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憋的难受,终于不再折磨他,继续问道:“怎么现在才来?还以为你去年就来了,结果来的却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子,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半梦半醒的顾成言听了个大概,不过还是记得跟怀中人解释,“先生去年生了一场重病,因此错过了秋闱。”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我一来就找你,找了好几日,你骗了我,根本没有。”


    顾成言的眼神认真而失落,以往带着温和笑意的嘴角紧绷着,但他却没有发怒,也没有责怪,只是静静地看着怀里的人。


    那人避开了他的眼神,在他脑后轻点。


    顾成言闭上眼倒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他轻笑了一声,“傻瓜,连生气都不会吗?竟然自己一直在心里憋着。”


    “主子,该回去了。”外间的卫叔提醒道,从得知顾公子踏入青楼起,他们已经出来快两个时辰了。


    “醒酒汤拿过来了吗?”


    卫叔将手里端着的托盘放在桌上。


    瞧着自家主人从床上起身,运功将装有醒酒汤的陶瓷碗拿了过去,自己饮了一口,俯身反哺给床上醉倒也依旧清俊温雅的顾公子,卫叔眉头跳动,谨慎地低下了头。


    “主子,酉时开宴,咱们真的该回去了。”


    卫叔余光注意到自家主子动作一顿,起身走了过来,将陶瓷碗轻放在桌上。


    “让他那个小厮上来照顾,不要让其他人吵醒他。”


    “是。”


    顾成言醒来之时,身边只有一个闻音守着。


    不知怎的有些怅然若失,他问道:“闻音,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闻音上前扶着自家公子起身,“公子,昨日你喝多了,楼里的伙计将我喊上来的。”


    “原来是梦啊。”顾成言扶额轻叹一声。


    在回去的路上,有一家书苑门口正热闹,一堆年轻的公子围在那里言辞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顾成言的马车被挡的严严实实,完全无法通过。


    “公子,前面被一堆人挡住了,我上去跟他们让一让吧。”


    “不必了,我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他撩开布帘,从马车上下来。


    “李元洛,谁不知道你在全京城纨绔好斗的名声,你跑到书苑来做什么?”


    “怎么?这书苑是你家开的?还不许小爷我进门了,我还就偏要来,看你能怎么办吧!”这道声音明显透着一股子骄纵张扬。


    “你!哼!有辱斯文,难怪人人都说季良兄风光霁月,跟你简直是天壤之别!劝你还是不要成天跟在他身后!免得自取其辱!”


    “呸!你当小爷我乐意啊!要不是程季良非要逼着我过来,小爷我才不来呢!”


    程季良?这个名字有些熟悉,顾成言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


    成天听着这群人拿自己跟程季良比,人人都夸他是翩翩佳公子,自己是平平浪荡人,李元洛气的,指着站在一旁的青衣男子说:“你们都说程季良多了不得,恨不得将他捧到天上去了,我看连这个路边站着的公子都长比他好看多了!”


    平白无故成为众人焦点的顾成言温和一笑,颔首跟大家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没想到还未转过身就被方才害的自己成为众矢之的的少年郎搭住了肩膀。


    “怎么都不说话了?小爷我这话总没有瞎说吧。”李元洛继续洋洋得意地挑衅。


    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确实干不出睁眼说瞎话的事,但心中将这位公子跟程季良一对比,好像人家样貌气质确实是不差!


    “季良兄文采斐然!又不是女子何须太过在意外表。”有人忍不住反驳道。


    巧的是,话题的主角这个时候正好到了,一袭白衣,头顶玉冠,正是名满京城、右相家唯一的公子程季良。


    虽然出身世族,但他并不倨傲,反而性格很温柔,“元洛,你怎么自己就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家中等我,我去接你吗?”


    元洛没好气地冷哼,他才不等程季良呢,别以为他不知道程季良打的什么歪主意,他是绝对不会给程季良创造接近他姐姐的机会的!


    “正好,程季良也到了!那就让他跟我身边这位公子比一比文采!怎么样?敢不敢?”


    程季良笑看着他身边的陌生公子,疑惑地问道:“这位公子我竟从未见过,在下程季良。”


    顾成言看出面前这人虽然面上带笑,但他的眼中对自己带有防备跟怀疑。


    回了一礼后,介绍自己,“在下顾成言,是此次进京赶考的考生。”


    在李元洛的撺掇下,顾成言被迫跟誉满京师的第一公子程季良比了一场文试。


    俩人倒是因缘际会,还一同吃了顿饭,期间相谈甚欢。


    两位公子中顾成言温润儒雅、君子端方,还连中了四次头名。


    程季良清雅出尘、如同谪仙,自幼便聪颖过人。


    俩人文采不相上下不说,关系也不错,后来逐渐被大家并称为京师双杰。


    那日之后,顾成言再也不打算跟那群所谓的同乡有接触,独自窝在院子里读书。


    倒是上次的程季良发来了邀约,请他一同去郊外踏青。


    顾成言跟他倒是有几分引为知己的意思,于是应邀出了门。


    没想到碰头的时候,同行的除了程季良,还有上回的李元洛,马车上还有他的姐姐李卿洛。


    “成言,好久不见,上次一别甚是想念。”程季良对顾成言做了一番了解后,很欣赏他跟自己十分相似的为人处世,是打心底想跟他成为至交好友的。


    “别来无恙,季良。”


    李元洛见自己欣赏的顾成言跟讨厌的程季良谈笑,将自己撂在一边,不乐意了。


    他驱马上前,挡在他们俩中间,“成言!咱们比一比谁的马跑得快吧!”


    程季良本想制止,因为一般的读书人身体都比较弱,他担心成言不善骑术。


    “好啊。”看着李元洛,顾成言想到了家中性格同样活泼的妹妹思琪,忍不住就答应了。


    “不过我没有马,能否向借你一匹?”


    “这个自然!”李元洛示意家中的护卫让出一匹良驹。


    顾成言潇洒地翻身上马。


    李元洛自小就跟马打交道,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定然身手不凡,兴致一下就变高了。


    “驾!”


    俩人齐头并驱,往前奔去。


    马车中的女子轻撩帘子,温柔的笑看着前方的弟弟。


    “元洛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她轻声道。


    程季良顺势靠近她,有些遗憾道:“成言不仅文采卓绝,武艺也不凡,对元洛也很包容,比起我,他应该更喜欢成言那样的姐夫吧。”


    李卿洛眼眸低垂,白皙的俏脸上泛起红晕,“他姐夫有他姐姐喜欢就足够了。”


    说完放下了帘子,遮住了窈窕纤细的身形。


    程季良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吩咐众人启程。


    李元洛跑疯了,关键是他发现顾成言也看起来游刃有余。


    “成言!有机会去我家的马场比一比吧!我养了十几匹上好的马,到时候送你一匹!”


    “好啊。”顾成言也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自从成新离开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比试过了。


    他们俩先到了目的地,李元洛似乎是才想起自己本来是陪着姐姐出门的,跟顾成言打了个招呼又策马往回跑了。


    顾成言摇摇头,打算找个僻静避风的地方坐着等他们。


    “什么人!”亭子里突然出来了一个持剑的男人,板着脸防备的盯着靠近的顾成言。


    “兄台不要误会,在下跟好友一同来此处踏青,我先到了片刻,本打算找个地方休息等他们,毕竟这附近就这么一个亭子。”


    那男人收了剑,皱着眉冷斥:“尽快离开吧,我家老爷正在此处休息!”


    顾成言还未来得及转身,就瞧见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对那男人急切的说:“老爷发病了!需尽快就医!”


    “在下不才,略通医术,如有需要,在下可以略尽绵力。”不管怎么样,生命重于一切,顾成言还是不愿意看见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这?”那男子犹疑不决。


    那老者一咬牙,躬身请顾成言搭救。


    那持剑的男子本想阻止他,那老者突然说:“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必不叫你受牵连!”


    那男子放行,顾成言进到亭子里,只见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被好几个仆从围着,他身上穿的衣衫都是金线绣制的,非富即贵。


    顾成言最不喜欢惹麻烦,但进都进来了。


    他替病人切了脉,观察了他的眼部、舌头,根据症状判断他是心悸发作剧烈,一时昏厥。


    他怀里倒是刚好有一瓶药正好对症,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胡乱喂人家药物,实在不妥。


    于是从怀中取出布兜,打开,展示了一整套的针具。


    那老者声音阴柔,有些担心的问:“公子,我家老爷这是怎么了?”


    “心悸发作,病人可是自己策马而来?又爬了一会儿山?”


    那老者连连点头,“正是如此,老爷近日十分愉悦,今日是特意出门游玩的。”


    “病人久坐成疾,不宜大喜大悲,情绪过于激烈,现在须得以银针通穴,不然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有劳公子了。”


    “好说,请诸位让开些,病人需要一个开阔的环境。”


    那老者吩咐众人退至亭外,亭中只留了那持剑的男子跟他自己。


    顾成言取出银针,下手快且极稳,片刻后,那晕倒的中年男子缓缓转醒,他一睁眼,整个人的气势威严。


    那老者跟持剑的男子迅速跪下,外边守着的人也跟着匍匐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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