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儿……”
马车上,徐朝阳疼得龇牙咧嘴,嫌锦云给自己上药时用力过猛。
锦云无奈:“殿下若早知道怕疼就好了,也不会不管不顾地去给孙公公挡刀,这么深这么长的口子,以后怕是要留疤了。”
“留疤倒无所谓,”
徐朝阳大义凛然:“我师父说了,人在江湖飘,没有不挨刀。”
况且当时如果她不舍生取义,孙公公不就没命了吗?受这点伤,却能挽回一个人的性命,这对徐朝阳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袭击孙绎的人已经被徐朝阳一手擒获,但因今日徐朝阳和孙绎互换得过于频繁,变化都落入那刺客眼中。为了不出疏漏,他们并不打算把袭击者送入衙门交由刑部。
而是让孙绎带回府上,私刑审问。
听说孙府审犯人的手段比刑部还丰富,徐朝阳在心头为那刺客默哀了一瞬。
片刻后,车外。
徐朝阳撩起车帘,探出头来:“我包扎好了,孙公公伤重,快上车歇息歇息吧。”
“……”
孙绎行在车外,其实体力早已不支。
但马车只有一辆,当然是紧着尊贵的公主殿下乘坐。他只要还没死,就只有跟车的份儿。当下徐朝阳却主动请他上车……
“不必,殿下——”
孙绎话未说完,整个人竟骤然悬空。
徐朝阳一把将他拽上车来,又嘶嘶哈哈地捂着伤口:“哎哟,扯到了!”
“殿下!”
锦云不满地看了孙绎一眼,复又帮徐朝阳查看伤口是否迸裂。
“……”
孙绎靠在马车壁上,刚才紧憋着的一口气儿忽然就泄了。他只觉浑身酸痛无比,还有几处被匕首划伤,传来尖锐的刺痛感。
睁不开眼睛,想长长地睡上一觉。
往常在外面前,孙绎从未有过这样乏倦之感,只会警惕得困意全无。
今日,不知是伤得太重了,抑或是因为徐朝阳的存在,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孙公公孙公公!”徐朝阳的伤口没有大碍,她便又闲不住了,开口:“今儿个咱们换了得有两三次吧?”
“嗯。”
孙绎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睡着,否则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倒不如跟这位“救命恩人”随意聊聊,于是他掀了掀眼皮,淡声回应。
徐朝阳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屈膝坐在马车内的靠椅上,托起下颌,拧眉:“互换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呢……”
居然还没琢磨出互换的契机?
呵,憨头憨脑。
其实孙绎早就搞清楚了二者互换的契机,只可惜触发契机的主动权在徐朝阳手里。
倘若主动权在孙绎手中,他便能轻而易举地掌控每一次互换。
而后加以利用。
虽然徐朝阳不是郭明月,不是他最初想替其承受苦难的心上人。
但经过上次勤政殿偶遇礼部尚书一事,孙绎意识到拥有一国公主的身份,能让他做成太多太多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谁知道徐朝阳居然愚蠢至此,至今还没搞清状况?
她自己搞不清状况,为了避免日后被徐朝阳拿捏,孙绎也不打算如实相告。
对于这位闲散公主的疑惑,孙绎选择沉默不答。
但就是这样一位憨头憨脑的闲散公主,因他流泪,屁颠屁颠地跑来救他。
还……帮他当刀。
思及此,孙绎心中一顿,微微抬眼。
徐朝阳还在思考可能存在的互换契机,杏眼直勾勾地望向车窗,疑惑之外还带着几分迷茫,明显是思考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利用她,或许会于心不忍罢?
孙绎如是想。
……
皇宫,凤仪殿。
一个时辰前,徐朝阳跑到皇上殿前讨要腰牌出宫玩耍的消息在宫内不胫而走。
“陛下也不知被她如何哄软了心,竟直接赐了腰牌放她出宫。我大顺宫规森严,莫说一国公主,便是几名皇子想要随意进出宫门,也断然没有这般容易!”
年轻的宫妃向皇后控诉道:“皇后娘娘,您看……”
“你想,叫本宫管管这事?”
说话的自是当今皇后。
皇后半躺在榻上,着装清雅随意,竟不太显露一国皇后的雍容华贵之姿。
“臣妾觉得,是该敲打敲打朝阳殿下了。她自幼长在宫外,性情跳脱不羁,常在书堂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开罪夫子,惹得众人不快。”
“老三常与臣妾说这些事,偏生还有人乐意惯着朝阳殿下,若再这样下去……只怕她会带坏其他皇子郡主啊!”
皇后呷了口茶,挑起眼睑:“贤妃,你想拿本宫当枪使。”
“不,娘娘!”
贤妃闻言,面色惊变,“腾”地站起身,双膝一弯便跪下来:“娘娘误会,臣妾、臣妾不敢!”
“一惊一乍的,吓着本宫了。”
皇后所言,分明是温声细语,贤妃却双肩发抖。
“还请娘娘恕罪。”
“无妨。”
皇后说着,神情淡漠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丝毫情绪。
——她已经在这凤仪殿“休养”大半年了,原属于她的掌宫之权,也交给贵妃高氏大半年了。
如今……是该做出些改变来了。
皇后起身,没再理会跪地不起的贤妃。
她唤宫婢来为自己梳妆,语调淡淡:“朝阳公主回来了吗?”
“回娘娘的话,刚入朝阳殿不久。”
“仔细算来,本宫与朝阳殿下已有数月未见。本宫很想念那孩子,遣人去朝阳殿一趟,就说本宫备了糕饼点心,邀请她来凤仪殿坐坐,陪本宫聊两句天。”
将碧色玉钗斜斜插入发髻,皇后望着镜中的自己。
一丝不甘和怨愤从她幽深的眼底掠过,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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