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时候下的圣旨在众人看来很微妙,他最近身体愈下的事不是秘密,所以大家都在猜是皇帝命不久矣,开始为后事做准备了。
对付丞相一家的事也没有这么简单,他们敢对皇帝下毒,当然也是有自信的。
如今朝中官员有三分之一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另外的三分之二还有部分是没有站队的呢,可见他们的势力确实庞大。
当然要慢慢瓦解丞相的势力也来不及了,现在上朝的时候,都有官员会做出头鸟,‘恳请’皇帝早立太子。
朝中的氛围也瞬间变的紧张起来,其实哪怕是那些不愿意站队的官员,到这个时候也是这样希望的。
与其等皇帝死后看着皇子们争夺这个位置,不如在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就确认下来。
到这个时候,他们却发现皇帝很平静。哪怕那些官员透出的是‘你就快死了,就别占着这个位置了’的意思,他也依旧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然后终于在一天松口,说他会在半个月后,与众人共同定下太子之位。
半个月说长不长,但也好歹让这批人都暂时消停了下来。对于丞相一家来说,他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护住白诸的安全。
这半个月,他们都会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白诸的身上。当然此外最要关注的,就是白祁的动向。
在皇帝最后的日子里,宁辞搬到了皇宫陪他。所以这半个月他也不曾和白祁再有接触,当然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可文官相较于武官有一个最为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号召兵力的能力。
丞相的另一个自信来自于他能够调动宫中的兵力,可到底皇帝没死,而皇帝能够坐上皇位,不至于连该属于自己的势力都掌控不了。
距离皇帝所说的立太子的时间越来越近,宁辞能感受到周边的宫人以及皇帝的妃子过来伺候时的小心翼翼。
说实话,他在宫中这段时间过的还挺不自在的,除了徐庆这个太监被他重新带回来了之外,身边就都是些不熟的人。
再看到一些带着假意来伺候皇帝的妃子,就觉得头还挺大的。
到这几天的时候,皇帝就下令不再让她们来打扰了。
皇帝对宁辞总归是慈爱的,还是会和他一起用膳。现在皇帝吃的已经非常少了,最后这段时间对食物的把控十分的严苛,太医也是一直在旁候着的。
“容儿啊,父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宁辞只一顿,这种时候皇帝也不会想听“父皇还健朗”这样的话。
“父皇想让儿臣做什么?”
皇帝伸手,拍了拍宁辞的手。
“等之后父皇走了之后,你对你三哥要多服服软。”他说着叹了口气:“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之后你待他只要像待我这般机灵,就能荣华富贵的度过这一生。”
这是皇帝明确和宁辞说要将皇位传给白祁的意思了,他们,也该是要对丞相下手了。
当天半夜,宁辞便被喧闹的声音所吵醒。有盔甲碰撞的清脆声,也是军人跑动才会有的厚重感。
其实那些声音有有意的躲开了他住的地方,只是皇帝就住在旁边,他们还是得过来。
他也就当做没听到,翻了个身继续睡。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徐庆就轻声的跟他说了昨天晚上的事。
皇帝和白祁解决这件事的方式简单粗暴,便是直接带兵到丞相家,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这件事由皇帝亲自下旨,白祁做的雷厉风行。
这件事震惊了所有人,因为皇帝将另外半块兵符重新交给了将军府,是明着已经将大权都给了白祁。
带兵闯入丞相府的也是白祁,什么都没说,就将人全部抓了起来。而今早皇帝上朝,白祁和几位将领都未褪下带着血腥味的盔甲,站在那大殿之中。
皇帝身侧的太监宣读着丞相的罪行,手握着充足的证据,谁为丞相求情,那就被定为共犯同样抄家。
有官员不怕死的出来为丞相说话,白祁手中的剑落,便只留一地的鲜血。
皇帝曾经并不站武将这边,所以大概没有人会想到,有一日皇帝也会变的会如此杀伐。
一时之间与丞相交好的官员们人人自危,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以往攀附最强的人,现在却竭力摆脱和丞相的关系,甚至主动交出别的证据来。
白诸作为共犯,同样是被抓入狱中。但丞相一家一定会保住他的性命,加之白诸从未亲自动手,他是极有可能被免去死罪的。
可死罪可逃,之后迎接他的恐怕就是流放。
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或再密谋,所有的人都是被分开关押的。
白祁算是给面子,给了这群原本娇贵的人干净的牢房,唯独萧起丘被白祁安排在了最脏臭的地方。
等将朝中的声音完全压下之后,白祁便带着皇帝的旨意,到那牢中宣读对丞相他们的处决。
没有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还淡定,一时之间牢中尽是哭喊的声音,到萧起丘这边的时候,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褪去那一身华贵的衣衫之后,将他放进人群都是极不显眼的。
“安亲王,你以为你还能活多久?”看着白祁要走,萧起丘突然大笑了起来,带着些疯癫。
白祁停下脚步,回过头好整以暇的看向萧起丘,似乎是好心情的回应道:“你是说阿容给我下毒的事吗?”
萧起丘一愣,因为白祁口中的“阿容”二字。加之如今白祁健康的面色,哪还有先前那什么疲倦的感觉?
“如果你指的是这件事,那宴会当晚,他便都告诉我了。”他说完,便不再回头的离开了。
他们曾一直以为自己是蜘蛛,正在布网,却不知白祁是那只黄雀,随时都可以将他们一口吞下。
到定下的立太子的那日,皇帝直接宣布要将皇位传给白祁。
谋反本就是冒险的事,后果如何都是要由自己承担。丞相将所有的罪都拦到了自己的身上,只为白诸夺得了一线生机。
皇帝也未对他们使用酷刑,是以砍头了结。白诸贬为平民,流放边境。
他走的那天,宁辞有去送行。
自从那晚叛乱之后,他就离开了皇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白祁则留在了皇宫保护皇帝,以及开始适应皇宫中的生活。
于是两人又是一段时间没有见面,直到这个时候才又见到。
白祁是监管者,同样也在。白清也去了,反倒是白柯没有到场。
丞相的倒台,让他们那派的势力也感到了危机,是以白祁还未坐上皇位一切都有可能,便也都还没放弃要拉白清上位的想法。
白柯恐怕是被迫留下的,毕竟其实他对于皇位总少了那么几分野心。
更何况皇帝下了护住宁辞的圣旨,他想白祁也会收敛几分。所以皇帝宣布了要将皇位传给白祁的时候,白柯也没闹什么。
白诸的流放时间可不是随着宁辞来的,所以他起了个大早,去往了那城门口。
白清比他来的还要早,但他和白诸之间却没有多少的对话,只是站着对望。他们的关系算不得多好,因为白诸曾经也将白清当做是竞争者的。
也在宁辞到场之后,死气沉沉的场面才变的好了一些。
白诸不知道宁辞和白祁之间的事,却也还记得宁辞取了瓷瓶给白祁下毒的事。
他当然不会怀疑宁辞没给白祁下毒,唯一想到的是,这下毒的事被白祁提前得知,便假装中了毒来迷惑他们。
白祁不动宁辞的原因也很好想通,因为皇帝刚下了不可动他的旨意,况且宁辞是给白祁下毒,又不是给皇帝下毒,就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了。
白祁的心思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看透过,白诸又哪能知道现在的白祁是怎么想的?
白诸说想和宁辞单独说几句话,守着他的士兵得了白祁的指示后才离开。白诸是被关在木头做成的牢中的,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也不怕他会对宁辞不利。
宁辞走向白诸的时候,无意识的打了个哈欠。再到他的跟前,也是精神不太足的样子。
瞧着宁辞眉间的疲惫,白诸原本想说的话顿住:“难怪,他明知你给他下毒却没有对你怎么样,原来是早就动手了。”
“嗯?”宁辞抹了把因为眯眼出来的泪水,再看向白诸的时候面色带着些困惑。
“你可知,白祁他给你下了毒。”
这句话说完,白诸是以为会看到宁辞错愕亦或者是恐慌的神情,可宁辞的神情很平静,只道:“四哥说笑了,三哥怎么可能会给我下毒呢?”
白诸本就是想和宁辞说,他给白祁下毒,像白祁这样的人一定不会放过他。可宁辞望着他笑意盈盈,是猜想到了白诸想说什么,也是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
白诸有所不解,却也没再继续说下去。
很快时间就到了,白祁骑上马,走到白诸的身侧,招呼着士兵架着马离去。
白清也有一些时日没有见到宁辞了,作为皇子中最心平气和也最友善的一个,他其实也很担心白祁之后对宁辞不利,他同样看到了宁辞脸上的困倦,便道:“六弟最近是没睡好吗?”
“朝中在变天,怎么可能睡得好呢?”宁辞顺着白清的话说了下去。
大概也唯独知晓宁辞作息的白祁,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宁辞这是早起所以才会有困倦吧?
不得不说白诸的目光毒辣,一眼就瞧出了宁辞现在的情况。
他确实是中毒了,这毒和皇帝的是同一种。来源,便是萧起丘和白诸亲自送上来的瓷瓶。
而他,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你这么死,就不怕气运之子之后出事?】
“他会出什么事?”宁辞奇怪的问。
白祁是重生,他这次坐上皇位顺理成章又比剧情当中的简单了许多。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这皇位当是能坐的很稳的。
到最后,这唯一可能会有的变数,便就是宁辞了。
白祁可以因为自己而做任何的决定,却不能因为别人而做什么出格的决定。所以他后期纳妃与否的这个问题可以是他不愿意,却不能是因为他喜欢宁辞。
虽说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还可以商议,但宁辞本就不想再在这个世界待的太久,那么死亡离开对他来说就是最优选。
对于两人的关系,宁辞更喜欢用相互满足来形容,他自己理智,就会将白祁也想的理智。觉得白祁在他死后能明白他的用意,好好的做他的皇帝。
正好丞相府上送来的毒药不会让人感到什么疼痛感,只会让人愈感疲惫,最后衰竭而亡。
【若是你死了,白柯他们会理所当然的认定是白祁干的,说不定会起兵造反。】
“只凭借白柯的势力,是动不了这顺位坐上皇位的白祁吧?”
宁辞从不觉得白柯是白祁的威胁,或许重生前的白祁还会头疼,但现在将一切铺垫好的白祁是不会受影响的。
剧情里白诸未被流放,就是因为虽然皇帝心知肚明是丞相给他下的毒,却没有这一世白祁掌握的这么多证据。所以白诸依旧还有皇子的身份,对白祁来说是不安定的因素。
而现在被流放的白诸,怕是在半路就会丢了性命吧。
远处马蹄的声音缓慢,白诸抬头看向意气风发有了上位者的白祁,想几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做什么事都要看六弟眼色的人。
怎么就....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局面了呢?
“白祁,六弟好歹是让你活下来的人,你留他一命吧。”
白祁大概也只在提到宁辞的时候会多一些反应,他转头看向白诸:“为什么你们就不信,我和阿容的关系是真的好呢?”
“什么?”
“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阿容,也没有如今的我。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又怎么瞒得过你们?”
白祁好心情的轻笑一声:“或者说,是什么让你们以为,阿容会笨到看不出我的心思?他可是....一直在帮我啊。”
白诸看了白祁半晌,到了现在,即便再错愕他也不会有过于明显的表情了。
白祁的意思他很明白,是说白祁能有现在这样的地位,是因为宁辞一直在帮他。他们一直很宠的弟弟,一直用对白祁欺压的姿态,在保护以及培养白祁。
他应该感到愤怒,可白诸现在脑中唯一的想法竟是,宁辞中毒的事,白祁竟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宁辞的毒,并不是他下的。
“白祁,你也很喜欢六弟的对不对?”
“当然,我会用命保护他。”
“哈哈”白诸突然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
本来,他是想提宁辞中毒的事的,现在,他却是不想说了。
“你笑什么?”这笑可以说是白诸对自己的嘲讽,可那其中带着的真实的开心,却让白祁有些不舒服。
“白祁,你可要小心,别失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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