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长枝一起来到顶楼的玻璃花房,苏衍发现,花房的铁艺玻璃桌上,铺了一张干净的桌布,桌布上面放了几道从外卖盒里取出来,又重新装盘的菜,还摆了两套餐具,以及两个高脚杯。
除了中间没放增进气氛的蜡烛,其他的什么都不缺。
花房是有恒温设备的,不然里面这些植物早就被冻死了,林长枝之前把窗户都关上了,但是这样里面就有点闷,感觉外面也没那么冷,林长枝跑到窗边,抓住把手,用力往上提,给窗户开了一小条缝。
做完这些,她又跑回来,坐在一把椅子上,她往前蹭了蹭,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催苏衍:“坐呀,一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衍默了默,坐到她对面,听到倒酒的吨吨吨声,他不禁问了一句:“你要喝酒?”
林长枝:“嗯嗯,没事,这酒度数特别低,是我从超市买的,小孩喝都醉不了。”
给自己倒完,她又给苏衍倒,“新年了嘛,放松一下也是可以的,来,咱们干一个!”
能把如此浪漫的气氛变成哥俩好,除了林长枝,别人想这么做,也是十分困难的。
……
就像林长枝自己说的那样,这酒的度数确实低,她的确没醉,但是喝着喝着,她的话还是变多了。
“我准备给咱们公司再建一栋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衍默默的看着她,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林长枝捧着自己的肚子,笑的前仰后合:“你不懂!要是放在以前,谁能想到,我居然也有说出这么霸气的一句话的一天。”
放下酒杯,林长枝豪气万丈的直起腰:“咸鱼也能翻身,米虫也能崛起,人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
苏衍看看她:“你是不是醉了?”
林长枝:“……”
“没有,我就是很感慨。”
仰头看着透过玻璃,映照下来的漆黑一片的天空,林长枝叹了口气,“我能跟你说两句真心话吗?”
她没看苏衍,苏衍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一眼天空,然后,他点点头。
意识到林长枝没看见,苏衍又说了一句:“嗯,你说吧。”
林长枝把仰着的脖子低下来,望着苏衍,她先笑了笑,“有时候,我竟然会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非常好。”
苏衍眨眨眼,“没有危险,按部就班,这本来就是人类最喜欢的生活。”
林长枝摇头:“别的人类可以这么想,但是我不可以。”
抿了抿唇,她习惯性的笑了一下:“最初的时候,我特别焦虑,欠债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我控制不住的去想这些,那时候我吃不好睡不下,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而且我还不敢跟别人说,就只能自己默默的忍着,害怕的时候我会偷偷哭,哭完了还是要抹干净眼泪,继续面对。”
“但那是认识你们之前了,认识了你们以后,生活忙的要命,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不会有焦虑的时间。有事情做,我就不再害怕了,而且你们每个人,对我都充满了善意,有时候甚至我会有种错觉,好像我又有了一个新的家庭。”
苏衍看着她,说到这,她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几秒,她才重新笑起来,只是笑的不怎么轻松,甚至有些勉强。
“我很喜欢你们,很喜欢现在这种生活,比我父母还在、我们家还有钱的时候更喜欢,用一句俗套的话说,我好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
苏衍:“这不是很好吗?”
在绝望的未来里,找到了可以为之欣喜的生活方式,这样,不是很好吗?
林长枝目光偏转,看向一旁正在盛放的白色栀子花,“如果只有这么简单,那当然很好,如果我愿意当一个耳聋心盲的人,一切都会变得很好。”
垂下头,林长枝的声音轻了几分:“可我忘不了,我的生活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地府说,我盗用了他们的宝贝二十年,我的父母青年早逝,现在还被压在第四狱里。我救不了他们,连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我也弄不清楚,但有一点我知道。”
“他们是为了我才这么做,他们是为了我,甘愿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度过的每一天,都是压在他们血肉上的。”
苏衍一只手握着高脚杯,听林长枝说这些的时候,他的拇指在杯子上缓缓的移动,杯子脆弱又易碎,但是他控制了自己的力道,所以,杯子一直都安然无恙。
林长枝脸颊粉红,是微醺后的颜色,她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茫茫的开口,却也不知道究竟是说给谁听:“我越喜欢现在这种生活,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越愧疚。还有这种,明明是与我有关的事,我却总是一无所知的感觉,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无时无刻不想知道答案。”
“我的身上,到底是怎么了,才需要我父母铤而走险,犯下这么大的罪过,”她抬起手,用一根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戳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呢,我那么普通,那么渺小,我没伤害过谁,也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会给身边的人带来这么恐怖的事情。”
——我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我会家破人亡。
——我不是恶人,为什么只有我这样!
杨青云那天说过的话,又在苏衍的耳畔响起。
不同的话,却是同样的意思。
他们都在问,为什么?
世间讲规矩,讲公平,可是为什么这种极其不公平的事,会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人间世遇到不公的待遇,尚且可以去找更高位置的人伸冤,可这种跟虚无缥缈的“命”之一字纠缠上的事情,他们又该去找谁控诉?
林长枝是个很隐忍的姑娘,很多事情,不是她不知道,只是,她没有说出来,有些事说了也只是给别人增添烦恼,所以,她把这些事情,都留给了自己。
但苏衍是不一样的,对于别人,她不想麻烦人家,可对苏衍,她总是希望他能了解自己更多。
有些自私,也有些无奈。
她所遭遇的事情,人类承受不起,妖怪无法理解,细数下来,她能倾诉的人,就剩了苏衍一个。
还不能明明白白的倾诉,必须借用酒精的作用。
都说出来了,林长枝那上头的脑子,也渐渐降温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苏衍,她正沉默着,这时,她听到苏衍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来。
“你是在后悔吗?”
林长枝愣了一下,她抬起头,恰好撞进苏衍的眼睛里。
他说道:“无论苦或甜,那都是别人选的,你没有替他们做出选择,但是,你现在要替他们后悔吗?”
苏衍的目光像是能看透她,让她难以克制的感到不适,把苏衍说的话反复思考了好几遍,林长枝才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我不为任何人后悔。”
慢慢的,苏衍勾唇笑了一下,他笑的很快、也笑的很轻,举起手中的杯子,他往前伸了一段距离,轻轻撞上林长枝面前的。
“当”的一声,两只杯子撞在一起,收回手,苏衍说道:“新的一年,希望你还能怀着喜欢又愧疚的心情去生活。”
怔了怔,林长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突然,她就笑了。
开始只是轻笑,后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停不下来,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以后,林长枝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竟然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拍拍桌子,她叫道:“等等,先别喝,我也要说一句。新的一年,希望你还能像去年一样,每天鄙视我,但是又干不掉我。”
苏衍:“我哪有……”
“你有啊,”林长枝指着他的脸,“做一次你那个愚蠢人类的表情,哈哈哈哈每次看到我都想笑。”
苏衍无语的看着她。
林长枝:“对对对就是这个表情!”
苏衍:“…………”
上一秒还沉重无比,下一秒又笑的想要掀房顶,不管人类还是妖怪,都难以跟上林长枝的脑回路,吃完了,她也不放苏衍回去,非要拉着他站在窗边,等天气预报说的下雪。
林长枝指着手机,“你看,我从昨天就一直盯着,昨天报的是小雪,白天就说是中雪了,根据我的经验,这雪一定会下!这上面说预计两小时,等一等,说不定一小时就下了呢。”
苏衍:“下雪有什么可看的。”
林长枝瞥他:“你不喜欢下雨就算了,难道你连下雪都不喜欢?”
苏衍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好歹说话客气了一点:“不是不喜欢,只是没感觉。”
林长枝踮起脚,啪的一下拍在他肩膀上,“没事,我有感觉就行,我想看,那你就要陪我看。”
苏衍:“……”
他还是不明白,“你就这么喜欢下雪?”
南方人都喜欢雪,但是,林长枝对雪确实没有那么热衷,她撑着栏杆,把下巴搁在自己的胳膊上:“这是最方便,也最容易看到的美景,上次的草原没看成,如果真的能下雪……”
林长枝歪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我们也算是一起看过风景了。”
柔软的心脏似乎被人揉了一把,说疼算不上疼,说舒服,也算不上舒服,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种感觉,太鲜明,鲜明到了无法忽视。
苏衍垂眸,过了几秒,他抬起手,在林长枝茫然的目光中,轻轻往上托举了一点,明明他手里什么都没有,但林长枝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慢慢飞了出去,透过她、透过风,直到天空里。
林长枝愣愣的抬头,过了几秒,看到天空中有细小的、白色的雪花落下,她霎时瞪大双眼。
南方就算下雪,也只是非常微小的雪,在落地之前,它们就已经化了,所谓鹅毛大雪,林长枝这辈子还没见过是什么模样。
而现在,她看到了。
真正的大雪,没有小说和电视剧里那么美好,大片的雪花随风飘扬,如同树叶一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林长枝眼前的大雪,就是北方人民眼中最常见的雪,跟面粉一样,簌簌的往下落,密集程度能让密集恐惧症当场犯病。
但是,不管这雪有多真实,有多冰冷。
这都是一场雪,是一场只有电视剧中的女主角,才有待遇得到的雪。
林长枝愣了半天,她连忙把窗户整个的推上去,不顾掉下去的危险,她站在窗台上,努力往外伸手,试图接到一片完整的雪花。
接到的雪花不少,很可惜,一碰到她温热的手心,雪花就迅速融化了,最后只剩下一点水渍。
失败了几次以后,林长枝突然想到什么,她刷的扭头,眼巴巴的看着苏衍。
苏衍:“……”
拗不过她,叹了口气,苏衍用法术牵引过来一片原本应该落到地面的六角雪花,让它自由的在林长枝身边上下翻飞,林长枝如同得到了新玩具的幼儿园小朋友,整个人跟着雪花上蹿下跳了好几分钟。
一边跳,还一边发出丢人的感叹:“哦哦哦!真的是六角的!好美啊,哇啊!差点碰到!”
……
玩了半天,总算是过足瘾了,林长枝自己捧着雪花,把它送到了窗外,让它跟别的雪花一起,落在了原本该落的地方。
抓着已经渐渐变得冰冷的栏杆,林长枝慨叹:“好棒。”
她扭过头,感激的对苏衍笑:“你也好棒,谢谢你呀。”
苏衍也看了一眼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嗯了一声:“不必。”
林长枝看着他,看了半天都没收回目光,苏衍察觉到,他转过头,如果这是漫画里,那他的脑袋上面已经冒出了一个问号。
林长枝被自己的脑补逗乐了,她笑了两声,然后从窗台上走下来,站在苏衍对面,她双手十指交叠,紧了紧交叠在一起的手指,林长枝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糯糯的问他:“苏衍,我……”
“我好看吗?”
这不是林长枝第一次问苏衍这种问题,可这是第一次,苏衍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似乎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愣了愣,他看着站在碧绿的花房中央,身侧是纷飞大学的林长枝,看着她那双干净纯粹的眼睛流露出期盼与紧张,苏衍本能的开口。
“好看。”
林长枝开心的笑起来,只要得到这两个字,她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这一天,信水市突临大雪,不过这大雪只持续了半个小时,然后就渐渐消失了。信水没有应对大雪的经验,怕道路结冰,市政府派了不少人紧盯路况,好在天气只是突然的抽风一下,没造成什么灾害性损失。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在第二天悄然来临。
莱恩董事长先是在某奢侈品总部门口找到了正在静坐抗议的老二,然后又回妖洲,找到了正关禁闭的老三,人凑齐了,他马不停蹄的把这俩人带到公司来,从此,林长枝手下的艺人,又多了三位杀马特。
绿毛莱恩,自告奋勇要当乐队的主唱,兼任吉他手。
黄毛黄大山,早些年为了表达自己心中的郁闷之情,自学过钢琴和萨克斯,因为有音乐基础,钢琴、贝斯,只要乐队需要什么,他就去当什么手。
最后一位金万里同学,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大鹏金翅雕,这位竟然很意外的没有染发,顶着一脸看谁都不服的愤世嫉俗表情,林长枝安排他去打架子鼓了。
不是很爱打架吗?打架和打架子鼓,除了多俩字以外,基本都是一码事!
……
莱恩唱歌不错,低音炮,声音很有魅力,黄大山不会唱歌,至于弹奏的水平……说实话,也就那样,但是他有一种忧心芸芸众生、悲天悯人的气质,应该非常吸引文青。
还有金万里,架子鼓打的跟【哔】一样,要不是看在他姐姐牌面太大,还有他本人长的确实符合“绝美”二字的份上,林长枝早就把他雪藏了。
莱恩说了,乐队的支出都由他来掏,他就是想借用林长枝的人脉还有包装本领,火一把,既然人家不差钱,林长枝也不跟他客气。
买歌,买场地,买热搜,买乐评人。
只要钱到位,她保证,春节前就让全国人民都听到西方乐队的歌声!
齐存微看着林长枝写的西方乐队发展计划,他对计划没什么意见,但是这个名字……
齐存微一脸复杂:“西方乐队,听着不太对劲啊。”
林长枝倒是很淡定:“叫西方乐队,总比叫极乐乐队好。”
莱恩兄弟三人都是佛门弟子,莱恩还好说,起什么名字无所谓,黄大山却非常坚持,他认为,既然要办乐队,那就一定要体现出来他们的理念,所以他提议,他们最好叫回头是岸乐队。金万里一票否决了黄大山,在家听念经,好不容易出来了还要听苦海无涯的理论,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好不好!
金万里倒是很潮,他想叫死亡乐队,或者弑杀乐队,中二病了一点,但最起码比回头是岸强。本来林长枝都要答应了,哪知道他姐姐明王突然来信,说她也想听听他们几个唱的歌,以后发专辑了,记得给她寄一份过去。
一下子,金万里就蔫了,最后他们仨,还有林长枝四个人凑一起商量了半天,既要符合听众审美,还要符合明王的审美,西方极乐四个字,莱恩倾向于后两个,最后林长枝拍板用前两个。
还不是中文的前两个,而是英文的。
虽说中英意思都一样,但每次看见中文的,林长枝都有股嗖嗖的凉意……
……
这些事情,齐存微是不知道的,同时,林长枝也不知道,齐存微其实不止对名字有意见。
对莱恩三人,他意见也挺大的。
肌肉男、忧郁男、中二阴柔男……
这组合太奇怪了!林长枝到底从哪找到的这些人啊!
但是,还是那句话,不该问的不要问……
齐存微叹息一声,感觉自己被一座大山压着,那座山就叫,不该问的不要问。
……
拿着计划书,他回自己办公室了,林长枝抓紧时间喝完豆浆,她拿起包,一边往外走一边跟崔玉奴说:“我去找莉莉阿姨,问她手续都办完没有,晚上许莲要参加酒会,玉奴你记得跟她一起去。”
崔玉奴应了一声,解开围裙,她也出门了,刚刚还挺热闹的餐厅,突然就安静下来。
莱恩等人用练歌房,陆曙觉得他们吵,就没过去,许莲坐在对面,正聚精会神的看电视剧。
苏衍看看这俩人,突然有点怀念吕非言了。
但是吕非言不在,他春节都赶不回来,苏衍沉默半晌,最终,在这两个不怎么熟的人里,他选了一个比较熟的。
“许莲。”
许莲心不在焉:“干什么。”
“如果有一个人问你,她好不好看,这是什么意思?”
许莲继续心不在焉:“不用,我吃两个就行。”
苏衍:“…………”
无语半天,苏衍放弃了,决定离开,但是还不等他从座位上起来,他突然听到另一边的陆曙开口:“一般人问这个问题,就是字面意思。”
苏衍回头,陆曙从手机上抬头,一脸的笑眯眯:“既然你这么问了,那这个人,肯定不一般。”
苏衍:“……”
陆曙也不卖关子,她直接就回答了:“问你的是女孩子吧,想想也是,如果是男孩子问你这个问题,估计你当场就拔剑了,根本不会纠结的去猜什么意思。既然是女孩子呢,那么根据我的经验,她问你这个,也许是想知道,你怎么看待她,她想从你的回答里,得知你对她的态度。”
“这种情况对应的是,她想追你,如果你觉得不是,那还有另一种情况,她不想追你,不想追你,但是很在乎你,甚至,已经喜欢上了你,问不出真正的那句话,就只好退而求其次,问一句可以让自己得到安慰的话。”
陆曙露出怜爱的表情:“可人疼哦,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呢。”
一边说,她一边悄悄观察苏衍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来,说这话的人是谁。
可惜,苏衍的脸自带密码,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陆曙端起杯子喝水,这时,她听到苏衍问自己:“真正的那句话是什么话?”
陆曙一口水喷出去。
狼狈的擦擦下巴,她也无语了,“你不是比我年纪还大,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苏衍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什么?”
他是真的不知道,而且也是真的很想知道,陆曙愣了愣,慢吞吞的回答:“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她问你好不好看,实际上想问的,是你喜不喜欢她。”
苏衍怔住。
他不说话了,陆曙擦干净喷出去的水,她扭过头,发现他一直没动弹,陆曙往苏衍身边坐了坐,“到底是谁跟你说了这个话,你喜欢她吗?你要结婚了吗?以后你们打算要几个孩子啊,我们鹿蜀一族都是喜欢多子多福的,要不要我送你两根毛,让你响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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