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的时候，她才从外面回来,快步走进大门,想了想，她没有立刻上楼，而是拐弯去了原来的剧场、也是现在的练舞室。
练舞室最大，整个一楼，将近三百平的空间,林长枝连个隔断都没打，在这种地方说话，屋子里甚至会有回音。
不过目前还没人会来这练习舞蹈,林长枝登登的上楼，原本的二楼观众区,现在改成了两个专业的练歌房,最左边的房间是空的,林长枝预留出了地方,准备以后当录音棚。
录音的设备太贵，林长枝暂时买不起，不过她很有信心,早晚有一天，她会买一套最好的设备回来,省得自家艺人还要出去录音。
练歌房也是做了隔音的，但是吧,跟陆曙的清唱不一样，乐队是要自己弹奏的，再加上还有一个半吊子选手打架子鼓,里面的吵闹声，即使站在门外，也听得非常清楚。
林长枝敲了敲窗户，正沉浸式练习的三个人没听见，旁边拍视频的乔妙琬听见了，她小跑出来。
乔妙琬甜甜的叫：“林总！”
林长枝对她笑了一下：“他们今天练得怎么样？”
吕非言拍戏，乔妙琬就没跟着他了，这些日子她在公司里，都是做打杂的活，有谁需要她，她就过去帮个忙，乐队开始练习以后，林长枝需要一个人来盯着他们，防止这些有企图吃人前科的妖怪们闹事，顺便，录下他们的表现，适当的让他们调整改正。
乔妙琬把手机递给林长枝：“比昨天好点了，莱恩一直都挺好的，黄大哥续航能力不行，弹几个小时就不愿意动弹了，非要念一遍经才能起来，他那个经好长，念一遍四十五分钟。”
林长枝：“……”
好家伙，正好一节课。
乔妙琬继续说：“还有金万里，林总，实在不行，你给他报个班，找个老师吧，他敲架子鼓都是凭蛮力，根本没有技巧嘛，我一个外行，多听几遍也听懂他敲的不好了。”
林长枝也愁：“找人类老师过来，我怕他一个暴怒，就把人家吃了……”
乔妙琬：“…………”
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长枝推开门，巨响顿时传出门外，金万里完全没注意到门开了，他非常激动的敲着架子鼓，看起来像是想要把架子鼓拆了。
沉默两秒，林长枝叫他：“金万里，出来一下。”
这天下午，毫无朋克艺术感的金万里终于改行了，林长枝拿走了他手里的鼓槌，给他换上了二胡。
……
金万里也不是真的没有音乐细胞，活的时间太长，大家都怕他惹事，根本不让他出门，百无聊赖的那些年，他什么都学过，真要说起来，他还是个全才。
但是架子鼓这种东西，确实是他的知识盲区，没接触之前，他也不知道，原来他对鼓类乐器一窍不通。
除了鼓，剩下的中国传统乐器他都会，但是……都不怎么适合乐队风格。
别人背起吉他就能上台，总不能让他搬着古筝上去吧，画面不好看啊……
思来想去，林长枝觉得，还是二胡最合适，轻便小巧，声音也没什么破坏力，要是拉的节奏合适，还能当成中提琴来听。
先混过这段时间再说，反正乐队主角不是他，往后要是真的打出知名度，人们也只会知道莱恩的名字，像他这种不会写歌也不会唱歌的，就当个吉祥物，默默的在后面拉弦就行了。
至于混的这段时间，他当然不能闲着，努力学习重金属乐器，争取早日摆脱手中的二胡。
……
安排完金万里，林长枝就准备走了，乔妙琬等了好长时间，才看见她过来，乔妙琬连忙跑过去，“林总，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第一回听到乔妙琬提要求，林长枝有点惊讶：“什么事？”
乔妙琬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在手机上摆弄了两下：“我这两天一直给莱恩他们拍视频，手机上总有广告跳出来，我下载了两个，发现都是直播软件，直播看起来挺好玩的，林总，我能不能也直播一下？”
林长枝目光犀利，“从广告下载的直播软件？先给我看看。”
她怕乔妙琬下载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好还好，就是两个比较知名的直播平台。
员工有点小爱好，林长枝是不会拦着的，她把手机还给乔妙琬：“你想播就播，正好，莱恩他们的乐队账号刚建起来，需要人帮忙营业，你来吧，多看看别的乐队账号是怎么经营的。还有，你要是直播，别把咱们公司暴露出去，也别拍其他人，在你自己房间弄就行了。”
乔妙琬很开心：“嗯嗯，我都记住了！”
到底还是年轻，三百岁的身体，十八岁的心智，林长枝慈祥的目送她回到练歌房，然后，她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先下楼，绕了一圈再上楼，林长枝一边走一边喃喃：“上次忘了让莉莉阿姨给二楼打通一个门了，等她下次过来，我要跟她说一说……”
楼梯上到一半，前面投下一个阴影，林长枝莫名的抬起头，发现是苏衍，她不禁笑起来：“你干什么呢，杵在这里，跟个雕像一样。”
苏衍抿唇看着她，一声不吭。
林长枝愣愣的看着他，气氛越来越诡异，她上前一步，“哎……”
刚发出一点声音，苏衍突然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林长枝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林长枝发现，这几天，陆曙和苏衍的关系好像突飞猛进了。
以前苏衍和陆曙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见面互相点个头，这就算是打招呼，现在，苏衍坐哪，陆曙就坐哪，一般情况下他们不说话，但是只要有眼睛，就看得出来他俩之间的氛围不对劲。
林长枝坐在办公室里，正在胡思乱想他俩是不是产生了什么不可言明的关系时，实际上的苏衍，已经快被陆曙烦死了。
“说说嘛，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再告诉别人。”
“把事情憋在心里，这对你的身体不好，我听许莲说过，你是四十九剑的主人，那你就更应该知道，缘分这种事啊，挡不住，也憋不住，你不说，早晚有一天它自己会跳出来。所以啊，你还不如现在就告诉我，我帮你分析分析，这段缘分究竟有没有持续的必要，有个人类说的话我一直觉得很对，男女关系，不以结婚为目的，那就是耍流氓！当然啦，我相信你不会耍流氓的，但是万一对方想跟你耍呢，咱们要防患于未然。”
“哎呀你怎么还不说，我都要好奇死了，求求你，满足一下我的八卦之心吧！”
苏衍：“…………”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他油盐不进，做完自己的事就走，陆曙看着他转身，原本她只是八卦，被苏衍忽视了这么久，八卦心就变成了好胜心。
快步追上去，她在苏衍身后叭叭的说个不停，跟背后灵一样。
“哼，不说就不说，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作为男人呢，你确实是有几分魅力的，不管是看脸的、还是看实力的，都容易喜欢上你，这种条件没法缩小范围，最多能把许莲那种看你不顺眼的踢出去。”
停顿一秒，她拉长音调：“但是——”
“如果反过来想，能引起你的注意，还能让你在意她说了什么的女人，这个范围，可就非常小了。”
苏衍脚步一停，他转过身，目光锋利如刃，看的陆曙一个激灵，收起了那些吊儿郎当的心思。
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她再度开口：“我……我只是想促成一段姻缘，我们一族喜欢新生命的诞生，自然也喜欢新生命诞生之前的，美好的姻缘。我没有乱说，你看起来，就是非常在意说了那句话的人，我不想看你们错过。”
苏衍拧眉看着她，过了好半天，他看向一旁的虚空，“可我从没想过这种事。”
陆曙眨了眨眼睛：“没有想过，不是很正常的吗？没遇上对的人之前，很多人，就是不会想这种事啊。”
苏衍朝她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之前陆曙摸不清苏衍的想法，有时候她也会觉得，苏衍好像是真的不想谈恋爱，就算那个人问了那种问题，他也没有别的想法。现在听到苏衍的回应，陆曙就懂了。
他不是没有别的想法，他是还没被人点醒过。
当年在青楼上班，陆曙凭借一己之力，促成了四个花魁、六个歌女、五个丫鬟的姻缘，后来偷偷私奔的人实在太多了，青楼都倒闭了。
除了唱歌，陆曙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别人结婚，然后等着抱新生儿。
贺若一其实早就邀请过陆曙，想让她过来一起发展，但是那时候人间世还在实行计划生育，陆曙不愿意过来，这不，政策一放开，她立刻就收拾包袱跑来了。
妖怪生育率极低，整个妖洲一年可能也就有那么几十个新生儿，有人觉得人间世世风日下，陆曙可不这么觉得，她觉得，三年抱俩的人间世简直就是天堂。
……
收敛起自己是个催婚催生狂的那一面，陆曙走到苏衍面前，轻声给他建议：“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如果你确定不了自己的想法，不如，你去确定一下她的想法，现在你想的再多，也都是猜测。等从她那里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到那时候，也许都不用你来想，你的心，就会直白的告诉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一月份的节日一个接一个，林长枝本以为临近春节，公司能稍微闲一点，哪知道，春节才是艺人们最忙的日子。
凡是有一点名气的，都会被请去参加春晚，不是央视的春晚，而是各地方台的春晚，那也挺不容易了，春晚对艺人们来说，就是一种认可，跟奖项差不多，是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荣誉。
因此，即使春晚给的钱没那么多，林长枝还是帮公司的艺人们都接了下来，许莲苏衍等人是被邀请的，陆曙的综艺还没结束，下一期才是总决赛，会宣布冠军是谁。但节目里的某个导师已经提前跟陆曙打了招呼，大年三十那天，他希望陆曙能跟他一起合唱一首歌。
除了春晚，年前的活动也不少，刚进腊月，林长枝就马不停蹄的把苏衍送进摄影棚，广告导演让苏衍换上红红火火的衣服，衣服上除了印了一只生肖，还印了广告方的logo。
林长枝嚼着口香糖，在手机上飞速的给别人回信息。
她现在的打字水平又进步了，之前是能打出残影，现在，已经到了凌波微步的地步，她的手指基本不会和手机屏幕产生太多的触碰，手轻了，速度自然就更快了。
回完消息，林长枝把手机收起来，恰好有个人走过来跟她聊天，她笑着回应，在听到对方夸奖的时候，她很谦虚的说，公司能有今天，都是大家的功劳。
以前的林长枝走到哪都无人问津，为了撑场面，她不得不穿一些过分夸张的衣服，现在，哪怕她把苏衍当初买的海魂衫翻出来穿上，也不会有人无视她了。
林长枝手下的艺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能被人耳熟能详的人物，她带艺人的能力太强悍，好多人都想把自己家的艺人塞到他们公司来，好好的改造一下。
公司的账号早就交给崔玉奴管了，林长枝只会时不时的看下邮箱，因此，她都不知道gdwl已经有了名气，很多人都想往他们这投简历。影视学院的学生，也在密切关注公司的账号，就是不想错过招艺人的消息。
拍了两个多小时，导演叫停，让大家都休息十分钟，苏衍走下来，看见她在和别人谈笑风生，他停下了去找她的脚步。
不是时候。
晚点再说吧。
苏衍转过身，林长枝跟别人聊天的间隙，看到他的背影，她无意识的皱了一下眉。
然而对面的人太健谈，他一直在说话，林长枝根本没时间多想，又应付了半天，连导演都继续拍了，她才终于把那人应付走。
林长枝想擦汗，受欢迎也不是什么好事，什么人都想来找她说话。
这个人刚走，那边有人看见林长枝身边空了，她立刻一脸惊喜的走过来，林长枝暗叫不好，恰好身边有个工作人员要把空衣架推回化妆间，林长枝十分热情的上前：“我来吧，正好我没事干。”
工作人员一脸懵逼：“等等，我还要去找化妆……”师。
林长枝动作太快，她根本没听到工作人员说了什么，就已经推着衣架走远了。
化妆间是一个大房间，里面能容纳几十个人一起化妆，前面摆了七八张两面都能用的化妆桌，后面则是换衣服的地方，各类服装都挂在这，看着像是一个大型服装店。
林长枝把空衣架推进去，拍了拍手，她准备在这躲一会儿，然后再出去。
椅子很多，林长枝习惯性的挑来挑去，突然，看到一张椅子上居然坐着一个人，她很是惊讶。
因为她记得，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分明没人啊。
那人正拿化妆刷给一张面具细细的化妆，林长枝有些好奇，她走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她就呆滞了。
那不是面具，是一张视觉冲击非常强的脸，脸的下面还有很长一段，不过都被这个人攥在手里了，所以刚才她没看见。
林长枝都快吓死了，而人在被吓到以后，总是想出声说两句话，既是逞强，也是想安慰安慰自己。
“你这个……道具，还挺逼真的啊……”
这话一出，正在化妆的那个人突然不动了，他惊恐的回头，听声音，比林长枝还震惊。
“你能看见我？”
林长枝裂开了。
外面，齐存微按时来到摄影棚，他和林长枝约好了要在这见面，商量事的同时，顺便让他蹭一顿广告商的豪华午餐。
齐存微进来以后就跟大家打招呼，他面带微笑的对所有人点头，连地位最低的工作人员都没有被漏下，气氛正是融洽的时候，突然，所有人都听到化妆间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熟悉林长枝的齐存微和苏衍俱是脸色一变。
他俩下意识的往化妆间冲，但是还没跑出去两步，林长枝已经跟个没头苍蝇一样跑了出来。
齐存微离她更近，他焦急的伸出手，想要把她拦下来：“怎么了？！”
但是林长枝理都没理他，她一下子扑进落后他一步的苏衍怀里，如果不是她灵活度不够，她甚至想爬到苏衍身上去。
“鬼、鬼鬼鬼……有鬼！呜呜呜呜呜我不要在这待着了！”
齐存微尴尬的收回手，他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们，苏衍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沉默一秒，他低下头，看向还紧紧抱着他不放的林长枝。
答案，他已经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画皮：合着我就是个工具鬼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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