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存微指指手机,“长枝,三点了。”
林长枝的眼睛还黏在书本上,她心不在焉的回答：“嗯,等我看完这页就走。”
齐存微纳闷的走过去,“什么书，从早上我就看你拿着它……”
林长枝看完那一页,把书放下，起身穿外套,齐存微这才看到封皮上写的字。
——山海经,全译版。
齐存微：“…………”
留下一脸迷惑的齐存微,林长枝叫上陆曙,驱车前往影视城。
事实证明，一个毫无名气的小歌手，是没人愿意给她写歌出专辑的……林长枝之前觉得有实力就行,结果只是她想当然。
有实力的人多得是,ktv里天天都有天籁之音传出来，但是没有名气，就没人跟你合作。
基于这中情况，林长枝只好换了一中方式，她没再试图一步登天，而是给陆曙报名了一个音乐选秀综艺。这综艺要的人不少,只选手就二百多，一批一批的淘汰下来，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冠军。
综艺嘛，主要还是娱乐观众的，所以不是每个环节都那么的专业，林长枝也不在乎那些，开车来到七号片场，林长枝带着陆曙走进去，在这混了快一年了，林长枝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多人。
体育场那么大的片场里，站了最起码七八百人，有的选手是自己来的，有的选手带了经纪人，有的小有名气，还带了助理，不止一个。
来到后台，林长枝小声叮嘱陆曙：“你的优势就是你的嗓子，好好唱，别紧张。主持人和导师问你什么，你回答就是了，但是，不该回答的不要回答，懂吗？”
陆曙眼睛一直都看着舞台，她点点头，“明白，你给我写的那些背景故事，我早就背下来了。”
“这是第一轮，人太多了，要是有别的选手跟你说话，你对人家客气点，礼貌就可以，不要太亲近。”
陆曙：“嗯嗯。”
林长枝：“……”
大概是妖洲那边没有陆曙发光发热的机会，才把她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林长枝十分担心她到了舞台上会维持不住自己的人设，跟个老妈子一样，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几遍，林长枝的想法是，即使洗脑，也要让陆曙记住这几点。
正碎碎念，突然，旁边出现一阵骚动，林长枝抬头一看，发现是那群导师出来了，他们有的人目不斜视，有的会温和的和大家打招呼，还有的，奔着林长枝就来了。
关妍妍一脸惊讶，她快步走到林长枝面前，“你怎么——”
话说一半，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僵硬片刻，她强行改口：“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林长枝：“……”
即使加上语气词，也不能让生硬的语气变得温柔。
“我带人来参赛，你是导师之一？”
关妍妍：“我不是导师，我是来助场的，下期节目就没我了。”
林长枝哦了一声，对关妍妍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林长枝说道：“挺好。”
这就是敷衍的意思，但是关妍妍没接收到，她才试着修改自己的脾气，一切都还在尝试当中。
关妍妍感激的说：“林总，你给我的东西太管用了。我刚回来，就接了一个新电影的女一号，还是贺岁片，年底就上映，林总，你来首映礼吗？我让人把票给你送过去。”
林长枝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时间，管他呢，先答应下来再说，贺岁片的首映礼，那肯定是大咖云集的。
“能多给两张吗？到时候我跟朋友一起去。”
“没问题没问题。”
她俩在这边聊天，那边的选手和各位经纪人，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们。
凡是在圈里混的，几乎都知道关妍妍是什么脾气，别说一般人了，就是她前男友杨业，每天都被关妍妍训的灰头土脸，那还是金德的太子爷呢。这女的谁啊，居然能让关妍妍对她笑脸相迎。
而且看她俩的表情，好像、好像还是关妍妍上赶着对方。
他们好奇林长枝的身份，更好奇林长枝的背景，连带着，毫无名气的陆曙都多了一层神秘的光圈，好多选手都被自家经纪人叮嘱，离陆曙远一点，这八成是个内定选手，能不跟她对上，就不要跟她对上。
综艺一开始，林长枝就出去了，老在后台待着，她觉得闷得慌，她没在里面，就不知道里面拍的怎么样，更不知道，陆曙一开口，全场人都惊呆了，好多公司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有的是想打压她，有的是想挖她墙角。
这中人特别多的综艺，很多人出镜的镜头都不超过三分钟，陆曙除了唱歌的时候镜头给了一个特写，其余时候，她一直都是背景板。三个小时以后，节目终于录完了，林长枝接上陆曙就走了，关妍妍追出来，最后就看见一个汽车尾巴。
……
林总太不讲人情了。
请吃饭的心思无疾而终，关妍妍心情不太好，放在平时，她早就发火了，但是今天，她克制再克制，带着一脸便秘的表情，也去了停车场。
不想再在外面逗留，关妍妍坐上保姆车，就要让司机离开，这时候，外面经过了一个人，他认出关妍妍的车牌号，语气惊讶：“关妍妍？”
来到熟悉的杨业专属包厢，关妍妍比以前更不客气，连点三瓶最贵的红酒，然后又把自己爱吃的菜全点了一遍。
杨业：“……点这么多你吃得上？”
关妍妍白他一眼：“你管我，吃不上我带走行了吧。”
这话很不客气，但是，杨业已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之前我就想说了，妍妍，你现在脾气好平和啊。”
……
受过关妍妍摧残的人当中，杨业必然是个中翘楚，关妍妍被他如此卑微的言论搞得心中愧疚，想起自己要改脾气的事情，关妍妍叹气：“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杨业，我欠你一个道歉，之前咱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太不好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杨业眨眨眼，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事啊，不在一起的时候，你对我也很不好。”
关妍妍：“……”
她痛定思痛：“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绝对不会！”
杨业看着她，缓缓地，他明白了。
本来他坐姿挺休闲的，一下子，他坐正了身子，语气也严肃起来：“妍妍，咱们已经结束了。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快乐，但是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不会再回头了。”
最后一句他说的非常沉痛，关妍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非常想泼他一脸水：“老娘是在跟你道歉，不是跟你求复合，还快乐的日子，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老娘一天都没有快乐过，和你谈恋爱等于未婚先孕你知道吗？自己生一个都比找你这个巨婴强啊！要不是你家里有钱，我才不会容忍你这么长时间，分手当天我哭了，因为自由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我说这么多你懂不懂啊肖申克！”
杨业：“…………”
他僵着脸，不敢再多动一下，“懂了。”
关妍妍深吸一口气，这才安静下来，她又看了一眼菜单，问杨业：“要不要再点两杯鸡尾酒？咱们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多喝点，我还想跟你好好聊聊呢。”
……
杨业性格不成熟，基本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关妍妍的性格，又太过分，业内对他俩的恋情都不看好，得知两人分手的时候，别人基本都是幸灾乐祸的心态，还暗暗的认为，他俩肯定会老死不相往来。
其实没这么夸张，即使分手了，他们也还是朋友，杨业不成熟归不成熟，作为恋人他不合格，作为朋友，他还是很真诚的。而关妍妍，这个一上来就把图钱挂在嘴边的女人，其实她比杨业还真诚，她的恶意和缺点，全都放在表面，乍看起来无法忍受，但真正的相处之后才会发现，关妍妍的恶意，就这么一丁点，她能做出最过分的事情，就是当着人的面发脾气。
这样的性格，总比那些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突然蹦出来捅刀子的强。
一边吃饭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这俩加一起心眼还不如一块奶油饼干多的货，很快就把各自的烦恼都说了出来。关妍妍的烦恼还好，就是不知道怎么改自己的脾气，杨业的烦恼却很愁人。
他伸出一个巴掌，“那个大师来一回，就找我们家要五百万，他都来两回了！有这么多钱我拿去干什么不好，乡村学校都能建好几所了，我爸吧，他的态度还很奇怪，明明他跟我一样，都不怎么信这些，但是这回，我看他是要跳进火坑了。”
杨业振振有词：“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哪怕有，那个鬼也应该纠缠我啊，我这么年轻帅气才华横溢，那个大师肯定是骗人的！”
关妍妍若有所思：“有没有鬼我不知道，但有些事情，科学是真的解释不清楚。哎，要不然，你给你爸再找个靠谱一点的大师，先把那个骗子赶走再说。”
杨业：“……难道还有不是骗子的？赶走一个又来一个。”
关妍妍：“当然有啊！我就认识一个！”
杨业看着关妍妍的眼神十分警惕：“你被谁骗了？”
关妍妍：“……你才被人骗了！我这个可是有真才实学的，我想改运，拿到人家送的东西以后，我一直顺风顺水到现在，我想多花钱，人家都不让我花，还让我改脾气，说只要改了脾气，我以后就不会再这么倒霉了。”
杨业还是不信，但耐不住关妍妍一直安利，等到杨业终于点头，愿意试一试了，关妍妍愣了一下，说她不能立刻就把那人介绍过来，她要先去问问，看人家同不同意，要是不同意，那就没办法了。
杨业：“…………”
就知道你不靠谱！
林长枝不知道关妍妍在外面这么努力的给她拉客户，而且一拉就拉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她坐在床上，拿着平板写写画画。
马上就入冬了，信水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冷，但也不太好过，林长枝当初给公司装修的时候，忘了每个房间都装一架空调，现在公司账户里的钱没那么多，只能过两天再去买。
腿上盖着被子，肩膀上披着皮草，林长枝打了个呵欠，感觉行程表已经规划的差不多了，她关闭行程表，拿出另一个表格，继续写。
门被轻敲两下，崔玉奴打开门，“林总，你找我吗？”
林长枝抬起头，“对，进来吧，把门关上，外面太冷了。”
现在全公司只有餐厅和她的办公室有空调，按理说别人也是挨冻的一员，但是，其他人都是妖怪，人间世这点低温，对人家来说根本不叫事。哪怕同为人类的齐存微，也是个身体火热的汉子，根本不会像她这么怕冷。
林长枝把自己裹得跟个球一样，她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前面，“过来坐，最近小乔表现怎么样，你觉得她能出去和人类打交道了吗？”
崔玉奴从善如流的脱鞋上床，跪坐到林长枝对面，崔玉奴思考了一会儿：“应该可以了吧，小乔学东西还是很快的，就是理解能力差一点。”
林长枝：“正常，她要是特别聪明，也不可能被骗到这边来了。”
崔玉奴：“……”
“基本的生活常识她现在都会了，但是跟随潮流，目前还跟不上，如果她出去见到别的人类，那些人类可能会觉得，她很怪，很土，像父母或者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人。”
林长枝一时没说话。
小乔不会唱歌，她的形象去演戏，先不说演技，就这个长相，挺难出头的。崔玉奴都比她漂亮，要不是崔玉奴没有离开公司的意图，她早就把崔玉奴捧出去了。
“这样吧，”林长枝说道：“你继续带她，给她买点东西，配一部手机，先让她跟上年轻人的思维再说。但是这段时间也不能让她什么都不干。吕非言要出去宣传电影，让她跟着，在外面锻炼一个月，不管怎么说都能有点进步。”
崔玉奴认真记下，然后就要离开，林长枝看她要走，连忙拦住她，“等等，别急着走啊，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呢。”
崔玉奴眨眨眼，又坐回来，“什么事？”
林长枝先笑了笑，然后才说道：“玉奴你之前说过，你主人，就是那个崔氏墓的墓主人是吧？”
崔玉奴愣了愣。
林长枝把平板和其他的东西都放到一边，她歪了歪头，做出一副真的很好奇的模样，“能把你教的这么好，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能跟我说说吗？”
崔玉奴不明白：“你怎么会问这些。”
林长枝表情很无辜，“就是好奇啊，新闻里总是报道这个，但是又不说墓主人是怎么回事，那我就只能找你给我讲啦。”
崔玉奴好歹跟林长枝在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她是不是说谎，崔玉奴也是能看出来一点的，虽然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对崔雪蕴产生了兴趣，但是，说说也无妨。
崔玉奴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我主人……是个很好的人。”
崔玉奴讲事情平铺直叙，没有多少个人感情包含在里面，根据她的说法，崔雪蕴是大家闺秀，既漂亮、又会诗词，现代才女多如牛毛，但在那个年代，如果能成为才女，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即使她从不出门，她也声名在外，全家人都宠着她，上到奶奶辈，下到弟弟妹妹，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崔雪蕴的，她的贵妃姐姐有什么好东西都先赏给她，丞相大伯还想把她接到当时的东京去住。
林长枝面带微笑的听着，实际心里已经嫉妒到质壁分离。
这是什么离谱的玛丽苏人设，全员都爱她？！这又不是小说，现实里怎么会有这中人啊！
崔玉奴没发现林长枝的内心想法，她还在往下说，而讲到后面，故事的走向急转直下。
崔雪蕴从小身体就不好，基本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但是以前最起码还能出个门，平时生活也没什么问题，而十二岁一到，崔雪蕴就成了宋朝林妹妹，一个月里半个月卧床不起，剩下半个月被大夫要求卧床休息。
年龄越大，她的身体越不好，为了给她治病不知道花了多少钱，也幸亏崔家有钱，所以不在乎这些。但有些病，是再多钱都救不回来的。
古人以十五岁为界限，十五岁之前是孩子，十五岁以后是大人，他们家的人知道自己没法把崔雪蕴救回来，就天天盼着，希望她能坚强一点，撑过十五岁，办好及笄礼，这样，最起码她不是夭折而亡，不会背上一个不孝的骂名。
要是期盼都能成真，那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多伤心事了，最终崔雪蕴还是没能熬过去，在距离十五岁生日仅仅剩下一个月的时候，她死了，崔家人悲痛欲绝，给她办了一个仅仅就比皇族差一点的葬礼，崔玉奴作为那根本来要在及笄礼上用的花钗，也被一同带进了坟墓里。
说起这些事，崔玉奴情绪十分低落：“在主人手中的时候，我只是隐隐约约的有意识，真正的醒来，是下葬之后，有个道士经过，他发现了我，给我点拨了几句，让我学会修炼。其实当时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是修炼以后，慢慢的我才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主人很爱笑，不管谁来，她都会笑。可是只有没人的时候，看着我的时候，她才不笑。”
林长枝听的愣了半天，“谁得病谁知道……别人虽然也担心她，但她自己，应该才是那个最担心的人吧。”
崔玉奴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会听到后半段这么惨的事情，林长枝现在也嫉妒不起来了，她沉默一会儿，又问：“那苏衍是怎么跟她认识的？”
崔玉奴十分惊讶：“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当然是苏衍告诉我的啊，”林长枝挥挥手，“这个不重要，话说回来，怪不得当初你来公司，苏衍跟你说了好半天的话，他又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妖怪，他应该是把你认出来了吧，你俩也是早就认识的？”
崔玉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疯狂摇头：“不是的，我认识郎君，郎君不认识我，那时候我只是个小花钗而已啊。”
再一次听到这个称呼，林长枝目光犀利：“郎君？”
崔玉奴：“……当时主人是这么叫他的，我时醒时睡，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也跟着这么叫了。”
嫉妒的心情又重回高地，她小声嘟囔，“叫的可真亲热啊。”
崔玉奴默，她解释过无数遍了，郎君就等于公子，等于现代的小哥，这个称呼没什么了不起的。
林长枝瞥一眼不说话的崔玉奴：“他们关系很好吗？”
崔玉奴沉默着。
林长枝又问：“你主人身体这么差，他俩是怎么认识的？”
崔玉奴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长枝皱眉：“你怎么支支吾吾的，难道他俩关系不一般？”
崔玉奴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林长枝轻眨一下眼睛，其实别的问题都不重要，她真正想知道的，就一个事情：“苏衍喜欢她吗？”
别的崔玉奴不回答，林长枝能略过去，但是这个崔玉奴沉默也没用，林长枝就一直看着她，非要等到她的回答，崔玉奴感觉自己心脏有点抖，她回忆了一遍过去，最后老老实实的说：“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让林长枝皱了皱眉，“那她喜欢苏衍吗？”
崔玉奴安静了好久，然后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
十分钟以后，崔玉奴站在门口，她有些担忧的看向林长枝，但林长枝又把平板拿起来了，从她的表情，实在看不出她现在心情有什么变化。
忧心忡忡的，崔玉奴出去了，林长枝看似在看平板，其实目光根本没落在平板上。
她神情平静，内心，似乎也很平静。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林长枝看了一眼，淡定的接起：“喂。”
关妍妍笑：“林总，我有个朋友最近遇上了点小问题，不知道你能不能给他解决一下……”
林长枝捏紧手机：“你当我是开慈善机构的吗？！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屁大点事就找人求助，不会自己扛啊！谁的人生没有一点小问题，解决的了就去解决，解决不了就给我躺下接受！再拿这中事来烦我，你就不用担心以后会倒霉的问题了，因为你未来最大的霉运，会是我！！！！”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关妍妍：“…………”
她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前男友的爹吗，关她什么事，她还是好好拍戏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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