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实就是一个不能再普通的梦。
他在梦里和谢汶说的话没超过几句,更没发生过什么限制级画面才有的剧情。不过就是黑夜会放大人的情绪罢了,就算只有三分意动,在那样安静的晚上也溢满成十分。
天色大亮,姜知野继续投入工作,白天的时候鲜少有机会想起谢汶。
与此同时,接到总裁吩咐的薛特助却有些疑惑。
如果他的听觉没有发生错乱,那么姜总一早给他打来电话的大致内容,确实是要调查谢汶。
一个演奏家,一个总裁,这两人什么时候又有了交集?
薛特助茫然不已,但他执行力一直不错,很快就向市音协的朋友打听清楚谢汶的信息。
聊着聊着,薛特助忽然想到自己正好认识谢汶的经纪人助理孟蜀,说起来两人之前在音乐会上也打过照面,不过那次他们两个都是去拉架的,一个负责拦住谢汶不让他动手,一个负责安抚姜知野暴躁的情绪。
如今自家老总很可能居心不良,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找孟蜀打听谢汶。
薛特助左思右想,终于下定决心从通讯录里翻出孟蜀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这个时间恰好赶上谢汶出席演奏会,孟蜀接电话的时候,身边的声音略带嘈杂。
“谢老板最近行程是不多,不过薛特助,”孟助理顿了顿,似乎是在准备措辞,“姜总没必要拽着我们谢老板不放吧,他们实在是不适合再见面了,到时候出了事谁负责?”
薛特助赞许地点点头,可他没权利代表姜知野发表意见,只说:“打扰了孟哥,总裁的心思我也不清楚,后面大家谨慎点,争取别再闹什么不愉快就好。”
电话挂了,孟蜀拧眉看着通话界面,表情很复杂。
“出什么事了?”冼律抱臂坐在他旁边,眼睛盯着演奏厅的舞台,谢汶正站在那里谢幕,“有工作找阿汶?”
“不是工作,是冤家,”孟蜀叹了一息,“之前交流节开幕后的那场音乐会,姜氏集团的总裁和谢老板闹了矛盾,今天那位姜总的特助给我通了电话,好像在打听谢老板。”
随后他将当天发生过的事简单和冼律讲了一遍。
姜知野这个名字,冼律略有耳闻,唐家报纸和电视新闻都刊登过他,作为媒体人,他稍微有些了解。
冼律摸摸下巴,想起几个酒友对他的评价,提醒道:“听说姜知野是gay圈提名第一的完美金主,私生活应该挺乱的,还是让阿汶远离一点比较好。”
孟蜀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们给他把着关,应当不会出事。”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头,顺利把姜知野打听谢汶的事瞒了下来。
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唐家市气温骤降,已经没了夏天的温度,时令正式进入早秋。
谢汶的小店所在的桦榭大道上掉了许多落叶,这里成了短暂的打卡观光景点,一到周末,不少情侣牵着手在人行道上散步。
今天恰好是国际交流音乐节的最后一天,晚上八点,距桦榭大道仅有几公里的绿地花园举办了一场小型草地音乐节,算是赶在这场盛宴的尾巴办一个简短的闭幕。
谢汶手上有几个法国定制的单子,这些天一直窝在店里做琴。交响乐团的好友给他打来电话,希望他能在草地音乐节表演节目。
草地音乐节的氛围很柔和,谢汶在店里挑来选去,拿不定主意带什么乐器。
冼律开车来接他,见他一副纠结的样子,好笑地说:“除了小提琴,恐怕你也没什么得心应手的,再说了,总听吉他耳朵都生茧了,小提琴挺好的。”
谢汶抱起小提琴放到他手里,沉吟说:“我去换身合适的衣服。”
这是他一贯以来的毛病,冼律挑挑眉,不置可否:“那我在车里等你。”
不知是不是谢汶家教如此,不论在什么场合,他都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与举止,放在别人眼里都认为他是故意在作,可冼律明白这绝对不是。
要真是作秀,谢汶不可能将这一习惯坚持这么多年,况且在他的认知里,时刻保持体面对他人也是一种尊重。
冼律不能完全理解好友的想法,但他觉得谢汶在某种程度上是名副其实的绅士。
因为这种体贴,谢汶也从来不在公众场合让人难堪。所以在听到他差点和姜氏总裁动起手的时候,冼律完全想象不出来那种画面。
“小律。”
谢汶的嗓音将他的思绪扯回。
“啊?”冼律偏过头,就见谢汶穿着休闲的白衬衫和一条墨蓝色格纹西裤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领口处松散两颗扣子,瞧上去很有电视剧里冰山学长的味道。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谢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在想……”冼律思忖道,“你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我?”谢汶疑惑地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汽车缓缓发动。
冼律随意找话题:“好奇罢了,想知道是谁这么幸运,最后能把你骗回家。”
谢汶有点忍俊不禁,没有搭话,视线随着车窗外的霓虹灯浮动,在他的瞳孔中印下绚丽的光影。
今夜的绿地公园来了许多年轻人,大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偶尔有一群散步的老年人遛到中心广场,远远地停下来打量。
这里搭了一个简易的舞台,灯光昏暗而柔和,大家坐在沙滩椅上,手上绑着荧光棒。
姜知野甫一踏入草地,便觉得不少视线投到自己身上。
他皱着眉在观众席后排走了走,大约也是没想到草地音乐节的氛围这么轻松写意。要是知道今晚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他也就不会穿着西装来了。
可是来都来了,一定要见到人才行。
薛特助小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姜总,下个节目就是谢先生的,主办方给您留了个前排的位置,要不要去前面坐?”
他们来得稍晚,但却正好赶上谢汶的散场表演。
“带路吧。”姜知野的五官隐没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他一边走,一边生出一种奇异感。
姜知野忽然觉得自己和小年轻有代沟了,就算是贴着人群走,也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抛开胡乱的杂思,他坐在第二排靠边的沙滩椅上,旁边的空椅子放着半瓶水,不知道是谁的。
这时候节目刚好结束,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举着话筒站在舞台下和大家互动,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下面是一首肖邦的《夜曲op.9no.2》,我们掌声欢迎。”
姜知野背后稀稀拉拉响起一片鼓掌声,他揉了揉眉心,安静地等谢汶出场。
舞台的灯由暖黄变为白色,淡淡的一束打在正中央,谢汶踩着红毯走上去,站在打光之下,像是浑身沐浴着月光。
“他是谁?长得好帅!”
背后有女生发出惊艳的低呼,姜知野抬眸看去,目光放在谢汶身上,半天没挪开。
“好像是特邀嘉宾,市交响乐团的提琴首席,据说是个黄金单身汉。”
“真的?一会我一定要上去问他的联系方式……”
台上的谢汶微微朝着观众席鞠躬,一手抬起琴弓,做好准备的姿势。
下一秒,流畅悦耳的音符顺着他的动作缓缓淌下,他的琴声像他的站姿一样优美,即使站在这么简陋的台子上也依旧像个富有的贵族。
肖邦的夜曲低沉而绵长,能在不知不觉中舒缓人的情绪,大家目不转睛听得很安静,心境随着谢汶拉出的音调逐渐平和。
姜知野的手搭在沙滩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点着,像是在应和谢汶。
这首曲子他曾经偷偷自学过,每一个音节都记得滚瓜烂熟。谢汶音准节奏把控得异常完美,丝毫没有错处可挑。
姜知野越看越满意,期间掏出手机对着台上的人拍了几张照。
谢汶可真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就算是偏嫩一点的颜色也不显女气──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有欧洲血统在。
一曲毕,姜知野盯着他下台的背影,只觉有点口干舌燥,正考虑要不要起身跟上去时,谢汶先一步向这里走了过来。
姜知野的心弦被什么狠狠拨动了一下,心跳速度倏然加快。
谢汶在向他这里看。
从台上到观众席前排寥寥数步的距离,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搭讪。谢汶一一拒绝,走到自己位置前,从沙滩椅上拿起水灌了几口,余光瞟到邻座,这才发现是姜知野。
“咳咳──”
他被水呛到,连连干咳好几声,嗓音暗哑:“……怎么是你?”
“来随便看看,”姜知野随意扯谎,眸光落向身边,“坐。”
谢汶抹了把嘴唇,蹭出点点红艳的颜色,狐疑地坐在姜知野身边。
说实话,姜知野也没想到这个位置恰好是谢汶的旁边。
两个人话很少,聊的也都是没营养的内容。
后面陆陆续续有几个乐队唱了歌,音乐节结束的时候,绿地公园放起了缤纷的焰火。
宁静的气氛炒热,在场的所有人抬头看过去,一边兴奋地交谈一边举手机拍照。
姜知野看着谢汶被烟花的光照出的侧脸,半晌,道:“喂。”
谢汶挑眉:“嗯?”
姜知野倾身微微凑近他,不知哪来一股勇气,问他:“你想不想和我试试。”
“什么?”谢汶有点没听懂,纤长的睫毛微动,掩住棕褐色的眸子。
“做我的情人,怎么样?”姜知野胆子大了些,深邃而灼热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条件任你开。”
“……”谢汶皱着眉,语气有点懵,“我没听错吧?你说什么?炮友?”
姜知野盯着他,像是在耐心等他的回应。
谢汶气急反笑,伸出修长的手指对着他勾了勾:“靠近点,我会给你想听的答案。”
姜知野看着他唇瓣开合,着迷地俯身,薄唇勾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意:“你说吧。”
就见那双饱满好看的红唇轻轻启合,对着他说了一个字。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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