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大富婶子义愤填膺,她家就俩闺女,这辈子没个儿子不说是心病,可也差不多了。
看到可恶的钟老婆子,就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从婆婆手里受过的气。
大富婶子老家是乡下的,她跟大富叔结婚头几年,大富叔在城里干活,她在乡下老家侍弄几亩田地,两口子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大富婶子肚子没动静,她老婆婆就在家里指桑骂槐的,骂自家娶了个不开怀的老母鸡,浪费家里粮食云云的,有时候话难听的,她都想去投河死了算了。
幸亏她娘家兄弟得力,知晓姐姐在婆家受苦,有一年大富叔过年回乡,娘家几个兄弟给姐姐撑腰,大富叔也心疼自己媳妇,大富婶子这才脱离苦海,跟着自家男人来了云水县。
“唉,你也受了不少苦啊。”
“谁说不是呢,甭管啥年头,咱们女人总是吃苦多些。”
俩老太太对万恶的封建腐朽旧社会强烈抨击了一晚上,直到口干舌燥,才偃旗息鼓,各回各家。
有县公安局出面,钟家老婆子心不甘情不愿给孙女掏钱打葡萄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铱驊小丫这孩子命也忒苦,前头闹灾荒的时候,给钟老婆子饿的狠了,严重贫血加营养不良,单靠打几天葡萄糖根本无济于事,再不好好养养身子就坏了。
县卫生院的大夫给开了药方,每个月单吃的补铁剂、鱼肝油、钙片就要好几块钱,更别说小丫往后要好好休息,不能干重活。
一个月花好几块钱给丫头片子治病,这对于钟老婆子来说,就跟剜她心头肉一样。
钟老婆子倚老卖老,又跟儿媳妇干了一架,母子俩对着儿媳妇一顿殴打,直接把人打昏迷了。
这会儿钟老婆子躺在公安局办公室门口叫嚷。
钟家儿子双手戴着手铐,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解释道,“公安同志,真是误会,那婆娘不经打,我就是给了两拳”
钟家儿子说出来的话,让在场的女公安同志气愤不已,把手里的记录文件甩的“砰砰“响。
“钟二柱!你已经犯法了知道吗?你们母子俩已经构成故意伤害罪了!按照法律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致人重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另一位女公安也冷若冰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钟刘氏!钟二柱!老老实实交代你们的犯罪事实,不要妄想靠撒泼打滚逃脱法律的制裁!”
女公安同志们连声呵斥,直接把钟二柱吓得尿裤子。
审讯室满是尿骚味儿。
几个女同志嫌弃到躲出去。
徐向前道了句“倒霉”,提着钟二柱先把尿湿的裤子换了。
钟老婆子还想在审讯室打滚,她力气不小,一肘子把一个女同志眼镜给撞飞了。
顾时安面无表情扫了钟老婆子一眼。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钟刘氏年老体衰,站不起来,同志们搭把手。”
边上的公安同志刚要行动,钟老婆子知道这是动真格了,又给顾时安冷漠的眼神吓得脖子,一溜烟儿从地上爬起来,“我站起来了,你们那个辣椒水快拿起来。”
手里拿着辣椒水的公安同志很是惋惜。
顾时安也不浪费口舌,直接提审钟老婆子。
这年头,即便是在县城里,老婆婆磋磨儿媳妇的事也是不少,再不少也没有钟老婆子这么不做人,差点儿害了儿媳妇和小丫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公安局的女同志们大多家境良好,父母有文化有背景,嫁的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家庭和睦对于此类事件只是有所耳闻,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对这个刁钻狠毒的老婆子实在没什么好印象。
钟家儿媳妇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她被打的左腿骨折,身上多处受伤,娘家人赶来看闺女,气的直掉眼泪,咬牙切齿要看钟家母子判刑。
云水县迎来第一场冬雪那天,钟家母子伤人案宣判,钟老婆子判了一年半,钟二柱判了三年,母子俩当庭抱头痛哭,钟老婆子双脚乱蹬就是不想蹲大牢,被公安同志强行逮走。
钟家母子进监狱蹲大牢,钟二柱在轧钢厂的工作就给了钟家儿媳妇,钟家儿媳妇顶了工作,月月挣钱,街道也给办了补助,领救济粮,第二个月就跟牢里的钟二柱离婚,带着三个孩子把父母接到县里来给自己撑门户。
林瑶去看了小丫几次,小丫吃得好养的好,原本头发稀疏发黄的黄毛小丫头小脸红润,看得人心里也跟着高兴。
腊月飘雪,又是一年新春到。
一到过年县里的年味儿就特浓,家家户户贴春联,挂灯笼,毕竟乡下跟城里不一样,今年云水县县城电影院又引进了几部好片子,电影院天天人满为患。
前头张大舅进城送了两筐萝卜白菜,也跟着老顾家一家子去看了场电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电影院那点小地方,给张大舅憋闷的喘不老气,勉强看完一场电影,抽着烟袋锅落荒而逃。
翠兰同志问他跑啥?
张大舅振振有词。
“城里看电影还不去在乡下看大戏呢,那地方大的,全村人在一块都不挤,多敞亮。”
张大舅这话倒是不假,县城有电影院跟剧院,想看电影买票去看就行。
乡下有啥啊,就一垒起来的土台子,每逢过节过年,村里有舞龙舞狮、唱大戏、秦腔的就在土台子上表演,村里放电影自然也不例外,夜幕四合,两棵粗壮大榕树,一块宽大放亮的白幕布,一台放映机上头架着个白织灯泡,一群人热热闹闹在一起看,就是这年代乡下最热闹的盛会了。
每回村里大喇叭滋啦啦的电流声落了下去,村子里顿时一片沸腾,媳妇儿们喜笑颜开淘米煮菜,大姑娘从衣柜里翻出珍藏舍不得穿的绣花罩衫,对镜打扮,别看乡下成婚大都是媒婆介绍,现在社会进步了,年轻姑娘们也想自由恋爱,找对象呢。
就像今年中秋节,县电影院放新电影《英雄儿女》,县里放了,乡下也跟着放,电影里扮演“向我开炮”王成的青年演员浓眉大眼,英姿勃勃的刘世龙,就成了城里乡下不少大姑娘心里找对象的理想型,有来家相亲的,以前家里就问能不能置办的起三十六条腿?
什么是“三十六条腿”,就是六十年代刚兴起来的结婚标准,新房里的家具,一张双人床、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一个大衣柜还有一张写字台跟一个碗橱,这就是城里乡下通用的娶媳妇标准,自然了标准是标准,除了城里吃国家饭的双职工家庭,大多数人家那是置办不起来的。
尤其是乡下人家一大家子吃饱都不容易,哪有余钱儿去置办一套家具?
于是乡下结婚标准就降下来了,从三十六条腿儿变成了二十四条腿,结婚只需要一张双人床,八仙桌两把椅子跟一个五斗橱、一个脸盆、一个痰盂、还有个铁暖瓶就可以了,现在人姑娘直接问,“你能跟王成一样参加反击战当英雄不?”
这可把年轻小伙子给问住了,他们就是普通后生,又不能去参军作战,小伙子们哼哧哼哧半天说不出话,姑娘们自然黑了脸因为这事儿闹出不少好笑事儿。
张大舅赶着驴车回了乡下,在院子里纳鞋底的张翠兰,一边拿着针椎使劲攮鞋底,一边给儿媳妇讲村里的往事。
今年冬天异常寒冷干燥,县里的小娃娃给冷风吹的感冒咳嗽,顾时东和顾兜兜也中了招。
俩小子除了吃药打针,林瑶还另外炖了冰糖雪梨给孩子们喝。
一晚上喝一盅,不准喝不完。
喝了一个星期,叔侄俩咳嗽的症状好了不少。
外头北风呼啸,顾时安裹着军大衣大步进门,露出一张锐利英俊的脸庞,林瑶刚在炉子里烤了一盘滋滋冒油的红薯和热气腾腾的栗子,吃的小脸红扑扑的,看顾时安进门,就冲他道。
“回来啦?”
“嗯。”
“锅里热着鱼汤呢,喝一碗热乎热乎。”
林瑶自己可不会动手,毕竟鱼汤是她熬的,舀汤这事儿就该顾副局长干了。
顾时安笑了笑,大手拎开锅盖,奶白色的鱼汤里浮着翻滚的鱼片,鱼汤里点缀着碧绿的芫荽,大冷的天,再也没有比喝一碗热腾腾鲜香可口的鱼汤更舒服的了。
顾时安很快盛了两碗鱼汤来,他跟林瑶一人一碗。
林瑶毫不客气享用自己的大碗鱼汤。
“兜兜呢?”
“在东子屋呢。”
顾时安放心了,林瑶单独给大橘留了小半碗没加佐料的鱼丸,大橘吃的喵喵叫,就连顾时安回家也不来挠了。
大橘吃完就喵喵叫着过来蹭林瑶的脚,林瑶开心抱起大橘摸了把肥肚皮,大橘还想跟小时候一样,让女主人亲亲抱抱举高高。
林瑶一脸深沉,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顾副局长。
顾时安很轻松抱着大橘举了几下,然后给大橘挠下巴,大橘舒服的呼噜噜直叫。
这半年来,由于顾副局长伺候上道,大橘也能屈尊降贵让他摸摸耳朵了。
顾家分的宅子翻修通风的差不多了,开了春差不多能搬进去。
这也就意味着,今年是一家人在大杂院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
一家人都有些不舍,只有林瑶和顾兜兜母子俩没心没肺。
顾时安去东子屋里,把呼呼大睡的胖儿子抱回来,本打算让小家伙儿睡觉了。
林瑶在屋里吃烤出来的糖栗子,刚出锅的栗子一掰即开,板栗的香气钻入鼻腔,入口香甜沙面。
林瑶一口一个,直接把顾兜兜馋醒了。
得,林瑶看胖儿子眼巴巴看着盘里的栗子,把小胖子揽在怀里,母子俩干脆一口一个吃的可香。
晚上十点钟,顾兜兜给爸爸抱着洗了脚丫,刷了一口糯米牙,在小床上四仰八叉睡过去了。
贤惠的顾副局长铺好床,端来洗脚水,并上交了一个月的工资津贴。
林瑶舒舒服服泡了脚,顾时安倒了洗脚水回来,看着妻子在松软的床上滚了两下,跟个贪财的小松鼠一样把工资津贴放了起来,嘴角勾了起来,自个儿洗脚刷牙,一上床,林瑶就自动窝在了他怀里,甜甜的话蹦豆子一样往外蹦,“哎呀,我家顾副局长这么温柔又识大体,应该好好奖励一下呀。”
“怎么奖励?”顾时安笑。
“亲一下怎么样?”
林瑶笑盈盈的。
“一下是不是有点少?”
“那两下?”
看在津贴的份上,林瑶自动奉上了两枚香吻。
顾副局长表示还可以多亲几下。
林瑶闭上眼,假装自己没听到,抱着被子呼呼装睡。
顾时安笑了笑,关上了灯。
屋里一片黑暗。
突然响起一声娇喝。
“混蛋,你干什么?”
“讨债。”
“”
*
“二十三,糖锅粘,二十四,来扫房,二十五,推煤鼠,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腊月二十九这天,胡同口各家各户都开始飘出来油味肉香,这给家里的孩子馋的,也不到处疯跑了,含着手指头流口水等着吃好吃的。
下午四点钟,林瑶就下班了,临到过年,厂里加班加点生产日子过了,不光办公室的同志盼着放年假,车间的工人干活也慢慢悠悠,实在是没什么活可干,还不如早点儿放假呢,每年政府多少有些返销粮,都以购粮证的方式发给缺少劳动力,生活困难的老百姓过年,今年返销粮就不少,不说城里,乡下也能过了好年。
腊月二十三过后,胡同口的媳妇们就开始忙着磨豆腐,买猪肉,置办年货。
老顾家四个吃国家饭的,说出去别人家羡慕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这可比双职工人家还风光!
家里四个拿铁饭碗的,家里过年用的鞭炮,糖果点心,布料,米面油蛋肉鱼之类的都齐全了。
林瑶一点儿要不操心,悠哉悠哉跟翠兰同志一起在家里蒸过年的馒头跟花卷。
这几年过年,云水县家家户户都要蒸一锅白胖的花卷,寓意喜庆祥和。
花卷林瑶自然是会蒸的,这天大早,活好了面,揉成面团,一家子开始蒸花卷。
当然,家里顾时东和顾兜兜俩崽子,就是来凑数的。
往年蒸花卷的主力军是张翠兰跟林瑶,今年多了个顾副局长,笨手笨脚的顾满仓可以忽略不计。
顾时安虽然没蒸过花卷,却心思缜密一学就会。
林瑶只示范了一次,他就掌握了要领。
面团揉好,擀成面皮,顺着一个方向叠成一朵花的样子,把洗好的红枣放进花朵点缀。
喜庆又好看的花卷就做好了,张翠兰老家管这叫花馍馍。
跟妻子蒸的小巧玲珑的花卷相比,顾副团长的花馍馍个顶个的大,放在蒸笼里,一层只能放下俩,家里冬天还是用土灶生活做饭,土灶蒸过来的馒头又香又软,蒸米饭的时候还能炕锅巴吃,嘎嘣嘎嘣的米饭锅巴,超香的。
花馍馍上锅了,家里顾兜兜叔侄俩奇形怪状的小花卷也在其中。
一家人一块烧火,守着蒸笼,就盼着锅里的花馍馍能早点出锅。
半个多小时后,锅里的花馍馍热腾腾冒着白气开笼了。
张翠兰洗干净手,手指蘸水,飞快地把蒸笼里的花馍馍捏起放进圆竹筐里,下面铺着笼布,热腾的散发着麦香。
顾时东和顾兜兜叔侄俩挤在边上,睁大眼睛找自己的小花卷。
顾兜兜人小腿短,一跳一蹦哒。
“妈妈,奶奶,这个小兔子是我的。”
顾时安大手一提,把小胖子放到肩膀上,顾兜兜胖脸乐开花,林瑶用筷子夹了小兔子花卷给他胖儿子,“自己蒸的自己吃。”
好的呢。
顾兜兜洗了胖手,捧着小兔子花卷美滋滋吃了起来。
腊月二十九晚上,顾春梅挺着大肚子笑容满面来了大杂院,徐向前鞍前马后的跑,又是给媳妇端水又是送吃的。
顾春梅道,她找县里一位老中医把了脉,老中医讲她这一胎十有八九是个闺女。
一家子闻言都很欢喜,家里还就缺个小闺女了。
大年三十下午两点,老顾家开始忙活年夜饭。
灶房里簸箕里装满了包好的肉圆子,土灶上架起了大锅,锅里油香四溢,张翠兰站在边上,很有技巧地用筷子夹着裹好糯米粉的肉圆子往锅里放,滋啦一声声油响,没一会儿一个个金黄酥脆,鲜香美味的炸肉圆就新鲜出锅了。
由于炸肉圆的味道太勾人,家里俩崽子直接坐不住了,全都跑到院子里,眼巴巴在灶房门口等着好开吃。
林瑶就用小碟子装了肉圆子给崽子们尝鲜,刚出锅的肉圆子倍儿香,但是也烫嘴呀,顾时东给烫的哇哇叫,还使劲儿往嘴里塞,顾兜兜拿着小勺子在后头跟着嘶哈气儿。
林瑶刚想笑笑说这俩小的没出息,来老顾家送年货,顺便蹭吃蹭喝的大头哥也端着一碟子肉圆子“斯哈斯哈”着出来了。
“”
张翠兰炸完了肉圆子,家里的事儿就不用她操心了,说实话,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有些累了,遂先回屋歇息了。
锅里的剩油也不能浪费,林瑶又炸了一大盆小毛鱼跟藕盒子,小毛鱼和藕是公安局发的年礼。
炸完了吃的炸货,家里要忙着包饺子,今年吃的是全肉馅儿的饺子,没有一点儿青菜,大过年的,自然是要过瘾好好吃上一顿肉饺子。
顾时东财迷的把攒了一年的破烂拿去卖,什么牙膏盒、瓶盖、路上捡来的铁钉子之类的,攒了满满一竹筐,这年头牙膏盒是铝做的,一个药膏管可以卖一分钱,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卖了一块五毛钱。
家里忙活了一整天,晚上六点多,老顾家的饭桌上就摆上了满满一桌好吃的年夜饭。
天擦黑了,家里的几个屋门上都贴上了对联,大杂院大门上也贴了个大红色的福字,胡同里里热热闹闹的,有不少人家已经放起了鞭炮。
家里两个臭小子听见了,忙跑到屋里把家里过年买回来的二踢脚拿出来,用家里的细竹竿拴上,拿着顾满仓宝贝打火机,刺啦一下点着了,“咚”的一声,大杂院院子上空就爆起一阵鞭炮声。
时光一年一年慢悠悠晃过,一眨眼就来到了1966年的初春。
第112章
1966年阳春三月,绿色春意悄悄爬上了云水县的街角巷柳,随着天气转暖,老百姓纷纷退去身上厚厚的棉衣棉裤,本该随着天气变好,心情变轻松的人们,眉梢上缺多了几分愁绪。
从去年底开始,外头的政治形势越发严峻。
云水县学生青年接连组织了好几场运动,把老师揪出来打,工人阶级也跟着闹了起来,有天晚上一帮gm小将居然冲到县人民公社要夺县里的权,还想把老书记一干领导压着游街示众。
老书记先发制人,提前调了武装部的同志过来,把一帮“造反”的gm小将一一逮捕。
3月中旬,县革命委员会成立,老书记改任县革委会主任,下面一等职位也纷纷改名换姓。
棉纺织厂也换了领导班子,生产虽然没停滞,但效率低了很多,县里工人在外头闹,棉纺织厂有几个领导坐镇,加上厂里民兵连不间断在成里巡逻,厂里工人倒是没闹起来。
不过,现在外头闹的乱糟糟的,有的工人下班回家,自家门口就被不知道被谁贴了张大字报,东家贴一张,西家来一张的。
甭管是真的假的,只要大字报贴在门上,就会有革命小将来“调查”,又打又砸的,一家子变得惶恐不安,日子过不好,怎么有心搞生产?
一晃顾家从大杂院搬出来也六年了,六年的时间,改变的人事物有很多,这几年县里青年下乡的下乡,跟随家人去牛棚的去牛棚,就连许多当地人走在街上恍惚间都觉得物是人非,一切不复当年印象。
县公安局这几年倒是没什么大变故,一来,公安局同志们个个手里有枪,出身根正苗红,身正不怕影儿斜,枪杆子里出政权,那些个牛鬼蛇神也不赶随意上门挑衅,二来,公安局这些年为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儿,颇得人心。
gm小将也是娘生爹养的,再造反也不敢父母呛呛,这年头越红越骄傲,可要是张狂过了头,回家老爹的大巴掌在那等着,哪个不长眼的去公安局找事,就等着回家找削!
这几年张翠兰顾满仓老两口先后退休,回家含饴弄孙。
林瑶62年生了二胎,是个夏天出生的小闺女,闺女出生那会儿,顾家小院里种满了向日葵,本来林瑶是想向日葵等收获了炒五香瓜子吃,没想到闺女落地那天,满院子的向日葵全开了,金灿灿的一片,犹如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画。
家里还不容易添了个小孙女,顾满仓乐得开怀,这是老顾家头一个女娃呢。
顾春梅这个当姑的听说有了小侄女,立马撇了自家两个臭小子,跟大头哥一起马不停蹄来了娘家。
顾春梅抱着白白嫩嫩的小侄女,稀罕得不撒手。
唉,她前头怀老二的时候,专门找老中医把了脉,说她十有八九怀的闺女。
得,等老二生下来,又是个讨债的臭小子。
徐家老大叫汤圆,老二叫饭团,汤圆饭团一听就是亲哥俩!
至于自家千宠百娇的小侄女起名,一家子郑重的不能再郑重。
为此家里人还专门开了个起名大会。
起名大会上一家人踊跃发言,有顾时东贡献的土到掉渣的“红红”,“小翠”,也有张翠兰顾春梅起的“妞妞”,“心心”,“月月”,反正一家子各说各的,最后还是顾满仓望着满园盛开,圆盘一样的向日葵,一锤定音,给小孙女起名“圆圆”。
顾副局长觉得闺女叫圆圆挺好。
孩子妈林瑶却是天马行空的想,幸亏当初自家兜兜没叫“小新”,闺女也没叫小葵,不然小新小葵凑一块儿,一家子真没发过日子了。
顾家一家子算上儿子孙子外孙子,一共四个小子,只有圆圆一个孙女,可想而知,小丫头在家就是团宠一样的存在。
除去老父亲顾时安,家里四个哥哥争宠一样在妹妹面前表现。
小丫头一岁会走路,一溜烟长到五岁上,见天的跟着哥哥们一起玩,出去都不用自个儿迈腿的,几个哥哥轮流背着,夏天捉知了,冬天堆雪人,溜冰团,一天天的玩的可高兴。
圆圆原本就不是拘谨的性子,以前几个大的在学校上学不在家,没人带着还有个姑娘样。
现在县里中小学相继停课,顾兜兜一帮臭小子回家了,小丫头两三天功夫就跟哥哥们混睡了,又几天,小丫头就十足十学成了假小子。
以前在家里可爱美,每天都要擦香香,换干净衣服的小丫头,现在别说是擦香香了,就是浑身跟个小花猫一样脏兮兮的,小丫头也能咧着嘴笑。
前天晚上林瑶给小丫头洗澡,洗完澡也抹香香。
圆圆一双小胖手捂着小脸儿,不满道,“妈妈,不抹香香。”
林瑶愣了愣,不解,“为什么?”
她还以为是为了啥呢,没想到小丫头小嘴一鼓,学着街上臭小子的语气奶声道,
“俺们男子汗脏点就脏点,洗完澡还擦香,多麻烦!”
林瑶:“”
老母亲这给闺女雷的七荤八素的,那边八岁大的顾兜兜又在屋里嗷嗷叫妈,说是大黑二黑又在外头招惹母狗了,这会儿两条母狗虎视眈眈在门口堵着出不去了。
这鸡飞狗跳的带娃生活,让林瑶一个头两个大。
二黑撅着屁股跟浑身炸毛的大橘在院子里打架,大黑在边上前爪按地,呜汪呜汪的劝架,林瑶身影刚出现在院子里,刚才在院子里打的毛毛乱飞的二黑和大橘立马撒丫子跑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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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兜兜牵着大黑气哼哼跟门外的两只母狗对峙,要是两只母狗能说话,敌对双方大概会有“你瞅啥?”“我就瞅你了,咋地吧?”之类的白痴对话。
最后两只前来“寻夫”的母狗被小豹子似的顾兜兜赶走了。
顾兜兜雄赳赳气昂昂在院子里转悠,外出散步的张翠兰老两口见大孙子这模样,又从儿媳妇嘴里听说下午发生的事,二老不住嘴的夸,把臭小子夸的咧嘴直笑。
晚上顾副局长回来拎着个包裹,手里的包裹刚放下,闺女迈着短腿蹦跶归来,巴拉巴拉把前头色事一顿说,看着爸爸抓住装傻充愣的大黑二黑耳提面命一番才作罢。
圆圆吃妈妈做的糖糕,吃的一双小手黏糊糊的。
小丫头伸着小脏手给爸爸亲,顾时安一点不嫌弃,低头在闺女小手上亲了一口,小丫头亲的咯咯笑。
三月天气将将变好,老顾家平日里吃的还是去年冬天存下来的白菜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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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东如今已经是十七岁的小伙子了,个头窜了两窜,长相那是没话说。
老顾家兄妹仨就没有丑的,顾时东也长成了身材挺拔的小白杨,就是那个性子啊,还是跟小时候一个样,一门心思想追随大哥的脚步去参军当兵。
现在县里正在动员广大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前头张大舅他们生产队就来了一批城里知青。
说是知青,其实也就是一群十几岁到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其中有些还是面孔稚嫩的孩子。
张大舅是大队长,想着这些知青离乡背井不容易,发动社员给腾了房子当宿舍,也给赊了一麻袋粮食,一筐蔬菜让他们先吃着,吃饱了好上工。
第二天张大舅到地头上瞧了瞧,眉头皱了起来,这都几点了,村里的知青咋还拖拖拉拉没来齐,正好村里会计拿着大队的上工表过来,俩人就一块儿去了知青点。
知青点这头儿,院子里一片狼藉,也没人收拾。
屋子里的十几个知青刚扛着家伙儿要出门呢,这没精打采的模样,看的人心里直冒火。
知青队长瞥见大队长过来,忙一溜烟小跑过来,点头哈腰的问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实在是看不惯他这没骨头的样子,严厉把一群人训了一顿,挥挥手让下地去了。
当然了,这几个知青早上上工迟到,今天的工分是要扣的。
村里会计看张大舅气闷,就过来宽慰,“队长,这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咱们跟他们一般见识干啥啊。”
张大舅凌乱的院子看了一眼还是很气,“这好好的院子让这帮城里来的家伙儿搞成这样,看着就让人寒心。”
村里会计也叹口气,谁说不是呢,这院子还是前头知青来下放那会儿,大队长带着队里的老少爷们一砖一瓦给盖起来的呢,灶台是新盘的,屋子里的炕也是新的,为了让这帮城里来的娃儿住的习惯,屋里的墙还有报纸给糊了,看着干净清爽,虽然比不上城里住的房子,可这也是大家伙儿的一份心意,这帮城里娃不光不领情,如今心意还让人这么糟蹋,谁看了心能好受?
算了,不提了,看现在的这形势啊,这些家伙儿在村里不知道待到什么时候呢。
顾家这边,也面临一个不得不考虑的严峻现实。
顾时东即将满十八岁,而且符合上山下乡的标准,这小子一门心思想去当兵,张翠兰老两口心里七上八下,现在下乡云顶如火如荼,下乡,当兵,摆在老儿子面前的就两条路,该选哪条呢?
第113章
顾满仓老两口商量不出来,干脆一家子开会商讨。
自打二老退休在家,日子过的真是不错,白天没事去外头溜达散心,回来带带孩子,侍弄侍弄菜地活动筋骨,身子骨儿倍硬朗。
这阵子外头时局不好,老两口出去遇上过几回县里gm小将押着人在街上游行,看的闹心难受,就不怎么到街上去了,最后在胡同口晒晒太阳。
夜里,一家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把顾时东拎过来,爹妈大哥嫂子给他分析利弊得失,顾春梅和徐向前两口子也来了小院,街道主任见天拿着喇叭,举着红旗如火如荼开动员大会,力争让街道上符合条件的知识青年到广阔的乡下去大展拳脚,建设祖国。
前两年,县上已经敲锣打鼓送走了几批胸前帮着大红花的知识青年了。
东子今年刚够岁数,街道上的工作人员就开家里动员了。
上山下乡运动分开来说有两种,一种是参加建设兵团进行开荒,通常是到地处荒无人烟的边疆和海岛当兵,另一种就是到偏远乡村进行“插队”,和当地老百姓一起同吃同劳作。
按照东子自己的意思,那肯定是当兵比下乡插队好。
当兵多好啊,能拿枪训练包围祖国,听着就光荣!
张翠兰毫不留情泼老儿子冷水。
“去兵团开荒也一个样!远离了父母哪里也不是洞天福地,不管是去海岛还是边疆,都得一边训练一边起早贪黑开荒,咱们街道上老陈家的儿子,不就是去西北兵团当的兵,写信回家,兵团补给困难,点不起煤油灯,晚上点火把照明,打井挑水,在军营里不吃苦可吃不饱肚子。在一些缺水的地区,洗澡都是奢望,这些困难你都想清楚了?”
顾时东少见的没有嬉皮笑脸,而是端正坐姿一本正经道。
“爸,妈,从小我就敬佩跟大哥一样保家卫国的军人,我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大哥能吃得苦我也能吃,大哥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老儿子这么说,当爹妈的就说不出来反对的话了。
林瑶和顾春梅对视一眼,姐妹俩对着顾时东竖起大拇指。
顾时东挠头,还红脸不好意思了。
“好小子有志气,姐夫支持你!”
大头哥拍拍顾时东的肩膀,咧嘴大笑。
顾时安听到弟弟的话没有惊讶,眼里露出笑意跟顾时东确认道,“想清楚了?”
顾时东不假思索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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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楚了,男子汉说话算话。”
顾时安这回笑意直达眼底。
“好。”
顾时东参军的事情一锤定音。
第二天,顾时东就去街道填表格报了名,定了去新疆兵团参军的事情。
张翠兰老两口虽然答应了老儿子去参军的事,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当年顾时安参军的时候,二老虽说也是不舍,可没有现在这么吃不下睡不着。
大儿子打小冷成稳重,参了军也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往上升,老儿子那性子,说得好听是大大咧咧,说得不好听就是傻狍子一个,给点颜色就灿烂,这让二老咋当心把孩子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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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就跟顾副局长商量,反正是当兵,不如让东子去新疆参军得了。
自家大哥林奕在那,东子去了多少也能有个照应。
再说新疆兵团经过十来年的开荒,现在有了马场、牛场、也有沃野绵绵的自耕田,前几年苦难的时候,林瑶让顾时安找老战友帮忙,给新疆兵团送去了一火车车厢的粮食,大约有上千斤,都是从空间里挪出来的。
没错,林瑶有空间这事儿最终还是让顾时安发现了。
那还是62年,三年灾荒的最后一年,那年云水县大旱了半年,天里几乎颗粒无收,老百姓没有粮食,就去挖野菜、树叶、草根……
由于粮食紧张,上头给县里拨了一笔救济粮,调来的是豆饼、麦麸、油渣,县里领导和老百姓一起共难关,到老百姓家吃派饭,吃的也是野菜,糠窝头。
那会儿,林瑶刚生了圆圆,家里买不到粮食,林瑶就没奶水,圆圆饿的直哭,兜兜和东子也瘦的小脸发白。
林瑶看这不是办法,寻了个机会,趁着家里无人给张翠兰老两口和孩子们开小灶。
结果让提前回家的顾时安装了个正着。
林瑶当时手里端着好大一盆红烧肉,眼瞅着事情瞒不下去了。
林瑶深吸一口气,把空间的来龙去脉和顾副局长说了。
当时她心里跟揣了头小鹿一样,紧张的握住藏在衣袖里的电棍,但凡顾副局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就一电棍下去,把人电晕了,带着孩子们远走他乡。
没想到顾副局长一脸紧张抱住她,说什么前程往事他不在乎,她原本从哪里来也不在乎,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就撇下他带着孩子走了。
“我爱的是你和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瑶心里暖呼呼的,自此以后,夫妻俩用空间里的粮食物资结了不少善缘。
63年冬天,新疆兵团遇上几十年不遇的大暴雪,粮食歉收,第二年春兵团没粮食吃,全靠着林瑶夫妻俩送来的几车厢粮食渡过难关,新疆兵团师部老师长还给林瑶寄了枚银质奖章来。
林瑶隔天去邮电所给林奕打了通电话。
新疆第二兵团,广袤的戈壁滩一望无际,绿洲边上牛羊成群,猪圈和绿油油的菜地就在不远处,战士们训练的训练,耕田的耕田。
训练场上子弹横飞,一排排战士用靶子训练射击,周围有小战士背着枪站岗警戒,训练场是危险地带,哪怕用的是空包弹,近距离靠近也会有危险,必须有战士警戒才行。
团部办公室里,墙壁上挂着地图,办公室的桌子上,林奕正和团部的政委、参谋长在上面沙盘上模拟部队演练地形。
警卫员报告说妹妹的电话打来。
林奕面上一喜,赶紧撒丫子跑去接电话。
几分钟后回来,林团长脸上喜笑颜开,跟老战友们吹牛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老唐!老孟!你们不知道吧?我家兜兜这么小就会打枪了,我家圆圆也喜欢枪,俩孩子真是随了我了哈哈!”
孟政委一脸不可思议。
“老林,你家俩个外甥外甥女才多大,能拿真枪?”
在兵团也不会这么早让自家孩子摸枪啊。
“不是真枪。”
“那是?”
“是木头枪,木头枪也是枪啊!”
“过几天我休假,得给我圆圆兜兜买些好东西回去。”
“……”
八月初五,云水县新一批参军的青年个个穿着绿军装,胸前绑着喜庆的大红花,意气风发手里提着大小大包排队坐火车奔赴军团。
顾时东要参军的消息一出,老顾家各路亲戚轮番来家送孩子。
林瑶和婆婆一起给收拾了好几个大包袱,新疆那边天冷,兵团也给战士准备铺盖什么的,这年头条件艰苦,有些地方战士还盖自家准备的被子,家里给顾时东准备了一床崭新的八斤棉被,一个全新的陶瓷脸盆,两套冬季棉袄,另外路上吃的用的也一应俱全。
顾时东胸前一个包,背上一个包,两手里还拎着两个大包。
兜兜圆圆两小只知道小叔叔要走,一路上眼泪汪汪。
家里人对顾时东千叮咛万嘱咐,集合的哨声响起,一家人的眼里都含了泪花。
圆圆小胖手举着一罐子水果罐头,含着泪花花递给小叔叔,让顾时东路上吃。
绿皮火车一声长鸣,载着一车车年轻人离开了生养他们的故乡,奔向生命中新的征程。
东子刚走没几天,1966年的中秋节就来临了。
中秋临近,林瑶牵着圆圆从屋里出来。
圆圆奶声奶气跟妈妈告状“妈妈,哥哥吃桃酥,还吃我糖糖。”
顾兜兜就嘿嘿笑,人家肚子饿了嘛。
林瑶无奈看一眼这个小馋孩儿,道,这是中秋节,多吃一块糖没问题,往后再这样可就不行了。
再馋嘴吃妹妹的糖,小心顾副局长回来铁巴掌伺候。
顾兜兜一听,啪嗒一下站起来,敬了个军礼,“是!”
“”
云水县,人来人往的供销社门前,停下来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因为靠近军区,县城时有开着吉普车来回的警卫员,老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没想到今天下来一位身穿军装,身体挺拔的年轻军官来,这通身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供销社的几个年轻女售货员,面容含春的抿起了嘴角,挺背站好面带微笑,都想吸引这位优秀俊朗的军官到自个儿柜台上来。
没想到年轻军官就跟没看到她们一样,径直走向卖肉的汪大爷那里,买了两斤肉和几根大骨头。
汪大爷切好了,多搭了两根大骨,用草绳系着,很有颜色的递给了身后的警卫员。
年轻军官跟汪大爷道了谢,转身到化妆品柜台上看了看。
这年头的护肤品不多,只有些蛤蜊油、友谊霜、百雀羚、珍珠霜之类的。
化妆品台前的卢小红一阵激动,红着脸问,“请问您想买些什么?”
第114章
化妆品台前的卢小红一阵激动,红着脸问,“公安同志,请问你买些什么?”
林奕低头看了看,这么些年没回来,不知道妹妹平时用什么护肤品,是百雀羚?还是哈喇油?
林奕摸不准,干脆要了瓶价格最贵的雅霜,又指了指摆在最前面的粉红瓶的珍珠霜,“这个怎么卖?”
“公安同志你可真有眼光,这是银耳珍珠霜,一瓶八毛五,还有”
卢小红还没说完呢,大方的林奕就掏钱买了两瓶,一瓶给张翠兰,一瓶给顾春梅,顾家女眷都照顾到了。
卢小红见这英俊十足的军官同志这么阔绰,收钱的时候,还时不时暗送秋波,想跟林奕套近乎呢。
林奕一门心思想给圆圆兜兜买什么礼物,付了钱看也不看她,直接拎着打包好的护肤品大步走了。
留下一个劲儿眨眼的卢小红:“”
与此同时与此同时,顾时安下了班,也去供销社买家里过中秋用的东西。
其实不论是月饼还是其他东西,林瑶空间里应有尽有,压根不用掏钱去外头买。
现在外头那些gm小将盯的紧,顾时安两口子也不想节外生枝,对外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避免招来波折是非,闹得不得消停。
顾时安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用自己的副食品票买了两包银耳,一斤冰糖,还有一斤红枣,这些都是给林瑶熬银耳汤喝的。
买完了东西,顾时安拎着大包小包的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城南供销社想给圆圆兜兜各买一双皮鞋。
恰巧这会儿,林奕也在城南供销社,他饶有兴致靠在手表柜台前,看不远处一对年轻男女在闹别扭。
刚才听这小两口话里的意思,年轻的姑娘想要买一块手表,说要当结婚礼物。
穿着蓝色工装的小伙子会过日子,觉的一块手表随随便便就要一百多块钱,实在是太贵了,也不值当,不如把钱留下来以后过日子用。
“我妈说了,千不穷万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这手表中看不中看用,你要了干啥?”
那年轻姑娘气呼呼地,嚷嚷着:
“你懂什么啊,人家都说带了对象买的表,就能时时刻刻想着对象。
我看你就是小气,不愿意给我买表!”
说完,那姑娘就跺脚跑了,工装小伙立马去追。
周围的人啧啧说啥的都有,林奕眼睛一亮,沉吟地看着手表柜台,一双大长腿走不动道了,径直向手表柜台走去。
手表柜台的女售货员懒洋洋靠在柜台上打哈欠,一看见气宇轩昂的军官陆沉同志过来,立马站直了身子,脸上挂上笑成了一朵花。
“同志,您买表啊,我们这里各种样式的表都用,您是自个儿带啊,还是给家里人买啊?”
女售货员边热情介绍,边偷偷拿眼睛看林奕。
爱玛,这解放军同志长得可真帅气,身姿挺拔,个子高,腿还这么长,要是没有对象
女售货员开始浮想联翩,林奕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美好幻想。
“同志我要这块女士买表。”
被泼了冷水的售货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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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奕很快就选中了一块中意梅花牌的手表,小巧玲珑的表盘,银色的表链,秀气又好看,一看就很适合外甥女。
只是价格贵一些,要两百块钱。
对于林奕来说,给圆圆花钱,从来就没有心疼的时候。
给兜兜的见面礼早准备好了,是一把镶红宝石的小匕首,那是林奕58年带兵在绿洲打土匪缴获的。
女售货员看林奕没有丝毫犹豫就掏了钱,心里羡慕又向往,听林奕说是给外甥女买的,又恍然,怪不得呢,原来是当舅舅给外甥女准备的见面礼。
顾时安在二楼买了给林瑶买了双皮鞋,给二老一人买了双舒适的鞋子,又给闺女挑了双红色的牛筋小皮鞋,和一双回力鞋,拎着大包小包下了楼,就听见背后响起一道响亮的声音。
“老顾?你是老顾吧?你大舅哥,我在这儿呢。”
顾时安听着这不着调的声音,拧了拧眉头,还道又是徐向前那厮跟他开玩笑,活动了手腕刚想去收拾他,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供销社门口咧嘴大笑的林奕。
“林奕?”
顾时安胸腔震了震。
“可我不就是我!”
林奕笑容灿烂,一溜烟儿跑过来,兄弟俩大笑着想抱一下,临想到什么,又变成了碰拳头。
林奕没参军前在县城读初中,跟顾时安一个班的,加上大头哥,年少时感情亲如兄弟,后来兄弟仨人参军的参军,工作的工作,散落天涯分别数年感情依旧。
林奕打量着顾时安身上的58式警服,赞扬道。
“行啊,你小子一晃都当了副局长了。”
顾时安眼露笑意。
“林团长彼此彼此。”
林奕哈哈大笑,迫不及待又问。
“家里二老,瑶瑶孩子们都好吧?”
这次回故乡,林奕一路坐火车回来,路过的城市乡镇,无一不是满街的游行队伍,满墙的大字报,还有倒是押着知识分子批d殴打的gm小将,老百姓走在街上提心吊胆,想不明白日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林奕自然是担心家人的。
顾时安想起如今的形势,面色冷了冷。
“你放心,家里人都好。”
林奕点点头,有顾时安这句话,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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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时安拍拍他肩膀,“瑶瑶早在家等着了,别站着了,回家。”
林奕慢悠悠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叨了根点燃,“先不急,这么些年没回来,有些恩怨还没了呢。”
顾时安心里跟明镜似的,开口直奔重点。
“你想怎么对付林大国一家。”
行啊,不愧是侦察兵出身的,林奕赞赏一笑,吐出一口烟,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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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不会为了那一家子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不值当。”
“嗨,听说你小子前几年给林大国蒙麻袋里揍了一顿?”
“打小你就是个黑芝麻。”
陈年旧事重提,顾时安微微咳了咳。
“你怎么知道的?”
“大头在信里说的。我妹妹这些年过跟你斗智斗勇那些事儿我全知道。我教训林大国这事儿你可得给我保密啊。”
“………”
*
临近中秋节,九月里天气依旧炎热,一到傍晚,胡同里的老人们就摇着大蒲扇端着茶缸子,到胡同下象棋乘凉。
顾时安骑自行车回家,顾满仓正跟一帮老伙计在棋盘上激烈厮杀。
下班点儿家里大人回家,兜兜和圆圆兄妹俩看到老父亲拎着一大块五花肉回来还有好几根大骨头回家,高兴的都叫了起来。
“吃肉喽,吃月饼喽。”
家里都一个多星期没吃到肉了,兄妹俩可馋肉。
林瑶在院子里打水要洗衣裳,顾兜兜脏衣服一大堆,一天天的都等着穿,放好皂角水,就喊臭小子来洗衣服。
平时一说起洗衣裳来,顾兜兜最不乐意。
今天妈妈说洗完衣裳就能吃月饼了兄妹俩一个比一个积极。
家里有兄妹俩专属的小木盆,兄妹俩坐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哼哼哧哧洗衣服,圆圆小胖手团着自己的小衣裳,那点小力气洗是洗不干净的,林瑶也不在乎,孩子洗不干净她就再洗一遍,主要是让兄妹俩知道做家务不容易,也能培养俩孩子的生活能力,小木盆里的水不多,张翠兰在院子里打毛衣,看着孙子孙女,也没有落水的危险。
后天就是中秋节,家里有两个小馋猫,一大早起来就吵嚷着要吃月饼。
这年头,外面的月饼种类少,卖的有死贵,还要凭票定量供应。
林瑶嫁到顾家这几年,基本都是自己做,自家有做月饼的模具,家里有面粉和糯米粉,想吃什么就自己做,在土炉子里烤出来凉凉就能吃。
相对比前世种类繁多的月饼,如今家里能做的也就是五仁月饼和红豆月饼。
不过就这两样,也够孩子们馋的了。
五仁月饼啊,放了瓜子仁、花生、芝麻还有甜甜的冰糖吃起来又甜又香。
家里材料倒是足,林瑶没做多了,一个孩子也就能分两个,
刚出土炉子的月饼放在盘子里晾着,顾时安中午没回来,林瑶给热了晌午一家人留下的白菜饺子,一大锅胖嘟嘟的二合面饺子出锅,热腾腾的蘸上醋和野蒜,吃起来甭提多香。
“慢点吃。”
“嗯。”
顾副局长就着媳妇递过来的茶缸喝了水,又大口吃起来。
这年头饺子也就快过年吃的多些,自然也不能跟过年似的敞开吃。
尤其是家里还有顾时安这个大胃王,女眷一人一碗尚能吃饱,铁蛋给个窝窝头也够填肚子,人家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饺子,又吃了四五个窝窝头才算饱,起身去院子里拾掇菜园。
林瑶纳闷儿这厮一天天吃这么多,也不见长胖,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军装衬衫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莫名想到昨晚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她觉得脸蛋有点热,赶紧喝了口水压压。
边上的顾兜兜一惊一乍,“妈,你脸怎么红了?咋让冷风吹了感冒了?”
第115章
林瑶表示自己脸色正常,是臭小子看错了。
顾兜兜信誓旦旦,“不可能,妈我眼可好使了。”
“行,你眼神好使也有看错的时候,月饼在屋里呢,不想吃了?”
“饿哦,我吃,我吃。”
顾兜兜急吼吼洗了手,进屋啃月饼了。
今年的月饼加了自家做的桂花蜜,还撒了晒干的花瓣,红梅点点,说不出的好看喜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圆圆小鼻子嗅了嗅,道,“香香,妈妈做的月饼好看!”
说着眼巴巴瞅着林瑶。
“妈妈,我也想吃香香的月饼。”
林瑶笑了笑,捏捏圆圆的小脸。
“一天只能吃一小块。”
圆圆“嗯嗯”点头。
自打县里学生闹起来,县里各大学校工厂依次停工,顾家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短短二十来天的时间,圆圆就在爸爸,爷奶,姑姑姑父哥哥的投喂下,吃的愈发圆滚滚,肥肥的小下巴一数都是两层的,别提小胳膊小腿了,藕节一样奶肥奶肥的,套上小衣服小花鞋,小短腿都迈不开了。
跟哥哥兜兜五岁那会儿比起来,圆圆整整圆了一圈儿。
真是名副其实的圆圆了。
家里人见此,也不敢让圆圆多吃了。
一天到晚,林瑶就给圆圆吃蔬菜汤,吃鸡蛋羹,小丫头实在馋了,就给两块肉吃。
一天只能吃两块。
可把圆圆给馋坏了。
“可不,圆圆说的没错,这个月饼真好看。”
顾春梅两口子回娘家送过节瓜果,听见这话凑过来,闻了闻,稀罕的不得了,“瑶瑶,你咋这么有雅趣啊?”
她从来就不是有雅趣文青姑娘,从小在大杂院长大,整天跟着一帮臭小子街上街外的跑,上学那会儿从老师那学来的雅致早就一点不剩了。
“我就是瞎琢磨罢了。”
林瑶笑着摆手。
顾春梅四下看了看,跟林瑶咬耳朵,“瞎琢磨也得有脑子啊,跟你大头哥整天在一块,我就没这样的脑子。”
徐向前恰好拎着一块肉进屋。
看到无辜背锅的大头哥,姑姐俩人一阵哄笑。
这几个女人,笑甚啊。
徐向前一脸懵挠头。
顾春梅两口子告辞回家,林瑶跟顾时安念叨着,林奕打电话来说今个儿到县城,现在都下午了怎么还没瞧见人?
顾时安从屋里出来,道可能是路上耽误了也说不定,他刚给卧室熏好蚊子了,让妻子多休息休息,桌上泡了枸杞蜂蜜水,别忘了喝。
林瑶应了,没注意到顾副局长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那么一丢丢不自然。
这大过节的,亲哥又快到家了,家里事情多的很,哪里能有歇息的时候。
林瑶又回厨房去,把肉和大骨拾掇了,用热水烫了,切了加上葱姜蒜大料在锅里炖,又炒了几个家常菜,熬了锅豆腐鱼丸汤,撩起围裙擦了擦手,想回客厅喝口水。
东方红生产队,这阵子县城镇上接二连三的闹动乱,闹得村里的一帮老头头老太太到现在还晃不过神来,见天坐着小马扎在村口的大榕树下嘀嘀咕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哎哟,这世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十里八乡的学生都不上学了,整天戴着红袖章来乡下闹革命,喊着“造反无罪,革命有理”的口号四处斗地主,挖人家祖坟,这闹到啥时候才能有头。”
一大早上的,村支书家的老娘就在村子里转悠,听见村里人讨论县里的事儿,也迈着小脚儿过去听。
村里王二娘家的闺女就嫁到了县上,动乱那几天,老王家联系不上县里的闺女一家,老两口可是急得不行。
如今事情解决了,这会儿王二娘手里哧啦哧啦打着麻绳,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呢,“可快别提了,俺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打颤呢,你们是不知道啊,前头城里有多乱,俺家桂兰说,那几天县里又是打炮又是放枪的,吓人的很,大家都不敢出门,就怕一个不走运挨了枪子儿呢!”
说□□子儿来,村里人也觉得挺吓人,“听说县里的大领导都让□□给抓起来了,幸好部队来的快,不然咱们乡下也得乱了。”
“嗨,你们说这是啥事儿啊,咋还跟小鬼子在的那会儿一样。”
支书家的老娘就猛的探出头来,“小鬼子,小鬼子在哪儿呢,赶紧的给八路军报信啊,打鬼子啊!”
老太太不声不响在人群里头窝着,这猛地一炸锅,就把老头头老太太们给吓着了。
二大娘捂着胸口,迭声道,“哎吆喂,俺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老嫂子啊,你不在家好好歇着,跑出来干啥啊?”
东方红生产队的人都知道,老支书家的老娘脑子不好使了,耳朵聋不说,还经常糊里糊涂的忘事儿认错人。
有人说要送支书老娘回家,老太太就摇头,“不在家,在家憋的慌!”然后又自个儿嘟囔,“刚才你们说打架啊,不是打鬼子啊,大队长呢,干啥去了?”
“老嫂子,咱们村里大队长换人了。”
“换成谁了?”
“林大国家的林红武。”
“啥?林红武?这不是胡闹,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一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能当大队长?”
众老头老太太都沉默了,谁说不是呢。
林家是东方红生产队的大姓,以前的大队长也姓林,说起来还是林大国的族叔。
林红武这个畜生为了能上位,先是贴了大队长的大字报,诬告大队长家是漏网地主,解放前欺压老百姓,那群gm小将不由分说就把大队长揪出来,剃头批d。
而林红武却在林红娜的运作下,不知道找谁写了份演讲稿,在县里各处演讲,讲述旧社会被地主剥削的悲惨遭遇,把大队长拉下水,自己当上了大队长。
林红武自从当上生产队队长,带着几个狗腿子,把大队里闹的乌烟瘴,看谁不顺眼就扣人家工分,还跟队里的年轻寡妇不清不楚的,林大国李爱凤两口子也在村里耀武扬威,村里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都在背后咒他们一家子早点倒霉,滚到农场吃牢饭!
林红武有了权力,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就关不住了,娶了王红花这个疯婆子,犯病了一家挨打是家常便饭。
以前手里没权,想把王红花休了都不行。
现在当了大队长,想娶谁不是娶!
林红武跟父母合谋,想把王红花撵回娘家,再找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回来生儿子。
林大国摇头。
“不行,王山炮那是个无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王家肯定不收这个烫手山芋。”
李爱凤出了个恶毒主意,“不行,咱就买包耗子药,毒死那个小蹄子算了!”
“毒死公安来了咋办?”
“你傻啊,把小蹄子毒死仍到山谷里喂狼,公安咋查?”
林红武眼神冷厉。
“行,就这么办!”
当晚夜色如水,一家三口晚上睡的香,“砰”的一声,家里两扇本就不太结实的木门应声倒地。
林红武想从被窝里探出头,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手脚都给麻绳捆的季结结实实,边上的林大国和李爱凤也给用捆母猪的绳子,捆得不能动弹。
漆黑的夜色中,王红花拎着把斧子站在门口,阴森森的格外吓人。
林大国一家三口心里咯噔下,完了,王红花又犯病了。
这几年,林家一家三口都是睡在一个屋,谁也不敢单独跟王红花在一起,怕一个不走运就小命不保。
王红花白天听到了林红武要把她休回家的话,受了刺激,先是按住林大国一家三口捶了一顿,又拿着斧子在屋里四处乱砍。
林大国和李爱凤都快吓尿了,林红武更倒霉,睡在最边上,挨的揍最多,切斯底里叫喊。
“你个疯婆子想干什么?!”
王红花先是嘿嘿笑了两声,伸手摸了把林红武的脸蛋,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暴躁异常,一把跳起来把斧头往林红武术□□里插。
幸亏,林红武术及时从床上蛄蛹下去。
不然真就成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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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红花在林家闹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外头有了亮光,丢了斧子冲去家门,一股劲儿跑到村口河边跳了下去。
村里早起的知青出来打水,见有人跳河,手忙脚乱的把人救起来,王红花醒了又嗷嗷哭着跑了,在村子里满大街跑啊,看见人就哭诉,“生产队长没良心,当了官就想抛弃糟糠之妻,在家对她又打又骂,欺压农村妇女!”
林红武本来在镇上分光无限,听见王红花的叫嚷,吓了一跳,旧社会那会儿,乡下汉子想打婆娘就打婆娘,喝了酒打婆娘,输了钱打婆娘,在外头丢了面子也打婆娘,婆娘花了钱娶回来的,想打就打!
现在解放二十来年了,现在都提倡男女平等,伟大领袖都说了,妇女能顶半天,最重要的是,镇上被服厂一个小领导就是嫌弃糟糠妻子,跟厂里年轻漂亮的女工搞在一块,被人贴了大字报,家里人跟他划清界限,登报离婚,领导工作也没了,天天被人揪着到街上游行。
再说了,明明是王红花在家发疯打打砍砍,怎么就成了他欺压妇女了?
林大国一家面对村里人的指指点点,气急败坏兵分两路,一路去镇上找林红娜求助,另外一路,在外头找王红花,生怕王红花又说出什么疯话,妨碍林家的好日子。
第116章
林大国赶了村里的老驴子车,林红武跳上去,父子俩急急忙忙赶着车往镇上公社去,李爱凤在村里找人。
这会儿,王红花已经在“恩人”的帮助下,安全到达了公社,她一到公社就一屁股坐在公社书记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给公社书记告状,把林红武吃空饷,侵占革命群众财产,乱搞男女关系,一桩桩一件件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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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说起林红武在背后把公社领导干部全都骂了一通,连公社书记都在里头l
当场所有干部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公社书记怒火中烧,本来想看在街道主任林红娜和孙家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抚好王红花,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没想到,林红武这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不争气不说,还在后头骂他生儿子没x眼!
真是不可饶恕!
等到林红武父子俩赶过来,公社书记气的咬牙花子,其他干部也是一个接一个黑着脸,林红武看见坐在地上的王红花,心里一咯噔,林大国低头哈腰,还想拿出夹在胳膊里的干部烟一个个递过去。
公社书记本来就在气头上,大白天的这么多人,林大国还过来递烟,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给外人表现他们不给老百姓做主?跟他们是一丘之貉?
林大国撞在枪口上,公社书记把父子俩骂得狗血淋头。
“林红武!你这个生产队长是怎么当的!这几天开了好几个老乡来公社反应你侵占群众财产,散播迷信思想!你媳妇又到公社来说你欺压妇女,乱搞男女关系!革命群众有话我们就要调查!现在暂停你生产队队长的职务!等到公社调查!”
林红武被公社书记说的冷汗直流,他做得那些事,公社领导全知道了?
林大国赶紧替儿子喊冤叫屈。
“书记这是什么话,我们家红武可是矜矜业业干队长的,您别听那些刁民胡说八道。”
“来,抽根烟。”
“抽什么烟,革命群众反映就要调查!你们父子俩看看镇上的宣传标语“劳动生产最光荣,妇女也能当英雄,生男生女都一样!”
林红武父子俩在众人面前被训得跟孙子似的,心里咬牙切齿,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早点给王红花这个疯婆娘早点下包耗子药了!
其实,公社书记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可林红武是生产队长,到时候闹到县上,会让其他公社笑话,他可丢不起这人。
林红娜得到消息,为时已晚,林红武早给撤了生产队长的职务,垂头丧气回家了。
公社书记一口唾沫一口钉,林红娜上门说情,直接吃了闭门羹。
王红花也没回林家,而是在“恩人”的安排下,进了镇上食品厂当了个临时工,一个月挣十五块二毛钱,自己挣钱自己花……
林家也没功夫来找王红花,公社一查不要紧,直接把林红武干的违法犯忌的事查了个底朝天,要是不给老百姓一个公道,那就说不过去了。
林大国给村里民兵扭送到了公社,林红武看情况不对先跑路了,受到打击的李爱凤一回家就歪倒在炕上,有气无力的哼唧。
林红武本来躲在山里,不知道被谁蒙了头痛揍了一顿,卸了下巴,疼得口水直流,咿咿啊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丢在进村的古道上,村里巡逻的民兵看见了,直接提溜到公社。
1966年中秋节前夕,全国学生开始大串联运动,全国各地都建有接待站,学生们有班干部和老师带领,坐着火车四处“搞革命”,一路上吃喝坐火车都是免费的,有不少学生打着革命的名义混吃混喝,稍不如意就喊着口号,去老百姓家抄家□□夺,闹得老百姓怨声载道,却不能说个不字。
前头几个学生还想往老徐家闯,幸亏徐父在家,徐向前也提着枪赶回来,那几个学生才给吓退了。
林瑶听了,不禁皱眉,“就没人管一管?”
顾春梅摇摇头。
“谁管啊,现在外头都这样,一家子能平安无事就不错了。”
“行了,不说这个了,吃个石榴。”
林瑶递给顾春梅个大石榴,“你哥说了,过中秋没石榴吃可不行。”
顾春梅乐滋滋点头,可不嘛,瑶瑶喜欢吃石榴,她哥就把大杂院的几棵石榴树挪过来,伺候的枝繁叶茂,浓绿的枝叶如同一把撑开的绿伞,把初秋的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在树下一坐就是满地的阴凉。
张翠兰老两口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坐在石榴树下凉快。
林瑶见了,索性喊顾副局长搬了张家里淘汰下来的旧木榻放在梨树下头,铺上家里的凉席,点上艾叶,蚊虫啥的就不敢靠近了,夏天坐在木榻上凉凉爽爽,兜兜和圆圆没事儿就光着脚丫,在木榻上看小人书,过家家,累了就睡一觉,那个爽歪歪啊,都不愿意回屋睡了。
张翠兰在堂屋缝被子,兜兜背着圆圆去木榻上玩,大黑二黑在院子里四处乱窜,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这阵子,学校不上课,兜兜的头发长的跟小刺猬一样。
张翠兰瞧着不爽朗,唤了孙子来问问,原来这臭小子也觉得自个儿的头发太长了,洗澡睡觉都不舒服。
“这好说啊,瑶瑶咱家有推子,给兜兜推推就行。”
张翠兰从屋里把推头的推子拿出来,给兜兜推头大,县上推一次头就要两毛钱,这两毛钱对于县里老百姓人家来说,不是笔小钱了,加上外头乱得很,老太太就自己在家给孙子推头。
张秀翠兰姥爷在民国的时候是推头匠,就靠着给人理发推头挣一家子嚼口的毛票。
等到老爷子年老了,家里吃饭的家伙就当成传家宝传了下来。
张翠兰没出嫁的时候,最得老爷子的疼爱,推头的推子就成了她的陪嫁。
以前家里的娃儿头发长了都是老太太给推头,今个儿也不例外,张翠兰拿了推子,正好外孙汤圆也在,老太太找来一块破床单围了俩小子,用剪刀比划了下,一顿麻溜操作,两个光溜溜的小光头就新鲜出炉了。
“妈,咋样啊?好看不?”
顾兜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觉得自个儿很时髦。
徐汤圆更是开心,捧着小脸儿乐滋滋地,摇头晃脑的那个美啊。
跟个小灯泡一样。
当然了,后面的话,老太太很贴心的没讲出来。
这下家里一大一小俩光头,哥俩站在一块,喜感十足。
等到过几天,公社书记朱建华下乡,来到大溪村生产队一看,好家伙儿,满村的小光头跟蚂蚱一样乱蹦。
上午十点半,林奕左手扛着个大包,右手也是个小包,风尘仆仆终于来到了顾家小院,顾时安和大头哥在胡同口等着。
大头哥握着拳头捶了林奕一下。
“你小子总算来了。”
“路上耽误了。”
林奕冲顾时安挑挑眉,顾副局长不笑可否。
林奕收到了老顾家一家人的热情招待,林瑶见到这个数年未见的亲人,不知道怎么,兄妹俩都红了眼睛。
圆圆和兜兜手牵手,仰着小脑袋好奇瞅着林奕。
林奕一米八多的大高个,肩宽腿长,蹲下来跟两个小不点儿面对面打招呼。
“圆圆,兜兜你们知道我是谁?”
“知道!”
兜兜嗓音响亮。
“舅舅好!”
“舅舅好!”
“圆圆,兜兜你们认得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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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妈妈给看照片片。”
“舅舅在墙上。”
圆圆伸出小胖手指指挂在墙上的照片。
林奕赶紧把行李包放在地上,一手一个抱起两个小不点儿,笑成一朵花,“对,舅舅在墙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奕一身五八式军装,魁梧硬朗,跟俊美冰冷的顾团长不一样,这家伙儿很是话痨,一见到家人,就话里话外停不下了,一会儿夸顾满仓老当益壮,一会儿夸张翠兰年轻皮肤好。
“兜兜这个小光头好,跟小沙弥一样。”
“圆圆好看,一点也不怕,谁说圆圆是个小胖墩的?舅舅给你报仇!”
林奕这顿彩虹屁吹的,把老两口和两个小不点儿哄的眉开眼笑。
圆圆白天没睡好,听舅舅絮叨了一会儿,就窝在顾时安怀里昏昏欲睡。
顾时安抱着小团子,徐向前饶有兴趣看一眼犹如唐僧一般的顾时安,嘿嘿笑,“老顾,咱们哥仨一块儿上学那会儿,你可没想到林奕这家伙儿能当你的大舅哥吧?”
顾副局长看过来,轻轻答了声。
“嗯。”
看出来,他也挺无奈的。
林瑶笑了笑,点点丈夫怀里的胖闺女,“不知道我们家两只将来会不会成为小话痨。”
顾时安轻笑了声,“大的这个不会,小的这个”
他故意应顿了一下,颠了颠怀里的闺女看向妻子,“随了妈妈,将来怕是个小黄鹂。”
林瑶:“”
狗男人,你说啥呢?
信不信晚上让你打地铺?
妻子斜着眼儿看过来,炸毛的样子跟小奶猫一样低头笑了,“我最喜欢小黄鹂,也最爱小黄鹂的妈妈。”
秋日的暖阳把男人的侧脸映照的格外温柔。
第117章
林奕这次回乡探亲,单是给老顾家的礼物就装了一大包。
给顾满仓的两瓶新疆好酒,张翠兰的牛皮鞋,顾兜兜的镶红宝石小匕首,圆圆的海鸥牌手表,林瑶、顾春梅的一堆护肤品,就连张大舅,张二舅也没拉下。
顾家小院里,圆圆跟张翠兰在小菜园里浇水拔草。
刚才开了水龙头,圆圆一张小脸上沾着草叶和泥巴,跟脏兮兮的小花猫一样,正开心地给小菜园浇水。
林奕给外甥女小胖手上,戴上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林瑶觉得这手表太贵重,跟顾时安对视了一眼,夫妻俩还没开口,林奕就驮着圆圆在院子里骑大马,“圆圆,舅舅给你的手表好看吗?”
“好看!”
圆圆乖乖跟着喊。
“这是舅舅给圆圆的第一份礼物,可不能还回来,还回来舅舅可就生气了!”
“嗯嗯。谢谢舅舅。”
圆圆高兴得不行,两只胖胳膊抱着林奕的脑袋不肯松手。
得,林奕这话分明是说给林瑶夫妻俩听的。
人家话说到这份上,就是顾副局长也不能说什么了。
前头家里买了一台收音机,本意是为了给张翠兰二老打发时间,没想到,翠兰同志和顾满仓对这个笨重的铁家伙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二老习惯了自由自在,拘在屋子里听什么劳什子的戏曲和板书,浑身不舒坦。
收音机放在家里没人听,顾兜兜就在家随意捣鼓,又扭了好几个台,天天在家跟着学革命歌曲,倒成了小小歌唱家。
就是这臭小子唱起歌来,走调又难听,就跟鸭子叫似的。
刚才顾兜兜牵着大黑二黑在院子里窜来窜去,这会儿嗷嗷着扯掉出汗的小外套,一边对在沙发上吃苹果的圆圆建议,“圆圆,哥给你唱首歌咋样?”
我此刻充满了力量呀。
他本以为妹妹会点头答应。
没想圆圆一听,立马撅起小屁股,探着小脚滑下沙发,飞快的跑到张翠兰身边,扯着她的裤腿就要往外走,“难听,吓人,奶奶咱们快走。”
顾兜兜:“”
张翠兰给自家两个活宝逗的合不拢嘴,“你们两个小不点别闹了,舅舅好不容易来一趟家里,你们多陪着舅舅,听舅舅的话,不能调皮。”
“好!”
俩小很听话。
俩小缠着舅舅去护城河那边玩。
这几天外头闹得不厉害,县上的老百姓也能到外头走走。
兜兜兄妹俩眼巴巴看着,也想出去玩。
“好,好好,舅舅和你们一块去。”
林奕给俩孩子缠着,眼睛笑得快眯成缝。
林奕数年没回乡,对于县城也不熟悉,何况带着俩孩子呢,这事还得顾副局长出面,带着一大两小,外加大黑二黑,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门。
一行人前脚刚走,后脚顾春梅一家三口就拎着土鸡蛋寻到医院,点心、水果来老顾家蹭饭了。
*
镇上孙家。
林红娜穿着斗笠提着菜篮子到院子里摘豆角,这阵子为了林红武的事,她没少四处奔波,累的饭也吃不上,可惜她这个哥哥就是个没用的棋子,保不住也不保了。
自从孙家良给送到西北农场,孙母一蹶不振,从街道主任位置退下来,林红娜顶了上去,这几年心计涨了不少,她跟街道老百姓打成一片,学着老百姓在家里弄菜园子种菜,菜园的蔬菜窜的老快,尤其是篱笆上挂着的长豆角,一个个沉甸甸的,有老多都耷拉到泥土里铱驊去了,林红娜才过来摘。
孙父给孙子辅导完功课,到院子里看看外头的天,见外头下着雨,儿媳妇还在那忙活,皱眉头道。
“红娜,你妈呢?”
“爸,妈给天宝拿药去了。”
“家玉呢?”
“家玉姐今个儿去供销社买裙子,淋了雨头疼在屋里睡了。”
“家玉一个离婚的女人不在家好好呆着,去供销社买什么裙子,到饭点了也不做饭,真是不像话!”
孙父退休后,人走茶凉,孙家没有什么大的依仗,孙家玉跟男人离了婚,孩子也归了前夫,只能回娘家住着,她住就住吧,在家好吃懒做,什么也不干,林红娜对于这个脾气乖张,不好相处的大姑子早就满腹怨言了,孙父对于这个亲生女儿也是瞧不上,听林红娜三言两语,那脾气就压不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像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孙父火冒三丈,气的猛拍了一下门板,家里的门板吱吱呀呀掉下来老多灰。
气的冒火的孙父气势汹汹去了孙家玉房间。
看着孙父离去的背影,林红娜嘴角上扬。
西边小屋里,孙家玉还在床上做着美梦,突然“砰”的一声,屋门被踢开了,一声怒吼炸了起来。
“孙家玉,你给老子滚起来!”
猛然吓醒的孙家玉:???
咋啦?地震了?
孙家玉着鸡窝头四下眺望了一会儿,发现四周啥事儿也没发生,没睡够的起床气就上来了,对着孙父咋呼道:
“爸,你大白天发啥疯?”
孙家玉在家说话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就是对着孙父说话也是没大没小,毫不客气的。
这要是放在平常,孙父或许还能忍。可是这会儿,孙父心里本来就憋着火,一听见孙家玉自己发疯,当下更是怒从心起,阴着一张脸指着搭在床头的玫红色布拉吉开了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裙子谁给你钱买的?”
孙父一开口,让孙家玉没个防备,她瞥了一眼搭在床头布拉吉,床下摆着的新皮鞋,顿时心虚起来,眼神儿躲躲闪闪。
孙父把桌子拍的“砰砰砰”响。
孙家玉才不情愿道,“是从我妈钱包里翻出来的。”
孙父痛心疾首,一手抓着孙家玉一手甩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直接把孙家玉的大饼脸给打歪了,唐秋桃一张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了两下,她尖叫起来:
“爸,你打我?!!”
“老头子你疯了!”
孙母恰巧回家,见到这一幕,跑过来抱着孙家玉质问孙父。
林红娜抱着手,挑眉看着母女俩,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天知道她忍了这对母女多少年了,受了她们多少算计,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我问你,上个月家里的家用剩下多少?”
孙母眼神也飘忽不定。
家里一个月六十块钱的家用,孙母除了买菜做饭,给孙子买药,剩下的给闺女偷一些,其他的都拿去打“文娱牌”了。
孙父对上孙母母女俩那心虚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对着孙母骂道:
“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孙母登时就不干了,抱着闺女哭天抹泪起来。
*
中秋节过后,林奕假期结束,老顾家一家人依依不舍跟他告别,送着人上了回新疆的火车。
深秋细雨绵绵,外面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年雨,县中气温也跟着冷了起来。
顾时安照例不回家吃午饭,林瑶看着兜兜和圆圆在屋子里练字。
张翠兰洗了手,扎上围裙,点火搬柴烧水,淘了小米下锅,上蒸笼馏窝头,去耳房寻了从集市买来的土豆,削皮切丝,切肉,炒了盘土豆丝炒肉,又炒了盘清炒豆角,饭香弥漫开来。
顾兜兜出门放水,看到廊下有蜗牛,蹲下细看,一阵冷风裹夹着雨丝吹来,小家伙被吹个正着,抖了个冷颤,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哈欠!”
“兜兜,外面下雨呢,快进屋里来。”林瑶招呼小家伙进屋,摸摸小家伙冰凉的小脸,切了姜葱,滚了一碗热姜糖茶给小家伙喝。
“嘿诶,辣又甜,好喝呀。”顾兜兜边喝姜糖茶,边伸着小舌头。
“妈妈,哥哥喝的什么呀?”圆圆闻着辛辣甜味儿,迈着短腿儿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廊下往厨房看。
“姜糖茶,妈妈熬的姜汤茶。”
顾兜兜捧着碗,嘿嘿笑。
“妈妈,圆圆也喝。”
“好,厨房还有呢,妈妈给圆圆盛。”林瑶走过来,牵起胖闺女的手进了屋,给一家人都盛了一碗,如今下雨寒天,县里路上又潮湿,孩子们一人饮碗姜糖水茶驱驱寒。
“妈妈好喝。”
圆圆喝的小嘴巴红红的,还不忘捧着给她喝。
顾兜兜也蹬蹬蹬跑到厨房,盛了满满一碗端过来,“妈,天冷你也喝。”
这林瑶看着眼前一大海碗冒热气的姜糖茶,跟孩子们糯糯的目光,不知道该咋下口。
这么一大碗呢!她可喝不下。
林瑶正犯愁的时候,一身湿冷气息的顾时安进了家门。
“爸爸!”
“爸!”
顾时安平日都是天黑才归家,今日回家早,孩子们都很兴奋。
“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呀?”
顾兜兜带着妹妹跑过去,围着顾副局长转圈圈。
顾时安从口袋里掏出从供销社买来的铁盒饼干,拍拍小家伙儿,“今天工作结束早,拿去吃吧。”
“嗷!”
顾兜兜欢呼一声,捧过铁盒,兄妹俩都在一块儿,小麻雀一样分着吃。
看到因雨水打湿而眉眼锋利的顾淮安,林瑶眼睛一亮,乐呵呵道:”顾副局长辛苦了,来碗姜汤茶暖暖身吧。”
说罢,就把桌上的碗往前推了推。
顾时安嘴角一勾,待看到桌上散发着辛辣清香的一大碗姜汤茶时:
嗯?怎么这么一大碗???
“嘿嘿,我跟哥哥给妈妈倒的姜汤茶,妈妈喝不了给爸爸喝。”
圆圆的小嗓音清脆如小黄鹂。
“”顾副局长的笑容僵住了。”哎呀,锅里的粥该好了吧,我看看去!”
林瑶脊背一凉,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忙找了个借口溜了。
留下家里一双儿女跟顾时安大眼瞪小圆眼。
“”
*
冷脸的顾副局长还是给面子的喝光了碗里的姜汤茶。
饭后,一家子照例午睡。
顾时安烧了热水,洗完澡,把换下的军装跟迷彩服丢到木盆里,抹上皂角清洗起来。
现在县里老百姓家里大都安装了自来水水管,做饭洗衣都很方面。
以往顾时安就是自己洗衣服,林瑶嫁来了也没有改变,张翠兰打小培养家里孩子干家务,顾副局长自己洗的衣物可干净。
林瑶睡完午觉,则悠闲的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织毛衣。
夏日过去便是秋日,她想在天变冷前,给家里的俩娃一人织一身毛线衣。
前头叠放衣物时,她翻看了一下,家里小豆丁们秋日穿的毛衣都脱线变小,已经穿不下了。
外头凄风冷雨,隔壁院里的陈淑娟带着斗笠从厂里回来,急风骤雨地往家里赶,路过顾家小院时,见门半开着,鬼使神差望了一眼,只一眼她的眼珠子就快瞪出来了。
她看见了啥?!
顾副局长居然在家里亲自洗衣裳!家里那个小媳妇儿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廊下坐着织毛衣?!
居然还能这样?!
陈淑娟想起自家酱油倒了都不扶一下的男人,心里酸涩又难言骄傲自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酸涩是因为顾家那个小媳妇怎么能嫁个这么俊朗的好男人,自个儿就遇不见,骄傲自满则是因为跟林家这个小媳妇相比,她真是个好女人啊,勤劳、朴实能干说的就是她啊。
陈淑娟自得一笑,回家把这事情跟笑话讲给她男人听。
“一个女人不在家里照顾孩子,侍弄家务,还能叫女人?这种懒婆娘以后有她受的。”
陈淑娟男人叫刁大壮,是县里民兵连的连长,刁大壮听了这话连声都没吱一声,瞥一眼陈淑娟臃肿的身材,矮粗的腿,他心下道奶奶的,还是顾副局长好命,整天冷冰冰的,板着个脸吓人,都能找到天仙一样的小媳妇儿,咋地他就找了个母夜叉呢。
哎,母夜叉做饭还难吃!
顾家小院,外头下雨,顾时安在廊下扯了跟晾衣绳,洗好的军装拧干,晾衣服。
林瑶依旧悠哉悠哉在躺椅上织毛衣,织了一会儿,困倦打起了哈欠,回屋搂着胖闺女小憩去了。
她这一睡,睡到了下午三点。
起床的时候,家里俩个小家伙儿早就精神十足在院子里玩闹上了。
屋檐下的雨滴滴滴答答往下掉,外面蛙声绵绵,一只绿皮鼓肚青蛙“呱呱”叫着在院子里跳跃,顾兜兜急忙脱下鞋子,光着小脚丫去抓青蛙,院子里铺了青砖石,一个小水坑,一个小水坑的,绿皮青蛙一蹬腿跳走了,青蛙没抓着,臭小子一脚丫踩一个水坑,也乐的很。
“唔~”
廊下的圆圆瞪圆了眼,忙不迭蹲下小身子,自个儿扒掉小花鞋子,拽掉小袜子,倒腾着小短腿正要往雨里扑,被一双大手拎了起来。
“爸爸,捉青蛙,捉青蛙。”
小丫头拍拍顾时安的俊脸,小身子往前探。
“兜兜回来。”
顾时安腾出手抱着胖闺女,淡声道。
嘿嘿,爸爸叫他呢。
雨里的小顾兜兜也知道下雨天玩雨不好,稍微放纵一下,就嘿嘿笑着回了廊下。
“冷不冷?”
顾时安摸摸俩小娃的小脸。
“嘻嘻,还行。”顾兜兜咧嘴,圆圆也跟着笑。
说是这么说,俩娃的嘴唇都青紫了。
“还行啥?嘴巴都冻青了,就不怕生病?”张翠兰从屋里出来,看到俩娃这样,一下子就来了气,扯了毛巾来给俩孩子擦干头发,“走,到厨房去,一人灌一碗姜汤茶!”
说完还不忘瞪一眼顾时安,“孩子胡闹,你个臭小子就这么看着!找抽呢!”
这顾时安难得有被老母亲瞪的时候,悻悻摸了下鼻子。
顾兜兜和圆圆捂嘴偷笑了一会儿,看到奶奶从厨房里端出两大碗辛辣的姜汤茶,大口喝下快给辣哭了。
辣啊,奶奶煮的咋这么辣啊。
妈妈煮的姜汤茶可甜了。
顾兜兜含着口姜汤茶,瞥一眼老老实实大口喝姜汤的圆圆,心道他妹妹真是老实孩子,不过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奶奶,算了吧,他也当个老实孩子吧。
俩孩乖乖喝光了姜汤茶,张翠兰给裹上大衣,让俩娃去屋里捂着。
第二天早上,镇上就人头攒动,嚷嚷着要去排d林大国林红武父子俩。
东方红生产队的社员平时备受压迫,林红武一落网,社员们怎么也得到镇上去看看他那倒霉样,出口恶气!
于是,早上天儿还没亮呢,一群老爷们儿就被自家婆娘从被窝里喊起来。
“起这么早干啥去啊?”
“干啥?当然是看林大国那对龟蛋父子俩□□去!”
“这个得去!”
镇上刚过七点钟,带着一身伤的林大国和林红武就让神气活现的稽查队员跟县公安局的公安扣着手铐,押着上了街。
后头还跟着一群喊口号的□□,这会儿路上有不少邻居看着,在边上指指点点的,还有拿石头砸人骂伤风败俗的。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呀了一声,叫道,“哎,那个男的不是以前在镇上甩流氓的林红武?”
“还真是,这咋让人押到街上来了?”
“嗨,你还不知道啊,这王八蛋当队长压榨咱老百姓,打媳妇,乱搞男女关系给抓了!”
“呸!这就是个臭流氓啊!”
“就是,他那个爹也挺不要脸!”
“”
东方红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开心的要上天了,前头被林红武父子俩欺负,憋在心里的那股恶心一扫而光,真是恶有恶报啊。
村里就有个小老头高兴过头了,扎进人堆里光顾着看林大国父子俩那三孙子的损样了,把自家老婆子吩咐买米的事儿忘的一干二净。
等到小老头两手空空回了家,老婆子也听见了声响,忙出来一看,行吧,弋㦊自家那个臭老头子吐口水吐的口干舌燥,抱着水壶灌水,那米也忘了买了。
老婆子原本还有些生气这老头子不知道分寸,啥事儿也往上凑,也不怕脏了眼睛。
听自家老头子说林大国父子俩让人抓了,政治上有了污点,以后自家一家子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脸上也有了笑。
这个年头,但凡是跟欺压老百姓扯上关系的,多半没有好下场,流程一般都是先□□然后押到偏远农场里改造,一旦给送到农场去想要回来那就难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林红武父子俩就让押到乡下的农场去了,听说临走的时候,李爱凤要死要活去闹,结果公社领导发了火,说要把她一块儿送到农场改造,李爱凤一听傻眼了,也不敢撒泼了,假模假样冲着林大国父子俩嚎了两嗓子,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那家伙儿腿脚可利落,一点儿也不像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林大国一家三口改造的改造,撒手不管的撒手不管,家里就剩下李爱凤一个能干活的,没有王红花这个儿媳妇压榨了,家里一大堆活儿,又要做饭买米买油,李爱凤在家骂天骂地,摩拳擦掌要去老王家找儿媳妇。
没几天,娘家哥哥嫂子传信来说,李爱凤亲爹李老头跌了一脚,躺在炕上起不来,让李爱凤回来伺候。
李爱凤当哥嫂放屁,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管什么老爹。
没想到,李爱凤哥嫂直接把起不来的李老头丢到林家不管了,李爱凤不管也不成,每天给李老头喂饭擦身子倒痰盂这些活儿就全是李爱凤的了,不过几天工夫,李爱凤就脸色蜡黄,眼皮子耷拉着,累都要累死了,哪还有心思去找老王家的麻烦。
第118章
其实就算没有李老头要照顾,李爱凤一个人也找不了老王家的麻烦。
林红武父子俩不在家,李爱凤再泼辣对上堪称“无赖”的王山炮两口子,她也占不到什么好处。
更何况林奕临走前,下了一盘大棋,王红花在他的帮助下,顺利逃出了林家这个魔窟,又有了一份赖以生存的工作,作为回报,王红花也用精彩的“表演”把林红武父子俩送去改造,至于林红娜,不用林奕出手,她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去,——孙家良因为“表现良好”,居然提前从农场回来了!
这可打乱了林红娜重新开启人生第二春的计划。
前面镇上调来了年轻有为的副镇长,林红娜见副镇长的第一面,就认出这个叶建军就是前世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别看叶建军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副镇长,此人深谋远虑,往后仕途走的顺风顺水,最后成为一省高官!
最重要的是,叶建军为人方正,对感情非常专一,责任心极强,他上辈子的老婆就是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姑娘,是叶家给叶建军找的童养媳,听说目不识丁,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叶建军却跟她相濡以沫一辈子,到老了也没变心。
这么个好男人,长相也是不错,林红娜遇见了,心里自然蠢蠢欲动。
林红娜自诩貌美能干有本事,孙家良眼见着是不中用了,孙家也不是什么福天洞地,她虽然生了两个孩子,可皮肤白身材苗条,巴不得早点找好好下家。
她觉得,叶建军上辈子之所以对那个乡下老婆不离不弃,只不过是责任使然罢了,天下男人皆薄幸,哪个不是见色起意,喜新厌旧的?
林红娜悄悄打听过,叶建军那个童养媳长相只能算中人之姿,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也没有文化内涵,平日里就是围着自己的丈夫孩子转,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闲下来就上补习班,外头嫂子说得好听,赞扬那个童养媳上进,爱读书。
叶建军对童养媳也好,月月工资都上交,在家里也帮着洗衣做饭。
当时林红娜还在笑着和她们谈论,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把这个好男人抢过来!
林红娜刚想对叶建军发起进攻,孙家良就从农场回来了。
孙母欣喜不已,赶紧给在街道上班的林红娜传信,让她晚上好好打扮打扮,当好孙家儿媳妇的本分。
当时办公室没人,林红娜当场把自己的搪瓷杯子摔在了地上,白瓷上多个鼓包,那一天她脸色格外难看。
*
初冬风啸雨寒,纺织厂新下了通知,厂里坐办公室的也不能只在办公室里了,要响应来领袖的号召,到车间里去,跟广大工人兄弟姐妹在一起。
按照规定,林瑶他们一个星期要去车间跟着干三天活。
棉纺织厂有三个大车间,五个小车间,各有各的职责,清花,梳棉,并条,浆纱等等。
眼瞅着马上过冬了,厂里为了赶工,女工们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林瑶跟周晓雪分到一组,两个姑娘负责的活还算简单,上午帮着去捡棉花,下午去把瑕疵的布料挑出来放在小车里,由厂里的工人运到第二车间去。
第二车间的活都是装卸这种费力气的重活,在里头干的工人个个五大三粗,就是女工也播一般姑娘装壮实。
工人们见林瑶和周晓雪细胳膊细腿儿,也挺照顾她俩的。
林瑶忙,顾副局长也忙。
前头一个乡下老太进城看病,嫌卫生院医药费贵,嚷嚷着卫生院讹人,抓着来要钱的小护士又抓又挠,还在大庭广众下把人家衣服扯下来,露出半个洁白肩膀和胸脯,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伤风败俗了。
尤其那个小护士已经定亲了,这事一出,小护士民声坏了,婚也结不成。
小护士想不开,从老城楼上跳了下去,摔伤了腿,家里人去卫生院找那个乡下老太。
乡下老太惹事的时候很嚣张,一遇上事情直接倒地装死,有人一碰她就嚷嚷头疼难受。
小护士一家子打也不能不是,不打也不是,乡下老太的儿子反咬一口,跟他们要医药费。
小护士家人直接报警了。
县公安局离卫生院不远,公安同志刚把乡下老太母子俩带回公安局,县里又有一群外地学生大串联,到城南国营饭店吃霸王餐,还把人家服务员打了,被愤怒的老百姓扭送到公安局……
张翠兰老两口负责在家照顾孙子孙女,一家人到晚上才能好好吃顿饭。
这几天,圆圆小丫头老缠着林瑶一块睡,兜兜圆圆兄妹俩都随了顾时安,身上火气十足,大冬天的也不怕冷,不像林桃冰肌玉肤,身上的皮肤不光白,还凉凉滑滑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圆圆刚开始还跟爸爸贴贴呢,后来也嫌弃他了,父女俩身上都热热的,小丫头自动滚到林瑶身边儿,小胖手抱着妈妈的胳膊睡的直打小酣。
顾时安也搂着媳妇儿的腰,睡得也很沉。
林瑶这一晚上就做了个梦,梦见她跟闺女俩人儿被人捆成了大小俩粽子,放在一个大火炉上来回烤啊,那大汗淋漓的,她就给热醒了,一睁眼儿外头黑乎乎的,原来是做梦,天还没亮,一摸床上,胖闺女在呢,兜兜在自己屋睡了,身边这个大火炉—
林瑶深吸一口气,一脚蹬开某人的大手,抱着胖闺女到床那头睡了。
刚才还温香软玉在怀的顾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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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家子起来,吃了顿手擀面条,外头乌沉沉,冷飕飕,看样子是要下雪了。
顾满仓拎着两把铁锨过来,递给顾时安一把,爷俩推着推车,要趁着风雪未来,到煤炭厂去买两车煤炭来。
圆圆听爸爸和爷爷要去买煤炭,也哒哒哒迈着小步子跑过来,拍着小胸脯说自己力气超大,也可以给爷爷爸爸帮忙哒。
张翠兰笑着开口,“你一个小丫头别去帮倒忙,在家跟奶奶看小人书。”
圆圆板着小胖脸一本正经道,“我帮爸爸爷爷倒水喝!”
顾时安嘴角翘了起来。
顾满仓可感动了,“还是我孙女贴心,没事儿,爷爷不累,兜兜在家等着爷爷好不好?”
顾时安也对闺女温柔的不得了,哄着小丫头说今个儿外头冷,咱们下次再去?
小丫头胖脸皱了皱,想想风刮的脸蛋疼,小胖身子就抖了抖,总算是点头答应下来。
行吧,那就下次再去好了。
顾时安松了口气,觉得哄闺女比训练县里的民兵操心多了。
老姑家爷们儿几个手收拾好,就推着土推车出发了,顾兜兜背着个小竹篓,临走前还很不服气地问小绵绵,“小妹,你真偏心,我干活多勤快啊,啥时候偷懒了?“
小丫头就鄙视的看着顾兜兜,才怪呢,哥哥你只有吃肉肉的时候勤快好吧?
“”
家里男爷们儿呼啦啦走没了,老顾家一片宁静。
张翠兰捶捶老腿儿,惬意坐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看着小孙女撅着小屁股在屋里看小人书,再看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顿时生出一种岁月静好,家里没有老头子跟臭小子们才好的感觉,多清静呀。
正在路上走着的顾满仓爷几个:“”
张翠兰歇息够了,瞅着外头的天儿实在不好,就赶紧把吊在屋檐下的茄子切片晒成干,缸豆跟肉一块儿炒着吃,黄瓜凉拌也可,做成腌菜吃起来也是嘎嘣脆,就是林奕前头从新疆带来的哈密瓜有点儿不好办,吃也吃不完,不吃看着怪可惜的,这都是吃的啊。
林瑶就建议把哈密瓜做成水果罐头,哈密瓜水果罐头,家里两个小不点都喜欢吃水果,大冬天的新鲜水果吃不上,这几个哈密瓜眼见留不住,做成水果罐头留下来,过年也能吃。
张翠兰瞬间心动了,婆媳俩说干就干。
下午四点多,老顾家老少爷们几个总算是推着买来的煤炭家来了,一个个身上又臭又湿,衣裳上还全都是泥巴。
顾兜兜还想跟妹妹亲亲抱抱呢,圆圆蹬蹬蹬跑到林瑶身边告状,“妈妈,哥哥脚丫臭臭,快给他洗澡!”
林瑶早就给准备了一大盆水给爷几个洗澡了,顾满仓洗干净了,顾副局长肩膀上搭着条毛巾,手里拿着香胰子,顾兜兜还在满院子乱窜,说啥也不去洗澡,还振振有词,小爷们儿就是要脏一些才有味!洗干净啥的那是小丫头才干的。
圆圆鼓着小脸,林瑶提着鸡毛掸子在空气里啪啪啪打出声,“臭小子,身上这么脏,不洗澡长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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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老父亲出马,才让臭小子老实洗澡。
顾时安去院子里提水,在自家门闩上发现了几道轻微的刀痕,像是乡下人用来干活的那种铁刀片划出来的,林瑶也在后墙根附近发现有人的脚印,那脚印一直延伸到胡同拐弯处,夫妻俩不动声色没声张。
第二天,顾家隔壁就搬来了一户新邻居。
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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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右边的院子一直空着,这年头县里的小院子格局差不多,都是红砖平房,木头门,墙角氤着潮湿的苔藓。
这次搬进来的是对中年夫妻,男主人是县武装部新调来的马队长,女主人叫吴盼娣,吴盼娣柳眉细眼,笑起来柔柔的,看着挺好相处。
马队长一张大方脸,个头高大五官粗旷,看着十分凶悍,一身洗得发白的衣服,下摆扎在裤腰里,穿的是老旧的呢子裤,逢人就笑,见了邻居也是客客气气,嘴里没有一句脏话。
大家伙儿都觉得这对夫妻不错。
马队长两口子搬来当天晚上,顾家的门口就被人做了个奇怪的标记,这个标记标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地方。
顾时安发现了,粗粝的大手在门框上摩擦了摩擦,眼角余光扫过隐藏在墙角的黑影,黑眸沉了沉,大步回了家。
看着他进了家门,藏在墙角的黑影霎那间就消失在胡同里。
张翠兰老两口对外头的事一无所知,老两口正准备腌辣菜疙瘩冬天吃呢。
林瑶在家帮忙,瞅见顾时安回来了,笑眯眯递了个小板凳过去。
腌咸菜还是挺麻烦的,先给辣菜疙瘩去掉樱子和须根,洗干净后在清水泡上一个星期,每天搅动几遍,等辣菜疙瘩的辣味泡的差不多,撒上粗盐腌制大半月就能吃了。
这年头能腌的咸菜就那几样,小茄子,胡萝卜,辣白菜,酸笋子,腌得多冬天能吃得丰盛些。
张翠兰老两口忙活完睡下,林瑶哄好圆圆,把兜兜赶回屋睡了,忙不迭跑回屋,目光灼灼跟顾副局长打探消息。
“怎么样,隔壁那对夫妻是不是有问题?”
顾时安“嗯”了声,端了盆水边给林瑶洗脚。
“那对夫妻跟“那边”联系紧密,几年间利用夫妻身份,匿藏在革命队伍中获取党内情报,上头盯上他们不是一两天了。”
林瑶拄着下巴,思忖道。
“他们搬到咱们隔壁有什么企图?”
“暂时看不出来,敌人按兵不动,咱们也别着急。”
林瑶点点头,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这对夫妻十有八九和之前的特务事件有关。
顾时安道,马队长两口子都有专人负责跟踪,胡同口附近也安排了便衣,家里人和邻居们的安全是能保证的。
“这几天尽量不要让爸妈和孩子们外出,隔壁怎么闹腾都别管,春梅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毕竟这年头,特务为了窃取想要的情报,什么阴损下作的招数都能使出来。
“好。”
林瑶答应的干脆利索,反正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家里二老不愿意出门,只要按住兜兜和圆圆不往外窜就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往后几天,隔壁马队长两口子安静如鸡,除了出门“买菜上班”没有什么大动作,林瑶警惕心也没放下,一边盯着隔壁,一边扯了几斤毛线来,没事就在家里织毛衣。
顾时安忙着公安局的工作,一连好几天没回家。
圆圆和兜兜兄妹俩也不往外头跑,顶多早上下冻了,在家门口滑溜溜冰玩。
偶尔有个挑货担的老大爷来胡同口卖东西,见圆圆粉雕玉琢,道一句,“这小闺女可真俊啊。”
说完就从货担上拿糖给圆圆吃。
小丫头看着软萌,实际上聪明着呢,不认识的人就是老爷爷老奶奶给的东西再好也不要。
老大爷见小丫头摇头,顾兜兜蹬蹬蹬跑过来虎视眈眈盯着他,就善意笑了笑。
这对老大爷慈眉善目,脾气也好,林瑶在门口打毛衣,就笑说不好意思,她家娃认生。
老大爷点点头,笑着走了。
张翠兰和顾满仓老两口紧张跑过来,“瑶瑶,这是咋啊,是不是有人贩子想抢咱孩子。“
林瑶把刚才的事儿一说,老两口才算安心。
一家子刚想往前走呢,顾时安早就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顾兜兜睁大眼,“妈,那不是我爸?”
一家人抬头望去,可不是!
这可太好了,总算是见到自家小兔崽子了!
张翠兰暗道。
这几天老太太提心吊胆,跟老头子把孙孙们当眼珠子一样看,生怕来个歹人出个啥事儿。
前头县里闹的太厉害。
老两口心有余悸。
圆圆看到高高大大的帅爸爸迈大步走过来,那个兴奋啊,当下就松开妈妈的手蹬蹬蹬扑了过去。
顾时安抱住闺女来个空中举高高。
这可把小丫头乐的咯咯笑。
顾兜兜跑过去抱爸爸的腿。
顾副局长怀里抱着小闺女,大长腿上还挂着儿子,一点不耽误走路,林瑶也不管,低头继续织毛衣,
用翠兰同志的话说,家里的老少爷们儿穿衣服跟吃一样,每年都得给织身新毛衣,一年一年的光毛衣钱就不老少。
林瑶笑笑,说不穿了的毛衣可以拆了,再织成帽子,手套啥的,再不济还可以织成沙发垫。
张秀兰想了想也是,婆媳俩正说着话呢。
就听见外头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有个女人在哭诉。
“你说你咋跑到地窖里头去了,地窖里头多危险啊。”
“去地窖得先通气啊。”
“我那会儿都昏头了,光想着下地窖拿东西忘了这茬了,再说了我家的房顶漏了大洞,家里没有男人啊,我一个女人怎么修啊,就想吃口饱饭了。”
“这可是,盼娣两口子刚搬过来,这个屋顶漏了得赶紧修修。”
“修屋顶啊,我家老张就会修,可是不在家啊。”
“修屋顶是老爷们儿的活,咱女人哪干得了?”
“我去胡同里问问,看谁家男人在家过来帮帮忙。”
没一会儿,老顾家的大门就给敲响了,巷子里一个嫂子过来问,想请满仓叔去马队长家帮忙。
顾副局长提前跟家里人预警过,张翠兰开了门,“哎哟”了声,“真是不凑巧,我家老头子老寒腿犯了,躺在床上下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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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行走自如的顾满仓:“……”
晚上林瑶等加班的顾副局长,等到十一点多,这家伙儿还没回来,索性先睡下了。
等到清冷熟悉的男性气息细密包裹着她,林瑶睡的迷迷瞪瞪,睁眼瞅了瞅,问顾时安吃饭了没,灶上有肉也有菜,要是饿了就去给他下碗面。
顾时安笑了笑,说在公安局吃过了。
林瑶放下心来,脑袋瓜在男人怀里蹭了蹭,或许是怀抱太温暖,她又干脆攀上顾副局长的脖子,把嘴唇送上去,在男人薄唇上蜻蜓点水啄了下,然后舒舒服服翻过身,拉过被褥,钻进被窝打了个哈欠软声道,“天不早了,快点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娘可要骂你的。”
得了,人家这意思就是刚才亲了你一下,今天就够了吧,别得寸进尺,不然明天找娘告状。
“”
顾时安笑了声,给林瑶把被褥裹严实,拥着妻子睡下了。
半夜外面飘起了洋洋洒洒的雪花,云水县大街上空无一人。
在僻静的密林中,听着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两道黑影压嗓子说着话:
“……这次上线暴露了,云水县的形势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上线一暴露,很多地下工作开展不开。”
“顾家人油盐不进,我们暂时没有打入敌人内部,这次损兵折将,暂时不能行动。”
“别找借口!你收了我们的钱不好好做事,后果你们自负!”
“……”
马队长送走了上线,想起这几天的憋屈,一张凶恶的脸扭曲了一下,提了一下路边的雪堆,暗自骂了句,转身往家走。
马家小院,吴盼娣穿着薄棉袄在家里摘菜。
马队长带着怒气进家门。
吴盼娣站起来,刚要讨好笑。
就被踹了一脚,“你这个蠢货!在外头没有工作,在家里也不能好好干活,都几点了,饭还没做好,让你接近顾家也接近不了!要你有个屁用!趁早给老子滚回你农村老家去,老子还能多活几年!”
吴盼娣这几年被打骂多了,这会儿也不敢说话,只能小声嘟囔,“我在家里也没闲着呢,刚洗完了衣裳,又要挑水,家里的蜂窝也没了,我一直忙着”
“你忙个仙人板板,老子还不知道你,一准儿是在外头跟一群长舌妇嚼舌头,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骗老子,你找死呢!”
马队长说着话就扬起了巴掌,吴盼娣吓的直往后躲,“他爸,你这是咋啦,往前也不是这样啊?”
前头,马队长虽然也发脾气,也没有今个儿这么生气。
马队长放下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狠道,“还不是任务没完成闹的!”
“任务?”
吴盼娣一下子跳了起来,惊道,“不是还有半个月,他们想反悔?”
“反悔个屁!”
马队长看吴盼娣这个蠢样,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
吴盼娣噎了噎,小声道,“顾家一家子都是人精,我看八成顾时安察觉到什么了。”
顾时安?
马队长一凛,想起这几年自己过的屈辱又难堪,这些都是拜顾时安所赐。
脸上的青筋就跳了起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马队长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
第120章
马队长原名马仁义,曾是西南战区战备团的连长,有次部队执行任务时,遇上敌人袭击,马仁义的营长救了他一命。
后来营长不幸牺牲,营长家的媳妇也跳井殉情,留下一双儿女孤苦伶仃,无人照佛。
彼时营长的亲弟弟在外地执行任务,鞭长莫及。
马分析仁义想着昔日营长的恩情,跟吴盼娣商量,想把营长的儿女接回家来照顾。
吴盼娣这个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马仁义转业回乡,只一个小小的公安局小片警,一个月就那些工资,养活自家两个娃都紧巴巴,别说再养外人的孩子了。
尤其这营长家的俩孩子,最大的才十岁,小的三岁多,就是两个大号的拖油瓶!
吴盼娣不同意,马仁义只得抛出好处来,道俩孩子父亲生前是营长,还是革命烈士,按照规定,政府会给一大笔抚恤金。
抚恤金?
还是一大笔?
原先还不同意的吴盼娣立马点头,让马仁义把俩孩子接回了家。
马仁义刚开始,也是有一些真心想要照顾恩人,也是他营长的孩子的。
谁能想到,营长家的儿女到马家住下才几天,就跟马家的两个儿子打了好几架。
原因无他,马家的两个儿子看家里来了两个拖油瓶,吃他们家的,喝他们家的,居然还要住在他们家。
自然心生不喜。
再加上吴盼娣一味的宠惯俩儿子,惯的无法无天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昔日营长的战友听闻马仁义把孩子们带回了家,心中宽慰的同时,自然也对马仁义一家多照顾几分。
这也是马仁义把营长一双儿女带回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要知道营长生前在军中多友,亲弟弟也是军官,还跟家庭背景,个人能力都强的几个军官情同手足,他要是能借着兄妹俩攀上这几棵大树以后的前程自然不用愁。
再者营长弟弟那个性子,完成任务后,肯定会把两个孩子接走的。
他只需费些钱粮养两个孩子一段时间,就能获得知恩图报的好名声和诸多人脉,这岂不是好处多多?
马仁义打的一手好算盘,却没有料到自家媳妇儿子会坏自己的好事。
在马家的那些日子,营长生前的战友时常带些好东西来看两个孩子。
来看战友遗孤,自然是什么稀罕带什么。
铁盒子饼干、牛奶糖、水果罐头这些只有军中才能吃到的好东西,马家两个儿子能不馋?
战友们在,马家一家人还能装装面。
等到战友一走,吴盼娣就变了嘴脸,带着两个儿子把战友带来的好东西,一股脑儿全都拿走。
营长的小闺女年纪小,见喜欢的东西被抢走,跌跌撞撞迈着小步子去追。
被马家大儿子一下推倒在地上,小姑娘跌倒在地,在地上滚了下,滚的一身脏不说,小手也擦破了。
小姑娘委屈大哭,营长大儿子提着拳头把马家两个儿子撞到在地,骑在对方身上狠狠挥小拳头。
吴盼娣护犊子,把两个孩子起来就要打,营长大儿子带着妹妹满胡同的跑。
闹的邻居们都出来看,恰巧碰上回乡探亲的顾时安,听马家邻居们窃窃私语,他跟营长两个孩子,马仁义一家素未谋面,但是军人的职责,看烈士的孩子们脏兮兮跟小花猫一样,饿的跟好几天没吃饭一样,在马家受尽欺负,当下拳头就攥起来了。
拽着发抖的马仁义,在吴盼娣杀猪一样的尖叫中,痛打一顿。
顾时安通知老战友给营长弟弟去了信。
等到营长亲弟弟回来,第一时间到老战友那里接两个孩子,兄妹俩一见叔叔,都委屈坏了。
营长亲弟弟又把马仁义打的鼻青脸肿,脚腕也乌青一片,养了不少时间,到最后,升职发财的希望付之东流,贪到手的抚恤金也全部吐了出来,还求爷爷告奶奶才保住了小片警的工作。
马仁义升官发财的希望泡汤了,从坐办公室的变成了小辅警,见天的在外面跟三教九流打交道。
这几年,要不是他跟台湾那边有联系,时不时能赚些“外快”,一家几口人早就露宿街头了。
要不是顾时安横插一脚,他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前阵子海岛那边特务找到马仁义,给他讲了顾时安现在的地位生活,一想到仇人过得这么好,他心里陡然上冲,接下“任务”,在特务的安排下,改换门庭“搬”到了云水县。
*
立冬之后,万物萧条,外头天寒地冻,一场雪接着一场雪秋去冬来,胡同口的那棵歪脖子老杨树银装素裹。
天气这么冷,寒风吹在脸上跟刮刀子似的,隔壁马仁义两口子任务没有紧张,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狗急跳墙一样天天往老顾家门口跑。
顾家一家子关上门来,只当没看见。
临近年关了,棉纺织厂车间没有那么忙,外头闹腾的学生也消停下来。
腊八节,林瑶在家熬了腊八粥,一家人喝的身子热乎乎的。
顾时安去公安局,林瑶盯着兜兜圆圆在家看书,练字。
学校不开课没关系,反正课本什么的都在,林瑶写了张作息表,兄妹俩一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看书学拼音,练字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妈的还拿个小竹竿在边上,时不时纠正俩孩子的坐姿,一会儿给头低得太低的圆圆一下,一会儿又甩驼背的兜兜一下。
兄妹俩捂着背嗷嗷叫出声。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顾兜兜说的就是你!”
“圆圆笑什么,小屁股再扭就挨打了。”
圆圆兜兜听见亲妈的话赶紧坐直了,顺便往外瞅瞅老父亲回来了没。
一看顾副局长没回来,兄妹俩只能老老实实学习。
前头南安县成刚两口子给老顾家寄了一包腌好的腊肉,信里说是乡下生产队杀了猪,成刚两口子专门选的好肉,加上调料腌制,风干成了长长的腊肠,连带着平安最新照的一张照片,都一块寄来了。
平安回家几年,如今也长成了小白杨一样的俊秀少年,张翠兰拿着平安的照片,高兴道。
“平安这孩子以前太瘦了,现在养起来了,长得是真俊。”
顾满仓想了个词儿,叫“剑眉星目”。
傍晚徐向前送了一盘子冻虾来,说是回乡下老家在湖里捞来的,送一盘子给老顾家尝尝。
顾时安回了家,洗了手到厨房里来帮忙。
看一眼清理虾线的林瑶,他道,“今晚吃虾?”
“嗯,大头哥送的,正好家里俩孩子想吃虾,多馏馒头些窝窝头,炸一盘虾,再炒了醋溜土豆丝,今晚上的菜就全了。”
林瑶边用小剪刀去除虾线和虾须,一边道。
这样挺好,顾时安点头。
也不多说什么,很自觉的就蹲下,点柴烧火。
夫妻俩各干各的,偶尔交谈几句,气氛温馨又自然,仿若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妻一般,带着细水长流的自在。
去虾线,虾须,大虾清洗干净,沥水,加入粗盐,葱姜蒜腌制十几分钟入味,捞出调料,表面撒面粉,筷子拌均,锅里倒猪油,油热放虾,热油滚过两遍,酥脆喷香的炸虾出锅了。
林瑶炒了盘醋溜土豆丝,想起还没做喝的汤,忙里偷闲做了锅菠菜汤,捞出锅里煮好的嫩玉米,正要招呼大家吃饭。
屋子里的兜兜圆圆,就跟闻到腥味的小猫一样,嗅着香味跑了过来。
“哇,妈妈好香啊,可以吃饭了吗?”
“去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腊月十五,云水县一年一度的民兵演练又开始了,全县几万民兵都集中到乡下,以驻扎地,在四周五公里范围内展开各种集合、射击、投掷手榴弹、爆破等训练。
五天的军事训练中,会消耗大量的弹药,在县里是开展不开,只能以连排为单位,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开展训练。
民兵训练另外配备了通信班、卫生班和一个侦察班,还有临时组建的炊事班,说起来也不比一般部队差了。
顾时安吃了饭,就回屋里收拾明天要走的包裹,林瑶也跟着去帮忙,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主要就是换洗的衣服,解放鞋内衣袜子、吃饭用的饭盒之类的,这些顾副局长自个儿早清洗干净,叠放整齐了,在部队,士兵们都是自个儿整理内务,顾时安从小独自惯了,以前在部队即使有警卫员,贴身衣物之类的也是自己洗。
张翠兰晓得儿子明天一早就走,熬了油渣,切了青菜,在灶房里烙了肉渣菜饼给儿子带着路上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圆圆和兜兜也跟着爷爷去捡了十几个鸡蛋煮了给苏爸。
第二日天还未亮,顾时安就起床了,林瑶搂着闺女睡得正香,听见声响儿迷迷糊糊睁眼,“这么快就走啦?”
“嗯。”
顾时安一身正气硬挺的军装,林瑶正想起来,“吃饭了嘛?我给你做顿热乎饭吃了再走。”
顾时安就扣住妻子的手道,“不吃了,路上吃。这几天民兵训练,在家里吃的喝的都从空间里拿,马仁义也会跟着去,隔壁剩下吴盼娣一个人,县里留了便衣,那些特务也不敢贸然行动,在家别怕,一切有我。”
林瑶打了个哈欠,“你放心走吧,别忘了我空间里还有电棒呢,那些特务来一个电晕一个。”
顾时安笑应,附身在媳妇儿红唇上啄了下,又挨个亲亲圆圆和兜兜,最后抱着胖闺女亲了又亲,小丫头睡得真沉这都不醒。
林瑶套上衣裳跟张翠兰老两口送丈夫出门,隔壁吴盼娣开了条门缝,在里头目光幽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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