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慢着点儿。”
锦云连忙按住徐朝阳:“殿下慢慢说。”
“我我我我……尾随,孙公公,那人会武!”徐朝阳急火攻心,语无伦次了好几番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有人在醉红楼附近的巷子跟踪孙公公,孙公公有危险!”
“烟花呢,放烟花!”
她与雷鸣约定以烟花为号,只要朝阳殿点燃烟花,不出一炷香的时辰雷鸣就会到。
“可是,”锦云没有动作,为难道:“雷大人公干离京,昨晚连夜走的……”
“哈?”
徐朝阳后退了一步,手掩胸口。
她满面焦急之色,眼中快要沁出泪来。——倘若自己发觉有人跟踪之时,走快一些,去到巷口跟阿伴等人汇合,也不至于让孙公公落入如此险境。
退一万步讲,倘若她昨夜没有一时兴起跑到醉红楼……
哎呀,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已晚!
徐朝阳忽然跌坐在地,双肩耸动着,抽噎道:“我、我,孙公公……孙公公,对不起……”
她中途吸了吸鼻子,顿了顿。
紧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与此同时,皇宫外。
孙绎匍匐在地,发丝凌乱。
他的声线极其沙哑,艰难问道:“你,是,何人?”
刚从徐朝阳那边换过来之时,孙绎就感觉呼吸一窒——自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捂住了口鼻,连拉带拽地拖进了这条幽深而逼仄,空无一人的街巷深处!
此时,孙绎虽然呼吸苦难,眼稍却仍散发着不容拒绝的凌厉之色。
“何人?哼哼,老子是来取你这阉狗性命之人!”
蒙面人显然看出当下的孙绎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不着急动手,迈步上前,邪笑道:“你这阉狗若能叫声爷爷给老子听听,我兴许还放你一马。”
孙绎的眸光染上几分讽色,轻嗤了一声。
“有什么可笑的?!”
那人怒了,一把捉起孙绎的长发,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孙绎面色苍白,灰头土脸,容色竟无所畏惧。他忍痛绽出一丝冷笑:“你最好今日一举要了我的性命,别给我留生还的机会。”
“否则只要我这阉狗还有一条命在,定叫你和你主子活得狗都不如。我,说到做……”
“砰——”
蒙面男子将孙绎狠狠丢在地上,后者吃痛,发出隐忍的闷哼。
“好哇,敬酒不吃吃罚酒,”男子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咬牙切齿:“老子成全你!”
徐朝阳,不救他么?
失去意识前,孙绎脑海里先冒出的竟是这个问题。他知道,今日倘若无人搭救,自己多半是要命丧黄泉。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郭明月,不是其他人,而是徐朝阳。
只有她能救他,也只有她会救他。
她怎么还不来?
就这么死了,他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哪怕是拖着残缺不全的身体,在世人的蔑视嘲讽下苟活,也比死了好。他还有一桩心愿未了,他还从未跟心上人说明心声,他还……
生理性的泪水从孙绎眼角滑落。
下一瞬,他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哭成了泪人,身上的痛感也消失了。
锦云的声音响在耳畔:“殿下,别哭了殿下,殿下又不是故意的。况且孙公公那样的人……”
说着,锦云发现不对。
“继续说啊,”孙绎止了眼泪,幽幽开口:“那样的人,怎么了?”
……
徐朝阳换来孙绎这边的时候,那把尖刀距离她的喉咙不到一寸!
她动作迅疾,两指并拢夹住钢刃。
咬牙,发力。
匕首很快偏向一边,徐朝阳以最快的速度翻身而起!这时候,才忽觉腹部剧痛……不,不止腹部。
这具身体的肩胛、肋骨、头部,或轻或重都受了伤。
“孙公公啊孙公公……”
我徐朝阳对你太失望了!
黑巾蒙面的袭击之人没想到孙绎会突然反抗,并且反抗得如此强力,先是一愣。但他旋即意识到,以这具身体的伤势,再反抗也不过强弩之末而已。
复有发起攻击。
徐朝阳平日里最是怕疼,练功的时候都小心不让自己受伤。
但今日她必须忍!
咬牙旋身,与蒙面人打斗起来——
“阉狗,竟有两把刷子!”被徐朝阳一脚踹出半尺之远的蒙面人啐了句。
徐朝阳忍痛再次出手:“嘴巴放干净些!”
渐渐地,徐朝阳体力不支。
她这是,要败仗了?
真是丢人,丢自己的人,丢师门和皇室的人……徐朝阳感到浑身脱力,彻底支持不住之际,神魂一晃,疼痛之感消失。
她又又又又换回来了!
四顾一望,徐朝阳眼中重燃希望。
——喧闹的人群,叫卖的商贩,横竖交错在整个京城中间的大街小巷。
这是宫外!
虽然不知道孙公公是怎么出来的,但显然当下的情形对他们极其有利。徐朝阳不敢多做耽搁,确定了事发小巷的方位,跃上一处房檐,飞身赶往。
彼时,小巷。
“阉狗,纳命来——”蒙面人再次举起尖刀。
这回孙绎伏在地上,已然再无力气反抗了。
她应该快到了吧?
望着寒光凛凛的刀尖,他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刀尖刺下的刹那,孙绎阖上双眼。
他忽然感到胸前一片温软,紧接着是“噗次”一声,刀刃划开血肉。他一点儿也不疼,他知道是徐朝阳帮自己挡了刀。
“啊啊啊啊——”
下一瞬,女子呼痛的声音响彻整条巷陌。
徐朝阳转身,双腿一个旋踢,竟将蒙面之人踹出四五尺远。
蒙面之人尚未反应过来,她便不顾肩背流血,追了上去,怒骂:“你这狗日的王八蛋,哈麻批,老子今天把这辈子的疼都受老,你给老子还回来!!!”
“孙公公不必惊讶,”
锦云面无表情地出现在孙绎身边,将倒地的宦官扶起:“我家殿下自幼被送去巴蜀之地习武,前两年才回京常住。是以,她偶尔会说那边的方言。圣上和贵妃娘娘总嫌泼野,不许她说,所以今日之事,还请孙公公保密。”
孙绎:“……”
孙绎这身子受了重创,眼前一片朦胧,唯独娇俏少女发狠追打彪形大汉的身影格外清晰。
他觉得,自己心头坚持的某样东西,似乎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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