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早上, 应碎从陆京尧的怀里醒过来。睡眠充足的感觉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一觉睡醒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
应碎看向陆京尧。此时的他还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皮之下平展, 于眼下落在阴影,他的鼻梁很高,鼻型立体,薄唇唇型极其完美。乌黑的发丝稍显凌乱, 落在眉宇之间。
应碎从被子里面伸出自己的手,食指轻轻描摹他的面部轮廓。
怎么会有人能长得这么好看。应碎嘴角忍不住弯起。
谁知道陆京尧会突然睁开自己的眼睛, 她撞进他的视线,对上他的瞳眸, 他的眼睛里面像是藏着神秘而吸引人的浩瀚星河, 跌进去了, 就不想再走出来。
应碎的呼吸一乱, 悬在空中的手顿住。她被抓包了。
陆京尧的眼睛微眯了一下, 在应碎要收回自己手的时候快速抓住,压下她的食指,包裹她的手。
“在干嘛呢遂遂?”
陆京尧刚睡醒的声音带着独特的磨砂质感, 嗓音低醇慵懒, 叫她名字时候又是故意拖腔拿调, 明显是故意这么问的。
总不能说一大早就对着他这张俊美的脸犯花痴吧。
“看你的头发挡着你眼睛,想给你捋开点。”应碎装得一本正经。
“那你继续。”陆京尧一副“我看着你继续”的闲散样子。
“你都醒了, 还弄什么。我要起床了,今天要早点去公司。”应碎说着就要起身。
陆京尧勾着应碎的肩膀把人搂紧,埋在她的颈窝之间, 温热的气息让她细嫩的肌肤变得敏感,“再过五分钟。”
他拉着她的手, 放到自己的腰上,“抱我。”
应碎倒是没想到陆京尧一早上就有这么粘人的一面,和他在工作时候沉稳干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大相庭径。她抱住他,嘴里不忘调侃着,“你还是小孩子吗?还要抱的。”
“嗯哼?”陆京尧的下巴蹭了蹭应碎的脖子,“说谁呢。”
他的下巴有点青茬,就这么蹭在自己的脖子上,应碎觉得酥酥痒痒的,她忍不住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缓解这种痒意。
“怎么了?”陆京尧问。
“……有点痒。”
“哪痒?”他明知故问。
应碎也知道他是明知故问,心里的小恶魔像是逃了出来,她本来抱着他的手顺着他的衣摆钻进去,触上他的腹肌,用气音说话,“心痒。”
陆京尧一下子隔着衣服抓住她作祟的手,警告她,“一大早的,可不兴乱点火啊。”
应碎的指尖弯起,轻轻用指甲顺着他腹肌中间的腹白线划着,装傻,“点什么火,我又没有打火机。”
应碎想,自己可能就是又菜又爱玩的那种,她知道逗陆京尧要是过头了,没有好果子吃的人肯定是自己,但是她又总是忍不住去逗他,去撩拨他。
陆京尧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看向应碎的眼神显然不对,他的声音也压低了不少,“应碎,你今天闯的祸,以后可都是要自己还的。”
应碎听他这话说得认真,又后悔了,见好就收,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我错了嘛阿尧。”
听她喊自己阿尧,陆京尧心软。他真是拿应碎没办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捏了一下她的脸颊,“你就欺负我吧你。”
陆京尧给应碎做了一顿早餐,送她去上班。中午到了饭点就给她点了最好的餐厅,准时给她送到。
到了晚上六点,陆京尧又下班来接她。
应碎坐在陆京尧的车上,还是觉得很神奇。平淡又美好的生活开始于早晨两个人的亲昵,而到了晚上,她又能见到自己的爱人,他会接自己下班,然后两个人回到共同的家。
“陆京尧。”
“嗯?”
“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应碎感叹了一声。
红灯亮起,车子停在停车线前,陆京尧的眉眼透着温和,转头看向应碎,“我也是。”
但还会更幸福。
应碎和陆京尧上了楼,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一只黑色团子似的小狗就跑了过来。它先是扑到了陆京尧的脚下绕着他蹦哒了几下,这才安分了一点,随后它睁着乌黑圆润的眼睛看向应碎。
应碎的眼底闪过惊喜,没想到还能和那时候仅有一面之缘的小狗重新遇到,她蹲下来,“你什么时候把它带来的?”
“今天下午让助理去接回来的。”陆京尧也蹲了下来,对着小狗说,“崽子,这是你妈。”
应碎倒是没想到自己今天能喜当妈。
“崽子?”
“嗯,它的名字。”
应碎觉得有点好笑,“你这名字也取的太随意了吧?”
“真不是我随意啊。”陆京尧揉了一把崽子的脑袋,“一开始取的名字不是这个,只不过每次叫它它都不答应,但是后来意外叫了它一声崽子,这小家伙应得欢,所以就改了这个。”
“不过它平时不怎么近人,亲近的也只有我和爷爷。”
“这样嘛,那它会不会不喜欢我?”
“不会。”
崽子好像听懂了陆京尧的话一样,叫了一声。
应碎伸出手想要去碰它的头。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很小的时候就没有家。”
崽子退了两步,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应碎,透着些慌张。
陆京尧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应碎,然后目光落在她的手上,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翻了一下,手心朝上,然后拉着她伸手递在崽子的面前,陆京尧对着崽子说话,“崽子,你要不要和你妈握个手。”
崽子抬起头,看了应碎两秒,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之下,抬起自己的爪子,轻缓缓地搭上了应碎的手。
应碎的嘴角不住地弯起,眼底划过欣喜,“陆京尧,它不怕我了!”
“嗯,它又怎么会怕你。”陆京尧也是弯着眉眼,看着眼前的一人一狗。
“我可以抱它嘛?”
“你可以试一下。”
应碎显然很高兴崽子的到来,陆京尧在厨房做晚饭的时候,应碎就在客厅沙发上和崽子玩。
等到陆京尧做好饭,崽子已经和应碎挺熟了,黏着她不放。
陆京尧放在最后一道鸡汤,走到客厅,一把抱起崽子,对它说,“这是我女朋友,你一来就想跟我抢地位啊这是?平时怎么没见得你和其他人熟得这么快?”
应碎笑他,“陆京尧你怎么这么小气?”
陆京尧把崽子放下,拉着应碎的手往餐厅走,“现在嫌我小气了?晚了点吧。”
第72章
吃完饭以后,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休息,应碎一心都在崽子身上,陪着它玩。
崽子的毛发很好, 又黑又亮,毛茸茸的,和当年应碎看到的那只瘦小的、可怜兮兮的样子完全不同,也难怪一开始在陆京尧朋友圈看到的时候, 她完全没想到它就是当年路边被人抛弃的小狗。
一边的陆京尧却是被忽视了。他一手搭在应碎身后的沙发上,斜着眼看自己养大的崽子。
没良心的两个家伙。
陆京尧把手握成拳, 放在嘴边,假装咳了一声。
崽子的两个爪子此刻正攀在应碎的锁骨位置, 听到陆京尧的一声咳嗽, 停了下来, 转过头, 看自己的主人, 两只爪子缓缓滑下来。
陆京尧望向崽子两只爪子放着的地方,嘴角一抽,伸手就把崽子捞过来, 放到自己腿上, 声音有点咬牙的意味, “老子都不敢碰的地方,你这只色狗想干嘛。”
应碎听着陆京尧对着一只狗吃醋, 有点哭笑不得,又觉得陆京尧吃醋的这劲儿让人喜欢得紧,笑话他, “陆京尧你不去酿醋有点可惜了。”
陆京尧揉了揉崽子的脑袋,顺它的毛, “我一个人可酿不出来。毕竟能有本事让我吃醋的人也就是你了。”
“哦,这样啊。”应碎的头靠在陆京尧宽大的肩膀上,“那我们以后要是穷了,可以去开一家夫妻醋店。”
陆京尧眼皮微起,看向靠着自己的人,呼吸也重了一点,“夫妻?”
应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个什么词,眼神飘忽,“你听错了,我先去洗澡了。”
应碎说着就要站起来,陆京尧拦腰挡住她的去路,把人拉回自己的怀里,“什么我听错了,你当我是七老八十了,听力很差吗?”
陆京尧一只手抱着崽子,一只手箍着应碎的腰,凑过去亲了一下应碎,然后凑到她的耳边,“夫妻。谁是谁的夫,谁是谁的妻,你说清楚了,我就让你走。”
陆京尧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让应碎的耳朵变红,她觉得燥得慌,难以开口,“我没说,我不知道。”
陆京尧的手又收得紧了一点,使坏,咬了一下她的耳垂,“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从耳垂传来的热意倏尔窜遍全身,应碎觉得自己的指尖都像是被烧着了一样,烫得慌,更别说被他有力的手臂单手环抱的腰。
她凑到他的耳边,声音清浅,似乎是做了点心理准备才开了口,“以后,陆京尧是应碎的夫,应碎是陆京尧的妻。”
崽子睁着大而圆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们。
陆京尧的目光之中像是藏着一片海,此刻风过,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搂着她的手松开,抚上她的脸颊,低下头又吻上应碎。他的学习能力确实不错,现在的吻技让应碎根本招架不住。
考虑到某人对接吻时间的吐槽,陆京尧这次吻了十多分钟就停了下来,毕竟让她舒服最重要。
陆京尧看着应碎,她显然是没想到陆京尧会这么轻易结束这个吻,眉心微微蹙着,波光潋滟的眸含着水汽望他,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没吻够?”陆京尧看着应碎的表情,猜测。
“嗯。”应碎回答了一声,承认自己的贪婪。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力气压了下来,然后凑上他沾染水渍的唇,继续拥吻。
陆京尧眉心舒展,一手将崽子放到地上,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现在的姿势有点身高差,于是陆京尧将应碎抱到自己的腿上,继续接吻。
崽子抬着头,叫了一声,见没人搭理它,自己灰溜溜地跑开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陆京尧从她的口中退了出来,抵着她的额头,“还行不行?”
“差不多了,再亲下去……吃不消了。”应碎断断续续地说话。
陆京尧低笑了一声,“行,那就到此为止。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应碎依偎在陆京尧的怀里,问他。
陆京尧把应碎抱起来,“等会你就知道了。”
“陆京尧,你这样抱着我,就好像我不能自理了一样。”
“你不腿软?”陆京尧轻飘飘地说了四个字,就让应碎闭了嘴。
嗯,腿软。被他亲得腿软。
书房的门被打开。
宽大敞亮的书房里被腾出了一块靠窗的地方,专门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有竖屏电脑和横屏电脑,就连办公椅都是专门用于长时间久坐人群的。
应碎的眼睛一亮,“你给我装的?”
“当然是给你装的。”陆京尧把应碎抱到办公椅上,让她坐在椅子上,“喜欢吗?”
对于一个程序员来说,看到这种专业的设备和舒心的工作环境确实会让人很舒心。
应碎转着办公椅,“喜欢!”
“喜欢就好。”
“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买这些?”
“去今禾园的时候看到书房里的电脑,就想着要给你在这准备齐了。”
陆京尧靠着办公椅,垂眸看着眼前的应碎调试自己的椅子,又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准备对了。
“你怎么这么好?”应碎看着这些顶配的设备,吐口而出夸他。
“不要夸我好,这些都是最基本的,不然你要男朋友干嘛。我做了是应该的,不做才是不应该。”
和陆京尧在一起的时间似乎过得飞快,竟然一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应碎被陆京尧盯着按时吃饭、锻炼、调整作息,而且因为有陆京尧在身边,应碎失眠的情况也好了很多。
手上陆氏集团的项目已经进入测试阶段,不出问题再过半个月应该可以完成。
而眼下,再过三天就是跨年。陆京尧这几天得出差,跨年当天估计下午五六点才能回来。
晚上,主卧的衣帽间里,陆京尧拿出行李箱,打算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应碎走到他身边,“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你帮我收拾?”
“嗯,你告诉我要带什么,我来帮你收。”
“带三套衣服,其他的也没什么,助理都会准备好。”陆京尧揉了揉她的头。
“行,没问题。”应碎说完就去给他挑。
陆京尧双手抱胸,靠在衣帽间的移门口,看着应碎弯着食指放在下巴,认真对着眼前深色系的西装挑选的样子,他的嘴角没出息地弯起,深邃的眼眸全是笑意。
真好。他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十分满足,自己的爱人认真地为自己准备行李,这大抵就是幸福的感觉。
应碎一手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另一手拿着白色衬衫,回头问他,“这一套怎么样,配浅灰色的那条领带。”
她一回头就看到陆京尧看自己的眼神,虽然两个人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但是回头乍然入眼,尤其是他还是一副温柔含笑,眉眼如画的模样,应碎还是觉得心动。
这臭男人,无时无刻都不在散发着魅力。
陆京尧点了点头,“可以的。都可以,全都听你的,你不用问我。”
应碎开他玩笑,“那我给你准备一身花西装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还会跟别人炫耀,这是我女朋友给我挑的。”陆京尧轻挑了一下眉,淡定说道。
应碎忍住笑了一声,歪了一点头,问他,“陆京尧你是不是恋爱脑?”
“可能有点。”陆京尧把问题抛回去,“恋爱脑不好吗?”
“挺好的,我喜欢。”应碎回他的话,然后继续给他挑。
一套黑色,两套灰色的西装外套,衬衫都是白色的。领带则是选了一条灰色,一条暗红色和一条深蓝条纹。
应碎有点不放心,“你确定这样可以吗,我不太懂你们这种商务出席的搭配,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得跟我说啊,我可以学一下。”
“有什么好学的,你挑的就是标准的。”陆京尧把她挑的衣服都收起来,整理好,半蹲着放进行李箱。
“小嘴真甜。”应碎也蹲在他边上,夸他。
陆京尧却突然抬起头,看她,“别光顾着夸我,继续啊?”
“什么继续,不就是三套衣服吗?”应碎疑惑地问他。
陆京尧眉心微凝,然后意有所指,“遂遂是打算让我真空去和别人谈工作吗,这样不太好吧?”
应碎听到陆京尧的话,怔了一下,脸上“刷”一下就红了,明白了他的意思,“剩下的你自己来。”
说着她就站起来,打算走出衣帽间。
陆京尧动作也快,站了起来,从身后把应碎抱住,然后箍着人往柜子那走。
应碎被陆京尧圈在怀里,半推半就,想逃都逃不掉,他环着她的手拉开柜子,里面是整齐卷好的……内裤。
应碎瞥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你你你自己挑。”
“不要,”陆京尧附在她的耳边,“做事要做全套,你来挑。”
“内裤有什么好挑的,随便拿几条不就行了,又不要穿给别人看。”应碎嘴硬,伸手拿了三条放在他的手里。
“我们遂遂平时看着挺硬气的,怎么帮男朋友挑下内裤……都害羞啊。”陆京尧把应碎转过来,让她看着自己。他被应碎害羞但是又装得镇定的样子弄得心痒痒,一整个被她吃得死死的。
“陆京尧!你闭嘴。”应碎那双精致的桃花眼瞪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
陆京尧反手把手上的内裤往行李箱里一扔,“视力不好。”
“对,人还没到七老八十呢,视力就这么差了。”应碎顺竿子往上爬,用他之前说的话堵他。
陆京尧闷声笑了一下,不再逗她,“遂遂。”
“嗯。”应碎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陆京尧低头在她嘴上亲了一下,“等我回来,今年,我们可以一起跨年了。”
陆京尧的声音有点沉,可能是话里面藏了太多的感情,才被压沉了。
因为太不容易了。
应碎的眸光流转,能听得懂陆京尧话里的深意。
一个默默等待她六年的男人,今年终于如愿以偿,不用再躲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守着她,而是可以光明正大地陪着她,和她一起倒计时。
真好。
她的眼眶也有点热。
“陆京尧,等你出差回来,我去机场接你,我们去西街跨年好吗?”
他们唯一一次跨年,就是在西街,她住的那栋楼楼顶。
“好。”
“那这次,你不准给我准备礼物,这一次你得是收礼物的那个人。”应碎的语气故作□□,“听到没有?”
陆京尧满脸宠溺地看着她,“行。那我等遂遂给我惊喜。”
应碎没想到短短三天会让她觉得那么难等,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每天都有陆京尧的日子,以至于他这些日子不在,她总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还好每天回家可以看到崽子,让她安心不少。
不过好在,她终于是等到了他要回来的这一天了。
崽子今天被陆京尧的助理接走,说是陆京尧和崽子必须有一位得陪着他家那老爷子,不然老爷子不得消停。
应碎送完崽子,中午就去了西街的家。她虽然现在住在今禾园,但经常回去打扫,而且必须只能是她去打扫,就算是忙的时候也不会叫保洁人员。因为对她而言,西街103号藏着她太多和奶奶的美好回忆,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她很重视。
应碎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买了很多的菜,正打算把菜洗了,提前做好准备,一个电话响了起来。
应碎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嘴角弯起弧度,她接了电话,“王叔。”
电话那头的王叔“呦”了一声,“臭丫头,还知道要叫你王叔呢,多久不来看看王叔了?”
“我的错,”应碎坐在沙发上,“新年快乐啊,王叔。”
“新年快乐!”王叔乐呵呵地笑,“今年还这么忙吗?不忙的话来王叔这儿跨年。你婶最近一直念叨着你呢。她还说要给你找个对象。”
“今年……可能不太行。”
“为什么?今年还要加班吗?哎,不是我说你,你这工作实在是太辛苦了,你不能只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上啊,你得有生活。”王开泽年纪大了点,说话是越来越唠叨。
应碎笑了笑,“今年不是加班。”
“不加班是什么?”
“王叔,我谈恋爱了,今年,和我男朋友一起跨年。所以也不用麻烦婶给我找对象了。”
“谈恋爱了?”王开泽音量提高了几分,“哪个臭小子,能被我们这么好的遂遂看上了?”
王开泽的声音显然多了点愉悦和惊喜。
“您见过的,陆京尧,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陆京尧?”王开泽想了想,“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的高中同学是吧?”
“嗯。”应碎抿唇笑。
“好好好,这样就好。这小子当时看着就觉得可以,沉稳又成熟。不错不错,那王叔就不强求你过来了,你俩好好跨年啊。你这谈恋爱了,哎,好啊,好啊。遂遂终于谈恋爱了,你以后有人照顾了,不是一个人了,你奶奶估计也就更放心了。你们可要好好的。”王开泽说话声音满是感慨,以至于有点语无伦次。
“嗯,您放心吧。”应碎面上的笑意更深,“等过段时间,我带他去看您和婶。”
“好嘞。到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做你喜欢的菜。”
“行,我可馋坏了您做的菜。”
“什么时候馋了就过来,王叔可是一直都把你当自己家人的。”
“嗯,谢谢王叔!”
“行了,不打扰你了,我先挂了。”
“王叔拜拜。”
电话被挂断,应碎站了起来,朝着奶奶的房间走去,她打开了房门,走到奶奶的床边,坐了下来。
应碎视线落在奶奶那张旧桌子上和她的合照,她拍了拍床边,喃喃开口,“奶奶,你的遂遂有被人好好地爱着。有长辈疼着,有朋友关心,还有爱人陪伴。”
“您要放心。”
应碎在厨房准备着饭菜,打算先做好准备工作,等会去接了陆京尧回来以后,可以快速做好一顿饭。
她这几年一个人住,做饭还是学了点的。不过就是之前和陆京尧住在一起,他一直都不让她下厨房,今天自己有机会了,也要给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他好好接风。
她算了算时间,自己大概四点出门就行,他是五点半到达的航班,时间充裕。
谁知道四点半的时候,陆京尧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应碎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接过电话,“喂?你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你不是在飞机上吗?”
陆京尧的浅笑声从手机里传来,直直地落入她的耳中,“遂遂,太想你了,所以赶早结束了工作,改了航班。”
“那你现在到了吗?我现在过去接你还来不来得及?”应碎加快脚步从厨房出来,拿起客厅沙发上的大衣打算出门。
“不用过来接我。下楼就行。”
应碎怔了一下,放下衣服,跑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那扇有点年岁的窗户,从窗外望下看。
第73章
陆京尧站在七年之前站过的位置, 身形笔直,一只手抱着一束花,是之前电话里她无意提及到的绿色洋桔梗。他的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身上穿的还是她给他准备的西装,显然是下了机场直接过来了,没来得及换,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外面的风有点大, 风吹动了陆京尧的发丝,稍显凌乱。大衣的衣摆也被风吹起, 他却定定地站在那里,抬起头看向她。他的目光盛满了对她的爱意, 隔着那么远, 应碎也能感受到他视线中的滚烫。
眼下的身影和当年十八岁的陆京尧重合, 应碎觉得自己的喉咙哽咽, 有一些无形的东西像是从心口逃蹿出来, 在她的身体、她的血液中肆意游荡。
她朝着陆京尧笑,眼眶红了一圈,吸了一下鼻子, 对着电话里的人来说, “陆京尧, 我下来接你。”
说着,她从窗口跑开。
陆京尧对着电话回答, “慢点,我等你。”
楼道的铁门已经生了锈,被风吹着, “嘎吱嘎吱”地轻晃,顶灯也已经不亮了。毕竟是老旧的楼房, 冬天的景色本就萧瑟,这么一看,多少有点残破。可是当楼道口出现应碎在黑漆漆的楼道口的视线,陆京尧却觉得眼前一切都变得鲜活。
应碎跑到了陆京尧的面前,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然后应碎一下扑进了陆京尧的怀里。
他稳稳当当地把人接住。
“陆京尧。”应碎的声音不自觉地沾染了一些哭腔,不是特别明显,但是陆京尧依旧感知到了。
他把人松开,把花送给她,然后微弯下腰,双手捧着她的脸,“怎么了,我回来了还不高兴吗?”
“高兴。”
“陆京尧,我就是想你了。”
陆京尧的唇弯起了弧度,他替她理了一下头发,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朵后面,“我也想你。”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离不开应碎了。她一句想自己了,就让他觉得,自己紧赶慢赶赶回来为了早一点见到她都变得无比有意义。
奔赴从来该是双向的。
长一点短一点无所谓。他愿意用一千步换她的一步,所以他没让她去机场接,只是让她下楼。
“这洋桔梗,不是我上次电话提到的吗?”
应碎还是觉得陆京尧这个人的心很细,她记得电话里也就是说了一嘴,他就记牢了。
“对啊,我们遂遂想要的东西,自然得有。”
“真好看。”绿色的洋桔梗在白色包装纸的搭配下显得生机、清新,在冬天给人一种生机感。应碎很喜欢这束花。
陆京尧牵着应碎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凉意,包裹着她的手,一边催促她,“花回去再看,我们先回家,外面太冷了。”
嗯,回家。
哪里有她的地方,哪里就是家。哪里有他的地方,哪里就是家。
门被打开,应碎给陆京尧拿了一双拖鞋换上。
他把行李箱靠边放。
应碎走在他的前面,没有回头,自顾自跟他说话,“我们今天可以住在这里,我带了我和你换洗的衣服,但是我的房间比较小,你要是觉得挤的话我们还是可以回去的,反正明天不上班,晚一点也没事……”
话还没有说完,应碎就被陆京尧从身后抱住,打断了她的话,“就睡这。”
陆京尧搭着她的肩膀把人转过来,两个人视线交织,空气似乎都变得黏腻厚重起来,彼此之间似乎有了什么默契,对视了几秒之后,一个低下了头,一个抬起了头。
拥吻。
热烈地拥吻。
空中隐秘的因子被点燃,带动一室的暧昧。他的动作有点着急,又带着满满的侵略感,攫取她的气息,与她的舌交缠。此起彼伏的喘息和水渍声在耳边时时响起,有时能听到,也有时迷离到浑然不觉。
等到应碎的理智回笼,呼吸匀速的时候已经是坐在他怀里了。而他呢,则是一副餍足,满眼宠溺地看着应碎。
应碎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
她抬头,看向窗外,冬日天色黑得早,现在天际已渡黑色,她嗔他,“你要是放在古代,一定是个昏君。”
应碎站了起来,却又被他拉住,“只为你发昏。”
若是换做别人,说这话可能只会让人觉得轻浮虚假,但是换做陆京尧,应碎觉得他可能真会如此。
“别跟我贫了。我要去给你做晚饭了,今天准备给你做一顿大餐。”
“我就在这,哪里需要辛苦你来动手?”陆京尧也跟着站了起来。
应碎做了一个手势,让他停下,然后她把陆京尧推坐到沙发上,“你给我在这好好坐着。”
屋外的天渐渐变黑,西街道路两侧暖黄色的灯光亮起。屋内,应碎把头发扎起,在厨房做饭,陆京尧则是在沙发上打开电脑,继续处理在出差时候带回来的没有处理完的工作。他有时候也会从电脑中抬头,去看她,倒不是要催她,只是单纯想看她。
一个小时以后,应碎做了满满一桌菜,基本上都是陆京尧喜欢的。
陆京尧双手撑在餐桌边上,看着满满一桌的菜,抬起眼夸她,“做这么多好吃的。”
“那肯定是不比你,我只能做一些家常的菜。”
“谦虚了,”陆京尧的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几道菜上,非常认真地说,“你做的,一定是最好吃的。”
试想去年的这一天,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想接近她又怕时机不成熟。那时候的自己,应该不敢想象,在今天可以吃到她亲手做的饭。
十一点五十的时候,陆京尧和应碎打算去天台看一年一度的烟花。
玄关口,陆京尧给应碎穿好外套,戴好围巾,又带了帽子,几乎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的,才放心让她出门。
今年的冬天其实格外冷。但是应碎却没有意识到,可能在她心里,还觉得今年还比往年暖和一点。
毕竟今年有他。
两个人站在了天台,等待着烟花的到来。
时间来到零点。
同一个位置,同样的人,做了同样的事情。
烟花窜上晴朗无云的夜空,又一次在他们眼前绽放。这一次不一样的是,他们不再需要掩藏自己的爱意,而是可以直白表达。
“陆京尧,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遂遂。”
他们说着和当时一模一样的话。
应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酒红色的丝绒盒。“送你的礼物,迟到了很久,你可以打开看看,希望你喜欢。”
陆京尧接过了丝绒盒,打开。
里面是一对情侣对戒。
“情侣对戒?”陆京尧的目光深沉,又隐隐掺杂笑意,虽有克制,但藏不住他说话的尾音微扬,暗示着他心情的高涨。
“嗯。”应碎指着这对情侣对戒,“陆京尧,在我应碎这里的原则是,情侣对戒一辈子也只能和一个人一起戴。所以,你敢不敢?”
“敢。”陆京尧几乎是在应碎问完之后马上接住了她的话,不带一丝犹豫。
“而且,荣幸之至。”
应碎满眼笑意。
从前,她问他要是以后她赖上他了怎么办,他用“求之不得”回答她。而如今,她问他敢不敢戴上这对戒指,他用“荣幸之至”回答她。
在陆京尧这里,应碎永远是他的上位者。
“帮我戴上。”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好。”
戴上对戒的两只手十指相扣。这应该是陆京尧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陆京尧把应碎抱在怀里,“遂遂。”
“嗯?”
“我很爱你。”
应碎的眼瞳中闪过比烟花还要耀眼的光。
她轻轻回答他,“我知道。”
“我也爱你。”
从前觉得说爱太过俗常。如今看来,不过是那时未曾真的以爱之名亲身感悟过。
第74章
应碎和陆京尧看完烟花以后回到了家里。
应碎把门关上, 问陆京尧,“陆京尧,要不你先去洗澡?”
“你先去吧, 我等你洗完了再洗。”
“不要,你先去,我突然想到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应碎拿着他的洗漱包递给他,然后推着他去卫生间。
陆京尧侧着头看她, 顺着她的力道往前走的,但还是疑惑,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工作要处理?”
“就是一个收尾, 我今天忘了处理了, 明天组里的人要进行优化, 等不及了。”应碎回答他。
“行, 那我先去。”陆京尧又看了应碎一眼, 才进卫生间。
门关上以后,应碎回到卧室,打开自己的衣服包, 拿出自己带来的一件黑色真丝睡裙。
应碎的耳根有点烫。
她把衣服塞回去, 重新拉上了拉链。
二十分钟以后, 陆京尧洗好了澡,从卫生间出来, 换了应碎给他带的黑色背心,他一手拿着毛巾擦自己的头发,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玩手机的应碎, 目光带着不动声色的考究。
陆京尧走到了应碎的面前,他颀长的身形立在她身前, 在她的面前落下阴影,他缓缓弯下腰,对上抬头看着他的应碎的视线。
应碎对上他漆黑锐利的瞳眸,看着一滴水痕顺着他英挺的鼻梁淌下,在他的鼻尖停留,眉眼深邃,又似乎藏着意味不明的琢磨意味。应碎伸出手,用指腹擦掉他鼻子上的水珠,然后轻着声说,“洗好了?”
应碎那双桃花眼含笑,清澈又不失魅惑。陆京尧盯着她看了一会,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嗯。”
“你呢,工作完成了吗?”他沉着声问。
“完成了。那我去洗了。”应碎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挪了一点,拎着自己的东西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还有陆京尧刚刚洗完澡的水雾,应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脱下自己的衣服,开了水洗澡。
应碎洗完这个澡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她换上了自己的黑色真丝睡裙,这件睡裙比她平时经常穿的那一件更能凸显出她的身材,吊带从她的锁骨弯下,领口也稍微低一点,隐隐约约可见沟壑。
头发吹干披散在自己圆润的肩头上,应碎又多此一举地套上了一件很薄的罩衫。
刚洗完澡的缘故,应碎的肌肤泛着红润,她本身就白,如今这般模样白里透红,眉眼又娇俏。镜子里的水雾渐渐褪去,应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红唇微弯。
陆京尧已经坐在应碎的床上,在看自己的手机。他听到应碎这个在喊自己。
“陆京尧,你可以进来一下吗?”应碎的声音透着为难。
陆京尧闻声,眉头微皱,立马下床,“怎么了?”
“滑了一下,脚好像又扭到了。”
陆京尧的脚步加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谁知道门刚刚一打开,他就某个坏心的人扑了个满怀。陆京尧伸手接住她。
应碎抬起眼,望他,声音娇软,一看就是故意的,“哎呀,陆京尧,脚好痛,可不可以抱我去床上。”
陆京尧看向怀里的人,眸色瞬间变了,呼吸也紧凑了些。
应碎应该是用什么香氛,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加上她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的穿着,陆京尧一下子就能猜出来她的心思。
他毫不费力地把人抱起,含着笑睨她,“装?”
应碎双手勾住陆京尧的肩膀,眼底无辜,“装什么了?你不相信我吗?”
陆京尧把人放在床上,然后顺势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直白问她,“已经凌晨一点半了,看样子遂遂是不想睡了?”
陆京尧这样的姿势让应碎心里面紧张一下,她咽了咽口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陆京尧,“陆京尧,要不要……试试?”
听到应碎的话,陆京尧的目光颤了一下,看着身下的应碎,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在床上铺开,即使没有化妆也依旧精致出尘的五官以及这半遮半掩的衣裙……
“试什么?”他故作不懂,可沉哑的声音依旧暴露他的内心。
“你说试什么?”应碎唇微勾着。
“试了……就没有回头路了。”陆京尧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应碎的脸上,给她善意的提醒。
“怕什么?你不会是不行吧……”应碎嘴上故意激怒他,但心里也被他这种下一秒就要吞了自己的眼神弄得有点发怵。
她当然知道他行。同居了这么久,有时候睡觉她也能感受到,但是陆京尧从来不提这档子鱼水之欢的事情,有时候他憋得难受,就半夜去卫生间自己解决,纵然他的声音轻,应碎偶尔睡眠浅,也会知道。
不是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吗?应碎都好奇陆京尧怎么就这么能忍。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撩拨他,但他除了亲吻,最多也就是手上不算安分,一直克制着自己。
应碎知道,陆京尧这样是因为他珍视她。但是她不想看他这样。而且……她想和最亲密的人做最亲密的事情。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
“我不行?”陆京尧轻哂,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应碎,你别现在激我,等会哭。”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暗暗威胁,“哭的时候再想喊停,就真的停不下来了。”
陆京尧不是不想再和她进一步,只是他怕自己提了,应碎就算自己心里面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也不会告诉他,还是会答应。
“我才不会哭呢。”应碎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眸眼往侧边瞥。
她这一瞥,清纯又妩媚,陆京尧挣脱自己内心的理智,倾下身吻她。
他的吻密集又缠绵,手上也不算安分。
唇齿香甜,玉白柔软。
陆京尧的心都要化了。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对自己喜欢这么多年的人没有感觉。
应碎被他亲得迷迷糊糊的,正以为他要继续,谁知道陆京尧突然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应碎扯了一下自己的衣带。
“没买避孕套,今天不行。”陆京尧回答得干脆。
应碎红着脸拉他的手臂,声音轻若蚊虫,“在枕头下面,你自己拿。”
应碎这话一出,陆京尧的理智算是彻彻底底地消失地没影没踪了。他继续躬身,开垦爱意。
带着对戒的十指相扣,干燥的空气变得绵密潮湿,静谧之中此起彼伏的声音让月光躲藏。
这是一个不眠夜。
早上十二点多。
陆京尧醒了过来,他看着怀里的人,心里面充实又满足。
应碎是背对着他睡的,圆润白皙的肩头还有他昨天作恶的痕迹。
他微抬头,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应碎嘤咛了一声,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搂着他的腰睡。
过了一会,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陆京尧的下巴,羞意浮上面庞。
她重新闭上眼睛,完全不敢想象,昨天晚上两个人到底有多疯狂。但那些画面越是不让自己想,越是清晰地浮现在应碎的脑海里。
从她的疼痛到愉悦,从他的缓慢尝试到后来的肆意妄为。
他开始之前提醒她什么来着?
哦,让她到时候别哭。
但是眼泪这种东西,不是她能控制的,尤其是后来,她水汪汪的眼睛一次又一次向陆京尧投以控诉,但是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蛮/横索/取,取之无度。
后来呢。
他让她喊他。喊他阿尧。
他骗她,哄她,说只要她喊了,就停下。
他是个骗子。
她实在觉得难以承受,一波又一波的快意冲昏了她的头脑,但是过满则溢,她只好听他的,喊他阿尧。
可是某人却在这一声又一声亲昵的称呼中更加纵意。
再后来,她也不记得是怎么结束的。
想到这些,应碎的耳根泛着红。原来,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是这种感觉。又奇怪,又享受。
头顶传来的陆京尧的声音,带着吃饱餍足的沙哑,“醒了?”
应碎的眼睛闭得更紧。
陆京尧一声闷笑,“继续装?”
应碎还是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而是转过了身,想离这个坏人远一点。
陆京尧怎么会肯?
他有力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肢,把人带回自己的怀抱,“耳朵都红成这样了,还装睡?”
他的揉捏她细白的手臂,附在她的耳边,“一大早的,在想什么?”
热气挠着她的耳廓。
应碎有一种被他故意调戏的感觉,心燥。
她手肘往后,拱他,“没想什么。”
“真的?”
“陆京尧你好烦。”应碎娇嗔,把头埋进枕头,不打算和身后这人讲话了。
第75章
“转过来。”
“不转。”
“转不转?”陆京尧在她腰上的手收紧, 贴得严丝合缝的两具身体互相传递温度,应碎感觉到了陆京尧的威胁,还是转了过来。
陆京尧见应碎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嘴角不自觉弯出弧度,心底的恶劣感在作祟,她这样的小表情他竟然觉得可爱得不行。他凑过去,要亲应碎。
应碎以为陆京尧又要和自己做什么事情, 从被子里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还不忘眯着眼恶狠狠地瞪他,“陆京尧, 你不能这样索求无度, 你这样很伤身的!”
她昨天都不知道被他折腾了几个来回, 现在累得一点都不想动, 尤其是腿, 酸得跟自己跑了十公里一样,要不是自己体力还可以,以前打拳有点基础, 哪里耐得了他这么折腾。这一大早的, 她得把他心里的恶苗掐死在摇篮里。
“就亲一下。保证不对你做什么。”
“不信, 你就是个骗子。”应碎把嘴捂得更牢,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抛过“不信”二字。
“我骗你什么了?”
“你晚上说了让我叫你——”应碎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又进了圈套。
这可恶的男人。
“我不记得了。”她改口。
“不记得就是没有。”陆京尧也耍无赖。
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 陆京尧也不着急,就用这种悠悠的目光看着她。终于还是应碎没能忍住,娇着声抱怨, “哎呀,陆京尧你真的很烦。”
说着, 她就要用握成拳的手去打他。
还没有打到呢,手就被他攥住,他抓住了机会,亲了她一下。
还真就是一下。
“你看,我说亲一下,就是亲一下。”陆京尧一副“我说话算话”的样子和她邀功。
“现在这么老实了?”她不信。
陆京尧的大掌抚上应碎的后脑勺,揉了揉,“这不是,要在我们遂遂这儿挽回点信誉分吗。”
“嘁,无耻,虚伪。”应碎嗤之以鼻,“你晚上可不是这样的。”
“那我晚上是什么样的?”
“你晚上就是个衣冠/禽/兽。”
“那你喜欢吗?”
应碎瞥开视线,“喜欢个屁。”
陆京尧的手渐渐往下,拍了一下她的翘臀,“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还记得……我好心慢下来让你缓缓的时候,你可是让我快点的。现在倒好,提了裤子就不承认。”
“你闭嘴!”应碎简直要炸毛了。
明明是他故意的,故意在她快要到了时候慢下来,在入口故作犹疑,折/磨她。
“陆京尧你怎么这么坏?”应碎一边说着一边掐他的手臂,偏偏他的手臂肌肉紧实,几乎就掐不动。
“你现在才觉得我坏,是不是晚了一点?”陆京尧把应碎搂得更紧,耳鬓厮磨,“应碎,不管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可都别想离开我了。”
前一句似是调侃,后一句她听到的却是他真真切切的情感。
关于他离不开她这件事,陆京尧在一次一次,用行动,用语言来告诉她。应碎似乎总是能隐隐感受到他对于她不能离开他这件事的执拗。
两个人明明感情很好,他却好像并没有稳稳当当的安全感。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选择给他送情侣对戒,这样有身份象征的礼物。
当然,也可能就是自己的错觉。
“不离开你,谁要离开你。”应碎在陆京尧的心口画圈,“这里,以后都是我的。”
“嗯,都是你的。”陆京尧在应碎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陆京尧撇下视线的时候看到了应碎柔软之上的痕迹,有些懊恼自己昨天晚上的失控,他问应碎,“下面痛吗?”
昨晚,陆京尧一开始担心她吃不消,所以比较慢,做足了前戏一点一点尝试着推进,第一次时间上也稍微短一点,他也不敢太用力。
但是后来几次确实是上了头。
一想到他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做着最亲密的交流,他就觉得内心无比踏实。至于时长,自然也不用说。
而她的滋味实在是太好,让他沉沦其中。尤其是看到她眼神迷/离地望着自己,眼梢尽是温柔,有时候他劲没控好,她压不住喉中的声音,那灌入耳畔的轻音更是让他觉得神/智颠倒。
应碎没想到陆京尧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脸上一阵滚烫,口齿不清晰地快速回答,“不痛。”
“你别骗我。”陆京尧掀开被子,“我看一下。”
应碎欲哭无泪,“你看个毛线啊。我真没事。”
这大白天的,让他看自己那里,她是疯了吗,她可以直接找个地缝钻下去。更何况,昨天晚上在她的强烈要求之下,也是关了灯以后再……
“不行,你让我看一下,我不放心。”
“不要不要不要,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应碎推搡他,“你快去点外卖,我要吃饭了,饿死了。”
外卖是点了。不过除了午饭,还有一只药膏。
而此刻,应碎躺着,用被子把自己的脸完完全全地包裹住。陆京尧呢,一边心里骂着自己不够收敛,一边给她细致地擦药。
两条腿上都布着大大小小的痕迹,她这体质就是这样,稍微一碰就容易落下痕迹,之前练拳的时候也这样。
“下次我肯定会收敛着点。”陆京尧细心地擦拭着,倒是没有什么邪念。
“嗯。”应碎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出来,装死。
“你别这样捂着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
“嗯。”应碎依旧是嗯了一声,不过什么动作都没有。
陆京尧抬眼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给她往里面擦,修长的指尖退出来的时候沾有晶莹。
“呜。”
陆京尧好像是碰到了哪里,应碎缩了一下,接着……
他知道姑娘现在羞着呢,也没再逗她,只是抽了一张纸,给她擦。
应碎的声音沾染哭腔,“好了没有啊陆京尧我不要擦了。”
她说话也没了断句。
主要是,就算只是擦药而已,但是这样真的很折磨人。她严重怀疑陆京尧是故意的。
“擦好了。”
陆京尧给她穿好,然后去卫生间洗了一下手上的药膏。
等他回来的时候,应碎还是蒙在被子里,陆京尧坐到了她边上,伸手去把被子掀开。
蒙在脸上的被子刚被掀开,应碎就抓起被子的另外一个角,翻了一个身继续蒙上。
陆京尧倒是耐心,隔着被子揉了揉她的脑袋,“我跟你现在是情侣,以后是夫妻,这辈子生老病死的都得是互相在照顾,不用跟我害羞。”
应碎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那她不是第一次嘛。害羞这种事情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她现在可能没办法正视陆京尧刚刚给自己擦药的手。
陆京尧见应碎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继续逗她,“晚上不是挺牛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倒是不肯看到我了。”
他还说。
他还说。
他还说!
应碎气鼓鼓地把被子掀开,刚要反驳他,就被他趁机拉开被子。
应碎抓起身后的枕头往他身上扔。
陆京尧稳稳接住,“咱下一步是不是要掀床了,遂遂?”
应碎眨了两下眼睛。
陆京尧线条肌肉分明的手张开,“过来,抱抱你。”
应碎瞪了他一下,然后还是扑进他的怀里。
陆京尧拍着她的背安抚。
“我是女孩子。”应碎说话。
“嗯。所以遂遂也可以害羞的。”陆京尧知道她要说什么,接她的话。
别看她在职场上严谨认真,甚至有些让人不好接近。在他陆京尧面前也是常常嘴硬,有时候也会捉弄他,心情好的时候调戏撩拨他。
但应碎终归是个女孩子。昨天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有了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
她也会有自己的娇羞、有自己的不好意思。
“那你会觉得我矫情吗?”她又问。
“矫情什么,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还差不多。”
“我抱你去洗漱?”
应碎拉着陆京尧的衣摆,声音轻地不可再轻了,连陆京尧都要反应好久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你……刚刚看到……会不会觉得丑?”
那处估计又红又肿……能好看到哪里去。
陆京尧根本没想到应碎的脑回路有时候能奇怪到这个地步。
“不丑,遂遂哪里都好看,永远都好看。”
应碎也算松了一口气。
他又反问道,“那你觉得我的丑吗?”
“哪个?”应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陆京尧抓着应碎的手往那里放。
应碎意识到陆京尧说的什么,猛地一下抽走了自己的手,“我不知道,我没仔细看。”
陆京尧哼笑,把人抱了起来。
应碎埋在他的怀里,忽然又说道,尾音扬着,“要不你给我看看?”
陆京尧嘴角扯了一下。
妈的,上一秒还害羞的人下一秒又胆子肥了,可劲撩他吧就。
“给你看看?”陆京尧觑了应碎一眼,“给你看看,就不会让你只看了。”
“那算了,我没什么兴趣不想看了。”应碎直摇头。
等到应碎洗漱完以后,两个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饭。下午又一起补了一个觉,打算晚上回南华庭。
收拾的工作基本都是陆京尧干的,应碎主要负责指挥。室内通了风,脏的床单被收了起来,带回去洗,外卖什么的也已经打包扔过一次了。
应碎最后检查了一下,看卧室的垃圾桶还没有倒。
她走过去,正弯腰打算扎起来,入目就看到几个打了结的套。
妈的,善于压榨的男人。
她叫了一声在客厅的陆京尧。
陆京尧走进来,问她,“怎么了?”
应碎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垃圾桶,辛苦了,阿尧。”
怎么听着声音觉得有些阴阳怪气和满满的怨念呢。
陆京尧朝着垃圾桶看了一眼,瞬间懂了,“不好意思收?”
“去你的。”应碎走到另一边收拾自己的化妆品,和他呛嘴,“你自己产生的,当然要你自己收。”
“因为谁产生的?”陆京尧反击。
“……”应碎沉默三秒,决定用无理取闹战胜他,“我觉得家里客房也挺舒服的,要不你今晚试试?”
陆京尧弯腰将垃圾袋打结,“我错了,小祖宗。”
他抬眼时望见床头的那一盒没有用完的东西,把剩下的拿起来,然后走到应碎身边,面不改色地塞进她的包里,“带回去,还能用。”!!!
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主动去招惹他!
陆京尧大抵能从应碎的表情猜出她在想什么,“我可是提醒过你了。遂遂,开弓没有回头路。”
好一个开弓没有回头路。
应碎把包的拉链拉好,“陆京尧你还挺得瑟。”
“那我也提醒你,等你以后被榨干了可别后悔!”
“被谁榨干?”陆京尧抵着桌边,“要是被你榨干的话,倒也是不错的。”
“你到底要不要脸?”应碎用拳头捶他,“我从来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
“有幸成为你眼中的第一。感觉不错。”陆京尧干脆将脸皮厚进行到底。
第76章
陆氏集团所要求的的软件已经进入了项目最后的测试阶段。
应碎这段时间在公司盯得紧, 组里的人也都不敢松懈。
大家都注意到了应碎手上的情侣对戒,李铭胆子大,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应碎回答是的,一旁的唐清闷声闷气地看着她那双纤纤玉手上的戒指,分明款式低调,但是唐清还是觉得扎眼得很。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他们应姐。
李铭开玩笑说要让应碎男朋友请大家吃饭。应碎笑着回答, “那肯定的,等这个项目结束了, 一定请,到时候带大家认识一下我男朋友。”
唐清心里面还是不爽, 打断了这个话题, “应姐, 你看一下这里, 是不是需要再优化一下。”
唐清这一打断, 大家又重新回到工作上。说实话,这个项目应碎是特别想要做得出彩的,不为别的, 因为这是陆京尧他们公司的, 背后盯着的人一定多, 可能也有他家人。
尽管说陆京尧和她保证过一定不会让他家里人的事影响他们的未来,也让她放宽心, 别管这么多。但做得好了,多少可以向他家人证明一下,陆京尧看上的人不差。
恋爱看上去是两个人在谈, 其实背后难免是两个家庭的事。她也想得到他家人的认可。
大家又忙忙碌碌工作了一上午,应碎看了一下时间, “大家先去吃饭吧,等会吃完了再回来继续。”
“好嘞!”吃饭这事儿组里的胖子张琦杰最积极了。
李铭拍了一下张琦杰的脑瓜子,“就你最能吃。你最近一年胖了有二十几斤了吧。”
唐清走到应碎身边,“应姐,楼下开了一家新的中餐厅,要不要一起去?”
应碎正在给陆京尧发消息,她从手机中抬眼,瞧了一眼唐清,“我就不去了,我男朋友等会给我带饭了,你和张琦杰去吃吧。”
张琦杰听到应碎喊自己的名字,走过来,揽过唐清的肩膀,“小唐,吃啥?”
唐清又看了一眼应碎,不甘心地收回视线,跟张琦杰说,“楼下开了新的中餐厅。”
“那正好啊,一起去,我正愁着不知道吃什么呢。”张琦杰又招呼李铭,“李哥,干饭去!”
应碎刚给陆京尧回完消息,就收到了一个电话。
是个陌生电话。
应碎接过电话,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一道带有沧桑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初听时陌生,但反应过来才发现这种熟悉感一瞬间从骨髓中被抽出来,牵连着神经痛。
“应碎。”
是应晚。
应碎浑身都僵硬了一下,公司明明开着很暖的空调,但是应碎却觉得从头顶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掺着冰的水一样。
她麻木地站定在原地。
“什么事?”
“我没钱了。”应晚说话很直白,没有寒暄。
应碎缓了缓神,“关我什么事?当时说过了,给你了钱,我们两清。”
“两清?”应晚讥笑了一声,“怎么两清,我跟你是母女关系,你身体里面流的是我的血,你懂吗?哈哈哈两清,真可笑。”
“应碎,我生你养你,现在也该你来回报我了。我上次去西街可是听说了,街坊邻居看到你谈恋爱了是吧,怎么不带来见见家长?你结婚的时候,我要坐主桌吧,彩礼也不能少。”
“还有,你工作是在一家叫柃风科技的公司吧,你现在可真是厉害啊,网上都能搜到你的信息。”
“我女儿这么厉害,都不知道孝顺一下自己的母亲吗?”
应晚一连说了很多的话,而说这么多话,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应碎沉默着。
“你别不说话装死。应碎,好女儿,你应该不会想让我闹到你的公司去吧?”
应碎冷着声回答,“明天上午,我去你那找你。”
“行啊,记得带着钱。”
电话被挂断了。应碎看了一眼通话记录,勾着唇冷笑。
梦魇又来了,该来的还是逃不掉。
应碎直接坐了电梯到室内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出口不远处,应碎整理了一下心情,径直走过去,上了车,坐上了副驾驶。
陆京尧拎着一个袋子递给她,“今天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开会,给你带了饭。”
“在哪开会啊?”
“常虹。”
“常虹?不是离这还有一段距离吗?”她记得好像也有六七公里路吧。
“嗯,主要是要好好挣表现。等到项目结束了,我这个不见光的男友还等着见光呢。”
应碎刚准备打开袋子的手在空中一下子顿住了。
陆京尧见应碎没有回应,朝着她看过去,见她面色不太自然。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同事,到时候我可以提前准备一下,请你同事吃个饭。”
应碎抿了抿唇,“再等等吧,软件……可能还有点问题,暂时还不能交工。”
陆京尧的眸色变了一下,“出什么问题了吗?”
应碎否认,“没事,小问题,都能解决的。”
陆京尧觉得应碎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技术问题我可能不懂,但是你可以跟我说说。”
应碎摇了摇头笑,反握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捏了捏他的虎口,“真没事,你放心吧。”
“我下午还要开会,午饭我带上去吃了,你先回公司吧,辛苦了。”应碎身体探过去,在陆京尧脸上亲了一下。
陆京尧还是有点迟疑。
但是他没有表现得太明显,“行,那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对了,我今天晚上得加班,今天可能晚点回来。”
“那我今天晚上来接你?”
“我开车了,晚上自己开回去吧,明天上午得出趟门。”
“行,晚上开车慢点。”陆京尧没有再过问太多。
应碎打开车门,正打算下车,手腕被陆京尧握住,应碎回头,“怎么了?”
陆京尧那双眼平静,只是看了她几秒,笑了笑,“没事。中午多吃点,你太瘦了。”
“知道了。那我上去了?”
“嗯。”
车门被关上,陆京尧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面竟然腾升出一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他抬起视线,看着应碎一手拎着袋子,另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陆京尧神色黯淡地收回视线,启动了车子,离开了地下车库。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的时候,视野一下子亮了很多,太阳光在陆京尧手上的对戒折射出光。
陆京尧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戒指,将心里面的疑虑压了下去。
今天的天气很差,阴冷潮湿,风也很大,吹得街道上临街的窗震荡,地上还有飘荡的白色塑料袋。
应碎今天没有扎头发,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站在曾经熟悉的家门口。
或许也称不得家。
这是应碎以前跟着母亲一起住过地方。她还记得,大概七岁左右,大冬天的,她被应晚拉到门口罚站,一站就是三个小时。
后来她生了一场病,应晚说了一句让她至今印象深刻的话——“本来也没想让你站这么久,结果我看电视给忘了时间。还害得我要给你花钱买药。”
应晚后来工作不错,也买过一套房,当时这其中有多少是脏款她也不知道。不过那套房应该是买了,不然怎么偿还罚款。
门留了一条缝,大概是在等她到来。应碎打开了门,就见到应晚窝在那张又破又旧的沙发上。
沙发已经泛了黄,有几处被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海绵。
应晚在磕着瓜子,看电视,电视放着一部法治节目,莹莹微光,勉强照亮了这间旧房子。
“来啦?”
“嗯。”应碎看着应晚这副样子,心里面也是难受。曾经也是光鲜亮丽过的一个人,现在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六年不见,她好像又老了很多很多。眼里面没有了光,头发随意扎着,有一缕还没扎上,发质也粗糙,毛毛躁躁的。
也比之前见到她的时候更瘦了。
“坐吧。”应晚随意地抬了抬下巴。
应碎看了一下沙发,没坐。
应晚冷冷笑了一声,“怎么?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嫌弃了?”
应碎没有反驳她。搬了一张椅子坐下。
“给你的钱全花完了?”应碎问她。
“全花完了。”
“为什么不去找个工作?”
“坐过牢的人,谁敢招?”
应碎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认同。
她知道,要想找一个工作还是可以找到的,只不过就是应晚之前的那份工作好,她心高气傲,哪里躬得下身子去干脏活累活。
“做那些违法的事情后悔吗?”应碎问。
“后悔什么?”应晚的腿屈在沙发上,“我不过就是被人陷害了,不然谁能知道我做的事情?”
应碎觉得可笑,应晚是作茧自缚,这么久了都没能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
“不过,有件事还是后悔的。”应晚上下瞧了瞧应碎,“早知道,我以前就好好对你了,哪知道你能混得这么好?”
“你这智商应该是继承了你爸,他脑子就好。”应晚混浊的眼像是透过应碎在看过去,又补充了一句,“模样也有几分像他。”
“可惜了,打死不听劝,偏要去干消防,说什么这是他的职责信仰。却没想过我跟着他会吃多少苦。”
应碎敛下了眉眼,语气淡淡地开口,“或许,你们在一起的话,爸也不舍得让你吃苦的。”
应晚一怔。
她不自在地把脚放下,嘴里面胡乱嘟囔,“不可能,跟他在一起肯定要吃很多苦。怀孕结婚,他又不能经常回家,工资也就那点死工资,肯定会吃苦。”
应碎眼里划过淡淡的讽笑。其实应晚都清楚,不过就是不肯承认。
第77章
应晚继续念叨着, 似乎已经很久没人听她说话了,“我当初是真的不想生你的,谁知道医生说, 我的情况要是这胎堕了,估计下一次就难了,也会影响我的身体。还……”
应晚还想继续说下去,应碎打断了她, “这些话,你很多年之前就已经跟我说过了, 没必要再重复一遍。”
应碎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平淡,也不觉得内心有太多的怨念和憎恨。
大概是因为, 人在不停地长大, 一些不太好的情绪也会自己慢慢消化。
反反复复得到和失去之后, 她反而有一种看清楚一切的释然。糟糕的事情不该浪费生命去体味。她曾经也羡慕过别人, 愤懑于自己母亲的无情, 但是有什么用?一切都要继续下去,事实就是事实,没有办法改变。
而她应碎本身存在的意义, 也绝对不是应晚能够赋予的, 所以除了血缘关系以外, 她们之间不过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骨子里倒是有点我的样子,冷淡得很。”应晚勾着笑, 评价应碎。
应碎对上应晚的视线,“不一样。你的冷淡与生俱来。我的冷淡,是你逼的。”
“而且, 因人而异。”
应晚显然没想到应碎会这么说,印象中的应碎还是一个小女孩, 会缠着她买可乐的小女孩。一下子竟然这么大了,装扮精致成熟,气质内敛,身上有着一种遇事处变不惊的凌厉感。
也不会再问她要可乐喝了。
应晚不打算再和应碎聊下去了,显然在这场对话中,她说的话对于应碎来说都无关痛痒,而且她也清楚,她处在下风。
“应碎,带钱了吗?”
“没有。”应碎回答得云淡风轻。
应晚眉头紧皱了一下,音量也提高了几度,“你就真的不怕我去你公司闹?你现在的地位应该很高了吧,要是被你的同事知道你虐待自己的母亲,会怎么样?还能继续在公司混下去吗?”
“而且,听说你男朋友看上去也很有钱吧,应该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家里面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应碎从嗓子里面发出了浑浊的淡笑。
也就是只是笑。她不再像十八岁那样,用声嘶力竭和以死相逼来让应晚收手,也不会哭了。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略显无奈,“妈,你也就这点事情可以威胁威胁我了。”
可不就是吗,和六年前她问自己要钱的那副德性有什么差别。
应碎叫了应晚一声妈,轻易就能听出其中对应晚的讽刺。
应碎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屋里闻着有点霉味,她小时候坐着写作业的矮椅上已经缠绕着蜘蛛丝,上面还有死了的小虫子挂在蛛丝上。
应碎双手抱胸,看完了自己最初的家。
在电视机前的矮柜上,她拿起了一张相框,上面是她和应晚的一张合照。是被一个路人拍的,照片是用来交学校来应付手工作业的,后来她的老师给每个同学都打印了下来,用学校发的相框框起来。
应碎相框在搬新家的时候没有带过去,一直留在了这里。她当时是想拿的,不过被应晚拿起来,扔回矮柜上,“拿拿拿,拿什么拿,别把一丢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带到新家。”
应碎看着手里的面相框,看着上面神情不耐地拉着小应碎的应晚,嘴角翻起苦笑。
她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只能擦掉薄薄的一层,长年累月积攒的,已经牢牢地、黏腻地附在玻璃片上面。
算了。
应碎放下了相框。
她转过身,看着应晚,“钱可以给你,打在卡上,一年五万,不要乱花。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家……也好好收拾收拾。能找个工作就去找个工作。”
应晚嗤笑了一声,“一年五万?五万不太够。”
“五万和一分都没有,你可以自己选择。”应碎并不打算和她讨价还价,态度强硬。
应晚的视线忽闪,犹豫了一会,“五万就五万吧,勉勉强强也够用。”
“我要走了,以后我一年会来看你一次。”
“行,慢走不送。钱不要打错卡了。”应晚意思地挥了挥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里不太平衡,应晚在应碎临走之前又来了一句,“我那些威胁,你还是怕的吧?”
应碎的手刚握上门把,就听到应晚阴阳怪气的这么一句。
她怔了怔,随后低下头笑了,“应晚,你还是没懂。”
“你还以为我是十八岁无依无靠什么都不懂的那个应碎吗?我的工作,靠的是我的实力。我的人品,也不是冲你一两句话就能改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而应晚还像是一只困兽一样,困在过去的牢笼里,还将磨得没有锋芒的獠牙错当可以咬断喉咙的利器。
应碎索性点醒她。
“我之所以给你钱,是因为你即使对我再不好,也生我养我,把我养大了。你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是你是我的母亲。如你所言,我的身上流着你的血,所以我才会给你钱。”
“你的威胁对我来说没有一点用,反而很可笑。我的男朋友很爱我,他也不会因为你说的什么,做的什么,来改变自己的态度。”
“应晚。我的人生,你别试图去控制和改变。”
应碎一声一个应晚。
她不想叫她妈了。她早就在十八岁的时候对她失望透顶。
门被关上,外面的风吹得“吱吱呀呀”。
老旧房子只有电视在继续放着,电视屏幕暗的时候,室内也跟着一片漆黑。冷意透过门缝,钻进她的骨头里。
应晚卸了力,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电视微弱的光照在她的面庞。
她视线向下,落在被应碎扶起的相框之上。这张合照只擦了一点,其他地方依旧模糊,像是擦不干净的那段时光。
至少,应碎尝试过了。
应晚收回视线。
是她错了吗。不,她不会承认是她错了。
尽管事实如此。
应碎去看完应晚以后,重新回到了公司。工作上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她没有心思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一个对自己来说不是特别重要的人身上。
应碎很容易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下午三点,陈柃亦拿着一张红色的喜帖,走进了应碎的办公室。
他把这张喜帖放在了应碎的桌上,敲了敲她的桌子。
应碎看了一眼喜帖,抬眼问他,“谁要结婚了?”
陈柃亦反手指了指自己,“当然是你眼前这位了。”
应碎眼底划过惊讶,“你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藏得这么好?”
陈柃亦一猜就知道应碎会是这副惊讶的样子,“咳。”
“和祝与鸢。”
应碎往后一靠,表情玩味,“之前不还让我假装你的女朋友,不肯去相亲了吗?这一下子就结婚啦?”
陈柃亦拉开了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提起祝与鸢的时候眼里面不自觉泛着温柔,“缘分这东西,谁说的准呢?后来我和鸢鸢又遇到了几次,我发现这姑娘表面看上去又娇又傲的,实际上人真的不错。”
“后来我追的她,恋爱还没谈多久,不过家里面催的紧,想着大家都是认真的,我们就打算结婚了。”
“那你可得好好对人家。”应碎拿起了喜帖,打开看,指尖触上烫金的几个字。
真好。
“那你呢?你和你家陆总,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还早。”
“你们都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不打算早点结婚安定下来?”
“你就好好操心你自己的事情吧,婚礼要准备的事情可多了。”应碎含笑,收起了请帖。
陈柃亦伸了一个懒腰,“那是,我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不过还好,我这家公司做的不错,不然我那位岳父大人指不定瞧不上我呢。”
“你背后不还有你家族吗?”
陈柃亦摇了摇头,“那不一样。家族给的,和自己拼出来的,还是有区别的。”
“我要自己努力给鸢鸢买包买衣服。”
应碎扯了扯嘴角,“行了行了,你就别在这里秀恩爱了。”
“好吧,我就不在这儿让你的心理不平衡了。哦对了,婚礼当天,陆京尧也要去,我把你和他安排在一桌了啊,你们那桌都是年轻人,应该都聊得来。咱们自己同事的话,我就好另外找时间请大家吃饭或者发红包,你先别跟他们说,不然该来找我闹腾了。”
“知道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那我先出去了。”
陈柃亦离开了应碎的办公室。
应碎手指悬停在键盘上,视线盯着电脑,发呆。
陈柃亦和祝与鸢结婚的话,那祝家人应该都会去吧。这是不是意味着,陆京尧的母亲和他其他家人可能也都会去。
第78章
晚上, 应碎到家的时候,陆京尧已经在家里了。
他在给应碎做红枣银耳羹。这段时间陆京尧空的时候就会研究菜谱,打算用食疗的方法把应碎养养好。前段时间他带她去医院做了体检, 大毛病不多,小毛病不少,身体抵抗力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到检查单的时候陆京尧心都拧紧了。
“回来了?”陆京尧把火调小, 转头问她。
应碎看着陆京尧,他的身形高大笔直, 身上穿得还是早上出门的那件黑色衬衫,袖子挽至手臂, 肌肉线条流畅有力。谁能想到白天在公司掌舵的大老板, 一笔签下百万千万的人, 晚上却是在家里给她烹煮食物。
应碎这一天都过得挺烦闷的。如今回家看到陆京尧, 就好像布满天空的低沉乌云顿时消散。
应碎看着他背影抿唇笑, 鼻子也有点酸。
她走过去,从背后紧紧环住陆京尧,头抵着他宽厚结实的背脊, 静静地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陆京尧也感受到应碎今天状态的不对, 关掉火, 转过身,把应碎搂在怀里, 大手贴着她的后脑勺。
刚关火的红枣银耳羹还冒着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今天很累吗?这两天都回来这么晚。”陆京尧心疼她,有时候也会念叨她, 但从来没有说真的阻止她加班加点。她有她的职业理想,工作性质也没办法改, 他不会擅自干涉她。
陆京尧充满关心的声音传入应碎的耳朵,应碎把他抱得更紧,“累。”
“工作不顺利吗?”
应碎摇了摇头,“没事,你让我抱一会就好了。”
应碎想和陆京尧说,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眼下应晚重新出现的事情又让她想到了他母亲给自己的提醒。她意识到,在这段时间被她刻意忽视的事情终究还是得拿到台面上来说清楚。
“喝不喝红枣银耳羹?”
“嗯,要喝。”
“过去坐,我给你端过去。”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应碎晚上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陆京尧做的红枣银耳羹甜度刚刚好,红枣味很浓,用的又是上好的银耳,口感极佳。应碎喝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
陆京尧坐在应碎对面,看着低头喝羹的应碎。直觉告诉他,她有什么心事,但从昨天问她开始,她就一直嘴上说着没事。
第二碗喝完以后,应碎去主卧卫生间洗澡,陆京尧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就在外面的卫生间洗。
等他出来的时候,应碎已经坐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了。见陆京尧出来,应碎张开了手,示意他要抱。
陆京尧走到她面前,弓起腰,轻轻松松地把她抱了起来。
人刚抱在臂弯里,应碎就凑过去亲他。陆京尧最经不起的就是应碎点火。这段时间两个人在这方面越来越熟练,有时候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的心思。
当然,顾及应碎是项目最终冲刺阶段,比较忙,陆京尧通常是顺着应碎的意思走,往往是第二天她不用上班或者中班才会在晚上厮混得晚。
他加快了步子,用手臂推开半阖的卧室门,把人轻放在床尾。
陆京尧覆上去,问她,“明天休息?”
“嗯。”应碎已经被他亲得满脸绯色,温软地答了他一声。
“那今天,不客气了。”陆京尧哑着声说。
他喜欢在开始之前先亲吻她,一遍又一遍,等她如果子一样成熟以后,再采撷她。
应碎一直觉得他很坏,在这种事情上更坏。但是她也喜欢他的坏,喜欢他如滚水一般的挑逗,更喜欢他偶尔失了控以后的模样,鬓角淌汗,碎发粘黏,那如鹰一样漆黑锋利的眼微眯,食髓知味。
“今天开灯好不好?”
之前他顺着她,最多留一盏靠窗的小灯。今天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想开灯,想让她看他,退出,吞没。让她切切实实感受他。
不准躲藏。
陆京尧替应碎擦拭亲吻过后的嘴角的水渍,等着她的回答。
应碎早就被他亲得迷迷瞪瞪的,哪里顾得上思考,随口就答应了他。她只知道她现在需要他。
话音刚落,他便俯身。
等到一切都结束以后,应碎已经累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真的是连手指头都已经不想动了。陆京尧替她“善后”,她也已经习惯了他每次结束以后细心的擦拭,更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觉得害臊。
不过她还是觉得陆京尧今天和以前不一样。
嗯,确实是不一样,毕竟今天全程都在亮堂堂的灯下,某人还不知廉耻地让她看。
看着他一寸一寸地攻略她。
否则他就不给。
你说这男人坏不坏?点了火,还不肯灭。看就看吧,他偶尔还哑声问她感受,偏要她说些什么,给他反馈。这他妈谁顶得住。
回想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应碎还是觉得脸红心燥。
陆京尧收拾好以前以后重新躺到了她的身边,抱她。应碎也顺势扑进他的怀抱。她喜欢和他做时他蓄势/待发之时从嗓间没控制住发出的一两声的音,说明他也沦落。
但她更喜欢的是事后温/存,他会抱住她,同她讲一点大大小小的事,语调匀缓,音色清了许多,但还是独有一分他的惑。
“你还记得CQ的秦思窈吗?”
听到秦思窈的名字,不免想到自己在那次宴会吃醋的样,应碎抓着他的手臂咬他,在他手上留着一个圆形整齐的牙印,“刚和我做完,就在床上聊别的女人?”
陆京尧的笑声透着愉悦,“遂遂吃醋了?”
“吃什么醋。”
她当然知道秦思窈和陆京尧没什么关系,不过就是故意在他面前作一下。
有句话怎么说的,小作怡情嘛。
“崽子和她养的狗,勾搭上了。”???
“把人家的狗搞怀孕了?”
“嗯。秦思窈住的地方和爷爷住的地方是一个别墅区,老爷子一直纵容它,也不给它栓绳子,他没管住,这不就……”
应碎有点哭笑不得,“所以你这是喜当爷爷?”
“你不还是喜当奶奶?”陆京尧把话补充完。
“……”应碎用指腹去揉她刚刚咬的地方,“那怎么办?秦小姐会不会很生气?”
“那肯定的。她宝贝着她的狗呢。崽子这几天被带去她家了,说是要陪着她家狗过了孕期,所以得当上门女婿了。”
“啊,我本来还想过了这段忙的时间,把它接回来呢。”
“再等等,到时候接回来的就不只一只了。”
“这样也挺好。”
陆京尧刚刚提了他爷爷,应碎又带着试探意味问,“你爷爷好相处吗?”
陆京尧看了一眼应碎,顿了一下,这应该是应碎第一次主动问他关于他家人的事。陆氏是在他爷爷陆锋手上做起来的,当年也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人,脾气有点古怪,也不乏古板,说好相处不太现实。
难得她主动问,陆京尧也多说点。
“他以前是挺不好说话的,不过前几年奶奶去世了,这个老古板性格也变了不少,看得开了。公司之前是我叔叔在管,我叔叔之前喜欢过一个人,叫林暮淅。你还记得我们高中附近的那个书店吗,店主就是她。因为她之前和别人结过婚,本来老爷子是不答应的,但是我叔一直磨,现在终于也是答应了。”
应碎听了陆京尧的话,心里面不免稳定了几分。她又继续问,“你爷爷有什么喜欢的事情吗?”
“老爷子喜欢下围棋,不过就是苦于没有对手。”
“围棋?”
“嗯。”陆京尧的手在她后背缓缓揉捏,“今天怎么问这么多?”
“这不是你说提到了你爷爷,我就顺便问问吗?”
“遂遂。”
“嗯?”
“你想不想去见见我爷爷?”
应碎的目光闪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回答,“再等等吧,我还没准备好。”
陆京尧的目光黯淡不少。
但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既然她不想见,那他就陪她等,等到她愿意。彼时他也给她铺好了路。
“陈柃亦和祝与鸢的婚礼你收到请帖了吗?”应碎换了一个话题问他。
“收到了。”陆京尧知道应碎在担心什么,“我是以你男朋友的身份跟你坐男方那边的。”
这是陆京尧特意和陈柃亦说的。
“那……你家里人去吗?”
“我妈会去,爷爷腿脚不好,我叔叔和他对象现在在国外,我爸忙,他们都不去,至于其他亲戚,我不太清楚。”陆京尧的视线移开。他知道当年他妈找过应碎,自然也弄清楚了他妈当年对应碎说了些什么。他当时还因为这个事情和祝采青大吵了一架。
过了一会,他又问,“应碎,如果……我是说,如果要见到我的家人,他们态度不好,你会不会退缩?”他问这话的时候,喉咙滚了一下,声音也不自觉地收紧。
第79章
陆京尧耐心等了一会应碎的答案, 却没听到她的声音。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人,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可能是太累了。
能不累吗,白天被工作折腾, 晚上还要被他折腾,本来最后一次他不打算要的,应碎却缠着他,说还想再来一次, 他没禁得住她撩拨,就同她放纵了。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 从被子里伸出手,用大拇指指腹抚平她眉间的浅皱。
应碎嘤咛了一声, 转过去, 背对着他睡。
陆京尧盯着她的后脑勺, 指尖微动, 眼底划过失落。
陆京尧以为她睡着了, 但是她没有。和她同枕共眠了那么久了,他也替她抚平过很多次皱起的眉心,之后她都是会挤进他的怀里, 无意识地依赖他, 唯独今天, 她转了身。
还有他触上她眉心的那一刻,她长睫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颤。
应碎自然也不会知道, 睡着后的她,陆京尧比她更了解自己。
因为他很多次看着她入睡。也偶尔在梦里梦见她又离开了自己,他会半夜惊醒, 醒来以后又庆幸她就在自己身边。但因为梦太过真实,之后就再难入眠。他就盯着她看, 反反复复地确认她就在身边。
其实他很渴望能和应碎有进一步的关联,想和她结婚,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的爱人。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太贪心,太着急。
但是这些陆京尧从来没有和应碎说过这些,怕给她太大的压力,怕她觉得自己不正常,患得患失。于是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心急,不能心急。
可知道她在躲避,虽然根本原因在他,和他的家人,但他还是觉得心里面仍旧不是滋味。
转过身以后的应碎,重新睁开了眼睛,半阂的眼皮掩盖着她眸中的情绪。不是她不想回答,她是想等自己能给他笃定的答案以后,再告诉他。
她大概要打一场硬仗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以后,应碎才转过身。她早就习惯了在陆京尧的怀里才能安睡。本就心事繁重,背对着他又怎么睡得着。
她以为他睡着了,动作轻缓地钻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像是定心剂一样,让她内心踏实安稳。
细细碎碎的声音停止以后,陆京尧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埋头怀里又回来的人。
陈柃亦和祝与鸢的婚礼是在十天以后。应碎也在他们婚礼之前加班加点完成了软件最后的测试,把项目交付结束,最后一笔数额巨大的资金也到账。也算是让陈柃亦少了点工作压力,更能把精力专注在婚礼上。
两家都有很高的社会地位,婚礼的举办自然也是很高级,来往的都是业界精英,安保做得好,没有媒体能进得来。
应碎穿着一条深蓝的的连衣裙,陆京尧则是黑色西装和同色系深蓝色的领带。
应碎挽着陆京尧,走进了宴会厅后花园。婚礼还没有开始,现在大家都在宴会厅后花园。陆京尧几乎是一来,就被很多人围上来了,有商人,有政客,也有一些陆京尧没见过几面的叔伯亲戚。
大家自然也注意到了陆京尧身边的人。
一位年长的人问,“京尧身边这位是?”
“柃风科技的全栈工程师,应碎。我是她男朋友。”
应碎看向陆京尧。他给她的介绍首先是她自己的身份,接着也说的是他之于她的身份。以她为中心。
周围的人都是人精,当然也能从陆京尧简短的介绍中窥见这位女朋友在陆京尧的心里的地位,对她的眼神也充满尊敬。
陈柃亦开的是科技公司,来参加婚礼的自然也有同行。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问,“应碎?是那个获得Worldcoders比赛国际第一名的应碎吗?”
不关注的他们行业的人不知道应碎,但是同行里面还是很多人都听说过应碎的名字。
“是的。当年运气比较好,侥幸获得。”应碎朝着他得体一笑。
男人“哎呀”了一声,脸上堆满了笑容,“应小姐,你好你好!真是有实力长得还这么好看!”
“我当年找了好多猎头想请你到鄙公司来,都没请动。你要是以后想换份工作了,欢迎来磐石科技啊,工资随你开!”
人群中有人笑,“李兄,你这参加新郎的婚礼,怎么还撬人家的员工呢!”
之后是几道友善的笑声。
应碎笑了笑,只当是在开玩笑,“您抬举我了。”
陆京尧低着眉眼看向应碎,眼里面是温柔。知道她不喜欢应酬这种事,抬眼看向众人,又是一副矜贵疏离的姿态,“各位,我们还有事,先失陪了。”
应碎和陆京尧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
应碎单手摇了摇陆京尧的手臂,“怎么样,你女朋友没给你丢人吧?”
陆京尧回答得认真,“什么丢人不丢人,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嘴真甜,我喜欢。”
“我认真的好吗?”
两个人互相斗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身后一道女声。
“京尧。”
应碎怔了一下。挽着陆京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陆京尧瞥了一眼应碎,空着的手拍了拍应碎的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两个人转身。
祝采青今天穿了一件淡黄色的旗袍,手上佩戴玉镯,耳朵上也是水滴形的玉坠,头发盘在后面,身姿端庄优雅,气质温婉中不失锋芒。比起六年多见到她,应碎觉得她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祝采青向应碎颔首示意,“很多年不见了,你出落得越来越好看了。”
她夸赞得大方。
随后她又看向陆京尧,“京尧,不打算好好介绍一下吗?”
陆京尧把应碎挽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放下,然后和她十指紧紧相扣,“妈,这是我的女朋友,应碎,我们是高中同桌,她毕业于宜北大学,现在是一名全栈工程师,她是我追求很久的才追求到的女朋友,以后也会是我的妻子,您的儿媳。”
祝采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说的这些事情,她大抵都知道,陆京尧这么一本正经地介绍,其中意味,不说她也明白。他是铁了心的要和应碎在一起了。
应碎也没想到陆京尧会这么正式地介绍她。
祝采青微微叹气,“你还是这么固执。”
她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都六年多了,还能重新在一起。或许,当年确实是她错了。
她又看了一眼应碎,语气松动,“应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陆京尧伸手挡在应碎的面前,“您这么忙,我跟您平时都不怎么联系,就不用和我女朋友加了吧,您有事找她,可以先联系我。”
祝采青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儿子会这么护着一个人,看来还是自己平时管他太少,对他不了解。
“我又不会吃了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阿姨,我跟您加一个微信吧。”应碎出手推下陆京尧的手,主动走到祝采青面前,“我扫您。”
祝采青和应碎加了微信。
“婚礼那边我还要去看着点,你们先自己玩。”祝采青朝着应碎点了点头,然后离开。
等人走了以后,应碎看向板着脸的陆京尧,抬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了,一副不爽的样子。你妈妈主动说要加我微信是好事。”
“如果她对你说了什么,或者要约你出去,你要告诉我。”陆京尧抓紧应碎的手。
应碎的眉眼弯了起来,挑弄他的下巴,“这么紧张?你妈妈又不是老虎,我不怕她。”
“我怕。”陆京尧敛着眉,神色不太好,“我怕她再去找你,对你说些什么难听的话,然后你又要离开我。”
应碎愣了一下。
“真不会。而且,其实你妈妈当年也没和我说什么难听的话,是我……”
“可你还是选择了离开不是吗?”
陆京尧不管他妈说话是好听还是难听。他只知道,就算说话好听,也不过就是刀片上刻花,刃口该锋利的地方依旧锋利,也一定是往应碎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扎的。结果就是,她坚定地选择了离开他。
陆京尧的眉眼掺杂着冷意。
应碎的心也缩了一下。她以为这件事早就翻篇了,但其实一直都在陆京尧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他不说,她就永远不知道。
应碎看着周围没人,凑过去亲了一下陆京尧的嘴,哄他,“我真的不会离开你了。”
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间茶水休息室。陆京尧拉着她的手,把人带进茶水休息室。
门被关上,又被他锁住。应碎被陆京尧抵在了门上,他的身形带着压迫感,垂着眉眼,语气淡淡的,“再亲我一下。”
人都被特意带到这里了,肯定不是像刚刚一样,嘴碰下嘴就结束的。
没办法,自己伤的男人,还得自己哄。
应碎把手环在陆京尧的脖子上,凑过去吻他。
她的舌主动探进去,在他的口腔里搅动,去和他的舌头交缠。
陆京尧咬了她的舌头一口。应碎能感受到他想用力又怕真咬伤她的克制,但还是吃痛,想要缩回去。
他又怎么可能顺她的意?
陆京尧吮住她的舌,等他欺负够了,才好心让她退出。但紧接着就是他的入侵。
温柔又野蛮。
真是疯了。她竟然和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忘我地接吻。
门外突然响起了“咔哒”一声。她的背脊就靠着门板,声音像是直接从门板撞入她的身体。
应碎心里一惊,环着他脖子的手臂下压。
外面的人握着门把手又试了几次。应碎的心跳也随着声音跳得更快,她着急地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陆京尧不停。
门外的人嘟囔了一下,“门怎么锁了?”
然后又听到她喊另一个人,“经理,这里的门怎么锁了?”
“锁了吗?那你先去西边那个吧,客人急着要。”
“哎好嘞!”
终于没有交谈声了。
不过外面的声音是停了,里面某个人还在继续他的不轨之事。
“专心点。”他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也就这么停歇了一下,陆京尧又继续了。
他的吻铺天盖地地侵略她,他的气息像是要一寸不留地覆盖在她的周身。过了不知道多久,陆京尧终于停了下来。
但是他好像并没有亲热之后的快意,眼底反而是涌现她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肩膀,给她一种挫败之感。
等她平复好呼吸,他突然说了一句,似哄似求,“遂遂,等到春夏之交,我们也结婚,好吗?”
他好想好想,以丈夫之名,以爱人之名,出现在她身边。
第80章
应碎的指尖颤了一下, 显然是没想到陆京尧会突然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好不好?”他又问,声音沉得像是在应碎脚上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似要拖着她心甘情愿下沉。
春夏之交, 宜北的雨季尚未到来,天气多是晴朗,气候温度适宜,她穿白纱走向自己的样子一定会惊艳他。
“你……怎么这么认真地突然说要结婚?”
“突然么, 不算突然吧。”他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嗅她的气息。他明里暗里说过几次, 不过常常是随口,又或者是在她沉沦身下时他的几句玩笑, 不过其实次次认真。
“再等等吧, 阿尧, 我……”
“你在犹豫。”陆京尧打断了她的话, 抬起头, 压在她肩膀上的重量随之消失。
“我没有。”应碎下意识地反驳他。
陆京尧额前的碎发落在眉骨之上,视线直直地落在应碎的脸上。
应碎也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陆京尧替她整理好耳边的碎发, 挽到耳后, 还是一贯云淡风轻的模样, 突然终止了这话题,“不说了。走吧, 我们出去,等会婚礼就要开始了。”
他拉着她的手,动作温柔, 但是应碎还是隐约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失落感。
应碎看着他的背影,西装革履, 一丝不苟的头发,□□宽阔的背脊。他牢牢地牵着她的手,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她也知道他在迁就自己的步子。
他好像伤心了。
婚礼开始。当司仪让新娘入场的时候,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的陈柃亦把自己捯饬得格外俊朗,神情也不似平时那般随意,他很认真,站姿笔直,静静地等着新娘入场。
厚重的宫廷式大门缓缓打开,灯光照耀一路,祝与鸢一身圣洁的婚纱,化着精致的妆容,带着白色丝质手套,手腕上还别着粉色的花朵。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挽着自己的父亲,走上了红色地毯。
等到她父亲把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中,全场掌声雷动。
应碎悄悄地看了一眼陆京尧,又收回视线。
一切仪式神圣庄重。
等到婚礼和晚宴结束,陆京尧和应碎私下又去见了这对新人。
陈柃亦和祝与鸢正在化妆间,陆京尧和应碎进来的时候,陈柃亦正蹲在地上,给祝与鸢揉腿,“站得腿酸不酸?”
祝与鸢点了点头,和他撒娇,“酸啊,不过你揉了就不酸了。”
见到来人,祝与鸢挥手,“哥!”
陆京尧带着应碎走到他们面前,陈柃亦给祝与鸢整理好裙摆,站了起来,和他们点头,“你们来啦。”
祝与鸢见到应碎,眼睛都亮了,从上次阴差阳错四个人吃完饭以后,祝与鸢就渐渐得知,这位假扮陈柃亦对象的应碎,竟然是哥哥一直念念不忘的人,这才知道自己当时错过了多少好戏,难怪那时候坐在陆京尧身边就觉得他和平时不太一样,总是去多管人家的闲事。
她后来和陈柃亦聊得多了,也不少打听应碎的事情,毕竟这以后可是她堂嫂,她不得好好了解一番。
“嫂子。”祝与鸢嘴甜,说着还不忘拉着陈柃亦的手,“快快快,你得跟着我叫的。”
陈柃亦扯了一下嘴角,揉了揉祝与鸢的脑袋,“等她嫁给你哥再说。现在就让我叫她嫂子,我好歹也是她老板,这一下被她蹦我头上,多没面子。”
祝与鸢掐了一下陈柃亦的手臂,“你叫不叫?”
“叫叫叫。”陈柃亦瞥向应碎,还清了清嗓子,“嫂子。”
应碎看着陈柃亦一副不情愿又被祝与鸢拿捏地死死的样子,有点忍不住想笑,但这毕竟也是自己的老板,新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拿出一个红包,塞给祝与鸢,顺便圆场,“今天只带了一个红包,让我这位老板改口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
陆京尧却是在一边煽风点火不嫌事大,“提前叫了也算是适应。是吧,妹夫。”
说着,他从口袋里也拿出一个红包,给了陈柃亦。
陈柃亦也收下了红包,“谢谢哥。”
他收下红包以后就给了祝与鸢,又宠溺地看她。
“嫂子,之前相亲那件事都是乌龙,你可别放在心上啊。我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来找你玩吗?”祝与鸢眨着她亮闪闪的大眼睛,看向应碎。
“当然可以。”应碎微笑着回答,“还有,你不用叫我嫂子,叫我遂遂就行了,我们年纪差不多。”
陆京尧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应碎,用舌头顶了一下腮。不太爽。
“好呀,遂遂!”
陆京尧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行,今天事情也比较多,就不留你们了。你们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下次再一起吃饭。”陈柃亦回答。
路上。
似乎有应碎在的时候,陆京尧就不太喜欢让司机开车,往往都是自己开车的。陆京尧坐在驾驶座上,应碎坐在了副驾驶。
应碎悄悄又看了陆京尧几次,但她没有主动开口。从那间休息室出来以后,应碎就感觉陆京尧不是很对劲。怎么说呢,说他不对劲吧,他还是和之前一样,对应碎细心体贴,在餐桌上也是不停给她夹她喜欢的吃的。但是她确实能感受到他情绪和往常的不同。
“想说什么就说,别有事没事看我。”还是陆京尧先开的口。她都朝着自己这边看了几次了,他也一直在等着她说话,她也是真能忍,开了半程路,硬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陆京尧。”
“干嘛?”
“我想了想,你说结婚的事,可能就是你今天看到他们两个结婚,所以有点上头,这事儿得从长计议,急不来的。”
“嗯。”
“就嗯?”
“不然呢。你这话,说了不如不说。”
“……那我不说了。”
过了一会。
“陆京尧。”
“嗯。”
应碎叫了一声陆京尧的名字,就不说话了。
车子开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还是没等到应碎接下来的声音。
她就会吊着自己。
陆京尧心里面有点气,没有再往前开,反而打了转向灯,变了车道,把车停在路边。
应碎转头问他,“怎么了,你要赶我下车吗?”
陆京尧眉头皱了一下,被她气笑了,“应碎。”
“在的。”应碎眨了一下眼睛。
“要说什么,直接点告诉我。”
“不是你说让我不要说嘛。”
“我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男朋友的话,肯定是要听听的。”
陆京尧冷哼了一声。
“陆京尧,你信不信我?”应碎伸过手,想去握陆京尧的手。
“不信小骗子的话。”陆京尧冷冷地回答,傲娇地很。但是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还是诚实,仍她握着。
“不信算了。”说着应碎就要撤走自己的手。
手刚收回一点,又被陆京尧强势地拽回,视线还盯着前面,不去看她,过了几秒,他开口,“信。”
态度软了下来。
“信我的话,就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他侧着垂眸去看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盯着自己看,大概眼里全都是他。就是这双眼睛,笑过,哭过,演过冷漠,也传递过他上了瘾的爱意。
他轻易陷落,一次又一次。如今这样认真又带着祈盼望他,他又怎么能拒绝。
“好。”他妥协。
他信。他的遂遂一定不会再不要他了。
半夜。
应碎今天的睡眠有点浅,翻了一个身竟然就醒了。
迷迷糊糊之间,她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找陆京尧抱,却发现他不在自己的身边。
应碎醒了醒自己的脑子,坐了起来,看到卧室门没有完全关上,有光从门外透进来。
应碎掀开被子,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出去。
露天阳台上,陆京尧站在栏杆边上,修长指尖指之间是明灭的红光。夜色寒凉,他无所知觉一般矗立在那,阳台的灯光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他慢条斯理地抽了一口,吐出青白色的烟雾,烟雾渐渐弥散,他的侧脸重新在她视觉中变得清晰。
自从应碎和陆京尧重逢以后,她就从来没有看到他抽过烟。今天是第一次。
她走过去,推开了阳台移门。
陆京尧听到了声响,回头看她,那一刻脸上凝着隐晦消沉的神情还未来得及被他藏去。他几乎是一秒就收起自己的情绪,拿着烟的手也下意识地离她远点。
“怎么出来了?”陆京尧单手把披在身上的衣服脱下,给她披上。
他的衣服上也沾染了烟草的味道,这种味道有点熟悉。
应碎抬眼去看他手上的烟。
煊赫门。
是她高中的时候被他没收过的烟。
应碎趁着他不设防,伸手夹走他手上的烟,猩红微闪,她问他,“想抽烟了?”
“嗯。”陆京尧低着眉眼望他,漆黑眼瞳平静如水。
“这烟不适合你抽。”这烟温和,劲不大,又是细烟。陆京尧会抽这种烟,绝对是因为她曾经抽过的缘故。
“那适合谁?”陆京尧拢了拢应碎身上的衣服,明知故问。
“适合我。”她回答他。
应碎抽了一口,然后用手勾住陆京尧的脖子,让他低头,把烟渡进他嘴里。
青白色的烟雾在两人唇齿之间逃逸,缭绕着被风吹散。
陆京尧的唇缓缓勾起。
烟散了,他直起身,抢走烟,徒手掐了火,“你别抽烟。”
“为什么我不能抽烟?”
“抽烟对身体不好。”
“那你抽,就对身体好了?”她顶嘴。
“偶尔。”
“陆京尧,我十八岁的时候你让我别抽烟,怎么我都二十四了,你还管我?”应碎弯着眉眼笑。
陆京尧捧着她的脸,语气无奈,“那也得管得住你才行。你要是倔起来,谁能管得住?”
“你能。”应碎细白的指扣住陆京尧的手腕,“你不让我抽,我就不抽。”
“所以,作为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管住我的人,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大半夜在这里抽烟吗?”她终于把话题引到正轨。
“做了个梦,睡不着了。”
“什么梦?”
“美梦。”他含糊其辞。
“做美梦为什么睡不着?””美梦怕醒。”
“醒了就没了吗?”
“嗯。”他从嗓子口发出了淡淡的一声。
“不会的。”应碎抬起手,抚平他的眉眼,“你的美梦都会实现。”
“我不准你美梦落空。”
“你说的,我可是要当真的。”
“你可以当真。”她亲上去。
不知道他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就连他的吻,都透着些凉气。濡湿的舌吻,带着烟草的淡香和末冬午夜的寒凉,靡靡声响在静谧的夜如同无息的焰火,点燃血液里的沸腾。
陆京尧横抱应碎,回了卧室。
没回床上,他带着她去卧室的双人沙发。
“困吗?”他问。
应碎眼底雾气蒙蒙,蹙着眉轻摇了摇头。
她读懂了他的暗语,也给了反馈。疆土是一点一点开拓的,花样也是一点一点增多的。
“遂遂,今天我们在沙发上试试。”
……
“遂遂,转个身。”
……
他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喊了她一遍又一遍的名字。
行为也让她越来越无法承受。
于是就在千丝万缕混乱的思绪中她仰/颈,躲避,上迎,再到最后完完全全由他。
他找到了她的机关,像个坏心的孩子一样,拨动机关,在她毫无防备之际,在她以为可以暂且休缓之际,看着她长/颤,不可自己。
他是不是在惩罚她,惩罚她白天没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应碎来不及完整思考,因为一次又一次被他打断。
第二天早上,应碎实在是起不来了。
昨天,不对,是凌晨,她也不知道自己被他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折腾了多少次,只知道最后有印象,看到的是窗帘缝透过了熹微晨光。
好在手头没有太要紧的事情,她索性请了假。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没有以前那么勤奋了。
应碎毫无负担地把原因归在陆京尧身上。
嗯,美色误人。
陆京尧还是要去公司,今天还有会要开。他给她做好了早餐,又准备好午餐放在冰箱,她起来以后热一热就能吃。等到十点钟以后他才出门。
十一点,应碎终于起来洗漱。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嫣然,脸上白皙的皮肤尽显欢/愉后的滋润,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却是大大小小的青红。
“这臭男人。”她皱鼻,骂了一声。
弄出这么多痕。
等到把自己收拾好,又热了午饭。她拿起了手机,点进了祝采青的聊天界面。
【阿姨,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您见一面。】她反复措辞,终于删删改改以后发出了这个带着尊敬又不算卑微的话。
祝采青倒是回答得快,【今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找我的话,在医院附近。】
今天……
那不就是还有几个小时。
但是想到某个着急的男人……算了,今天就今天吧。
应碎唇抿成了一条线,犹豫了一下,搜了一家咖啡店,给她回复:【三木咖啡馆,在您医院附近,您看可以吗?】
祝采青:【可以。】
应碎两点半就到了三木咖啡馆,她化了一个得体的妆,找了一个角落等祝采青。
说不紧张是假的。她之前参加那些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没有这么紧张,因为她有把握。但是对于祝采青,她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两点五十。
祝采青推开三木咖啡馆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应碎。
她走过去,“来得挺早的。”
应碎听到祝采青的声音,回头,站了起来,“您来了。”
祝采青点了点头,“坐吧。”
今天的祝采青衣着搭配很简单,身上还隐隐有消毒水的味道,但是还是难以掩盖她本身的气质,岁月沉淀之后的知性优雅,以及真正豪门大家的内敛和贵气。
服务员送来了两杯咖啡,是刚刚应碎掐着时间点的。
祝采青看了一眼咖啡,笑了笑,“没想到六年以后,我还能和你坐在咖啡馆。”
“坐的是咖啡馆,坐您对面的人还叫应碎,但是如今的应碎已经不是当年的应碎了。”应碎的声音清亮,沉稳开口,将其中一杯咖啡推给祝采青。
祝采青听到了应碎的话,看向应碎的目光倒是多了份兴味。
“哦?怎么不一样?”
“当年的应碎,什么都没有。没有已经确凿的高考成绩,没有健康稳定的家庭,没有好的收入,更没有……没有和陆京尧在一起的底气。”应碎有点自嘲,“只有一个对自己不闻不问,来找自己要钱的,坐过牢的母亲,还有一份毫无意义的傲慢和自尊心。”
她抬起眼,”现在不一样了。我毕业于国内顶尖学府,做的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做的技术工作,有稳定的收入,更重要的是,我有和陆京尧在一起的决心。“
“阿姨,我知道我做到的这些,只是实现了从底层转向中层的跨越,和陆京尧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还是有着天壤之别。但是我才二十四岁,我的人生还长,我以后还会有无限的可能。”应碎眼底目光坚定。
“我想告诉您,关于母亲的身份我这辈子都无法改变。但是我可以改变我自己,努力地让自己能够站在陆京尧的身边。”
“我会努力让自己身上的光,强到能遮掩那些污垢。”
祝采青听到应碎的这段话,心里面还是很惊讶的。
当年那个和她说话都透着淡淡凉薄之意的女孩,如今竟然能这样在她面前不急不缓地说出这些。
祝采青的目光在应碎身上打量。
但姜还是老的辣。
她心里面惊讶归惊讶,但面上表情还是让人琢磨不透,声音也故作疏冷。
“据我所知,你和京尧已经在一起了吧?他都下定决心要和你在一起了,你还来找我说这些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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