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殿下?”
孙绎和阿伴皆是大惊!
徐朝阳与孙绎二人虽已数次互换过神魂,但仔细算来……他们用各自原本的身体接触的次数其实是屈指可数。
那么这位殿下光天化日闯入宦官府邸,是又准备闹出些什么乱子?
徐朝阳移开一块砖瓦,露出只眼睛,眨了眨:“这个位置说话好像不方便,你们稍等。”
话毕,转眼消失不见。
房顶上传来“蹭蹭蹭”疾走的声音,片刻后,徐朝阳出现在孙绎寝室门前。
她开心地招了招手,歪头笑道:“孙公公,好久不见!”
“……”
徐朝阳是真的开心。
出宫之前,她预想了一切可能出现的坏结果。比如:孙公公死了、被撤职了、被封了府邸废为普通太监了……
但这些全部都没发生,徐朝阳怎么能不开心?
“朝阳殿下。”
孙绎起身,行过礼。
望着喜上眉梢的徐朝阳,他的眼神带有几分古怪之色:“公主看到微臣这样,很开心?”
前些时日,孙绎挨了高贵妃一巴掌。如今虽已消肿,但面颊上却浮现出一层乌青乌青的手指印,至今还很清晰……
她是特地来看他丢丑的?
徐朝阳重重点头:“开心,当然开心!”
“……”
孙绎一时无言,盯了徐朝阳片刻。
片刻后,孙绎负手转身,对阿伴道:“负责府上巡逻安保的人是谁?”
“回公公的话,是、是小李子……”
“拖出去,杖毙。”
阿伴双腿一软,啪叽一下跪在地上,连声求情:“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啊!小李子最近身体不适,或许办事有些疏忽,求公公饶了他这一回吧。”
“嗯?”
孙绎骤然提起眼梢,眸光凌厉地扫向阿伴:“怎么,如今皇上面前没我说话的份儿,就连这孙府……我也做不了主了是么?”
他的声线仍是温淡如水,却又水中藏锋。
吓得阿伴不敢多说,却也不想让昔日的同僚丢掉性命,只是连连叩首,请求孙绎手下留情。
——以孙绎的性格,本是不会在外人面前这般放肆言行、放话打杀下人的。更不可能妄议圣上,让自己深藏的权欲野心昭然若揭。但今日虽有“外人”徐朝阳在场,他却还是未加遮掩地将一半心里话说了出来。
就连孙绎自己都不知这是因为信任徐朝阳,还是故意口出气话,好要徐朝阳对自己心生愧疚……
一国公主,对他个宦官心生愧疚?
冒出这个奇怪想法的孙绎不由自嘲:自己可真敢想!
徐朝阳见状,知道孙绎心中不快。
她今日是真心来看望孙公公的,自然也不会追究这太监刚才如何口出狂言,全当他说的是气话了。
徐朝阳莞尔:“孙公公,你这是想害朝阳背上一条人命啊?”
孙绎垂眼看了看她,眸色深深。
只听这太监不紧不慢,凉飕飕道:“殿下有所不知,今日您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府上,明日或许就会有行伍人士、江湖杀手同样擅闯。到时候,丢的可就是微臣的性命了。”
这话说的瘆人,徐朝阳明显是被震慑住了,瞪着杏眼不说话。
这一时间,孙绎心情大好。
然而……
紧接着他就听到徐朝阳释然:“害,原来孙公公是担心性命之虞?”
“孙公公大可放宽心,您府上戒备森严,巡逻的队伍也无疏漏。您所担忧的江湖杀手、行伍人士,他们肯定进不来!”
言下之意,就是她比他们都强呗?
孙绎眉角微抽,他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自夸得如此“隐晦”之人。
徐朝阳甩了甩衣袖,毫不客气地迈入孙绎房内,坐在桌边给自己斟了杯茶。洒脱一笑,颔首道:“孙公公不必惊讶,我师出名门,各项武艺中最善轻功,是同门所有徒弟中的第一名。”
“我师父一共有三位徒弟,孙公公应该都熟。——大师兄是我皇兄徐烨,二师兄是当今锦衣卫指挥使,雷鸣。”
“……”
徐烨和雷鸣,这二人皆是武林中的佼佼之辈,二人若是凑在一起,那就是扛着大顺一国安危的半边顶梁柱!
徐朝阳的轻功,比他们还强?
那的确是不简单……
孙绎若有所思,想起“自己”那日在静远池边英雄救美的飒爽姿态,觉得这位公主殿下说的不像假话。
他的眸色又深了深。
原以为这位公主只是个胸无点墨,唯独会些三脚猫功夫的草包美人儿。今日一番对话,倒让孙绎对她的看法稍有改观!
“怎么样?”
徐朝阳见孙绎这明显是对自己产生了崇拜之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现在……孙公公可以饶过那小李子一命了?”
“好,”
孙绎淡淡颔首,又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阿伴,去下令杖责小李子二十大板,叫他长长记性。”
阿伴生怕自家公公反悔,应了一声后连滚带爬地跑走下令去了。
“没想到,孙公公也会打罚下人,也会说句话便剥夺下人的生死。”徐朝阳盯着阿伴仓惶离去的身影,不由喟叹。
这在皇宫之中虽是家常便饭,但徐朝阳看在眼里,仍是心生感慨!
孙绎不以为然,却皮笑肉不笑道:“朝阳殿下,您该不会以为,我是个人善心慈的好太监吧?”
“嗯……”
前者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开口:“本来我没这么以为,但经历了这几次的神魂互换,我确实有这样想过。毕竟,孙公公连阿伴都留在身边这么多年……”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阿伴这孩子太憨太善良太可爱了。如果孙公公心狠手辣的话,一定不允许他就这样跟在自己身边。”徐朝阳解释,语气诚恳。
阿伴么?
留他在身边是有原因的。
但这个原因孙绎并不打算说给徐朝阳听,而是略过了这个话题,问道:“殿下今日前来,除了看微臣出丑以外,还有别的事吗?”
“看你出丑?”
徐朝阳白了孙绎一眼:“本宫有那么小心眼嘛!”
“咳咳!我此番前来,一是想确定下孙公公的安危;二是想跟您郑重地道歉则个,并保证——日后如若再有互换,朝阳定不会再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搞事,但凡涉及皇宫贵胄,我也一定小心对待,行吗?”
“……朝阳殿下知道就好。”
徐朝阳忽然这般正经,反倒叫孙绎不太适应。
他想了想,语气也温和下来:“殿下尽管放心,微臣正在致力于解决神魂互换一事。过不了多久,殿下便不会再被此事困扰了。”
“那好,孙公公辛苦。”
虽说徐朝阳很想知道孙绎刻意隐瞒的“神魂互换一事的原委”究竟是什么,但对方不说,她便也不会逼问。
走之前,徐朝阳回身盯着孙绎的脸看了看。
后者很少被女子这样细细端看,不由得耳根微红,别过脸问道:“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公公这脸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了?若是不能……唉,真是挺可惜的!”说着,徐朝阳摇头叹气,一看就是当真觉得可惜。
“……”
孙绎顿了顿身形,才回道:“承蒙殿下关心,微臣的皮囊本就残缺,无甚值得在意之处。”
“那不成,”徐朝阳摇头:“孙公公生得细皮嫩肉的,皮肤白皙滑溜,跟剥了壳的鸭蛋似的。这么好的容貌,怎么能不好好保养?我给你讲,城东有一家售卖药妆养颜产品的铺子,孙公公一定要去看看……”
徐朝阳喋喋不休地向孙绎传授了一番养颜秘方之后,方才飞檐走壁离去。
想起女子刚才夸赞自己容貌的样子。
堂堂一届宦官,耳根上的微红竟然褪不下去,反而大有继续蔓延到脸颊的势头!
徐朝阳她……
她究竟晓不晓得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彼时,皇宫。
徐朝阳在“铁杆兄弟”锦衣卫指挥使雷鸣的帮助下,再加上自己轻功卓绝,轻松出了皇宫,又轻松归来。
确定孙绎安然无恙,她心情大好。
吩咐锦云:“孙公公今天说他在父皇面前失了宠,走吧,和我去乾和宫一趟,在父皇面前给孙公公美言几句!”
美言?
锦云嘴角微抽,她觉得自家殿下给孙公公美言几句,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好心办坏事,还不如消停点呢。
但徐朝阳难得有这样的兴致,锦云不好妄加阻拦,只能陪同而去。
乾和宫,勤政殿。
顺帝喝了口提神的薄荷莲子粥,抬眼:“西厂筹建一事,安排得怎么养了?”
“回皇上的话,都安排妥当了。工部正在加快施工,待得西厂建成,就可以拨人力、选提督……当然,您已经内定了李德全李公公为西厂提督,他最近正在熟悉事务。”
“还有您吩咐的铸印一事,臣所在的礼部也已经完成任务。”
回话的人,是如今的礼部尚书。
礼部虽然不是什么执掌大权的机构,但顺帝除了宦官以外,最信任就是这位礼部尚书,基本上大事小情都要经他的手安排下去。
徐朝阳拎着一个食盒,在勤政殿门外听到“西厂”二字就觉得不妙。
孙公公已经有东厂了,现在又要建成西厂,还要让李公公做提督。这……这是要削弱孙公公的权利啊!
正想着,又听到顺帝和礼部尚书话锋一转,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听着听着,徐朝阳忽然足下一个踉跄。
只闻殿内顺帝沉吟:“也对,朝阳的择婿问题不容小视。如今她年岁正好,是时候为她相看相看驸马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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