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妖兽的爪子和牙齿都很厚实也很尖利,挠上一下或者咬上一下见骨是肯定的。


    被一群包围的宿半微是真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在它们已经低下身体要冲过来的时候。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两人的精神都高度紧绷。


    对峙被迫不及待第一只冲上来的妖兽给打破。


    以极快速度侧身避开要害的宿半微没等到气势汹汹的黑影,一道划空剑声极其及时地解救了她。


    凌空而踏剑,衣袂飘飘,银纹弯绕其上的镇发带随即抢占了她的视野。


    鹤凌序!来得真是时候。


    剑势如虹,银边衣袖翻转间,宿半微趁机转路到钟迟身边。


    半躺在地的钟迟撑地坐起,掏出似乎在闪的侦测镜,赫然发现它在疯狂闪动,比在城主府内还要闪得过分。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都慢慢转头看向握剑平静斩杀妖兽的仙君。


    他们都猜到了,之前亮恐怕不是因为城主府里有任意门,而是有任意门的鹤凌序在城主府内。


    钟迟把镜子塞进了宿半微的手里。


    看着她的意思很明确:你去试探。


    这节骨眼,不容推脱,她最终还是握紧了镜柄。


    单方面斩杀很快结束了,鹤凌序站在一堆妖兽尸体中,一席雪服不染纤尘,剑身唰一下过白雾,其上的腥臭血渍也被一下清除。


    宿半微攥着镜子,一脸惊喜地跑了过去,“哇塞,鹤凌序,你好厉害哦!”


    刚挂上微笑的钟迟嘴角瞬间僵硬,这么不走心的话她是疯了吗。


    不过现在没人管他怎么想,宿半微已经猛然抱了上去,死死搂上了凌序仙君的腰,人都死劲往仙君怀里塞。


    真惨不忍睹,钟迟默默撇开眼。


    自求多福吧半微。


    凌序剑被吓得偏离开主人的腿侧,单纯是因为怕伤到这个曾沾了主人气息的人。


    “逾矩,放开!”


    怀里突然卡进个人,若不是早知是她,他不可避免会伤害到她。


    这般莽撞,又不知距离,真是放肆。


    被冷声训斥的宿半微怎么可能轻易放开,她一手穿过宽松开襟的乾泽外袍,越发搂紧了他的腰,一手拿镜上下在他身后试探。


    挪到鹤凌序后面的钟迟开始正色观察镜子闪烁的频率与亮度。


    宿半微从他的发端一直快速地移到腰后,差点没抱住耳尖滴红要把她扯开的仙君。


    她急切请求:“鹤凌序,就抱一下!别扯我了,再抱一下!”


    真不要脸的话,钟迟一边认真盯着镜子一边在心里吐槽。


    跟被条章鱼死命缠着的鹤凌序感觉背后作肆的手顺着他的脊骨到腰,似过电一般,不致疼却难以忽略,甚至走到他的腰段,仍有往下走的趋势。


    长眉骤蹙,他加重了语气警告她:“若你再不松手,我施法了。”


    眼尾似沾了墨般折痕洇深,他连刚刚斩杀一群发狂妖兽都没现在这么狼狈,还束手无措。


    “等等,我马上松!”


    话虽这样说,但她根本没半点松懈力道。


    及臀时候,仙君一双眼蓦然睁大,似是没想到她当真敢继续摸下去,当即就顾不得什么,把她给一把拉开了。


    但他没想到,很轻易得便把她给撕了下来,甚至还致使她踉跄几步险些没站稳。


    心一紧,他连忙转腕施术扶她。


    被无形力量给稳住身形的宿半微挺直身子,呼了口气。


    本来看到钟迟点头她就想放手的,没想到他正好恼羞成怒,结果就差点没站不稳了。


    她大大方方地把镜子收到怀里,心里尴尬但是面上不显,笑嘻嘻开始掩饰性地解释:“你一来我就像看到了神仙,太激动了,没忍住。”


    钟迟瞅了眼握剑愈紧的劲白指骨,心想半微还不如不解释呢。


    沉着脸色,压着眼底墨色,鹤凌序抿唇看着她故作嬉皮笑脸的神色,不置一词。


    瞬息收剑,他转身就走。


    衣袂翻卷,身着银纹鹤氅的仙君不再理会她,径直迈腿走了出去。


    诶,他不抓他们啦?


    宿半微一脸莫名,看了眼同样懵的钟迟,示意点点头后,也抬脚跟了出去。


    出了妖兽瘴林,迎面就碰上了城主。


    靠在赤色横椅上的男人撑着椅把起身,挟着笑意出言:“凌序仙君,此次还要多谢您及时施以援手啊,要不然应某于心有愧啊。”


    “应城主,明知妖兽有可能会发狂,便就不该让人入里冒险。”连一根睫毛都不动一分,鹤凌序冷淡提醒他。


    “凌序仙君教训得是,只是应某年岁渐高,日后小女可依靠之人,必得保护得了她啊。”


    望向笼着瘴气的朦胧森林,城主悠悠叹息,白皙指尖拂上太阳穴,轻轻揉了揉。


    *


    跟了鹤凌序一路,他也没再理过她了。


    眼见他踏入了城主府,宿半微噔噔噔也要往里进。


    很不幸,被墨青衣衫的小厮给拦住了。


    她指着往里走快没影的人,试图解释:“不是,那个凌序仙君,我认识的!”


    眉眼端正的小厮熟练地拒绝了她,“凌序仙君,天下无人不知,自从仙君入了府内,您也不是第一个想这样混进府的人了。”


    “他、他也认识我!”宿半微结巴了下,辩驳道。


    “可是仙君和您前后脚,也没见仙君理您啊。”


    小厮口齿清晰,明明很板正的语气听起来却又匪夷所思带了点嘲笑。


    宿半微默默看了眼板着脸不苟言笑的小厮,想拍拍他的肩膀套近乎,被绕开了。


    行吧,她不甚在意地撤回悬空的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刚刚不小心得罪了点凌序仙君,所以他短暂地对我生气了,我这不是急着哄他吗?”


    宿半微憨笑了几声,“对吧,你说这是不是得通融一下?”


    “哄他?”


    她疯狂点头,“对啊,生气对身体多不好啊。”


    “那你就等仙君消气了,再来领你吧。”


    宿半微:“……”


    这么负责任的小厮,城主哪里找的?


    快速收回笑僵的嘴角,宿半微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对面墙角,盯着大门不走了。


    就搁这守着了,她还不信鹤凌序不出来了。


    直至天色转黑,月明星稀。


    期间也就回府的城主还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除此之外,无人问津。


    挪了挪脚,她靠在墙边仰头望天。


    点了零星星子的漆黑缎带,像盖在人眼前的纱,似近似远,捉摸不清。


    连风声都没有的夜色,静谧到孤寂。


    脚下影,月中夜,感觉有些空无。


    直至一席白衣出现在余光中。


    她微侧头,是披着月光的鹤凌序。


    也是,能把素袍穿得这般惊艳出尘的,也只有鹤凌序了。


    清冷又温柔的月色,在描摹着同样姿色的男子,透过眼睫的狭窄缝隙,融入清透的水墨性质的瞳孔,真是让星子都醉得藏起来的容颜。


    月下仙君问她话了,“你不是担心我会带你回乾泽受刑吗,又何苦再来接近我?”


    许是受到月色感染,她仰着下巴淡笑,轻声反问:“那你会带我回去受刑吗?”


    “解决完此处妖兽问题,再将你与钟迟带回去。”


    宿半微:……我错了,我不该问这种蠢问题。


    “钟迟在哪?”


    “他,跑了。”


    仙君抿着唇低头看她,似是不信。


    见他这样,宿半微转眼笑了声,“我跟他又不是连体婴儿。”


    哪能知道他哪去了。


    最终,鹤凌序还是把她带了进去。


    翌日,钟迟悄悄飞了个小纸鸟进来,唤她明日下午同道客栈一聚。


    盯着翅膀上有着织锦阁符号的小金纸鸟看,宿半微心里咂摸着,钟迟肯定碰上怜娘了。


    纸鸟传成信息后,就自燃了,蓝心红边的焰火,跟个小烟花一样,还有点小乐趣。


    烧完后灰都没留下,顺着裹金窗棱的镂空就飘散得无影踪了。


    镂空窗外,累累花苞压下本就虬曲的褐色枝干,在竹与叶的辉映下争奇斗艳,浓烈,烂漫。


    但唯有一点奇异,那就是跟这座府的主人一样,绚烂到一下铺眼,却找不着灵魂所在。


    像是浑噩的锦皮,失骨的美囊。


    可这些,与宿半微无关。


    毕竟这世间的一隅就有千千万万种的人,都是各有美艳,各有苦楚,谁都不特殊。


    她现在只需要接近鹤凌序,拿到任意门就行。


    那么问题来了,自从被鹤凌序带进来后,她好像就再没看见过他了。


    这就离谱,人都看不见,还怎么接近。


    ……


    同道客栈。


    相比钟迟紧张兮兮地锁门下禁制,宿半微就显得很放松,靠坐在朴素方桌边,一点一点吃桌上碟子里的酸杏干。


    直到玄袍男子定心坐下,她才敛正神色问道:“怎么,你看出在哪里了吗?”


    “我怀疑在他的腰带上。”


    钟迟言简意赅,顺带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宿半微沉吟,“腰带?这不好搞呀……”


    “我有个主意。”


    喝了口温茶润嗓,墨眸染紫的男人不加隐藏,明明淡笑却自带一种妖异邪肆的味道。


    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杏干,她抬了眼看他,示意他继续讲。


    “美人计。”他低声吐出三个字。


    腮帮子一顿,宿半微像见鬼了一样猛然看他,囫囵咽下嘴里的东西,她质疑开口:“谁是美人?对鹤凌序使美人计??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天方夜谭呢,鹤凌序能中美人计?再者,别说能不能中,找一个比鹤凌序长相还好的都难如登天。


    公认的仙颜榜第一,当开玩笑呢。


    钟迟意料到她的反应,实属正常。连一众仙子都不敢染指的对象,敢去对着使美人计,确实得有极大的胆量。


    但巧了,他们还就一个敢想,一个马上绝对敢做。


    “没错,美人计,而且必须得你去施这美人计。”


    钟迟点头,喝了口茶,继续保持淡定。


    “你记得我之前在乾泽刑牢里对你说的那番话吗?之所以对你要说那些话,其实不光是因为你有所动摇,而且,最关键是,他也动摇了。”


    回想起鹤凌序的种种脸色以及反应,他摇摇头,自言自语:“不对,他可能不止动摇。”


    回神抬头,钟迟加重了语气,“总之,只有这条路可走了。我们都知道,鹤凌序的腰带,肯定不是随便就能拿到的。”


    蓝领白裳的女子坐着没动,垂眸沉默了许久后,缓缓抬头。


    “好,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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