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很快敲门进来。
端了一方茶盘,茶壶和杯子都跟原先的不一样,看起来十分古朴自然,高级感满满。
经理为两人重新泡茶,动作十分专业,一看就是茶艺满级,叫人看了赏心悦目。
雾气蒸腾,茶叶完整舒展,汤色清淡。
时茵已经喝过两次这茶,一看茶色就知道,是白毫银针。
忍不住看江老板一眼,心里啧了一声,这茶怕不是特地为他一人备着的。
经理这时走到江砚池身侧,笑着说:“上次金鼎办了场主题为文化传承的拍卖,我们老板看到有银针,还是福鼎最好的茶场产的,一共就八百克,立马给拍下来,说要留着等您一起来品。
不巧的是,我们老板早上刚飞西州,还没回来。要知道您今天过来,就不着急走了。”
江砚池“嗯”了一声,拿起杯子,轻饮一口,“茶不错。”
又淡淡道,“回头你老板回来,叫他来对面喝茶。”
“行,我记住了。”
经理背着手,微微躬身,“那……江先生,今天午餐是不是还按老规矩来?正好今天有煨了十八个钟头刚出锅的,这批食材也是难得的好。”
江砚池低低“嗯”了一声。
手指轻点桌面,抬眼看向对面。
经理脸上像是闪过一丝意外,身体微侧,面向时茵,笑着问:“时小姐,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时茵没注意到经理的表情,脑子里已经完全被刚才听到的“老规矩”这三个字所占据。
神特么老规矩?那他刚才还在那看老半天菜单。
就是存心的吧?
她告诉自己“冷静”,默念自己刚刚定下的座右铭——别跟老板一般见识。
经理提醒,“时小姐?”
时茵回过神来,迅速在心里算上一笔账,优雅地弯唇微笑,“我要一份沙拉,谢谢。”
她不知道江砚池到底点了什么“老规矩”,但有预感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菜。
而之前翻菜单时,沙拉是里面最便宜的。
江砚池这时看过来,“不再要点别的?”
时茵摸摸自己的脸,笑容完美堪比世界小姐,“我减肥。”
江砚池看了看她被长发遮挡更显得巴掌大的小脸,“确定?”
“昂。”
江砚池点头,对经理说:“时小姐那份换成沙拉。”
“好的,两位请稍等。”
经理正要离开,踌躇一会,又回过头来,在看一眼时茵之后,小声对江砚池说:“巧得很,今天江政江总也来了,和姜果娱乐的几个人在二楼喝酒。”
江砚池瞥一眼他,“知道了。”
时茵心中讶异,刚才经理表情十分谨慎,像是很怕惹江砚池不高兴。
而且,是和他提到的那个人有关系。
那么,这个江政江总究竟是什么人?
她忽然联想到一种可能,这个江政会不会就是传说中江砚池的二叔。
还有,她从洗手间回来时差点撞上的那个男人也叫“江总”,会不会就是江政?
刚才经理看了她一眼,难道她和江政有什么关系?
时茵摇摇头。
不管!就算她从前年少无知和江二叔有什么关系,她现在也绝不能认。
抱大腿嘛,认准一条抱就好,千万不能朝三暮四。
尤其她眼光好,现在这条大腿巨粗。
-
室内只剩下两人,一时无话。
包厢隔音太好,外面的嘈杂声竟然一点都听不到。
这就显得房间里安静得有点尴尬。
江老板正独自品茶。
所以,只是时茵一个人尴尬。
时茵重获新生之后就立志要做个没心没肺的快乐人儿,绝不允许自己的字典里有负面不健康的词存在,就是“尴尬”这种不尴不尬的词也不行。
她摆弄着垂在胸前的长发,看向对面静静喝茶犹如拍摄名品画报的江总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打开话题。
眼珠转了转,她手托着腮,送上一个略显风情的笑,“老板,我今天发型好不好看?”
沉默。
就在时茵以为这句问话如羽毛一般飘入风中,悄无声息时,江老板抬起头。
十分认真地注视她的脸,以及长发。
“不好看。”
江老板眼皮眨都没眨一下。
时茵今天被别人的目光赞叹多次,早就信心满满,且已做好被夸赞再谦虚两句的准备。
被他冷水兜头这么一浇,嘴角的笑意一寸一寸僵住。
他对她有救命之恩。
他是她的再生父母。
因为他,免了她无家可归街头流浪之苦。
他长这么好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以上全部默念一遍。
没问题,她忍!
做好强大的心里建设,她微微一笑,转开话题,“老板,你最近怎么不来玫瑰园了?”
“忙。”
忙,还来蹭她的饭!
这回答明显就是在敷衍。
时茵呵呵笑,“忙也要记得常回玫瑰园看看啊,再不然打个电话慰问一下也好。”
也不用常回玫瑰园看看,主要就是打个电话。不然她会以为自己失宠朝不保夕了。
“有这个必要?”江砚池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手上缓缓转动着古陶杯。
时茵连着点好几下头,“当然有必要,你不来的话我都……”
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她及时顿住,合上嘴。
“我不来,会怎样?”
拇指在杯沿轻轻摩挲,江砚池抬起那双湛黑深不可测的眼睛看着她。
“你不来……”
时茵脑袋拼命地转着,在他沉沉注视下脱口而出,“你不来卷卷想你想的都吃不下饭啦。”
江砚池动作微滞,想了两秒才记起她口中的“卷卷”是那条小肥狗的名字。
抬头,轻笑,“你,确定?”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时茵脸不红气不喘,很肯定地点头,“我前天给它称重,瘦了一斤半呢,看着还没精打采的。”
嘿嘿,这句倒不是瞎话,卷卷确实掉了一两斤肉,不过是因为方姨给换了一种狗粮,人家嘴巴挑剔不爱吃。
江砚池放下杯子,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在说:没关系,你继续编。
时茵也笑望着他,一脸真诚,丝毫不觉着尴尬。
江砚池的目光在她白皙细腻的脸上打了个转,开口,“太肥,是应该减减。”
“我吗?”
时茵心里一扎,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
“狗。”
……
时茵端起面前的杯子,战术喝茶。
“你呢?”
江砚池修长的手指捏着茶壶把手,轻轻提起,给杯里重新倒上水。
“嗯?”
时茵嘴里抿着一口茶,抬头看他,没明白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薄唇轻启,“有没有和那只狗一样,想我想的茶饭不思?”
“咳……”
时茵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忙转了脸,连咳数声。
江砚池眼皮微垂,优雅地喝着茶,嘴角翘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一只平常连靠近他都哆嗦的狗,想他想的吃不下饭?
这种胡话亏她说得出来。
他饮下两口茶,好整以暇欣赏几秒她的窘状,这才递过去纸巾。
“咳……谢谢。”
时茵伸手接过,偷偷瞄他一眼。
江总裁面色从容,见她看过去微微挑眉,似还在等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唔……她吃好喝好天天带着狗子上蹿下跳,难道真要昧着良心说为他茶饭不思?
这难度会不会太大了点。
她又看一眼江老板。
江老板正殷切地望着她。
ok!不就是考验演技吗?
她人生的第二条座右铭是: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酝酿一下感情。
敲门声轻轻响了两下,经理来上菜了。
时茵在全力调度自己的感情,压根没听见有人敲门。
她深吸一口气,无比专注地看着江砚池,在经理进来的同时。
满怀深情脱口而出——
“老板,我想你,茶饭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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