他说几句话吗?”
双儿身体一抖,紧紧拽住陆也的衣服,生怕被人拉走。
陆也拧起眉头,低头看向自己被他抓得皱巴巴的衣服,伸手一把拍过去,双儿吃痛地缩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松手。
姜岁晚察觉到他的行为,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在他拍过双儿的手上重重打了一下,用眼神警告他别欺负双儿。
姜老爷子横眉冷声道:“没必要,你走吧。”
“老爷子,至少告诉我几点离开吧?”姜伟苦口婆心道。
姜老爷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三点半,不用你来送。”
见状,姜伟没有强求,只是叹了声气说:“老爷子,双儿在你身边我也放心,那我先回去了。”
姜老爷子嗯了一声,姜伟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小插曲几人都没放在心上,吃过午饭后就收拾东西,准备送老爷子去机场。
“陈叔,爷爷和双儿就拜托您了。”
临走前,姜岁晚把陈叔拉到一边。
老管家点头:“岁晚,你放心,老先生这里有我照顾。其实老先生想让我留在国内照顾你……”
姜岁晚摇了摇头说:“我这里你们不需要担心。”
姜岁晚开车不太熟练,本来想让陆也帮忙送一下,可他接了通电话,似乎是公司出了点事,和老爷子打了声招呼,说晚点来接姜岁晚之后就离开了。
陈叔打算自己把车开去机场,到时候再找人帮忙开回来,姜岁晚没多想,点点头坐上了车。
在车上,双儿和姜岁晚坐在后排。
随着汽车驶动,姜岁晚摇下窗户,看着空空如也的老别墅一点一点远离自己,心突然往下沉了许多。
这栋年久失修的老别墅,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在国内,他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姜岁晚鼻尖突然有了点酸意,双儿把暖烘烘的小手伸进姜岁晚掌心,甜甜地笑起来,靠在姜岁晚肩膀上。
“岁晚哥哥,你放心,双儿一定天天向你汇报情况。”
姜岁晚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软软的手掌,说:“在国外不能调皮,要好好照顾爷爷知不知道?”
双儿把手举到额头,一脸严肃地说:“保证完成任务。”
当车到达目的地,姜岁晚看到了等候在此的陆先生和老太太。
姜岁晚搀着老爷子走下车,陆先生立即过来搭了把手,老太太不紧不慢走上前,看了姜老爷子一眼。
“你呀,要是早点想通,听我的话去好好养病,也不能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老太太叹息道。
姜老爷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说:“现在也不晚。”
老太太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过段时间我也会过去,在这之前你千万把身体养好些。”
姜老爷子点点头:“放心吧。”
陆先生往车里看了一眼,随后问姜岁晚:“陆也呢?”
姜岁晚道:“他有点事,回公司了。”
陆先生皱起眉头斥道:“这个臭小子,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来?”
姜岁晚笑了笑:“没事。”
离登机时间已经没多久了,姜岁晚把行李全部托运过去,陆先生也联系好了人,在那边回直接把行李送到疗养院。
到了登机口,双儿拉着姜岁晚的手,眼眶通红,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姜老爷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姜岁晚两眼。
陆先生道:“老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岁晚,不会让陆也欺负他。”
姜老爷子笑了一声:“我不怕小也欺负他,倒怕他爬到小也头上去。”
陆先生不禁莞尔一笑,说:“也不是不可能,老先生,不瞒您说,陆也连他妈的话都不怎么听,偏偏对岁晚言听计从。”
老爷子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说:“你们别太惯着他,小心惯坏了。”
陆先生感叹道:“放心吧,岁晚是个好孩子,我倒是觉得不能太惯着陆也,免得他蹬鼻子上脸。”
“老先生,该走了。”陈叔提醒道。
双儿一下拉紧姜岁晚的手,眼泪汪汪地说:“岁晚哥哥,我会想你和陆也哥哥的。”
姜岁晚勉强笑了一下:“陆也那么欺负你,你还想他。”
双儿说:“嗯!想他!”
“双儿,走了。岁晚,我和老先生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陈叔把双儿拉了过去,又对姜岁晚说。
姜岁晚点点头:“我知道了。”
老爷子不擅长表达情感,他盯了姜岁晚两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推开了陆先生搀扶的手,慢慢走到姜岁晚面前。
他拉起姜岁晚的双手,用力地握了一下,抬起头,眼眶有几分湿润,表情显得很和蔼:
“岁晚,爷爷走了。”
姜岁晚忍了一路的不舍,直到此刻终于绷不住了,眼泪骨碌碌地滚落下来。
姜老爷子湿着眼眶,拍了拍他的肩头:“好了,又不是小孩子,别哭。”
“嗯……”姜岁晚擦掉脸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老爷子转身离开,姜岁晚突然感觉到双手刺骨的冷。
如果说,老爷子像一张大伞保护着他,那么从今以后,姜岁晚就得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危险。
目送三人进入登机口,陆先生走到姜岁晚身边来,问道:“还回家吗?”
姜岁晚道:“回去拿点东西,今晚应该会住下。”
陆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陆也那边我跟他说。”
“谢谢。”
“好了,又不是见不了面了。你想去见你家老爷子,随时去都可以。”老太太道。
“妈!”陆先生无奈地喊道。
姜岁晚向两人告了辞,便回到了车前。
陈叔给他找了个代驾,是个中年男人。
男人见他回来,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姜岁晚坐进车里,中年男人瞥见他神色黯然,打算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辆车有些年头了吧?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引擎换了一次,车身也有些修补,是发生过车祸吗?”
听到他的话,姜岁晚身体一震,他怔怔地抬起头:“嗯。”
姜岁晚曾经听陈叔提起过,这辆车是姜桓也就是他父亲的旧车,也是姜桓夫妻发生车祸的那一辆。
据说是在高速上抛锚了,夫妻二人将车停进应急车道,在车下检查维修的时候,一辆货车司机疲劳驾驶突然变道,将一辆小车挤进了应急车道。
夫妻二人来不及躲避,一个被撞下悬崖当场死亡;另一个人,受了重伤送进医院终究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结果,只有这辆车受了些许损伤,留存了下来。
一般来说出了车祸的车大多会被销毁,姜老爷子为了给自己留个念想,花重金修好它,这十多年来一直没有换其他车。
中年师傅感叹道:“其实发生过车祸的车不应该再驾驶,因为以前的问题可能还会出现,谁也不能避免嘛。”
姜岁晚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心跳也骤然加快了许多。
他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将多余的情绪驱散,说:“开回去就不用了。”
车行驶在人山人海的机场路段,姜岁晚闭眼靠着车窗,身体对于周围的感知突然清晰了许多。
车轮碾过小石头的轻微震动,他都觉得无比清晰。
是因为爷爷走了,他下意识觉得不安吗?
不,应该不是。
姜岁晚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他拧紧眉头仔细回想,到底漏掉了什么?
他回想今天发生的事、遇到的人,爷爷、双儿、陈叔、陆也、陆先生、老太太……姜伟!
姜岁晚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直了身体。
在原书里,他是因为想拿回自己的家产,被姜伟设计车祸害死。发生事故的时间,大概在和陆也结婚的两年后,可现在时间线早就变得不一样了,根本不能拿原来的时间的作为依据!
而且,现在姜伟墙倒众人推,恐怕已经被逼得穷途末路的了,怎么可能等到两年之后才对自己动手?
“怎么了?”
中年师傅不解地问。
车辆已经驶出了机场路段,进入了一段高速公路。
收费站前大片红灯亮起,那满眼的红看得姜岁晚心惊肉跳。
来往的车辆如同一帧一帧串联的画面,仿佛在给姜岁晚提示什么。
姜岁晚脸色顿时煞白一片,他紧紧攥住拳头,冷汗从额角滑落下来。
近几日因为爷爷和陆也的是,他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
时间线早就不一样了,也就是意味着原来两年之后才回发生的事,很有可能发生在现在!
——
终于处理完了公司的事。
陆也坐在办公室,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姜老爷子已经坐飞机离开了。
他摸出手机,找到“a陆家的小媳妇儿”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铃声响起许久,陆也耐心地等着,直到最后响起提示音:“您好,您拨通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陆也眉头一皱,又拨了一次,结果和之前一样。
想起父亲说过要去给姜老爷子送行,陆也绷紧唇线,给陆有打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爸回家了吗?”
陆有“啊”了一声,说:“早就回来了。”
陆也眉头皱得更紧:“姜岁晚跟他一起回来了吗?”
陆有不以为然道:“不可能吧,姜岁晚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估计是回自家老别墅去了。”
陆也得到了可用的信息,立马挂断了电话。
他脸色沉得像水一样,又拨通了姜岁晚的电话。
“嘟嘟……”声响起后,依旧无人接通。
不知为何,陆也感觉有双手抓着他的心脏狠狠往下拽。
一种不知名的慌乱笼罩在他的心头上。
入了深秋,天气总是说变就变。
不久前还能看见些许阳光,这会儿就已经乌云密布,像一张黑布压在高空,随时都要掉下来。
陆也站在窗边,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心头像悬着一把刀。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手指骤然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显得非常骇人。
齐助理推门而入,见陆也阴沉地站在窗边,不经意放轻了脚步,说:“陆总,合作方同意了您的条件,已经签完合同了。”
陆也微微仰起头,他眯起眸子,露出的侧脸十分冷硬,和平时的他不一样。
在姜岁晚面前,他总像个爱玩耍的大孩子,可现在,他整个人都变得非常低沉,有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深沉。
“不知道为什么。”陆也望着压抑的天空,眼神深邃却空洞,“我心里总有点不安。”
齐助理不知道他的“不安”来源于哪里,更不敢多嘴,毕竟他还想在公司继续干下去,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陆也的情绪,别一个不小心被开除就行了。
齐助理道:“公司的事已经处理完了,陆总有事就先离开吧,剩下的交给我。”
“昨晚刚和好,他应该不会故意不接我电话。”陆也说道。
齐助理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自己说。
“那陆总去找他吧。”齐助理道。
陆也缓缓回过头来,齐助理终于看清他脸上的情绪,那是一股迷茫,一股充满对未知事物的害怕。
害怕?
这种情绪会出现在陆总身上?不可能吧?
陆也说:“我总觉得,我要是去了,会得到很不好的结果。”
齐助理一愣,他呆呆看着陆也,眼神里充斥着惊愕。
他跟在陆总已经快半年,已经把陆总的脾气摸得很透了,他从来没在陆总身上感受过退缩的情绪,更别说害怕了。
陆也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看了眼手中冰冷的手机,突然高高举起,然后狠狠摔向地面!
金属接触到大理石地板,发出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手机瞬间四分五裂,飞向各个角落,最后归于沉寂。
——不然,会得到他不愿意知道的消息吧。
陆也莫名这样想。
陆也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办公室。
员工早听见了办公室里的动静,一个个正襟危坐,看着陆也大步从身边走过。
陆也开着车横冲直撞,以往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硬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到四十分钟就开到了姜家的老别墅外。
老别墅大门牢牢锁着,时间已经接近六点,天空早已暗了下来,老别墅却没有一点零星的灯光。
陆也紧紧攥起拳头,掌心的疼痛拉回来一些理智,他没有多浪费时间,驾车前往另一个地点。
位于市中心的别墅区——他们的婚房。
可结果并不是他所希望的,那间空荡荡的别墅冷清得不像话,就像从来没人住过。
说起来,姜岁晚也并没有在这里住上几晚。
陆也颓然地坐在车上,车窗外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他抬起手腕一看,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姜岁晚。”
他念着姜岁晚的名字,声音沉得不像话。
车里没有开灯,周围浓郁的黑,像墨水一样。
陆也浸没在黑暗里,呼吸冰冷冻结。
莫名,他觉得发生了什么。
可是他不愿意从任何人口中知道,他想自己一步一步找过去。
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异常?今天有什么异常?
驾驶位上,陆也猛然抬起头来。
——姜伟?
他今天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就离开了?
姜伟如今的处境陆也再清楚不过,一个已经被逼上穷途末路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姜伟……姜伟!
陆也咬着牙,一路风驰电掣开到姜伟的住所。
此前他调查过姜伟,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他站在姜伟家门外,看着里面明亮的灯光,他隐忍到极致的愤怒终于抑制不住,他踹向房门,眼睛红得像野兽一般。
在陆也疯狂近乎于“砸”的敲门声中,门被一个女人拉开了。
女人脸上还有泪痕,像是前不久才哭过。
陆也认识这个女人,是姜伟的夫人,之前在医院见过。
“姜伟呢?”
可此时此刻,陆也再顾不了这么多。
一股没顶的惶恐快要完全吞噬他的理智。
女人显然认出了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颤抖着声线说:“高速路上发生了车祸,九辆车撞在了一起,姜伟的车掉下了悬崖……车毁人亡。”
说到最后几个字,女人的声音已经哽咽得发不出声音。
“车毁人亡”那几个字,似是一根根铁钉,狠狠没入陆也的心脏。
他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周身血液凝结成冰块,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感觉被汹涌而来的海水淹没一般。
他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问:“车祸发生在哪条路?”
女人抽泣不止,回答道:“往返机场的那条高速路。”
陆也彻底僵住了,仿佛被人抽去了全身力量,他往后踉跄两步,靠在墙上,一下子他失去了所有动力。
喉咙里干涩得不像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呢?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还会跟他拌嘴、跟他吵架,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
接到车祸的消息时,陆有正准备去飙车。
他抱着头盔,看着陆先生神色凝重地接完电话回来。
“怎么了?”陆有问道。
陆先生神情异常凝重:“机场附近的高速路上出车祸了,九辆车追尾,其中两辆被撞下了悬崖。根据前后的监控来看,其中有一辆应该是岁晚乘坐的车,另一辆……是姜伟。目前警方还在努力救援,其他伤者已经被送进医院。”
“什么?!”陆有不可思议地说:“怎么会这样?陆也知道吗?”
陆先生低下头,整个人佝偻了下去:“陆也不知道。而且,由于悬崖太高,警方没法实施救援,掉下去基本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已经被定性为车毁人亡了。”
陆先生满头都是冷汗,脸色发白:“岁晚他还那么年轻……我该怎么向姜老先生开口?”
陆有的手忍不住发抖,头盔蓦然从手中掉落,发出“咚”的一声。
“真的没有生还的可能吗?”
“警方已经放弃救援了,那么高摔下去就算还有一口气,也撑不了多久。”
陆夫人闻讯赶来,向来庄重自持的女人,连衣服都没穿好,披着一件外衣就跑出了房间。
她眼里盈着泪花和难以置信,问道:“岁晚真的……?”
陆先生同样悲痛不已,咬牙点头:“恐怕已经没了。”
最终,这场极其惨烈的车祸,二死十七伤。
死者的身份,已经初步认定。
陆有捡起头盔冲出家门,一路上他疯狂打陆也的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
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给了陆也身边的齐助理。
“陆先生你好。”
“陆也呢?”陆有着急地问。
齐助理不明所以道:“陆总几个小时前就离开了公司,应该是找姜先生去了,您不用担心。”
陆有心里一个咯噔,完了。
他俩好歹一个妈生的,陆有相当了解陆也的脾气,他喜欢姜岁晚已经喜欢得不得了,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
“陆总,您回来了?”
就在这时,陆有听见电话那边有动静。
“陆也回来了?”陆有问道。
齐助理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说:“陆总回来了,但脸色有点不大对劲。”
陆有终于松了口气,说:“你先稳住他,别让他离开,我马上过来。”
齐助理呆呆地“哦”了一声。
发生什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奇怪?
齐助理表示自己不理解。
他接完了电话,看到陆也已经走进了办公室。
“齐助,你过来一下。”
员工区域有人朝他招了招手。
齐助理慢慢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那人悄悄看了一眼总裁办公室,压低声音说:“机场那边出车祸了你知道吗?听说,死的是陆总刚结婚的对象,姜岁晚。”
“胡说!”齐助理一听,一巴掌拍在桌上,脸色严肃无比。
那人被他唬住了,吓得了一大跳,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我也是看新闻才知道的。”
边说着,那人翻出手机,找到还没退出的界面,里面赫然写着“惨烈车祸”以及“死者姜岁晚”等字样。
“假的,不可能。”齐助理一口咬定。
“可是,这是咱市的官方新闻号啊。”
齐助理倒吸一口凉气,二话没说,转身就往总裁办公室里走。
“咚——”
听到敲门声,陆也怔了一下,说:“进。”
“陆总?”
齐助理发现办公室里没有开灯,他摸索着走进办公室,隐约看到一个身影站在窗前。
“怎么不开灯啊。”齐助理讪讪地问。
“那个……您是不是知道姜先生的事了?”齐助理忐忑不安地说。
陆也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嘶哑得让人头皮发麻:“他有什么事?”
齐助理干笑一声:“我看新闻说,他出车祸死了。两辆车掉下悬崖,死了两个人,还都是姜家的。”
他的话语直白得像一把刀,狠狠捅进陆也心窝。
陆也抬起头来,眼神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眼底遍布的血丝看得人不寒而栗,但这些齐助理都看不见。
“可是,姜先生不是不会开车吗?为什么会死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吗?”
闻言,陆也一怔,他目光呆愣起来。
“而且,新闻里不是说他的车抛锚停在应急车道吗,根本没法确定车里有没有人啊。”
齐助理不禁感叹道:“现在这些新闻,连官方都没有可信度了。”
陆也胸腔里的跳动突然强烈起来。
是啊,姜岁晚开车并不熟练,肯定不会自己一个人上高速,就算真的掉下悬崖,至少死的是三个人。
警方肯定看过高速路口的监控录像,一定是确认车里只有一个人才会这么报道,那个人不是姜岁晚!
就算是姜岁晚,他也一定是察觉了什么,否则他一定、一定不会开车上高速。
陆也不相信像姜岁晚那种人,会在察觉之后还主动去送死!
陆有火急火燎骑着摩托车来到公司楼下,他来不及取头盔,直到坐进电梯里,才缓了一口气,靠在冰冷的墙上,取下头盔。
走出电梯,员工办公区域格外地安静。
他来不及多想,小跑到总裁办公室,推门而入。
“哥,你没事吧?”
陆也从办公桌上抬起头来,他双眼锃亮,一点不像悲伤痛苦的样子。
“陆有,你来得正好,帮我打听打听,车祸受伤的人都在哪家医院。”
“?”
天知道,陆有一路狂飙过来,已经在路上无数次想象过,见到陆也时,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癫狂状态,他连该说什么、怎么安慰都想好了。
结果,这人没一点伤心过度的样子?
陆有迟疑了片刻,问道:
“哥,你要去杀人泄愤吗?”
第五十三章:不想让你难过
一道汽车疾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姜岁晚回头一看,一辆白色轿车正全速朝自己撞过来。
他放在应急车道的三脚架直接被撞飞,同时,因此轿车突然跨两个车道向自己撞来,周围车辆躲避不及,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后,始终撞向路中间的围栏,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姜岁晚,当年你就该和你爸妈一起死!”
一声咒骂在疾风中传来,所幸姜岁晚早有预料,他翻过围栏跳上悬崖下边凸起的石壁,双手紧紧抓住围栏,尽管双腿在不停地发抖,他也一刻都不敢放松。
这场车祸他必定躲不过去,也不想连累其他人,只好冒险把车开进高速再想办法。
大概是送爷爷进机场之后,车上被动了手脚,刚上高速就差点熄火,姜岁晚便把车停在应急车道上准备先报警。
等警察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姜伟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车身被顶向悬崖,重重撞在姜岁晚抓住围栏的手上,那一刻的剧痛让他险些支撑不住松开了手。
围栏已经被撞得变形,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连人带车撞下去。
姜岁晚咬紧牙关,松开一只手,去拉另一边的围栏,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姜伟似乎是抱着和姜岁晚同归于尽的想法,拼命地撞击车辆,想要将车顶下悬崖。
车身重重摩擦着姜岁晚的手指,他几乎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可是姜岁晚不甘心,他要活下去!
他要活着。
他不想爷爷因为自己郁郁而终,也不想任何人因为他的死而悲伤。
如果说“姜岁晚”是他的前世,那前世的陆也或许会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可是现在,姜岁晚不能死。
他希望讨厌的陆也,还是自己讨厌的样子,就算他因为自己的死,脸上会出现一点悲伤,姜岁晚也不想看到。
他用尽全身力气,够到另一边的围栏,在剧烈的撞击中,小心挪动着脚步,脚边时而滚落的碎石,就像是生命的沙漏,耽搁一分一毫的时间,都将拽着他的腿掉下深渊。
他紧紧抱住围栏,脚下悬空,在他用力往上爬的时候,车辆“嘎吱”一声,半截身子被撞下了悬崖,车窗已经支离破碎,其中几片死死扎进姜岁晚后背,鲜血和冷汗混在一起,可姜岁晚一点不敢松懈。
——既然已经改变了,那就彻底改变吧。
姜岁晚不会死,在这个世界里,陆也不会再对他的死无动于衷。
鲜血糊住了眼前的视线,刺眼的红把姜岁晚紧绷的神经扎了几个大窟窿。
流了这么多血,还能活下去吗?还要继续坚持吗?
可那鲜艳的红,又让姜岁晚想起那天,陆也站在屋檐下,穿着一身同样鲜艳的红,问他:
“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回家。
姜岁晚脑海里零星闪过几幅画面,在另一个“姜岁晚”的世界,没人等他回家。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细微的铃声在车内响起,咚的一声看到掉在面前,手机它正在拼命震动着,破碎的屏幕上,一只小狗在跳动。
陆也……陆也……
那一刻,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名字。
他用扭曲的手指撑在地面,双腿踩着悬崖的碎石爬了上去。
他半个身子趴在地面,大口喘着粗气,身旁的车辆被大力推向悬崖,两辆车相继从他后背碾过,“轰”的一声掉下了悬崖。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以及风声中夹杂的悲鸣。
活下来了吗?
姜岁晚动了动麻木的双腿,爬上岸边,或许是为了抓取生机,他下意识想远离身后这个悬崖,一点一点,拖着一身血迹,爬到路中间。
疲惫拉拽着他的神经,合上他的双眼,在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周围一片狼藉。
侧翻的车辆、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以及嚎啕大哭的孩子。
火光逐渐变成一条细缝,然后彻底从眼前消失,变成一片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姜岁晚摸到了一点光。
他寻着那道光走,逐渐闻到了一些消毒水的气味。
“还没醒吗?”
“没有。”
两名护士在床边低声讨论着:
“唉,现在就他一个伤者没有确认身份了。”
“是啊。我听说陆氏集团这两天在疯狂找一个伤者,虽然给了照片和名字,但包扎得这么严实根本认不出来啊。”
“那总裁昨天去了隔壁病房,幸好护士长隐瞒了这个人的信息,不然被他折腾一顿,估计都没命活了。”
“对啊,受了这么重的伤,太可怜了。对了,那总裁叫什么名字来着?”
“陆也?好像是这个。”
陆也……
“咳……”
姜岁晚突然感觉喉咙里像有火在烧一样,痒得难以忍受。
病床上传来一阵狂咳,两名护士惊喜地埋下头,其中一位赶紧倒了杯温水送到他唇边。
喝了两口温水,喉咙的奇痒终于消退了许多。
他朦胧睁开眼睛,看到一面雪白的天花板。
一个小护士埋下头来,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岁晚迷茫地看向周围,发现门外又匆匆跑进了几个医生护士。
他们一边跑还一边说:
“这可是最后的希望了。”
“如果他还不是姜岁晚,那姓陆的估计今晚就得找挖掘机把咱医院挖个底朝天!”
“请问你有那么不舒服吗?”
姜岁晚被七八个医生护士围着,一时间完全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摇了摇头。
“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姜岁晚懵懂地点头。
“叫什么?”
“姜……岁……晚。”
“啊啊啊有救了!”
“太好了!”
“真的是他!”
七八个人听见他的名字,突然像开到了大奖,兴高采烈地抱作一团。
发生了什么……
“你们说姓陆的,是陆也吗?”姜岁晚身体还很虚弱,声音毫无中气。
几名小护士说:
“是啊,蛮横无理。”
“仗着有钱在医院胡作非为。”
“你到底喜欢他哪里啊?”
姜岁晚:“……”
这小护士脱口而出的话,让所有侧目而视。
“嗯?”
“什么?”
小护士心虚地缩了下脖子,说:“八卦群里看到的,那群里还有芳姐和露姐,你们不是也知道吗?”
“闭嘴!”另外两个稍微年长的护士异口同声地说。
姜岁晚被她们吵得耳朵疼,但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经历那些事,居然真的活下来了。
“行了,快通知姓陆的吧。”
——
齐助理接了一通电话,忙不迭地跑进了总裁办公室。
原本经历了之前的事以后,他发誓进办公室一定要敲门,这时候早就抛到了脑后,一股脑就冲了进去。
“陆、陆总……”
他跑得太着急了,气喘吁吁地靠在桌边,结果反而说不出话来。
陆也坐在办公桌前,眼底的血丝这几天下来就没有消过。
“没有姜岁晚的消息就给我滚出去!”
齐助理喘着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顺了顺气说:“医院打来电话了,找到姜岁晚了!”
“真的?!”
陆也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犹豫动作太大,电脑都险些被他撞到地上。
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实在让齐助理有点吃惊,齐助理点点头,可紧接着,陆也狂喜的表情突然僵住了,渐渐的,被一抹强烈的愤怒所取代。
齐助理不明所以,找到姜岁晚这么高兴的事,陆总生什么气?不是应该谢天谢地找到他了才对吗?
就在他疑惑的时间里,陆也盯着一脸阴沉夺门而出。
看到他的员工立刻把头低下,避免和他的目光接触。
等陆也从视线消失,齐助理魂不守舍地从办公室出来,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一窝蜂地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
“怎么了?”
“还没有姜岁晚的消息吗?”
齐助理呆呆地摇头:“有,还活着。”
众人“啊”一声:
“那怎么感觉,陆总表情比没找到他的时候更难看?”
“对啊,他刚那副表情,我还以为他去找人打架呢。”
“不会吧,难道这几天陆总一直是装的?他压根一点不担心姜岁晚?否则怎么都有消息了,脸色还那么难看?”
“卧槽,不会吧?”
公司众人还热火朝天的讨论着,陆也已经一脚油门开进了医院的大门。
“诶,谁啊!这里不让停车,赶快开走!”
门口保安叫住陆也,陆也一个眼刀子扫过去,后者立刻缩起脖子,噤声了。
我滴乖乖,怎么这个胎神总裁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陆也冷睨他一眼,直接把车钥匙扔给了他,意思是让他找个地方停了去。
走进医院大厅,这两天因为陆也总来光顾,医院里没什么病人。
他走到前台问:“姜岁晚在哪个病房?”
前台小护士愣了一下,支支吾吾说:“302。”
陆也一听,转身就走。
等人走了,小护士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和旁人吐槽道:“好吓人啊,跟他对视一眼我都快窒息了!气场太强了。”
她旁边的护士则盯着陆也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说:“我怎么感觉,这位心情不怎么好啊。”
保安停好了车把车钥匙扔给前台,说:“岂止是不怎么好,简直是糟糕透了。第一次来有礼有貌,后来虽然闹腾但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今天我还是头一回看见他那种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俩小护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完了,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芳姐,你给三楼的值班护士打个电话,别让陆也单独进病人房间,我现在过去看看。”
“啊,行,你小心点儿。”
小护士比了比自己的肌肉,说:“没关系,我会跆拳道,他敢硬来我要他好看!”
芳姐默了默:“别打伤了他,医药费得自己掏。”
“害,我先去了!”
为了赶时间,小护士跑楼梯噔嗤噔嗤上了三楼。
三楼值班护士已经接到了电话,成功堵住了陆也。
“这位先生,病人现在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值班护士拦住陆也的去路。
陆也身形高大,站在那里就跟一堵墙似的,就连姜岁晚看到他充满压迫性的一面都会忍不住心悸,更别说两个小护士了。
“让开。”
陆也冷冷看着面前的护士,语气一点温度都没有。
护士顶住压力,额头冒起冷汗,硬着头皮对上陆也的视线,说:“病人现在情况还没好转,你现在冒然进去,会给病人带来危险的!”
小护士在一旁偷偷朝值班护士竖了个大拇指,其实姜岁晚没什么内伤,只要是手指受伤比较严重,其他问题都不大。
但是用这招吓唬陆也总是没错的!
小护士见她看过来,用嘴型说:“露姐,镇住他!”
可惜陆也压根不吃这套。
他眯起眸子,嘴角下滑,语气沉得要命:“我再说一遍,让开。”
眼见陆也要直接去开房门,小护士赶紧冲上去挡在陆也和门之前。
面对陆也锐利的视线,小护士举起拳头护在自己面前,可惜是个纸老虎,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跟你说,你别乱来!我打人可疼了!”
这个纸老虎在陆也面前脆得跟蒲公英似的,一吹就散了。
陆也嘴角绷紧,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直接冲里面喊:“姜岁晚,你把门给我打开。”
小护士护在门前,鼓起眼睛说:“他现在都下不了床,怎么给你开门?不准你吓唬他。”
陆也黝黑的瞳孔在她脸上流转一圈,气极反笑:“行啊,你们才认识几天?就这么护着他?”
小护士义正言辞地说:“因为他是病人,有我在你别想胡来!”
值班护士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陆也虽然生气,但好像没打算和谁动手,于是她对小护士说:“要不然你进去问问,看病人同不同意。”
小护士点点头,怕陆也趁虚而入,堵住门口,对值班护士说:“露姐,你帮我拦着他,我进去问问。”
小护士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到虚弱的声音:“不用了,让他进来吧。”
闻言,小护士依然没有放下对陆也的戒心,十分不情愿地从门前挪开,还是一旁的值班护士拽了她一把,才把陆也放了进去。
陆也收回视线,直接推门而入。
当门推开,视野宽阔起来,陆也看到了病床上的人。
上一次见面还活蹦乱跳可以跟自己打闹的人,现在身上从上到下已经缠满了纱布,就露出一双眼睛和呼吸孔,嘴角还有道结痂的伤口。
看到这副画面,不难想象姜岁晚受的伤有多严重。
陆也脚步顿了一下,甚至忘记了呼吸,他感觉自己每呼吸一分,心脏都发出颤巍巍地疼,这股疼甚至牵扯着奇经八脉,将他的双腿变得十分沉重,几乎寸步难行。
他满腔的怒火在看到姜岁晚的模样后,泄得一点都不剩。
为什么发现了有问题,不第一时间联系我?
为什么醒来不第一时间联系我?
为什么要让自己遍体鳞伤?
为什么,要让自己遇到危险?
陆也深吸一口气,他回头关上了房门,将门外的两双眼睛挡住。
“陆也,你们在外面吵什么?”
这房间隔音很好,姜岁晚刚才没怎么听清。
陆也低着头,嘴角绷成一条直线,一步一步走向床边。
“为什么?”
他脚步停在床边,声音非常微弱,分不清在问姜岁晚,还是在问自己。
姜岁晚疑惑地凑上前,问:“你说什么?”
陆也没有回答,姜岁晚没多想,又说:“爷爷联系你们没有?没把我的事情告诉我爷爷吧?他要是知道肯定担心死了。陆先生和陆夫人也是,肯定让他们担心了。”
听到他的话,陆也身体震了一下。
他迷茫地抬起头,问姜岁晚:“我呢?”
姜岁晚不解道:“你怎么了?你不是在我面前好好的吗?”
陆也忍住的情绪突然爆发了,他手臂青筋暴起,一把拽起姜岁晚的衣襟,眼眶红得像浸入了鲜血。
“那我呢?”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
姜岁晚被他突如其来的大爆发搞懵了,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陆也把他扯到跟前来,额头几乎贴着他的额头,通红的眼眶仿佛有什么要掉下来。
“那我呢?!爷爷会担心你、爸妈会担心你,那我呢?我就不会吗?!”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不联系我?你明明知道姜伟想干什么,为什么还要去?为什么不乖乖在原地等我过去?!你在赌什么?拿你的命赌他会不会心软?”
他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病房里回档,想必就算隔音再好也隔不住他的声音。
小护士趴在门上偷听,担心他们会发生点什么,结果被陆也吼得红了眼眶。
她眼泪汪汪地看向旁边的护士,说:“芳姐,我错怪他了u呜呜……”
离得这么近,姜岁晚真的是震耳发聩。
可是比起这个,更震惊的是,偶然滚落到姜岁晚脸上,滚烫的泪珠。
姜岁晚像是看到了难以置信的画面,他放大瞳孔,显得有那么些呆滞。
——陆也,哭了。
也说不上哭,他的表情分明是愤怒到了极点,眼睛却非常湿润。
“不是的。”
姜岁晚反应过来时,嘴和身体已经先一步回答了陆也。
“那个时候,我想活下来,不全是因为爷爷。”姜岁晚语气镇定,眼神平静。
他抬起裹满纱布的手指,听医生说骨头断了几根,好在问题不大。
裹着纱布的手,轻轻抹掉陆也脸上的泪痕。
“我不想看到你现在这个表情,所有我活下来了。”
姜岁晚不知道自己的表达是否准确,也不知道陆也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反正,他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陆也呆呆地看着他,甚至忘了自己的动作。
他害怕自己听错,喃喃地问:“姜岁晚,你说什么?”
姜岁晚原本就不大会表达情感,被他追问难免有些恼怒,别开头去,露出一侧染上霞云的脸。
“我说,我不想看到你这个表情,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尽管他的话听上去不那么中听,但陆也还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好了,你快松开,我伤口……”
姜岁晚视线下滑,吵吵嚷嚷让他放开手,可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脸颊上多了一道软湿的触感。
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或许都说不上是吻的吻,轻轻触在姜岁晚脸上。
轻飘飘的触感,却像是给姜岁晚心脏灌了铅,心脏狠狠抽跳了一下。
奇怪的是,身上酸楚的痛感,一下子被驱散了许多。
“你干、干什么……”
姜岁晚缩起脖子,泪汪汪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也。
他感觉自己快哭了,脸颊发热、眼眶也再发热。
可是没道理啊,被陆也做过更过分的事他都没有哭,怎么被他轻轻碰了一下,就要忍不住了呢?
陆也退了回来,忍不住揉了揉姜岁晚的头顶,柔声说:“吓坏了吧。”
姜岁晚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去。
“姜伟怎么样了?”姜岁晚转移话题,也想借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提到这个人,陆也好不容易放晴一点的脸色又阴了下来。
“死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姜岁晚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口气。
陆也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狠戾的色彩,语气十分平静,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
“要是有幸让他活下来,我有无数种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姜岁晚瞥了他一眼,感觉喉咙有点干,就说:“我想吃苹果。”
陆也点点头,想去摸手机,摸了半天,想起手机被自己一怒之下给砸了。
“手机借我一下。”
姜岁晚不解道:“要手机干什么?”
陆也道:“让陆有买点苹果过来。”
姜岁晚瞪了他一眼,说:“医院旁边就是水果店,自己去买。”
陆也摇头,回头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一本正经地说:“不可能,在你伤好之前,我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姜岁晚气笑了:“我去厕所你也跟着?”
陆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就你这副模样,有本事自己上厕所吗?还不是得让我扶着。”
姜岁晚脸一黑:“滚!”
“不行,经历这件事之后,我决定你走哪儿我跟哪儿。”
说这话时,陆也神情认真极了。
姜岁晚脸一热:“这次只是意外,以后不会发生了。”
陆也冷笑一声:“如果以后还有谁想伤害你,就算收拾不了他,我也得让人把他家祖坟刨了。
“你差不得行了。”姜岁晚盯了他一眼。
陆也还来劲了:“你别不相信,要不是姜伟也姓姜,前两天我就挖他祖坟去了。”
姜岁晚白了他一眼:“挖人祖坟,你是要遭天谴的。”
陆也瘪嘴,不以为意地说:“天谴?有本事就来呗,我陆也没怕过。”
“咚——”
房门被人敲响,陆也不耐烦地看过去。
谁敢来打扰他和姜岁晚的二人时间?
“请进。”姜岁晚道。
不多时,一个小护士推门而入。
“那个,我来给你测测体温,顺便给你带了苹果过来。”
小护士对上陆也的视线,心虚地低下头去。
“谢谢,麻烦了。”姜岁晚朝小护士笑了笑。
这一笑,仿佛给了小护士勇男风气。
她推开门,端着水果走到床边,那凶神恶煞的陆大总裁熟稔地接过,然后拿起水果刀,低头削皮。
小护士走到床边,对姜岁晚说:“麻烦脱一下外套。”
低头削皮的陆也立刻抬起头来,目光不善地朝小护士看了过去。
姜岁晚余光瞥到他的视线,加重声音说:“陆也,你收敛点!”
小护士惊讶地抬起头,姜岁晚居然敢这么跟陆也说话?就不怕他生气?
紧接着,她就看到这两天在医院怼天怼地怼空气的陆总,瘪了瘪嘴,乖乖低下头去,继续削苹果去了。
卧槽,不对劲啊。
姜岁晚把体温计放到腋下,对小护士说:“不好意思,这两天陆也为难你们了。”
陆也干的事他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
小护士受宠若惊地抬起头:“没、没有。”
姜岁晚横了陆也一眼,说:“陆也,给人家道个歉。”
小护士一听,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陆也似笑非笑地朝她看过来:“道歉?”
小护士浑身一激灵,赶紧摇头:“不、不用!”
陆也这才低下头,削好一块果肉,送到姜岁晚嘴边:“张嘴。”
姜岁晚看了看果肉,不满地皱起眉头:“太大了。”
陆也也不嫌不耐烦,自己咬了一口,笑眯眯地把咬过一口的苹果送回姜岁晚嘴边。
姜岁晚脸一黑:“不吃了。”
“行,我错了,重新给你削。”
小护士:“……”
她有点怀疑,眼前这个陆总,和前两天的陆总是不是同一个人?
太玄幻了吧!
第五十四章:差一点就碎了
陆也重新削了一小块儿,送到姜岁晚嘴边。
“不吃。”
姜岁晚板着脸不想搭理他。
小护士不禁心头一紧,这陆大总裁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她生怕陆也一个生气,把刀架在姜岁晚脖子上。
“我求求你,行不行?快吃点儿,看你嘴上一点颜色都没有。”陆也百折不挠地举着手。
姜岁晚不冷不热地看他一眼,还有低下头,将那块果肉衔进了口中。
小护士僵笑了一声,在旁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再加上陆也时而瞟她一眼,似乎特别嫌弃她在这里打扰了他们。
可不就是打扰了吗?姜岁晚好不容易和颜悦色地跟他说了几句话,他还没来得及把握机会,趁热打铁呢。
但是量好温度至少都需要几分钟,小护士只好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存在感。
将可口的果肉咽下肚,干涩的喉咙好受了许多。
姜岁晚背上被玻璃划伤了,医生给他垫了个靠枕在后面,但经过刚刚一番动作,靠枕歪了。
“陆也,你帮我把靠枕拿过来一下。”姜岁晚道。
陆也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又发现姜岁晚回头的姿势都有点僵硬,似乎后背受了伤,怕动作太大会牵扯到伤口。
他眉心紧皱,呼吸往下一沉,站起身来往姜岁晚后背上看,雪白的病号服上已经渗出了些许血渍,大概是自己刚刚气急攻心,拉扯姜岁晚的时候把伤口拉开了。
“怎么背后也受伤了?”陆也拧紧了眉头,好像那伤是在自己身上一样。
“这什么破医院,怎么还在流血?要不我们换一家吧。”陆也嘟哝道。
小护士一听,顿时怒上心头。
她鼓起眼睛想反驳,他们医院放眼全市也是数一数二的,你不懂就别瞎bb!
她话在嘴边还没说出来,陆也就回头瞪了她一眼,小护士立刻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敢怒不敢言。
“别胡说八道。”姜岁晚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小护士说:“不好意思,他这人脑子不好使,见谅。”
“啊、哦。”小护士先是惊了一下,然后懵懂地点了点头。
话说,敢说陆氏集团总裁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人,姜岁晚肯定是唯一一个。
陆也把靠枕放在他背上,上面有一个凹槽,刚好可以让姜岁晚靠着舒服,但又不碰到伤口。
“我没说错。”看到那点鲜血,陆也满眼心疼。
姜岁晚横了他一眼说:“别无理取闹,我这伤口明明是被被你晃开的。”
陆也自知理亏,哼了两声便没再说话,继续削苹果给他吃。
姜岁晚把温度计拿给小护士,小护士接过说了句体温正常,就忙不迭离开了病房,临走前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陆也安静地低着头,把苹果削成一小块、刚好能一口吞下的大小,然后放在盘子里。
姜岁晚静静看着他,其实陆也这样安静下来,眉宇间没有那抹狷狂,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阳光调皮的大男孩。
他削苹果的动作比起之前,已经熟练了很多。
姜岁晚忽然想起来,自从和陆也相识之后,他再也没有自己动手削过苹果。
看着这样的陆也,姜岁晚现在突然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姜伟死了,以后就不会有威胁自己活下去的东西,他不用再介怀什么,可以好好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姜岁晚,你得快点好起来啊,心疼死我了。”
陆也抬起头来,端起满满一盘的果肉,用牙签叉起一块喂到姜岁晚嘴边。
姜岁晚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喉咙里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嗯”,然后吃下了苹果。
这就心疼了吗?
要是看到那时发生了什么,你会怎么样呢?
这一刻,姜岁晚不禁这样想着。
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习惯陆也直白地表达感情了。
姜岁晚相安无事的报道第二天出现在了新闻的头条上,当陆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找进医院时,姜岁晚嫌躺累了,就让陆也把自己扶到窗边坐了一会儿。
陆也自己则大大咧咧躺在病床上,抱着电脑处理一点公司的事。
当陆先生走进来时,第一眼就看到他霸占了姜岁晚的病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陆也!你给我滚下来!”
陆也被吼得一激灵,抬头看了一眼,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不咸不淡地说:“你们怎么来了。”
“伯父、伯母,让你们担心了。”
姜岁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和几人打招呼,走在前面的老太太赶紧制止:“傻孩子,你快回床上好好躺着。”
陆夫人看到陆也的姿态,也不禁将眉头皱起,那幅画面怎么看怎么想陆也霸占人家的床,害得岁晚没法上床休息。
“陆也,快下来。”陆夫人斥道。
陆有走在最后面,他往里看了一眼,喊道:“岁晚哥。”
陆先生看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更是恼怒,骂道:“找到岁晚这么大的事,要不是我和你妈在新闻上看到,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们是不是?”
陆也愣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说:“忘了。”
“你……逆子!还不赶紧扶岁晚回床上躺着?”
陆也不悦地皱起眉头:“他说躺累了想……”坐会儿。
他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呢,就听到姜岁晚叹息道:“伯父,您别说陆也,我坐着挺好的,他累了让他躺一会儿吧。”
陆也:“……”
你小子,刚才我不让你下床,是你非要坚持我才勉强同意让你下床坐一会儿。
陆先生一听,直接火冒三丈:“陆也,你在家里无法无天也就罢了,现在岁晚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还这么不懂事?我看把陆家交给你就是一个错误!”
陆有在后面缩起脖子,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
就陆也那得行,舍得这么对姜岁晚?简直是天方夜谭。
陆也眯起眼睛看向姜岁晚,后者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似乎自己挨骂对他来说是件喜闻乐见的事儿。
“让他坐会儿怎么了?你们就惯着他吧,迟早爬你们头上去。”陆也懒懒地说。
陆有却不禁摇了摇头,明明最惯着姜岁晚的是你自己,真就不怕姜岁晚在你头上安家?
算了,陆也这家伙,就算姜岁晚爬他头上去,也只有他开心的份。
吃过午饭,姜家夫妇就离开了医院。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两位警官就找了过来。
“同志你好,我们需要你描述一下当天的具体情况。”
两名警官走进病房,直奔主题。
姜岁晚点点头,说:“好。”
他又看向陆也,对陆也说:“你先出去坐会儿吧。”
陆也挑起眉头:“怎么了?怕我心疼啊?”
姜岁晚瘪了瘪嘴,没说什么,爱出去不出去,然后他就当陆也是个隐形人,警察问什么他就说什么。
“当天你为什么把车停上应急车道。”
姜岁晚道:“车上高速没一会儿就快熄火了,那个距离肯定开不回去了,我只好把车停在应急车道。”
“有在车后方一百五十米外放置三角架提醒吗?”
“嗯,有。”
“当时姜伟的车是怎么朝你撞过来的?”
说实话,当天发生的事,姜岁晚不是很想回忆。
他靠坐在病床上,垂下头沉默了片刻,病房里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
“他大概从后面一百多米的位置,突然变道先是撞翻了我放的三角架,然后就朝我撞了过来。”
两名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问道:“他变道了几次?”
“两次。”
“然后呢?当时你在车内吗?”
姜岁晚摇摇头:“没有,我看到因为他突然变道,好几辆车相继撞在了一起,发出很大、很可怕的声音,那辆车就一直朝我开过来。”
“然后你做了什么?”
姜岁晚闭上眼睛,呼吸静止:“我知道无论往哪里跑都避不过去,就翻过围栏,踩在了悬崖上的一块石头上。我手抓在围栏上面,他把我的车顶向悬崖,压断我的手指,但是我不敢松手,我要是松开手一定会掉下去……我看到围栏要断了,就去拉另一边的围栏,我爬到岸边两辆车就从我头顶飞了下去……”
病房里除了姜岁晚的声音,没有一点别的声响。
陆也安静得十分诡异,他站在床边上,靠着冰冷的墙壁,两手环抱在胸前,就像一个雕塑,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我好像受了很多伤,可是我不敢停下来,我怕他会爬上来,拉着我同归于尽。”姜岁晚捂住眼睛,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我用尽全身力气爬到路中间,发现周围全是侧翻在火焰中的车,我听见他们痛苦的声音,我看见倒在血泊的女人,也看到坐在她身边大哭的孩子……或许一切都是因为我……如果我没有把车停在那里,他们就会安全地回家……如果……”
“没事,这不是你的错,会发生这种事都是无法避免的。”
警察叹息了一声,安慰道。
墙边上的陆也,大概是听不下去了。
“我出去一下。”
他走过姜岁晚床前,却没敢再看姜岁晚一眼。
走出病房,关上的门把姜岁晚颤抖着声音隔绝在病房内。
瞧,当事人为了他着想,还专门提醒他先离开。
结果还是没敢听下去。
陆也靠在门边上,他回过头,通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看着坐在床上诉说着当时发生的一切的姜岁晚。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当时最想看的就是姜岁晚在自己手里脆弱的样子。
想把他揉碎,想让他变得支离破碎。
可是,姜岁晚真就差那么一点,就碎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
这两天没找到姜岁晚,他身上一直揣着烟。
他摸了根烟叼在嘴边,打了好几次火,却手抖没把火点燃。
小护士又来量体温,她走到门边发现陆也在抽烟,刚想制止,声音一下子就顿住了。
“医院不让……”
怎么说呢,陆也的样子很奇怪。
表情很奇怪,点不着火的动作也很奇怪。
第五十五章:天生慈悲为怀
小护士其实不大想和陆也说话。
不光是害怕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尊敬?反正就是既讨厌又害怕也尊敬。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年纪轻轻就有一番成绩,反正小护士挺佩服他的。
但是医院有严格规定,绝对不能抽烟。
小护士只好硬着头皮说:“走廊不让抽烟,你实在忍不住,可以下楼到外面坐一会儿。”
小护士都做好被他瞪的准备了,可陆也打火的动作顿了下来。
他长睫微垂,遮住眼中的万千思绪,问:“车祸受伤的名单还有吗?”
“你要干什么?”小护士一下子警惕起来。
陆也斜睨她一眼,把打火机揣进兜里,手指夹着没有点燃的香烟,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说:“我天生慈悲为怀,准备给他们一人捐套房,你给我就行了。”
“你?天生慈悲?”小护士人都傻了,想起前两天为了找姜岁晚,陆也差点就闯进了一个正在实施手术的急救室。她骂骂咧咧地说:“陆总,你真不要脸。”
说完,小护士一下反应过来,脸色一白,在陆也阴恻恻的目光下,试图解释:“那个……我是说你……说你……”
陆也又猛吸一口压根没点燃的烟,说:“我天生慈悲为怀,不和你一般见识。”
小护士愣了一下,她发现陆也好像没有那么不近人情,说起来话也怪有意思的。反正就是没那么多架子。
想到这里,她小心翼翼打量着陆也的神色,问出自己积压已久的问题:“我看新闻上,不是都说是姜先生对你一往情深吗?怎么……”
陆也侧过头,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病床上的姜岁晚。
青年单薄的身体像一张纸,好似风一吹就跑了。
陆也垂眸一笑:“这叫情趣,你懂什么?”
话音刚落,一位警察打开了房门,对二人道:“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
陆也颔首,走进了病房。
姜岁晚情绪已经恢复下来,床边警察站起身来,对二人说:“小同志说的情况完全和几位目击者的说法一样,本次事故姜伟全责,至于之后的赔偿问题……姜伟出事前,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书并净身出户,唉,受伤病人家属那边恐怕不好交代了。”
陆也走到床边,看了姜岁晚一眼,姜岁晚错开了视线。
随后,他对两位警察说:“关于车祸赔偿问题,我稍后会让律师和你联系。”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这……陆先生,您的意思是?”
姜伟净身出户后,账户里一分钱都没有,如今他人也死了,他们正愁赔偿金的问题无法解决,受伤病人的家属那边也不好安抚。
姜岁晚听到这话,也诧异地看向陆也。
陆也道:“车祸的发生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我身为陆氏集团的总裁,十分悲痛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我自愿承担所有赔偿,希望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帮助到他们。”
老警察一听,险些热泪盈眶:“同志,实在是太感谢你了!”
陆也摆了下手,说:“陆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太感谢了!实在是太感谢了!”
两位警察离开后,小护士给姜岁晚凉体温。
姜岁晚把体温计放到腋下,也不管旁边还有其他人,拧起眉头问陆也:“你承担所有赔偿是什么意思?”
陆也坐到床边,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觉得愧疚吗?虽然我认为你的愧疚完全没有必要。”
姜岁晚眉头拧得更紧,问:“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你当我人傻钱多好了。”
“陆也!”姜岁晚加重语气,脸色愠怒。
陆也叹了声气,知道姜岁晚倔起来没完没了,干脆说:“我天生……”
小护士在旁边默默听着,当她听到陆也这句话时,下意识接到:“……慈悲为怀?”
“……”陆也冷冷瞟她一眼。
小护士立刻捂紧嘴巴,表示自己再也不差话了。
陆也这才继续说:“你看,我天生为人良善的事,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了。”
姜岁晚牙关一紧,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陆也没办法,只好说:“我就是觉得,与其让你对别人愧疚,还不如对我愧疚。而且,白乌言那部剧马上要杀青了,我准备借此机会炒作一下。”
“炒作?”姜岁晚狐疑地回过头来。
姜岁晚注意力被分散了,陆也立刻说:“你信不信,明天各大头条绝对都是我,我正好借这股东风,为白乌言的新剧宣传造势。”
姜岁晚盯了他一眼,随后默默移开视线。
他抓着被子往窝里缩,一边淡淡地说:
“你对白乌言挺好的。”
第五十六章:疯子的理论
姜岁晚缩进被子里,侧过身背对着陆也。
他用被子裹住脑袋,几根调皮的头发点缀洁白的枕头上,像白纸上一笔笔墨渍。
陆也有点不明所以,他弯下腰戳了戳鼓起一团,问:“我对他好?”
姜岁晚没搭理他,闷闷的声音隔着被子传来:“我觉得挺好的,舍得花钱给他做宣传,当心家产都被他骗过去。”
毕竟在原来的故事线里,陆也就是被白乌言整得那么没落。
哼,他活该。
陆也神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他给小护士甩了个眼神,示意她出去等着。
小护士一脸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温度计还没拿呢!
但看到陆也不容置喙的表情,小护士吧唧了一下嘴,敢怒不敢言地离开了病房。
“姜岁晚,你出来。”
陆也扒拉了两下他的被子,姜岁晚拽得特别紧,他一点都没拉开。
“我困了,你别烦我。”姜岁晚不耐烦地说。
果真,说完了这个话,陆也一下停止了动作。
姜岁晚闭着眼睛等了半晌,身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良久,姜岁晚听到一阵脚步声远去,大概是陆也走了。
走了?
姜岁晚抿唇吸了口气,走吧走吧,免得在这里烦我,等伤好了,我就买机票去找爷爷,陪爷爷养病。
姜岁晚吸了吸鼻子,先前那股委屈劲又来了。
不知道爷爷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早知道他就跟着去国外照顾爷爷,也不用受这个苦。
病房门轻轻被人推开,走廊外隐约有声音传进来:
“我,陆也。”
“嗯,我借的医院的电话。”
听声音,好像是陆也正在和什么打电话。
“别废话,让白乌言打电话到这个手机来。”
“对了,陆有,准备一下,明天帮我开个记者招待会,挂了。”
说完,陆也就挂断了电话。
“白、白乌言?!”小护士惊喜的声音传来:“白乌言真的会给我的手机打电话吗?”
陆有“嗯”了一声:“在门外等着。”
话音刚落,他扑通一下就把门儿关上了。
这陆也搞什么幺蛾子?
姜岁晚有点好奇,他在被子里转了个身,将严丝合缝的被子拉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陆也。
陆也拿着手机坐到床边,没打算开口,也不知道发现姜岁晚在偷看没有。
几秒钟之后,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姜岁晚往屏幕上看了一眼,是串挺有规律的电话。
陆有苍劲的手指点了接通,然后动作自然地把手机放到缝隙面前,听筒朝着姜岁晚,旋即点开了免提。
“喂?绿总,你找我干啥子?”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股子火锅味,他家乡的火锅肯定特别好吃。
“有点事想跟你慢慢谈一下。”陆也不轻不重地说。
白乌言道:“哎呦,你莫给我扯那些莫名堂的,我现在到处搞宣传,忙得很。”
陆也随手拿起桌上的苹果,用刀慢慢削起来,一边说:“上回在酒吧的事还记得吗?”
说起这件事,白乌言心里顿时跑过一万只草泥马。
他哽了一声,弱弱地说:“记得到。”
陆也颔首道:“那就好,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你好像说了几句风凉话呢。”
“靠靠靠!陆也,你、你别太过分我跟你说!”白乌言被气得忘记了乡音,字正腔圆地说:“你把我当姜岁晚,让我替他向你道歉就算了,我认了,我不过就多说了一句话,你不用那么记仇吧?啊!”
陆也轻飘飘地说:“没啊,我这不是经常惦记着你吗?姜岁晚都说我对你挺好的。”
“不可能!”白乌言笃定地说:“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我!是不是谁在他耳边乱吹风了?您那叫对我好?恕我直言,我拍您一部剧,片酬少得可怜,打发叫花子也不带这样……”
陆也语气一沉:“你有意见?”
“没、没,那是我三生有幸……”
陆也刚好削完一个苹果,放下水果刀,摁下挂断键:“行了,你忙吧。”
“……”
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白乌言牙关一紧。
绿也,我祝福你,我祝福你出门必被车撞!
陆有:“打完了?他说什么?”
白乌言愤恨地敲下几个字:“拉黑吧!你们陆家莫得一个好东西。”
陆有:“陆也明天开记者招待会,大概要花上千万给你的新剧做宣传。”
半分钟之后,陆有收到了白乌言的信息:
“天哪,你们陆家都是啥子绝世大好人?我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比绿也更好的男人,我祝福他和姜岁晚早生贵子,一定要好好替我传达。”
陆有:“……”
挂断了电话,陆也拿起手机还给了门外的小护士。
小护士刚想问什么,陆也“咚”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他走到床边,拿起削好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嘎嘣脆。
陆也正吃得香,突然被姜岁晚隔着被子用脚碰了一下。
“重新给我削一个。”姜岁晚探出半颗头来。
陆也又咬了一大口,瞟了他一眼,说:“谁说我是给你削的。”
姜岁晚脸一黑:“那你出去吃。”
陆也晃了晃手里的苹果,说:“让我给你削也不是不可以。”
“没让你给我削。”
陆也哼笑了一声,用手把姜岁晚捂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一些,姜岁晚倒是没挣扎了,就是不咋搭理他。
“现在还觉得我对他好吗?”
露出了姜岁晚整张脸,陆也突然靠近了些,四目相对。
姜岁晚瘪了下嘴:“我觉得脑子有点问题。”
陆也不怒反笑:“那你是不是该奖励我一下?譬如,主动亲我?”
姜岁晚眼睫一颤,时候抬起眸子,冷幽幽地看了陆也一眼,旋即,他埋下头,一口叼过陆也吃了两口的苹果。
陆也笑了一下,主动去帮他举着苹果核,让他吃得方便些。
姜岁晚吃了两口,问:“为什么要让白乌言替我道歉?”
陆也道:“因为他有时候和你挺像的。”
姜岁晚不解:“什么意思?”
陆也深邃的瞳孔里盛满了笑意,像一片汪洋的大海,他说:“可能我真的有病。”
“我就是觉得,喜欢和不喜欢不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你惹我生气了,我想着……反正那又不是姜岁晚,为难他一下有什么关系?”
姜岁晚愣了一下,有点没明白他的意思。
见状,陆也无奈地说:“你太正常了,当然理解不了我的想法。”
“……”这人骂起自己来,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
看着他呆滞的表情,陆也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姜岁晚没想通他话里的逻辑,下意识去咬被陆也拿在手里的苹果,这一下却让他咬了个空。
他嘴还半张着,突然一道温热的气息凑了上来。
姜岁晚眼前一黑,陆也浸满笑意的双眼近在咫尺。
“唔……”
苹果清甜的香气萦绕在唇齿间。
蜻蜓点水一般,陆也退了回去。
“你不用理解。”陆也说。
陆也低笑一声,他看着姜岁晚尚且没有反应过来的表情,忍不住用手将他额前的头发撩得更乱。
“能理解的,都是疯子。”
第五十七章:吵架就找机会让他喊我
他的手指撩动碎发,柔软的头发顺着指缝重新滑落在额前。
姜岁晚心跳突然加快了半拍,他恍惚地对上陆也深邃的瞳孔,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要将他吸进去。
他一把拍开陆也作乱的手,低骂道:“疯子!”
陆也不以为然,把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递上前,问:“还吃吗?”
姜岁晚道:“不吃了。”
第二天,陆有代替陆也出席了记者招待会。
陆也拿着电脑坐在病床边看,姜岁晚实在无聊,就让他坐床上来一起看。
陆也一听,鞋子一蹬就蹿进了被窝。
电脑屏幕里,陆有穿得像模像样坐在中间位置,旁边还坐了个白乌言,和另一个男人,不过姜岁晚不认识。
“他是谁?”姜岁晚指着那个男人问。
陆也趁机伸手去揽他的腰,被姜岁晚一下用手肘顶住,斥道:“离我远点儿。”
见事情败露,陆也悻悻地收回手,解释道:“白乌言经纪公司的老板,叫盛明阳?跟我喝过两回酒,不大熟。”
盛明阳?
听到这个名字,姜岁晚怔愣了一瞬。
他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如果说原书里白乌言是反派,那盛明阳就是反派大boss,白乌言之所以能卷走陆也的家产,他是其中很大的一个推手。
想到这里,姜岁晚表情严肃了起来。
盛明阳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点都不像,是妥妥的“名不符其实”。
男人大概二十六、七岁,但由于常年不爱笑,端正的五官总让人觉得阴气沉沉,他坐在陆有左手边,就算实际年龄和陆有差不了几岁,但乍一看,差了起码十岁开外。
姜岁晚盯着屏幕里的男人发着呆,陆也瞥了他一眼,眸子一眯,声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得这么认真?你喜欢?”
姜岁晚回过神来,说:“你以后离他远点儿。”
陆也牙尖一痒:“为什么?”
“你看他双目无神的样子,一看肚子里就一堆坏墨水。”姜岁晚郑重其事地说。
“……”陆也挑了下眉,突然上手捏起姜岁晚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问道:“那你看看我,你觉得我肚子里都是什么?”
姜岁晚无语,差点忘了,陆也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他扭了下头,挣脱陆也的手,慢悠悠地说:“你跟他一样,是乌鸦就别笑猪黑。”
陆也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波澜不惊地说:“乌鸦比猪帅。”
“不见得。”
记者招待会已经开始了,陆有神色镇定地宣布了由陆氏集团承担车祸损失一事,还提起白乌言和他的经纪公司愿意协助陆氏,共同承担损失。
记者问了几个刁钻的问题,都被陆有轻松化解,而且绝对不会落人话柄。
姜岁晚不禁看了眼身边的陆也,要是陆也在记者招待会上,姜岁晚觉得当记者问完第一个问题,他就该直接甩手走人了。
毕竟陆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而且,他连装都懒得装一下,喜欢实话实说、直来直去。
见他眼神怪异,陆也不解地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姜岁晚淡淡收回视线,不禁感叹道:“你那张嘴,要是有陆有一半会说就好了。”
陆也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冷着个脸合上电脑,一脸严肃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姜岁晚懒懒打了个哈欠,他推了陆也一把,说:“下去,我要休息了。”
陆也死活不挪威,逮着姜岁晚问:“你是不是觉得陆有比我好?”
姜岁晚拧起个眉头:“我没这个意思,你别没事找事。”
“我没事找事?姜岁晚,你真行。”陆也气笑了,“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对一个哪怕不认识的人都算和颜悦色,怎么一到我面前就没一个好脸色?”
“你怎么不考虑一下自己的原因?”姜岁晚本来就没什么耐心,被他吼了一通也有点冒火了。
陆也鼓起眼睛,指了指自己,气得差点语无伦次:
“我?我对你还不够好?”
“陆也!”姜岁晚加重语气,“你别没完没了,我就是随口说了一句。”
“那怎么不见你随口夸夸我?在你这里我就这么不受待见是吧?还碰都不让我碰,我俩好歹结婚这么久了,但凡换成其他人,说不定孩子都怀上了,我这儿还卡在第一步。”
陆也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委屈。
你说不和我上.床就算了,摸个小腰还让我离你远点儿,我就是打个副本也应该有点进度了吧?
什么怀孩子?什么第一步?这都哪跟哪儿?
姜岁晚被他说迷糊了,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陆也翻身下了床,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姜岁晚一时情急只拉住了他的衣服:“你去哪儿?”
陆也猛地把衣服从他手里拽回来,他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姜岁晚,说:“你不是觉得陆有比我会说吗?反正你也不待见我,我让他来哄你开心。”
说完,他鞋子都没穿好就往外走。
他走得不算快,似乎给足了姜岁晚挽留他的机会。
结果,好家伙,自己都走到门边儿了,姜岁晚都一声不吭。
好啊,就等着陆有来给你讲笑话?
陆也猛地打开门,又“砰”的一声用力地关上。
姜岁晚看着病房门被他用力甩上,捂着自己的手疼得额头都冒起了冷汗。
他手上伤口没好全,刚刚太着急直接抓了上去,陆也把衣服扯回去的时候直接把他伤口拉开了,那一瞬间疼得姜岁晚说不出话来。
十指连心果然是真的啊。
结果一下午,陆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小护士进来给他量体温的时候,看到他手上纱布裹满了血,整个人都傻了,转身就去喊医生。
“许医生、许医生,快来啊,病人伤口发炎了!”
姜岁晚还没来得及喊住她,人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不一会儿,两个医生就匆匆跑了进来。
“发炎了?不可能啊。”
“昨天换药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姜岁晚被他们围在中间,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没有发炎,刚才动作太大,把伤口拉开了。”
许医生板起一张脸说:“我千叮铃万嘱咐让你小心点儿,你手上伤口太多了,要是一个发炎其他的都跑不了被感染,严重点的你小命都没了!”
姜岁晚只好道歉:“对不起,我没太注意,就……”
许医生坐下来,小心翼翼拆开他被血染红的纱布,一边对小护士说:“你去拿点药和纱布过来。”
纱布被揭开,一条几寸长的伤口像个小眼睛似的,汩汩往外冒着血液,看得小护士心惊肉跳,这道伤口是姜岁晚手上最深的一道,本来就不好愈合,感染的风险还大,好不容易才好了一点,怎么又拉开了呢?
她没敢耽搁,放□□温计一下就蹿出去了。
用酒精和清水清洗了伤口,许医生叹息道:“还好没有裂得太开,不用重新缝合,用纱布好好固定一下就行了。”
姜岁晚点了点头说:“麻烦您了,医生。”
许医生摇头道:“没事,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对了,陆先生在吗?”
姜岁晚抿起嘴:“他走了。”
许医生遗憾地点头,说:“他给医院捐了一百多台器材,我还想当面感谢他一下呢。”
姜岁晚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你给他量一□□温,我先去忙别的了。”许医生交待了小护士几句,小护士应了下来,他就离开了病房。
“陆也给医院捐器材了?”姜岁晚问道。
小护士晃了晃体温计,说:“对啊,大概是觉得愧疚吧。你还没醒的时候,他在医院大闹了一通,但凡被出车祸被送过来的病人他都要去看一眼,主任为了不让你被打扰,就隐藏了你的信息,但被他这么一闹,病人少了很多。”
姜岁晚囫囵地点了点头。
小护士是和自来熟,帮他把体温计放到腋下,闲来无事还拉他聊起了天。
“你是不知道,那两天连门口的保安大叔都不待见他,我们医院群里骂他能顶几百楼,结果昨天送的一百多台器材到了,群里那些人都把他夸出花儿来了。特别是保安大叔,据说陆总给他送了两箱好烟,给他高兴得逢人就夸陆总。”
姜岁晚抿嘴低下头,没有说话。
小护士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虽然陆总看上去挺吓人的,有时候说的话也怪让人不舒服,但他大概是嘴硬心软的那种类型。”
姜岁晚问:“你不觉得他说话不过脑子吗?”
小护士歪起头思考了片刻,点头道:“我发现了,在你面前他说话是挺没分寸的。但是这样不拐弯抹角也挺好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你去猜他的心思。而且,我就觉得吧,他在其他人面前凶巴巴的,在你面前像……”
说到这里,小护士神秘兮兮地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这话你千万别跟陆总说,不然他得宰了我!”
“你说。”姜岁晚道。
小护士说:“在你面前,他就像条……怎么说呢?你养过宠物吗?我之前养了一条哈士奇,在小区里打遍天下无敌手,那叫一个威风,但我每次只要我喊它一声,它就摇着尾巴屁颠屁颠跑过来,特别傻里傻气。而且,它还一点都不安分。有一次小区新来了一条柴犬,我就摸了两下,它看见跟我闹了一天的脾气,第二天我去上班,它还是眼巴巴地来送我,每天闻到我的气味儿就在门口蹲着……我觉得,陆总就跟那条哈士奇似的。”
见姜岁晚表情呆愣,小护士连忙摆了摆手,说:“你当听个乐子就行了,不用当真。”
“没事。”姜岁晚道。
小护士看了看时间,问:“这都到饭点儿了,陆总呢?”
姜岁晚撩起眼皮,正好看到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他瞟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打猎去了吧。”
“打猎?”小护士一脸迷茫。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声清咳。
小护士抬眼看去,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陆总您打猎回来了?”
陆也站在门口,手里提着打包的饭菜,和一袋粉红粉红的苹果。
见他在门口站着,也不往里走,姜岁晚嘴角下滑:“要我请你吗?进来吧。”
“哼。”陆也哼了一声,大步迈了进来,把饭菜往桌上一放,拉起一把椅子坐在离床远远的位置。
这两人气氛不对劲!
小护士心里“咯噔”一声,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把体温计拿出来,发现姜岁晚体温没有异常,就跟有鬼在撵似的跑出了病房,顺便还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姜岁晚瞥了他一眼,这货打开电脑不知道在敲什么,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姜岁晚这边。
姜岁晚有些饿了,也没精力哄他,就自己起身,去把架在床边的桌板抬上来。
他手还疼得发麻,动作又僵硬又缓慢。
陆也余光瞟了一眼,得,就是不主动喊我呗?
姜岁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桌板抬了上来,他把陆也买回来的饭菜端上去,但饭菜盒的盖子盖得很紧,他手上缠满纱布,根本就打不开。
陆也又咳了一声,姜岁晚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慢悠悠捞起水杯,毫不费力地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又故意很重地放下水杯。
姜岁晚盯了他两眼,陆也跟没发现似的,一动不动。
香喷喷的饭菜就在面前却吃不着,姜岁晚叹了口气,喊道:“陆也。”
陆也连头都不抬一下,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我打不开。”
第五十八章:床、床上来。
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顿了下来,他余光朝这边看过来。
接着,他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重新低下头,看着电脑屏幕。
姜岁晚盯了他一眼,再次开口:“陆也我手疼。”
这句话就像给不温不火的粥下了大剂量的辣椒,陆也立刻有了反应。
他合上电脑,倒也没有其他动作,就这么悠哉悠哉地看着姜岁晚,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不是这么厉害吗?自己打开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他却把电脑放在一旁,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左看右看,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慢慢朝姜岁晚走过来。
姜岁晚坐在床上等他开饭盒,见他洋洋得意的样子,瘪了瘪嘴,到底没拆台。
“最后还不得是靠我?”陆也吊梢着眼,一脸小人得志。
姜岁晚懒得搭理他,看他半天没打开,催促道:“快点,我饿了。”
陆也瞪了他一眼:“饭来张口的人就得给我等着。”
不过,这盖子确实有点不太好开。
应该是姿势不对,换个姿势再来。
于是陆也换了个姿势,他把盒子托到掌心,右手扒住盖子的边缘,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盖子也分毫未动。
让你盖紧点儿,也没让你盖这么紧啊!
姜岁晚听到他嘴里念念有词,凑近些听,问:“你在说什么?”
陆也黑着脸说:“没什么。”
他动作磨磨蹭蹭,半天没打开,姜岁晚捂着肚子嚎道:“你行不行啊?”
“比你行。”
陆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盖子。
他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饭也不吃,自己抱着电脑坐到角落去了。
要是之前,姜岁晚自己用勺子吃还勉强凑合,偏偏拉伤的是右手,别说拿勺子吃饭,抬高一点都疼得厉害。
“你不吃饭吗?”姜岁晚问道。
“不饿,气饱了。”陆也面无表情地说。
姜岁晚咬了咬牙,说:“你气什么?我就随口说了一下,陆有本来就比你会说,当初惹我生气你还让人来哄我开心,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陆也眉梢一挑,看待问题角度刁钻:“你知道是我让他去的?那你还和他聊得那么开心?怎么着也该来找我吧?”
“我找你干什么?找你受欺负啊?”姜岁晚冷笑道。
“欺负?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陆也一脸迷茫,似乎要死不认账。
姜岁晚冷哼一声:“不是想欺负我吗?我还没那么傻,凑上去让你欺负。”
“……”
陆也仔细回想,自己的确好像说过类似的话。
他正了正神色说:“我说的和你想的不是一回事。”
姜岁晚实在饿得慌,不想和他瞎扯,直接说:“我伤口疼,拿不了勺子。”
陆也一天,得意地笑了笑:“少骗我,你手都快好了,我可没这么容易妥协。”
“没骗你。你白天走得太急,我想拉你没拉住,把伤口拉开了。”姜岁晚道。
陆也狐疑地问:“真的?”
姜岁晚无语:“爱信不信。你要是不帮忙,麻烦给我叫个护工。”
陆也见他神情不似作假,一脸严肃地放下电脑,大步走到他身边,捞起姜岁晚两只手端详了一下。
他手上换了新的纱布,但右手虎口处仍然被零星的血渍渗透,陆也心中一紧,转头往垃圾桶里一看,里面还扔了几张带血的卫生纸。
“是不是我给扯开的?”陆也肃穆地问。
姜岁晚把手抽回来,大方地点头:“是。”
陆也呼吸一沉,咬牙道:“你怎么早点不说?”
“你大步流星的,我反应过来人早就不见了。”
“那你不知道给我打电话?”陆也语气生硬,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姜岁晚没把他的怒气放在眼里,淡淡地说:“手机摔坏了,再说你不也没手机吗。”
这一下把陆也说得哑口无言,这两天他几乎都待在病房里,也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索性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陆也心一横,捏着拳头把手腕露在姜岁晚面前:“你咬一口,使劲点儿。”
姜岁晚打量他一眼,见他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不禁抿唇一笑,慢慢将头靠近。
温热的呼吸洒在手腕上,陆也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瞧见姜岁晚半张着嘴,好看的唇马上就要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他微阖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轻轻一煽动,就在陆也心里燃起燎原大火。
从陆也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姜岁晚贝齿里安分的小舌头,大概是这两天吃得太清淡,舌苔颜色都变得很粉嫩。
陆也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滑动,在姜岁晚靠近时,又突然把手臂拿开了一些。
姜岁晚不满地抬头:“干什么?”
陆也笑了笑:“要不然,你还是舔一口吧,我保证,绝对甜。”
姜岁晚:“……”
“滚。”这逼果然不会说话。
陆也还不觉得自己破坏了难得的好氛围,遗憾地叹了口气说:“不然,你让我舔一口也行?”
“……”姜岁晚黑着脸,眉头坠起数条黑线:“麻烦帮我请个护工,再贵都可以。”
陆也见好就收:“害,花那点钱干什么?请什么护工,我照顾你不比护工周到?我还不收费,你要是需要我还能倒贴呢。”
姜岁晚瘪嘴:“这个时候倒是挺能说的。”
陆也道:“你只是没见过而已,陆有说的那些话,都是我在国外玩剩下的。”
他用勺子舀了一点粥,轻轻吹散上面的热气,再递到姜岁晚嘴边,还不忘叮嘱道:“小心烫。”
姜岁晚低下头一口喝掉粥,空了半天的胃终于得到了一点慰藉,他舒服地眯起眼睛,问:“对了,这两天爷爷有打电话来过吗?”
陆也道:“打给咱俩都没人接,最后打给我家老头子,他没把这事儿告诉爷爷,等你什么时候整理好情绪了,再亲自跟他们说。我交代过陈叔,国内的消息都不会传到爷爷耳朵里去。”
姜岁晚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一碗豆花:“我要吃那个。”
陆也不禁失笑:“还挺会指挥人的。”
说着,他乖乖舀了一勺子送到姜岁晚嘴边。
姜岁晚吃了一口,突然皱起了眉头,抬眸不满地问:“怎么是咸的?”
姜岁晚不仅爱吃苹果,吃其他什么东西都讲究一个“甜”,陆也早就将这点铭记于心了。
闻言,他摇头说:“不可能啊,我特意嘱咐老板要甜的别搞错了。”
姜岁晚坚定地点头:“不信你试试。”
陆也半信半疑地舀起一勺送进自己嘴里,眼见自己刚吃过的勺子,他就这么干脆地吃进嘴里,姜岁晚想搞点恶作剧的心,蓦然被一股风吹得东摇西晃。
“没有啊,是甜的。”陆也不信邪,又就这勺子吃了一口,问姜岁晚:“奇了怪了,你吃的真是咸的?姜岁晚,你是不是味觉出问题了?”
姜岁晚低下头,露出发红的耳尖。
剧烈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震耳发聩。
“你是不是傻,我骗你的。”姜岁晚低低地说。
陆也笑了一下,忍不住用手去揉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说:“你就当我傻好了。”
他用勺子舀了一点豆花,姜岁晚垂眸看着雪白的食物,明知道上面有陆也的气息,他红着脸,轻轻含了上去。
吃过晚饭,陆也抱着电脑处理一些公司的事。
不出他的预料,在记者招待会结束以后,各大新闻头条都是陆也的名字。
其中包括他向医院捐赠了一百多台器材,并且这些器材全都是他自掏腰包购买的。
陆氏集团因为这件事,在业内业外的口碑更上了一层楼。
在陆也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同时,白乌言和盛阳明也没有浪费这个好机会,铺天盖地地营销起了定档寒假的剧。
网络上对陆也好评如潮,这部剧是他在国内投资的第一部,一线编剧加持,还有知名艺人白乌言参演,大爆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
但在网络讨论的同时,不免也牵扯进了姜岁晚:
“野总yyds,我太爱这个男人了,虽然他很渣。”
“热评怎么回事?野总为什么捐器材、为什么承担车祸损失,不都是因为姜岁晚吗?这还渣?没有感情能做到这个份上不错了。”
“啊这,楼上你醒醒,野总难道不是为了给白乌言新剧宣传吗?原配还在医院,野总这么多天不现身,记者招待会都让弟弟代替,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u1s1不喜欢离婚很难吗?就算是老一辈定下的,但不用互相折磨吧?我感觉白乌言和野总配一点。”
“没觉得jsw哪里比白乌言差,人家好歹是书香门第,长相拿到娱乐圈都是尖尖儿上的。”
“赞成离婚,一人血书求jsw出道。”
“加一。”
“加身份证号。”
白乌言显然是个爱八卦的人,大概除了工作,手机绝对不会离手,他小号转发了一个赞陆也和姜岁晚的微博,称:不要乱说,白乌言和陆也那就是白乌言配钥匙,他配几把。
众网友:
“?”
“第一次见骂自己骂得这么狠。”
与此同时,陆氏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热门:
“祝老板娘早日康复。”
并配了一张配钥匙的图。
众网友:
“醒醒宝,你上错号了。”
“这算不算公号私用?直接内涵白乌言啊。”
“敌军还有三秒到达战场——”
白乌言粉丝看到微博,刚怒气冲冲准备冲了这微博,超话大主持连发十条微博制止:
“金主爸爸!冲不得!冲不得!为了钱,这点儿尊严算什么!”
粉丝:“……”
——
夜深了,窗外刮起大风。
这两天公司堆积的事情很多,陆也看多了电脑眼睛疲劳,拿了一副银框眼镜戴着。
病房里关了灯,笔记本幽暗的光线反射在眼睛上,隐约能看见陆也面无表情的脸。
姜岁晚在床上打了个哈欠,他不喜欢病房里消毒水味道,晚上一直开着窗子,前两天不觉得,这会儿吹气大风,估计今晚要下大雨,丝丝凉意渗进衣服里。
反观陆也,身上简单披着一件风衣,认真地看着电脑,面容冷峻。
都说男人认真起来最帅。
姜岁晚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正确性,完完全全体现在此刻陆也的身上。
平时那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正经起来是挺有魅力的。
“冷吗?要不要关窗户?”
这逼明明看着电脑,也不知道哪来的眼睛注意着姜岁晚这边。
陆也在医院每天都忙到大半夜,姜岁晚早就撑不住睡着了。
而且,陆也睡的地方是一张长一米五宽一米二的折叠床,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絮,盖的也只有两张空调被,看今晚这个温度,非得冻感冒不可。
“你今晚怎么睡?”姜岁晚犹豫了一会儿,问道。
陆也推了下眼睛,暼了眼自己的小破床,满不在乎说:“凑合凑合。”
姜岁晚皱起眉头:“天冷,会感冒的。”
陆也道:“没关系,感冒也死不了。”
姜岁晚愣了一下,说:“那你把空调打开。”
陆也摇摇头:“你现在容易缺水,尽量不要开。”
姜岁晚脸一黑:“那你冻着吧。”
“没事儿,我抗冻。”
姜岁晚翻身滚进被窝,病床虽然也是一米五,但是比折叠床好多了,够他在上面滚来滚去。
他把头埋进被窝,听着房间里时而传来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姜岁晚抿了抿唇,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一条长腿也伸出被子。
窗外风声呼啸得厉害,这场雨恐怕小不了。
“要、要不然,你睡床上来吧。”
第五十九章:脑子进水了
陆也一个手滑,把齐助理发来的文件删除了。
他神情呆滞,缓缓抬起头来,动作僵硬,看向姜岁晚。
依稀月光下,被子下鼓囊囊的一团,一看就很暖和。
“你不愿意就算了。”
姜岁晚把被子往头上一盖,遮住自己的脸,骨碌碌翻过身,背对着陆也。
“叮咚——”
齐助理:“老板,方案怎么样?”
“没看。”
齐助理:“没收到吗?我重新给你发一份。”
“滚。”
陆也猛吸一口气,顾不得关机,一下合上电脑,几乎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因为太猴急,下来时脚勾到了椅子腿,差点没摔一跤。
他摘下眼镜随手扔到旁边,脱下风衣潇洒地往旁边一扔,迫不及待地摸进了被窝。
“嘶——”
突然起来的冷空气灌入被窝,姜岁晚吸了口凉气,赶紧往旁边挪了一点。
陆也顺势滚进床里,一言不发地捞起一角被子,硬把自己塞进被窝。
随着他的动作,一大团冷空气涌了进来,姜岁晚冷得一哆嗦,连连往后推,身体挪到了边缘,差一点就要掉下去了。
进入温暖的被窝,陆也舒服地叹息了一声。
“宝贝儿,谢谢你给我暖床。”
姜岁晚气得踢了他一脚,但陆也身上肌肉硬.邦.邦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你不是要工作吗?”姜岁晚气急败坏地问。
“有什么工作比睡觉更重要?快,坐了一晚上冷死了,快过来给我暖暖手。”
陆也从被窝里摸索到姜岁晚的腰,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双手冷得跟冰块儿似的。
姜岁晚还想往旁边躲,可惜他已经到床边上了,陆也大手掐住他的腰,用了点力,轻而易举就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姜岁晚身上跟着暖炉似的,陆也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他疲劳的一天总算有了那么一点慰藉,更别说还是姜岁晚主动的。
比起身后陆也,姜岁晚就没那么好受了。
“好冷啊。”
陆也一边在他耳边念叨,一边把手往姜岁晚衣服里伸:“岁晚,你帮我暖暖手好不好?”
“滚!”
姜岁晚骂了一声。
陆也才不管他,手伸进他的衣服,贴着他清瘦的腰,倒也没有别的动作。
姜岁晚想去拔他的手,但陆也抱得很紧,无奈之下,姜岁晚只好去掰他的手指头。
谁知陆也反手捏住他的手腕,说:“别闹,伤还没好呢。”
“那你把手松开!”
陆也停顿了片刻,在他耳边可怜兮兮地说:“可是我真的好冷,岁晚,你就让我抱一下。”
姜岁晚脸一热,怒道:“你不是抗冻吗?”
陆也道:“我虽然抗冻,但我抗不住诱惑啊。”
“……”
半晌,姜岁晚低声说:“我没有。”
陆也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等我手暖和就松开。”
“嗯……”
姜岁晚垂下眸子,身后的胸膛逐渐暖和了起来。
他迷迷糊糊来了些睡意,头抵在陆也的肩膀上,缓缓垂了下去。
——就当报答你这次的事好了。
在安心的环境里,姜岁晚难得没有想起车祸的画面,睡意朦朦胧胧漫上心头——突然,他感觉身上的手动了起来。
那只手像藤蔓一般,从姜岁晚腰上的皮肤擦过,掀开裤腰,伸向更为暖和的地方。
姜岁晚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一巴掌拍了过去。
那只手悻悻地停在原地,等姜岁晚恶狠狠地瞪过来,他才不情不愿地收了回来。
“睡觉、睡觉,我不闹了。”
他哄了两句,还想把手往姜岁晚肚子上搭,姜岁晚一把给他推开。
陆也也不恼怒,下巴蹭了蹭姜岁晚的头顶,说:“好好好,你睡吧,我不打扰你了。”
姜岁晚实在是困得厉害了,见他没有别的动作才沉沉睡了过去。
听怀中的呼吸声逐渐平稳,陆也轻轻抬起脑袋,往怀里看了一眼。
微弱的灯光下,姜岁晚舒展着眉头,睡得很是香甜。
这两天陆也睡得晚,姜岁晚在他旁边睡着时,几乎都睡得不怎么好,眉头死死拧在一起,他想抚都抚不平。
“早知道就不接手这破公司了。”
陆也低低地骂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怀里的软玉温香,他刚一有动作,姜岁晚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不满地皱起眉头,无意识地往陆也怀里拱了几分。
陆也见状,赶紧停下动作,避免吵醒姜岁晚。
姜岁晚回到温暖的怀抱,像小猫似的,依赖地吸了一口气,是熟悉的气息,然后蹭了蹭陆也的胸膛,终于安稳睡了下去。
陆也垂下眼帘,眸子写满了无奈的温柔:“平时对我爱搭不理的,睡着了这么黏人?”
他躺了一会儿,等姜岁晚彻底没了动作,再悄悄扒开他的手,翻身下了床。
陆也回头替他掖好被角,想要收回手时,却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姜岁晚毫无防备地睡着,整个脸显得恬静又脆弱,嘴唇自然地闭合,偶尔微抿,似乎在诱惑他深入品尝一下。
陆也自问,在姜岁晚面前他不是什么忍受得住诱惑的人,十分干脆地遵从了自己的想法。
埋下头,轻轻地贴了上去。
不愿吵醒姜岁晚,这个浅尝辄止。
他起身左右看了看,捞起一件姜岁晚的衣服披在身上,然后回到电脑前接收了齐助理发来的文件。
第二天早上醒来,姜岁晚一夜无梦。
别说无梦了,半夜他都没醒过。
许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过了,姜岁晚不禁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
他双手大开大合,突然感觉踢到了什么东西。
姜岁晚顿时想起来了,昨晚他把陆也叫到床上了。
不是吧,还没醒?
姜岁晚侧过身子,看到陆也孤零零地侧躺在角落里,身上只盖了一角被子,看起来特别可怜。
“我睡觉不抢被子啊。”
姜岁晚拧着眉头嘟囔道。
他扯起被子盖住陆也全身,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时,才发现陆也身上温度很低。
这傻子……
姜岁晚抱着被子靠近了一些,可大概是太冷了,好不容易感觉到一丝温度,陆也下意识地伸手,把姜岁晚按进了怀里。
“陆……”姜岁晚差点喊了出来,可是瞥到陆也眼圈下青青的一大片,显然又是熬到了大半夜。
姜岁晚停止想挣扎的动作,从他的胳膊底下伸到另一边,替他掖好了后面的被子,才将手收了回来。
他不会等自己睡着之后,又起来工作了吧?
这两天陆也白天照顾自己,晚上才开始工作,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黑眼圈也越来越重了。
姜岁晚叹了声气,身体往前凑了一些。似乎睡梦中感觉到了温暖,陆也不自觉地收紧箍在姜岁晚腰间的手。
大概……是怕动作吵醒了自己,才自己缩在角落里吧。
两个人脸凑得很近,他温热的呼吸洒在姜岁晚鼻翼间,或许是靠得太紧,姜岁晚一动不敢动。
这个人是怎么想的呢?
姜岁晚有点不明白。
他到底……为什么呢?
如果说,自己已经不用再死了,可不可以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比如,回应陆也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情?
不如,试试?
姜岁晚抿湿唇瓣,鬼使神差地靠近上去。
要做什么呢?
姜岁晚也不知道,只是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念头,想靠近一点。
近。
太近了。
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差那么一点,就碰到了。
“嗯……”
熟睡中的陆也突然动了一下。
姜岁晚仿佛受到了惊吓,猛然清醒过来,双手推着陆也的胸膛,一下子拉开了距离。
陆也惺忪地睁开眼睛,见是姜岁晚,哑着声音问:“你醒了?”
姜岁晚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目光竟然显得有些呆滞。
陆也皱紧眉头,向他伸出一只手来:
“脸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
姜岁晚一把打掉他的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脑子进水了。”
第六十章:我给你搞块地来
陆也扑哧笑了一声,把被子一掀,盖住姜岁晚露在外面的身子。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陆也一本正经地说。
姜岁晚把头埋进被子里,自己这是鬼迷心窍了?还是幻觉?
是幻觉吧,一定是幻觉吧!
说不定是自己病糊涂了。
姜岁晚从被窝伸出手,推了陆也一下,闷声说:“你下去。”
陆也眉梢一抬:“睡都睡了,现在害什么羞?”
“快下去!”姜岁晚加重语气,又推了他一下。
他像只小乌龟似的卷起被子,只露着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陆也斜了他一眼,叹息道:“行行行,昨晚非要往我怀里钻,现在倒好,自己爽够了,翻脸不认人了。”
小护士刚把门打开一条缝隙,就听到陆也的话。
她脚步稍顿,慢慢又把门关上了,直觉告诉自己,这不是她免费能听到的内容。
“咚——”她敲了敲门,“那个……换药了。”
陆也慢悠悠下了床,套起自己的衣服,又回头看了姜岁晚一眼,“唉,这是什么人呐。”
姜岁晚被他说得恼羞成怒,愤恨地把头伸出来:“闭嘴!”
陆也摇了摇头:“是是是,你就恃宠而骄吧,以后没谁受得了你。”
“那也不用你管!”姜岁晚狠狠瞪他一眼。
——
在医院这段日子,姜岁晚过得糟心极了。
自从那晚之后,陆也每晚都跟他挤一张床上,赶也赶不走,姜岁晚每天睁开眼睛,都感觉他的四肢像张网似的,把自己牢牢圈在怀里,喘口气儿都困难。
住院期间,姜沉飞偷偷来看过他两次。
为这事儿,陆也又和姜岁晚吵了一架。
姜沉飞前脚刚走,陆也就冷着脸“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姜岁晚若无其事地看了他一眼,鬼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少,手上的伤也不再影响行动。
姜岁晚靠在床上,旁边放着姜沉飞送的水果,听说是从国外进口的高级品种,口感非常甜。
估摸现在也没人给自己削了,姜岁晚坐起身拿了一颗圆圆的苹果,把刀子擦干净,一边削一边打量陆也。
见姜岁晚浑不在意的样子,陆也径直走到床前,先是握住姜岁晚拿刀的手,然后再把水果刀夺下来。
“你吃得下?”陆也气冲冲地问。
姜岁晚瘪嘴,反问道:“我为什么吃不下?”
陆也指了指姜沉飞送来的那堆东西:“这可是姜沉飞送的东西!”
姜岁晚不理解:“所以呢?”
陆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所以呢?他之前让你和我离婚你都忘了?你为什么还和他有联系?”
姜岁晚无语极了,干脆不削皮,胡乱擦了两下就咬了一口,冲陆也道:“挺甜的,你试试。”
陆也板起一张脸,抱起姜沉飞送的那堆东西,转身就往外走。
“不试。”
姜岁晚眯起眸子问:“干什么去?”
“扔了。他给的东西我不稀罕。”
“回来,他又不是给你的。”姜岁晚见他没搭理自己,又说:“至少把苹果留给我。”
陆也一听,终于被他气笑,可当他转过头来,笑意可一点都没进眼睛。
“姜岁晚,你就这么点儿出息?”
“他是我三叔,我吃他点东西怎么了?倒是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见他杵在原地不动,姜岁晚翻身下床,在他幽幽的视线里,一手抢过他怀里的东西,重新放回桌上。
“姜岁晚,你就稀罕他那一块儿地是吧。”陆也似笑非笑地问。
一听这话,姜岁晚也不高兴了。
他当下黑了脸,冷声说:“我就稀罕那块地怎么了?我爸妈给我留的,我不能稀罕?”
“你果然是这种人。”
陆也一副“我早就知道了”的表情,最后幽怨地剜了姜岁晚一眼,甩手就离开了病房。
姜岁晚看都没看到他一眼,听到房门又“砰”的一声关上,姜岁晚嘴角拉了下来:傻逼。
听见这边的动静,小护士端着吃到一半的饭盒匆匆跑过来,推开门就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姜岁晚别开头,狠狠一口咬在苹果上,说:“没什么。”
小护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端着自己的饭盒带上了门儿。
就陆总和姜岁晚吧,好的时候如胶似漆,恨不得黏在姜岁晚身上。结果呢,这两人三天两头就吵架,隔两天就看见陆总臭着张脸走出病房。想去打个招呼,还被他狠狠瞪过两次。
后来她就学乖了,但凡看到陆也,不搭理他就是。
可是只要他俩和好了,陆也出门倒个垃圾都满面春风。
真是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不过每回陆也怒气冲冲地离开,总会在晚上饭点的时候回来,这回大概也不例外。
可晚上到了饭点,一直没见陆也的身影。
小护士吃完了饭,例行检查的时候,发现病房里只有姜岁晚一个人。
“陆总呢?”小护士不解地问。
姜岁晚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电脑在玩斗地主,听到小护士的话,面无不改色地说:“死了。”
小护士惊诧道:“真的假的?”
“……”姜岁晚缓缓抬头看她一眼,你说呢?
小护士立刻干笑一声,问:“陆总忙去了吧,那啥,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楼下帮你买一份。”
姜岁晚抿了抿唇,目光下滑,落到电脑屏幕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半晌后轻轻摇头,说:“谢谢,不用。”
小护士看他的样子,想起这么多天只有两三个人来医院看过他,也只有陆也一个人陪在他床前,要是陆也都不来了,姜岁晚就只能一个人了,小护士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走到床前,弯腰问:“你在玩什么?”
姜岁晚道:“斗地主。”
“哦……”
小护士看他玩了两局,在旁边一惊一乍:
“好烂的牌啊!你别抢地主……”
她话音还没落呢,姜岁晚就抢了地主,还超级加倍。
小护士砸吧砸吧嘴,眼看着姜岁晚凭着一手烂牌,硬生生吓得两位平民不敢扔炸弹,结果姜岁晚手里剩一张黑桃三赢了这局,回头一看,俩平民手里一人捏着一个炸弹,愣是不敢打。
“你好聪明啊!”
他赢了小护士比他还激动,差点在旁边手舞足蹈起来。
姜岁晚笑了笑,说:“这就聪明了?”
小护士无比认真地点点头:“是啊,像我这脑子,肯定最早就把单牌扔掉。”
“我留着吓吓他们,没想到他们胆儿这么小,以为我手里是张大牌,不敢打。”
小护士笑呵呵坐在旁边:“继续继续。”
姜岁晚反正也无聊,干脆每打一张牌,都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打,有时候小护士不理解,他就耐着性子多解释一遍。
小护士“咯咯”笑了起来,一开始她还觉得姜岁晚挺不好相处的,其实他很有耐心嘛。
又一局赢了,小护士满脸崇拜道:“岁晚哥,你以前在学校,成绩一定很好吧?”
姜岁晚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高中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
“那大学呢?”
姜岁晚眸光暗了一些,目光也向下滑落:“我没上大学。”
“啊?”
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小护士赶紧笑了两声,缓解尴尬。
她听说姜岁晚父母车祸去世了,是由爷爷带大的。她想转移姜岁晚的注意力,就笑着问:“对了,爷爷呢?怎么不见他来看你?”
此话一出,姜岁晚神情又黯然了两分,却还是回答道:“爷爷前段时间去国外养病了,我受伤的事没有告诉他。”
“哦……”小护士点点头,可她转念一想,连爷爷都在国外,要是陆也这混蛋真的不回来,岁晚哥岂不是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医院里?
“还看吗?”
姜岁晚看她在发呆,特意问了一句。
小护士愣愣地点头,说“好。”
他讲得很认真,期间也没喝几口水,小护士有点不好意思,顺手拿过一颗苹果,说:“你先吃点苹果休息一下吧。”
姜岁晚目光在苹果上停了一下,不知想起了什么,默默移开了视线。
小护士立即反应过来:“我去把皮削掉。”
“没关系,这样就好了。”
两人话音刚落,病房门口突然响起一到急促的脚步声。
“呼……哈……”
不多时,一个穿着机车服、抱着头盔的男人出现在两人视线中,他扶着门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谁、谁啊?”小护士呆呆地问。
就在这时,那个男人开口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遇到点事儿,我来晚了。”
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和陆也有几分相似的脸。
姜岁晚伸长脖子往他后面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又默默收回了视线,继续看向电脑屏幕,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小护士也认出了男人,惊讶地说:“你是陆有?”
见还有其他人,陆有立刻站直身体,露出一抹恰当好处的笑:“你好,我是陆有。”
他穿着黑色机车服,怀里抱着一个头盔,额头上汗津津的,大概是跑了一截路过来的。
“岁晚哥,饿坏了吧?我哥……不,我、是我,我特地让阿姨给你熬了点汤,你趁热吃了吧。”
陆有踏进病房,把一个四层高的食盒放到桌边上。
姜岁晚看也没看,像是没听见他话里故意露出的破绽,点了点头,说:“谢谢,我一会儿再吃。”
送到了饭,陆有一点没有要走的打算,一脸从容地对小护士说:“您有事先去忙吧,我陪着他。”
小护士大概听出陆有是在故意支开她,懵懂地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陆有顺手关上门,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姜岁晚,先是笑了一声,一边走近一边问:“岁晚哥,你和我哥……怎么了?”
姜岁晚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怎么。”
“是吗?”陆有拧起眉头,他脚尖勾过来一把椅子,大咧咧往上一坐,一面观察着姜岁晚的脸色,一面说:
“我听他助理说,他看中了一块地,死活都要买下来。”
姜岁晚神色微怔,瞳孔放大:“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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