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
番外三【千与千金】:
01.
林逾静和陈京澍决定生下属于彼此的宝宝, 是陈今宜上任第二届华仁轮班董事长,陈京澍回归董事会大股东后。
主要也是陈京澍希望自己有更充足的时间, 从备孕开始就给到林逾静陪伴和支持。
孕前检查,两人专飞了一趟纽约,主要排查陈京澍心脏遗传方面的隐性病源。
得到大概率的保证后,才进行之后的妇科、男科检查,将优生优育做到最高的级别。
整个备孕期间,陈京澍几乎推掉了所有应酬酒局。
实在推不掉的,就提前禁止在场男士抽烟。本就不抽烟的人,连二手烟都一应杜绝。
林逾静一直以来喜欢自己开车去上班,自从开始备孕, 陈京澍就没收了她的车钥匙。
出行基本是司机随从, 或者就是陈京澍亲自陪同, 生怕她出半点闪失。
早就被宠成娇贵阔太太的人,衣食住行就更娇气了。
一杯水, 热了不行, 凉了还不行。
不过她从不折腾外人,就喜欢对着陈京澍撒娇。
偏陈京澍愿意宠着,连华清美院的学生们都知道-
林逾静是六月份确认的怀孕,恰逢壹京进入浓夏, 月末华清美院也放了暑假。
孕早期,她嫌东长安街顶楼的夏天难耐。两人先搬去诚园住了几天, 结果陈镇风和陈嵘清一天到晚恨不得守着她看, 不擅和长辈相处的她,只好又搬去了西郊的四合院。
修建西郊四合院时, 陈京澍就考虑用作生养宝宝。
闹中取静的中式庄园,环湖临山, 自林逾静住过来,院子里又搭建了凉棚装了空调,专门给她画画用。
怀孕到第二个月时,林逾静迎来各种妊娠反应,最严重的当初孕吐和食欲不振。
陈京澍夜夜陪着,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床头放着各种酸梅干给她解腻,又学了不少头部按摩的手法。
挺大一个集团老板,还被助理撞见,上班时在听“中医讲孕期”。
当然,最让陈京澍发愁的还是,林逾静食欲不振,正餐不吃零食也不吃。
往往一天下来,就只见她吃半根奶香玉米。
吃得少,睡不好。
也导致林逾静白天的精神状态十分差。
胸闷气短,头晕乏力,多时就倚在陈京澍怀中,往往昏昏沉沉一天就过去了。
好在作为孕妇的林逾静没多大的感知,也因为全家人都围着她,各种稀罕玩意儿逗着她开心,除了生理上的难以克服外,心情一直处于良好状态。
倒是陈京澍总是满目心疼的看着她。
单是被她撞见悄悄抹眼泪,都不下少数。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京澍在经历她妊娠期的情绪敏感落差。
好在过了孕早期,壹京一入秋,林逾静那些妊娠反应也随之消减。
而与之替换来的,是嗜睡和易饿。
假期里,这些都还好。
可开了学,林逾静负责新研一的艺术史课程,每周四的早课成了她最难受的事。
陈京澍索性直接请了年假,专职照顾她日常起居。
越野车换成了更为舒适的保姆商务车,后排座位单独改造成一张单人床。
早晚的来回颠簸中,林逾静逐渐又养成了要稍微摇晃一些,周围有车流和行人说话才能睡得着。
旁人知晓陈京澍每天晚上载着媳妇儿绕西城区逛,待到人睡着再抱回家时,还调侃,“皇后怀太子爷,也没这待遇吧!”
陈京澍听后只指了指某奢侈蓝血品牌新上的秀款皮草,觉得入冬给媳妇儿御寒最好,“我家静静是女皇,地位超然。”
肚子里的那位小宝贝,才是子凭母贵-
冬日,壹京下了好大一场雪。
外面天寒地冻,唯有西郊的四合院因造有室内景,不用出门就能赏雪。
林逾静怀了孕,开始喜欢热闹。
每周都要约上一堆朋友来家里围炉煮茶,庭院的画架也换成了烧烤炉和铜锅。
西郊的四合院,一到周末,就是最欢趣的。
特别那堆朋友,也在这几年陆续结婚生子。
小娃娃一多,落雪的院子更是热闹。
其中最受欢迎的小娃娃,当初陈今宜在美国生下的混血女儿。
金发碧眼,五官深邃,每次都能迷得姜嘉驰小朋友走不动道。
几个大人凑一起,聊最多的就是金融时局,或者给新手爸妈传授一些育儿经验。
祁渥雪问:“你们孩子名取好了吗?”
当初给柳家宝贝取名字,祁渥雪一个生物医学博士,还十分迷信地去庙里求了签。
林逾静倚在陈京澍怀中,摇头,“这个不急吧。”
她是来年四月份的预产期,这个时候,除了一早准备好的婴儿房外,衣服、奶瓶奶粉这类一应没考虑。
“那男孩,女孩也没看?”
“现在医院都不给看的。”
姜应礼笑,“你们想知道是男是女,还不容易。现在只是明面不说罢了。”
她几年前在国外做产检时,负责给她检查三维彩超的外国医生还故意感叹一句,真是个帅气的宝宝。
祁渥雪:“那你公公和爷爷,也没问过吗?”
连他们这些外人都知道,陈家长辈从前有多重男轻女。
“我不是特别喜欢去诚园,除了陪老爷子吃饭外,不太会见到我公公。”林逾静挑眉,又拍了拍陈京澍,“爷爷没问过我,问过你吗?”
陈京澍手掌托着她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揉着腰,闻言摇头,“没有。”
或许真的是随着年龄和儿孙之间的争斗,让老爷子的思想也发生了进步与改观。
陈今宜没有婚嫁,女儿是去美国做的试管婴儿。连华嘉都十分反对,陈镇风却只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小公主出生时,名字也是陈镇风取的,单名一个“曌”字,还没睁开眼就先得了太爷爷手里一套市中心的平层别墅,外加华仁2%的股份。
现下林逾静怀孕,他只常派人送来补品,其他的话一句不说,一概不问。
是夜,大家都离开了。
林逾静洗了澡躺在床上看书,陈京澍收好院子回来,洗了手拿起床头的精油给她护理小腹皮肤。
他手法是备孕时专门找妇科圣手学的,能有效帮助孕妇避免妊娠纹,还能给肚子里的宝宝安全抚摸。
怀孕这几个月,几乎不差天。
“阿澍,那你呢?”林逾静突然合上书问了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陈京澍动作没停,“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他没老一辈的观念,也没非凑个好字的想法。
甚至看着林逾静孕早期的憔悴模样,就打定了只要一胎的决定。
若说这辈子唯一的执念,就是娶林逾静为妻。
“那你呢?想过男孩,还是女孩?”
林逾静抿了抿唇,其实一开始回避检查是男是女,算是她的一种原生之痛。
她曾因为是女孩,不得父母疼爱,多年来如是浮萍。
但又深知,上一辈恩怨,无关后代。
特别各种孕检,主要排查遗传疾病,唐氏等等婴儿健康问题,她就更不在乎是男是女。
只要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让TA在恩爱和美的家庭里长大,反而是最重要的。
“我和你一样,是男是女都喜欢。因为这是我们的宝宝,属于爱的结晶。”-
第二年,四月。
也是林逾静和陈京澍相爱的第16个年头,成为合法夫妻的第7年。
于他们的34岁,生下了属于他们爱的结晶。
林逾静是凌晨开始发生剧烈宫缩的,陈京澍直接载着人便往医院驶去。
路上,陈今宜开车,陈京澍坐在后排抱着她。
剧烈的疼痛,林逾静的衣服干了又湿。
一贯坚强的女人,痛到紧拉着陈京澍手臂哭。
她说再也不想生宝宝了,实在太痛了。
从怀上那一刻起,就像是经历了许许多多无法言说的痛。
陈京澍一同红了眼眶,柔声哄着,“好,以后都不要了。”
为父为母是伟大的,可他作为丈夫。
也不想再让自己的妻子,一次一次经历生育之痛。
到了医院,林逾静又不痛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陈京澍直接办理了入院。
之后的一天,林逾静又被宫缩时时折磨。
医生又来告知顺产与剖宫产的不同风险。
当她听到产.道撕扯,与侧切时,脸色骤变,孕前恐惧的敏感让她痛哭不止。
有人劝她,做母亲的就是要这样。
为了孩子,肯定需要适时放弃自我。
陈京澍沉着脸将那位长辈请出去,抱着早已情绪失控的姑娘哄了又哄。
好不容易将她哄睡着,又亲自找医生签了无痛,和剖宫产子的协议书。
其间,医生还在劝告,说是顺产更有助于新生儿发育,包括利于二胎周期。
陈京澍满心满脑都是林逾静,看似冷静的一句话,心脏已是汹涌澎湃,“上了产床,请万事以我太太为主。”
原本要拖着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的合适宫缩时间,因为陈京澍的签字,提前在上午为林逾静安排了手术。
送她进产房的一路,陈京澍都笑着安抚她,“我在外面等你,你去里面好好睡一觉。”
十分轻松地一句话,没给她半点压力。
但在产房门关上的瞬间,陈京澍扶着墙壁的双腿都软了下来。
都说十分恩爱的夫妻,是能感同身受孕期的反应的。
陈京澍陪产的这十个月以来,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不易。
就连她躺进产室,生产的两个小时,他也感到了切肤之痛。
壹京时间上午十一点四十二分,属于陈京澍和林逾静的女儿出生。
小公主先被抱出来给大家看,陈京澍抱了一下,只记挂着妻子。
其间,小公主被送去新生儿室检查,一众长辈齐齐跟了过去。
只有陈京澍寸步不离地,站在产房门口等着林逾静-
林逾静醒来时,已经是在病房里。
陈京澍正拿着温毛巾给她擦脸,见她眼皮颤了颤,立刻停下动作。
“静静。”他叫她名字。
林逾静意识愈发清晰起来,“嗯宝宝呢?”
此刻麻药劲还没全过,她只觉得下半身没有知觉。
可大脑已经先有了反应,出于母性本能,去询问孩子情况。
“刚刚睡着。”陈京澍推过婴儿车,让她看清女儿的小脸,“是个女儿。很漂亮,长得像你,也像我。”
林逾静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手,软绵绵,散发着温热,“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因为是我们的宝宝。”陈京澍说着,在林逾静额头落下一吻,“辛苦了,媳妇儿。”
“你有给女儿取名字吗?”林逾静问。
陈京澍笑了,用头顶了顶她,“真的没有。”
他只顾着照顾她的孕期情绪和健康,除了提前准备了一些婴儿衣服和所要用的奶瓶、奶粉,纸尿裤等用品外,根本没注意。
“我们做爸爸妈妈,会不会太不称职了?”
“医生说她很健康。”
林逾静点了点头,健康,就已经足够了-
陈家小千金是出生第三日才有的名字,因为前两日林逾静麻药劲刚过,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
陈京澍就更没心思想其他事了,连小千金哭了都是几个姑姑,姨妈轮流抱着哄。
反正从这一刻,就注定,他们陈家的大千金是林逾静。
后来林逾静的伤口没那么疼了,两口子才趁着女儿睡着时,抱着新华字典翻看。
“咱们会不会太随意了,师姐家宝贝都是专门找先生取的。”
陈京澍翻着字典,“我们又不指望她能有多大作为,或者多大的富贵。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在我们身边长大就足够了。”
林逾静笑,说她生在陈家,妈妈又是林逾静,就基本已经在终点了。
放眼整个壹京,能高过这个小千金的,扳扳手指头也没几个。
“要不就叫,陈琮林,小名就叫从从。”
琮:cóng。其本意为瑞玉。
听起来,又是陈京澍从归林逾静。
于是,陈家小千金,正式定名为陈琮林。
陈家千金陈琮林的满月宴,整个京圈的名流几乎全部前来贺喜。
他们年轻父母不太融得进去长辈们,就带着孩子坐在内厅玩。
陈瞾、姜嘉驰、柳琼、褚施瑛四个小朋友就围着陈琮林的婴儿车,逗着她笑。
“准备要二胎不?凑个好字。”师姐问道。
林逾静托腮,看着几个围坐在一起聊天的男人,低声,“月子的时候,我产后敏感哭了几次。他直接去结了扎,说破老天爷不要二胎了。”
姜应礼连连咂舌,“京城里,我唯一认可的男人,就是陈京澍。”
大小姐一句话,惹得林逾静、祁渥雪,陈今宜齐齐看向她。
如今历尽千帆,往日旧事都能当成笑话拿出来说一说。
“我可没忘,你们以前有婚约的哦。”林逾静说着,伸出手指戳了戳大小姐掌心。
姜应礼跷着二郎腿,“我不喜欢他,但不妨碍我承认他是个真男人。”
也只有她们真的生长在京圈世家教育体系的孩子才知道,当初的陈京澍为了娶林逾静,对抗家族能有多刚。
姜应礼对陈京澍的佩服,何尝不是对自己的一种心疼。
林逾静:“听说,姜总昨天又陪着驰驰玩了一天,就差驮着太子爷招摇过市了。怎么今天听,还是叫的舅舅?”
“本来就是舅舅。”姜应礼一脸蛮横的小表情,指了指站在柳华身边的李沐,“那才是孩子亲爹。”-
那几年的京圈。
一茬一茬的新生代千金、少爷成长起来,传闻也逐渐从陈京澍、姜应止这些逆骨转移。
但仍时不时能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被吃瓜群众称:劲爆不减当年。
育儿
番外三:【千与千金】
02.
壹京陈家的小千金陈琮林, 从出生起就被称为身价最高的京圈二世祖。
又因为年龄小,真真是被姜家、陈家、柳家和褚家几个少爷小姐护着长大, 可谓团宠。
这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明明是个小姑娘,却比男孩子还要莽。
按照陈京澍来说,她简直就是自己的翻版-
因为从小到大,陈琮林小千金在家里都是小妹形象。
所以从上了幼儿园开始,她就立誓要逆袭改变,从做学校里的大姐大开始。
不过陈老大奉行,老师不敢管的事她管,有同学被欺负, 她必须出头。
这让陈琮林在小朋友间有很高的声望, 但也让陈京澍夫妇被班主任约谈。
老师十分和蔼, 起先夸了陈琮林乐于助人的品德,和热情开朗的性格。
当然也有过度维护同学, 带头寻衅, 打得隔壁班小胖同学鼻青脸肿不说,还要别人给她做马骑。
林逾静作为壹京教育界出了名的艺术教授,差点没当场钻进地缝里。
倒是陈京澍有多年做刺头儿的经验,还能非常镇定地和班主任沟通如何教育女儿。
回家路上, 陈琮林小朋友还在计划着晚饭吃什么。
林逾静从副驾位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她一点不觉得自己错了。”
陈京澍拍了拍她的手, 主动安抚,“回家了, 我好好教育她。你不要生气。”
林逾静倒不是生气,而是担心女儿会在成长过程中学坏。
毕竟她曾一度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 如何能眼看着女儿在学校欺负其他小朋友,还视而不见或言语鼓励。
特别陈琮林又出生在这样极其富贵的家庭,眼看着自己欺负了别人,别人的爸爸妈妈还要对着自己爸爸妈妈人前人后各种阿谀逢迎,无恃感便会更加强烈。
“富养,娇养我都没有意见。但是不能宠坏了。”这是林逾静对女儿唯一的要求。
可以成绩不优秀,可以样貌不出众,甚至可以平庸。
但是不能品德败坏。
陈京澍连连点头,“放心,我的林教授。从前是我没太关注女儿的教育问题,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多上心。”
林逾静这才心情舒畅不少,又不忘嘱咐,“她年龄还小,也别说话太重了。矫枉过正,也不好。”
毕竟了解事情全貌后,他们知道女儿欺负小胖同学的前因是因为自己班的女同学被抢了糖果。
“好,你回家就去切水果,等我严肃地批评完女儿,你再去安慰她。”这是两人在陈琮林小时候就商量好了,对于女儿的教育问题,以父亲为主,因为陈京澍见多了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总能更加理性地分析问题,塑造女儿对社会的价值观和不卑不亢的性格。而林逾静扮演慈母,有利于女儿进入到青春期后,可以及时沟通情感与生理上的敏感话题。
林逾静点头,心口郁结的烦闷因着陈京澍的安抚,消减不少-
回到家,陈琮林直接被陈京澍带到书房。
陈京澍自小没有父亲在旁,长大后也和陈嵘清不怎么亲近。
所以总会有源自于原生的遗憾,自女儿出生,他恨不得要星星附送月亮。
就连西郊的四合院外,还专门建了一座小型游乐园给陈琮林玩。
在情感上,陈琮林不怕他,甚至很依赖他。
小孩子还很会看脸色,知道从妈妈那里讨不到的东西,立刻就会转头去找爸爸。
这次幼儿园事件,陈琮林也不是半点没意思到自己惹到爸妈了,在路上表现得无所谓,就是想试探他们的反应。
只是,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陈京澍坐在沙发上,先是让女儿立在对面。
班主任告状时,陈琮林不在办公室,所以他选择给女儿一个解释的机会。
“从从,你和爸爸说说,今天在幼儿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按照往常,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他们夫妻二人不会太在意,但欺负同学初期不教育,就会为以后形成恶劣的校园暴力埋下隐患。
陈琮林还算乖觉,站得规规矩矩。
她和林逾静眉眼很像,只是从小富养着,眼底没有清冷的生人勿近,反而多了几分甜美和骄矜。
会看大人脸色的她,也知道现在该自觉一点,于是糯糯回道:“我们班的彤彤小朋友被隔壁班小胖同学抢了糖果,还被警告不许告诉老师,否则下次还抢。我看不过去,就去帮了彤彤。”
只是分寸没有把握好,将原本热心的出发点,变了味道。
“但也是小胖同学骂人,我太生气了,才打了他,让他给我当马骑。”
陈京澍听了女儿说的全部过程,和班主任告知的并无二差。
他脸上的严肃融化不少,拉过女儿手腕靠近自己。
“首先,爸爸要夸从从帮助彤彤这件事,你在看到同学被欺负时没有冷眼旁观做的特别好。但是”陈京澍直视着女儿眼睛,让她知道自己并没有生气,而是在心平气和与她讨论这件事,“比起非常蛮横的武力压制,你觉不觉得教育小胖同学改邪归正会更好。”
陈琮林这个时候年龄还太小,根本不懂什么是教育他人。
“从从,就像现在。爸爸和你讲幼儿园事件你错在哪里,是不是比爸爸揍你一顿好很多。”
“是。”陈琮林点头。
“武力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你要学会做以德服人的小姑娘,当然还要保持你的热心。”看着女儿已经泛红的眼眶,陈京澍抱住她,拍抚着她后背,“爸爸会永远做从从伸张正义时的靠山。”
陈琮林一瘪嘴,呜咽哭了起来,小千金还没忘抽泣着承认错误,“从从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暴力地和小朋友解决问题。”
“乖从从。”
恰时,林逾静推开书房门。
夫妻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已经教育好女儿。
“乖,来吃点水果,一会儿爸爸妈妈带你去逛街好不好?”
陈琮林立刻又笑了起来,手舞足蹈去捏盘子里的菠萝蜜。
但她先喂给林逾静和陈京澍,“谢谢妈妈和爸爸,没有怪从从,还爱从从。”
林逾静无奈笑着摇头,“因为你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呀!当然爱你。”-
晚饭后,一家三口去附近的商场闲逛。
为了培养女儿做事的逻辑和对金钱的基础观念,从陈琮林三岁后,夫妻二人就给她定下了去商场只许一次买三件物品的规矩。
出生在他们这种家庭,其实就算陈琮林买下整座商场,陈京澍也是支付得起的。
但幼年时,正是树立一个孩子良好三观的关键节点,比起让她无节制地花钱,她需要先学会有正常的得失心。
抵达商场,陈京澍就会变身实体ATM机。
虽然要教育小女儿的节制习惯和得失心,但陈家的大公主却有买下整座商场的权利。
不过女儿跟在身边,林逾静就会克制一些,起到以身作则的榜样。
“今天妈妈只买一样东西。”林逾静端过HermèsSA送来的甜点盘,先喂给女儿一口,“剩余的两件,存到下次和你逛街的时候用。”
陈琮林点头,“好!”
SA在旁边适时开口,“我本来还准备明天亲自送到您府上,没想到您过来了。”
“米白色的,对吧?”
“当然,您可是我的高级客户。”SA捧着橙黄色包装盒过来,从里面拿出价过七位数的铂金包,“整个亚太区,只此一只,我给您抢来了。”
林逾静挎到腕肘上起身,先给陈京澍看,再给陈琮林看,“怎样,漂亮吗?”
“媳妇儿拿什么包,都漂亮。”
“妈妈拿什么包,都漂亮。”
林逾静挑眉,给父女俩一人一个吻,“那我另外两个购物的机会,就奖励你们一人一个,可以随意在这里挑款包,妈妈买单。”
陈京澍坐在沙发上没起身,只说选条丝巾配到林逾静的包上做装饰。
倒是陈琮林小千金已经迫不及待跑到货架区,选了一只嗲粉色手包。
月底,大客户驾到。
SA笑得比蜜甜,临走又送陈琮林一只挂包小皮马饰品。
“拿了人家的礼物要说什么?”陈京澍抱着女儿。
陈琮林先是瞧了眼SA胸牌上的名字,才甜甜开口,“谢谢双双姐姐,下次我也会给你带礼物的。”
乖巧漂亮,还有礼貌的小千金,没人会不喜欢。
一群人簇拥着送一家三口离开。
伺候高兴了大公主,这才去了陈琮林最喜欢的玩具区。
陈琮林今年5岁,最喜欢的玩具是le van toy。
自从痴迷上,陈京澍专门腾出一间房安置她的角色扮演类组件。
最近商家出了最新款,冷饮店系列。
样板间也从医院置景变成了各种摊位,和冰激凌等模具组件。
几乎是一走进去,陈琮林的眼睛就再没有看过别处。
“从从,还要这个吗?”陈京澍问道。
导购员一看到是陈家小千金,就赶紧迎了上去,“是从从小宝贝呀!这个是最新款哦,京市就剩这最后一套了。”
陈琮林眨了眨眼睛,仰头看向爸爸妈妈,“是不是买了这个,就不能再买其他的玩具了?”
林逾静点头,“对呀!它一整套就特别齐全了。”
一整套的玩具组件,光是摆放,就要占据几个平方。
“那我今天不要这个。”陈琮林说道。
连导购员都惊了,“宝贝,如果今天不买的话,就要再等一个月才能到货。”
le van toy是一款来自英国的儿童益智玩具,万襄商场也是因为自家千金喜欢,才主动邀请品牌入驻。
导购员也并没有说谎,华区每次派货有限,几乎只要上新,就会在当天售空。
“你不是最喜欢这个玩具吗?”面对女儿的反常,夫妻二人不放心地问道。
陈琮林郑重点头,“我确实很喜欢。但我今天在幼儿园欺负了小朋友,我想买件礼物,明天道歉用。”
不管她出自何种原因,但动手打了人,又人格上侮辱了小朋友,确实情节过于严重了。
林逾静看着女儿,满是欣慰。
揉了揉她小脑袋,说道:“好。那你去挑吧,等下个月,爸爸妈妈再带你来把le van toy带回家。”
谎言
番外三:【千与千金】
03.
陈家千金读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 就因为肚子疼,中途被保姆接回家休息。
林逾静刚结束上午前两节大课, 来不及收拾包就急匆匆往家赶。
车子停到西郊四合院时,陈京澍的车一同抵达。
“早上我没给她乱吃东西呀?”
“没事的,小孩子感冒发烧很常见,回去带她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就好。”
陈琮林自小跟着他们夫妻生活,甚至没有单独在诚园过过夜。
莽小子一样的丫头,一年到头几乎没有生过病。
绕过中式隐壁,可直接透过落地窗看到堂屋内的景。
几张中式胡桃木布艺沙发,呈四面围合式摆放。
中间的胡桃木茶几摆着一只古董花瓶,插着束野鸦椿, 落景于墙上挂着的画轴内。
只不过, 画轴的中心, 斜躺着一位恣意悠闲的小姑娘。
白到发光的小脚丫,还可见脚面上未散尽的婴儿肥。
陈琮林一翻身, 就看到林逾静站在院子里, 看向她的神情格外不善。
自觉让她“嗖”地起身,然后就想往卧室逃去。
但是林逾静并没有给她机会,直接将包往陈京澍怀中一塞,飞快推门进去, 拦住了她的全部退路。
“不是说肚子疼吗?”她表情严肃,像极了批阅研究生论文时的模样。
陈琮林记忆犹新, 妈妈一年到头, 也就只在哥哥姐姐们提交论文时大发雷霆。
骂人的话虽然不带一个脏字,但说出口的痛击力量, 连男生都能被骂哭。
现在,妈妈就是用那种表情看着她。
“妈妈, 我的肚子现在已经不疼了。”陈琮林最会察言观色,连认错时的态度都十分狡黠。
这让林逾静不自然联想到她从前骗陈京澍的时候。
无形的刺,就像多年前射出的子弹,正中眉心。
但她还没到失控的地步,腰肢先被陈京澍托住,“媳妇儿,我们先带从从去医院吧。”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尽管知道女儿是故意逃课,还是决定配合陈琮林将这出戏演下去。
陈琮林不常生病,每年只在年末时,同陈京澍一同做全身体检。
小千金对医院自然也没有敬畏感,由爸爸妈妈牵着走进儿科急诊。
壹京的医院无论节假日总是爆满,连走廊都躺着小朋友。
陈家自然也有家庭医生,但他们显然就是故意要让陈琮林看到真实的病痛长什么样。
排队排号,林逾静牵着陈琮林的手坐在一旁的连椅上。
陈京澍就独自一人站在挂号处,长长的队伍,时不时还会有插队引发的争吵。
陈琮林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事,也不过就是看电影时的惊险画面。
现下亲眼看着,亲身经历着,两位家长差点大打出手。
她吓得缩进林逾静怀中,再不见平时莽撞大小姐的做派。
“妈妈,我们回家吧。”
“你不是肚子疼吗?还是先让医生看看,妈妈更放心。”
“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听妈妈的话,爸爸已经站在那里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我们都很担心你的身体。”
陈琮林仰头,看着林逾静的眼睛。
她除却面对工作时,一向是出了名的温柔,特别生了孩子后,就像是弥补自己童年遗憾一样,恨不得把自己的全部都给女儿。
从前没有成为母亲时,她说什么都没有立身的工作重要。
但母性似乎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解的命题,现在再问林逾静,已经没有什么是比这个调皮的小家伙重要的了。
她像自己外置的生命,也是她渴望活成的模样。
“可以吗?”她温声,询问着陈琮林的意见。
小千金咬了咬唇,看向爸爸挺拔的背脊,还有后脑勺冒出的清晰可见的根根白发。
她知道这个时候,妈妈该在学校上课,且又是开学第一天,妈妈会和自己的班主任一样忙得焦头烂额。
而爸爸向来日理万机,有时候开会忙起来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好,我答应妈妈继续做检查。”陈琮林低下头,开始后悔了。
她没想到,会因为一个谎,牵扯出这么多事。
还要不断撒另外的谎,去圆上一个谎。
这很像她玩积木城堡,如果没有放对组件,就会在一定高度尽数倒塌。
只是她这个时候年纪还太小,不懂对于人来说,倒塌的是诚信与威望。
而在她们等待的过程中,还突然遇到了一例小儿高烧吐血的急救。
尽管林逾静已经将她紧紧护在怀中,陈琮林还是从手指缝隙中看到了那个面色苍白的小朋友。
十分直面的视觉冲击,她吓得连忙闭上双眼。
多时,陈京澍终于取到挂号单,“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
陈琮林的脸都白了,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摇了摇头,没抬脸,只嗡着声音在林逾静怀中说:“没有。”
陈京澍看了眼林逾静,像是在问,是否还要继续。
林逾静深吸了口气,最后还是没有松开女儿。
其实撒谎有小有大,这个世界每个人每天都会脱口而出很多谎言。
她希望女儿在学会撒谎的同时,也知道辨别一则谎言对自己的反噬。
终于排到他们时,已临近中午。
陈京澍抱着她进入诊室,医生算是老熟人。
“提前打个电话就好了,你俩怎么带着孩子排那么久号?”
陈京澍摸了摸陈琮林小脸,几分郑重道:“医疗资源是很紧张的,万一有特殊病情的小朋友被耽误了,多不好。”
陈琮林今天见识了那个吐血的小朋友,知道爸爸不是在危言耸听。
“那从从来和阿姨说说,是哪里不舒服?”医生基本问了几个问题后,就猜出她是装的。
夫妻二人和医生对视一眼,谁也没多说。
就见医生边开了些儿童钙片,边问陈琮林,“从从今年上几年级了?”
“一年级。”
“今天九月一日还是开学日呢。开学第一天就不舒服,真是太可惜了。估计是要错过和新同学认识的日子了。”
陈琮林抿了抿唇角,声音格外落寞地点头,“是,很可惜。”
“不过好在你的病不严重,回去多喝水,听爸爸妈妈的话,很快就会好的。”
“谢谢阿姨。”
再带着陈琮林离开医院,小丫头也像松了口气。
上了车后,就从后排的安全座椅探过脑袋问,“我下午可以去学校吗?”
“你肚子不舒服,最好能休息一天。”
“好吧。我只是不想和小朋友们错过认识的机会。”
林逾静依旧没多说什么,只是温柔笑着,“那以后,从从一定要勤加锻炼身体,不要再错过你喜欢的事情。”
陈琮林鼓着腮帮子点了点头,折腾一上午,车子驶上高架桥后,她也渐渐睡了过去。
林逾静看了眼后视镜,长叹口气。
察觉到她心情低落,陈京澍伸过手揉了揉她头,“已经没事了。”
“阿澍,我现在大概明白,被骗的心情了。”不管谎言是善是恶,当它一旦被说出口时,一定会有人备受伤。
陈京澍喉结动了动,握着她手放到自己腿上,“关心则乱。只要让她明白撒谎的严重性,还会因为谎言错过怎样的机会,她会明白的。”
林逾静看过去,瞧着他侧颜。
惊觉两人结婚已十年有余,可她仍会因为曾放开过他的手而难过,“阿澍”
陈京澍什么也没说,只握住她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
再到家,陈京澍直接抱女儿回卧室睡觉。
林逾静站在卫生间洗手,恍惚间,腰上已经多了一只手。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说对不起,或者谢谢。”
“嗯”
“静静,感情和教育孩子不一样,感情是一定会存在亏欠的。”
其实陈琮林身上的缺点,是所有小孩子都有的。
就连大人,都未必能做到百分百坦荡。
甚至,很多家长,不会去刻意纠正引导孩子身上的小毛病。
只是他们夫妻二人从小的生长环境普通,平凡的出身让他们一度惊叹于权势的迷人,可也因权势的牵制,明白平凡品质的可贵。
还如初时的心愿,他们只希望陈琮林健健康康,同样心智也健全阳光-
那天,夫妻二人都没有再提陈琮林生病的事。
只晚上临睡前陪着她整理书包,和准备校服校徽。
互道晚安后,又给陈琮林盖上被子,才一起离开。
白天累了一整天,洗了澡躺在床上,林逾静只想窝在陈京澍怀中睡觉。
但又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的身材十年如一日。
“别再乱摸,不然我可不保证,长夜漫漫不做点什么消遣时光。”陈京澍坏笑着,咬她耳垂道。
林逾静的手立刻安分起来,“明天全天课,周一晚拒绝。”
陈京澍笑,拉过她手向下,“帮一下。”
两人闹了一会儿,突然门外有敲门声,是陈琮林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睡了吗?”
林逾静从床上坐起来,抽出一张湿巾擦手,“还没有,怎么了宝贝?”
“妈妈,我可以进来吗?”陈琮林声音很小,怯怯地,“我有点害怕。”
她是个很莽的小姑娘,就连和他们分房睡,都是陈琮林主动提出来的。
这几年,除了清明节,还是第一次见她来敲门。
“进来吧。”
陈琮林哒哒哒进入卧室,脱下鞋子钻进被窝。
“怎么怕了?”
“我一直想到白天那个吐血的小朋友。”
“没关系,小朋友只是生病了,我们应该祝愿他早日康复。”
陈琮林点头,“嗯嗯,希望他早日康复,可以去上学读书交朋友。”
林逾静揉了揉女儿小脑袋,“真乖。”
“爸爸妈妈,其实”小姑娘支支吾吾,半晌才继续说道:“我还想来给你们道歉。”
“道歉?为什么?”
陈琮林咬了咬唇角,满是歉意说道:“我今天说谎了,骗了你们肚子疼。”
“那可以问问从从,为什么说谎吗?”
“因为我想看动画片。”
漫长的暑假,只要陈京澍和林逾静不在家,她就可以获得电视自由。
九月一号开学日,林逾静也要去上班,白天家里只会有保姆。
“那你知道,自己都错在哪里了吗?”
“不该骗爸爸妈妈,害爸爸妈妈担心。我明明没有生病,还差点让其他小朋友来不及看医生。还有说谎本身就是不对的。”
林逾静欣慰在女儿额头落下一吻,“你知道错了,还主动来向爸爸妈妈承认错误,做得特别好。”
“但是,你不只害爸爸妈妈担心,还让老师也一起为你担心了。”自陈琮林被保姆接走,负责小千金班级的班主任发了无数条微信询问情况。
“妈妈,我明天会向老师道歉的。”
“知错就改,也是个好孩子。”
得到爸爸妈妈的原谅,陈琮林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主动分享她的撒谎心得,“爸爸妈妈,说谎的感觉可真不好。”
鬼精
番外三:【千与千金】
04.
华仁集团在变革轮班董事长制度的十几年里, 由两位孙辈带领着华仁系巨轮直冲进《福布斯》全球企业30强,力压安里人寿占据第29名。
而华仁下一步计划便是开拓全球市场, 第三届董事长接力棒交至前海外部总裁张淮毅手中。
陈京澍开完换届发布会,同陈今宜、张淮毅一同离场。
“庆功宴结束,要不要再安排场会议?”张淮毅是陈京澍在麻省的学长,不过他入学时,张淮毅已经毕业多年,属于传说级人物。
这次推选张淮毅接棒,一是他能力超群,有足够的企业管理经验,熟悉海外市场开拓布局。
二是他出生在美国, 有海外老钱家族作为势力支撑。
此次张淮毅任华仁新董事长, 他直接带着全家归国, 定居壹京。
并挂职华清大学经管学院金融系客座教授,加上海外归国人才的title, 华仁集团也得到了国家项目的重点扶持名额。
“不了不了。”陈京澍摆手, “庆功宴结束刚好8点多,我还得回家辅导从从的功课。”
陈琮林今年10岁,在国际高中读五年级。
再有一年就要小升初,即使她是华仁的千金也逃不开学业的压力。
“弟妹堂堂大学教授, 还辅导不了小学功课呀?”张淮毅逗笑道。
“师兄有所不知呀!”陈京澍无奈摇头,“林教授是桃李满天下, 但不耽误家里结苦瓜。”
基本见过陈琮林的, 无不夸一句小姑娘聪明又漂亮。
只是聪明从来没用在正地方,一到假期就要领着她那群小弟小妹, 不是绕着长椿街、宣武院,就是东西城疯耍。
反正一点不像个世家名门的千金小姐, 称一句壹京大妞倒是贴切。
好在陈京澍和林逾静一直对她实行放养政策,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交什么朋友有怎样的成绩,都还算看得开。
“听说曌曌成绩很不错,让姐姐教嘛。”张淮毅家里一子一女,女儿的作业向来是由大儿子辅导,“我家太太不是在商场,就是在前往商场的路上血拼。老大能顶半边天的。”
陈今宜听完都笑了,“从从那丫头鬼精着呢,能把曌曌气得边哭边教。”
反正整个陈家,连陈嵘清这个隔辈亲的爷爷,都要先含一颗速效救心丸再辅导孙女功课。
“偏还是个闺女,我有时候气急了,想打都无从下手。”陈京澍耸了耸肩,“让静静每天教的话,非要把我媳妇儿起病不可。”
张淮毅被逗笑,“因材施教嘛。这也只能说明从从不应该生活在应试教育的系统里,或者走艺术道路,出国接受西方教育更适合她。”
陈京澍:“你说的这些,早就试过了。”
美术分不清冷暖色调,黑白灰五大调。
音乐更是没有丝毫天赋与乐感,哆来咪发唆拉西都背不下来。
播音、表演,她说不喜欢在镜头前装模作样。
至于出国留学,她只会立刻抱着陈京澍大腿哭,求不要把她丢出去。
“所以,我和静静现在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健健康康,不许学坏。”反正对于他们家族来说,养活一个单纯可爱的废柴千金,难度更低。
张淮毅:“那我们下周的家庭聚会,干脆把小孩子都带上。我让张子行试着教下从从?”
张子行就是张淮毅家长子,陈京澍见过几面。
小男孩今年读初三,人如其名,衲于言而敏于行。
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目标,无论是书桌还是床头,都摆着人大法学院的照片。
长相也很是出众,五官儒俊,气质斯文。
“别再气着行行。”
“他脾气好着呢,他妹妹从小磨出来的。”
陈京澍看了眼陈今宜,有感而发道:“应了那句话。有妹妹的哥哥都温柔,有弟弟的姐姐都暴躁。”
陈今宜抬手拍在陈京澍肩上,“我很暴躁吗?”
“没有,我姐温柔着呢。”-
结束庆功宴,陈京澍直接回家。
推开门就见陈琮林正围坐在林逾静身边,眼巴巴看着美甲师给妈妈护理指甲。
小姑娘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口红、包包塞了半面墙。
“爸爸。”见到陈京澍回来,陈琮林赤着脚跑过去,直接便跳到他怀里,“你和妈妈说说,我也想做美甲。”
陈京澍单手抱着她,先走过去揉揉林逾静脑袋,看她美甲进度。
“好看吗?”林逾静伸出已经做好的左手给他看。
“好看,我媳妇儿人长得漂亮,穿啥戴啥都好看。”陈京澍立刻夸道。
或许是曾经太过坎坷,结婚的这十几年里,他们一直像在热恋期。
林逾静被陈京澍宠得越来越骄矜、活泼。
反正在陈家,她永远会是陈京澍的第一位,大千金。
“爸爸!”陈琮林急得摇晃他脖颈,“快和妈妈说!”
陈京澍却只抱着她直接往书房走去,“只顾着臭美,作业写完了吗?”
一句话,陈琮林直接铩羽而归。
美甲师小姐姐是林逾静约的固定上门,基本每次来都能看到陈家小千金上蹿下跳不安分,林逾静则不动如山,任由她吵她闹。
只等陈先生一回来,快速擒拿住疯猴子,关到书房学习。
“陈董这样的先生可真难得,林教授好幸福。”既会赚钱养家,还会主动分担子女的教育问题。
对妻子也从不吝啬赞美,表达爱意。
无论在外面有怎样的压力和威风,都不会向家里施展。
回到家,他就只是陈京澍。
林逾静的丈夫,陈琮林的爸爸。
林逾静自然不会否认陈京澍的好,笑着回道:“是,嫁给他很幸福。”-
而书房里,陈琮林拿着笔,一脸的苦大仇深。
“爸爸,我有点渴了。”
陈京澍将他的水杯递过去,“温的。”
“我不喝枸杞水,长胡子。”陈琮林用笔帽托着下巴,“我想喝饮料。”
“这么晚了,喝饮料长蛀牙。”
“妈妈刚刚就在喝。”
陈京澍抬眼,用手指敲了敲书桌,“不要再东扯西扯,赶紧写作业。”
“我写完,美甲姐姐还没走的话,可不可以给我做一个美甲。我要裸色的,保证老师看不出来。”陈琮林还惦记着客厅的美甲师。
“首先,不要还没完成任务就和别人讨价还价;其次,校规校纪明令禁止女生烫发染发化妆,涂指甲油。”陈京澍给她强调道。
“那些都是说初中和高中部的,我们小学部没有那些要求。”
“我发现你真的很会诡辩。要不要试试口才班?”
陈琮林立刻皱起眉头,“不要!我周末只想玩。”
陈京澍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那你就把平时作业完成,各科成绩保持及格水平,好不好?”
“如果我能完成的话,可以给我买一条miumiu的芭蕾鞋吗?”
陈京澍彻底无语,扶额朝她摆手,“快写,赶紧写。你能完成这些要求,你要什么鞋爸爸都买给你。”
“那我还要GUCCI的复古运动鞋,和妈妈一样的那双。”
“陈琮林,闭上嘴巴,快点写作业。”
陈琮林晃着腿,“你先答应我。”
“行!小祖宗,赶紧动起你的笔。”
“再加一条连衣裙可以吗?很配那双鞋子。”
陈京澍双手握拳,关节“咔吧咔吧”连着响了好几声,“你想挨揍的话,就继续说下去。”
陈琮林不怕他,还故意朝他吐舌头,“你敢打我,我立刻给爷爷打电话,周末就去太爷爷的墓前告状。我要让他们知道,陈家的小千金过得不幸福,爸爸只爱妈妈,不爱可怜的从从。”
陈京澍这辈子基本没输给过谁,论起来也就怕过三个女人。
一个是他妈妈陈璇,一个是他太太林逾静,最后就是这个小滑头陈琮林。
“我和你妈妈从小成绩拔高,恨不得甩第二名十万八千里。怎么到了你这里,求你乖一点都那么难?”
陈琮林咬着指甲,依旧没好好写作业,“爸爸,你知道同学都怎么说我吗?”
“嗯?”
“出生在罗马的公主。我觉得,我只要这辈子不违法乱纪,有你有妈妈,有姑姑和曌曌。还有嘉驰哥哥、柳琼姐姐,和褚瑛姐姐护着,你就让我做个贪图享乐的小公主多好。”
陈京澍揉了揉太阳穴,“你说得当然没问题,爸爸妈妈对你又没多大的要求。但是,你需要完成你目前作为学生,老师对你的要求。”
“爸爸一直都不觉得你笨,相反你很聪明,有特别好的口才和思维逻辑。你想做享乐的小公主,就算没有那些哥哥姐姐,爸爸也能养你一辈子。可是从从,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快乐,你总会有对金钱麻木的时刻,从而感到大脑无比空虚。”
陈琮林嘟着嘴,“我听不懂。”
“没关系,现在不懂,以后会有懂的一天。”陈京澍拉过她的座椅,抵到自己膝边,压低声音同她神秘兮兮道:“下周末张伯伯一家要请吃饭,你如果表现好,我可以和妈妈带你一起去。”
“是那个新董事长伯伯吗?”
“是他。他的太太和孩子都来了壹京定居,我记得还给你看了照片的。”
陈琮林连连点头,“子行哥哥和仲葳妹妹。”
“是他们。”陈京澍算是精准拿捏女儿喜欢交朋友的天性。
“我现在就写!”书房安静了下来。
等林逾静做完美甲,送走美甲师。
陈琮林终于改完卷子,风风火火跑出来。
“美甲姐姐呢?”
“走了。”
陈琮林往沙发上一倒,捂着心脏痛心疾首道:“妈妈,为什么不帮我留住姐姐。”
“上学期间不许做美甲。等过年的时候,妈妈可以约美甲姐姐来给你做,彩色有钻石那种。”
陈琮林黯淡的双眼立刻又有了光泽,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抱住林逾静亲上一口,“就知道妈妈最爱我。”
“行了,我的小公主,快去洗漱睡觉。”
“遵命,大公主!”-
看着陈琮林房间的灯关上,林逾静推着陈京澍回房。
“你闺女真的,一天到晚有使不尽的劲。”
陈京澍抱着她腰,手已经开始往她衣服里钻,“毕竟闺女都像爸爸。”
“别乱摸!”
“媳妇儿,我也有使不尽的劲,趁今日阳光明媚,天色尚早,消遣一下时光如何?”
说着,林逾静已经被抱起,直直往浴室去。
喘息声在午夜前落幕。
陈京澍拥着她,还没舍得抽身。
“下周聚餐,我准备把从从一起带过去。老张家儿子成绩不错,又一直辅导他妹妹功课,我想着试试让他们同龄人多引导引导。”
林逾静握着他落于自己胸前的手,“那当然好了。这个小家伙被惯得无法无天,没有一个人可以镇住她。要是子行可以的话,再好不过。”
“其实我觉得,闺女性格彪一点也不错。”陈京澍轻笑出声,“起码以后她出嫁了,我不用担心她在婆家受欺负。”
林逾静回想陈琮林自小到大,因为暴打男同学被叫家长的次数,笑出声来,“从从受欺负?那你真是多虑了,别说你不愿意了,曌曌他们几个在你知道之前,已经杀过去了。”
陈京澍思索半刻,附和,“那我是不是该提前担心一下,咱们的姑爷。”
林逾静:“估计也不用太担心。按照从从的性格,一定只会选能镇住她的。”
陈京澍:“我觉得那倒未必。她从小到大都被宠着,怎么可能会看上和她处处作对的。”
妹妹
番外三:【千与千金】
05.
周末, 又逢五一假期。
众人齐聚张淮毅别墅。
大人们都在一楼客厅聊天,男孩子们跟着张子行在他房间玩, 女孩子们则跟着张仲葳在她的小世界玩。
仲葳热爱二次元游戏,喜欢看小说,动漫。
瞧着一墙的棉花娃娃、谷子等游戏同人周边,陈琮林挠挠头表示不太看得懂。
“不会觉得害怕吗?”她突然问道。
陈瞾:“为什么会害怕?”
柳琼正抱着一只红色眼睛的娃娃玩,“很可爱呀。”
就连一贯和陈琮林关系最好的褚施瑛也没明白,“我最喜欢给娃娃做衣服的这个机器。”
陈琮林挠挠头,“就感觉它们齐齐站在这里,很像活的。”
很可爱的小娃娃,有头发, 有眼睛, 有表情。
她都能幻想, 在她转身的片刻,其中一只突然朝她眨眼睛。
“从从姐姐, 你和我哥哥应该有话聊, 他也这么说。”张仲葳托腮,“爸爸说这是一种泛灵论思维。”
“泛灵论?是相信世界有鬼怪的意思吗?”
“不是。是认为万物有灵,万物有源。哪怕一颗石子,都有其鲜活的生命。”
张仲葳说道:“我哥哥就养了块石头, 是他和爸爸爬山的时候捡到的。每天还会给它浇水,可有意思了。”
陈琮林眨眨眼, “我们去找你哥哥玩吧?我想看他的石头。”
“找他玩当然没问题, 不过他的石头宝贝着呢,轻易不会让人看。”张仲葳耸肩道。
一行人风风火火跑到张子行卧室门口, 推开门正见他和姜嘉驰在玩PS5双人小游戏。
厨房的背景,两个彩色小人物跑来跑去, 又是切菜又是烧饭,最后装盘送到出餐口。
看起来像是没什么难度,因为张子行和姜嘉驰皆是一脸平静。
陈琮林自进了房间,倒是没去注意正在玩游戏的两人。
视线先落在了张子行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保温箱,漂亮的玻璃箱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光晕。
她好奇走过去,刚准备去掀开盖在玻璃箱上的薄毯,就被人擒住手臂。
“做什么?”充满少年气的冷感声音,带着几分不悦的质问。
陈琮林缩回手,仰头看向那个比自己高出一头多的少年。
他长得很好看,这是陈琮林对张子行的第一印象。
有着和学校小学部的幼稚男生完全不同的气质,他五官很柔和,散发着独特的温润感。有点像她那个做了一辈子公职人员的爷爷。
“对不起。”刚刚过于好奇,她都忘了应该先征求主人的同意。
张子行没多说什么,只挡住自己的保温箱。
“我可以看一下吗?”陈琮林问道。
张子行甚至没有多加思考,直接拒绝道:“不可以。”
陈琮林又侧身看了眼保温箱,猜想那应该是个苔藓微观景,他的石头肯定就养在里面。
无奈主人不同意他人观赏,她也不能过于没有礼貌。
之后的时间,她们几个女孩子都留在了张子行房间玩PS5。
“这个胡闹厨房最是考验脑速和手速,还有默契值。我和子行磨了好几局才找到规律。”姜嘉驰摇了摇手里的游戏手柄,“谁想试试?”
几个女孩子显然对这类游戏兴趣不大,只有陈琮林接过游戏手柄,“我来。”
张子行坐在地毯上,和她对视一眼。
少年依旧没太多的情绪变化,只给她讲了基本的游戏规则。
“你负责切菜,然后运输到各个料理台前,装盘和清洗,传菜的工作我负责。”
陈琮林点头,回道:“好。”
或许又意识到她和张仲葳是这里唯二的小学生,只是长得高了点,张子行终于有了对妹妹的反应,“先适应一把,不用紧张。”
陈琮林握着游戏手柄,直接点击确定开始游戏,“游戏而已。”
游戏而已,她还没到需要为了一个游戏紧张,适应心态的地步。
游戏开始。
虽然陈琮林站在旁边看两人玩了几局,但真正轮到她握着游戏手柄,才意识到这个游戏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人物控步,团队协作,还时刻不能分神。
第一局,不出意外以两人配合不均失败。
陈琮林咬了咬唇角,不服气,“再来!”
张子行大约是把她当成小孩,只要陈琮林不喊不玩,他就能一直陪着她玩下去。
一局游戏,两人打了四次都没过关。
马上要第五次时,家里的阿姨来敲门,“孩子们,吃饭了。”
大小姐坐在地毯上,显然是不服的。
“最后一局,打完吃饭,好吗?”有点像他平时哄仲葳,但放在陈琮林身上也挺好用。
“好!”
在陈琮林的字典里,困难二字向来只形容学习。
游戏,绝不可以。
好在,第五局终于成功。
这也是大小姐第一次在游戏里获得如此高的成就感,满面春风得意,对着张子行手臂拍了一下。
张子行挑眉,“大小姐,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陈琮林站起身,一群人这才下了楼。
大人们已经围坐在一起,正在倒酒。
陈琮林立刻腻到林逾静身边,“妈妈,可以给我买台PS5游戏机吗?”
林逾静拿着红酒杯,摇了摇抿下一口,“可以。但有条件。”
“你说!”陈琮林眼睛都亮了起来。
“期中考试,进步100名。”
陈琮林愣住。
她的成绩可以用“稳”字形容。
常年徘徊在年级二百名左右,上不去,也轻易掉不下来。
让她进步一百名,那就等于让她靠近年级前一百,难度堪比登天。
“妈妈,你故意的。”
林逾静给她夹了一只虾,“妈妈怎么可能故意为难你呢。”
温柔又和气的模样,连笑容没变化。
“妈妈!”陈琮林却是很破防。
“妈妈刚刚和几个姨姨在聊,准备给你请个家教老师。”林逾静声音低柔,和往常哄她宠她的语气没有不同,“从从觉得呢?”
陈琮林吃下甜虾,“可是每次,老师们都坚持不久。”
“只要你不捣乱,老师们都很喜欢你的。”
一句话,堵得大小姐哑口无言。
陈琮林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何为鸿门宴。
就比如从来不带他们这群小家伙出席的聚餐,其实是为了让她和父母挑好的家教老师见面。
张淮毅拍着张子行肩膀,“以后,可要多帮从从妹妹提高成绩。”
陈琮林和张子行隔着餐桌对视一眼,大小姐瞳底闪过一丝冷意。
饭后,家长们坐在沙发上吃水果。
陈琮林又缩在陈京澍怀里,趴在他耳边低声,“爸爸,能不能不要子行哥哥给我补课。”
“你子行哥哥很优秀的,从从最好试一下。”
大小姐叹一口气,推开老爹-
张子行是个十分自律的小孩,比如午饭后他会睡半个小时,然后洗把脸写作业。
陈琮林敲他卧室门时,他正在睡觉。
“子行哥哥。”陈琮林见里面没人应声,推开一点点房门,将小脑袋探进去。
张子行意识略显模糊,嗓音沙哑“嗯”了一声,“怎么了?”
陈琮林推门进去,趴到他床边,“你答应我爸爸,要给我补课?”
张子行单臂搭在眼前,正值少年时的男孩,说不出的意气风发。
“嗯。”他应道。
陈琮林:“我成绩不好的。”
“就是成绩不好,才需要补课。”少年定了定神,直截了当堵住了她的话。
“我爸妈答应许你什么条件?我双倍给你,我周末真的没时间补课。”
张子行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她,“没许任何条件。”
陈琮林鼓着腮帮子,酝酿半天,像对林逾静撒娇一样,对着他低声,“子行哥哥,你就拒绝我吧!”
“我就是在拒绝你。”张子行掀开被子,从另一侧下床。
“我肯定会捣乱的。”
“嗯。”-
补课地点定在陈家,每天会有司机去接两人放学。
补完课,再由张家的司机来接。
第一次来大小姐卧室,张子行还是有点震惊。
虽然张家也住别墅,但是陈琮林的房间堪比一座微型宫殿。
双层四合院,整个二楼都是大小姐的。
还有专属于她的会客厅和独立大书房。
怪不得都称这个小姑娘是,出生在罗马的公主。
两人并肩坐在书桌旁,张子行先看了她以往的成绩单。
小学五年级,语数英加上科学,共四门。
科学暂且不提,三门中,她的语文分数是最高的,其次就是英语。
当然最惨的就属数学,将将过及格线。
“你的语文和英语没有任何问题。想要提高名次,还是需要主攻数学。”小学成绩,五年级属于一道分水岭。题干思维都有一定程度的改变,大小姐肆意惯了,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很正常。
不过陈琮林在学习时,一贯有讨价还价的习惯。
单是她那墙买了无处背的包,就有三分之二是写作业时,陈京澍许诺的。
“子行哥哥,我写完作业的话,有没有奖励?”大小姐头都没抬,话术说得格外熟练。
“奖励?”应该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张子行愣了下,“你平时写作业,陈叔叔也是答应你的?”
“嗯!”
看着她整个房间的格调,很多都是小女孩才会注意到的物品。
确实不像陈京澍和林逾静主动给她买的。
“你想要什么?”张子行翻开自己的练习册,“太贵的,我估计送不起你。”
陈琮林笑了起来,下一刻,一张漂亮的小脸就凑了过去,“哥哥,我可没说让你给我花钱。”
大小姐虽是骄纵了些,但还是知道最基本的社交道理。
“那你说说,想要什么?”
“可以看看你的石头吗?”
显然,大小姐一早就惦记上他的东西。
此刻正满脸期待看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陈琮林并不知道那块石头对张子行的意义,但一直被藏着不给别人看,肯定又有着独特的魅力。
大小姐见多了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但还是会好奇不能被她观瞻之物。
“那,我能知道,为什么不可以看吗?”
“因为那是我的东西,我只想留给自己欣赏。”
他就像个占有欲很强,且有独属自己条理内的人。
一直到补课结束,陈琮林都闷闷地没再说话。
张家司机将张子行接走,陈京澍从后面推着女儿肩膀询问,“子行哥哥给你补课,感觉如何呀?”
陈琮林回忆他这个人,“感觉子行哥哥像个方块人。”
“方块人?”
那个时候的陈琮林还不懂如何形容一个人过于规矩,还又闷又没情趣。
反正,她不喜欢这个哥哥,她喜欢能陪着她玩陪着她闹腾的。
“爸爸,子行哥哥要给我补多久的课呀?”
父女俩回到房间,陈京澍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子行哥哥要准备中考,之后半个月都不能来给她补课。”
“坏消息是,中考结束,整个暑假都会给她补课。”
陈琮林第一次感到绝望,因为她今天试图朝着张子行使坏,结果被他轻松化解。
大小姐欲哭无泪,大小姐的美妙童年都被张子行给毁了-
陈琮林从来都觉得时间过得十分缓慢。
上课得45分钟,是全世界最漫长的时间。自从来了张子行给她补课,就有了比上课还要煎熬的事。
整个暑假,张子行都盯着她。
用那张冷冰冰的脸。她再也不觉得张子行气质温儒,像爷爷了。
若是当时有人问大小姐,最讨厌的人是谁,那一定是张子行。
“痛苦,太痛苦了。”陈琮林握着笔,趴在桌沿,“为什么数学这么难。”
她可以半个小时背下来一篇必背英文课文,可让她半个小时解开一道数学题,难度堪比上天。
“你需要代入公式。”张子行坐在她身侧,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数学题要善用公式,而且等你到了初中,还会有物理题和化学题。”
言外之意,理化生为一体。
如果小学数学都学不会,初中只会更加灾难。
“子行哥哥,你知道的,我根本不擅长数学。”其实她所说的不擅长,是她没有理科思维。
这和她的妈妈、爸爸有怎样的学霸基因无关,反正他们陈家都是学霸,不差她一个学渣。
“其实你语文和英语成绩很好,很善于记背,这也是别人所没有的能力。”张子行不是感觉不到她的沮丧,“但是就目前来说,初中以前,都是为你之后打基础的。最好还是要克服一下。”
“学不会嘛,就是学不会。”她的周末,暑假计划,全部都因为补课泡汤了。
大小姐一张小脸写满了,她有情绪。
“那这样,你要是能在暑假补完小六上册,我可以带你看石头。”
一句话,陈琮林眼睛亮了起来,“那个微观生物保温箱?”
“嗯哼。”张子行挑眉,“你不是惦记很久了。”
自从来给她补课,经常能听到她叨叨。
不过大小姐只是好奇,还没有任性到必须看到不可的程度。
“哥哥,你不是说不想给外人看吗?”
反正在陈琮林眼中,张子行是个边界感十分强的人,他的东西就只是他的东西,他喜欢独自欣赏。
“我只是说不喜欢给别人看,没说不喜欢给外人看。”
陈琮林嘻嘻笑起来,“哥哥,我感觉你以后如果找女朋友,肯定也会想把她藏起来。”
“什么?”到了张子行这个年纪,班里其实已经有同学谈起恋爱。
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对于感情之事并非全然懵懂无知。
可在听到陈琮林的调侃时,还是会有些许吃惊。
毕竟,她还没读到初中。
“没什么。”陈琮林知道自己失言了。
虽然经常和自己的小姐妹开玩笑,可眼前人毕竟是爸爸妈妈找来给自己补课的哥哥,实在不是谈论情情爱爱的对象。
“喝口水,继续看题。”
那个暑假,陈琮林补完了六年级上册的数学。
还顺带巩固了之前的弱项。
临开学,又轮到张淮毅家组织家庭聚餐。
陈京澍去得早,刚摁响门铃,就有人来开门。
张子行穿着浅灰色居家服,乖巧给大家打招呼,“陈叔叔,林阿姨。从从妹妹,周末好。”
“子行又长高了。”陈京澍揉了一把少年的脑袋,又看向陈琮林,“不是说要感谢子行哥哥给你补课,还带了礼物吗?”
陈琮林从前都是又莽又虎的小姑娘,今天倒有些害羞了,拉着林逾静的手,扭捏半晌。
“又又,那你和我上楼吧。”张子行将拖鞋摆好,“昨天我把小石头又清理了一遍,很漂亮。”
“什么小石头?”不懂儿女密语的陈京澍,边换鞋边问。
陈琮林一手提着送给张子行的任天堂switch,一边迫不及待地牵起小少年的手往楼上跑,“爸爸,这是我和哥哥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关于石头的秘密。
张子行小时候和爸爸去野外爬山,见到了一块石头。
因为刚刚上完科学课——地壳变化,沧海变桑田。了解到了化石是科学家当时确定这一自然现象的途径。
所以看着石头上的螺旋纹,就认为那是沧海变桑田贝类的尸体。
“所以,它真的是吗?”林逾静趴在保温箱前,瞧着里面被布置成绿野森踪的微景观。
小块的苔藓挂着晨间露珠,像是能看到它在呼吸。而那块石头,就被放在一颗小树枝旁。
她左看右看,也没发现特殊之处。
甚至因为之前的期待太高,现在格外失望。
倒是张子行十分淡然摇头,“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但他相信,这块普通的石头一定有奇特之处。
就像,起初他也觉得这个大小姐无非就是出生在陈家,大家都很宠爱她,人生很是幸运。
后来才慢慢发现,她教养很好。
很可爱,对任何人都没有阶级观念。
最烦恼的事,也不过是明天要考试。
真挚,阳光。
还很漂亮。
是个,很可爱的妹妹。
早恋
番外三:【千与千金】
06.
陈琮林小升初时, 也正是张子行高一衔接高二的关键阶段。
小少年基本是带着书包去的陈家,边辅导陈琮林课业, 边完成自己的作业。
只不过不同于陈琮林国际高中的课程安排,张子行所读的市重点中学压力就会更加明显。
光是陈京澍和林逾静,就多次撞见过张子行累极时倒在陈琮林的公主椅上睡觉。
夫妻二人怕累到张子行,于是私下商量另外给女儿请个家教。
得知此消息的大小姐先不愿意了,扬言除了张子行,不见任何家教老师。
“你起初不是也不要子行哥哥吗?万一,新家教还很不错呢?”陈京澍抱着女儿安抚,“而且,子行边读高中边给你补课很辛苦的。”
大小姐虽然骄纵, 可对人最基本的共情还是有的。
“那让我自己和子行哥哥讲。”
按照林逾静的描述, 女儿抱着枕头哭了一晚上。
还对陈京澍开玩笑道:知道的, 是我们心疼两个孩子课业繁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拆苦鸳鸯。
“如果未来女婿真是子行, 我高兴还来不及。”陈京澍头都没抬, 附和说道。
林逾静笑着坐到陈京澍身边,捏了捏他鼻尖,“你也就嘴上说说,真有那么一天, 怕死女儿奴老父亲哭都来不及。”
“现在早恋肯定不行。等两人成年了倒是可以撮合一下,四岁年龄差, 刚刚好。”-
第二天, 陈琮林和张子行坐在客厅吃水果。
大小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真舍得说不要张子行再来。
最后是张子行主动找到陈京澍。
已经读高一的小少年出落得越发芝兰玉树, 举手投足间满是沉稳,还不会给人少年老成的刻板感。
是骨子里携带的风度与涵养, 即使面对成年人也表现得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陈叔叔,从从妹妹想从国际学校转去市重点,那么小升初就是很重要的跳板。如果现在换家教,可能会让她短时间产生逆反心理。”
毕竟他初接触这个大小姐时,也被她闹得焦头烂额。
最后还是摸透她的脾气和学习风格,才带动着她的兴趣点去学习。
“叔叔也不想换家教的,可是怕耽误到你的学业。”
张子行微怔了下,知道陈京澍此举全然好意。
但小少年还是满脸正色,说道:“叔叔,或许让我教完妹妹小学阶段,然后再给她换家教。毕竟小升初是一个重要节点。”
虽然担心会耽误到张子行的学业,但在陈京澍再三确认下,大家还是没选择在陈琮林小升初这个关键节点更换家教,也算是稳住了大小姐悬浮着的心。
“哥哥,为什么要说服我爸爸过了小升初再换家教。”晚上,陈琮林趴在他旁边的位置写作业,还不忘满眼期待询问白天的事。
张子行正握着笔写政治试卷,“你不是想考到我那所学校的初中部吗?如果不想落榜,就赶紧写作业。”
闻言,陈琮林“哦”了一声,立刻便埋头进试卷里。
陈京澍和林逾静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退出至客厅。
“这小丫头,现在也就子行能治得住。”林逾静窝在陈京澍怀中,“看来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陈京澍手掌自然而然落在她腰肢上摩挲,“如果女儿真能考到人大附中,就更好了。”
虽说夫妻二人对陈琮林的教育一贯是放养模式,但没有哪家父母不是望女成凤的。
要不是大小姐对出国留学深恶痛绝,说不定还会将她送到姜应礼那里读书-
暑假,小升初录取通知基本尘埃落定。
陈琮林拿着人大附中的录取通知书,雀儿一样地敲开张家的别墅门。
“子行哥哥呢?”
开门的是张淮毅,“他和你伯母去美国,看望他的外公去了。”
见张子行不在,陈琮林略显失落,“好吧。我就是来告诉子行哥哥,我考到人大附中初中部了。”
张淮毅几分惊喜,“那从从以后就是子行的同校学妹了,加油小姑娘!”
陈琮林点头,向张淮毅告别,“伯伯再见。”
“我把子行的电话号码给你,你可以和他电话联系。”就在陈琮林即将转身离开时,张淮毅叫住她。
大小姐的眼睛重新有了光,“好!”-
回到家,陈琮林就迫不及待用座机拨通张子行的电话。
只是小姑娘忽略了时差的问题,此刻正是美国时间的凌晨四点钟。
她拨了两次,以为张子行在陪外公。
直到第二通电话即将自动挂断时,那边才传来含糊不清的梦喃,“你好,哪位?”
陈琮林握着听筒,乖甜说道:“子行哥哥,我是从从。”
听到是她,张子行才清醒了些,轻咳两声回道:“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琮林眨了眨眼睛,无比正经说道:“我今天拿到了人大附中初中部的offer,所以特地来告诉哥哥。”
对面先是安静几秒,像是在反应些什么。
然后才传出笑声,是难得在他身上听到的开怀少年音,“太好了,就知道你可以的,从从!”
陈琮林抿着笑,又带着些羞怯问,“哥哥,那以后你还会给我补课吗?”
“当然。”张子行几乎没有片刻思索,“只要从从需要,我可以一直给从从补课。”
挂断电话,陈琮林趴到沙发上。
后知后觉,自己的小脸已是通红灼烫。
但很快的,因为那个升学后的漫长暑假,疯玩一夏的大小姐,又将学习列入自己生命黑名单中。
张子行整个暑假都和妈妈在美国,回来时,专程去给大小姐送过一次礼物。
但大小姐正拉着一群小伙伴在她的公主二楼玩得开心,她匆匆接过礼物,没来得及和张子行多聊,就又陷入欢乐海洋中。
就连张子行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等陈琮林再度想起张子行,是人大附中召开全校师生大会。
张子行作为学生代表,站在礼堂演讲台发言。
彼时的张子行已是人大附中出了名的风云学长。
长相出众,成绩优异,无论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都有喜欢他的女生。
连陈琮林班里,都有懵懂萌动春心的小姑娘。
“从从,你应该认识高中部的张子行学长吧?”
陈琮林拿着根棒冰,点头,“认识。”
“你能帮我给学长送封情书吗?”
看着满脸期待的同学,陈琮林没有拒绝也没答应,只是先说道:“我们才初一,这样不太好吧。”
“大小姐,我就不信,你没喜欢的人。”
“喜欢是什么意思?”
陈琮林很难想象他们这个年纪该怎么去谈恋爱,还是和比自己大上很多的男生。
且那个男生,是她从小就认识的哥哥。
“反正,我觉得很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帮你送情书。”陈琮林挠了挠头,没接过那封粉色情书。
“从从,你就帮帮我吧!”同学拉着她手臂不住的晃,“你帮我的话,明天的学农课,我帮你除草。”
陈琮林鼓了鼓腮帮子,眼底划过丝狡黠笑意,“成交。”
“唉?”女同学将情书给她,又问:“那么优秀的学长,你居然不喜欢?”
陈琮林托腮,回想两家的关系,还有从小到大,张子行几乎知道她所有的陋习。两人间除却兄妹之情,似乎很难再有其他悸动,“太熟了”
熟到,两家人认识。
她从小给张子行叫哥哥,让他给自己补课。
某种程度上,他就像自己的亲哥哥,愿意宠着她,依着她。
就算让自己再叫他一声老师也是配的。
所以,这种喜欢在无形中又带着一种禁忌情。
大小姐就更难想象,该如何去喜欢自己的哥哥。
“哎呀!你不喜欢就好,记得帮我保密哈!”
说完,女同学一溜烟跑了。
陈琮林将情书放进自己的书包,准备在今晚的家庭聚餐上,将情书交给张子行。
放学,司机早早候在学校门口,见到她出来立刻下车为她开门,“从从,先送你回家换衣服吗?”
陈琮林坐到后座,问道:“爸爸妈妈下班了吗?”
“陈董和太太已经在去往张董家的路上。”司机如实说道。
“那直接送我去张伯伯家吧。”反正她的衣服也不脏,那些叔叔阿姨也不会在乎她穿的是礼服还是校服。
“好的。”
抵达张家,保姆就等在门口,“就差从从小姐了,他们都到了。”
陈琮林拿着包进屋,几个叔叔阿姨照常围坐在沙发处聊天,她乖巧过去打招呼,才上楼找小伙伴们。
“今天嘉驰哥没来吗?”陈琮林惦记着女同学的情书,一上楼就先去找了张子行。
张子行穿着件浅灰色家居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的平光镜,正在写小组PPT作业,“他今天有社团小组会,就没来。”
陈琮林“哦”了一声,边拉开书包拉链,边走向张子行,随后掏出那封粉色情书丢给他桌上,“给你的。”
说完,大小姐潇洒地转身离开。
或许是她从来没给男生送过情书,又或许根本不懂什么叫男女之情。
反正在她看来,刚刚的一切都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每天都会收到情书的张子行,心绪却被搅乱了。
他捏着情书,上面还黏着陈琮林玩咕卡的贴画纸。
硕大一个粉彤彤的“从”字,粘在信的一角,和整封情书融合得相得益彰。
“爸爸。”陈琮林出门时刚好和陈京澍撞上。
今天她们有班考,害怕被陈京澍多问,大小姐几乎是一溜烟地逃进了张仲葳的卧室,颇有种做贼心虚的既视感。
可显然,陈京澍的视线错过她头顶,正落在张子行手中的那封情书上。
包括她刚刚送情书的全程,也被陈京澍尽收眼底。
陈京澍和张子行对视一眼,小少年的脸颊没来由地烧红起来。
“子行,妹妹年龄小,你不要介意。”陈京澍略是尴尬走进他卧室,指了指情书道:“这个可否让叔叔代为保管?”
张子行看了眼情书,抿了抿唇,“叔叔,从从可能还不懂这些,只是觉得有意思。这个还是留在我这里吧。”
“嗯”第一次为人父,第一次目睹女儿给男生送情书,陈京澍鲜少感到如此棘手。但身为人父,他还是不放心问道:“叔叔可以知道,你对从从的想法吗?”
张子行眨了眨眼,轻笑一声道:“从从是个很好的妹妹。”
保护
番外三:【千与千金】
07.
陈家小千金最近觉得老爸很奇怪。
明明工作已经够忙了, 还非要亲自接送她上下学。
就连张家的子行哥哥,也像是在刻意躲她, 一连推拒她三天的补课邀约。
陈琮林挠挠头,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大小姐这个年龄还是玩心更大,自周末跟着爸爸妈妈去了一趟沪上黎伯伯开在壹京的马场,就迷上了骑马。
就是再来十个张子行,怕是都要靠边站。
而陈京澍作为知名的妻奴加女儿奴,眼见女儿喜欢骑马,便没有不宠着的道理。
又是国内外选马驹,又是请专人上门给大小姐量身定制骑术服,连陈家千金的小皮鞭上, 都坠着一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
家庭聚会便也增添了新场景。
几个大人围坐在圆桌前, 饶有兴致瞧着马术师教几个小朋友骑马。
“论宠孩子, 还得是老陈。”张淮毅单手端着咖啡杯,目光落在远处的陈琮林身上。
“我家就这一个宝贝闺女, 宠习惯了。”算起来, 陈琮林是他和林逾静三十多岁生下的女儿。
虽不至于称一句老来得女,但按照他们澎镇的婚恋观念,年轻人基本都是一毕业就开始相亲结婚,他实算得上是晚婚晚育梯队的一员。
对陈琮林的娇养宠惯, 夫妻二人各自带着私心。
一个是老父亲的爱屋及乌,一个则像是在养育幼时的自己, 只要女儿要什么, 凡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的,几乎都一一满足。
所以陈琮林性格虽娇但不纵, 更多的是随性恣意。
穿一袭红色马术服,驰骋在马场, 颇有侠女风度。
“那以后从从嫁人,可有你受的。”张淮毅笑呵呵说道。
话音还未落,便见陈京澍和林逾静对视一眼。老父亲先变了脸色,说不出是生气还是醋意。
“怎么,光是说说都听不得了?”
陈京澍眨眨眼,视线落在张子行身上。
回想多年前撞见女儿送情书的场面,他当晚就告诉林逾静了。
平时在商圈叱咤风云的陈董,窝在妻子怀中,为女儿长大成人情窦初开而神伤。
“你不是挺中意子行吗?”林逾静拍着他后背,问道:“怎么现在女儿真的喜欢上人家,你又不愿意了?”
“动嘴和动心能一样吗?况且从从还那么小,我怎么放心的下。”
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可到了青春期,倒比男孩子还让人忧心的。
怕她会学坏,怕她受欺负,怕她早恋被坏男孩骗。
就连出嫁了,还要担心丈夫和婆家能不能做她一辈子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那小子现在看来,也没那么好。”代入老岳父视角,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堪为自己宝贝女儿的良配。
“子行是个大孩子,肯定有分寸的。”作为母亲,林逾静自然更加敏感些。
特别两个孩子长大后,补课时,她都会刻意将卧室门打开,能时刻关注到房间内的动向。
“不行,我睡不着,我去看看从从在做什么。”说着,陈京澍就准备去找女儿夜聊。最后是被林逾静拉住手臂制止。
抽离思绪,陈京澍再看向张淮毅,感觉头更疼了。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陈京澍过了一年又一年。
好在据他观察,女儿对张子行做过最没尺度的事,也就送了一封情书。
之后陈琮林读到初三,开始为中考发力。
彼时的张子行已经是人大法学本科一年级的学生,无形中,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陈京澍又开始庆幸,当初没有找女儿捅破那层窗户纸。
只是陈琮林读到高二,按照规定文理分班时,她先是选填了理科班,后又更改到文科班。
一时闹得不甚开心。
十七、八岁的姑娘,已出落的亭亭玉立。
大小姐的头衔,给她带来不少关注。
自然,也有无数的狂蜂浪蝶。一到课间时,她的书桌抽屉就会被塞满情书。
按照陈京澍的说法就是,女儿虽然没遗传他和太太的智商,但容貌基因却被完全继承。
连带林逾静那股清冷的氛围感,也全然体现到了女儿身上。
漂亮且性格不错的富家千金,老父亲比之前还要忧心。
“女儿呢。也就你抱在怀里,眼睛看着的时候,是放心的。可只要多消失一会儿,真的要老命。”自陈琮林长大后,陈京澍简直就是朋友圈贩卖嫁女焦虑症的头号人物。
“儿子也不见得省心,本科不听安排非要学法,让他研究生改学金融。回我俩字:偏不!”张淮毅气的连连摇着头抱怨,“今天还算做个人,来参加家庭聚餐。”
家族间的家庭聚餐,是从几个孩子幼年时就开始的,一晃已有六七年。
陈琮林的骑术服这几年换了一套又一套,如今和林逾静站在一起,都要赶超妈妈一个肩膀。
她的枣红小马几乎也是陪着她一起长起来的,现在已是成年的马儿。
晴日里,她跨坐在马鞍上,一手扬着皮鞭,眉眼间都是英气飒爽,“子行哥,比一场?”
张子行的马是匹黝黑骏马,同陈琮林的马站在一起,带着一股王者气度。
但张子行的气质似乎从来没有变过,尽管骑在高头骏马上,也显得无比斯文。
听陈琮林要同自己比赛一场,回道:“来。”
自兄妹俩上次赛马,已是一年多前的事。
后来陈琮林上了高二,文理科分班闹了半学期,张子行大三后开始进入司法局实习,两人都忙碌的不成样子。
这个衔接高三、大四的暑假,成了彼此最后的欢愉时光。
马儿飞驰而出,陈琮林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学业的压力,她被憋闷了太久,心情都格外压抑。
又因为身份的原因,无论她付出怎样的努力,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出。
外人都说她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就算她不努力,陈家也会为她铺一条金光灿灿的大路。
国内外的高校,还不是大小姐相中哪所,她那个女儿奴爸爸就为她敲开哪所。
这些话,陈琮林自然没办法告诉陈京澍,只得她独自承受。
往日压抑在心脏深处的委屈,今日借着策马的驰,一并被发泄出来。
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马匹的速度越来越快,张子行都被落下半截。
“从从!”张子行拼命赶上她的速度,从侧边叫她名字。
“”
“陈琮林,集中精神!”
陈琮林这才反应过来,急拉缰绳。
但马儿也一同受了惊吓,随着她猛拉缰绳的牵引力度,前蹄站立而起。
小姑娘手臂早就没了力气,手心一并脱了缰绳,整个身子向后仰倒而去。
在场人无不惊得站起身来,往马场方向跑去。
陈琮林紧皱起眉峰,再想去控制马儿重心,发现自己已是无能为力。
天旋地转间,她意识到自己已被甩下马背。
跑马场的地面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整理,是松软的沙土地。
可尽管如此,从一米多高的马背上摔下,又是身娇体贵的千金小姐,光是想象就已吓得紧闭上双眼。
但意料之中的钻心刻骨痛感并没有传来,她先跌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千钧一发之际,张子行甚至护住了她的头颈。
更是在凌乱的马蹄扬起尘沙时,翻身将她护到身下。
咫尺距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连带彼此的心跳声,都愈发清晰。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终于,大人们齐齐赶到。
“子行,还好吗?”
张子行先被扶起来,张淮毅急忙去检查儿子身上的伤。
“老陈,你快抱从从去更衣室看看有没有伤。”
陈京澍顾不得其他,直接公主抱起女儿,就往更衣室跑去。
“爸爸,我没事。”陈琮林确实被吓到了。
但跌落在地的瞬间,那种被牢牢护进一个坚实胸膛的心情,也是无法形容的。
飙升的肾上腺素,分不清是劫后余生的怕,还是心动瞬间的悸动。
她从陈京澍怀中探出头,见张子行正弯下腰去看伤口。
而他腿部的马术服已经被尽数撕破,狰狞的血混杂着泥沙污浊,连头发上都是沙子。
再看她,全身上下除了沾些许泥沙外,连发丝都没乱。
双方家长都怕伤到内脏,带两人换了衣服,也顾不得吃饭,直接便赶往医院。
陈琮林和张子行坐在路虎车后排。
小姑娘低垂着头,第一次有了闯祸的实质感受。
“哥哥,对不起,害你受伤。”陈琮林低声,无比愧疚说道。
早知道,就不该在马背上分心跑神。
张子行用来包裹腿部伤口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他刚想抬手去抚摸她头以示安抚,但看到自己掌心的血,又缩了回去。
“没事。从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眼神很温柔。尽管两人很久不见,他还是最关心她。
就连张仲葳都说,哥哥对他们这群弟弟妹妹,都没有对陈琮林好。
“没。”她摇头。
“那有没有被吓到?”
陈琮林咬着唇角,眼眶微微泛红。
虽然她一向又莽又虎,可对于未知到来的危险,小姑娘还是本能的产生恐惧情绪。
特别又被温柔安慰,委屈都一同放大数倍。
“真被吓到了?”第一次见小姑娘红了眼的男孩似乎更慌了,急忙去寻找抽纸,“别哭。”
就这样,张子行哄了她一路。
直到进了医院,陈琮林缩到林逾静怀中,活泼的雀儿难得安静了整一下午。
好在检查结果无碍,只有张子行受了些皮外伤。
男孩子缝完整整八针后,得知陈琮林没事,还一脸欣慰看着小姑娘说:“还好这个伤在哥哥腿上,不会耽误我们从从夏天穿漂亮裙子。”
人大
番外三:【千与千金】
08.
陈琮林察觉到自己对张子行有异样感情是高三那年。
闺蜜书店自习局, 小姑娘们学习累了,各自捧着杯饮料聊天。
“咱们国内党, 有没有想好考哪所大学?”
“我家教说要根据专业选大学。我想学传媒,最好是中戏或者中传。”
陈琮林将下巴托在饮料瓶盖上,略显心不在焉。
“从从,你呢?”
“陈叔叔有没有要你学金融之类的?”
她们这群小姑娘都是壹京各大企业老板,或者高层的掌上千金,按照家族给指定的道路,自然是金融财经类学科偏多。
陈琮林算是里面家世最好的,特别陈京澍在今年的董事长换届大会上,再度当选掌舵人。
所有人都在猜测, 陈京澍会不会再次改革轮班董事长一决策, 彻底把握华仁大权。
如果一切真如那帮经济学家的推测, 陈琮林的身份就会再度发生改变。
华仁集团董事长独生女,未来定是要女承父位的。
“没有。”陈琮林摇头。
“没有吗?我爸还说让我和你选填一样的专业和学校来着。”
陈琮林回忆一模后, 和陈京澍、林逾静促膝长谈的场景。
他们都表示一切尊重陈琮林的意见, 只要她喜欢,认为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并有为以后做出长远规划的能力。
作为父母,他们会永远支持她。
“陈叔叔和林阿姨可真好, 又宠你又尊重你。不像我爸妈,把他们没完成的宏愿全部压在我肩上。”
“你们爸妈起码还支持读书, 我爸自从娶了小老婆, 眼里就只有小弟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我联姻了。”
“唉。有后妈就会有后爸, 我们女孩子还是要依靠自己。”
陈琮林没有这些烦恼,爸爸妈妈从年轻时感情就特别好。
虽然是第一次做父母, 但从小就懂得和她保持沟通。
即使是不熟悉大小姐的外人,也能从她的行事风格看出,是个骄而不纵,十分有主见和眼界的姑娘。
“从从,你还没说准备选什么专业呢?”
陈琮林眨了眨眼睫,视线顺着落地窗飘离,人大的校门就在一片青葱树荫后。
玉石白壁刻着苍劲有力的“中国人民大学”六个大字,朱红色教学楼直挺耸立。
“法律。”陈琮林勾了勾唇角,再度坚定道:“我要去人大学法。”
“法学”几个小姐妹面面相觑,“也挺好但我爸说红圈所高级合伙人,基本是男性。就你懂得啦~”
现代社会,都市职场。
总是存在着隐性的性别差异。
女性似乎总和婚姻、家庭、生育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而男性天生就该在职场上拼搏属于自己的天地。
“是吗?”大小姐扬了扬脖颈,明白小姐妹的话中有话,“那我就做特殊的律师,那种只帮弱势女性群体的律师。什么高级合伙人的头衔,都不值得一提。”
“不愧是我们大小姐。那让我们共同举杯,提前预祝法律界即将冉冉升起一位专为弱势女性发声的大律师——陈琮林陈律!”-
一群小姑娘嘻嘻哈哈,引得旁边法学院辩论社开组会的同学们转头看去。
“专为弱势女性发声,让我看看是哪个有着崇高志向的小师妹。”
“人大附中的校服,看来还是小小师妹。”
一群人从三楼向二楼望去,张子行也随着组里的研二学长询音看去。
莫名地,有种命运循环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们也像那群小姑娘,坐在高三的教室里豪言壮语,势要做法律界最公正崇高的律师。
“小姑娘好眼熟,子行,那好像是你妹妹。”
张子行自然发现了陈琮林,她迎光坐在落地窗前,午后的橙黄色光晕正洒在她尚有婴儿肥的脸颊上。
笑起来时,圆杏眼弯成一轮月,还有颗小虎牙衬得人娇憨可爱。
“嗯,是我家从从更多滋源在抠抠裙八六一起起三三灵思,我下去一趟,你们继续。”
“带她上来呗。不是想考人大法学院,我们这群师兄师姐提前给她补补课。”
张子行笑着摇了摇头,“小姑娘长大了,有点怕生。等她考上了,我再带她来辩论社玩。”-
“你们快不要取笑我了,等我考上了,再请姐妹们喝果汁。”陈琮林咬着笔杆,小脸泛出绯红。
她小时候是出了名的莽,整个京圈的同龄小孩都跟着她叫大姐,是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随着年龄增长,反倒是稳重起来,也知道往学习上用功夫了。
“我先替从从请大家喝果汁。”清亮温润的声音从陈琮林对面传来。她一抬眼就看到张子行和书店老板端着果汁走来。
已经成年的男孩,气质更加沉淀且出众。
他还穿着司法局的工装,是藏青色套装西服,领口别着一枚党徽。
正气凛然的同时,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子行哥。”陈琮林赶紧起身,带着些少女的羞怯,随着他逐渐靠近,紧张地退后半步,腰肢差点撞到后排书架。
是张子行及时伸手,拉住她手腕,轻轻向怀中一带,小姑娘只嗅到十分清爽的木质香。
却催得她,心脏都加速跳动了。
“小心点。”张子行确定她站稳了,才松开手,“没有撞到吧?”
“没有。”像是含了口糖,陈琮林接过张子行手里拿着的草莓汁,“今天你不用在司法局工作吗?”
“嗯,今天陪师兄们来给新社员开会。”说着,向三楼露台处指了指。
陈琮林一仰头,楼上的师兄师姐立刻向她挥手。
她更羞了,问道:“我们刚刚的话,是不是被听到了?”
“说得很不错,大家都看好你。”张子行挑眉,“我也是,期待从从继续做我的小师妹。”
张子行送完果汁,没多留,只说让陈琮林结束后等他一起回家。
“哇哦,这个哥哥好帅呀!”张子行一走,所有小姑娘都沸腾起来,“还有点眼熟。是你哪家亲戚的哥哥?”
陈琮林握着草莓汁,口腔中还有果肉炸开后的清甜,“没有亲戚关系,就是爸爸同事家的哥哥。”
“他好像是从前的张子行学长,也是咱们人大附中的。”其中一个小姑娘突然想起来,说道:“从从,我还让你帮我给学长传过情书来着。”
陈琮林自然记得,只不过此刻回忆起来,突然有些酸涩。
“你送了吗?”
“送了。”
她确实送了,送得面无表情,毫无波澜。
“哎呀!你那天上车离开后我才想起来。我拜托你送的那封情书,忘了署名第二天我也不敢告诉你”
之后小姐妹又说了什么,陈琮林已经没再听进去了。
她只吞咽了下口水,愣愣仰头。
像是有着心灵感应,张子行也恰好低头看过来。
一俯一仰间,岁月都变得瞬息万变。
往日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女心事,都枕着青春懵懂岁月的晨雾,淋了满身的春潮。
“所以学长有没有看情书,他会不会误会,那是你写给他的?”
陈琮林指甲嵌进了掌心,半晌才嗡着声音说道:“我那天什么也没说,直接就给他了。”
“那后来呢?他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对你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
陈琮林那年初二,满门心思都还在玩乐上,哪里记得收到情书的张子行有怎样的反应。
“不过也有可能,学长拿从从当小孩看,没在意那封情书。”
那天,因着这个突然被提起的话题,陈琮林再面对张子行时,多了些不自在。
张子行开着车,看了一眼格外沉默的她,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陈琮林抓着安全带,两只脚都在诉说着尴尬,“直接送我回家就好。”
“那么长时间没见哥哥,一起吃顿饭的机会,都不给?”张子行逗她,“何况,给小石头买苔藓的时间都有。”
这么些年,张子行的小石头还养在床头柜的保温箱里。
园林微景观也变得更加丰富,甚至会随着气候变化,两人一起为小石头造一场人工降雨。
“那我给爸爸妈妈说一声,晚上和你吃饭。”
“好。我八点半之前会送你回家。”
陈琮林笑了一声,“哥哥还记得我的门禁时间呀!”
什么时候有得门禁时间呢?
好像就是从她误送情书之后,陈京澍给自家小野猴子制定了门禁。
“当然记得。”
那晚张子行带她去吃了海鲜。
一顿饭,就见他又是剥虾,又是拆蟹,大小姐吃得好不开心。
“好久没吃海鲜了。妈妈说这些毕竟寒凉,临近高考都不许我碰。”
张子行拿着湿巾擦手,明明再普通不过的动作,落在他身上都显得斯文又矜贵。
“你妈妈的顾虑有道理,一会儿给你买杯红枣姜糖茶,你路上喝。”
陈琮林抿着羞怯的笑,点了点头。
“对了,下个月我就要结束司法局的实习。会暂时去沪上的律所工作,可能短时间都见不到了。”
突然的变故,陈琮林愣了下,“为什么不留在壹京呀?”
“要留在壹京的。但需要先去各分部走一圈,之后可能还会去港城和广府,说不定也有需要去国外进修的时候。”
陈琮林还没有正式进入法学院,但她大约也知道,内地各城市和港澳台的法律有着不同之处,包括国内外又是两种法律。
进修掌握更全面的法律,是正常事。
“那祝哥哥,工作顺利。”-
陈琮林回到家,就见陈京澍和林逾静坐在客厅沙发看电视。
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多是在书房,陈京澍处理文件,林逾静坐在落地窗边画画。
这是夫妻二人多年来的默契,属于一种平淡的缠绵。
显然,今天是专程在等她。
“回来了?”陈京澍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去,“怎么突然和子行一起吃饭了?”
陈琮林走过去,如实回道:“在书店遇到哥哥了,就一起吃顿饭。”
“海鲜?”
“嗯。”
林逾静立刻开口,“妈妈不是说了嘛,临近高考还是要注意的,万一又肚子疼怎么办?”
“哥哥给我买了红枣姜糖茶喝,偶尔吃一次,不会的”大小姐横躺到爸妈怀里,抱着两人手臂,“高考前,就吃最后一次了!”
林逾静撇嘴,“乖。等你高考完了,妈妈给你做一整桌的海鲜。一定让你吃过瘾。”
“今天就你和子行一起吃饭,仲葳没在吗?”陈京澍单臂环着她肩,亲昵拍抚。
“高二今天开家长会。我也是偶然遇到的子行哥哥,他马上要去沪上的律所实习,要很久见不到,才一起吃饭的。”
陈京澍“哦”了一声,这才没继续追问。
“对了爸爸,我准备也学法律。”陈琮林看向老爹,“我要考人大法学院。”-
大小姐分明就是通知夫妻二人,陈京澍当晚躺在床上,时隔多年再度失眠。
“媳妇儿,你说姑娘是不是因为子行,才要去人大学法?”
“有可能。但学法也不错,而且子行也不错。”
林逾静还认真分析,两家门当户对,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不管是性情、能力都知根知底。
张淮毅夫妻也很疼爱陈琮林,且连仲葳都和从从是好朋友。
如果两个孩子真的结婚了,按照张子行的脾性,闺女肯定不会受半点委屈。
“不错什么。再不错,也没我爱闺女。”
陈京澍冷哼一声。
夫妻二人全然表现出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睡觉吧,我的老公。”林逾静翻身抱住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能一辈子把闺女挂在脖子上。”-
陈琮林高考结束后,各个叔叔阿姨,哥哥姐姐的礼物已经堆放在她的二楼小客厅。
大小姐翻翻找找,先拿出从沪上寄来的礼物,是一双CL红底高跟鞋。
粉色贺卡写道:【预祝未来的律政佳人,长红不败。】
只是一直到陈琮林收到人大法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张子行都没能从沪上赶回,参加她的升学宴。
陈琮林穿着一条红色吊带礼裙,已成年的姑娘踩着黑色漆皮红底高跟鞋,优雅知性落落大方,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目光。
当天,京圈的富二代们,朋友圈基本是和大小姐的合影。
张子行晚上加完班,才发生整个律师事务所只剩下他一个人。
孑然又孤独的人望出窗外,只见CBD的夜又是灯火通明的。
寂静与喧嚣的对冲,他不由长长叹一口气。
打开手机,不管是小群,还是朋友圈,全部都是那个小姑娘。
张子行揉了揉眉心,从抽屉里拿出一封早已泛黄褪色成的粉色信封。
那是他高三那年收到,陈琮林亲手交给他的。
也是陈京澍找了各种理由想要拿走,他百般推拒,留在身边的——情书。
像是比他接到的委托合同还要珍贵,一点一点拆封,铺平展开。
可看到信纸后,他又倏地笑了。
像宝贝一样藏了这么多年,生怕哪天忍不住拆开。
终于在小姑娘考上大学,长大成人这天,他下定决心拆信。
结果呢?
信纸早已在岁月里模糊褪色,连一行行秀丽的字,也被晕染成一个个墨团。
那些未知的情,却越发浓烈。
张子行打开手机,从置顶找到小姑娘的微信头像。
看到她先发给他的微信,冰冷的文字都像变成了娇嗲的音调。
【子行哥,你居然真的不来参加我的升学宴。】
【哼!大小姐很生气,后果自负!】
零点,陈琮林刚卸完妆,就收到了张子行发来的消息。
平时,他从来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复她。
先是一张从高楼大厦俯瞰整个沪上CBD的照片。
反光的玻璃,能看到张子行一身笔挺西装,脸上的表情是在笑。
然后是一张批准转职至壹京总部的同意书。
一切不言而喻,他没赶回来,是为了赶紧处理完手上的工作,回到壹京。
最后,是一段语音。
熟悉的温柔扬调,能听出浓浓倦意,却无端更像片羽毛,撩动起人心。
他说:【周末就回。届时定亲自登门给大小姐赔礼道歉。】
【哄到从从,满意为止。】
爱情
番外三:【千与千金】
09.
暗恋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是四目相对时慌乱的闪躲, 是自信者有了千万种自卑的原因,
是, 只敢暗地里盖一座城堡。
陈琮林考入人大法学院后,即使是身娇肉贵的大小姐,也没能逃过半月的军训。
等军训结束,大小姐看着镜子里变成黑炭的自己,泡在美容院做了整整一周的美白类医美才肯去见张子行。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学校食堂见面。
张子行端着两份烤鹅腿饭,陈琮林则乖乖提着两杯饮料跟在后面。
“学习还适应吗?”
“嗯,挺好的。”
“没住宿舍吗?”
大小姐点头。
陈京澍这个女儿奴生怕她住不惯宿舍,一早就在人大旁边买了栋平层别墅,只是夫妻二人居然谁也不陪她住。
也不知是不是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实则就是想过期待已久的二人生活。所以平时陈琮林都一个人住在她的房子里。
“那一个人千万注意安全, 有什么事就给哥哥打电话。”张子行笑得温柔, 边给她拆开一次性筷子包装。
“最近你好像很忙。”陈琮林不太敢一直盯着他看,闪躲的小眼神狡黠又俏皮。
“刚转到总部, 需要交接的工作比较多。而且学校的课业不能耽误, 吃完饭还要去辩论社开招新动员会。”张子行语速很慢,有种向她报备生活工作的错觉,“你有没有意向参加的社团?”
军训结束后,每栋教学楼前确实支起了不少社团帐篷。
法学系的大楼前, 辩论社也早早拉起了红色横幅。
有社长祝语,还有社团师兄师姐们贴在树上的迎新牌。
张子行是辩论社副社长, 长得帅且参加过国辨大赛, 所以每天都能看到有新生站到他的牌子前拍照。
“我还不熟悉学校,就家和教学楼两点一线, 每天就只看到同学站在你的迎新宣语牌前合照。”大小姐都没意识到自己言语间的酸,拿筷子戳着烤鸭腿, 半晌没吃一口,“我下午和同学约好逛学校。等先看一圈,再决定进哪个社团。”
张子行抿着笑,只问,“那从从有没有去看我的宣语牌,我专程摆过去的,还怕大小姐看不到呢。”
“peng”的,陈琮林脸颊都烧红起来。
什么叫做他专程摆过去,怕她看不到。
难不成,还是专门为了让她看到才摆的?
羞怯,窃喜,百味杂交的情绪糅合复杂,刚刚还郁结在大小姐心头的醋味,已是尽数散尽。
他好像总有,一句话就能扭转乾坤的魔力。
真不愧是,学法律的。
“嗯?”见她不说话,张子行还追问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社团?”
法学院的学生,第一社团自然会想进辩论社。
光是冲着社长和副社长两个参加过国辨,并于红圈所实习的大神,就要冲进去。
只是现在社团招新活动还未正式开始,她提前跟过去,恐有走后门嫌疑。
“不用想那么多。”张子行像是一眼看穿她,开解道:“还记得之前在书店偶遇我们开会吗?录取消息一传出来,社里的学长学姐们就去打听你的成绩了。”
不是走后门,是众望所归。
陈琮林激动点头,“好,那我下午和你去辩论社。”
“不和同学逛学校了?”
本就是故意骗他的话,没想到又被张子行提及。
话锋一转,就成了逗她自己的话了。
“吃饭,我很饿。”大小姐结结巴巴,彻底因他乱了方寸-
饭后,陈琮林没想到张子行先带着她逛了一圈学校。
从前,她没少和林逾静在华清大学玩,所以并没觉得人大校园大。
不过学习氛围格外浓郁,不管是新生还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大家的步履似乎都十分匆忙。
特别人大校园的建筑独居韵味,世纪馆庄严大气,明德楼红砖肃穆考究。
立德楼里甚至有扶梯,每间教室外还设有电子课表,显示无课的教室则可以进去自习。
张子行平时一个从没片刻空闲的人,连广传的18间餐厅,都带着她一一看了一圈。
两人到辩论社时,还差点迟到。
“军训时,我们提了多少次让他带你来玩,快说破天了,他都百般推脱。今天总算是见到本人了。”一见她过去,社里的学长学姐们就热情围着她聊。
“多正常。他从小到大,就爱藏东西。”社长这时笑着开口,“我到现在都还没见过他养的宝贝石头。”
陈琮林坐在张子行身边,突然就想到第一次去看他的石头,被制止的场面。
反正,凡他喜欢的,都会被他藏起来。
“行了,赶紧开会。我结束还要回律所见委托人。”张子行打断众人调侃。
“从从,你在这里玩,我们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出来。”临进会议室,张子行还不忘先给她拿了些零食和饮料,“这个iPad有我们之前参加比赛的视频,你觉得无聊可以看。”
陈琮林接过iPad,乖乖坐在大办公室玩。
打开iPad相册,里面几乎全部都是辩论社比赛的视频。
翻看几个后,发现张子行参加了很多比赛,每个辨位都有他的身影。
可不管是申论陈词,还是质询时的发言,他都逻辑清晰,措辞严谨。
最让人拍案叫绝的,当属他总结陈述的四辩发言。
不管持正方观点,还是反方观点,都句句铿锵,情绪饱满,一语中的。
散发着自信熠光的男孩,让人移不开目光。
“看这么入神?”连他们什么时候散会的,陈琮林都没发觉。
小姑娘急忙藏起耳尖的绯红,起身,“很有意思。”
“等招新结束,十一月会有一场京市高校辩论友谊赛。表现最好的新成员,会以一辩身份登台。”张子行带着她同所有人告别后,离开社团,“好好准备,你也有机会。”
陈琮林眼睛闪过亮光,问道:“你也会在吗?”
“会。”张子行勾着唇角,满是引诱说了句,“期待你,坐在我旁边并肩作战。”-
加入辩论社,丝毫没有陈琮林想象的那么简单。
光是招新时的三次面试,两次淘汰赛,就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但看到张榜录取单,她排在第一位的成绩,又觉得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都值得。
周末,林逾静给她打电话,说已经整整一周没见她,让她回家吃饭。
结果大小姐直接婉拒,说要参加辩论社关于京市辩论友谊赛的组会。
京市辩论友谊赛,是他们新加入辩论社成员第一次参加的大型辩论比赛。
今年人大抽签对决的高校是京大法学系,一经公示,还上了各大门户新闻的头条。
称:法学正统四系,将于十一月一决高低。吉大法学院、武大法学院远程呐喊助威!
“按照考核成绩,今年要带咱们的陈琮林小学妹见世面。一辩位,有没有信心?”社长是博二的学长,满脸慈祥笑容看着她。
陈琮林起身,坚定点头,“有!我一定不辱使命。”
社长非常满意,随后宣布二辩位和三辩位人选。
四辩位则由张子行担任,负责把控全局。
“本次友谊赛的辩题是:爱情是不是人类的必需品,我们抽中了正方,需要证述爱情是人类的必需品。”
题目一经宣布,就先引起了社内的热烈讨论。
如今社会节奏快速,年轻人光是被学业、事业的压力裹挟,就足够疲累。
爱情就像奢侈品,更像一场豪赌。
“就我个人来说,爱情就不是必需品,不如钱给的安全感足。”因为是讨论会,所以社内会先就题目分析一通,“反方肯定会以‘必需品’一词予以反击。”
张子行拿着辩题,在“人类”二字上圈画一个红圈,“那我们就打宏观概念战,以全人类为主题。”
众人皆是赞同,“有道理。爱情是不是必需品,确实只能对应个人。比如我个人来说,就觉得有一个相伴一生的伴侣很重要。”
社长也表示满意,又给没能参与到此次友谊赛的成员布置作业,“除了选出的四位反方陪练,其余成员可以自由选择正反方,然后以自选阵营的题目写一份‘破题’稿,和两个驳点预设。”
“接下来半个月,大家加油。四系京市占两个,我们绝不能输京大。”
“赢京大!”
开完组会,陈琮林跟着张子行离开。
从宣布由她担任一辩后,陈琮林就显得格外沉默,看得出她很是紧张。
“紧张?”
“有一点。”
长长的走廊,张子行走在她身侧,随着灯影变化,两人的身影斑驳交叠在墙面。
“第一次打辩论,赛前都会紧张。只要准备充分,不怯场,灵活应答,再相信你的队友,就没问题。”张子行宽慰道。
陈琮林点头,“好。那我今晚就写一篇陈词稿,子行哥帮我看看。”
张子行笑着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纯牛奶递给她,“不急这一会儿。你今晚回家,洗个热水澡早早睡觉,清空一下脑袋,明天来辩论社头脑风暴。”
“好。”
两人走出辩论社大门,迎面就看到陈京澍和林逾静夫妻俩,正与法学院院长站在一起。
见到两人,朝他们招手。
“黄院长,晚上好。”陈琮林一路小跑过去,顾念校领导在,只是乖乖站在林逾静身边,没立刻腻到怀里,“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陈京澍不在公司,一般都穿休闲装。
单手插兜立在妻子身侧,过五的男人气质沉淀,成熟中还带着些许的意气恣然。
林逾静则是一袭素色国风装束,因着是来看女儿,只戴了一条翡翠珠链做配饰。
安静温柔地搂着陈琮林腰肢而站,全然高知教授的形象。
“你妈妈说你们在开辩论社组会,所以想着看看需不需要提供些帮助呗。”陈京澍其实一听女儿不回家,还是和张子行在一起,就醋意横生,饭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非要拉着林逾静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刚巧遇到你们院长,就聊一会儿天。”
黄院长本是下班准备回家,遇到陈京澍,便就着学院建设聊上几句。
现下学生都出来了,他身为师长也不好继续聊工作,告别离开。
陈琮林见院长离开,才终于松口气,抱着林逾静手臂撒娇,“我们什么也不缺。”
陈京澍瞧了眼张子行,没好气,“看出来是不缺,不然大小姐早该回家哭穷了。”
“妈妈,你看爸爸呀!”陈琮林立刻告状,“我辛辛苦苦开这么晚的会,他一点也不心疼我。”
林逾静无奈摇头,“你们两父女真的,不见的时候想到睡不着觉,见到了又要吵嘴不可。”
“反正就是爸爸不爱我。”
“不爱你,我来给你送蟹。”
听到蟹,大小姐眼睛亮了起来,“对哦,现在是蟹丰收的季节。最近学校事情多,我都忘了。”
陈京澍撇嘴,一行四人朝校门外走去,“今天给你付包包的账单,明天给你付手表、高跟鞋、裙子,家具的账单。让你回家陪我吃顿饭,就成不爱你了。”
“真是没良心。”
大小姐没良心,但从小就会看脸色,立刻松开林逾静,抱上陈京澍手臂,“爸爸,我和你开玩笑的。全世界,当然是你最爱我啦!”
“听到了吗?闺女说,全世界,我最爱她。”幼稚老爹,先看了眼林逾静,又意味深长看了眼张子行。
这种场面,陈琮林能立刻联想到,每次听到张嘉乐叔叔的名字,她爹也这幅反应。
“那全世界最爱我的老爹,可以再给我买只爱马仕包包吗?”趁火打劫,蹬鼻子上脸,大小姐惯用招数。
不过很好用,某人就吃这套,直接便从外套口袋里拿出张银行卡给她,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犒劳我们从从最近学习辛苦了。包包另外算,账单直接让你SA发给我就好。”
“谢谢爸爸!”
“说说,辩论赛的事吧?”陈京澍也好奇,能让他家从前致力于做懒洋洋大小姐的公主,积极用功的原因是什么。
陈琮林如实回道:“我们要和京大打友谊赛,而且我会以一辩身份登台。”
“我们这次的题目是,爱情是不是人类的必需品。我们是正方,要论证爱情是人类的必需品。”
陈京澍点了点头,“嗯。这个题挺不错。”
“爸爸,你和妈妈的社会经验比较丰富,你觉得爱情是不是必需品?”
陈京澍自然而然牵着妻子的手,也算是他们夫妻多年的习惯,“对我来说,爱情一定是必需品的。如果没有你妈妈,现在的我肯定不会这么幸福。”
“人呢。其实一生会追求很多物质去填补人生贫瘠的空缺,衣食住行都可以靠金钱去满足。但精神层面,一定只会被爱情去填补。可能不会每个人都拥有爱情,但每个人肯定都憧憬爱情。”
陈琮林连连点头,也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我老爸就是厉害,我知道该怎么去写陈词稿了。”
到了车边,陈京澍才看向一直沉默倾听的张子行。
突然问了句,“子行呢?你认为爱情是不是必需品?”
张子行神色平静无波,面对陈京澍的提问,没有半点圆滑逃避的闪躲。
只眼梢溢着淡淡笑意,点头道:“当然。”
“在这个世界。亲情是因为血脉相连,产生的情感连接。友情,是因为志趣相投产生的情绪价值。这些情感的发生,都是因为固定存在的外界因素。”
“但只有爱情是没有逻辑道理。是可以打破固有的标准,阶级,不存在任何工具属性,只关乎本我的情感。是无关我有多少财富,智慧,美貌。哪怕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不再具备任何工具性价值,也仍会被无条件选择的。”
陈京澍停下脚步,单手扶着车门。
刚刚敌意的眼神,多了些许的欣赏和揣摩。
“爸爸,你觉得我们能打赢这场比赛吗?”陈琮林突然攥紧住陈京澍手臂。可看向他的神情,却像是有另一种意味。
他们能打赢这场比赛吗?
他们,能打赢人生这场比赛吗?
能赢,人生里唯一无法依靠血缘亲情,志趣相投的依靠,产生的甚至可以用荒谬形容的爱情吗?
“宝贝,那你呢?”林逾静含着笑,将女儿额前碎发别至而后,“你相信吗?”
陈琮林视线再度落在张子行身上,她轻眨眼睫,大脑却整个呈空白状态。
仅能凭借本能反应回答,“我相信。”
“就像子行哥说的,能让人与人之间打破阶级标准,逻辑道理,工具属性产生的感情,唯有自由意志沉沦那一刻产生的爱情。”
陈京澍同林逾静默契相视,齐齐低笑一声。
“打辩论赛需要理性的逻辑,但题目很明显掺杂了感性思维的成分。只要你们相信爱情是人生的必需品,那么就已经赢了。”
陈京澍望了望了月,甚至感慨,“女儿真的长大了。”
“其实你能相信爱情,也是我作为爸爸和丈夫的成功之处。老爹很喜欢你那句,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悬案
番外三:【千与千金】
10.
京市大学生友谊辩论赛于十一月五日在市体育馆举行。
赛前, 陈琮林着一身深色西装套装坐在等候区,手里紧紧攥着的稿子已微微卷边。
张子行站在一旁正和三辩聊天, 单手没入西裤口袋气质卓然。
余光看到略显紧张的小姑娘,主动走向陈琮林。
“我们从从紧张了?”明明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西装套装,但张子行却能穿出身姿板正,如新雪拂肩的松柏气韵。
看向她的笑容谦和温润,无形间连她因首次参加辩论赛,心头荡漾起的紧张涟漪都抚平了。
“一点点,但现在好多了。”陈琮林低声。
这时上一场比赛结束,轮到他们入场。
张子行手轻轻拍抚了下她肩膀,“加油, 相信自己, 相信队友。”
“嗯!”
辩论赛正式开始后, 双方可谓唇枪舌战。
陈琮林作为一辩,又是新手, 自然在质询环节被反方狠狠刁难一番。
连台下的辩论社成员都看不下去, “怎么回事,欺负咱们家新人!”
“好在从从反应快,每次都能快速转换思路,回到我们的主基调上。”社长十分欣慰的朝着陈琮林竖起大拇指, 算是给她的鼓励。
终于轮到四辩发言质询,张子行勾起一抹笑起身, 先是按照礼节向反方问好。
等辩论开始时, 他笑意一凝,清风变成裹挟冰碴的寒风。
“张子行在干什么?”坐在台下的反方成员皱起眉头, “这么咄咄逼人,和他从前的质询风格完全不同!”
“还没看懂吗?正方一辩是人家嫡系师妹, 当然是在报仇!”立刻有人接话道:“惹谁不好,惹张子行的人。”
按照社长的解释,张子行今天的咨询问题,就像一个个正方形。
他把反方完全锁在他的逻辑链中,甚至不给反方任何辩论的机会,只需要根据他挖好的陷阱,回答“是”或“不是”。
陈琮林也是第一次见到温和的白,有披着夜色的狠。
将近一个小时的辩论赛,最终在张子行的带领下,以4:2的成绩赢下京大法学院,摘得桂冠。
不出意外的,张子行还一并获得最佳辩手奖。
“一辩小学妹,可以聊聊吗?”大家正在欢呼庆祝时,刚刚在场上质询陈琮林的京大法学院四辩,主动朝着众人走来。
所有人立刻将大小姐护在中间,张子行更是站在最前,“王昱,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就是想和一辩妹妹交个朋友,子行那么紧张干什么?”王昱停在张子行面前,“刚刚身份限制,不是故意欺负你的人。”
王昱法学世家出身,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母皆在司法机关任职。
他今年研一,因着长相清隽,身形峻拔,一直是法学界出了名的才子。
就是为人看起来浪荡了些,一张嘴又损又贱,偏还挺招女孩喜欢。
“陈妹妹,真不给师兄一个道歉机会?”王昱歪头,错过张子行看她。
陈琮林自然不会因为场上的事不高兴,毕竟只是比赛,点了点头算是示好,“王师兄,比赛而已,没关系的。”
“那加个微信,有机会来京大玩。”王昱已经掏出手机,将二维码摆到陈琮林面前。
王昱是出了名喜欢逗小妹妹玩,打这场辩论赛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坐在四辩位。
平时他质询男生时,可远没有今天刁钻。
“王昱干吗呢?”站在旁边看笑话的人窃窃私语道:“他平时虽然吊儿郎当些,也没见过他真对哪个女生这么殷勤呀?”
“你没看出来,这小妹妹很明显是王昱喜欢的类型呀!”
话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在场人都听到。
陈琮林掏手机的东西都顿了下。
然后又见张子行直接抬手,关上了他的手机,“王昱,我们家妹妹年龄还小,下次你来人大,我们这些师兄代她陪你玩。”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于公他是陈琮林的师兄,直接拉上人大辩论社护小学妹。
其余辩论社的师兄师姐们立刻附和,全然护犊子的架势。
于私,不少人知道陈家和张家是世交,称陈琮林是张子行的年下青梅,也是衬的。
哥哥护妹妹不被浪荡子调戏,更是挑不出半点刺。
“子行,兄弟一场,我什么人你不了解吗?”王昱是个直肠子,上前一步撞了撞张子行肩膀,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对你妹挺有好感的,大舅哥给个认识的机会呗。”
张子行冷冷扫了他一眼,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做梦去吧。”
然后拉过陈琮林手腕,直接离开体育场,朝着人大送行大巴走去。
还留在原地的人,面面相觑。
“王昱,你和子行说了什么?”
能让出了名的好脾气这么应激的,今天还是头一回。
“没什么,散了吧。”-
本科那几年,陈琮林跟着张子行,打赢一场又一场辩论赛。
竞技场上,也是最能散发光芒的地方。
多少人明里暗里喜欢陈琮林,各大高校都有追到人大堵人的。
偏大小姐谁都没多看一眼,同时也引众人猜测,是还没开情窍还是早已芳心暗许。
“社里那么多人母单,怎么就追着我问?”陈琮林眼神闪躲,没回答八卦。
“他们都是极度自恋人格,或者就是极度自律人格,有超高规划标准,不是正常人。但小师妹看起来就不像那种人,所以才想问这么多追你的人里,谁的胜算率最高?”
“是京大的王昱,还是政法的学弟?”
大小姐正翻看着辩论赛稿件,被搅得心都乱了,下意识就看向张子行。
“不会是张子行吧?”有人快速捕捉到陈琮林视线,“他也背着我们追你了?”
“没有,快别乱说。”陈琮林脸都红了。
听到她的回答,所有人也松了口气,“也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张子行肯定拿你当妹妹看。不然这厮,肯定早就下手了。”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张子行肯定拿你当妹妹看。
不然他,肯定早就下手了。
几句话,惹得陈琮林失眠整晚。
她确实早就芳心暗许了,可是因为担心爸妈和张家伯伯伯母不认同,从而影响两家交情,所以一直都只敢偷偷暗恋着张子行。
而张子行也一直没有传出过喜欢谁,她就心安理得地将那份喜欢藏在心底,总觉得时间还长,肯定会有找到办法解决的一天。
她今年大三,张子行也要研究生毕业。
考研和考博的压力,更是压得她没半点余力去思考感情问题。
维持现状,好像已是他们彼此间最理想的状态。
有时和陈京澍、林逾静聊起她小时候的趣闻,还会惊讶从前又莽又虎的自己,居然到了感情上反而谨慎又畏缩。
而她最勇敢的,就是决定考研的同时,选择去张子行所在的律所实习。
家里大人由此还调侃,陈琮林小时候最不喜欢张子行,长大了,反而是唯一追逐他脚步的小妹。
就这样,陈琮林研一,张子行读博二。
陈琮林研三毕业,张子行也博士毕业。
像是阴差阳错,又情理之中的,两人一同结束了学生生涯-
陈琮林正式入职张子行所在律所实习当天,张子行也升职至高级律师,有了独立办公室,可以指定分配实习生带教。
算是高级律师职称中,最年轻的一位。
只是张子行亲自将她送到一位女高级合伙人办公室,自己则选了个男生走。
二十多年没变的家庭聚餐,张淮毅责怪儿子,“怎么能不选从从,居然挑了个毛小子带。”
陈琮林也想知道,她的带教师傅华敏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不过两人只短暂地见了一面,华敏就因为接到一桩跨国富豪离婚案,到意大利出差。
“爸,每个律师所擅长的官司类型不同。从从和华律年轻时很像,且华律亲自去老板那要的从从,她跟在华律身边会有更好的发展。”
华□□要的执业领域为诉讼争端解决,在私募投资基金领域有着超高的解毒能力。其次便是高净值人士、上市公司实际控制人的婚姻家事案件。还有便是为大型央企国企提供知识产权保护法律服务。
张子行则因同时考取了建造师资格,他的执业方向在房地产、建筑工程以及基础设施领域上。
被他挑选的实习生,也是双修法学与土木建筑的。
所以,张子行并非随意安排,而是根据陈琮林的擅长方向,提前为她规划前路。
“你们就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从从吃亏的。”张子行坐在陈琮林身侧,又问向她道:“从从呢?华律师带着你,还适应吗?”
他们做长辈的,即使在商海摸爬滚打多年,可到了子女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关心则乱。
陈琮林自是知道张子行所为的深意,而且感情和工作不同,特别从事法律服务的,更是需要怀抱一份严谨的工作态度。
“华律这周去意大利处理跨国离婚案,我没来得及办护照,所以都在律所处理后方工作。”陈琮林回忆短暂相处的华敏,虽然严厉,但是个十分细心的人,“跟着华律,应该能改掉我一些坏习惯。”
陈京澍端着红酒,坐在陈琮林身后,“反正你觉得开心最重要。爸爸对你的要求,从来都是开心健康。”
陈琮林回头,冲他摆手,“不不不!我也是有职业理想的。”
大小姐从来都没忘过,最初促使她踏上法学道路的,是她要为弱势女性发声。
“爸爸,因为有你和妈妈,我从小到大几乎不缺任何东西。所以我要做,别的律所做不了的。”-
陈琮林成为正式律师的那年,也是壹京近十年最冷的一年。
张子行搬了新家,就住在陈琮林楼下,顺理成章成了大小姐的专属司机。
进了十二月,京市的天就没晴朗过。
中旬时甚至突降一场暴雪,将整座城裹了层霜色貂衣。
陈琮林畏寒,张子行当晚临睡前还又给她送了一杯红枣姜糖茶,看着她喝完反锁好门才回家。
一夜暴雪,第二日醒来时,比暴雪更加严密覆盖整座城的是一则女大学生被虐杀,街头抛尸的新闻。
几乎振动了各界,一时间全市高校严格封锁。
身在法律界的陈琮林,知晓的情况自然更为详细。
“受害女生叫柳妍,是音乐学院本科二年级的学生。死之前不光遭受了性.侵害,还有长达一周的□□,注射违禁药物等恶劣行径。”
午休时,一众人围在休息室聊。
“嫌疑人确定了吗?”
“监控只拍到一辆挂着京A连号牌照的跑车,不出意外是个纨绔二世祖。”
这件事才发生了一周,但互联网时代,坏事总是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千里。
“听说了吗?柳妍爸妈在来京路上,差点出车祸。”柳妍是从四线小城考到首都的,爸妈只是在农贸市场卖蔬菜的商贩。
老两口一辈子勤勤恳恳,将女儿养得如花似玉,人见人夸,最后却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两辆大货车同时失控撞过去,老两口福大命大。”但柳妍爸爸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就躺在人民医院。
“如果柳妍父母报警立案起诉,这绝对会成为跨年大案。”
“大不起来。我听内部说,不是纨绔,是高官二代。”
休息室一时尽是咂舌。
“这桩案子,大律师轻易不会染指,因为没必要得罪上面,小律师就更不可能拿还未明朗的前途去作赌注。”毕竟输了赢了,都会产生许许多多的质疑,和后续未知的麻烦。
这事最后拖过了阳历新年,柳妍父亲从ICU醒来。
陈琮林这天刚一走出电梯,就看到一群人围在大厅。
“怎么了?”她好奇走过去。
“柳妍爸妈来咱们律所了。”与陈琮林同期转正的同事向她讲道:“提了那么多现金,一来就给老板跪下,求给他们女儿一个公道。”
陈琮林放下包,“那怎么不见几个大律有动静?”
连一向最愿意打网络红案的律师,都悠闲站在茶水间泡咖啡。
“大小姐!”同事朝她掰指头,“情杀,高官子弟,网红女学生。重点在高官二字上,听说那货的爹是实打实的根基,还和你们家公司有联系呢。”
归根结底就是,没人敢接。
陈琮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像是有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她,朝着老板办公室走去-
当天下午,华仁集团千金接下京市女大学生情杀案的消息,再度登上各大门户网站头条。
律所内部当然都对陈琮林竖大拇指,毕竟和她相处一年之久,大家都了解这个大小姐的行事作风并非沽名钓誉的富二代。
这次接下情杀案,她收取的代理费更是可以用“慈善”二字形容。
但是网络上的风言风语,就显得五花八门。
有人赞扬大小姐不畏强权,敢为平民百姓申冤的作风。
自然也有人质疑她因家中势力,看似帮柳妍父母,实则联合高官,做减刑和无罪辩护的配合战。
当天,陈琮林接到陈京澍电话,要她回静园吃饭。
并不顺路的两个方向,张子行仍去送她。
路上,陈琮林问他是否支持自己接下此案。
张子行沉默片刻,而后反问道:“如果我不支持你,你会推掉吗?”
如果全世界都反对,就连陈京澍和林逾静也反对,她会不会推掉。
陈琮林咬着唇角,摇了摇头,“不会。我永远记得,我当初的初心是为弱势女性发声。”
张子行低笑一声,伸手揉了揉她头,“那从从就去做,不需要在意任何人的说法。就像我们打辩论赛,坚定你的选择,找出无数证据去证实对方的罪。”
陈琮林眼眶泛起涟漪水光,“子行哥,谢谢你总是无条件支持我。”
从小到大,他就像她的精神领袖。
“从从,你就大胆朝前走。我永远都是那个坐在你身侧位,为你兜底的人。”
发烧
番外三:【千与千金】
11.
张子行将陈琮林送到静园楼下, 看着她上楼后,才启动车子离开。
陈琮林拎着包, 门口保安一见是她,自觉为大小姐开门,“好久不见大小姐。”
“谢谢。”陈琮林礼貌回应,丝毫不端架子。
自从她研究生毕业,陈京澍和林逾静就搬回到静园住。
陈琮林一走出直达顶楼的电梯,就看到朱红木门前立着两个用泡沫做成的三只小雪人。
中间的小雪人戴着她小时候的针织帽,身上穿着件绣有“从从”二字的小马甲,十分可爱地牵着两只大雪人的手。
陈琮林忍俊不禁,心想自己爸妈总是怀揣着童心。
但细枝末节里, 又全是对她的爱。
踏进院子, 屋顶升起了玻璃天窗, 即使是在顶楼也丝毫没有半点寒意。
活水景观池里,几条锦鲤游得悠闲。
她刚准备叫爸爸妈妈, 就听到从客厅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陈琮林心想是客人, 就先坐在廊下看柳妍爸妈给的委托资料。
“陈董,林教授。咱们一直都有项目往来,这次令爱接下柳妍案,岂不是要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吗?”中年男人的声音, 带着浓浓的官腔。不用多加猜想,陈琮林就知道是那个被告的父亲。
陈京澍久居商界第一把交椅, 特别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 去年还受聘成为壹京市商会会长。
“高局,不管是作为守法公民, 还是一个父亲,我都觉得我家女儿接下这桩案子挺好的。”陈京澍话音温慢, 听似在安抚人,实则在为陈琮林撑腰。
高丰:“陈董,此言差矣了吧!我们都只有一个孩子,您应该非常能体谅我的心情。”
陈京澍点头附和,又话锋一转道:“高局,满京市谁家不是独生子女。但你和我们这些只有一个女儿的家长处境还不同。柳妍案,怕是全天下有女儿的父亲看了,都要失眠的程度。”
“如果此案不怪令郎,我相信我家女儿一定还他清白。但如果真是令郎,高局兢兢业业一生,还是尽早清理门户,别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高丰直接撂下茶盏,陶瓷杯盏失衡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陈董,这些年华仁拿下政府大大小小多少重点工程,哪个不是我从中斡旋。现在您这是过河拆桥,见死不救?”
“高局,就算没有我女儿,也还会有其他律师接下此案。我尊重我女儿的工作。”陈京澍放下杯盏,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当然你如果觉得华仁有哪里违背公司法,同样可以检举。我愿意接受人民的监督审查。”
陈琮林看不到屋内发生了什么,但单是从对话中,就能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撑腰。
她站起身子,与此同时高丰怒气冲冲走出来,两人迎面打了个照面。
陈琮林微勾唇角,主动让出路来,“高局慢走。”
进了客厅,大小姐直接便扑进爸妈怀中。
陈京澍和林逾静没防住她,齐齐向后仰去。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总是无条件支持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她不管在外面遇到怎样的事情,父母总是那个避风港。
陈京澍拍抚她后背,笑着,“看到我们从从是个充满正义和理想的律所,我和你妈妈感到无比骄傲。”-
自陈琮林接下此案,案件进展得并不算十分顺利。
单是走访学校,约见柳妍大学室友,都遭遇到了很多阻拦。
高家还暗里动用不少关系,本答应出庭的证人只一晚就立刻改变口供。
銥誮律所的官网,每天都能收到无数质疑陈琮林的留言。
阳历新年后,还有一家企业点名找陈琮林,委托她担任私募股权投资专项律师。
明知她是新人律所,却给出了比业界资深大律还要高出20%的委托费,唯一要求就是要她推掉手上一切工作,专服务于他们一家,直至融资结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冲着柳妍案而来。
网络一时间再度传出各式各样的风言风语。
就连律所老板,看着超高委托金,都有了动摇的想法。
陈琮林结束晚班后,直接注册了个人微博账号。
直截了当发表声明,自己并不缺那份高额委托金,但从小的教育环境告诉她,要时时刻刻做一个有良知的人。
且她之所以踏入律师这个行业,初心本就是为了弱势女性群体发言。
一时间,各大营销号纷纷转载。
华仁集团更是当仁不让地为自家大小姐撑腰。
紧接着,京市大大小小的企业也都接力转发,连沪上黎氏、尚氏资本都为之喊话。
柳妍一案,本是绝望又无助的,甚至早早被标注上无疾而终的结局。
毕竟一个是无权无势的女大学生,一个则是京地高官。
因为柳妍案在网上最火,所以早前高家还散布了不少柳妍私生活混乱的消息。
高耀被塑造成纯情官二代,柳妍接近他,是冲着他高管子弟的身份。
现下风声扭转,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一直保持沉默的音乐学院,也终于为自己学校的学生发声,要求凶手还受害者一个说法。
一切的一切,好似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
壹京入春后,气温回升缓慢。
陈琮林难得重感冒,不得已请假两天。
可就在她休息的第二天上午,接到了同事电话。
“你快来!高家又搞幺蛾子。”
高丰眼看马上开庭,也找到了律所,点名要张子行来做高耀的辩护律师。
众所周知,律所是不可以同时接下被告、原告两份委托。
现下来看,高丰就是看准了这点,既然说不通陈琮林,就想要攻克张子行。
陈琮林虽相信张子行不会答应高丰,可还是顶着已烧了两天不退的低烧冲到律所。
如果说高丰对陈京澍还有些许忌惮,但面对张子行,就更像是赤裸裸的威胁。
张子行为人低调,从没有公开聊过自己的家庭条件。
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普通富裕家庭出身的孩子,父母顶多是个小城高知。
所以高丰面对张子行,一副伪善面孔道:“你和陈律师不同,她有家族作为撑腰,可你如果能帮我,你就是高家的救命恩人。小伙子,你的前途一定会无限光明。”
张子行端着杯茶水,脸上是超脱他这个年纪的成熟稳重,“为什么是我呢?”
“陈律师是你带出来的师妹,我相信你绝对能赢下她。”
张子行摸着他左手小指上的家族徽章戒指,挑眉回道:“那恐怕就要让高局失望了。我已经决定做陈律的助手律师,一起为柳妍做委托代理人。”
高丰拍案而起,恨不得指着张子行鼻子骂吃软饭的小白脸,“你真以为处处舔着大小姐,就能做陈家的女婿。痴心妄想。”
看着平时在政界叱咤风云的高官也有失态的一天,张子行却连多余表情都没有,直接拉开自己办公室门,“慢走不送。”
陈琮林面色苍白地站在办公室外,旁边还围着不少律所同事。
大家自然也听到了高丰的吼叫声。
“不是请病假了,怎么又来了?”张子行看到她虚弱站在外面,才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皱着眉拿起车钥匙,扶过她肩膀往电梯口去。
这么多年以来,张子行对她从来都非常绅士有礼。
不要说扶着她走路,连碰她的次数都很少。
有时过分的克己复礼,在小姑娘眼中,就是不喜欢。
所以陈琮林从不敢预设张子行喜欢她,生怕戳破心思后,让两人和两家人尴尬。
“听说高丰约见你,我就过来了。”踩着高跟鞋,陈琮林小腿都开始虚浮起来。
张子行轻叹口气,“你是觉得我会接下他的辩护委托?”
“不是。”
“大小姐,哥哥什么时候站到过你的对立面?”
他从来都是,坐在她身边。
为她做辩论提词的同伴。
平时陈琮林肯定不会多想,但人生病时,总会更为敏感些,
大小姐撇了撇嘴,因为他的质问,委屈到停下脚步,僵持着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张子行,你凶我?”
小时候,她叫他子行哥哥。
后来觉得叠词哥哥太暧昧,就改口叫他子行哥。
这还是她第一次直呼他全名。
“我哪里凶你了?”尽管隔着春季的衣料,张子行还是能感觉到她异常的体温。所以也立刻软下语气,当她还像小时候哄,“你生病了还往律所跑,我是担心你路上有危险。”
大小姐吸了吸鼻子,骄纵摇头,“不听!”
穿堂风过,陈琮林猛咳几声。
张子行再难继续维系温和,直接将她公主抱起,走进直达停车场的电梯。
送她回家的一路,张子行的车速都比往常失控。
两人住在同一小区,楼王别墅。
陈琮林住三四层,张子行居一二层。
他停稳车子,先抱人往陈琮林家去。
可走到了电梯口,又一转方向,去往自己家。
大小姐低烧转高烧,视线都变得晕晕乎乎。
眼看着张子行输入门禁密码——0411。
“我的生日?”平时他都是用指纹开锁,今天不知怎的,换成了密码开锁。
张子行只“嗯”了一声,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陈琮林被他抱去客卧,一步路都没舍得让她走。
“都快烧到39度了,昨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张子行拿着电子体温计,眉眼是藏不住的紧张。
一边找退烧贴,一边叫张家的家庭医生过来。
陈琮林平时理智清醒的大小姐,根本没应他的话,只盯着他眼睛追问,“为什么,你家的门锁密码,是我的生日?”
张子行停下动作,呼一口气单膝跪在她床沿,“陈律师那么聪明,猜猜原因?”
“张子行,你是不是喜欢我?”她脸颊烧得通红,眼神都变得无比迷离。
张子行摁住她双肩,将人塞进被子里,“你先睡一觉,如果退烧了还记得这回事。我就告诉你,是不是喜欢你。”
告白
番外三:【千与千金】
12.
壹京的冬夜漫长, 窗外可闻窸窣的落雪声。
别墅区的窗子全都是单向防弹玻璃,整面落地尽显通透, 又不会暴露室内。
张子行只拉上一层白色纱幔,发了烧的人若醒来,能在心理上感到清亮些。
陈琮林第二日是被凉汗沁醒的。
吃了张家家庭医生的特效药,临破晓时终于退烧。
挣扎起来,才发现这不是自己家里。
细闻,能听到从客厅传来的走动声音。
她揉了揉太阳穴,眩晕感未减,连趿拉着拖鞋向门口走去的双腿都是酸软的。
但门被她从内推开后,客厅大落地窗的光线立刻映着一道背影, 洒落在她颊侧。
“醒了?”张子行本逆光站着。在听到她动静那刻, 转过身来。
柔和的雪光泛着乌白, 将本就儒气斯文的人,衬得更加芝兰玉树。
陈琮林心脏顷刻间漏跳一拍, 连看向他的眼神都直白不加闪躲。
最后还是张子行又叫她名字, 陈琮林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立刻眨动着眼睫看向别处。
“来吃饭。”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张子行熬了药膳粥,又配了不少清淡小菜, 满满当当摆了一整餐桌。
“子行哥,我怎么在你家?”陈琮林家的密码锁设有张子行的指纹, 小姑娘从没想过要防备他。
张子行给她盛了碗粥, 看着她眼睛像是在等这句话后的解释,但陈琮林只回以更加懵懂的眼神。
“你发烧, 我不放心。送你回家睡,我一晚上估计上上下下得跑很多趟。”他声音温柔, 只诉说着心疼她,“在我这里,找东西也放心。”
陈琮林捏着汤匙,心间是说不出的悸然。
“没其他的疑问?就问我怎么把你留在我家?”张子行捏着汤匙不住搅动碗里的粥,但又一口也没吃。
陈琮林因刚退烧,颊侧还有未褪的绯红,像姑娘家的羞怯。
支支吾吾间,就给人一种欲语还休的敛。
“有。”陈琮林看向他,语气也多了些凛正,“你昨天说,要做我此次的助手律师,是真的吗?”
闻言,张子行起身,站在水吧倒台喝了半杯水才挠了挠头回道:“整个律所没人敢接,我怕要求证的事项太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怎么,你不需要助手?”
大小姐立刻摇头,“当然不是。就是子行哥,你免费吗?这次我没收委托费,怕是付不起你的代理费。”
张子行放下水杯,看着小姑娘那张故作乖觉的脸。
挑眉,似有深意回了句,“那从从好好想想,从其他事上补偿我吧。”-
因着两人接下柳妍案,高丰就动用人脉在律师圈雪藏了他们。
连着华仁集团也成了众矢之的,接二连三失去不少大型项目。
陈琮林和张子行的一言一行,几乎都暴露在群众面前。
从前那个人人艳羡的千金小姐,脱下了红底高跟鞋和光鲜的西服套装,踩着灰底帆布鞋奔走在音乐学院和高耀常常光顾的酒吧。
可一场官司,短则数月,长着多年。
高耀被取保候审后,非但没有低调行事,甚至不止一次到律所闹事。
陈琮林和张子行一个月里,能收到将近十几封投诉信。
律所内部同事义愤填膺,称就没遇到过这么猖狂的王八纨绔。
也不止一次唏嘘,柳妍不幸中的唯一幸运就是遇到了陈琮林和张子行,不然换任何一个律师,都会因各种投诉和上头给的压力被迫屈服邪恶势力。
又是一年深秋,壹京傍晚的雨点夹杂着浓浓寒意。
黑云压城的压抑气氛,将整片CBD的灯火都笼罩上一层灰烟。
大约是造化弄人,又或者是上天开眼。
比柳妍案先开庭受审的,是京城高官高丰收受贿赂,以权谋私案。
高达数亿的受贿金额,传来传去落在民众耳中,各种消息真真假假。
有人说高丰将一沓沓人民币裹上塑封镶进墙体内,还有人说他全部铺在被褥下,夜夜枕着钱入睡。
陈琮林和张子行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但有时,很多命运转折都不是突然间,或者上天眷顾的。
他们在暗地查高耀时,发现这个纨绔最爱炫耀他老爹。
一来二去便有线人录下高耀亲口所说的,高丰受贿证据。
原本两人还以为举报会再度受阻,没想到正撞上京内整治贪污风气。
也不知是借了柳妍案的风,还是柳妍案借了高家父子的风,直接被纪检当成典型案例彻查。
京内盘桓多年的贪老虎终于在这个深秋的雨夜落于泥潭,不得翻身。
“从从,看来该我们忙了。”高丰落马,从前压制在华仁头顶的乌云散去。
这场秋雨,也成了洗刷柳妍案上覆盖的泥尘。
隆冬初雪,也是柳妍案开庭公审的日子。
京市第一人民法院前早早便围了各台记者,还有关注此案自发前来声援的民众。
柳妍去世的街头,摆满了悼念女孩的菊花-
据多方印证,所谓高耀因柳妍给戴绿帽子,恼羞成怒杀人并不属实。
柳妍一直是音乐学院出了名的管弦乐队首席,长相漂亮,性情温和。
一次国家剧院演出后的庆功宴,结识了纨绔子弟高耀。
自此,高耀使尽浑身解数追求柳妍。
但柳妍深知高耀本人的行事作风,所以无论是面对甜言蜜语还是礼物相送,都无动于衷。
纨绔子弟追音乐才女的风流韵事,一时间传的京城尽人皆知。
可同时,柳妍的推拒也成了高耀被嘲笑失手的原因。
纨绔失了面子,于是柳妍那半年失去了乐团首席的资格,连演出也被全部叫停。
柳家是普通人家,父母靠卖菜供她读书。
艺术学院又向来被称为钞票焚烧炉,穷人家孩子早当家,所以柳妍自大一起就靠演出费供自己在京市这座城的生活。
叫停她的演出资格,无疑断掉她的生路。
柳妍无奈,却也不敢轻易拿自己作交易。
最后是高耀主动联系她,说只要陪他在兄弟们面前演一出戏,让他找回面子,从前的事就既往不咎,桥归桥路归路。
以为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柳妍毫无防备,孤身便上了高耀的车。
等她再醒来,便躺在荒郊的车后座。
浑身的痕迹和下.身的撕裂痛,都无声说明了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而最令她崩溃的,当属高耀录下了他们的全程,并声称一定会发到音乐学院官网。
睚眦必报且阴狠的高耀,掐着她脖颈,再一次让她清醒着感受何为侵犯。
但也在反抗过程中,柳妍不幸窒息死亡。
据高耀供认,当时的他根本没有半分畏惧。
他的高官父亲,能为他抹平一切罪责,就如一年前他闹市撞死孕妇,最后也不了了之。
将柳妍丢在大街,也是为了报复她让自己丢脸。
法庭之上,连法官都气愤地斥责他手段过于残忍。
高耀却依旧怨天尤人,大骂世道不公,大骂拉他父亲下马的人。
最后,连高耀的辩护律师都索性放弃辩解,认下全部罪责。
高耀肇事逃逸,致孕妇死亡。奸.杀无辜女性,并抛.尸街头。藐视法庭,口出恶言
情节恶劣,手段残忍至极,数罪并罚。
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那天,壹京下了好大一场雪。
像是柳妍在天之灵,也知道了自己终于沉冤昭雪-
陈琮林下了法庭,送离柳妍父母离开,一撇嘴再无刚刚在法庭上字字珠玑的凌厉。
她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终于觉得,这一年来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和压力,也得到了沉冤。
当晚,律所为她举办了庆功宴。
心头压着的石头挪开了,陈琮林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畅饮。
庆功宴过半,她人就醉了。
躺在一边的沙发上睡觉。
张子行作为此案的助手律师,替她挡下了下半场的酒。
最后,陈琮林是怎么从宴会上离开,又是怎么坐到车上的,都一无所知。
但迷迷糊糊间,能感觉到自己窝在一个极为温暖的怀里。
她睁开眼,张子行那张好看的面孔便映进她瞳内。
“子行哥。”陈琮林本能呢喃着,“是你吗?”
张子行拢着她腰,防止她摔倒,“不然你觉得是谁?”
大小姐脸颊是烫的,大脑是混沌的。
可心底的希冀憧憬却是清晰的,她想要谁此刻在自己身边,再清楚不过。
最后也不知是不是酒壮怂人胆,陈琮林伸出双手捧住张子行的脸,说:“子行哥,有些心里话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其实我喜欢你。不是兄妹间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张子行颔首看着她的笑意格外宠溺,也具有迷惑性,但最后只回道:“你不会一觉醒来,就又忘了说过的话吧?”
上次她发烧时,张子行不是没想过摊牌。
陈琮林腮颊此刻已经比她唇上的口红还要红,醉得连瞳光都没了聚焦反应。
就只凭借本能捧着张子行的脸,嗡着声音说道:“那我留下一点证据,让自己忘不掉。”
她盯着他唇,望了又望。
连张子行都被蛊惑得主动颔首,去摩挲她唇角。
却见大小姐直接推开他的脸,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点进他的微信聊天框,发送了一条语音:【张子行,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从前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不敢告诉你。可现在我已经有能力站在你身边了,你能不能也考虑一下,喜欢我?】
“我太醉了,不能手写画押。留下语音,出庭可作呈堂证据。”醉醺醺的人,连隐晦表达的留存证据,都还没忘自己的本职工作习惯。
张子行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好,这个证据好。”-
冬雪过后既是春。
陈琮林一翻身,被她放在床头的手机掉落,正正砸在她脸上。
大小姐赢了官司,律所给她放了两天假休息。
所以此刻她困意正浓,被砸醒后也只是丢开手机,准备继续睡觉。
可也有宿醉后电光火石一瞬的记忆留存,陈琮林惊坐而起。
她拍了拍脸颊,想到昨晚在车后座,拉着张子行各种诉说多年来的少女心事。
陈琮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急忙去拿自己的手机。
正见微信置顶聊天框,备注着张子行名字的头像旁,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她点进微信,先去听了自己发出去的语音。
陈琮林恨不得从床上弹跳而起,“哎呀!喝酒误事,真是喝酒误事。”
这下,她是真的不得不面对自己多年来,藏在心里的少女□□了。
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陈琮林点开张子行于凌晨回复她的语音。
男人声音温柔,又带着不曾改变的少年意气。
一字一言,情真意切。
张子行说:“从从,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只是怕你年龄小,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所以等了又等。好在,终于等到你。”
“女朋友,我在家做了早餐,醒了就来见我。”
女友
番外三:【千与千金】
13.
窗外落雪, 扑簌簌地雪片掉落在湖心。
看似顷刻融化在湖水中,但荡起的涟漪只有水面之下的游鱼知晓。
陈琮林捂着心口, 呆滞几秒后猛地掀开被子往浴室跑去。
因为开庭日,她连月加班,熬得皮肤蜡黄,眼下尽是乌青。
昨晚又宿醉半宿,大小姐几乎已经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了。
等她洗完澡,又坐在镜前画了一个全妆,换上熏有花果香气的衣服才走出卧室。
家政保姆刘阿姨正在客厅打扫卫生,见她出来还有些吃惊,“陈小姐在家?”
她平时早出晚归, 只有双休时在家。
临时放假, 她也没来得及和刘阿姨打招呼。
“我现在就准备午饭。”刘阿姨放下手中的抹布, 就准备往厨房去。
“不用准备饭,我今天会出去, 您打扫完卫生也可以提前休假。”大小姐不喜欢和生人相处, 所以刘阿姨从来只在她不在家时来打扫卫生,“明天也可以休息不过来。”
“陈小姐,你今天真漂亮。”刘阿姨很少见到她本人,但今天的陈琮林却给刘阿姨很不同的感觉。
非常热情的玫粉色针织连衣裙, 束身版型勾勒出年轻女孩窈窕又玲珑有致的身材。
白色呢子外套只被她搭在手臂上,似是没打算穿。
“虽然楼道有暖气, 但出去停车场还是很冷的, 陈小姐最好穿上衣服再出门。”
陈琮林抿了个羞怯地笑,“好, 谢谢阿姨。”
她根本没打算出来这栋楼,换了双鞋子便准备出门。
可当手搭在门锁上, 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阿姨,冰箱有提拉米苏吗?”
刘阿姨曾经是甜品师,后来转业做了家政阿姨,负责打扫卫生和午饭、下午茶的工作。
“没有了。陈小姐不着急,我现在可以做一份。”
陈琮林抬眼,看时间还早,“阿姨,我们一起做吧?”
大小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进厨房。
系上围裙,戴上袖套,脸颊上还是沾了可可粉。
做好提拉米苏,刘阿姨还没来得及提醒给她擦脸,大小姐已经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可她到了张子行门外,又徘徊彳亍地不敢敲门-
而与此同时,一门之隔的张子行正站在客厅坐立不安。
他昨晚将陈琮林送到家里,先是将小醉猫放到床上就费了好大力气。
从前陈琮林被家里管得严,很少会喝醉酒。
所以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家姑娘酒品如此之差。
先是嚷着口渴,就从床上跑去厨房多次,还差点脱手将床褥打湿。
之后又吵嘴里不舒服,非去刷牙洗脸才肯睡觉。
看女孩子化了淡妆,他只好又扶着陈琮林坐在矮凳上。
不懂该如何给女孩子卸妆,护肤,张子行单是研究大小姐洗漱台上的瓶瓶罐罐就用了好久。
平时在学业上一点即通的人,第一次知道卸妆水和卸妆油的用法不同,眼唇部卸妆方法和面区手法也不同。
最难的则是大小姐很多护肤品都是私人定制款,漂亮的瓶身上不带半句说明。
他想给张仲葳打电话,思来想去又怕妹妹多想,日后让陈琮林尴尬。
反正将大小姐彻底安置到床上,他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还怕这姑娘大半夜再跑去浴室洗澡,特地用枕头压在她周围的被子上。
回到自己家,已是凌晨三四点钟。
他没开客厅灯,伴着窗外朦胧的雪光坐在沙发上。
可模糊阴影里,能看出他抑制不落的唇角,是多年夙愿终于实现的悦。
他握着手机,颤抖多时才回道:【从从,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只是怕你年龄小,还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所以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你。】
稳重成熟如他,也怕稍有过失,就让两人的关系走向死胡同。
所以,张子行在察觉到自己的动心时,第一时间不是告白,而是选择守在小姑娘身边。
与其在她还懵懂不知何为感情时,就突然闯进她的人生。他更想一点一点陪着她长大,等她明白何为情,何为爱情时再坦白。
当然,在守在陈琮林身边的年岁里。
他被吸引的,自然也并非大小姐的美貌和财富。
法学学科,在很多人眼中属于光鲜亮丽的,象征着正义、身份,同时又闪耀着利益。
每年,成千上万的学子们去敲政法学院的大门。但真正领悟“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除人间之邪恶,守政法之圣洁”少之又少,就连执法多年的成熟律师,都会迷失“法律是为无辜弱小所制定的”。
但在陈琮林身上,总是能闪动出这样的光。
分明,像她那样从小娇养长大的大小姐,从来没有接触过底层民众,是很难做到设身处地,感同身受的。
那份正义更像是与生俱来,是突然觉醒的前世宿命。
再没有比她站在法庭之上,字字珠玑只为自己的委托人沉冤昭雪更吸引人的。
连她的律师袍,都会被精心保养,用塑封袋装着挂到衣柜里。
那就像她当初学法的初心,多年来,也从不曾沾染半点灰渍。
所以,他的喜欢在生根发芽那一刻,就伴随着对她专业成就的仰慕、欣赏。
他的爱里,不光是男女之情,还是瞧着亲自娇惯的花朵长成艳丽玫瑰的骄傲。
被这样的女孩喜欢,张子行所做的也不是沾沾自喜。
其实在不为人知时,他也有过半刻迷失,想过要不要听从父亲安排转学金融。
可正是听到了陈琮林那句,她要为弱势女性发声的豪言壮语,落在她身上的光也照到了他心里。
枯燥的法学,因为有了同行者。
从硕士到博士,竟也变得生动有趣。
每一场官司,因为有这个小姑娘坐在旁听席中,他就有了要赢的决心。
有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们之间的爱势均力敌。
张子行躺到床上,可活跃的大脑根本不给他困意。
就时梦时醒着,早上七点的闹铃一响,他就翻身起床。
照例打开新闻联播,洗漱,再走到厨房。
可原本只习惯吃一个鸡蛋的他,今天从冰箱里拿出两个。
他在怕什么呢?
怕小姑娘又像发烧那次,一场褪汗,连前夜预留的悬念都忘个一干二净。
所以,他又拿过手机,补充一条:【女朋友,我在家做了早餐,醒了就来见我。】
这么多年的平静等待,终于在晨阳初升时浮现破绽-
“叮咚”,门铃声乍然响起。
陈琮林捧着提拉米苏的手心都沁出细密的汗粒。
屋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开启的房门裹挟着室内暖意,还有很淡的木质香。
但与往日不同的,是无形间,两人转变的身份。
他们不再是世交家的哥哥妹妹,而是相知相惜的爱人。
“子行哥。”大小姐半颔首,带着少女的羞怯,连看向他的神情都在闪躲。
张子行让开半步,职场上运筹帷幄的大律师,脸上也浮现出青涩,可还是不忘调侃,“还叫哥?”
陈琮林抿着笑,几乎是踮着脚尖飘进张子行家里,“那你说,我叫你什么?”
张子行关上门,跟在她身后,“我也是第一次做人男朋友,还有点不熟练。”
不知道情侣间,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为好。
特别刚确定关系就拥抱、接吻,进度会不会太快。
“我也是。”两个大学霸笨拙站在餐桌前,傻呵呵地笑了半天,“哦,我做了提拉米苏,先吃饭?”
“好。先吃饭,然后学习一下该怎么谈恋爱。”
其实坐在一起吃早餐是件很暧昧的事,特别还是坐在家里。
张子行十分贴心地给她剥鸡蛋,再往吐司片上涂牛油果酱,连牛奶都是重新加温到适口温度的。
就差亲自拿着刀叉,喂她吃饭。
陈琮林莫名想到“爹系男友”一词,越看他越觉得贴切。
而再一想到他现在是自己的男友,大小姐一双小脚都在桌下雀跃晃动。
冬日里室内暖意足,张子行穿着单薄家居服。
陈琮林一晃脚,针织裙摆便摩擦着他小腿。
无辜的勾,最诱人。
张子行忍了又忍,一伸腿困住了她双脚。
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在此刻升到顶点。
陈琮林今天化的妆虽然很淡,但全部都是粉嫩色系,加上又穿着玫粉色针织连衣裙,整个人就像个嫩出汁的水蜜桃。
张子行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情,放下汤匙起身,“你先吃,我去拿个东西。”
可在他路过陈琮林时,还是没忍住驻足。
男人温润的指腹摩挲着她下颌,轻轻一抬,下刻便落下一个吻。
只是那个吻宛如蜻蜓点水,微微碰了她嘴唇,便飞速闪开。
这突如其来的吻,也搅得陈琮林吃不下饭。
她就哄着耳垂,从餐桌挪到沙发上。
而再从卧室走出来的张子行,就再没刚刚的紧张气氛。
重新走到她身边后,几乎是紧挨着她坐下。
长臂伸展,将她圈进怀中。
陈琮林起初还很紧张,慢慢地发现他并没有其他过火的动作。
他手里,还拿着一只丝绒礼盒。
“今天是我们正式交往第一天,这是送给我女朋友的纪念礼物。”那是一条漂亮的天平形钻石项链,很像他们法律天平的图案。
“不会是,庆功礼物,变成交往礼物了吧?”大小姐狡黠挑眉。
张子行看着她,揉了揉她头,“不是。是我准备了很久,要送给女朋友的项链。”
久到,他自己都忘了准确的时间。
只是在某次的出差途中,一眼就觉得它十分适合送给陈琮林,适合成为见证他们理想与爱并存在感情。
“谢谢,我很喜欢。”无关他送的礼物是否贵重,而是契合她的灵魂。
“那女朋友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
醉酒告白,其实不在陈琮林的计划中。
可如果不是那几瓶酒,她不知还要瞻前顾后多久。
所以事出突然,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
可大小姐多年来都是收礼物的,所以一拍手掌,连“没准备”三个字都说得理直气壮。
“你不觉得,你已经收到最好的礼物了吗?”陈琮林指了指自己,“这么好的女朋友,全世界你可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张子行一点头,捧过她脸,“说得有道理。”
“那女朋友,刚刚的吻有点快,再接一个慢且深的吧。”
情书
番外三:【千与千金】
14.
陈琮林自从和张子行确定了恋爱关系, 两人便商量好先对外保密。
一是怕双方父母猛然难以接受,或是顺势催婚。他们当下还是想先以工作为主。
二是两人所处同一律所, 对于工作多少会有一定的影响。
当然,并非他们律所禁止办公室恋爱,而是一直有一个终年不破的诅咒。
“赵律和高律又吵架了?”
陈琮林早上刚到律所,就看到几个女同事围在茶水间,视线还一直好奇地往赵律师办公室瞥去。
她也想知道他们大美女赵律又哪里不舒服了,饶有兴趣饶进茶水间泡杯咖啡。
“这月第四次了。算下来平均每周一次。高律刚刚被赵律咄咄逼人的语气气恼了,直接说‘咱们分手好了’。”曾几何时,这两位政法学院一起毕业的金童玉女是所里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怪不得咱们所不禁止办公室恋情,浓情蜜意来, 两看相厌走。”几人连连咂舌, “第六对喽, 诅咒,都是诅咒。”
“也不怪同行不长久。咱们在辩论社时舌战群儒, 到了法庭又要舌灿莲花。谁受得了在吵架上落下风。”
陈琮林觉得此刻该遁走为上,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几人不怀好意的视线往她身上飘。
她只是想吃瓜,而不是当瓜主。
只不过她早上在茶水间跑得快,中午坐在律所餐厅就有些无力逃脱了。
甚至几个女同事又拉着其他几个不明真相的同事,先是将赵律和高律闹分手的事讲一遍, 又将话题引到办公室恋情上。
天真实习生就单纯很多,只说道:“那天我看短视频。看到评论区说正常人谁和同事谈恋爱, 要是杀人不犯法, 我已经找杀手暗鲨了我同事。”
陈琮林正在喝水,一口气没顺上来, 差点呛到。
几人立刻循声看过去,见她正慌乱收拾餐桌, 终于抓住时机坏笑问道:“陈律,早就想问了。听说你和张律两家世交,还住上下楼,每天一起上下班。所以你们是不是小情侣呀?”
陈琮林拍着胸口顺气,眼睛被呛得通红,但还是几分心虚回了句,“怎么可能。”
“啊?可你们很般配呀!无论是家世、学历、性格,样貌。”实习生小妹妹说时,一双眼睛散发着光,“我入职开始就站你们这对CP的。”
陈琮林尴尬笑了笑,“可你刚刚还说正常人谁和同事谈恋爱,如果杀人不犯法,先要找杀手暗鲨同事。我看张律当务之急还是先躲好更妙。”
实习生挠挠头,不好意思笑道:“陈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和张律很般配。”
陈琮林抿着笑,没再多言。
她并不反感大家好奇这种事,毕竟吃瓜也算是人之天性。
只是觉得此时张子行在就好了,她不喜欢的是一个人应付这种事。
“我吃好了,你们继续。”恰好她收完碗筷起身,就看到张子行带着助手从餐厅外走过。
陈琮林回到办公区,正是律所的午休时间,大家都躺在工位小沙发上午睡。
但见张子行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悄声走过去推门,看他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写文件,才关上门进去。
“张大律师上午见完委托人,都不需要午休吗?”说着,还反手将他门锁上,以防有人突然进来。
张子行见是她过来,摘下鼻梁上金丝窄框眼镜起身,起身朝她走去,“午休两个小时,够我写一份委托初稿。”
正是热恋期,陈琮林被张子行抱着坐在沙发上。
他喜欢搂着她腰,她就更喜欢坐在张子行腿上,双臂环抱住他脖颈。
夏季里,缎面的裙装揉在硬挺面料的深色西服里,知道被吻得窒息,她才娇喘着想逃,“我感觉现在过来找张律,有点打扰你工作,我还是先走,还张律工作时间的好。”
张子行本就攥着她腰肢的手收紧,直接翻身将她压倒在皮质沙发上,令人动弹不得,“说什么呢,午休时间还是陪女朋友更要紧。”
“张律,你有点双标。昨天你还让助理别在休息时间找你谈公事。”
“是吗?”张子行先是反问,而后大言不惭承认道:“可能是女朋友在我这里,永远可以被称为例外吧。”
陈琮林眯着眼看眼前男人,从小到大他都是学习更重要,工作更重要,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女朋友更重要的说法。
“真是难得,居然在张律心中排第一。”
“女朋友全天下只会有一个的道理,我还是分得清的。”
张子行不算是一个会讲甜言蜜语的人,也很少会用感性思维去思考事情。
在辩论社时喜欢用数据举证,站在法庭要用一条条证据和法律法规列举。
算起来,陈琮林确实是他生命的特例。
“不过大小姐,我刚刚从餐厅路过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准备雇杀手,谋杀亲夫?”
陈琮林还没从感动中抽身,就听到张子行开始翻查旧账,“哪有?都是她们在开玩笑,我总不能直接承认咱们的关系吧!”
张子行挑了下眉峰,带着些痞邪坏笑,重新将她揉进怀中,“那也要讨回一些公道。”
温柔斯文的人,吻却是热烈的。
他箍着她手,环在自己后颈,同时趁人毫无防备时将舌闯进口腔,本就夺息的吻变得更加汹涌淹没神智。
静谧的午后办公室,唯有空调低声的鸣音。
一同便将深吻时唇舌吮吸的声音,伴着心跳声放大。
直到张子行动作放慢,又开始向她衬衣内伸。
陈琮林哼咛一声,想要制止,又想填满胸前空虚。
直到感受他开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还单手扯下领带想要缚住她双手,陈琮林才觉得这人有点失去理智,“哥哥,这里是办公室,外面有人。”
张子行勾着唇角,“你想在办公室?”
这下,陈琮林才明白他只是单纯因情动血脉偾张,喉结被领带勒得难受,才会想解开纽扣和领带顺气。
“你耍流氓!”大小姐又羞又恼。
张子行唇贴着她耳垂,气息灼烫,“乖,耍流氓指放刁﹑撒赖﹑诈骗或调戏妇女等“恶劣”行为。我这顶多是和女朋友调情。”
无声地缠绵痴缠,直到门外有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陈琮林才急忙将张子行推开。
高律敲了两声,才见里面有人开门。
陈琮林虽端坐在沙发上,但脸颊有些红,分不清是腮红涂多了,还是天气炎热的原因。
倒是张子行一切如常,除了一贯严扣的纽扣被解开两颗。
“午休你们兄妹躲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呢,还锁门。”
陈琮林挑眉看向桌上摆着的水果拼盘,“就是怕你突然闯进来和我抢吃的。”
进口水果拼盘,红红绿绿的果子,有些高律都叫不上名字,素有水果爱好者的人是一定会和她抢一抢的节奏。
“大小姐,别那么小气!”
陈琮林看了眼张子行,见他眼底还有些未散去的欲。
不过已经被他伪装得足够好,轻易不叫人察觉。
“你们吃吧,我先回去午休了。”
虽是被不速之客突然打断,但好在没有被撞破恋情。
两人这段办公室地下恋,一直维持到冬天。
律所周末公休,但会有轮值律师。
本约好一起吃饭的小情侣,因张子行助理的母亲住院,他临时替值而取消。
大小姐在家里无聊半晌,梳妆打扮一番突击到律所。
周末的律所大厅空空荡荡,连脚步声都有回音。
陈琮林闯进张子行办公室时,连他都被吓得一颤。
“surprise!”
张子行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笑,“我看是惊吓。”
大小姐娇俏“哼”了一声,将包和外套往沙发上一丢,便直接走到他办公椅前,强行坐到他腿上。
张子行仰了仰身子,手掌自然而然顺着她腰肢一路向上,“是不是又大了一些?”
陈琮林嗔怪瞪他,将他手扯开,“法律是严肃的,请你端正态度。”
“我只对法律严肃。如果对女朋友还那么一板一眼,只会是不解风情。”他说得言之凿凿,下刻已经将陈琮林公主抱进怀中。
陈琮林:“门没锁。”
“今天律所就我一个人值班,咱们就是来一下,都不会有人知道。”
陈琮林被他挑逗得脸颊烧红,“以前那个正人君子去哪里了?”
从前还没和张子行谈恋爱时,他总是一副端方君子的形象。
就连刚刚确定关系时,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也不过就是牵手和接吻。
可直到进入至热恋期,她才真实感受到男人都是两副面孔。
人前人后不一,床上床下更甚。
“宝贝儿,谈恋爱还做柳下惠,那才是伪君子。”他抱住她起身,直接走向沙发。灼烫的唇就贴在她耳边,像蛊惑人心的恶魔在低语,“律所没人,想要吗?”
陈琮林背脊紧紧贴着沙发,吻从她脖颈晕开。
黑白色调的律所装修风格透着板正的肃穆,但空调温度却似有攀升。
他总懂得如何让她快速进入到意乱情迷的状态中,闭着眼睛,脑海里全部都是昨夜在家中云翻雨覆的场景。
“张子行,不可以。”她推搡着他,又被落在腰肢上的手挠得发痒,想逃又无力逃,就边求饶边笑。
终于这人良心发现,停下动作,只是抱着她一起挤在沙发上,“昨晚不是喊累,今天还能起大早来律所找我?”
陈琮林嗔怪着捶他胸口,又娇又怯,“你一次又一次地,我骨头快散了。不耍赖,周一都下不来床。”
久不开荤的人,在这个年岁尝到了纵情的美好,于是成熟的人也多了少年不知疲倦的欲。
自在大小姐家留宿一晚,张子行已经连续一周食宿在顶层。如果不是怕家政阿姨发现异样告诉陈京澍夫妇,他的洗漱用品估计已经摆到陈家了。
“大小姐,你全程都躺着。”出力的确实是他,但娇气的人仍觉力度过大。
“反正,就是不满意。”陈琮林明显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嗡着声音控诉,“不够偶像剧,不够言情小说,不够浪漫。”
张子行摩挲着她腰肢,压低声音道:“如果是偶像剧,言情小说。可不会到你想的那种地步。”
言外之意,涉及尺度。
陈琮林又被调戏得面红耳赤,“你好烦呀!”
“再亲一下。”张子行捧着她脸,哄大小姐道:“亲一口,我先写份文件,然后带你去吃饭。”
陈琮林没有骄纵的大小姐脾气,多时都在故意撒娇。
一顿饭,一只名贵包包,一款精致首饰,都能哄好她,主看诚意。
“好。”大小姐娇娇环着他脖子,凑近落下一吻。
可还没等她坐起身子,就被突然推开门的高律吓得一颤。
“哎呀!妈呀!”高律显然更加吃惊,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倒是张子行十分从容,扶起陈琮林坐稳,朝高律开口,“你今天怎么来了?”
高律刚和赵律和好,周末正该是陪女朋友的时候。
“有个委托人,临时要来谈细节。”高律抹了把额头的汗,又指向两人,调侃道:“你们藏得挺深,这得正是热恋期吧?”
陈琮林有些羞,坐在一边不发言。
张子行就坐在她身前,挡住高律的八卦。
“快一年了。”
“一年!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们是不是还要继续谈地下恋?”
张子行握着陈琮林的手,像是一种安抚,还边应付着高律的盘问,“我们两家关系特殊,所以谨慎一些。”
“得了吧。你们两个,一个来自美丽国Old money family,一个是京圈财阀大小姐,还是世交。请问,少爷千金在谨慎什么?”高律紧盯着两人,满脸坏笑。
“正是因为门当户对,不会有任何阻拦,才该给足大小姐不同感情阶段的经历磨合。热恋和婚姻,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情感模式。”就连不同品种的玫瑰,也有不同的花语。
他的大小姐,一辈子就谈一次恋爱。
闻言,高律立刻拍手叫好,“不愧是张律,法学才子就是浪漫。”
“那在我们正式公开前,还麻烦高律”
“我懂,我懂。”-
自从办公室恋情被撞破,两人就又低调许多。
家庭聚会上,小情侣一个坐长江头一个坐长江尾,就连陈京澍都问两人是不是闹别扭了。
大小姐隔着长长的餐桌看过去,能感觉到张子行平静面容下是不怀好意的笑。
“哪有,我又不是小气的人。”陈琮林咬一口蔬菜沙拉,警告他不许再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因为挑逗味很重。
“子行,你们真没吵架吧?”张淮毅也看向儿子,不放心问道:“你是哥哥,可要多包容一些妹妹。”
张子行乖觉点头,“爸爸,陈叔叔放心,我们两个真的没有闹别扭。”
听到两人这样说了,双方父母才总算松了口气。
倒是张淮毅又提起其他事,唠叨道:“子行,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总是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有合适的女孩可要记得恋爱结婚。”
张子行拿着红酒杯,和自己老爸碰了下,“爸,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呀!这么多年,你身边的小姑娘除了仲葳,就是从从她们这些妹妹,就没见你提到过什么女同学,女同事。”张淮毅看着同学都在朋友圈晒孙子孙女,饶是自己拥有万贯家财也艳羡不已,“说实话,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你不敢带回来?”
“真不是。”
“咱们家不看什么门第不门第,只要女孩子家世清白,和你志趣相投,爸妈都会支持的。”
张子行尴尬挠挠头,余光先是看向陈琮林,生怕大小姐会吃醋。
“爸,我心里真有数。”
张淮毅见说服不了儿子,转头又看向陈京澍。
他们这群朋友,也就陈京澍还没娶儿媳嫁闺女,“老陈,你急不急?”
陈京澍原本还一副事不关己,开心听人训儿子,结果话题下一秒就扯到自己身上。
作为顶级妻奴加女儿奴,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围绕着老婆和妻子打转,这个问题无疑有点戳老父亲伤心事。
“我不急。我们从从就是终身不嫁,我也愿意。”说完,陈京澍还又看向女儿,嘱咐一句,“不要听你张伯的,爸爸不急抱外孙。”
张淮毅和陈京澍做了一辈子职场上的老搭档,谁知在儿女婚事上意见相向。
张淮毅立刻不依,“老陈你什么意思,我在教训子行,你配合我点怎么了?”
林逾静和张太太皆是偷笑,看两个老顽童餐桌斗法。
“你家是儿子,娶儿媳妇是喜事。我家是闺女,你知道嫁女儿的心情吗?”陈京澍光是提起来,眼眶就开始泛红,“我好容易养大的玫瑰。用银子灌溉,用金子装饰,用温玉养着。就是嫁给玉帝,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反正就是,没办法感同身受,老陈同志拒绝帮助老搭档劝儿子娶妻。
“我在说张子行,从从的女婿肯定是要好好挑选一番。”张淮毅给陈京澍猛使眼色,“说两句,他平时也就听你一点话。”
听他的话?
陈京澍一脸惊奇看向张子行,“你听我的?”
张子行努力克制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点了点头道:“陈叔是长辈,当然听陈叔的。你肯定不会像我爸那样,催我结婚。”
上了年纪的人,就算是陈京澍也会忍不住拿长辈派头。
不催女儿,但是催旁人儿子还是狠得下心的。
“我觉得你爸爸说得也有道理,你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恋爱结婚。”陈京澍话锋一转,甚是语重心长对着张子行说道。
陈琮林差点呛到,又见张子行故意使坏追问,“陈叔,你刚刚还不是那样说的。”
“刚刚没站在你爸爸的立场思考,他年纪大了,确实会着急。”
“既然陈叔都这么劝我了,等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带女朋友来给爸爸看。”
张淮毅一边欣慰儿子真的有女朋友,一边吃醋儿子居然真的更听陈京澍的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你陈叔的儿子,这么听他话。”
陈京澍连连摆手,“我和静静可就从从一个千金,没有儿子。你少吃我醋。”
张淮毅耸肩,“没事。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等从从恋爱了,你就也有儿子了。”
一整场家庭聚会,两个老顽童就这样斗来斗去。
但餐桌之下,陈琮林拿起手机给张子行发送微信。
【陈琮林:你居然敢这么骗我爸爸,小心他知道真相揍你。】
【张子行:届时还请女朋友大人帮我多多美言。】
【陈琮林:就不。】
【张子行:今晚好好伺候你,行不行?】
陈琮林彻底吃不下饭了,红着脸说自己吃饱了。
因着此次家庭聚会在张家,张仲葳又在瑞典留学,所以她有了去张子行卧室玩的借口。
但见她离开,张子行这顿饭也开始吃得心不在焉,没多会儿就借口接委托人电话离席。
陈琮林正蹲在他床头看小石头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滚落在床褥间。
“爸妈都在楼下呢!”急切地吻,在张子行俯身压过来时,陈琮林凭借本能反应将手肘抵至他胸前,“我爸如果看到,一定揍你。”
卧室只开了辅助光源,是微弱的暖黄色,朦胧间游离着暧昧氛围。
彼此身上,都沾染了属于对方的气味。
唇齿相抵,鼻息相缠。
呼吸和心跳都被无限放大,血脉也涌动汹涌。
“陈叔今天劝我早点结婚,我现在是听话。”
非常坏意地笑,唇也故意擦着她唇畔游走。
温热且柔软的感觉,就像浑身连接了电流,顺着她所有毛细血管包裹全身。
楼下父母的笑声还阵阵传上楼来,他们却抵在一起接吻,隔着衣服面料感受彼此的动情。
极致的背德,更是将此刻热烈的快意,放大,燃烧。
“张子行,你现在都敢骗我爸了。”大小姐脚上的拖鞋不知被踢到了哪里,头发凌乱地缠绕在他浅灰色床褥间。艳丽的红唇,娇嗔又魅惑,勾人的很。
张子行边亲吻,边发出细碎的笑声。
又顺势把她一直抵在胸膛前的手压下,将若即若离的吻辗转更为剧烈,伴着楼下的嘈杂声,卷着舌尖在口腔追逐纠缠。
他的吻非常有技巧性,足够女孩子在吻里享受。
特别每次在吻她之前,总会嚼碎一颗薄荷柠檬糖。于是灼热的痴缠中,又夹杂着清凉。
还不忘在喘息声中回答她的话,“宝宝,娶你回家真的艰难,我必须在必要的时间,套路一下岳父。”
大小姐娇嗔着,“既然艰难,就”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以吻封缄,像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就算艰难,他也有娶她回家的决心。
“从从!”突然地,从楼梯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子行,下楼吃水果了。”
陈琮林瞪大眼睛,“是我爸爸。”
两人起身的同时,陈京澍已经走到张子行卧室门口。
推门的瞬间,张子行拉着陈琮林面对床头柜的保温箱。
尽管他唇角还有大小姐殷红晶莹的唇膏,胸膛也剧烈起伏着,可还是用十分平稳的声音说道:“前天刚刚给小石头人工降了场雨,所以新生的苔藓特别新鲜。”
一切的一切,在突然到来的陈京澍看来,就是两个人正观望着他们从小养到大的石头。
“你们别看石头了,快来吃水果。”说完,陈京澍也没多想,直接转身下了楼。
直到再听着陈京澍的声音到了一楼,陈琮林才浑身一软倒进了张子行怀中,“哥哥,吓死我了。”
因为再看两人正面,陈琮林的上衣扣子被解开好几颗,胸前是若隐若现的沟壑。
而张子行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脸上几乎全都是陈琮林的口红印。
“整理一下,下楼。”
陈琮林伸手,由着张子行搀扶站起身来。
“吓得我腿都软了。”
张子行也连喘了好几口气,“岳父的威严,非常非常足。”
那晚,虽是惊险了些,好在顺利过关。
结束家庭聚会,陈京澍想着送女儿回家,一转身的工夫,就看到陈琮林上了张子行的车。
他回到车上,百思不得其解。
拉过林逾静的手,问了句,“你觉不觉得闺女和子行怪怪的?”
林逾静正在回复学生参加比赛的消息,回道:“没有呀。哪里怪,两人不是一直都这么相处?”
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吃饭。
长大了一起工作,因为房子也买在一块,所以一起上下班。
以母亲视角看过去,有个知根知底的大哥哥照顾在女儿身边,她其实省了不少心。
就算是有了感情,她也觉得张子行是个非常不错的女婿人选。
所以对于丈夫时不时的疑神疑鬼,都报以不回应态度。
“就很怪。有点若即若离的暧昧,可细看又觉得不像。”陈京澍咂舌,揉了揉鼻梁骨,“我今天去楼上叫他们吃水果的时候,就感觉气氛很怪,非常怪”
一切就像是刚刚碰巧,他刚好推门,两人刚好从床上跪到床头柜边,看着石头保温箱说出那句话,又刚好让他听到。
在电光火石间,他也没有多余思考的时间。
可作为过来人,又曾经是深涉爱情无法自拔的情种,第六感让他觉得这一切并非眼见那般简单。
“我说亲爱的老公,你也不要看管女儿太严格,容易变成老姑娘嫁不出去。”她了解陈京澍,他一直不想陈琮林恋爱结婚,仅是因为作为父亲吗,他觉得全天下都没有比他更爱女儿的人。
但同时在年岁渐长中,还是希望有个足够可靠的人,去做女儿未来人生中的避风港。
陈京澍长叹口气,拍了拍膝盖,说道:“我还是不放心。”-
当晚,有人睡不着。
也有小情侣痴缠到夜半。
第二天又是周末,张子行直接留宿陈琮林家。
早上,生物钟叫醒两人。
陈琮林赖在张子行怀中不起床。
“你抱着我,我怎么去给你做早餐?”两人都有吃早餐的习惯,现下醒来,胃里空空荡荡。
陈琮林摇头,“或者点个外卖,我想吃生煎。”
张子行在日常生活上几乎全部都依从大小姐,她话音都还没落,他已经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单。
“那趁着外面送到之前,再来一下?”
大小姐笑着,已经先朝他动起手来。
又是一阵风雨初歇,陈琮林汗涔涔趴在他胸膛上,哼咛着,“哥哥,你体力真好。”
都说男人过了25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但张子行半点颓势都没有。
并且学霸似乎对任何事情的学习能力都非常快,时不时还能抱着她摆弄新姿势。
总之就是,花样层出不穷。
“大小姐嘛,就应该什么都得到最好的。”
陈琮林笑着掐他,“哪有这么自夸的,不要脸。”
“有吗?我再试一下,证明自己。”边说,就又想压过她。
“叮咚”门外传来门铃声。
陈琮林像等到了救星,推他下床,“去拿外卖,我饿了。”
张子行赤着身体,只裹了一件浴袍,走出卧室。
大小姐躺在床上,还隔空撒娇,“亲爱的子行哥哥,我可以躺在床上吃生煎吗?”
只是没等到张子行宠溺的回应,而是从客厅传来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
“我觉得,你还是来客厅吃为好。”
那一刻,有种梦中惊醒的感觉。
陈琮林急忙穿上家居服,趿拉上拖鞋跑出来。
正见陈京澍、林逾静夫妇坐在沙发上。
老父亲满脸震怒,而张子行不知所踪。
“爸爸”接二连三的恋情撞破,陈琮林脑仁都开始疼了。
特别陈京澍一贯不喜欢她谈恋爱,这下还遇见如此刺激的场面,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不过就在她为难时,张子行重新回来了。
他换了一套衣服,显得正式许多。
“陈叔叔,对不起一直瞒着您,我确实和从从已经恋爱了。”张子行同她站到一处,手掌扶在她后腰上,像无声的靠山,“没立刻告诉您,是我们也想磨合一下,等感情稳定了再告诉家里。”
陈京澍始终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但能感觉到他胸膛间汹涌燃烧的火气。
倒是林逾静面色平和,十分和蔼问道:“你们谈多久了?”
张子行:“阿姨,我和从从已经交往一年了。”
听到一年的时间,林逾静也有些吃惊,“都一年了那往后,你们有什么打算?”
做父母的,虽然嘴上说着希望儿女永远跟在身边,但还是会期待他们真正组建家庭,成为社会意义上的大人。
陈琮林作为从小到大,衣食住行都有人安排的大小姐,哪里懂人生打算。
张子行见她沉默,继续说道:“阿姨。我们目前还是想以工作为主,但一定会在三年内结婚。我也相信自己一定能给从从一个幸福的家,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
林逾静几乎是看着张子行长大,他的细碎小事,包括些小癖好都会听张太太提起。
着实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也是十分值得托付的男孩。
比起将女儿嫁给不熟识的晚辈,她更喜欢张子行。
“老公,孩子确实长大了,你不可能一辈子将从从揣在怀里。”林逾静拍了拍陈京澍,示意让他适当开口,别让两个孩子太过于尴尬。
陈京澍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听从老婆话道:“你们长大了,有自己的计划。但也该和父母打声招呼,害人担心。”
张子行连连应是,立足了怪女婿的人设。
这一场乌龙闹剧,以双方父母知晓告终。
他们年轻人工作忙,于是两家父母提前置办上婚礼。
定制婚纱,珠宝首饰,婚礼场地,已是早早忙碌起来。
早前一直抗拒女儿嫁人的陈京澍,现下也是最起劲的人。
光是添置的实物嫁妆,就摆满一整个西郊四合院。
临近婚期后,又将自己名下的股份转了不少到陈琮林身上。
陈琮林和张子行婚礼定在初夏,天气不冷不热。
于是从年前,媒体就开始造势。
北美Old money family和京圈财阀千金的结合,也算是京圈少有的配置。
张家久居国外的老爷子都专程乘坐专机来参加孙子孙媳婚礼,传闻那架飞机上,单是古董就摆满了半个机厢。
过海关时,甚至惊动文物局亲自查检。
张家的产业涉及海内外,只是儿子孙子都对继承权没有太大兴趣。
这下娶了京圈的千金小姐,老爷子索性将国内产业合并至华仁。
原本还有人议论陈家千金嫁人,未来驸马爷必定是要下一任华仁继承者。
结果最后竟是贵公子入赘,还带来千亿聘礼。
“娶媳妇变成入赘,张驸马有何发言呀?”婚礼后台,陈琮林穿着高定婚纱,娇俏同张子行撒娇。
“我觉得,非常荣幸。”他如果在乎那些虚名,就不会坚决踏入法学大门了-
那场婚礼,盛大隆重。
前来的宾客也全都是双方至交亲朋。
陈京澍在后台,就偷偷抹了几次眼泪,倒比林逾静还要伤感。
“别哭了,陈董。”林逾静被他抱在怀中,一边还给男人擦眼泪,“女儿的婚房就买在咱们隔壁,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陈京澍叹了口气,“总觉得,她结了婚,就是被人太太了。再生下宝宝,他们才是一家人。”
他一向是个感性且细致的男人,谈及,便再度潸然泪下。
“老公,女儿本就不是我们的附属品,这是从她出生以来,咱们就想通的逻辑。”林逾静拍抚着陈京澍后背,“而且,婚姻的意义,本就是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女儿有属于她的家,我们也有属于彼此的家。”
或许道理陈京澍都明白。特别自女儿读了大学,就已经隐隐退却他和林逾静的居所,开始属于她自己的道路拼搏。
这一路以来,陈琮林没选择躲在他们的羽翼下做大小姐,而是选择独自闯荡出一番天地。
在亲朋好友提及陈琮林时,总是以“优秀杰出的事业女性”“为弱势女性群体发声的法律人”描述。作为父母,他们是真的非常骄傲。
就连婚恋,陈琮林也没让他们多费心,挑了同样优秀的张子行作为丈夫。
陈京澍的难过和吃醋,其实也是因为他心里深处对这个女婿的认可。
他的出现,他无微不至的爱,常让女儿眼里看不到“父亲”的存在,遇到波折、委屈,也下意识先躲在张子行怀中诉苦。
“答应我,一会儿牵女儿走红毯时,不要哭。不然从从看到你哭,也是要哭的。”
“我女儿嫁了个很好的夫婿,我该高兴。”陈京澍点头,抹了把泪起身,“静静,余生还是我们夫妻共度一生了。”
说,一个人会有好几次成熟的契机。
第一次脱离父母,拥有独立思考决断的那刻。
第一次踏入职场,在社会留下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然后便是结婚,组建家庭,承担丈夫、妻子、父亲、母亲角色时的责任。
这场婚礼,他们都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完成成熟的必经事件。
而即使陈京澍没有在女儿面前落泪,还是不影响在他将陈琮林的手交给张子行那刻,她扑到父亲怀中哭得泣不成声。
“乖,以后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多学着心疼丈夫,知道吗?”陈京澍哽咽着同女儿说道。
又看向张子行,酝酿多时,道:“我女儿就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对她好。当然,如果哪天你觉得累了,不要伤害她,只需原原本本将她送还到我身边。”
作为父亲,他自知陪伴不了女儿终生。
但他的终生,一定能给女儿造出永无风雨的避风港。
张子行郑重点头,“爸爸,您放心。”
从那封褪色的情书起,他的人生,就已经和这个姑娘绑定在一起-
结婚后,小夫妻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
双方父母也十分尊重他们的生活,几乎不会过多干涉。
倒是时常惦记他们工作繁忙,父母常去送些水果、零食。
新婚后的第一个年,双方父母更没让他们究竟去哪里过。
索性一家子齐聚到小两口的婚房,热热闹闹过年。
大年夜,聊了不少他们童年趣事。
包括陈琮林小时候是个大姐大,假小子。长大了反而有淑女,稳重的作派。
张子行则和她完全相反,小时候不苟言笑十分学究做派,长大了倒是活泼起来,连对父母都更软和了。
“我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是唯一痛心者吧?”陈京澍说道早前女儿初二时,就给张子行送情书的事。
陈琮林还以为这件事就自己知道,毕竟从她和张子行恋爱后,两人一次都没提起过情书的事。
“当时我接连失眠好久,就怕从从和子行早恋。”
陈琮林笑道:“爸爸,你误会了。那封情书其实不是我写的。”
张子行原本还想听听陈琮林同他讲情书都写了什么内容,结果又听情书并非出自她手。
“是我同班同学很喜欢子行,拜托我帮忙送封情书。”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没开情窍,更不懂什么是男人女人间的喜欢。就连拜托她送信的女同学,后来也没再提过这件事。
好像青春里懵懂一瞬的好感,其实不足期末考试占比重要。
张子行:“亏我还收藏那么久,结果不是你写的?”
陈琮林:“你还收藏着?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之间的感情,其实一直都非常水到渠成。
从萌生爱意,到告白确定关系,再最终成婚。
就像温室里长出的花朵,每个时期的阳光雨露,都是设置好的。
张子行起身,从书房保险箱里拿出那封彻底从粉红褪色成黄色的信笺。
“一直珍藏到你高考拿到录取通知书,才敢打开。”然后发现,是一封无字情书。
却也牢牢拴住了他的心,随着时间的变化,爱意都变得更加浓厚。
“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喜欢我啦?”
“大小姐,我想说的是这个吗?”
笑声一打岔,这件事彻底成了他们感情中一道浓墨重彩的阴差阳错。
当晚,父母都睡下后。
陈琮林洗澡护肤,再坐到梳妆台前,看到一封淡黄色信纸。
遒劲有力地笔锋,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她仔仔细细看完,笑着回头,问道:“这是什么?”
“看不出来吗?我写给你的情书。”
【展信如晤:
抱歉,这是一封唐突且贸然的情书,选择送给尚年少的陈琮林小姐。
可我还是决定在这个冬岁里,寄出我的爱恋。
告诉陈琮林小姐:你好,我是你未来的先生张子行。不需要诧异,也不需要感到前途迷茫。未来的你,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律师,也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女孩,你始终生长在爱里。
我也十分感谢陈琮林小姐,在未来选择了我作为丈夫。同意我站在你整个余生,和岁月生活中。
相信,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是我的太太,正回头朝我微笑。
最后我想说:张太太,你该扑进你丈夫的怀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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