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
番外二【盛世婚礼】:
01.
五月中下旬, 壹京正式进入到初夏时节。
早上五点的静园,已是一片忙碌之象。
林逾静作为新娘, 着晨袍坐在阳台化妆。
身后是手持对讲机的祁渥雪,她正忙着和各部门沟通跟进婚礼的细节。
“我的雪雪姐姐,你都忙一周多了,先坐下歇一会儿吧!”林逾静从化妆镜里看过去,对她说道。
“我再和鲜花行的人确认一下,你先化着。”祁渥雪没看她一眼,又风风火火直接出了院门。
早在一周前,祁渥雪就住进了万襄酒店的商务套房,帮忙布置林逾静的婚礼。
说起两人的友谊, 就像是冥冥中牵绊起的命运共通性的惺惺相惜。
她们都出身自普通家庭的女孩, 从小到大受尽了各种不公待遇, 如果不是坚守命运需自渡的信念,或许早已被淹没进千千万万个不同的悲哀里。
也正因如此, 才造就了两人的友谊。
林逾静没有娘家人, 女宾来客几乎都是她的同学和老师,祁渥雪便自告奋勇担任起娘家姐姐的角色。
大到婚礼流程,宾客的迎来送往,小到新房布置, 就连酒店门口摆放的花篮都要亲自去检查一遍。
“静静小姨,我来了!”光是听声音, 林逾静不用回头, 就知道是调皮大王姜嘉驰小朋友到了。
姜嘉驰今年三岁半,正是猫嫌狗弃的年纪。
跟着姜应礼和李沐坐了一天一夜的跨国航班, 昨晚下飞机时还困得睁不开眼,结果睡了一晚上后, 立刻恢复满满的活力。
“驰驰,妈妈怎么和你交代的。”姜应礼和李沐跟在他身后,两人一手提着他的保温水壶,一手拿着他的外套。
“驰驰宝贝,来小姨这里。”林逾静伸手抱住他,温柔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
姜嘉驰从小就是在各个姨妈,叔叔怀里长大的,又遗传了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所以即使面对一屋子的陌生人,也半点不怯生的钻进林逾静怀中撒娇,还一脸神气回道:“小姨结婚,我开心,当然要早早来陪着小姨啦!”
“真乖!”林逾静捏了捏他小脸蛋,从镜子里看向姜应礼,说:“大小姐,阿澍昨晚给我发消息说,姜总从实验室回来参加婚礼了,你”
自姜家兄妹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姜应礼假死,彻底脱离姜家。
她就没再打算回国,这次来参加林逾静婚礼,也是念着她们姐妹之间的友情,和姜嘉驰小朋友时时挂念他的静静小姨。
可即使听到的仅是一个代称,姜应礼还是微怔片刻,随后快速恢复淡定,挽住李沐的手臂道:“我是Eden,李沐先生的妻子。你说的那位姜总,和我应该没多大的关系。”
林逾静看着她,虽入眼是大小姐一派淡然无畏的模样,可在那双平静的瞳眸之下,尚能瞥见暗涌澎湃。
“小姨,我会保护你,也会保护妈妈的。”或许是母子连心,又或许是现场的气氛略显异常,姜嘉驰小朋友连连拍着胸脯,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逗得在场人皆是大笑。
林逾静捧住他肉嘟嘟的小脸,在小朋友那张又白又嫩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口红印,“我们驰驰最乖了。”
姜应礼故意转移话题,问道:“你家小陈同志,昨晚没来吧?”
因为他们举办的是纯中式婚礼,所以很多细节都仿照旧礼。
比如婚礼前三日,不许新人见面。
为表对新娘的重视,婚礼主场地设在陈家老宅诚园,陈京澍也从一周前就被老爷子叫回家。
但他向来是个闲不住,又黏人的。
每天深夜偷偷溜走,早上再悄悄回家,已是常态表现。
直到三天前,林逾静等到快睡着,才收到陈京澍说来不了的消息。
“一连三天都没来了。”
“没来就对了。”
林逾静嘟了嘟嘴,“这对新婚夫妻,简直残忍。”
姜应礼:“你俩天天腻在一起,不分开一下,怎么有新婚氛围。”
“你说得很有道理”她现在是真的想快点见到陈京澍,“但还是思念我的老公。”
“我发现,你现在被他宠惯得越来越娇了。”姜应礼眯着眼睛凑近。
那种娇,是很难用言语去准确形容的。
就像是历经千辛,满眼疲惫的人,又置身蜜罐重活了一次。
不同于被金钱、权势这类身外物的欲.望满足,而是从身到心,爱人如养花般的浇灌与娇惯。
她那双向来盛满倔强的双眼,如今都多了柔和软。
“大小姐也会的。”
姜应礼笑了一声,“我还是自己多娇惯自己点吧。”
林逾静伸手过去,没多说什么,但又像是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姜应礼抓过她手,捂了一会儿,再起身已是满脸豁达,“我去帮服装师拿凤冠、凤钗,礼服。”
化好妆,林逾静被一众人扶着去卧室换装-
那是包括林逾静在内的所有人,第一次见到那套价值百万的满金线苏绣嫁衣。
上身之后,随着光影浮动。
无论是马面裙摆上的凤穿牡丹,还是衣袖上的桃花灼灼,都如栩栩如生的活景。
连那把精致的遮面扇,都用了双面绣的针法,结合嫁衣做了交相呼应的纹样。
最华美的,当属那顶古董凤冠。
掉落的旧漆是用纯金镀造修补的,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单是最稀缺的红宝石就有上百颗,环绕的黄宝石为花蕊,绿宝石为茎叶。每颗都价值过百万。
就连最不起眼的点缀珍珠,都是工匠从上千个自然蚌壳里,一一人工挑选而出。
颜色,大小,纯度,几乎不差分毫。
更是细节到所有配饰,都足可见精心准备的程度。
凤钗,金耳环,万福长寿纯金璎珞项圈,传家翡翠凤形玉佩。
甚至还有捧在手里的,用红宝石雕刻而成的红苹果。
一式一样,被整齐码放在漆金的盒子内。清晨的光洒下时,尽显富丽雍容。
在场众人,就连造型师都不由感叹,“林教授,您这场婚礼,是我见过最隆重,新郎最用心的。”
也是那天,林逾静才知道。
他们的婚礼,是从四年前就开始策划的。
特别纯中式风格的婚礼,想要隆重且脱俗,就要把控好每个细节。
所以那顶凤冠虽是一年前才在拍卖会上寻得合适的,但镶嵌的宝石,修复设计师早在很久之前就被委托慢慢收集了。
除了现在主用的红、黄、绿三种宝石,修复师还收集了紫色,蓝色等各色宝石。
宝石之外,还有水晶、玛瑙、和田玉等,以防后期会用到。
当古董凤冠被修补好后,那些备选材料的数量,都还可以再制造出不同风格的两顶凤冠。
可与造价相比,更让林逾静感动的,是陈京澍为这场婚礼准备了四年之久。
而且婚礼策划的合同,是她离开京市,远赴美国留学当天签下的。
她不知道陈京澍在他们分来的两年里,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去沟通婚礼细节。
他有没有在讲着讲着的时候,突然陷入沉思。想起他们已经分手了,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未来
那些浸在未知的爱,才是最最撬动人心的码。
林逾静鼻腔微涩,对于这场婚礼的期待心情,也更重了。
“静静,陈京澍他们已经开始从诚园出发接亲了。”姜应礼捧着手机过来,“这架势可真隆重,突然就觉得凤冠霞帔也不过是这场婚礼中的一个小巧思。”
被网友拍下的视频里,陈京澍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跟在他身后的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接亲讲究不走回头路,所以从诚园到东长安街这一路,他们提前安排了不少路线,又要疏通各区各个马路之间的关系,沿路更是安排了不少便衣保镖,以防发生意外。
“你这个老公选得真是好,懂得费心宠人,还有钱有颜,专一不二。最佳气运女主,说的就是你林逾静。”
陈京澍头戴翼善冠,腰束玉带。
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笑着向路人作揖行礼。
用洋洋得意,满面春风形容,再合适不过。
有路过不认识他的学生们,嘻嘻哈哈喊他新郎官叔叔,新婚快乐!陈京澍立刻笑着给递喜糖。
小学生们问是不是要去迎接新娘子,他还配合着回,去接他的公主。
“哦~原来是驸马爷叔叔呀!”
童言无忌,但也表现出,陈京澍是在昭告,她林逾静甘愿下嫁,他才有抱得美人归的这天。
“你们两个都还没见面,我们就已经吃了一嘴狗粮,见到可还了得。”
“林教授,我们这帮伴娘团,可是准备了超多拦门游戏。不会对师公手下留情的哦。”
林逾静被扶着坐在床上,正伸出一只脚,由姜应礼系红绳至脚腕上。
之后,静园大门紧锁,只等陈京澍的接亲队伍抵达。
而这场盛世婚礼,也在百鸟朝凤乐于东长安街鸣奏起来时,一举登顶至各大门户网站的头条。
“现在的记者都要求现场实时报道吗?”祁渥雪坐在床沿,激动地给林逾静念新闻通稿,“盛世婚礼!华仁集团董事长陈京澍迎娶华清美院教授林逾静,十年初恋终喜结连理。”
“今日。我市知名企业华仁集团现任董事长陈京澍先生与华清美院教授林逾静女士,十年初恋长跑终成眷属。东长安街,骏马接亲,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盛大中式婚礼,场面热闹非凡,尽显传统韵味。”
林逾静缩回脚,朝祁渥雪伸手,“我看看。”
比新闻记者积极的,当属一众吃瓜网友。
【哇!传统中式婚礼也太壮观了,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八抬大轿。】
【那是万工轿,看起来像是仿造宁波博物馆那顶。】
光是视频远景,就能感受出花轿的雕花、朱漆、金箔贴花之精美,用一座金碧辉煌的微型宫殿形容都不为过。
【我已说了一万遍羡慕。这不光要有很多很多钱,还要有很多很多爱才行。】
【我更想说,终于见识到了真正意义的十里红妆。就是真的没人想去抢吗?(我的意思是摸一摸),那些元宝金条,一看就是纯金的。】
【看到旁边的保镖了吗?他一拳十个你。】
【我宣布,这就是我从小到大,做梦都想要的婚礼。】
【我宣布,这也是我从小到大,见过最帅的伴郎团,有没有姐妹给介绍一下他们都是谁?】
【一个是姜氏生物的大少爷姜应止,一个是华清医学院年龄最小的博士张嘉乐,还有一个是华仁的高管褚言。姑且可以称他们为金龟婿方队。都是单身未婚哦!】
【只有我觉得,这个新郎官又高又帅又年轻吗?居然还是初恋头婚,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壹京华仁的陈少,已经帅好多年了。不过论颜值,他老婆林教授更美。有才且有貌。】
【但最最最最值得羡慕的,还是陈京澍对林逾静这么多年不变的感情。但凡他当初少走一步,都没有两人的今天。】
但凡他当初少走一步,都没有两人今天
这句话,其实说得很对。
这段感情。
对于他们两人,有太多阻拦。
旁人不知全情,林逾静却永远无法忘记。
所谓的初恋十年长跑,是如何漫漫又慢慢,又是踏过了多少的坎坷,才终于有了今日的圆满。
年少无助时的抛弃与重伤,几乎已是同时摧毁了两个人。
他们在那段青春里无一幸免,都像一棵被掏空的梧桐树,风稍一吹,就成枯木碎屑,随风逝去。
人们又常说,破镜不能重圆,哪怕他们竭尽全力去靠近。
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过去一遍遍挖开旧伤,那些伤口溃烂,流脓,可尽管刮骨疗毒,痊愈后还是篆刻着彼此的名字。
家族,门第,阶级。
看似高台与春山的距离,却又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距离。
你的太阳,不是我的月亮。
有时,是连爱自己一下,都像对另一人的无情。
最好的方式,就是都不要幸福。
似乎,双伤才是他们之间的美满结局。
但
“媳妇儿!我到了,快开门!”突然的敲门声,和熟悉的带着痞气的高昂音调,将林逾静从纷飞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所有人立刻振奋起来,齐齐堵至门口。
朝着门外的陈京澍喊道:“新郎官,想娶走新娘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拦门
番外二【盛世婚礼】:
02.
听到新郎的接亲队伍已经抵达静园门口, 一众人赶紧关上朱红雕花木门,拦下前来接亲的新郎队伍, 站在主卧婚房的窗前对外喊话。
“既然是中式婚礼,我们就选用中国文化传统的君子六艺为拦门题目。只要新郎全部过关,就可以娶到我们漂亮的林教授啦!”三个伴娘都是林逾静美术学院的学生,刚刚读大一的小朋友们很是活力四射,丝毫不在意门外关着的一众人有着怎样的社会地位。
姜应止单臂撑在门框上,作为生物制药专业的理科生,他单是听着这满满艺术腔调的题目,大脑就开始打结。
同样出身的张嘉乐,即使攻读至医学博士, 也皱着眉头深思很久。
更不要说深耕金融财会的褚言, 他对于文学的造诣, 至今只停留在AKA上。
倒是陈京澍满怀信心,对着伴娘团回道:“尽管来。”
只是大言不惭后, 他先是将手指放在电子门锁上, 结果直接显示指纹错误,请重试,“媳妇儿,你怎么把我指纹也删了。”
林逾静举着遮面扇, 坐在铺有龙凤呈祥的红床单上,笑着回道:“陈京澍, 我可不是那么好娶回家的, 先过我学生的关再说吧!”
陈京澍:“媳妇儿,这绝对没问题。就是求你, 适当给我放点水。”
伴娘先介绍古典君子六艺即为:礼、乐、射、御、书、数。
而她们准备的第一题——礼。
“礼这个字,有很多释义。既是礼物, 又是礼节,表敬重和行为规范。所以,这是一道十分有礼仪的题目。请陈董先给屋子里的宾客见面礼,表示对新娘的看重吧!”
这一招,堪称艺术生花式要红包大法。
姜嘉驰小朋友踩在凳子上,扒着窗子,附和着一众姐姐们喊:“小姨父,快给我们见面礼!”
按照北方婚嫁习俗,新郎确实是要提前准备红包,在接亲时给女方亲友表示看重。
“陈董!您的红包里,不会只塞现金吧?”婚礼讲求热闹,祁渥雪带头向门外发难。
三个小伴娘立刻接道:“我们这里支持现金,微信和支付宝,当然还有大学生社会实践录取offer哦!马上就要暑假了,师公您懂得!”
“你们三个的出息。”林逾静抓过床单上的红枣丢过去,“暑假全部去美术馆,我要看着你们背艺术史。”
小伴娘委屈,“教授,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
“好好好,先给你们师公要红包。”林逾静本就是逗小姑娘们玩,“他红包很厚的,够你们一学期的颜料钱。”
小伴娘劲头更大了,“师公,快点呀!”
陈京澍拉了拉圆领袍的袖口,拿出一沓红包,“要红包简单,实习offer也简单。你们得先给我开个门,不然我怎么给红包?”
朱红雕花的木门,当年光是制造就花了半年时间,他算准了过于狭窄的门缝,塞不进他准备的红包。
还边向外面的伴郎使眼色,等到里面人打开缝隙时,借力量压制闯进去。
结果陈京澍话音还没落,就看到从院墙内落下的小篮筐。
完美解决了大门没有门缝,塞不进去红包的问题。
“师公,已经给你想到办法了,你把红包放进篮筐里。”
第一题,以陈京澍在自己老婆家门口,花光了全身现金为结局。
“不愧是陈董,好大方!”小伴娘拿着厚厚的红包,向林逾静晃了晃,“教授,这一封就够我们一学期的颜料钱了。”
重归正题,第二题便是——乐。
小伴娘:“师公,乐还是很好理解的吧。你们就唱五首和结婚有关的歌。”
她们还故意不选和爱情有关的歌,想着提高游戏难度。
陈京澍立刻就想到那首老歌,拍了拍门,说道:“静静,你听好了!”
“听我说,手牵手,我们一起走,把你一生交给我。昨天不要回头,明天要到白首,今天你要嫁给我。”十分经典的婚礼歌曲,几乎只要起一个前调,就能让所有人立刻跟唱。
直白又浪漫的歌词,立刻将现场气氛拉到最高。
婚房内,林逾静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和娇羞。
院门外,是陈京澍意气激昂的声音,“林逾静,媳妇儿,嫁给我吧!”
“师公,还有四首呢!”
姜应止难得没有因为被发配边疆,而成为不通网的2G老人。
及时拿手机上网,搜了几首非常火的婚礼歌曲给陈京澍唱。
陈京澍少年时,除了学习好,也喜欢小男生们爱玩的打电动,唱K等
所以唱几首情歌,完全不在话下,甚至还依稀可见那时又痞又野的少年模样。
“好!师公唱歌真好听,以后记得常给我们教授唱!”
“现在,进入到我们的第三题——射。”
这时,朱红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小伴娘站在落地窗前,说道:“恭喜你们先进了大门,距离婚房的距离又近一步。”
“射。我们就考验一些高级的,高尔夫。”
陈京澍有一个简易版的草坪高尔夫球道,被这群小伴娘从天台拉到院子里。
只不过,原本只有小山坡阻碍的草坪球道,被她们故意摆了几瓶颜料,还洒了一把画笔。
这下不单要控制击球的力度,还要把握方向。
“师公,你一共有三次机会。只有将高尔夫球击进插有小红旗的2号球洞,才可视为成功。”
陈京澍吸了口凉气,“高尔夫,可不是我的强项。老姜,你来?”
姜应止刚一进入静园,就察觉到婚房内有道十分熟悉的背影,只不过女人始终背对着他,难以窥见真貌。
直到陈京澍叫他名字,他才抽离视线,点头,“可以。”
他是个实打实接受过世家子弟规范培养的公子哥,高尔夫、骑马、斯诺克都是有专业老师进行指导的。
所以对姜应止来说,玩这类简易高尔夫简直就像过家家。
一杆进球,动作干净利落。
迷得一众小伴娘疯狂尖叫,“这个,这个伴郎太帅了!教授,我请求一会儿和他牵手走红毯。”
姜嘉驰小朋友趴着窗台,眼睛也瞪直了,朝着院子里的人高喊,“高尔夫叔叔,我也想学!”
姜应止询音回头,视线落在了一张奶呼呼的小朋友脸上。
只见他长着一双很圆很无邪的杏眼,看向他的眼神,满是崇拜。
突然地,有种莫名的情愫,让他恍然在这个小男孩身上看到了故人之姿。
“你是谁家的小奶团子,这么不认生?”旁边的宾客被他逗笑,先问道。
姜嘉驰半点不怯场,满是骄傲回道:“我是爸爸妈妈家的驰驰宝贝!”
“原来你叫驰驰呀?”姜应止收起高尔夫球杆,破天荒的正经回道:“如果你喜欢高尔夫,并征得你爸爸妈妈的同意,叔叔可以教你。”
陈京澍站在一边,只得知一部分真相的人,先嗅到一股HZC的味道,他摸了摸鼻尖,问道:“老姜,什么时候突然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了?”
姜应止哂笑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你觉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旁边不明真相的宾客纷纷看向姜嘉驰小朋友,再看向姜应止,“确实,小奶团子的下半张脸很像姜总。如果不是知道人家有爸爸妈妈,都要怀疑是姜总流落在外的儿子。”
陈京澍干笑两声,打断道:“姜总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流落在外的儿子。”
一群人笑了几声,谁也没再接话。
但姜嘉驰小朋友看着他,久久没移开视线。
等他跑去找姜应礼时,发现妈妈已经不在静静小姨的婚房里。
寻母无果的姜嘉驰小朋友,只好又跑回小伴娘姐姐身边。
“恭喜师公。那么,下面进入到第四题——书。”
“古代娶妻,讲求三书六礼,明媒正娶。那么婚书,就是最必不可少的。请师公现在为我们教授,写一封婚书,以表敬重。”
陈京澍笑了笑,一拍手,立刻有人送上一个红木锦盒。
打开同心锁,里面便是由金丝织锦和龙凤红宣手工制成的婚书卷轴。
古时的婚书,多是由新郎的父亲书写,以来彰显郑重。
只不过,陈京澍直接绕过陈嵘清,找到陈镇风老爷子来亲书。
老爷子整整在书房坐了两天,精益求精写了上百封,才觉满意。
龙凤红宣纸上,共写12行,隐含着老人家对新人“成双成对”的深刻祝福。
陈京澍展开婚书,站在落地窗前。
再看向她的眼睛,已微微泛红,还可见泪光闪动。
道:“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此证:林逾静,陈京澍。”
真挚又温柔的话音,陈京澍念得缱绻动听,“媳妇儿,我爱你。”
林逾静望着他,眼角也不禁落下泪来。
三个小伴娘,不过十几岁,见此情此景,更是感动得落泪。
“师公,为了奖励你表现优秀,我们决定只要你回答出来最后一题,就直接打开我们教授的婚房门。”
陈京澍点头,朝着林逾静做了个飞吻的手势。
三个小伴娘举起她们自己做的塑料题板,上面贴着满满当当的画,“这三十幅画里,有一张不是我们教授的作品。请师公在十秒内找出。”
“这么多画,我光是看一遍,就要十秒了。”
“在我这些大老粗眼里,它们基本没差嘛。”
“太难了,陈董靠你自己了。”
陈京澍挑眉,甚至没有用十秒,直接指了指第二行左三那幅画,“这个不是。”
“师公,你这么牛的吗?”她们有一节艺术鉴赏课,便是分析国内外各名家的画作。
还因为这堂课,延伸出找一找的小游戏。
既是,看画风和笔触,去回答画家名字。
陈京澍不懂画,但他几乎是林逾静每幅画的欣赏者。
他爱她的才华,所以也了解她画的故事,和每一道笔触的含义。
“你们教授的画风很阳光治愈,就连天空都喜欢用暖色系去表达。这就是与众不同之处。”他柔声讲着爱人的作品,甚至不急不缓地,去给在场人介绍,那29张画背后的故事。
在场宾客,有被林逾静的才华折服的。
也有,被陈京澍的深情,感动的。
小伴娘们更是直接将婚房门打开,“师公,祝福你能娶到我们教授。她超级好,你千万要珍惜她。”
陈京澍郑重点头,“放心,我保证。”
“这辈子,都会做她避风港。”
红绳
番外二【盛世婚礼】:
03.
尽管两人对于婚礼早有期盼, 但真的见到彼此穿着婚服站在对面时,那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还是到达了顶峰。
也再没有比颠沛半生, 终得挚爱还要情随心动的时刻。
陈京澍拿着手捧花,单膝跪在林逾静床尾,哽咽半晌才红着眼眶说道:“静静,我来娶了你了。”
他过五关斩六将,今时今日,终于要娶她为妻。
往后,哪怕是岁月无情,他也会坚定地与她厮守终生。
红颜乌发,他就陪着日升日落;枯骨白灰, 他就陪着在山涧海岛听虫鸣鸟叫。
反正, 再不给她受风吹雨打的机会。
“静静, 你愿意嫁给我吗?”陈京澍唇角微颤,尽管早已知道答案一定会是自己所想的, 可还是会因爱故生忧的心生忐忑。
林逾静手持遮面扇, 同他一般,泪如断线珍珠般从眼角滴滴砸落。
她的伤情,就又多了几分怜己。
没人知道一个小姑娘要从破败的小山沟里爬出,再坐在这天穹之顶, 是要拼上怎样的努力,还有多少连天神都不知的好运气。
所以对于林逾静来说, 最初设计与陈京澍相遇时, 对于他坚定不移的偏爱,除了会感到受宠若惊外。
还会因为自小不被亲生父母所爱的偏执, 怀疑其中爱恨的真与假。
深刻骨髓的原生之痛,让林逾静少时将与其靠别人, 不如靠自己奉为人生信条,并对此坚信不疑。
在那一路高歌的求学之路上,旁人看她荣誉加身。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为之付出了多少。
为了省一次性调色盘的钱,她从不怕将手浸在寒冬的冰水里洗颜料盘;夏日高温,紫外线更是强烈,为了感受光影变化,她晒到脱皮也没喊过半句苦。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唯有自渡,才是永恒真理。
可也正是她敢对自己下狠手,才练得一身真本领。
她的画,最贵的是落笔那一刻的笔触痕迹。需要经验,需要手感,更需要的是对自己能力的认可与自信。
其次,才是上天赏饭的超强色感。
所以,后来陈京澍为她资本进驻,乘东风直飞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结果。
毕竟,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没有真本事,就算投上金山银山,也没机遇。
她就凭着那股劲,寒来暑往。
她不做风景,她要做制造风景的人。
当然也是陈京澍的出现,为她坚硬的外壳镀上了一层温柔的纱。
给了她向后倒的资本,和疲惫时遮风挡雨的港湾。
甚至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陈京澍还要爱她的人。
她是真的想立刻回答他,她愿意嫁给他!
“师公,进到林教授婚房只是你成功的第一步哦!”小伴娘立刻拉起林逾静的遮面扇,将她脸遮得严严实实。然后伸手至马面裙摆内,小心拉出林逾静那只系着红绳的脚踝,“按照咱们壹京的习俗,新郎官需要把束缚在新娘脚上的枷锁取下。”
“且因为是大婚日,所以师公您不能动用剪刀之类的尖锐物品割断绳子。师公,你好好想想有什么是既不会伤到教授,又可以弄断绳子的办法吧!”
陈京澍看了两眼红绳,认出那是他买来给林逾静扎画轴的绳子。
曾经选择它是因为材质坚韧,现在再看,反而像是在冥冥中摆了自己一道。
林逾静都没忍住笑了,脸颊也一同浮出绯色。
又娇又欲,光是瞧上一眼就足够让人意乱神迷。
“师公,你不会觉得我们为难你吧?”几个小伴娘皆是满眼期待看着他,在想会不会实现她们昨晚想到的那种解绳子方式。
陈京澍用舌尖抵了抵腮,先是将手中的捧花放在林逾静裙摆上。
再仰头看她,痞坏笑了声:“媳妇儿,冒犯一下。”
还没等林逾静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陈京澍已经半跪到床沿上。
弯下的矜贵腰肢,连带他的脖颈也埋至她腿心。
男人上了发胶的头发,略显坚硬。
擦过林逾静娇嫩白皙的皮肤,立刻撩起红痕。
再看陈京澍,并不比她好上多少。
脖颈粗红,虬结而起尽是狰狞青筋。像是在说,他们夫妻二人都在经历一场彼此无声撩拨的戏码。
特别陈京澍的脸就落在她脚踝处,从鼻息内喷洒而出的灼热气息,烫得她脚骨发麻,心脏都一同加速跳动。
林逾静这才明白了,陈京澍所说的冒犯,是哪种冒犯。
他直接放弃了用手指去解开红绳的方法,而是选择用牙齿将绳子咬断。
当他舌尖擦过林逾静脚踝皮肤时,她才终于觉得刚刚炽热鼻息不过是水汽,此刻才如熔岩般,连带她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更让人心悸颤动的,是她知道要咬断绳子,根本不需要伸舌头。
他分明就是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调戏、撩拨她。
而且,陈京澍真的稍抬眼梢,去关注她躲于扇子后的表情。
特别看到她眼似秋波,又羞又怯的神态。
十分满意地继续埋头,开始去咬那根红绳。
灼烫的气息再次喷洒至肌肤上,只不过差异于前一次的故意撩拨。
林逾静能感觉到陈京澍用手指隔开绳子与她脚踝接触的皮肤,以防在咬的过程中,骤然收紧的红绳伤到她。
她又不免抿笑,心想这个男人总是心思细腻。
“peng”地一声,红绳断开。
陈京澍最后是屏着气发力的,现下抬起头来可见他被憋至微红的颊侧,发胶收拢的背头发型,也散下一缕耷拉在他额前。
粗喘匀息的人,一侧膝盖还跪在床沿。手里摇着的红绳,像是古时征战沙场打了胜仗的大将军高举军旗。
那刻的他,潇洒又风流。
可比年少初遇那一眼,这次是约定终生。
“媳妇儿,解开了。”陈京澍喉结上下滚动一番,还郑重其事地将那条被他咬断的红绳收进口袋里,像是在收藏一件意义重大的宝贝。
三个小伴娘激动得齐齐“哇”出声来,这简直比她们设想的,还要浪漫,且富有张力。
“师公!恭喜你!”
“可以娶走你们教授了?”
“恭喜你,进度再加0.0001%”
陈京澍无奈地颔首低笑,边是摇头边是哭笑不得问道:“说吧,还有什么关卡等着我?”
“只有最后一项了。师公只要找到教授的婚鞋,就能立刻带走教授!”
关于拦门的游戏,陈京澍和伴郎团昨晚就研究了几个。
他们之中,陈京澍和姜应止几乎没给任何人当过伴郎,张嘉乐年龄偏小,更是没有伴郎经验。
也只有褚言这个好人缘,一到中秋、国庆就被各种好友拉去当伴郎。
用君子六艺拦门,他没猜对。但其中个别的游戏,他还是猜出了几项。
但他严重怀疑,那个死结红绳,根本就是那群小姑娘夹带私货,故意设置的关卡。
为的就是看陈京澍,为爱折腰的模样。
不过拦门藏婚鞋,却是每场婚礼都有的环节。
褚言自信发言,先是指了指林逾静说道:“京哥,你摸摸嫂子裙子下面有没有婚鞋。我们几个就翻找抱枕,和地上扔着的红气球。”
不愧是伴郎专业户,陈京澍刚刚将手伸进马面裙下,就摸到一只绣鞋。
但鞋子被林逾静的小腿压着,他不敢贸然抽出,生怕绣鞋上的小宝石划伤她皮肤。
“媳妇儿,求你高抬贵腿。”陈京澍边说,边给她按揉着小腿,还不忘控制动作幅度,不让她的腿露到外面。
林逾静抿着笑,故意刁难道:“我不!”
“你说条件,只要我能完成,全都答应你。”陈京澍凑近她脸,想要亲她。
林逾静赶紧后撤身子,躲开他的吻,“你好大胆。”
“我在企图色.诱你。”陈京澍歪着头,在其他人都忙着找另一双婚鞋无暇顾及他们时,盯着林逾静嘴唇撩拨。
林逾静也下意识看了下周围,“色.诱我?你也太小看我了!”
“媳妇儿,你就放下水吧。”陈京澍还在给她揉小腿,“不然,今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我给你放水。”
此“放水”当然非彼“放水”,林逾静几乎瞬间就明白他话里有话。
藏在凤冠下的耳朵,都即刻烧红起来。
趁着她分神,陈京澍捏着她小腿轻抬,拿出了婚鞋。
“谢谢媳妇儿。”陈京澍起身前,不忘快速在她脸颊留下一吻,“晚上好好报答你。”
“滚呐。”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羞臊的林逾静拿遮面扇打他手臂。
“你们才找到了一只婚鞋。凑不齐一对,可娶不走新娘子的。”
在陈京澍□□林逾静时,褚言已经带着接亲的伴郎团将抱枕、气球,就连在场的男宾身上和天花吊顶都搜了一遍,仍是一无所获。
然后,几个大男人的视线落在那三个小伴娘身上。
漂亮的小姑娘们,皆是身着橘红色宋制汉服,宽松的马面裙最好藏东西。
但几人合计一番后,统一认为不可能藏在她们身上。
因为就算她们敢藏,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敢去搜她们的身。那么这就是个死局,所以几人连三位小伴娘的身都没近。
最后,姜应止的视线落在了穿着飞鱼服的姜嘉驰小朋友身上。
奶团子今天担任的角色是花童,胸前还戴着红色的大花,站在林逾静身边捂着肚子笑。
“小奶团子。”姜应止主动蹲到他面前,问道:“你不是想让我教你高尔夫吗?叔叔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姜嘉驰小朋友快速转动眼珠,下意识去捂裙摆下被绳子缠住的婚鞋,“我告诉你了,我叫驰驰宝贝。”
姜嘉驰小朋友的动作其实已经暴露了婚鞋位置,但姜应止又觉得直接去抢太过粗暴,怕吓到眼前这个奶团子。
虽然奶团子看向他的神情,不带丝毫畏惧。甚至还有种熟悉的,挑衅意味。
当然绝非奶团子故意为之,而是在他的潜意识里,有个同眼前小宝贝很相似的五官,曾一度越位挑衅。
姜应止循序渐进,引诱着姜嘉驰问:“你给新娘子叫什么的呀?”
“叫静静小姨!”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美国”
美国?
姜应止并未觉得不正常,毕竟林逾静曾在美国留学。有国外的同学、好友来参加婚礼,再正常不过。
“哦~那是跟着妈妈来的?”
“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来的,我爸爸就在门口站着,我妈妈我妈妈不知道去哪里,找不到了。”
姜嘉驰巡视婚房一圈,还是没看到姜应礼的身影。
姜应止先看向门口,几乎是同时,就和李沐对上了视线。
第一印象是个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和柳华属同类型长相。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为了姜嘉驰打了个招呼。
但他视线再落在奶团子脸上,第一感觉是父子二人长得不太像。
奶团子虽然奶,但五官更硬朗点,偏仿国人男性长相。
不过又想,男孩子多半和妈妈长得像,或许奶团子遗传妈妈更多。
“你只告诉叔叔,你叫驰驰,那应该是你的小名。你的大名,叫什么?”姜应止这时已经开始循序渐进去放松奶团子的警惕,准备去摸他裙摆。
“我大名叫姜嘉驰。”
“你叫姜嘉驰呀!”
姜应止一笑,因为他摸到了鞋子。
随后直视着奶团子的眼睛,一边分散他注意力,一边将鞋子抽出来,递给了陈京澍。
姜应止的身后是欢呼声,但随即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的人,笑容满满收敛,视线也再次落在奶团子脸上仔细打量,“你姓姜?姜子牙的姜吗?”
“对!姜太公的姜。”
“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我妈妈是美国人,叫Eden。”
“Eden,原来是随爸爸姓呀!”
拿到整双婚鞋的陈京澍,再次单膝跪在林逾静身前,脸上洋溢的笑容,都写满了春风得意。
“媳妇儿,这真的是最后一关了吧?”
林逾静点头,“给我穿上鞋子,就能带我走了。”
陈京澍欢呼一声,先是捧起她脚亲了一口,“媳妇儿万岁!”
“师公!”
“教授的脚不能沾地,你得抱着她走。”
小伴娘一开口,差点吓得陈京澍再出一身汗。
但听到是要他抱着林逾静走,陈京澍直接起身,像是生怕再有变动,捞起床上的人,便迈大步跨出了婚房。
“以前只想着将你拐来这里,还是第一次,迫切想带你离开。”陈京澍的唇抵在林逾静耳畔,边向电梯走近边说道。
林逾静手臂环在他脖颈上,挑眉问道:“抱得动吗?”
这一身凤冠霞帔,她光是穿着就觉得重量超标。
陈京澍看着她眼睛,又加快了步伐,“媳妇儿,就是七老八十了,我也抱得动你。”
说完,似乎更显得意了,朝着人群高声呐喊道:“娶媳妇儿回家喽!”
礼成
番外二【盛世婚礼】:
04.
林逾静被陈京澍从静园抱下, 刚一走出电梯,就看到守在酒店前台的各路记者。
好在万襄酒店早早发动了全体安保维护治安, 还十分应景的腰系红绸拦在道路两边,护林逾静和陈京澍安全走过人群拥挤喧哗处。
可到了人多的地方,林逾静反而感觉陈京澍慢下了步伐。
像是明知有一堆记者等着拍照发布一手新闻,他还故意给记者制造话题机会。
林逾静抱着陈京澍脖颈,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干吗突然走这么慢?”
“明知故问。”镜头下,陈京澍满是宠溺笑容地抱着她,虽然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光是看他们周身契合的气氛就显得十分甜蜜的模样,“当然是为了炫耀我娶到了你。”
他们赢了世俗, 赢了阶级, 赢了自我和全部过往。
所以, 作为胜利者,有资格向全世界挥动炫耀那面凯旋的军旗。
走过人声鼎沸, 礼花纷飞。
酒店旋转门也被改造成了用红玫瑰点缀的鲜花拱门, 而花门前,停着那顶八抬的万工花轿。
近距离观看,才发现轿身雕刻的每个图案都栩栩如生。
林逾静被陈京澍小心抱进花轿,当着众人面, 他还单膝半跪给她整理霞帔坠子。
最后,是被旁边的司仪催促, 才依依不舍从花轿里出来。
花轿内独留她一人后, 林逾静放下手中举着的遮面扇。
微风轻掀轿帘,晃动的缝隙微景, 是前来围观祝福的人群。
特别这时正是晌午时分,约莫不过十一点整。
但丝毫不影响东长安街车水马龙, 行人如织。而中式婚礼的迎亲队伍,也尽显喜气。
这场盛世婚礼,注定成为当日新闻榜热题。
从林逾静和陈京澍的少年往事,到十年分分合合的恋爱长跑,最后喜结连理,像讲述一则童话故事,洋洋洒洒十几页的合集被转发千万。
后又被配了一首名为《野鸦椿》的BGM,截取了两人从前手牵手于傍晚逛街的模糊照片作为封面。
充满童话的京圈高.干氛围,不知情者还以为是影视公司新推出的电影项目-
而接到新娘子的新郎官,似乎也并不着急回去拜堂。
他就骑着高头骏马,颇有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潇洒风流范。
精致如宫殿的八抬大轿,长如龙队的十里红妆就绕着城区的大小胡同招摇而过。
当日各条街巷,都有路人领到陈家的喜糖。
实打实的盛世婚礼,明媒正娶。
等接亲的花轿终于抵达诚园,落轿的时间都刚好是测算的最佳黄道吉日时分秒上。
像是连天神,都对这门婚事十分认可。
又配合着几项仪式后,终于允许陈京澍上前迎接花轿里的新娘出来。
“媳妇儿,到家了。”陈京澍拿着应好的金如意,先由林逾静握在手中,再由他搀扶着下轿。
彤红的喜服下,林逾静纤长白皙的手搭在陈京澍掌心,迈步踏至红地毯。
这时,礼花齐鸣。
翩翩洒落的各色亮片缠在她发丝上,也像是驻在她心间。
沿着红毯一路走去,是主礼台。
但他们的婚礼似乎并没有那些冗长的仪式,只是遵循最传统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甚至,没有要两人跪着给陈嵘清,或是陈镇风敬茶的环节。
整场流程,更像是他们夫妻对彼此的神圣仪式。
交换戒指时,林逾静看着戴到左手无名指上的黄钻戒指,再没忍住泪光。
“哭什么?”陈京澍拉着她手,指腹在掌心摩挲着,像是种安抚。
林逾静摇了摇头,回道:“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哭。”
但其实,她是觉得太幸福了。
事实证明,人在感受到来之不易的幸福时,确实是会鼻酸的。
好在仪式终于结束,到了送新郎新娘入洞房的环节。
陈京澍仍是抱着她回的院子,那一路,都是贴着的红喜字。
陈家早有长辈准备好一碗饺子,提前放在他们的卧室里。
等林逾静坐稳到床沿后,饺子碗就也递到她手里。
陈家旁支几个姑姑、伯母,婶婶站在旁边,催着让林逾静先吃一口饺子。
头婚,加上一早开始忙碌。
整场仪式结束,她已经累得像只木偶。
所以那群长辈让她做什么,她就照做。
只是刚嚼了两口,林逾静就被一股半生的面粉和生肉腥味填满口腔,强烈的刺激气味,让她碍于一堆长辈,咽不下又不好意思吐出来。
陈京澍见她变了脸色,赶紧伸手到她唇边,“吃不惯吗,吐出来吧。”
他半点不嫌弃地,用掌心接住了她咀嚼一半的饺子。
“生的。”林逾静说道。
谁知这句话一出,在场的长辈们立刻笑了起来,还附和着拍手道:“生就对了,生就对了。准备生几个?”
林逾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也是婚礼流程的一部分,为的就是新人说出的好彩头。
“京澍和静静都长得好看,而且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也都是样样拔尖。肯定要多生几个的,对不对?”
林逾静抿了抿唇,有些羞,只笑着回道:“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她现下还是想以工作为主,所以对于生育孩子的事,并没有太大的积极响应。
陈京澍向来和她一条心,又是出了名的维护媳妇儿。
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也立刻跟着附和,“我家大小事都是媳妇儿说了算,当然是听静静的。”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将长辈们的催生话题隔了过去-
整场婚礼结束,已是入夜。
初夏的晚风一吹,还捎带凉意。
林逾静敬酒时只穿了件中式旗袍,脚上虽踩着一双平底鞋,但招呼了一整天宾客,还是累到双眼无神,露在空气中的小腿也因凉风打着颤。
无人时,林逾静就倚在陈京澍怀中,撒了个娇,“老公,婚礼也太累了。”
陈京澍手掌落在她腰肢上,边用温热的掌心给她揉着后腰,“马上就结束了。等我给爷爷打一声招呼,咱们就回家。”
今日喜宴,诚园住满了人。
林逾静也不擅长和那群自诩千金、太太的男男女女接触,所以早在谈论结婚事宜时,就和陈家长辈达成婚后独居的协定。
并且明日还有专为他们的一群朋友 们举办的小聚会,累了一天,只想赶紧回去。
林逾静打了个哈欠,将脸贴在陈京澍颊侧,娇嗔着,“反正再多站一会儿的话,我晚上肯定没力气和你洞房花烛。”
闻言,陈京澍正给她揉腰的手都顿了下动作,看四周无人,颔首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道:“媳妇儿,你要说这话,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他已经憋了三天。
今天又要顾及她脸上的妆容,连接吻都要格外小心翼翼。
洞房花烛夜,就是吊在他眼前的胡萝卜。
“是真的很累。或者我先回院子里休息,你继续招待着宾客。”毕竟结婚一辈子也就这一次了。
陈京澍揉了揉她头,“都没你重要,你直接去车上,我和爷爷说一声就来。”
林逾静提着手包上车,驾驶位坐着袁术。
“太太,恭喜。”
林逾静浅笑颔首,想起和陈京澍于壹京重遇时,也是袁术给他们开车。
现在,突然就有种命运使然的感觉。
陈京澍回得很快,拉开车门,坐进车子先去牵她手。
“去西郊。”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怔了下,问道:“不是回静园吗?”
“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陈京澍一脸神秘说道。
车子直抵西郊,是一处人工海岸。
只见一排烟花整齐码放着,只待它的主人前来光顾。
“这是澎镇的婚嫁习俗,新婚当天要给新娘子燃放烟花。”陈京澍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搭在她单薄消瘦的肩上,“市区禁燃,只能到郊区,补给你。”
林逾静抿着笑,手臂环着他腰身,将整个身子陷落在他怀中。
伴随倒计时,陈京澍按动电子遥控。
一整排烟花如梦似幻般长啸一声直冲云霄,繁花绽放美轮美奂,将整片湖面和天空都点亮了。
连就抱着她的人,身形都变得愈发高大起来。
可还是能从他眼梢窥见,曾经那个料峭挺拔的少年,意气风发仍在。
“媳妇儿,先看烟花。”像是察觉到她的分神,陈京澍吻了下她脸颊,说道。
林逾静看向漫天盛开着满天星花球的礼花,它们就像是绚烂多姿的海洋蜉蝣,轻盈似梦在天空绘制出一副梵高的星月夜。
最后,那些星月又变成流星雨,如银河坠落,在天际线留下一串串青灰色烟雾。
“阿澍,这些烟花,也是专门找人定制的吗?”因为图案实在不像随便就能买到的,就连颜色都很像她常用的治愈系色调。
陈京澍亲吻她额头,眉梢眼角,鼻骨。
反正,在烟火的璀璨灼光下,他的爱意一同暴露淋漓。
“是。喜欢吗?”
“喜欢,你准备的,我都喜欢。”
陈京澍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后,“我最爱你。”
爱到,连婚礼都选在初夏时节。
因为,曾经的他们苦于爱里没有夏日。
但好在,兜兜转转,还是彼此作陪-
看完烟花,林逾静坐在车上倚进陈京澍怀中,很快就睡着了。
两人是什么时候回的静园,她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都没知觉了。
只不过醒来时,她感觉全身如被车碾。
睁开眼就见陈京澍像个田螺姑娘,正在打扫卧室卫生。
“睡醒了?饿不饿?”陈京澍问道。
刚睡醒的人,脑袋都还在犯着晕。
她摇头,“不饿。你饿吗?”
陈京澍已经拖干净了地面,现下让扫拖机器人代为工作。
他就一踢鞋子,倒在林逾静身侧。抱住她腰肢的手掌,都在说着暧昧,“饿,但是那种空虚的饿,你懂吗?”
边说,陈京澍的吻已经快落在她耳垂上。
耳朵和腰,一向是林逾静很敏感的部位,即使两人耳鬓厮磨多年,也会害怕突如其来的一击。
她想伸手推搡,却反而显得像是新婚夜的调.情。
“媳妇儿。”陈京澍嗓子开始变得有些哑,手指也不老实地去解她旗袍扣子。
男人的呼吸太灼热,身体重量也实在沉得很。
她腿心还被陈京澍用膝抵开,作乱的意味不要太强烈。
连吻,都带着一种肆意。
后知后觉,林逾静尝到了陈京澍的泪。
“怎么了?”她抱住他后颈,温柔抚摸着他鬓角的发茬。
陈京澍将头埋在她肩胛内,有深刻又动情的声音在她心脏炸开,“静静,你终于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合情合法合理的妻子。”
这是今天白日一整天,面对着各类宾客,迎来送往中,他所得的感触。
她林逾静,终于是他陈京澍法律意义上,也是世人皆知的陈太太。
“阿澍,我爱你。”林逾静很少会说过于肉麻的情话,但此刻,她真的有千言万语要对陈京澍说。
可到了真正开口时,又只剩那一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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