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无人回答他,李成梁也不希望官兵和他走的太近。


    直到两柱香后,三个士兵一起上,努尔哈赤已然战斗了许久,此刻似乎终于是感受到了疲累,他晃了晃身子,终于是被人压住,一个翻身仰面倒在了地上。


    三个士兵深怕他再一次奋起反击,纷纷叠罗汉一般的将他压在地面上。


    许久,努尔哈赤满头大汗,目光微微敛起望着那热烈的日光,缓缓的合上了眼眸,深深的呼吸了一下。


    “劳烦起来一下。”


    努尔哈赤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几个男子,用其极为礼貌的话说道。


    几人相互侧着脑袋看了看,这才起身,努尔哈赤顿时一个鲤鱼翻身,站了起来。


    众人对他极为客气,但有时从落在他那极为深刻的面部轮廓和高大的身姿时,人就是带着些许的轻蔑。


    努尔哈赤就像是从未察觉到一般,拿起扔在一边的上衣,迈步朝着牌房走去。


    此时此刻,即便是挥洒了汗水,即便是筋疲力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内心依旧有一团无法抑制的怒火。


    若是当真有个好的男人爱她,敬重她,他也就.....


    不。


    努尔哈赤忽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现如今只要一觉得衮代要嫁于他人,他依旧是怒火冲冲,甚至是压抑不住的嫉妒。


    就在此时,努尔他哈赤恍惚的想起了什么。


    他顿了顿身子,这才缓缓的迈步走进排房,又拿起一个木盆子朝着湖边走去。


    此刻已然是午后,李成梁对他的管理并非和一般的士兵一般的严格。


    他安安静静的用木盆舀了些水,将手中的衣服泡进去,这才身上衣服褪尽,如游鱼一般猛的扎入了水中。


    岸边缓缓地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努尔哈赤就像是若无所觉一般,舒畅的游了一圈儿之后,这才扎出了头来。


    在瞧清楚来人之后,即便是努尔哈赤一惊。


    竟是纳林布禄。


    叶赫那拉氏,叶赫部贝勒杨吉努之子。


    纳林布禄出身显贵,草原上强大的叶赫落,其权势地位和富察氏相差不多。


    而纳林布禄性子阴晴不定,自私自利,也是在草原上出了名的。


    男人面色如一般的草原男子土红的面容以及光洁的额头,那双眼眸带着女真特有的深邃。


    “爱新觉罗家的小子。”


    男子的声音不乏带着些轻蔑。


    努尔哈赤并不在意,只是翻身上岸,湿漉漉的裤子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而虬劲有力的双腿来。


    “找我有事情?”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只是蹲下身将盆子里的衣服慢慢的洗着。


    “我听说威准是你的堂兄?”


    努尔哈赤的手一顿,他缓缓地将衣服放进了盆子里,转过身,第一次直视眼前的男子。


    纳林布禄年纪不小,比他也大了十来岁。


    男人并不在意少年的沉默,上上下下的将他逡巡了一圈儿,不屑的说道:“听说我阿玛倒是有几分看重你,却不曾想如今你投入了明军,真真是符合了汉人的一句话。”


    “苟活于世。”


    “你意欲何为?”


    努尔哈赤冷声问道。


    “不是为了别的,只不过是听说你家堂兄,也就是威准那怂蛋竟是要准备求娶草原第一女神,我不忍女神陷入绝望的境地,想要保护保护她罢了。”


    “..........”


    一时间,努尔哈赤竟是一字都未能说出。


    就在对面男人露出那高傲至极的神情时,他终于是开口了。


    “我堂兄和衮代格格是有婚约在身,并非无缘无故的求娶。”


    “婚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婚约又是如何的?现如今富察家族应当是谁有权势才更应该选择谁,你觉得威准和我,富察家族面对抉择会选择谁?又或者说,你觉得威准敢和我争?”


    努尔哈赤神色不变,甚至就在他说出这般不屑的话来时,努尔哈赤竟然又转过了身,开始洗起了衣服。


    “........”


    纳林布禄出身尊贵,从未被人这般的冷遇过,他当即被气的脸色发青,猛地上前,就要一脚踢开努尔哈赤的洗衣盆。


    没曾想少年竟是一把握住了他的腿,随后猛地推开。


    “努尔哈赤!谁给你这个胆子?”


    少年不屑的笑了笑,说道:“纳林布禄你出身尊贵,怕是整个草原上路过的老鼠都知道。”


    “可男女之情,整个草原上的女子想嫁的可是所谓的权势?你觉得衮代格格需要的男人只有权势?”


    纳林布禄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说道:“他们富察家族现如今可不就是最需要权势?”


    “那你和我堂兄在别人的眼里又有什么区别?”


    纳林布禄:“.........”


    他当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后手指指了指努尔哈赤,当即犹如一头愤怒的牦牛,转身离开。


    直到身后没了动静,努尔哈赤这才缓缓地勾起了嘴角。


    ................


    若说穿越而来之后有什么令人恶心的烦心事情,那便是她婚事了。


    衮代坐于阿玛的下首,不断地安抚着阿玛的愤怒。


    即便是她都想象不到自己究竟是如何的就惹到了叶赫部的那位少爷。


    可她同时又明白自己的名声和姿容,在家族强大之时,便是一种赞美,若是家族稍有微末之时,便是无法受到必有得劫难。


    这一次,她当真的是感受到了阿玛的伤心,也感受到了属于她无法自救的无助。


    甚至是难堪。


    前日,叶赫部的纳林布禄公开向威准发起挑战,说是要以五千牦牛来求娶富察家族的幼女,富察衮代。


    当日的下午,便又有其他女真各部落的男子都发起了挑战。


    一时间,轰动了整个草原。


    有的说是某部落的男子要送牛羊万头,有些说男子要送金子玛瑙一车。


    整个场面,整个过程就像是被煮沸了的开水一般,以往或者是现在不敢招惹富察家族的人,此刻于人海之中不断地掺杂着滚热的油水,令此事就这这么不能阻拦的发酵。


    无人过问过富察加族是否愿意,也无人过问过衮代是否愿意。


    这般的轻蔑和挑衅。


    惊闻消息时,衮代甚至来不及生气,匆忙赶到了阿玛的屋子里。


    果然瞧见了阿玛那气的发紫的面容。


    而沉寂许久的大哥,甚至是忙碌的二哥、三哥、四哥五哥都匆忙的回了莽思寨,来到了阿玛和小妹的身边。


    哥哥们年岁都比她大了许多,就算是五哥,也比她大了五六岁。


    五哥年纪属于最小,但孩子也满地跑了。


    就她,家里娇惯却又为她骄傲的小妹,如今却是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或许对于别的草原女子来说,以武力取胜争夺下女子的婚事,这是一件骄傲且满意的婚姻,但她不是,他们都明白,自家小妹的骄傲从来不是因为任何一个男子和婚姻。


    “妹妹,都是大哥不好。”


    阿古巴颜身子恢复了许多,但终究是伤了根本,日后也上不得战场了。


    他终于是克服了心中的磨难,为了妹妹走出了自己的困境。


    衮代上前,一把抱住了大哥,将自己的脑袋紧紧的挨着大哥的心,听着他带着愧疚跳动着的心跳。


    “不,大哥,我们是富察家族,就像是阿玛在我们小的时候教会我们的道理一样,我们富察能够担得起泼天的富贵,但也能抵挡住来势汹汹的低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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