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他大概是太久没有被人好好地“托住”, 情绪被压抑太久,所以在听到这样温柔的语调,轻柔地触碰, 猝不及防地,喉头一哽, 眼眶酸得要掉下泪来。
厉沉舟安静地望着他, 扣着他的手腕,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见他没反应, 轻轻用力,他便跌倒在厉沉舟的怀里, 温暖、宽厚,心脏隔着薄薄的衣服有力地跳动,传达出一种莫名的安心。
纪眠眼眶脆弱的皮肤泛起薄红,刚才压制下去的疲惫和委屈像是潮水般涌上心头,酸的滋滋冒泡。
就像是没有人关心的小孩可以很坚强,但其实哪怕一句客套的温柔,也会戳破这摇摇欲坠的谎言。
他不想哭,便忍着, 垂着眼, 浓密的眼睫抖动, 小声地吸着气, 看起来可怜得要命。
本以为是天衣无缝,但这声音响在厉沉舟的耳朵, 让他轻易地皱了眉。
纪眠的下巴搁在厉沉舟的肩膀上, 便听厉沉舟静了半晌,低沉的一句:“不想说, 也可以不说。”
紧接着,像是习惯似的,背上又被轻轻拍了拍,力道轻柔,像是在哄人。
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胸腔,让他轻易想起了之前的家人。
像是被呵护着,被捧着,被珍爱着。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地方,处处让他胆战心惊的人际关系,像是多米诺骨牌,每一点都要小心翼翼,时刻紧绷,所以即使是虚无缥缈的,不切实际的一点温柔,不管是否真心,他此刻也想用手牢牢抓住。
纪眠不知道厉沉舟为什么这么喜欢拍他的后背,宽大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道,像是知道这样会缓解他的情绪,一下又一下,让他的心绪平静下来。
一分钟后,他吸着鼻子,咬着唇,知道自己必须找出个理由,想了想,低声说:“我从爷爷家回来,看见他好像老了许多。”
厉沉舟没回答,心跳平稳,像是在静静地听。
纪眠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从很久前就和他生活在一起,又许久没见,很想他,想到以后见……不能经常见到,所以……所以就有点难受。”
他这话不假,脑子里也是这么难过的,只不过把“婶婶”,换成了“爷爷”。
他吸着鼻子,趴在厉沉舟的怀里,静悄悄地等着厉沉舟的回答。
“以后可以多回家看看。”厉沉舟低沉的声线,像是随着胸腔的震动,而传到纪眠的耳朵里。
纪眠惊讶地眨了眨,还未回答,就被厉沉舟扣着肩膀从怀里拉起来,眸子深深,像是一面平静的湖,像是有着奇妙的吸力,“不开心,也可以和我说。”
纪眠突然有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了。
呆呆的,懵懵的,眼圈红红的。
厉沉舟轻扬唇角,眼前青年鼻头眼尾皆是通红,衬得皮肤越发的白皙,眼睛乌黑湿润,透着莹莹的水光,生了一张被好好宠大的脸,却又这么的胆怯,像是没有什么底气。
“嗯?”他伸手晃了晃纪眠的下巴尖。
“喔。”纪眠垂着眼睫,感觉很不好意思。
这样的话,带着点撑腰的感觉,像是……像是要真心和他好一样。
心情平复下来,纪眠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实在羞耻,他双腿分开,跨坐在厉沉舟的大腿上,像是一个舒展的鸭子坐,能感觉到屁股底下,厉沉舟大腿上紧绷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脸上有点热,想到自己刚才收不住情绪,太煽情了,幸亏没丢脸地哭出来,不然这会儿真想把自己挖个坑埋起来。
他手忙脚乱地下来,看着这棋盘,转移话题地说:“那我和你下一会儿吗?”
“不用。”厉沉舟抬抬下巴,“你先去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话说一半,纪眠才意识到顺嘴说漏了,连忙噤了声,一时间无措地眨眼,就见厉沉舟毫不计较的,视线落在他柔软的腹部。
像是意有所指。
“时间久了,有点吃不惯爷爷家的饭。”纪眠强行解释了一句,见他没有多说什么,虽然有些被戳穿谎言的尴尬,但总比他一会儿躺在床上饿得咬被角好。
一旦接受,心情顿时变得美好,纪家厨子做饭太难吃,还是自家阿姨的饭菜更得人心~
厉沉舟看着他变得轻快欢脱的背影,心情来去如一阵风,跟不记仇似的,轻点棋盘,眸中闪过一瞬暗色。
从资料来看,纪家夫妇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养子,在纪家老爷子身边这些年,也只不过是被当作棋子利用,踢到自己身边,是要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可抛弃。
许是还不知道自己被利用,才会对纪老爷还有感情,传闻中这么聪明,其实是被养傻了,像是自己放手,出去就会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要被细细咀嚼。
厉沉舟皱眉,狭长双眼轻垂,看着面前分明的棋盘,觉得这淡淡的烦躁,来得实在是怪-
第二天去上班时,纪眠心情很不错,终于熬过了见纪老爷,而且看样子一点没露馅。
趴在办公桌上,他后知后觉地想,或许纪老爷对“纪眠”根本没那么重视,在身边生活的那些年,也只是按部就班地培养,并不多么的亲密。
这给了他机会蒙混过关。
纪眠拿笔戳戳桌上的兔子水杯,有点走神,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厉沉舟昨天沉静的眉眼。
嗯……
他闭上眼,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但他心里是感激的,不管厉沉舟是出于什么心情,是逗弄小玩意,还是一时兴起,亦或者有那么一分真心,都让他在那时有了很大的安慰。
他不喜欢亏欠的感觉,所以平时尽量不麻烦别人,和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观念有关。
厉沉舟,好像也并没有很坏。
像是想到什么,他从抽屉里扒拉扒拉,扒拉出一盘象棋。
厉沉舟曾认真地说过喜欢下棋。
……那他现在完全可以去陪他下几盘,就当作是昨天的感谢好啦!
而且还能刷刷脸,顺便提升一下好感值呢。
简直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想到这里,他一拍桌子,美滋滋地看了眼时间,还太早,现在去会打扰到厉沉舟工作的。
想了想,他打开网站,搜索了之前看过的教程,之前简单的那几集已经全部看完了,那今天就先学习一下进阶版,免得被厉沉舟打得落花流水,觉得他是个笨蛋就不好了。
…
这边,楚望钦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里,厉沉舟将文件放下,偏头看了他一眼:“还不走?”
“我这不是等着请示您吗。”楚望钦嬉皮笑脸,嘴上的话却是正经的,“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厉沉舟:“嗯?”
像是单纯的疑惑。
楚望钦指着他笑:“别跟我装啊……”
“纪家老爷子都坐不住了,新品马上发售,你什么时候……”他顿了顿,用了个不明不白的词,“收网?”
总不能做了局,用了人,不收了吧?
厉沉舟慢条斯理地拿起一旁的茶杯,指尖修长,神色淡淡:“急什么。”
到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我是不急,”楚望钦吊儿郎当地坐在桌面,被厉沉舟看了一眼,又摸摸鼻子下去了,“我是怕你不坚定。”
“什么。”厉沉舟看向他。
“……咳,还不是看你最近和……没什么,我就随便一说啊,”楚望钦笑了笑,“不过我真想看看,收网时,那群人的表情哈哈哈。”
厉沉舟垂眸没搭理他,楚望钦习惯了,感叹道:“你这个老狐狸,幸亏我跟你认识,要是当初一不留神和你站在对立面,那不得把我坑死。”
厉沉舟轻嗤,他薄唇轻启,“我只比你大一岁。”
“那又怎么了。我可是28青年。”楚望钦嘿嘿笑,“你是二九老狐狸,说起来,你比嫂子大了有7岁吧?你知不知道你这叫老牛吃嫩……”
在厉沉舟平静得像是要考虑做掉自己的目光中,楚望钦后知后觉地轻咳一声,“嗯……那什么,我就先走了啊,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儿呢……”
“……”
…
送走楚望钦,没一会儿,屋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厉沉舟应了一声“进”,但话音落下,门外人像是踌躇了一番,才探头探脑地推开门。
厉沉舟后知后觉地抬眸,纪眠正站在那里,一身板正的小西装,衬得腰细腿长,双手背过去,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小脸上眼睛水汪汪,红唇轻抿,带着点踌躇,像是准备干什么坏事一样。
这是张完全藏不住心事的脸,尤其是在不怎么紧张时,小表情生动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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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好笑,厉沉舟面上不显,抬眸淡声问:“怎么了,有事?”
纪眠上前一步,因为背着手,看起来有些滑稽,轻轻说:“是不是要去吃午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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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沉舟心思玲珑剔透,闻言挑眉:“嗯,怎么?”
纪眠又上前几步,大眼睛里透着点期许:“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闲?”
厉沉舟余光扫过纪眠露出一角的背后,像是什么盒子,心中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是。”厉沉舟抬手支在额头,眉骨凌厉,皱眉,像是苦恼,“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啊……”纪眠尾音拉长,眉眼低垂,像是连后面那条隐形的毛绒大尾巴都没精神地耷拉下去。
“哦……那,那你先忙吧,吃饭的时候叫我,我跟你一起去。”他垂着睫毛,遮住黑眸,口吻是无所谓的,但一看就不怎么高兴。
厉沉舟不自觉地捏了捏指节。
纪眠不知道,他自己垂着眼睫,小脸拧巴,故作轻松的样子,多招人欺负。
诡异的凌虐欲腾升至心头,他压着声音招手:“眠眠,过来。”
纪眠尽管不明白,还是依言上前,轻眨着睫毛,跟没心眼似的。
但是不能。
欺负过了,纪眠会脸红,会有点生气,但不敢表现出来,更会怕他。
厉沉舟曾经读过这方面的理论,大概是太过可爱的事物,会使人产生可爱侵略性。
当真把人拉到面前,那点凌虐欲便消失了,看着这张单纯漂亮的脸蛋,只能摸摸眼前人细白柔韧的脊背。
克制地捏着骨节,厉沉舟轻牵唇角:“拿的什么?”
“啊……”纪眠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是一盒象棋,低声飞快地说,“你不是一直在工作吗,本来是想让你放松放松的,毕竟一局也不长,但是没想到你挺忙,不过没事,要不晚上回去再玩……”
有那么一瞬间,厉沉舟认为自己的膝盖被什么毛绒绒的尾巴恋恋不舍地蹭了蹭,痒痒的,麻麻的,钻心似的,但他垂眸,其实是纪眠的腿正好挨着他。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对着西裤传来,厉沉舟说:“不用。”
“啊?”纪眠懵懵的。
“有空。”厉沉舟喉结轻动,握着纪眠纤细的手腕,“刚才逗你的。”
“什……”纪眠有点恼火地皱了皱眉,但又有些习惯了,顿了顿,只是轻轻地,用了个别人听不见的声音悄悄“哼”了一声。
厉沉舟勾唇看他。
他把象棋拿出来,也不客气,找了个空地,摆在厉沉舟宽大的黑色桌面上,说:“那我们速战速决,玩完这局,我们就去吃饭。”
说话间,还有对吃饭的无限渴望。
能让他挤出吃饭时间来玩象棋,厉沉舟眸子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别人的心思不知道,但纪眠的心思很好猜。
像是不经意的,厉沉舟执起一枚棋:“怎么不先去吃饭?”
纪眠目光炯炯地看着棋盘,头也没抬:“我怕吃完饭你就要被叫走了,那样我们两个就玩不成了。”
他下了一枚棋,脸上浮现出沾沾自喜的小表情,补充道:“而且你不是喜欢下棋吗?”
眸中闪过一瞬的愉悦,厉沉舟静默片刻,语调有些轻,倒像是自言自语:“原来是我喜欢。”
“嗯。”纪眠一门心思全在棋盘上,小鸡啄米地点头,催促他,“快快快下。”
厉沉舟问他:“今天想去哪里吃?”
“可以选吗?”
厉沉舟反问:“哪天不让你选了?”
纪眠微怔,这才想起来,之前厉沉舟也问过这种话,但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努力不挑食地说都行。
纪眠最近在厉沉舟这里稍微放肆了一点,当即说:“嗯……那我想吃火锅!”
他说话时,像是马上就要吃到了,嫣红的嘴巴和眼睛都不自觉地弯起来,甜滋滋的。
厉沉舟多看了他一眼,直接应下:“好。”
纪眠忽然觉得,厉沉舟有时候也挺好说话的,而且好像还挺容易满足的。
自己跟他下盘棋,就这么好说话了,那以后自己天天和他下,肯定天天都这么好说话。
攻略指日可待。
厉沉舟看起来性格是比较冷淡的,但真的有多冷淡?那倒不至于,但好像只有一个好朋友,就是楚望钦。
纪眠心中一动,随即问:“之前楚望钦跟你下过棋吗?”
先不说楚望钦对这种“老头乐”没兴趣,厉沉舟本身也只是消遣,之前一年碰不到三次。
“没有。”他这样答。
“喔。”纪眠点点头,黑漆漆的眼睛轻眨,原来真的没人陪厉沉舟玩啊。
他低头沉思了会儿。
那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可怜的诶。
纪眠打小性格好,长得好看,又不记仇,虽说有点社恐,但熟了以后,就会像小麻雀一样在你耳朵旁边不停喳喳喳,从小到大不缺一起玩的朋友。
而厉沉舟呢,看起来像是很缺朋友,现在虽然自己在身边,但其实也是有利可图,是有那么一点点惨哦。
他皱着眉,一副有点羞愧,又有点复杂的神情。
厉沉舟见了,淡声问:“怎么了?”
“那我以后都会陪你下棋的。”就当给你点补偿,纪眠这样想着,认真地点了下头,“你想下了,就告诉我,我就来陪你。”
像是做了什么特别英勇的事情,下了什么特别珍重的誓言。
年少有为,青年才俊的厉总、厉大总裁会缺人陪吗?
不会。
但是。
向来都是别人对他说:“陪陪我”。
而纪眠的“陪你”,听起来理所当然的,仔细一听还带着点说不清的怜悯,太新奇了,让厉沉舟微怔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于是继续让这个美好的误会发酵,像是承接了什么珍重的承诺:“好。”
下完一盘棋,纪眠的棋技确实提高不少,至少在厉沉舟不让着他的时候,也可以输得好看,他不是真的笨蛋,至少不是认真做了还一无所成的笨蛋。
但这一局。
是平手。
纪眠笑着把棋盘收起来,双眼发光,摩拳擦掌:“那我们去吃饭吧?”-
等吃完饭,纪眠和厉沉舟一同回来,吃了经典超辣锅,纪眠嘴巴受得了,但嘴唇受不了,一张小嘴嫣红,像是抹了好看的口脂,衬得皮肤白皙如雪。
他的办公室要比厉沉舟的早到一些,他一边说着“拜拜”,一边就要推门,手腕却被拉住。
“嗯?”他不明就里。
厉沉舟的手心有点热,烫得他皮肤内侧痒痒的。
厉沉舟视线落在他的嘴唇:“多喝点水。”
“好。”纪眠小鸡啄米,厉沉舟一松开他,就转身进了办公室。
他吃饱了,坐在舒舒服服的老板椅上,有些困。
他虽然是挂名秘书,但开会他是不用去的,合同是不用谈的,给他分配的活非常少,差不多都是些整理工作,当然,有用的信息几乎为0。
但纪眠此刻非常知足常乐。
厉沉舟的态度已经软化了那么一丢丢,虽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信任”高度,但已经让他比之前舒坦,至少没那么心惊胆战了。
纪家那边他没有强烈的打工心愿,没有紧迫任务的时候就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摸鱼。
上午那点工作,在他经手一个星期后,已经比较熟练,很快就做好,现在无事可做,窝在老板椅上,眼皮越来越沉。
“叮咚!”
比较急促的铃声响起,纪眠猛地一激灵,拿起手机,看到是【王秘书】
一个电话。
不知道是什么事,要着急地打电话来说。
办公室有监控,他左想右想,捏着手机去了楼层的洗手间。
…
总裁办公室内。
江予谦拿着一沓资料放在厉沉舟面前,汇报完毕后,又想起什么。
“这层楼的打水间机器好像坏了,几个龙头不出水,我刚打完电话报修。”
这是件小事,江予谦也只是汇报一声,厉沉舟这里有自己的饮水机,缺谁也不缺他的。
果不其然,厉沉舟神色淡淡地问:“没有能用的了?”
“好像还有一个。”江予谦想了想,如实说,“我刚去打水时,人挺多的。”
厉沉舟颔首:“知道了。”
待江予谦走后,修长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他低头认真看完那沓资料,指针转向14:03。
想了想,他将一旁手机拿过来,点击拨号。
没多久,就响了,但那边传来一道女声:尊敬的用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正在通话中?
厉沉舟虽然多数时间都在公司,但却对纪眠的一些习惯了如指掌。
打水间人多,肯定懒得等。
略微思索,他起身去了纪眠的办公室。
当初考虑到一些问题,便把人拎在了面前,只相隔几个房间,厉沉舟推门而入,纪眠并没有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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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纪眠的桌子一点都不整齐,除了一沓文件摆在一旁,安顿得好好的,其他什么,都随意地摊在桌上。
电脑被推到一边,上面是象棋教程,彰显主人认真的不务正业,一个卡通兔子水杯,兔耳朵支棱着,几根笔,两根没有盖笔帽,还有一个摊开的笔记本。
厉沉舟无声地牵唇,纪眠的心思太好猜,动机也简单,此刻努力地看象棋教程,就好像是昨天欠了自己一个人情,这么记吃不记打,不知道传消息时会不会也这样纠结。
他垂眸,笔记本上是纪眠圆圆的字体,上面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东一句西一句,多数都是象棋口诀。
像是学习过程中烦了,还不自觉地写了很多牢骚的话。
难死了难死了难死了
好难哦,好难哦,好难哦
不会啊呜呜呜QAQ
呜呜呜下面还画了一个生动的哭唧唧小人的涂鸦。
——和纪眠一样。
而涂鸦下方,还有许多看不清的鬼画符,几个颜文字,其中一个颜文字后方,巧合地写着“厉沉舟”三个小字。
(o'ε'O)
亲亲。
目光微顿,厉沉舟的视线在这上方停留几秒,蓦地,心里不清不楚地痒了一下。
眼前像是浮现出那晚纪眠情难自禁,撅上来的红润嘴巴。
……像是这个亲亲。
第 22 章
纪眠一路小跑来到洗手间, 确定没人后,又看了几秒通话界面,做了会心理建设, 才点击接通。
“喂?”他轻轻出声,这是他第一次和王秘书打电话, 他本身有些社恐, 这会儿手心都出汗了。
“纪眠?”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起来年纪不算大,估摸三十来岁。
“嗯, 王秘书。”纪眠直接切入主题,“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有什么不能发消息说啊。
他是真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打电话。
王秘书倒是挺高兴:“哈哈哈哈, 给你打电话,是告诉你三个消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纪眠毫不犹豫:“先说坏的。”
“Nonono。”王秘书声线中透着开心,“三个都是好消息。”
纪眠:?
他带了点期待:“那你先说一个吧。”
王秘书:“多亏了你,我最近升职加薪了!”
“哇,恭喜恭喜。”纪眠认真道,饱含期待,“所以呢?”
王秘书:“没有所以了。”
纪眠:“………”
升职加薪,高兴昏头也可以理解。
王秘书:“还有一个消息, 我们的新品马上就要发售, 下一周就开新品发布会了!”
“哇, 恭喜恭喜。”纪眠像是一个无情的捧哏机器, 稍微期待,“所以呢?”
王秘书:“没有所以了啊。”
纪眠:“………”
好好好。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王秘书:“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是关于你的, 下一周厉沉舟的妈妈过生日, 届时他会推掉一周工作飞去X国,肯定会带上你, 你完全可以把这当作一次蜜月旅行,多和他增进一下感情,而且还有豪华庄园可以住,简直一举两得哦!”
纪眠:“………”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深深的无语。
但仍然保持礼貌:“这就是你的好消息?”
王秘书包含笑意:“对,所以没忍住给你打了个电话。”
纪眠:“………”天杀的你敢耍我我要报警抓你。
王秘书没有隔着一根网线察觉那要被抓的特异功能,继续道:“厉沉舟和他妈妈关系很不错,你可以多表现表现,和他妈妈打好关系,拥有融洽的婆媳关系,也能让厉沉舟更信任你。”
纪眠冷静了片刻,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王秘书:“不过这次你需要什么,可以找我帮忙,我会尽量帮助你,对了,上次那堆小玩具就不用带了,显得不稳重。”
纪眠:“………”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揣兜里,洗了个手才出门。
王秘书虽然没带来好消息,但也确实带来了……消息。
厉沉舟的妈妈?
纪眠边走路边思考,小说里有提这个人吗?应该是没有,描写反派的笔墨都不多,更别提反派的亲人了。
一想到要跟着一起去参加厉沉舟妈妈的生日宴,可能还要住一周,他又纠结,又开心。
开心的是可以出去玩一玩,而且厉妈妈不认识他,也不需要保持什么人设,比较轻松。而且……他还没有见过电视上的豪华庄园呢!!!
纠结的是,不知道厉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难相处,又要见陌生人,而且,王秘书说得肯定,但厉沉舟并没有和他提起,到底带不带他去呀……
他拧巴着小脸进了门,惯性地反手推上,抬眸时,才蓦地发现自己工位上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见动静,撩起眼皮,露出熟悉的英俊面孔。
纪眠吓了一跳,抚着心口拍拍,愣了愣,才问:“你、你怎么在我办公室?”
厉沉舟漆黑如玉的眸子看向他红扑扑的脸蛋,沉静两秒,声线平淡,不像说谎:“我来视察工作。”
“啊?”纪眠呆呆,不太明白,但随即反应过来,“哦、我上午的工作全部做完了,你要看一看……”
他说着,就朝办公桌走去,在接近时,忽然想到——
自己电脑没关,桌子没收,乱得一批,还有一个看起来贼幼稚的兔子水杯。
最重要的是,这一切的一切,只要厉沉舟见了,一定会发现他是在非常认真的……不、务、正、业!!
而且!
他桌上的笔记还写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幼稚非常,他都忘了到底写什么了,但一定会让他本就不多的聪明人设岌岌可危!!!
他“唰”地一步上前,动作之快,着急忙慌地开始翻资料,想要拉回厉沉舟的注意力,余光偷偷去撇旁边摊开的笔记。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绝望地发现……
天杀的他连字体都很幼稚诶!!
麻麻了。
算了,就让人设更加飞扬一些吧。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黑润的眼睛转动,装作毫不在意地问:“我这是在巩固象棋,我还记笔记了呢,不算不务正业吧……”
厉沉舟看着他的动作,像是毫不知情:“是吗?眠眠还会记笔记?”
“我当然会啦。”纪眠感觉智商受到了鄙视,下意识反驳,又猛地住嘴,吭哧了一下,“不过我记笔记很乱的,别人都看不懂……”
你也不要看。
“这样啊。”厉沉舟轻轻挑了下眉,很是闲散的语调,垂眸,“是这本么?”!
怎么试探着试探着,还给人提醒了呢!
纪眠“啪叽”一下,赶紧把手里的资料盖在笔记上,连忙说:“快看看我做的工作,应该没有错误!”
他眼睛瞪得滚圆,着急忙慌的,指尖抓着文件,用力地有点微微泛白。
厉沉舟忍住没笑,意外地顺从,没再提笔记的事情,转而随意地翻动文件。
非常简单的工作,没有错处,他认真看了两分钟,微笑道:“嗯,没有错误,做得不错。”
“啊……”纪眠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没想到厉沉舟这么给面子呢,“还好啦。”
厉沉舟盯着他圆圆的发旋,终于问起了正事:“喝水了吗?”
“嗯?”纪眠早把这件事忘光了,眨眨眼,“还没呢。”
厉沉舟说:“这一层打水间的机器坏了,想喝水来我这里,比较方便。”
纪眠点点头,送他出门,随即拿起那个兔子水杯,亦步亦趋地跟在厉沉舟身后。
正好他也渴了。
厉沉舟偏头看他一眼:“这个杯子……”
纪眠轻咳一声:“嗯……这个杯子呢,是姜承乐送我的,姜承乐你知道吧,他是我的好朋友,送给我,我虽然觉得幼稚,但是别人的心意不能浪费,所以勉为其难地用了。”
他说的这番话没错,杯子确实是姜承乐送他的,只不过他是因为喜欢得不得了才用的。
厉沉舟听着他叭叭叭一通解释。
纪眠解释完,才觉得自己此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闭着嘴巴,努力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厉沉舟垂着眼睫,眸中泊了点温柔的笑,声音很低很淡:“我想说的是……”
“这个杯子长得很像你。”
“什么?”纪眠有些羞恼,皱了皱眉,正欲反驳,便觉得脸颊被微凉的长指轻轻捏了捏。
厉沉舟的话,便落在了耳朵边。
“可爱。”
“一样可爱。”
沉沉的,带着点勾人的哑。
从办公室接了水回来,纪眠才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尖,有点烫,有点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低头看着这个巨可爱的兔耳朵杯子,咕咚咕咚喝完水,搓了搓脸蛋,忍不住轻声咕哝。
“什么嘛……哪像我了。”
…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临近下班,4点五十时,姜承乐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纪眠乍一看到消息弹出,还有些心虚。
但很快他就淡定下来,点击,姜承乐正邀请他晚上出来吃饭。
【姜承乐】:今天发现了一家超级好吃的牛蛙店!来嘛?
【纪眠】:哇[流口水.jpg]
【纪眠】:想吃,等我下班一起去吧。
【姜承乐】:行,那我5点出发,你在公司楼下等我?
【纪眠】:[搓手手 jpg]好的!!
在他和姜承乐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人设早就崩得没眼看,姜承乐接受良好,以为这是他熟悉以后的另一面。
纪眠想了想,既然他要去参加厉妈妈的生日宴,那肯定要带点礼物,不只厉沉舟自己准备的,他也要准备一点,才能凸显诚意。
可以一会吃完饭,先和姜承乐一起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合心意的东西。
纪眠当即点开屏幕。
【纪眠】:那我们吃完饭能去逛一会街吗?我想买点东西[星星眼]
【姜承乐】:当然行,一会见[击掌]
按灭手机,他低头思考了一下。
现在订戒指项链的是来不及的,不知道厉沉舟给他妈妈准备了什么,平时没注意过,这么看来,是瞒得很好。
啧。
纪眠后知后觉地敲敲脑袋。
这不就是还不相信他的意思嘛,连过生日选礼物都要背着他。
纪眠心里有点点不爽,还有点点沮丧。
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厉沉舟竟然背着他。
虽说背不背着他,都是厉沉舟主观意愿的事情,就算不告诉他,甚至不带他去,也是厉沉舟自己的事情,但纪眠还是有点不高兴。
就像是……像是对自己的那些模糊的安慰和温柔,都只是闲暇之余逗乐罢了,一点都不认真。
纪眠心情说不清的复杂,好像这么多天白打工一样,以为有了进展,其实什么都没,等他去厉沉舟办公室,准备告诉对方自己要出去吃饭时,小脸依然恹恹的,打不起精神似的。
“我要和姜承乐出去吃饭。”他这样说,等着厉沉舟回答。
厉沉舟看向他,青年眼睫垂着,嘴角下撇,低着头,也不抬眼,不高兴快写在脸上了。
心中微动,他停顿半晌,淡淡地开口:“可以。”
“嗯。”纪眠又说,“那一会儿你还加班吗,我回来的时候是先回家还是回公司?”
“都可以。”厉沉舟语调温润,“看眠眠自己的。”
哼。
看我自己的。
说得倒是挺好听,要是来个恋爱脑能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幸好我不是个恋爱脑。
纪眠从鼻子里轻轻哼出声,低得几乎听不见,应了一句,转身就走。
他握着门把手,正要转动。手腕被猝不及防一拉,他整个人惊讶地往后看。
“怎么了?”他不自觉地瞪大双眼。
“嗯,对啊。”厉沉舟的调子低低沉沉的,还带着点哑,手心摩挲着他的腕子,痒痒的,热热的,“怎么了呢?”
纪眠这会儿正心里堵呢,但又不好发作,胸口起伏了两下,撇下嘴角:“你怎么学我说话?”
“你问我怎么了。”厉沉舟狭长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被眼睫半遮着,倒像是泊出一点温柔,“我也在问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纪眠直接否认,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厉沉舟最近对他脾气太好,他现在都敢表达不满了,但也不敢太表达,只敢偷偷表达一点,像是伸出爪子试探似的,不真挠,于是梗着脖子,大眼睛垂下去,重复一遍,“我没怎么啊。”
还是不高兴的。
听起来像是更不高兴了。
厉沉舟也没恼,罕见的,甚至心底连一丝不耐烦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新奇,眸中含着笑,低头问:“不告诉我?”
低低的,跟多宠他似的。
纪眠听得更加恼火,觉得厉沉舟演技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尾音里跟带把钩子似的,他即使不喜欢对方,也耳尖一热。
他不是能藏住事情的人,闻言想了想,没抬眼,就那么小声地问:“伯母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厉沉舟表情没变,甚至撑得上平静,颔首:“嗯。”
好啊。
装都不装。
纪眠抿了抿唇:“没什么,我听别人说的。”
他垂着眼,唇角耷拉,就要推厉沉舟,想出去,谁知另一只手腕刚碰到人,也被扣住,跟把玩什么东西似的,捏了捏,按在了胸膛。
他一怔,抬脸。
厉沉舟笑:“我猜一猜,不开心,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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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意没告诉你,瞒着你吗?”
我靠。
这也太聪明了,人精啊。
纪眠心底感叹,面上也承认了:“嗯……”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厉沉舟说,声线平淡闲适,语调却是认真的,“只是认为不需要你费心,我会给你准备好你要做的,等过两天,就可以一起回去。”
纪眠有些惊讶地眨眨眼,不确定似的:“真的?”
“当然。”厉沉舟耐心地看着他,“可以问问江秘书,他在处理这些事。”
其实他想说,江秘书是你的秘书,我问他他也可能撒谎呀。
可是。
他莫名觉得,厉沉舟这次没有骗他。
他臊眉耷眼地垂下眸,不好意思地轻轻“嗯”了声,为自己刚才的冲动而羞耻。
脚趾都抓紧了,这会儿手心都有点出汗。
他轻轻抽手:“有点热……”
厉沉舟没让他动:“这次相信了吗?”
“嗯、嗯信了。”纪眠难为情,手心下的心脏砰砰跳,稳健、有力,但他却越发难为情,诺诺地说,“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没关系。”厉沉舟说。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厉沉舟离开一点,纪眠抬眸,心脏有些砰砰乱跳。
厉沉舟给他解释了诶。
而且看起来并不生气。
这是不是说明,厉沉舟也不是一点点都不信任他?
心里像是被戳了一下,戳进去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地方。
他的心情不可抑制地变好,眼睛亮亮的,唇角也弯起来:“那伯母喜欢什么?我也想额外买件礼物送给她。”
厉沉舟思考片刻:“她喜欢的东西很多,最喜欢首饰,如果你想,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纪眠纠结片刻,首饰的话,厉沉舟肯定有他不知道的渠道,肯定会更好一些。
他可以和姜承乐逛逛街,买点小玩意和吃的。
没两秒,他就决定:“好,那我先和姜承乐出去吃饭。”-
他下楼时,等了没一会儿,一辆车便停在面前,姜承乐跳下车,和司机告别,就冲他笑,“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饿了。”纪眠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往前走去,“快快快,我们快去吃牛蛙,我快馋死了……”
姜承乐被他推着走,闻言哈哈笑,“我之前不知道原来你本身性格是这样的。”
纪眠眨了眨眼:“什么样?”
姜承乐跟他熟悉起来,也不顾忌了,认真说:“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纪眠轻哼:“才不是呢……”
一顿饭后,纪眠结了账,又和姜承乐一起去逛了街,买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小玩意,还看了看金饰店,但没有买,一人拎着一大包东西就往回赶。
深秋的风吹在脸上,有点微微的凉,纪眠觉得心情轻松,慢悠悠地走着,和姜承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夜色渐晚,不到七点,但街上行人行色匆匆,还有半天街,远远地便看到利士高耸入云的大楼。
“刚才的爆辣牛蛙好好吃。”他像是意犹未尽,“你从哪知道的,我们下次还要去。”
“嘿嘿,我逛了很多博主的测评,看了看评……jia——!”
猝不及防的,纪眠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从背后传来一瞬巨大的冲力,带着他猛地往前冲,甚至让他的大脑触发了自保机制,踉跄地往前冲了不知道多久,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跪在地上,手里提的东西撒了一地,后腰那块都是木的,脑子懵得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得缓了有半分钟,他感觉有人从他身后爬起来,他才勉强反应过来,意识到是被撞了,着急忙慌地去看姜承乐。
许是角度问题,他是被撞得踉跄几步,被带倒跪在地上,其实人没什么大事,姜承乐是直接被创飞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人已经躺地上了,跟他一样满脸茫然。
“姜承乐!”他顾不上东西,几步跑到姜承乐旁边,心砰砰跳,也不敢扶他,怕跟电视里演的一样本来躺着还有求生机会,扶了就直接嘎了。
“你没事吧?还能说话吗,哪里疼?还能眨眼吗?你别死,你先说句话给我听听?”
连珠炮的问题问下来,姜承乐“嘶——”了一声,“啊……腿疼,后腰那片也有点疼。”
“还能起来吗?”纪眠问完,又觉得不行,着急道,“你先别起来。”
“没事没事……我应该还能起来。”眼看着纪眠小脸都吓白了,姜承乐连忙安慰对方,撑着纪眠的胳膊,慢吞吞地起身。
纪眠扶着他,自己后腰也疼,但不是难以忍受的,可能只是擦破了点皮,他这才发现罪魁祸首也刚刚爬起来,地上除了撒了一地的吃食,还有一辆呼啦啦转圈的自行车。
漆黑的车身,牌子纪眠见过,碳架的,不便宜。
看样子应该是车子直接从他和姜承乐中间冲出去,只不过车把偏向姜承乐,他没被创飞,姜承乐就遭殃了。
罪魁祸首是个小青年,染着一头绿毛,看起来非常桀骜不羁,爬起来以后,就先去扶了自己那辆自行车。
扶完自己的自行车,就转过来,态度很一般地问了一句:“用不用去医院啊?”
姜承乐摇了摇头,纪眠觉得自己也没事,就他摇头的这个功夫,那人就好像要骑车走了。
纪眠睁大眼睛,他两个伤员,你不赔点精神损失费,你连东西都不帮忙拾。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喊了一声:“你要跑?”
绿毛打了打身上的灰:“什么叫我要跑,自行车撞的,又不用去医院,我还有事,先走了,而且我看你们两个穿的衣服也不差,不会想讹我吧?”
“什么?”纪眠以后自己幻听了,他本来脾气不错,大多时候喜欢息事宁人,这会儿胸腔中的血液直挺挺地往脑门上窜,声音都气变调了,“你说我们两个想讹你?”
绿毛皱眉,很不满一样:“对,而且你们两个害得我车都划掉漆了,我还没让你们两个赔呢。”
大概是许久没见到这么厚颜无耻之人,纪眠气得“你”了半天,吐出一句:“你还要不要脸!”
那绿毛大概是看出他战斗力弱鸡,当即轻嗤一声:“你有种报警抓我呗,看警察管不管。”
猖狂,实在是太猖狂了。
纪眠气得头嗡嗡的,姜承乐脾气软,现在已经要弯腰捡东西了,拉了一下他的衣服:“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快走。”
纪眠才不乐意,他脾气挺好不代表喜欢让人欺负,当即拿出手机,真想报警呢,但想了想,又指着那绿毛说:“你有本事不要跑!”
绿毛也不怕,估计是家底不错,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行,我就在这等你报警抓我。”
纪眠气得手都哆嗦,他骂人嘴皮子不利索,这会人懵了,脑子都不转了,想起厉沉舟曾说过有事可以找江秘书,这个点,肯定没下班,他啪啪就点进去了。
纪眠猜得不错,江予谦此刻正跟着厉沉舟加班,办公室内,他微微弯腰,指着桌上的文件:“这是刚整理出的……”
“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了谈话,江予谦连忙拿出手机,一脸歉意:“抱歉厉总,我接个电话。”
厉沉舟颔首,江予谦说着,垂眸看向手机。
“厉总,是……是夫人。”
厉沉舟轻轻挑眉,示意他接。
江予谦接通,将手机贴在耳边。
“什么?”
“好。好,我知道了。”
“别着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嗯,没事。”
挂了电话,江予谦抬眸,声音中带了点慌乱:“厉总,夫人说……说他被人撞了。”
……
绿毛在等待过程中想跑,被纪眠眼疾手快地揪住,他力气在男生中属于正常范围,真下死心揪,绿毛轻易挣不动。
“你不能走!”纪眠死死扒拉着他。
“我凭什么不能走?”
“你撞了人,你就是不能走!”
姜承乐在一旁拾东西,纪眠死死抠住自行车,正要说什么,就听一声熟悉的车鸣。
“嗡————”
车门推开的瞬间,厉沉舟下了车,江予谦也从主驾驶下来,纪眠一下子松了手,目光有点呆呆的,又有点委屈,跟张牙舞爪的猫咪突然见了主人似的,浓黑的长睫抖了两下,小声说:“厉沉舟。”
他上前几步的同时,厉沉舟也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纪眠这会儿气得要命,厉沉舟握着他的手腕时,他单薄的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仿佛别人一戳,马上要变成一只吹气的小河豚。
厉沉舟将人上上下下看了遍,确认没有外伤,皱眉问:“有没有哪里疼?怎么回事?”
纪眠纤薄的鼻翼起伏,一改刚才吵不过的受气包样,指着那男子说:“就是他!”
厉沉舟闻言抬眸,纪眠像是找到了靠山,气势汹汹:“就是他创的我!”
“我刚才都要被他创飞啦!!”
第 23 章
纪眠的头发被风吹得有几根乱七八糟, 脸上眼尾还有气出来的可疑红晕,这么一开口,气沉丹田, 像是只张牙舞爪的猫。
“我现在被创得后腰还疼。”纪眠被厉沉舟拽着,乌黑眼睛睁大, 可怜巴巴地添油加醋, “我刚才都跪地上了,就是他创我!”
绿毛一脸惊奇地看着纪眠,本来还受气包的委屈样, 在面前这个男人来了以后,竟突然支棱起来了, 而且嘴里的话还在夸大,他瞥了一眼旁边黑车,看着车标和车牌号就知道来头不小,一时间又气又心虚,连忙说:“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只把你朋友撞倒了,你是自己站不稳倒的!”
“这有区别吗?”纪眠凶巴巴地扬起声调,“反正是倒了, 和飞有区别吗?反正人被你撞倒了, 和被你撞飞有区别吗?”
绿毛瞪大双眼, 鼻子差点气歪, 嘿,刚才怎么没见这么多歪理, 现在一张小嘴能叭叭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刚才我喊你去医院, 你怎么不去?知不知道我车还撞掉漆了?而且我撞上你们两个,也是因为你们两个突然掉转方向!”
纪眠正欲继续和他掰扯, 手腕上的手便紧了紧,厉沉舟温和有力的声音落在耳边:“眠眠,是他撞了你?”
“嗯,对!”纪眠用力点头,“他撞了我和姜承乐,结果现在准备跑了,连句道歉都不说,还说我们要讹他!”
他激动起来,声调都扬高了,尾音有点颤,纯属气的。
厉沉舟垂眸,安抚似地“嗯”了一声,江予谦在旁边打完电话,已经上前了:“名字。”
绿毛吭哧了一下:“什么意思?”
江予谦:“这位先生,我们需要知道您的名字,才好和您谈一下这件事怎么处理,您的车子不也撞掉漆了吗?还是说,您准备不负责?”
江予谦身上有和厉沉舟相似的气场,绿毛心里有些犯嘀咕,不想开口,抬眸,不经意地和厉沉舟对上视线。
一个人身上气质的形成需要很多种因素,气场更是,虽然从头到尾,厉沉舟都未曾和他说过一句话,但身上压倒性的,需要长期掌权才能培养出的强大气场,如死海一般沉沉袭来,让他心里直发怵。
“……程风。”他觉得后颈一凉,有些不情不愿。
“程风?”江予谦口吻平静,“好的程先生,我们现在已经报警处理,既然您刚才一口咬定不是自己的失误,方便和我一起去调监控吗?”
绿毛闻言像是不屑,“可以啊,你让……”
“程风。”厉沉舟突然开口,面容堪称平静,“今年大概20岁,对吗?”
程风一愣:“……你、你怎么知道?”
厉沉舟唇角微牵:“你父亲曾经在一年前领着你来厉家拜年,那时候你要比现在矮一些。”
“不过你应该忘记了。”
程风皱眉:“……那又怎么了?”
“不怎么。”厉沉舟语调平静,“你爸爸倒和我是旧相识。”
程风心脏突突跳了起来,和他爸认识,他爸是X行副行长,怎么可能是一般人,他心里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厉沉舟笑着,笑得如沐春风,连眼尾都微微翘起,面容慵懒,看起来心情极好,但纪眠知道,他这是生气了,很生气,越生气,笑得越温柔,越让人怕。
“只不过。”厉沉舟轻轻挑起一边眉梢,轻轻笑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老子正挣命往上爬,如果儿子进去了,你大胆猜一猜,会不会对他有影响呢?”
纪眠听得迷迷糊糊,什么意思,挣命往上爬?当官的还是经商的?要是当官的可以理解,毕竟官场谨慎,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容易被拽下来……
程风脸色顿时跟他的头发一样绿,但像是想到什么:“我、我只是骑自行车,你,又没逃逸,来了也判不了我。”
“嗯,这不重要。”厉沉舟神色淡淡,“你大可以等等看。”
程风一时间愣住,眼看着男人拽着刚才受气包似的漂亮青年上车,才突然如遭雷劈,想起眼前人是谁。
上市公司利士的CEO,是他爸和叔叔好说歹说才拉来的合作客户。
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整个人像是抽干精气似的,恍惚几秒,就猛地冲上钱:“厉总!厉总!我给您道歉!刚才是我有眼无珠,我……!”
还未碰到车身,便被江予谦拦住,口吻冷漠,公事公办:“请程先生注意一下情绪,现在,和我一起去调监控吧。”
纪眠脑袋发懵地看着这一幕,厉沉舟坐在主驾驶,姜承乐早就被扶上了车,等他反应过来时,车子早已驶离了那条街。
纪眠愣愣的,从刚才开始他就有点听不明白了,这会儿他转头,看着厉沉舟俊美至极,又冷淡至极的侧脸,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
怎么、怎么就突然道歉了。
但厉沉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又有点不太敢问。
脑袋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刚才那幕,厉沉舟眉眼冷淡,笑意浅浅,但身上的气势却冰冷到让他心里都发怵,他已许久未见厉沉舟那副样子,像是习惯了,忘记了一开始,厉沉舟便是如此凶残狠戾的模样。
但……又很复杂的,此刻,厉沉舟这样,却是在——
给他撑腰。
“怎么了?”他纠结抠手时,低沉的声音适时地落在耳边,“身上疼?”
“不是……”纪眠眨巴眨巴眼睛,很想知道,又不好意思,总感觉这个问题问出来,拉低自己在厉沉舟面前本就不多的智商。
指尖在方向盘上点了点,厉沉舟平淡开口:“他父亲是X行副行长,和利士有合作。”
纪眠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如果利士不和X行合作,那绿毛他老子不得把他腿打断了啊。
哇。
好计谋。
可是。
他有点担心地:“那对利士会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呀?”
厉沉舟微微弯唇:“不会。”
“喔。”纪眠放心地点点头,想了想,认真说,“谢谢……”
正是红灯,车子平稳停下,厉沉舟偏头看他,窗外斑斓的车灯打在他的眉眼,拉出深邃的弧度,衬得人英俊至极,薄唇微勾:“谢什么?”
“啊……”纪眠一愣,心里像是突突跳了两下,“谢谢、你。”
厉沉舟似乎笑了,笑得极轻,像是笑他笨,纪眠皱了皱眉,便听他问:“还有哪里疼,后背疼吗?”
“有点……”纪眠答完的下一秒,便感觉后腰摸上一只修长的手,他耳根一热,小声不满:“……还有人呢!”
姜承乐努力把头拧到一边,像是在数天上的星星。
纪眠着急忙慌地握住厉沉舟的手腕,脸蛋上显而易见的不好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厉沉舟目光很是单纯:“我只是看看,不准备做什么。”
“那……”纪眠皱了皱眉,正犹豫着,“……绿灯亮了!”
车子发动,他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磨磨唧唧地说,“其实不怎么疼……但是我们要去趟医院,姜承乐都被撞飞了。”
厉沉舟:“你没有?”
“我……”纪眠顿时心虚了一秒,“我……我也算是嘛。”
厉沉舟抿了下唇,笑意淡下去:“眠眠,下次关于你的事情,不可以夸大。”
纪眠诺诺地点头“哦……”其实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的。
他脑子一转,悄咪咪抬眸看向厉沉舟,难不成……是厉沉舟担心他?
刚才抓着他的手腕,像是手心都出汗了。
他愣愣的样子很呆,心里又像是上次那样,感觉被戳进去了一点,麻麻的。
到了医院,纪眠的膝盖和后腰有种火辣辣的疼,他估摸是在地上蹭破皮了,不太严重,厉沉舟挂号时,他也没提。
等进了诊室,厉沉舟让他撩起来衣服,他才反应过来:“我也要看看嘛?”
“嗯。”厉沉舟的语气不容置疑,“有人表面上看不出,实际上内脏坏了,你想这样吗?”
纪眠吓得小脸一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厉沉舟撩着他的衣服,“那就要乖乖听话。”
一旁的医生见了,笑了笑:“这是您弟弟?”
现在同性合法,但依然有不能认同的人,这无可厚非,纪眠本以为厉沉舟会反驳,但没想到他轻轻“嗯”了一声:“我弟弟。”
“感情真好。”医生看完姜承乐的,让他去拍个片,又来看纪眠的,“这里疼吗?这里呢?头晕吗?这里疼不疼?”
纪眠战战兢兢:“不疼,有点,这也不疼。”
“好,没事。”医生笑,“别怕,你比你朋友的轻多了,皮肉伤,回去多养养,这两天估计下不来床。”
纪眠一听没事,立刻高兴了:“谢谢医生!”
医生:“我给你开点药,晚上涂一涂,化开瘀血就好了。”
“好。”厉沉舟接过单子,“谢谢医生。”
纪眠本想和姜承乐一起去拍片子,但姜承乐制止了他,他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厉沉舟去拿药。
他张了张口:“诶……”
厉沉舟扭头:“怎么了?”
像是想到什么,他口吻平静,“眠眠,现在你应该叫我哥哥。”
嗯?
纪眠微怔,随即脸上一烫,被这个称呼羞耻到了,怪不得厉沉舟刚才不否认,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心机,太心机了。
这是什么古怪的小癖好。
他别别扭扭,吞吞吐吐,心说叠词词,恶心心。
真叫不出口,比老公还羞耻呢。
他红着眼尾,润黑的眼睛含着水,像是被欺负了,憋出一句:“哥哥……”
尾音轻颤,不情不愿。
“嗯。”心中恶劣念头被诡异地填满,厉沉舟眸中闪过愉悦,但面上不显,叮嘱道,“不要乱跑,我去给你拿药。”
纪眠垂着脑袋:“好。”
等姜承乐拍完片子,没什么大事,又联系了他家里人,纪眠才跟着厉沉舟回去。
他膝盖上火烧火燎的,裤子上都是摔出来的灰尘,连忙上楼换衣服洗澡。
脱下裤子,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腿上确实破了,不大,只是一点点皮,应该没有后腰严重。
可恶的绿毛。
小心翼翼洗完,推门出来时,被热水一浇,后知后觉地,腰才开始阵阵发痛,都有点直不起来了。
他小声吸着气,正准备当成没事人下楼,房门被忽地推开。
见到厉沉舟,他懵了一下,下意识问:“怎么了?”
厉沉舟看着他别扭的姿势,眉心微蹙:“很疼?”
“还行。”纪眠乖乖回答,厉沉舟上前抓过他的手腕,将人按坐在床上。
纪眠:“?”
厉沉舟在他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淡声:“腿搭上来我看看。”
纪眠吭哧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把小腿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宽松的居家服,裤腿是真丝的,能被轻易地撩上去,厉沉舟宽大的手掌握着他的细瘦漂亮的脚踝,有点糙、有点热,露出膝盖,这具身体被养得娇贵,皮肤白得像是一掐一个红印,现在红肿破皮,显得尤为可怜。
指尖轻轻扶过伤口一旁,纪眠心中一跳,小声说:“其实,其实也不太疼……”
厉沉舟眉心越拧越深,从一旁拿了药,动作轻柔,纪眠咬着唇,轻颤了一下:“有、有点疼……”
“不是说不疼吗?”厉沉舟淡淡。
“现在疼了。”纪眠小声,没什么底气似的。
他本以为厉沉舟会说他娇气,像是之前许多次那样。
但这次,厉沉舟只是动作放得更缓,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品。
他歪歪头:“今天不说我娇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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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沉舟抬眸。
还是很娇气。
只是稍微破了皮,便要喊疼。
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娇气。
但。
他狭长的双眼微眯,脑中蓦地浮现刚才下车时,纪眠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惊喜、忐忑、依赖。
他垂下眼。
如果这个娇气只给他看。
那便不错。
危险的想法,闪过一瞬,他便转念压下,捏了捏纪眠小腿肚上的软肉,道:“转过去,给你上药。”
纪眠知道自己摸得不方便,乖乖扭身,厉沉舟怕他坐着腰疼,没再逗人,快速上了药,撩起衣服晾了片刻,便和他一起下楼吃饭。
纪眠自认并没有太娇生惯养,但等到第二天他睁眼时,想要翻个身,猛地倒抽一口气。
嘶——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整个后腰,都跟断了一样疼,是那种没法触碰,无法移动的疼痛感。
他终于明白医生那句“最近两天下不来床”的意思了。
扭到或者撞到,总是会给你一个缓冲的机会,让你掉以轻心,等过了一夜,那酸爽,直冲天灵盖。
纪眠缓了一会儿,床边放了杯水,他咕咚咕咚喝完,用力闭了闭眼,鼓足勇气,坐起身,顿时疼得眼泪汪汪,仿佛变成了一颗流泪猫猫头。
班是不能上了,纪眠随手给姜承乐打了个电话。
一阵忙音过后,接通了,传来姜承乐略带鼻音的声音:“喂?”
“你怎么样了,昨天你都飞出去了,现在是不是浑身疼?”
姜承乐在那边吸溜鼻涕:“对!!特别疼!!”
纪眠仿佛找到知音:“我也一样!!”
“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仿佛两颗隔着电话的流泪猫猫头-
利士集团。
厉沉舟打完电话,给张伯交代完把饭送到楼上,挂断电话,便揉了揉眉心。
楚望钦在他旁边啧啧称奇:“怎么了,嫂子怎么了?怎么还要端楼上吃饭……”
他话音一停,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不会是你太畜牲……”
厉沉舟淡淡看向他。
“……咳,哥,年轻人嘛,就嫂子那小身板,我们还是得节制……”
没想解释,厉沉舟垂眼:“没事就出去。”
楚望钦得了个没趣:“嘿,我这可是好心提醒你……”
“等等。”厉沉舟道。
“嗯?”楚望钦回头,“怎么了?”
“定制首饰的设计师。”厉沉舟敲了敲桌面,“有推荐的么?”
楚望钦这人比较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光耳朵上的耳洞,一边就打了三个,闻言一愣:“有啊,一个留法设计师,挺有名的,设计很有新意,就是比较难请,我推给你?”
厉沉舟颔首,楚望钦眼睛转了转,琢磨出点不对来:“啧,我怎么觉得你对小嫂子不是一般的上心啊?”
像是佐证自己的话,他一屁股坐沙发上,“你不会是想给他送首饰赔罪吧?嚯……铁树开花?”
厉沉舟什么样的人,是披着羊皮的狼,是蛰伏于地下的蟒,温和冷静下,是恶劣的、冷漠的、狠戾的,多数时间内,他都如同家猫抓住老鼠那样耐心布下天罗地网,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逗弄。
他和厉沉舟、陆何一起长大,区别于陆何的古板冷淡,区别他的浪荡随性,厉沉舟更像是中间值,也更令人畏惧,更加无情,更适合掌权人这个位置。
念头一闪而过,楚望钦觉得一阵古怪,皱眉:“上次我就觉得你有点上心,我靠,这种时候你别告诉我你其实是个恋爱脑。”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哈哈哈乐了起来。
“……想太多。”厉沉舟平静垂眸,看不清眸中神色,“你在担心我控制不了?”
“……这倒不是。”楚望钦吊儿郎当,“我就是觉得,你最近比较反常嘛,你可不能因为小嫂子可爱了一点,就忘记他的身份吧?”
厉沉舟并未直接回答问题:“说完了?”
楚望钦:“行行行,那我就先走了,回头推给你?”
厉沉舟颔首:“地址给我,他平时什么时候在家?”
楚望钦想了想:“现在估计就在。”-
纪眠一整天几乎都在床上度过。
他腰疼,能不起身就不起身,爬起来疼得呲牙咧嘴,唇瓣向下撇,有些郁闷。
昨天说好了今天去看看首饰,好给厉妈妈送个合心意的礼物,但就以现在他的身体状态,感觉三天内都爬不起来,更别提去定制了。
他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其实他想给厉妈妈送礼物,不只是因为王秘书下达的任务,还因为那是长辈,他从小跟着婶婶,就知道去亲戚家,要带点东西,每次他有朋友过生日,也都是自己准备。
不准备,总觉得自己好像没用心。
他大概还是有些学生思维,这样小的事情,也会郁闷。
猛锤了一下床面,他气呼呼。
可恶。
都怪那个绿毛!!
他躺床上恹恹的,开始心态良好的自我安慰。
其实不能去就不去了吧,他腰上青了一大片,两三天都好不了,再去选款式定制,最快也要七天,肯定是不行了。
算了,他拿被子蒙头上,或许他也可以不用挑选,厉沉舟帮他选得已经很好了,也可能他挑得也并不符合厉妈妈的心意。
他这样想着,心里好受了许多,他的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很擅长自我安慰。
等到晚上厉沉舟回家时,他正躺在床上看手机,听见楼下传来动静,也没再像之前那样跑到阳台看人。
晚饭他吃得要更早一些,艰难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他觉得厉沉舟就是例行来看看自己,毕竟是一个病号,闻言抬了抬眼睫,瞥见厉沉舟拿了本书,兴致不太高:“回来啦。”
尾音拉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厉沉舟颔首:“上药了吗?”
纪眠肩胛骨也磕到了,中午反手上药时疼得呲牙咧嘴,随便涂了涂,点头道:“中午上了,晚上还没呢。”
厉沉舟便上前,很理所当然地:“侧过去,我给你上药。”
纪眠应了一声,费劲巴力地扭过去,厉沉舟拧眉,声音都放轻了:“这么痛?”
纪眠含糊着点头,昨天厉沉舟帮他上过一次,现在也不害羞了,撩起自己后边的衣服,露出纤薄白皙的脊背和腰肢。
“嗯……你快看看是不是青了,可疼了……”他哼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指使厉沉舟。
厉沉舟眸色低沉,目光放肆地游走在青年细韧的腰肢,凸起的蝴蝶骨,一片青紫在后腰,显得楚楚可怜。
微凉的手指触碰到脊背,纪眠今天更疼,哼哼唧唧,“轻轻轻……”
一只修长的手横在眼前:“疼就咬我。”
厉沉舟的声音平淡不惊,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
纪眠微怔,一股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推开那只手,眼睫乱颤:“我还是咬点别的……”
“嗯?”纪眠声音中突然带上点疑惑,摸到刚才厉沉舟拿回来的那本书,“这是什么呀?”
他拿着书,扭头,暖橘色的灯把他的眼睫打下一小片阴影,朦朦胧胧的。
“打开看看。”厉沉舟唇角微扬,看着他,“这应该是一本你想要的首饰设计图册?”
第 24 章
厉沉舟的语气太平常, 纪眠愣了愣,才倏地瞪大眼睛。
他本就眼睛偏圆,睫毛又长又密, 这会儿因为惊讶,唇瓣微张, 跟只小松鼠似的。
“……真的?”纪眠垂眸定睛, 确实写着设计稿的字样,他抬眼看向厉沉舟,眸中闪着熠熠光辉, 像是盛了一捧星星,语气很是惊喜, “你还记得呀!”
不知怎么,厉沉舟的胸腔像是被摸不到碰不到的温水填满了,让他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胀,但感觉不坏,他唇角微牵:“不打开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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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连忙翻开,一幅幅精美的设计稿映入眼帘,他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 指尖轻轻抚过纸面, 喃喃道:“好漂亮啊……”
厉沉舟笑:“还没有见到实物, 就好漂亮了?”
“对啊。”纪眠点头, 浑身都散发着愉快的气息,“真的好好看, 感觉哪个都很好看。”
厉沉舟伸手, 轻轻捏了捏他脸颊的软肉,像是真的在替他苦恼:“哪个都好看, 这可怎么选呢?”
纪眠被捏着脸,眼睛黏在图纸上,闻言苦恼地皱眉:“对哦……”
他眼睛蓦地一亮,嘿嘿笑了,转过去贴厉沉舟,小声叭叭:“不如你和我一起选吧!你肯定知道伯母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厉沉舟轻挑眉梢:“可以。”
纪眠立刻费劲巴力地挪了挪位置,把床边空出来,拍了拍,眸光明润:“快快快上来!”
能感觉出来,纪眠现在是真心实意地开心。
他的情绪太外放,像是有种魔力,能让人被他感染,和他一起开心,一起难过。
厉沉舟不动声地弯唇,坐在一旁,垂眸和纪眠一起挑款式。
纪眠葱白一样的指尖点点图纸:“你觉得这个好看吗?红色诶,很大气,伯母喜欢红色吗?”
从厉沉舟的角度看,他坐的位置要比纪眠高出不少,能看清青年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翘精致的鼻尖,还有脸颊上,微微鼓起的脸颊。
问他时,还要转过头,眼睛像是水洗葡萄般透亮,忽闪忽闪的,毫不设防,没有戒心,像是把自己柔顺地摊开了,怎么欺负都没关系。
厉沉舟克制地捏紧关节,俯视着他,笑容平静:“好像更喜欢蓝色的。”
“哦哦。”纪眠不疑有他,连忙翻了翻,找到几个好看的蓝色,嘀嘀咕咕,“这个好看,哇,这个也好看,这个从图纸就能看出来很闪,好好看啊,都好好看……选不出来……”
嘀咕完,扭头求救似地看向厉沉舟:“你快帮我选选,你觉得哪个好看?”
厉沉舟垂下视线,认真看了看,长指轻点图纸:“这个,她会比较喜欢。”
“真的?”纪眠赶紧记下了,“我也觉得这个更好看一点,伯母可真有眼光。”
厉沉舟轻笑:“人还没在你面前,就吹捧起来了?”
纪眠耳根一红:“我这是实话实说啦……”
“实话实说,还是想夸夸自己?”
纪眠眼睛转了转,语气竟是说不出的认真:“是想夸夸你。”
“嗯?”
“谢谢你啊。”纪眠有点不好意思,垂着眼睛看向图纸,手指抠了抠,“我都没想到你还会记得,本来我以为选不成了……”
厉沉舟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现在呢。”
纪眠有点呆:“啊?”
厉沉舟缓缓低头,像是要和他鼻尖抵着鼻尖,黑眸有莫名的吸力似的:“现在开心了吗?”
声音沉沉,带着惑人的音色。
“啊?啊……”纪眠眼睫乱眨,过近的距离,让他有些不自然,“你怎么……”
厉沉舟又低了一些:“开心吗?”
纪眠不自觉地往后缩,眉眼却弯起来,像是抑制不住的,“开心呀。”
“特别开心。”纪眠语气肯定,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厉沉舟便颔首,终于忍不住一样,抬手捏了把纪眠的小脸,像是无言的愉悦:“不客气。”
定制加急也要七八天,等到他们登机那天,要飞走时,项链才算完工,紧急送了过来。
纪眠把这事给姜承乐说了,后者二话不说,来给他送机。
纪眠应下,离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他便让厉沉舟放下他,他得等等姜承乐。
小马便停下车和他一起等,远远地,他看见一个小黄点在飞快靠近,纪眠开心地朝他挥手,引得旁边的小马都侧目看他,然后很有默契地上前跑了几步,“啪叽”一下,两人把对方互相抱在怀里。
“怎么这么着急?”纪眠和姜承乐差不多高,正是深秋,又都穿得显小,抱在一起摇摇晃晃,像是两个毛线球。
姜承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怕耽误你登机。”
纪眠笑眯眯,眼睛黑润:“不会,还很早呢,诶?你怎么还给我带东西了?”
姜承乐点头:“嗯,你不是一去很多天吗……”
小马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摇头笑笑:“夫人比之前来时,要活泼很多啊。”
厉沉舟颔首,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青年刚来时的模样。
是养得更好了些,更明媚了些,像是一朵花,从花骨朵,已经长成现在欲绽的模样。
小马又道:“夫人和姜先生关系真好,可能是年龄相仿吧,玩得来。”
嗯?
厉沉舟眸光一顿。
年纪相仿?
玩得来。
像是想到什么,他偏头看向小马:“你今年26?”
小马点点头,厉沉舟意味不明地问:“夫人对你热情吗?”
小马眼睛上瞟,想了想:“夫人现在对谁都挺热情的,熟悉了嘛。”
厉沉舟没说话。
对谁都热情?
嗯,确实热情。倒是对他……还一如既往。
这边纪眠恋恋不舍地和姜承乐告别:“那我回来,再一起去吃饭。”
姜承乐摇摇手机:“好啊,我做好攻略等你。”
纪眠都感动了,有一个会做攻略会做计划表的朋友,你还需要做什么吗?不需要了,你只需要跟着朋友没意见地吃吃吃就好啦!
纪眠点点头,一回身,发现厉沉舟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中像是在探寻什么。
纪眠被他盯得不自在:“嗯?怎么啦?”
“没什么。”厉沉舟声调平静,“快要登机了,我们该回去了。”
“哦哦,好。”
等坐上飞机时,纪眠看着窗外的云朵,迷糊了一会儿,突然有些焦虑。
马上就要见到厉妈妈了,要是不喜欢他该怎么办?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身份见长辈,自然不如之前见亲戚来得自在,而且他内心总是希望厉妈妈喜欢自己的,不仅仅是因为下意识的期待,还因为……
——如果厉妈妈喜欢自己一些,说不定……厉沉舟也会对自己认真一些。
他抠了抠手指,眉头微蹙,偷偷暼了眼旁边像是闭目养神的厉沉舟。
犹豫片刻,他凑过去,小声喊了一句:“睡了吗?”
厉沉舟狭长的双眼微微睁开,像是困倦一般,语调慵懒:“嗯?”
纪眠皱着一张小脸:“你说伯母会喜欢我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厉沉舟侧目,像是在思考:“不知道。”
“啊?”纪眠叹了口气,“你也不知道吗?”
他垂下眼,轻声咕哝:“我以为你会知道的……”
厉沉舟意味不明地看着他:“我也可以想一想。”
纪眠充满希冀地:“那快想想,怎么样才能让伯母喜欢我呢?”
黑眸中露出恳切,像是非常需要这个答案,也非常地需要他。
厉沉舟轻牵唇角,几不可见地:“想知道?”
纪眠小鸡啄米:“嗯嗯嗯!”
厉沉舟唇角的笑意扩大,若无其事地说:“她好像喜欢聪明一点的小孩。”
“聪明一点的?”纪眠重复一遍,喃喃自语,“只喜欢聪明的?”
纪眠皱眉看了看厉沉舟,嗯……好像确实有依据啊,毕竟厉沉舟这么聪明……
他沉默了会儿:“难道没有别的了吗?”
厉沉舟停顿片刻,余光瞥见纪眠眼巴巴的样子,神色自若道:“或许,你可以热情一点。”
“嗯?热情一点?喜欢小太阳吗?”纪眠一听来了精神,虽然聪明是大概率露馅的,但热情他还是可以努努力的!
他立刻表示:“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对伯母热情一点!”
“不对。”厉沉舟轻轻摇头。
“嗯?”纪眠歪头,“怎么不对?”
厉沉舟盯着他,缓缓道:“是对我热情一些。”
“诶?”
纪眠微怔:“对你热情一些。”
厉沉舟神色很平静:“嗯。”静默片刻,又像是觉得纪眠不能理解,又添一句,“比以前热情一些。”
纪眠缓缓沉思。
对厉沉舟热情一些?设身处地地想,谁都会喜欢对自己小孩更好的人,所以厉沉舟让自己对他热情一些,逻辑上嘛……没什么毛病。
厉沉舟静悄悄地凝视着他,就见纪眠轻轻一拍大腿,开心又小声地说:“好,我知道啦!”
——开启攻略厉妈妈第一步,对厉沉舟热情一些!
…
小说里曾介绍过厉沉舟的家世,没什么特别的,父母健在,商业联姻,至于关系好不好,喜欢干什么,不重要,全凭读者想象。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纪眠还在飞机上浅睡了一觉,听见空姐在广播中的提示,才迷茫地睁开眼睛:“到了吗?”
“嗯,到了。”厉沉舟摸摸他的脸颊,“我们要下去了。”
“哦……”纪眠刚醒,神游地跟着厉沉舟下了飞机,神游地跟着厉沉舟坐上车,然后神游地望着眼前的超大庄园。
……?
汽车一路畅通无阻,穿过院前平坦的路面,四周都是绿色草坪,草坪上的树修剪得整整齐齐,一个巨大的喷泉立在别墅门前。
纪眠揉了揉眼睛。
……哇。
原来真正的庄园长得真的很庄园。
这也太太太太大了吧!!!
纪眠默默合上下巴,下了车,脑袋瓜东瞅瞅西看看,最后为了艹聪明人设,勉强克制住了在草坪上打滚的心。
他犹豫了一下,上前揽住厉沉舟的手臂。
厉沉舟垂眸看他。
纪眠:“嗯……我要热情一点!”
来到大厅,其面积让人惊叹,和纪眠想的奢华复古欧式风不一样,内里装修是低调的,轻欧式,更现代,颜色让人看了很舒服。
纪眠嘴巴微张,手心有些出汗,一群穿着定制工作服的佣人在安静地忙碌,像是听见动静,一位容貌美丽的贵妇从楼上快步下来,矜贵沉稳的气势,不是一直居于家中能养成的。
“哎呀?沉舟回来啦?”楚岚穿着随意,但只是简单的搭配,也穿出一份独有的气质,是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纪眠看得呆了呆,随即一个念头冒出。
——怪不得厉沉舟能长成这样。
妈妈长得这么漂亮,爸爸只要不是个猪头,孩子就不会长得多随意。
厉沉舟的眼睛长得格外像楚岚,狭长微挑,双眼皮深邃,在厉沉舟身上,男性更为深邃的面部骨骼中,是俊美邪气,而在楚岚身上,是风情万种的迷人。
纪眠一时间有点傻了,早先准备的话都忘了个干净,有些局促,呆呆地看着楚岚。
楚岚婚礼时便见过他,只不过那时青年不爱说话,看起来很是沉稳,几个月不见,怎么还显得娇憨了许多。
“小眠?”楚岚微微一笑,“坐飞机累不累?快来,我给你准备了点心。”
“啊?啊……好,谢谢伯母。”纪眠有些不知所措,耳根也有些红,抬头暼了一眼厉沉舟,对方没垂眼,安抚似地捏了捏他的手腕。
楚岚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嗓音也温柔,纪眠晕晕乎乎地坐下了,然后晕晕乎乎地喝着茶。
厉沉舟开口:“我爸呢?”
楚岚哼笑:“还能去哪?去钓鱼了,回头他回来,你也要说说他,一天到晚地去钓鱼,真是成迷了。”
厉沉舟淡淡:“他想去就去,你不也经常出去玩?”
楚岚轻咳,拢了拢头发:“一会儿他回来你可别说,上次因为我被人搭讪,就喝了杯酒,回来闹了两天脾气。”
纪眠乖乖啃着点心,一点一点地吃,怕吃得太快,不好意思去拿,两只大眼睛眨了眨,这么一听,厉沉舟父母的关系竟是还不错。
这要是放到绿江,可就是大热的先婚后爱啊。
厉沉舟从一旁拿过一个盒子,里面分别装了一条项链,一只镯子和一枚戒指。
楚岚开心地笑了笑,轻嗔道:“还给我送礼物啊?呦,这个项链好看,款式新颖,我戴上试试……好看吗?”
纪眠忙不迭地点头,厉沉舟颔首,道:“这是眠眠送你的。”
“哦?”楚岚像是很高兴,立刻坐在纪眠身边,笑眯眯的,“那真是谢谢眠眠了,眼光真好,选得真漂亮。”
纪眠对于这种场面不太能应对,脸蛋覆了层薄红,磕巴道:“嗯……伯母喜欢就好。”
厉沉舟开口提醒:“妈。”
“哎呦。”楚岚笑了笑,“害羞呀?这孩子,这么可爱呢。”
说着,她看向厉沉舟:“这么可爱,你知不知道,你这属于老牛吃嫩草,跟你爸一个德行,可不能欺负人家。”
厉沉舟像是从鼻子里发出了声气音,露出鲜少的情绪:“我爸可比您大了8岁。”
楚岚打趣:“呦,一岁的差别。”
纪眠见状,连忙摇头:“没欺负、没欺负的。”
楚岚看了越发觉得可爱,跟她头一次见到这种人似的:“走,带你看点好玩的。”
楚岚说得好玩的,其实是厉沉舟小时候的玩具和照片,搬家时,便一起带了过来。
楚岚没让厉沉舟跟着,纪眠便随她一起,边走边看。
楚岚说:“别看我们现在这么乐呵呵,其实小时候对他严着呢,你看,这张照片,是他10岁的奥数冠军那年拍的。”
纪眠垂眸看去,照片中,厉沉舟唇角微扬,小小年纪,便已经比一般孩子沉稳,举着奖杯,抑制不住的开心。
纪眠瞅了两眼,实话实说:“怪可爱的。”
楚岚笑出声:“还第一次有人这么夸他。”
“这张是他拿下围棋冠军的照片。”
“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学校上台讲话。”
“他高考拿了理科状元。”
“这一张……”
许多张照片,纪眠东看看,西看看,觉得新奇,又同时觉得奇怪,不自觉地问:“怎么都是他得奖,或者取得荣誉的照片,没有生活照吗?”
楚岚笑了笑:“还真没有,因为从前他爸认为,只有这些才是值得纪念的,他跟他爸一个模子刻出来,别的照片都不爱拍的。”
“是吗?”纪眠皱了皱鼻子。
楚岚又道:“从小沉舟就比别的小孩要懂事一些,我们也就对他严厉一些,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要挣就要挣第一,就这样,他小时候也没少挨他爸打。”
“啊?”纪眠有些愣,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年少时,厉沉舟挨打是什么模样,“为什么要打他呢?”
楚岚有些落寞地垂下眼:“有时成绩退步了,或者不达预期,那时沉舟也比现在叛逆,他们爷俩少不了冲突。”
说到这里,楚岚又道:“沉舟从小要挣都要挣第一,也怪我们对他太严格,当初他要管理公司,他爸说他必须要在第一年把公司做得更好,才有资格,不然就要收回,现在想想,或许是我们的教育方式,才让沉舟养成了这么个性子。”
纪眠眉心微蹙,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好冷漠啊,真的好冷漠。
是一种他不明白的,像是精英教育一般的理念。
从小他的脑袋瓜就不灵光,如果要这样教育他,就是打死也学不会啊。
等到楚岚带他看完照片,便接了个电话出去,让他先自己看,纪眠呆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收音机,有点旧了,好像是厉沉舟小时候的。
他葱白的指尖拨弄两下,里面有磁带,传来一阵悠扬沉醉的音乐。
纪眠不自觉地开始走神。
厉沉舟的家庭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父母和睦有爱,比他婶和他叔的感情还要好很多,但对孩子却是一等一的严格,像是不能纵容一点错误。
厉沉舟需要被夸夸吗?不知道,好像,这么一路走来,厉沉舟一切的东西都是自己挣来的,自己拿来的,他拼命往上爬,怪不得会是这么个阴沉腹黑的性格。
或许厉沉舟这一生的前二十年,都处在一种要被认可、被需要的怪圈之中,这圈之大,组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但他又是别扭的,管理利士这么多年,他又时时刻刻被提醒在被需要,在被认可,只是这种需要和认可带着强迫性,让他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在不断地拉伸,不断地绷紧。
“一些小事,不被夸奖,不被关心,是正常的。”
是吗?纪眠不这么认为,难道只有第一名才能得到夸奖吗。只有一点点进步不可以被夸奖吗?只有今天做到最好可以夸奖,蹲在路边给流浪猫喂猫粮不能被夸奖吗。
真是奇怪的理论。
今天攻克了一个超级难题,一个超级项目,值得被夸奖,那我随手刷了碗,随手扫了地,就是廉价了吗,是不能被夸奖的吗?
因为足够优秀,所以一点点错误都不被允许,而一些不够厉害,不够闪光的优点,就是不值一提了吗?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纪眠百无聊赖地坐在地毯上,伸手戳了戳收音机。
原来纸片人小时候,过得也没有那么开心。
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实感,觉得这是个真实世界的实感。
“滋滋——”收音机响了两声,像是年迈的老人咳嗽,“嘎”一下没音了。???
纪眠愣了愣,有些迟疑地拍了拍收音机。
没音。
他重新启动。
没音。
他拿出磁带,又放回去。
没音。!!!
救大命了。
他的无敌破化者称号不减当年,收音机让他给搞坏了!
纪眠东捣鼓捣鼓,西捣鼓捣鼓,急得白皙额头上都覆了层汗珠,他本来在楚岚面前聪明人设就崩得一塌糊涂,一会儿人要是回来,发现他把收音机弄坏了,肯定会觉得他好笨!
正是焦头烂额之时。
“眠眠。”厉沉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纪眠闻言转头,仿佛看到了救星!
啊——
青年红着脸,可怜巴巴地,黑眼珠子湿漉漉,跟以前做了坏事一个表情。
厉沉舟忽然想笑,又忍住了,走过去,挑眉问:“怎么了?”
“你的收音机……”纪眠指了指,声音颤巍巍的,“我给搞坏了……”
厉沉舟走过去,弯腰,也和纪眠一样坐在地毯上,两条长腿微屈,显出不同以往的随性。
纪眠看得愣了一秒,厉沉舟冲他抬抬下巴:“把那个手提箱递给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纪眠连忙去拿,厉沉舟接过来,用螺丝刀干脆利索地卸开收音机的后盖。
纪眠忧心忡忡地问:“你会修吗?”
厉沉舟点头:“嗯。”
纪眠嘴巴微张,紧张地问:“那还能修好嘛?”
厉沉舟闻言侧目,看着他有些薄红的脸蛋,没忍住,露出一点笑意。
纪眠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他有点不好意思:“怎么了嘛……”
厉沉舟没回答,修长的双手灵巧地拨弄,没一会儿,他合上盖,放上磁带,一听,有声音了,只不过有些杂。
纪眠睁大眼睛。
快修好了诶!
厉沉舟重新拆开后盖,纪眠看着他英挺完美的侧脸,睫毛很长,像是垂下长长的阴影。
沉静……又有点孤单。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纪眠蹲在他的脚边,看着他动作,托着脸蛋微微仰头,焦急慢慢消失了,内心变得平静,像是从后边高高地翘起一条蓬松毛绒的大尾巴。
那种幻觉又来了,厉沉舟被他注视着,觉得那根尾巴正开心地用尖尖蹭你,勾着你的小腿,慢慢地蹭,蹭得你心痒痒的。
纪眠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在厉沉舟正欲开口询问时,眼睛亮晶晶,真心实意地感叹:“哇,你怎么这么厉害呀!”
第 25 章
窗外的风声抚着绿植沙沙作响, 静谧的卧室仿佛能听见几不可闻的心跳声。
青年眼睛黝黑,像是盛着一汪水,理所当然的语气, 扬起的小脸上,像是写满了真诚。
厉沉舟蜷了下指尖, 心口像是被纪眠身后那条毛绒绒的尾巴轻轻一挠, 连带着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微妙的情绪让他感到陌生,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问:“这就厉害了?”
纪眠托着下巴, 像是个拨浪鼓,晃了晃脑瓜:“对啊, 特别厉害,我就不会。”
明亮的眼睛眨巴着,坦然得很,像是真的认为这是一项很了不得的技能。
厉沉舟轻牵唇角,意味不明地点了点腿上的录音机。
为什么呢?
纪眠见他笑了,反应了一会儿,耳尖有些微红,小声问:“你是不是在笑我笨啊?”
厉沉舟否认:“不是。”
“其实你真的在笑也没关系啦。”纪眠垂下眼, 用一种很信任的语气说, “你聪明不就好了, 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好像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纪眠说得不假, 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人,在天赋这一方面, 都是差不多的, 哪里比得上这种完美纸片人?
智商高、动手能力强、可以管理公司,并且让公司蒸蒸日上, 连上次那个项目丢掉也是被坑的,虽说自己也在里面出了一份力,但还是很厉害,比一般人都要厉害。
纪眠越想越觉得信服,他真心觉得厉沉舟这种纸片人和他不是一个智商等级,虽说一开始他还因为厉沉舟阴晴不定的狗比性格而郁闷,现在厉沉舟的脾气都改好了很多。
厉沉舟轻轻挑眉:“是吗?”
纪眠觉得厉沉舟大概从未被真情实感地夸过,顿时发动夸夸大法:“嗯嗯,你看,你能管理公司,甚至比你爸爸爷爷还要厉害,已经很好了,而且还会修收音机,比我厉害很多啦!”
眼睛亮晶晶,像是无比的真情实感,比珍珠还真,比金子还真,没有人比他更真诚了。
厉沉舟坐在如今这个位置,恭维的话,无论真假,每天都听一箩筐,听得耳朵起茧子,可在眼下这种情景被夸,却是稀奇。
心里像是被那根虚幻的尾巴一直挠啊挠,他垂目把收音机的盖子装上,再次试听一遍。
悠扬的音乐在房间徐徐飘荡,听在纪眠耳朵里,和之前别无二致:“真的修好了?”
厉沉舟颔首,看着纪眠连忙接过来,看起来特别高兴。
他也不自觉地眯起眼。
纪眠自己动手能力一般,就羡慕动手能力强的人,上学那会儿会修修正带的人已经非常之牛,厉沉舟要是放在现实世界,上学时指定能收一箩筐修正带徒弟。
他正美滋滋地听音乐,就听厉沉舟淡声问:“眠眠想要什么?”
“啊?”纪眠抬眸,表情有些迷茫。
厉沉舟唇角微弯,意有所指:“把我夸得天花乱坠,不是想要什么吗?”
纪眠反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
是哦。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听起来太夸张了,不太符合他的人设,厉沉舟生性多疑,可能不太相信。
想了想,他突然聪明了一下:“不是你说,要让我对你热情一点吗?”
他笑眯眯:“这个热情够不够?”
厉沉舟与他对视,像是在想什么:“够。”
声音缓缓,“非常够。”
他抬手,摸了摸纪眠的耳朵:“那就再说几句。”
纪眠眨巴眨巴眼,乖乖地:“嗯……那我说了,你会开心一点吗?”
问出的话,重点在开心,像是所说的,也都只是为他开心而已。
心中像是有什么情绪在不受控制地发展,可他却像是被麻痹了神经,沉浸在这一刻的情绪中,不愿阻止。
静了片刻,他道:“当然。”
他看着纪眠毛绒绒的脑瓜,慢慢弯起唇角-
楚岚在半小时后才又回到房间,看见厉沉舟,还稍微惊讶了一下。
“哎呦。”楚岚笑出声,“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打扰到你们两个吧?”
纪眠被说得脸上一热,有种偷偷谈恋爱被家长抓包的感觉。
他轻咳一声站起身,连带着整个人都不自然了。
楚岚像是对他的反应很新奇:“哎呀,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呀?”
正欲解释,楼下忽然传来佣人的一声:“先生。”
楚岚顿时换了副表情:“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一点,晚饭都吃不上了。”
纪眠对于楚岚口中的厉父莫名有一种恐惧,厉沉舟像是察觉出什么,安抚似地捏了捏他的手腕:“我们一起下楼看看。”
纪眠战战兢兢地跟着下了楼,或许是形象过于根深蒂固,导致他在看到一个乐呵呵的中年人时,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
厉父,全名厉成威,身材高大,面容硬朗,和楚岚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即使人到中年,也能一窥年轻时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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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呆了一秒,像是越紧张越想笑一般,脑子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词。
美女与野兽。
像是被戳到了笑穴,纪眠匆忙地低头,努力压制着唇瓣翘起的弧度。
别笑,别笑求你了别笑了。
厉成威先是看到楚岚,立刻不好意思地低头:“哎呀,你怎么在客厅等我呢?是没出去玩吗?你看,我这次可没把鱼拿回家,全都放生了……”
楚岚冷笑:“我怎么没出去玩,不知道你儿子儿媳今天来家吗,我看你除了钓鱼对什么都不上心。”
“谁说的?”厉成威像是一条大型犬,人到中年,也特别臭不要脸地凑上前:“我这不是还对你上心吗?嗯?看看,这是什么。”
纪眠忍耐了一会儿笑意,闻言也忍不住抬眸,那是一根不知道什么草编的花环,上边全是野花,别说,手还挺巧,编得挺漂亮。
楚岚对好看的东西没有抵抗力,闻言果然语气放松了很多,轻嗔道:“你在外面是多闲啊,还编了个花环?”
厉成威道:“难道你不喜欢?”
“孩子还在这儿呢。”楚岚明显是喜欢的,轻咳一声,接过来,“看看,这是小眠。”
猝不及防被点名,纪眠有点呆,条件反射地站直了,轻声说:“伯父。”
厉成威收敛了笑容,目光微微落在纪眠身上,那股压迫感,像是纪眠第一次见厉沉舟似的。
“纪眠?嗯,我记得你。”厉成威声音浑厚,“今天几点下的飞机?”
纪眠仿佛遇见了教导主任,挺直腰板,干脆地回答:“下午两点。”
“哦。”厉成威微微颔首,“别紧张,都是一家人。”
这声别紧张,听了没有任何安抚效果,倒像是一句坏眯眯的威胁。
纪眠眨巴眨巴眼,连忙小鸡啄米:“好的好的。”
乖巧得不可思议。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楚岚抽在厉成威的后背,“你瞧瞧你,把小眠吓得,别把你对儿子那套用小眠身上。”
厉成威被抽的面子挂不上,不服气似的:“我这是友好交流啊。”
纪眠:哈哈。
友好交流。
这个友好交流有点太友好了:)
——亲切地让他回想起高三时人称“铁面公主”的教导主任。
纪眠顿时觉得身边的厉沉舟在如此强大的反衬下,都是一只小猫咪了。
像是才看到厉沉舟,厉成威缓缓道:“回来了。”
厉沉舟面上波澜不惊:“嗯,回来了。”
“臭小子,连声爸都不叫。”厉成威像是恼怒,但又无可奈何似的。
“爸。”厉沉舟轻飘飘地出口,“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厉成威道,“走吧,别在这里杵着了,你看看……小眠,小眠瘦成什么样了,先去吃个饭。”
饭桌上,纪眠努力减小存在感,大口炫饭,吃得脸颊一鼓一鼓的,黑溜溜的眼睛只看着肉,别的一点不看。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但是秉承着刷楚岚好感度的想法,纪眠加了一块肉,放在了厉沉舟碗里。
厉沉舟侧目,他用口型悄悄说:“多吃点~~”
厉沉舟眸光微动,楚岚则会心一笑。
厉成威吃了一会儿,便开始询问起厉沉舟的工作情况。
他虽然已经退居二线,但仍然是公司股东,对利士也多有关注,对厉沉舟依然严苛。
一串专业术语从口中冒出,纪眠听得头晕,眨巴着眼,像是悄悄把耳朵关上,毫不关心。
反正也听不懂,他也没有什么替纪家打工的强烈欲望,才不想听呢。
“这个项目的损失在你,你还是太不谨慎了。”
忽然提高的音量,把纪眠吓得一抖,厉沉舟面上波澜不惊,冷淡俊美的侧脸,呈现出一种超越年龄的游刃有余。
“我心里自然有数。”
“我希望你能有数,商场如战/场,要多加谨慎,不要掉以轻心,你就是平时太过随性,才会如此……”
纪眠听得小脸拧巴,厉沉舟还算随性啊,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周末都加班,加的人都没有世俗的欲望了,这还算随性?
他撇撇唇,有点子不服气,但这是长辈。没他说话的份,只能继续吃饭。
他动的幅度不大,可厉沉舟紧挨着他,自然察觉到,修长的手指探到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热热的,痒痒的。
纪眠心里像是也变得有些热,抬眸看向厉沉舟,不同于桌下的温情,他面上依旧冷淡自若,即使面对厉成威,也没有表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甚至唇角都是轻轻上扬的。
啧,这个抗压能力。
啧,这个情绪稳定能力。
纪眠佩服,想了想,悄咪咪地伸出葱白一样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厉沉舟的手心。
爱的虎摸~
厉沉舟只觉得手心一麻,像是被什么温热的小东西舔了一口。
仿佛是勾引人的小把戏,他微微眯眼,转而去看纪眠,后者也正盯着他,目光澄澈,不带一丝杂质。
“……”他静默,“怎么?”
纪眠碍于厉成威在,不好说什么,只冲他眨了眨眼。
晚饭过后,厉沉舟也没能得到休息,被厉成威叫到了书房。
纪眠有点愣,本以为回来厉沉舟不用加班了,结果要被自己老爸亲自带着加班。
就看厉成威的态度,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吧。
楚岚见他发呆,以为他无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着说:“想什么呢?走,他们有他们的事要谈,我们也谈我们的。”
楚岚要谈的,就是她生日时出席要穿的晚礼服。
纪眠乖乖坐在衣帽间,负责楚岚换一套衣服出来,点评一下好不好看。
“好看。”
“这个也好看。”
“显身材,好看。”
“显白,好看。”
“蓝色衬人,也好看。”
他端坐着,仿佛一只无情的夸夸机器人。
楚岚在连衣镜前照了照,笑得合不拢嘴:“哎呦,这么会说话,你觉得哪套最好看?”
“我觉得……松绿色那套最好看。”纪眠回想了一下,“感觉很大气,很好看,眼前一亮。”
他说得诚恳,楚岚被他逗笑了:“我也觉得,你是不知道,他们爷俩的眼光都不行,每次选,都选不出什么呢。”
纪眠:“啊……”
是吗?可他觉得厉沉舟眼光不差,衣品也不差,再加上堪比模特的身材,套个麻袋也是好看的。
诶?
纪眠忽然晃了晃脑袋。
他怎么在心里替厉沉舟说话了?
他皱起小脸,看了看楚岚,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厉沉舟。
“伯母。”他开口。
楚岚回头:“嗯?怎么了?”
纪眠还是没忍住:“你说,伯父会骂他吗?”
楚岚一怔:“这倒不一定,有时候他们两个人会吵起来,但最近几年,多数都能心平气和,你也看见了,成威就那个脾气,挑剔死了,说了也不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纪眠点点头。
很奇怪的,他心里也不太开心。
在今天餐桌上,见识到了什么叫作挑剔教育主义,他心里直犯嘀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唉。
他真的不赞成。
之前他在家时,高考那年考上普通一本,他婶都开心地请全村吃席。
实在是很难理解,明明已经做得够好,还要被不停挑剔是什么感觉。
但这是长辈,他自然不好说什么
想了想,他问道:“伯母,那……沉舟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情吗?”
楚岚想了想:“游泳?看书?哦对,还比较喜欢毛茸茸?之前上学那会儿喜欢摸,长大了应该不会了,对了,我们后边就有室内游泳池,你一会儿可以和沉舟去游两圈。”
纪眠答应下来,随即有点疑惑:“他不喜欢下象棋吗?”
楚岚微怔:“之前没看出喜欢,可能最近喜欢上了吧。”
纪眠觉得有点不对,但又琢磨不出哪里不对,点了点头,就下了楼。
等到厉沉舟推开书房门下来,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听见动静,他扭过脸,厉沉舟背着光,面色平静,阴影给他立体的眉眼笼了层暗色,见到纪眠,也不意外。
无端的,纪眠觉得他心情一般。
刚才在楼下他都听到了,厉成威嗓门那么大,肯定没说几句好话。
纪眠站起身,眨巴了一下眼,有些干巴巴地问:“你要干什么去?”
厉沉舟打量着他,轻轻挑了挑眉梢:“有事?”
纪眠记得,上次他不开心,厉沉舟还哄他开心呢。
这次厉沉舟和厉成威谈完话,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肯定心里也是不开心的。
作为回报,他也要让厉沉舟开心一回。
但手边没有象棋,他没有什么好办法,试探着:“你想去游泳吗?”
厉沉舟罕见地微怔:“游泳?”
纪眠觉得这个邀请很怪,此刻有些脚趾扣地,硬着头皮点点头:“嗯,游泳。”
厉沉舟眸色加深:“你和我一起吗?”
“对呀。”纪眠点点头,他之前没穿书前就会游泳,在小河游泳比赛里还拿过冠军呢。
“眠眠学过游泳?”
纪眠迟疑了一瞬。
他忘记“纪眠”会不会了,想了想,含糊道:“会一点,不太熟练。”
厉沉舟便点头:“好。”
他们分别去换衣服,纪眠换得快一些,就先去泳池等着,室内暖气很足,特别暖和。
他下身穿了条泳裤,两条腿又长又白,上身单薄柔韧,披了件浴巾,跷着脚坐在泳池旁等待。
正等的无聊时,像是福至心灵,他扭头,便见到厉沉舟正朝自己走来。
纪眠微微一怔,厉沉舟和他打扮几乎一模一样,露出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腹肌块垒分明,肩背宽阔,手臂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像是蕴含着无穷的张力。
这是具充满荷尔蒙的成年男性的身体,堪比模特的头身比,显得格外有冲击力,纪眠虽然早就看过,也早就知道,但还是免不了低头瞅了瞅自己。
——像是只白斩鸡。
纪眠:微笑.jpg
突然就不想安慰了呢。
厉沉舟穿上衣服时,正装会为他本就邪气的五官添上一丝禁欲气息,活像是个斯文败类,但脱了衣服,像是把禁欲那层皮扒下来,身材的加持下,A得人腿软。
咕咚。
纪眠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厉沉舟走到他身旁,垂下眼,因为高度差,显得有些居高临下:“下水了吗?”
“啊?哦,没、没呢。”纪眠耳尖一热,脸蛋像是烧了起来,他不可避免地视线上移,落在厉沉舟被泳裤严密包裹的下肢。
好、好……
好壮观。
又一次受到冲击,他的表情完全呆住,小脸红扑扑的。
厉沉舟视线下移,看清后,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眠眠。”
声音缓缓,低哑惑人:“在看哪里?”
“嗯?”纪眠反应过来,像是只被烫得直冒烟的猫,倏地挪开视线,慌张地站起身,尴尬地像是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先下水了……”
他把浴袍胡乱地扯掉,像是一尾白鱼,滑溜溜地进了池。
厉沉舟视线淡淡地凝着他。
青年只穿着一条泳裤,因为过紧,大腿上勒出一点软肉,身材纤细柔韧,腰细得像是一只手就能掐过来,屁股却很饱满,挺翘圆润,仿佛全身的肉都长在这里了。
纪眠在水池里呼噜噜地吐泡泡,厉沉舟才纵身跳下来,纪眠默默跟着他游了两圈,太久没碰水,不太熟练了,喝了好几口。
等厉沉舟停下来,像是察觉到了,向他游了过来,随手抹了抹额上的水,露出高挺凌厉的眉骨,捏上纪眠的下巴,低声问:“呛到了?”
纪眠被捏着下巴,吐出舌头:“哕。”
皱皱鼻子,像是呛了不知道多少口。
厉沉舟想笑,忍住了:“不是说会吗?”
纪眠刚才呼噜噜喝了好几口水,闻言不怎么开心的:“可能很久没游,都有点忘了,而且你游得太快了……”
言外之意,是你太快,我才呛水的。
这纯粹是歪理,厉沉舟却不自觉地轻牵唇角,很顺从的:“嗯,我的错。”
纪眠后知后觉,看向厉沉舟,没头没脑地问:“那现在开心了点了吗?”
“嗯?”
纪眠垂着眼睛,说得很慢:“其实呢,之前在饭桌上,其实我不赞成,嗯……伯父的话。”
厉沉舟眸中闪过什么,语气平静:“是吗?”
看着眼前青年白皙的脸蛋,红润的唇,他终于意识到什么。
——原来是在想法子安慰他。
奇妙的脑回路,厉沉舟饶有兴趣,但面上不显,冷静地问:“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纪眠拉长声音,纤长的睫毛湿成一绺一绺的,看起来可爱极了,“你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太厉害了。”
声音闷闷的,像是真的在替他打抱不平。
厉沉舟捏捏他的下巴,心中微动,低垂眉眼,眸色逐渐加深:“原来是这样………那我确实有些郁闷。”
虽是这样说,但声音里听不出一点郁闷的意思。
纪眠便抬眸,抿了抿唇,像是下定决心,忽然上前,抱了抱厉沉舟。
只是一瞬,他便松手,正欲开口,却被厉沉舟猛地扣住手腕,将他扯回了怀里。
肌肤猝然相贴,温热的,湿滑的,砰砰砰,心脏似乎都跳得格外快。
纪眠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嗯?”
沉沉的声线落在耳边,倒是少有的感觉:“不是在安慰我吗,那就再让我抱一下。”
纪眠想,拥抱会让人产生力量,从某种逻辑上来说,没有毛病。
尽管他心跳得像是要蹦出胸腔,红着耳朵,但仍乖乖地让厉沉舟抱着。
过了片刻,他忍不了了,才伸手轻轻推了推。
厉沉舟见好就收,稍微退开,纪眠红着脸蛋,还没忘记自己的使命,磕巴道:“其实我觉得你爸爸对你太严厉了。”
厉沉舟垂眸看着他,语气有些微妙:“那怎么办呢,他一向对我这样。”
纪眠顿了顿,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话里透出一丝示弱。
太神奇了,厉沉舟竟然也会示弱吗?
像是莫名被激起了保护欲,他想了想,说:“那你以后就都来找我吧。”
像是有点为难,又像是在考虑,他脸蛋红扑扑的,语调认真的:“我就像今天这样,勉为其难地让你抱抱好啦。”
第 26 章
隐在墙壁的射灯晕出柔和的光, 而眼前青年的脸,白皙光滑,长睫微垂, 像是一团雪媚娘。
……甜得让人肝颤。
厉沉舟捏了捏指骨,眸色深的看不出情绪, 唇角却暴露似的轻轻牵起。
他低声:“勉为其难?”
纪眠一顿, 反应过来,连忙笑的甜美:“说错了说错了,是……荣幸至极!”
“真的?”厉沉舟语调沉沉, 胸腔震动,尾音拉长, “……眠眠可不要骗我。”
纪眠心说谁敢骗你。
但今天的厉沉舟让他感觉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就像是很……很可怜似的。
对。
就是这种感觉,可怜也许都不恰当,应该是有一点点恰到好处的示弱。
纪眠觉得肯定有词语能形容这种状态,但他目前想不出,而自己又确实很受用。
他喜欢不那么高高在上, 不把他当小玩意逗的厉沉舟。
“嗯嗯。”他点点头, 语气肯定, “肯定不骗你的。”
厉沉舟眸色加深, 唇角的笑意几不可见,轻声道:“那能再抱一下吗?”
像是商量着的。
纪眠很喜欢这种态度, 思考了片刻, 点点头:“可以……”
下一瞬,他便被拉进怀中, 胸前被更为结实硬朗的胸膛紧压着,湿滑的水珠像是被挤破了,在胸前滑溜溜,热乎乎的,让他的心脏都跳得格外快。
砰、砰、砰。
纪眠几乎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是厉沉舟的心跳声。
明明是个普通的拥抱,可却有种过分的亲密感,纪眠的脸蛋浮上两团红晕,被抱着,两条手臂轻轻垂在两侧,脑袋也因为这过快的心跳乱了,像是个小木头人。
他的肤色比厉沉舟的还要白很多,整个人像是团雪,又像是长毛的白猫,厉沉舟结实的手臂紧拦着他,纪眠迷迷糊糊地往下暼,一顿,心想这肤色差还、还还挺涩的……
脸蛋更红了,隐隐有冒烟之势。
等厉沉舟放开他时,他连忙遮掩似的捧了两捧水,给热腾腾的脸蛋降了降温。
…
生日宴会开在两天后。
纪眠想象中的生日宴:豪华、隆重,一堆贵族名流穿着奢侈的晚礼服,在豪华游轮上载歌载舞。
但楚岚办的生日宴,却意外的闲适慵懒,像是X国本土风情,夜幕降临,生日宴是露天的,不像是晚宴,反而像是一次多人聚餐,没有介绍来宾,也没有亲戚,多数都是在这里认识的华国朋友,和一些本地朋友。
来参加的人穿的多数都是正装,但也随性的搭配着外套和帽子,像是为了保暖。
纪眠穿着一身银白色的小西装,勾勒出修长的双腿和纤细柔韧的腰线,而厉沉舟和他穿着同色系西装,外搭长款白色风衣,领带是藏蓝色的,显得人斯文又清雅。
纪眠不会说X国语,“纪眠”没有留学经历,不会也属于正常,为了避免闹出笑话,他就乖乖躲在一旁吃东西,看着大家交谈,自己一句都没听懂。
厉沉舟没跟他呆在一起,正在他斜对面几米处与一个本地面孔说着话,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笑容浅淡,闲适慵懒。
纪眠无聊得很,不自觉地开始走神,眼前仿佛浮现出两天前厉沉舟□□上身的肌肉线条,与今天很不一样,难不成换衣服如换皮?真有那么神奇吗……
“Hei。”
一道声音猝然落在身后,纪眠噎下一口小面包,吓了一跳,瞪圆眼睛转身去看。
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本地面孔,深目高鼻,肩宽腿长,一头小卷毛,笑起来很阳光的样子。
“呃……”纪眠愣了一下,“Hi?”
卷毛微笑:“Oletko yksin?(你是一个人?)”
“啊?”纪眠雪白的小脸上浮现茫然,乌黑的眼睛眨了眨,有些局促,耳尖都红了,“呃……那个,我我不会说你们本土的语言……”
他吭哧了半天,下意识地想要寻求帮助。
脑袋转了一圈,他与几米外的厉沉舟对上视线,黑眸一亮,他正要招招手,便见厉沉舟微顿,对面前人说了什么,直接朝他这边大步走来。
厉沉舟身高腿长,没几步便来到眼前,面色冷淡地看了眼卷毛,低声问:“怎么了?”
纪眠有些不好意思:“他好像想问我问题,但是、但是我听不懂……”
说着,下意识扯了扯厉沉舟的衣服,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这副全心全意信任的表情让人愉悦,心底像是柔软了一块,厉沉舟眉梢微挑,静默片刻:“我给你翻译翻译?”
“嗯嗯。”纪眠闻言小鸡啄米,小声说,“那就拜托你啦……”
厉沉舟颔首,转而看向卷毛:“H?n ei ymm?rr?, voin auttaa k??nt?m??n.(他听不懂,我可以帮你翻译一下)”
卷毛很友好的:“Kiitos. Onko h?n sinkku? Haluaisin h?nen yhteystietonsa.(谢谢,他是单身吗?我想要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厉沉舟面色冷淡,闻言眉尾像是压了一下,转而低声道:“他说……我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啊?”纪眠愣了愣,这问题好奇怪啊,想了想,他道,“呃,你……你告诉他,我们是夫夫关系。”
“好。”厉沉舟干脆答应,看向卷毛,“H?n ei pid? tyypist?si.(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卷毛微怔,但依然笑着:“Anteeksi, ett? h?iritsen.(好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厉沉舟唇角微扬,看向纪眠:“他说祝福我们。”
纪眠觉得这位外国友人真是热情,脸有些红,连忙说:“谢谢啊。”
厉沉舟:“Ei h?t??.(没关系)”
说完,心情愉悦地扣住纪眠的手腕:“我们去那边,那里有蛋糕吃。”
“哦,好。”纪眠又拿了两个小面包,给外国友人挥了挥手,正要转身,便见那卷毛对厉沉舟说:“Kiitos k??nn?ksest?,Oletko h?nen veljens??(谢谢你替我翻译,你是他的哥哥吗?)”
厉沉舟唇角微勾,面色平静:“Ei, olen h?nen lakikumppaninsa.(不,我是他的合法伴侣。)”
卷毛:“……?”
纪眠被他拉到一边,抬眼瞅了瞅他。
嗯……奇怪的,厉沉舟好像心情好了不少。
生日宴已经来到了最后的环节,草坪上播放着悠扬的音乐,众人默契的开始找伴跳舞。楚岚与厉成威牵着手,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
纪眠从小就肢体不协调,不妨碍正常的生活,但是很僵硬,每次学校文艺晚会,他都会因为脸和身材被看上,然后一舞过后,又委婉的告诉他可以当主持。
这就让他对跳舞比较恐惧。
厉沉舟站在他一旁,低声询问:“要跳舞吗?”
纪眠连忙摇头,但摇的太快,像是很嫌弃似的,又解释道:“我不太会跳……”
厉沉舟眸中闪过什么:“眠眠从前不是学过跳舞吗?”
蓦地,纪眠头皮发麻。
他差点忘了。
“纪眠”是学过,可他没学过。
“好久没碰过了……”他眨了眨眼,说的很慢,“所以有点忘了,而且之前就学的不是太好。”
这个理由蹩脚而奇怪,纪眠的心砰砰跳,不自觉地抠紧掌心。
厉沉舟像是思考了一下,垂下视线,出口的话有些意外:“害羞?担心自己跳不好?”
纪眠微愣,立刻顺着杆往上爬:“嗯,我有点怕……”
他眨眨眼,眸子清澈,倒真有几分少年羞涩。
厉沉舟轻轻抬了抬眉梢:“没关系,我也不会跳。”
“啊?”纪眠有些惊讶地抬眸,“你也不会吗?”
“对。”场内灯光昏暗,厉沉舟的眉眼隐在暗处,衬得一双黑眸眷恋而温柔,“我跳的也不好,每次都没人和我一起。”
嘶……纪眠轻轻眨眼。
像厉沉舟这种上流圈子的太子爷,可能和他不一样。
他不会跳舞,那是常态,不会有人因为你不会跳舞而嘲笑你,但厉沉舟好像不一样……
两个人丢脸,总比一个人丢脸强吧?
纪眠最看不得别人这么可怜,他身上有一个奇怪的buff,自己一个人尴尬,但如果是和熟悉的人一起做丢脸的事,就会变成社牛。
他弯了弯唇,眼睛亮晶晶的:“不然我们一起吧?”
像是保证:“我肯定不会嘲笑你的!”
晚风像是轻柔的纱,温柔抚过面庞,带来朦胧的色彩,纪眠舔了舔唇,有些忐忑的:“你也不能嘲笑我……”
小小声,没什么底气,但还是要说。
夜幕像是一块茶色的玻璃,而那些星星,仿佛此刻都盛在纪眠的眼中。
心中像是被什么拨动了,厉沉舟弯了弯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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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稀里糊涂地被带上舞池,区别于他的局促,厉沉舟反而非常随意,宽大的手掌扣住他的腰,在他耳边低低的说:“眠眠。跟着我就好。”
纪眠点点头,而其他人似乎也无人注意他们这一角,随着厉沉舟的脚步,他像是只轻盈的猫,逐渐大胆起来,心跳砰砰作响,甚至让他产生了点错觉,他和厉沉舟仿佛只是一对恩爱的,普通的夫夫,在某天晚餐过后,于无人的角落翩翩起舞。
……
晚会于凌晨结束。
因为厉沉舟还有工作处理,他们第二天下午便飞回了华国。
楚岚依依不舍地抱了抱他,叮嘱他回去要多吃点饭,然后一把揪住要出门钓鱼的厉成威。
看着在楚岚面前判若两人的厉成威,纪眠有些无语,又有些好奇。
妻管严这个属性会遗传吗?
他看向厉沉舟俊美锋利的侧脸,盯了一会儿,又心说自己真是疯了。
就算厉沉舟以后是个妻管严,妻也不是自己呀。
回到家后,许是之前工作堆积,厉沉舟忙碌了起来。
纪眠有时会去公司,有时不会去,去了也可能见不到厉沉舟,他百无聊赖的,和姜承乐吃了半个城的餐厅。
纪家新品智能芯片已经发售,上市两周,便突破了以往智能芯片的销售总额,可谓是大赚一笔,纪老爷高兴极了,给纪眠打了二十万的奖金,又破天荒地给纪眠打了个电话,让他回家参加庆功宴。
纪眠看着卡里的二十万奖金,一时间心情复杂。
钱他是揣兜里了,但人是不想去的。
不想去也得去,纪眠本想和厉沉舟说一声,但对方早他去公司太久,想了想,这么点小事,而且厉沉舟也说过让他多回纪家,于是作罢,只简单给张伯说了两句,中午还要回家吃饭。
就纪家那厨子的水平,他怀疑纪老爷子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小马开车送他,来到纪家大门外,门口的管家照常来接他,他深吸一口气,鼻子有些痒,强迫自己淡定起来。
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安心安心。
但等他进了客厅,才发现自己想的有些过于天真。
纪老爷子旁边还站了一个年轻人,此刻正笑容满面的说着话,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面孔,一个穿着西装戴眼镜的男人,一个面容严肃,见到他,眼前仿佛有些许波动的男人。
凭借着小动物的危机第六感。
纪眠觉得……
——这里面指定有他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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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爹非彼爹。
他说的爹,是“纪眠”名义上的养父,也就是前亲爹。
心里咯噔一声,纪老爷看见他,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一屋子人少说有五六个,纪眠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点开名为【爸爸】的朋友圈。
他心中默念不慌不慌不慌,实则手心一片濡湿。
救大命。
你最好是发过自己的正脸照:)
翻了一会儿,他看到一张照片,像是去年过生日时照的,抬眸眯着眼找了一会儿,不就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吗?
没有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愿意凑上去,毕竟多说多错,他还不想被拉去享受电击疗法。
这边认完人,他心底刚悄悄松了口气,旁边就坐了一人。
“小眠啊。”那人带着眼镜,西装革履,笑眯眯的,声音还有点熟悉,“最近怎么样?我可好久没见过你了。”
纪眠强装镇定地抬头,与他对上视线。
……大哥你谁。
他心脏砰砰乱跳,挤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掏出和稀泥大法:“挺好。”
先写一个解。
“挺好就挺好。”男人又说,“怎么几个月不见,你还生疏了不少?”
纪眠:“……”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了:)
听着这声音,他忽然福至心灵,静了静,红唇轻启:“……王秘书?”
“嗯?”王秘书应了声,“怎么了?”
耶斯!
猜对了!
纪眠顿觉轻松:“没事,就是觉得你……最近气色不错。”
“哎呦,是吗?”王秘书嘿嘿一笑,“升职加薪就是社畜的美容药。”
纪眠:“……”文学大师就是你。
随口闲聊几句,虽然这屋子陌生人多,但纪眠已经没有上次那么紧张尴尬。
——毕竟就没几个人理他。
倒是落了个自在,只是他来时好像感冒了,这会儿眼眶酸的要命,也没什么精神,菜上桌后,几个人随口闲聊了一会儿,就听纪老爷子“哈哈”大笑:“来,我们一起举杯,为了庆祝上市大卖!”
纪眠一脸假笑地举起杯子,说实话他连旁边这人是谁都不知道,低头轻轻抿了口酒,还不如小时候拿筷子沾酒沾的多。
他可不想在这里喝醉。
饭桌上热热闹闹,纪眠不知道自己“线人”的身份到底都有谁知道,没有人给他敬酒,明明好像是最大的功臣,但好像大家都格外鄙视他这个“养子”。
被鄙视就被鄙视。
纪眠悄悄松了口气,有钱拿就好了,他巴不得别有人说话。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饭,不知是谁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纪眠没在意,就听那人道:“什么?!”
“纪老,您快看看这个!”
那人连忙把手机递到纪老爷面前,慌张的语调,纪眠内心的好奇宝宝被勾了上来,努力伸长脖子去瞟。
紧接着,他的手机也被推送了消息,垂眸一看——
【智能芯片最新消息,利士即将推出二代芯片?】
【利士沉淀两年,能否再次打破纪录,成为行业领头羊?】
【人体智能芯片领域大变天,利士或将首次推出新型技术,对标纪氏智能芯片!】
【你追我赶!纪氏人体智能芯片热卖后,利士首次推出人体智能芯片!】
这是财经小报上推送的消息,而消息的编辑时间,绝不可能超过半个小时。
纪眠一时间怔住,突然有点不太明白,他抬眸看向众人,原本热闹的餐桌,突然变得寂静无比,都眉头紧锁地盯着手中的屏幕。
……啊?
来真的呀?
纪眠不知道这种消息是真是假,但从众人的反应中可以推测,这八成是真的。
利士在丢了上一个项目后,竟然靠自己推出了人体智能芯片,如果真像小报上所说,技术是对标纪氏的升级版二代,这不明晃晃要让纪家赔死吗?
一代上市后,已经很是火热,二代出新,相当于直接挤占一代市场,如果技术真的升级,更加好用,那谁还会使用一代啊?
纪眠心脏砰砰跳,手心出汗,心情很微妙。
表面上,厉沉舟被纪氏坑了,背地里却还有一套PlanB计划,再加上他之前传递消息多报出的价格,歪打正着,几乎让纪家赔的更惨。
纪眠抿了抿唇,要是厉沉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留一手……
这么聪明呢!
纪家不过是他被迫打工的老板,工资都不怎么给,对于纪家他不说是毫无感情,那确实是没什么想法,谁会没事共情自己老板啊。
纪家被耍,他安安静静看戏就好了。
“纪眠!”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纪眠被猝不及防地点名,吓了一哆嗦,连忙道,“怎么了?”
“我问你,厉沉舟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说话的正是他的前亲爹。
“没有。”纪眠想了想,表情认真,“他只是最近加班比较多……”
“加班多……好哇。”纪老爷声音低沉下去,“我们让他给耍了!”
“老爷,你先别着急,或许利士只是放出假消息呢?有小眠与我们里应外合,我不信……”
“你这蠢货!”纪老爷狠狠摔了筷子,“厉沉舟心思缜密,比之他亲爹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以为他没把握的事,是会放出来吗?!”
纪父被吼的面上挂不住,纪眠心里也一哆嗦,捏着筷子的手都颤了颤。
纪老爷吼完,年纪大了,人也有点受不了了,捂着心口不舒服,众人纷纷上前:
“爸!爸!你没事吧?”
“老爷,别生气别生气。”
“老爷,药呢!快拿药!”
一时间乱成一锅粥,纪眠深谙不能闲着大法,勉强按耐住砰砰跳的心脏,假装忙碌地开始找药。
等纪老爷吃了药后,他的面容像是更加苍老,低低的笑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纪眠垂眼看着自己脚尖,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他在脑袋里转了两圈,愣是一个字都想不出。
……算了。
沉默也是一种人设。
他叹了口气,努力表现悲痛。
正思考着什么时候能走,就听纪老爷唤他:“小眠,小眠你过来。”
“诶,爷爷。”纪眠轻轻应了,一步步走上前,纪老爷看着他,口吻沉重:“小眠,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纪家好,你也好,爷爷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厉沉舟心思太重,你在厉家不容易,但一定要多多留心厉沉舟,这次的教训,你也要记住,千万不要让他疑心了你,有你在身边一天,我们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纪眠听他说了一大推,微微蹙眉,应下了:“好,我明白爷爷,您放心。”
他一脸沉重,纪老爷子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我们商量一下对策。”
纪眠点头,小脸微沉,步伐沉重的走出了门。
然而……
纪眠:狼群中的二哈.jpg
他挠挠头,刚才纪老爷说的什么来着?
一大堆,好像是留意吧啦吧啦,小心吧啦吧啦,厉沉舟吧啦吧啦……
纪眠:沉默。
刚才太紧张了,话从左耳朵进去,就从右耳朵出去了。
没事。
反正都不关他的事。
终于出了纪家,而且还没挨骂,他心情放松地吸了口气——
“阿嚏!!”
猛打一个喷嚏,纪眠像是小狗抖毛,揉了揉鼻尖,感冒好像加重了,他这会儿鼻子和眼眶都有一种灼热的发酸感,嗓子眼都有些痒。@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车时,小马回头看他一眼,有些惊讶,但什么都没说,启动车子,带他离开了纪家-
利士。
指针指在11点30,厉沉舟刚开完会出来,楚望钦跟在他身边,笑容满面:“卧槽,真是爽死了!”
厉沉舟侧目,楚望钦吊儿郎当地往前走了几步:“诶,你说纪家那几个老狐狸看到不得气死?哈哈哈哈,自以为聪明,其实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要我说。”楚望钦嘿嘿笑,“你可真是聪明,不过也多亏嫂子,不然这消息可没那么容易让纪家相信,他们这会儿估计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像是想到什么,厉沉舟脚步一顿,推开办公室的门,倒不像楚望钦表现的如此激动。
纪眠……
他是纪家的人,他用了纪眠的手传递消息。
本以为会大松一口气,但此刻心情却并不如预想一般。
楚望钦先走一步,厉沉舟长指敲了敲桌面,想了想,抬手给张伯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喂?先生?”
厉沉舟“嗯”了一声:“夫人呢?在做什么?”
张伯:“夫人早上就去纪家了,好像是想回去看看,不过夫人说中午还要回来吃饭呢,先生,有什么事?”
指尖轻轻蜷缩,厉沉舟动作一顿,语调竟有些罕见的上扬:“你说夫人现在在纪家?”
张伯有些摸不着头脑:“啊,对啊,夫人没给您说?”
厉沉舟手心有些冷,纪眠没告诉他,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天青年回家后,双目含泪的眼。
…
纪眠哼哧着鼻子下了车,按照自己在这里感冒的频率,严重怀疑是因为最近太过疏于锻炼,导致免疫力下降。
还是要多出去玩一玩……
他在车上撸了许多次鼻子,生理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鼻尖和眼眶都红红的,脸蛋雪白,像是个毛绒兔子。
关上车门,他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两步,还没进客厅,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汽车的嗡鸣。
纪眠微怔,厉沉舟今天回来这么早呢?
不过也是,搞这么久,用心布局,这两个星期都没休息,终于反败为胜,肯定高兴啊。
作为伴侣,纪眠觉得自己也得表现的高兴一点,完全可以给厉沉舟庆祝庆祝。
想着,便站定了,准备等等对方,而厉沉舟似乎也发现了他,下车后,大步朝他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今天厉沉舟像是带了一些罕见的急躁。
男人身高腿长,转眼便到了眼前,纪眠抬脸,正欲开口,眼尾忽然被抚上了微凉的手指。
厉沉舟看着他,黑眸深深,喉结滚动,像是惊醒后的急促:“……你哭了?”
纪眠:?
第 27 章
那指尖有些糙, 还带着点凉,纪眠这会因为感冒,脑子里嗡嗡的, 反应了一会儿,正欲开口, 便感觉像是一颗细小的灰尘抖落在眼眶, 让他不自觉地颤了颤睫毛,低下头揉了揉眼。
嘟哝着,像是哭了一样:“没有呀……”
声线使然, 听着竟有些可怜,厉沉舟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人闷闷打了一拳, 陌生得要命,连带着心尖千丝万缕地拧巴着疼。
纪眠还没揉完眼,两根修长的手指就急切地伸下来捏他的下巴,被迫抬起来头,有点不乐意地问:“怎么了啊……”
但面前的厉沉舟有些不对劲,面色虽是冷的,但带着几分罕见的急躁,黑眸深深, 视线沉沉地落下来, 黏在纪眠那通红的眼尾上, 皱着眉用手指轻轻地按, 以前逗弄他的花言巧语都不见了,只是说:“……眠眠, 别哭。”
像是他哭了, 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纪眠自诩也不是特别能哭,怎么厉沉舟就一口咬定他哭了呢?他连忙眨巴眨巴眼, 努力证明了一下:“真没哭!你看,是不是没有眼泪呀,平白无故地我哭什么……”
搞得好像他很爱哭一样。
他撇撇嘴,有点无语,厉沉舟则像是溺水的人忽然得到一口空气,拨开眼前的水雾,看清了他的脸,微微一顿,视线审视地落下来。
纪眠像是一块干净通透的白玉,表面是白的,芯子也是白的,一团雪似的白,什么心思表情都写在脸上,生怕别人猜不出来,更没有掩藏情绪的能力。
此刻抬着眼,明晃晃的眼睛里写满了迷惑,刚才不知怎么,竟只看到他通红的眼眶,现在稍稍冷静下来,仔细辨别,才发现手下脸蛋干燥,不像是哭了,倒像是生病了。
厉沉舟抿着唇,胸腔中心脏砰砰,一时竟有些无言。
纪眠觉得他今天不对,吸溜了一下鼻涕,又问了一句:“怎么啦?”
半晌,厉沉舟才皱着眉,缓声问:“去了哪里,怎么又生病了?”
纪眠一顿,利士推出智能芯片是上午的消息,而他才从纪家出来,纪家被坑死了,虽然他本身没什么感觉,甚至还有些兴致勃勃,但他上次刚在厉沉舟面前艹了和爷爷很亲近的关系。
他心里忐忑,轻眨眼睫,慢慢地说:“去了纪家,可能是吹了风,有些感冒。”
厉沉舟幽深的视线凝在他的脸上,像是要把他的灵魂洞穿,纪眠掐着掌心,心脏砰砰跳,静默片刻,决定先表表忠心。
没什么退路了,那就浅骗一下吧。
他开口:“嗯……我都知道了。”
厉沉舟微微顿住,视线转了个弯,意味不明地问:“知道什么了?”
“就是、利士智能芯片。”纪眠给自己加油打气,缓缓抬头,“我觉得,商战吧,很正常,是纪家和厉家的事情,但是我……嗯,我不属于纪家。”
“哦?”像是没料到,厉沉舟轻轻的,“你不属于纪家?”
“嗯。”纪眠说,“我觉得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呀……我、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纪家和厉家的事,都不是我的事。”
他还是不太擅长撒谎,尤其是这种煽情的话,憋的脸蛋都有些红,长睫轻颤,不安又紧张。
厉沉舟那点刚压下去的情绪又被勾了上来,好听的话他听了太多,但像纪眠这么好听的,真不寻常。
他心中一动,缓缓捏住纪眠的下颌:“只想和我在一起?”
纪眠紧张地:“嗯。”
他唇角轻扬:“不属于纪家?”
纪眠尾音都在颤:“嗯。”
他低低的问:“那属于谁?”
纪眠像是要哭了:“你。”
骗子。
厉沉舟想。
花言巧语的小骗子。
可即便如此,他一点也不想迁怒于他,更不想戳破这薄薄的谎言。
像是年少时那个被抢走的飞机模型,跨过二十年的光阴,即便带着危险的色彩,却也重新坠落在他怀中。
心脏被情绪拉扯着,在天平上不自觉地倾斜,陌生的感觉像是失控一般,他好像台上的皮影,演了太久,分不清是他演了戏,还是戏演了他。
那便这样。
放不下的,那便不放,即使他偶尔的失控,也可以及时的收回。
他向来对自己有信心。
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固守的底线在一步步退让。
纪眠说完,厉沉舟便陷入沉思,一阵风吹过,他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回去吧。”厉沉舟回过神,“怎么这么容易就生病?”
“我也不知道……”纪眠意识到这是糊弄过去了,顿时放松下来,哼着鼻子,“可能是天生脆皮?”
回到客厅,吃了药,又吃过午饭,症状不见轻,反而更加严重。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尽管纪眠一再拒绝打针,甚至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养病,陆何还是瘫着一张脸准时准点的到了家。
“中午好。”陆何冲厉沉舟点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午休时间加班,请不要忘记支付双倍工资。”
厉沉舟漫不经心地抬抬下巴:“嗯,知道,给他看看。”
其实在纪眠还未来到厉家时,陆何是不怎么能见到这位大忙人发小的,厉沉舟不仅忙的像是陀螺,而且身体素质极好,基本上不生病,一两年,像是天生加班狂,除了过年聚会走动,少有生病时见面。
今年一个月内见两次,已经是打破纪录了。
陆何看着纪眠,淡淡垂眼,照例拿出体温计,让纪眠夹着。
纪眠乖乖接好,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祈祷自己没发烧。
时间一到,体温计到了陆何手中,他垂眸一看,很是淡定:“没发烧,就是感冒。”
纪眠吸溜了一下鼻涕:“那是不是不用打针了?”
看起来满怀期待,跟小孩似的。
陆何出神地想了想,摇头:“不用。”
纪眠在心里小小地“耶”了一下,看向厉沉舟,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点得瑟:“我就说不用打针了嘛,喊陆医生来多麻烦呀……”
厉沉舟没搭理他,转而看向陆何:“他经常感冒,是什么原因?”
陆何收拾着东西:“最近几个月运动量怎么样,有坚持健身或者运动吗?”
纪眠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没有……”
他天天懒在家里,大腿根上的肉都软了不少。
“那睡眠质量呢?每个人的情况不同,睡够8个小时,最好不要超过9个小时。”
纪眠有些羞愧地眨眼,他最近都睡10个小时以上……
陆何又问:“饮食怎么样?有好好吃蔬菜水果吗?”
纪眠逐渐把头埋下去,下巴都要打到锁骨了,他也只是有一丢丢挑食而已……
陆何平静开口:“勤加锻炼,可以增强免疫力,不如现在每天绕着宅子跑二十圈。”他话音微顿,“念在是初次,可以适当减少一下,先来十圈热热身。”
一旁的张伯:“………”
纪眠:“………”
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厉沉舟,手指悄悄从桌子下抓他,轻轻的,厉沉舟唇角牵起一个几不可见地弧度,安抚似的捏了捏纪眠的小拇指,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陆何看了他一眼,像是对于他这种纵容很不满意,瘫着脸说:“不然可以去检查一下,可能是身体素质不好,体虚气弱,最近夫妻生活怎么样,频率高吗?”
纪眠听了想钻桌子底下,厉沉舟却很淡然的:“不高。”
陆何也不惊讶,闻言道:“可以去医院全方面的检查检查,找中医调理一下,吃点中药,但还是要多出去走走,不运动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纪眠小鸡啄米的点头,张伯将人送出去,看着陆何的背影,纪眠才小小的感叹:“陆医生真是、有点子严厉在身上的。”
虽然厉沉舟气场也很强,但大部分时间,都不太在意他是以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躺在家里,不像陆何,生为医生,又性格如此,肯定非常的吹毛求疵。
像是忽然福至心灵:“陆医生有对象吗,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厉沉舟微微勾唇,眸底有些危险:“怎么这么问?”
纪眠有些不好意思:“看看是哪个小倒霉蛋儿。”
厉沉舟:“………”
要去医院体检,厉沉舟提前帮他预约了名额,纪眠第二天一早醒来,时间刚好8点半,客厅已经没了厉沉舟的影子,他揉着眼,经过昨天的休息,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吃过饭,就见到小马精神抖擞的坐在车上等自己。
“早上好。”他心情不错。
小马也笑容满面:“早上好,夫人。”
纪眠没自己做过全身检查,但自己挂过号,随着小马来到医院,他本想直接进去,手机却在口袋里嗡嗡震动起来。
拿出一看——【厉沉舟】
“怎么啦?”他接通。
“到医院了吗?”
“到了。”纪眠说,“刚到,还没进去呢。”
“在大厅稍微等我一下。”
“嗯?”纪眠一愣,“你也要来?”
“嗯。”厉沉舟口吻很淡,“我和你一起体检,你一个人不方便。”
纪眠微怔,心说不是还有小马吗,但厉沉舟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行叭。”纪眠走到大厅,挑了个椅子坐下。
总觉得厉沉舟好像对他的态度更好了一点,难不成是昨天的表忠心起了作用?
他托着下巴出神的想,无聊地左看看,右看看,忽的,眼前一晃,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主角攻,秦钰。
许久未见,纪眠心里咯噔一下。
他来医院干什么?
这是个好问题,但目前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瞅着秦钰像是往这边走来,纪眠也不知道对方看没看到自己,是不是想和自己说话,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连忙站起身,转了个圈,跑到另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坐着。
…
厉沉舟在十五分钟后赶到。
纪眠都等的无聊了,快步走过去,揉着眼睛问:“怎么有空来和我一起呀,工作不忙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厉沉舟很淡地“嗯”了声,“不怎么忙。”
像是想到什么,他唇边带了点笑意:“知道挂号去哪里吗?”
纪眠一怔,心说真讨厌。
他当然知道啦!
他顿时怀疑,厉沉舟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不会看病才跟来的。
他摩拳擦掌,准备给厉沉舟露一手。
“我知道的。”他轻咳一声,有点不自觉地羞恼,“是因为等你,才没去挂号的。”
“是吗?”厉沉舟不在意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那我们现在一起去。”
挂了号,先去检查了一下血常规。纪眠不晕血,但被医用皮筋绑在手腕上时,还是稍微哆嗦了一下。
多少年没抽过血了。
他下意识撇过脸,看向一旁的厉沉舟。
厉沉舟不像是他说的那样清闲,反而一直低头在看手机,敲敲打打,猝不及防地,抬起眼,与他撞上视线。
“怕?”一个口型。
纪眠耳尖微烫,他都多大的人了,要是还怕抽血,怪丢人的。
他摇了摇头,表情有点别扭:“不怕。”
厉沉舟却站起身,走到了他身边,在纪眠疑惑时,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糖。
没错,一袋糖。
一袋旺仔牛奶糖。
纪眠的表情变得茫然,他眨了眨眼,连抽血都忘了,身为一个标准霸总,随身口袋里竟然带糖,这事说出去是个人都得震惊。
他张了张口:“你怎么……”
“抽完血,就可以吃一颗。”厉沉舟口吻自然,像是自己做了一件特别平常的事,说完,就掏出一颗,放在纪眠另一个手掌心。
糖纸硬硬的,有些扎手,纪眠虚虚握着,心也像被这糖纸蓦地扎了一下,眼睫下垂,不好意思地往旁边看了看。
厉沉舟问:“怎么了?”
他有些别扭的小声说:“……我不用吃糖。”
“不喜欢?”厉沉舟没什么表情,像是单纯的疑惑,“你在家不是最喜欢这个味道吗?”
纪眠别扭的压根不是这个。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上次打针被喂糖,还是在他6岁的时候。
他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但心里又是高兴的,仿佛在印证厉沉舟的话,他确实喜欢这个味道,吃到就开心,他根本没想到厉沉舟连这个都知道。
心里像是被人按下去了一块,软软的,烫烫的,别扭了一会儿,他趴到厉沉舟的耳边,像是妥协一样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嗯……你一会儿偷偷递给我。”
小小声的,可爱的不可思议。
厉沉舟想笑,但忍住了,轻轻挑眉,说:“好。”
查完血常规,又陆陆续续查了耳鼻喉,尿常规,一圈下来,纪眠嘴巴里含着两颗糖,撑的腮肉鼓鼓的,口齿不清地问厉沉舟:“还得哒……多久才能出呢?”
厉沉舟看着他,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软的像是棉花,戳的纪眠不满,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像是谴责。
厉沉舟淡定地收回手:“不要一起吃两颗,还有半个小时,等一等。”
“哦……”纪眠便低头继续吃糖了。
他长的显嫩,眼睛大,脸小,即使已经大学毕业,看起来也像是18的,一旁的阿姨看着他俩的互动,笑眯眯问:“你弟弟?”
纪眠刚要摇头,厉沉舟就道:“嗯,我弟弟。”
阿姨笑眯眯:“长的可真水灵,今年有十八了吗?”
纪眠刚要点头,厉沉舟又道:“18了。”
唇边带着点几不可见的笑,像是一堆坏心眼子。
阿姨又夸了一会儿,厉沉舟竟也和人聊的很好。
纪眠:“……”
能不能有点霸总的架子。
电话响起,厉沉舟说了声“抱歉”,这才安静下来。
纪眠在一旁呆了会儿,戳了戳厉沉舟,小声说:“我想去上厕所……”
厉沉舟淡淡看向他,抬了抬下巴,无声说:“别乱跑。”
纪眠不满地撇嘴。
他是小孩子吗,每次都要这样嘱咐。
然而直到他洗完手从厕所出来后,才发现厉沉舟的担心也有点道理。
身材高挑的男人像是才发现他,微微惊讶:“小眠?”
纪眠:“。”
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嗨。”
“真巧。”秦钰单手插着兜,“你怎么会来医院?身体不舒服?”
“嗯。”纪眠敷衍地点点头,他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厉沉舟没有照顾好你?”秦钰皱眉,看起来有些激动,“他老是让你吃你不喜欢的。”
纪眠轻轻叹气。
这话真怪,先不说他是个正常人类,不需要别人的特别关照,再说了,那些东西都是他自己想吃的。
他想了想,决定不刺激秦钰:“也没有啦,其实是我自己想吃的。”
“纪眠。”秦钰看了他半晌,忽然这样叫他。
纪眠抬脸,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秦钰盯着他,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在厉家做什么,我猜到了。”
纪眠心里一咯噔,像是被人闷闷锤了一拳,半晌,才勉强装傻道:“什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钰笑了笑:“小眠,你不用和我装傻,我劝你不要再做下去了,厉沉舟心思缜密,简直不是正常人,他能猜不到?他即使猜不到,也能玩死你和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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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心里砰砰直跳,他不明白秦钰是真的猜到,还是在诈他,他捏了捏手指,小脸沉下来,缓缓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钰冷哼一声:“小眠,你不用在我这里否认,你不会以为厉沉舟那样的人真的会喜欢上你吧?即使真的有几分喜欢又怎么样?他对你上心吗?只不过是逗逗你而已,他冷心冷肺,简直不通人……”
“够了。”纪眠皱着眉,莫名听得不舒服,心脏跳的极快,他冷下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请不要再跟着我,我和厉沉舟怎么样,不关你的事,我和纪家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你既然当初同意和纪家的真少爷结婚换取利益,现在就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他飞快的说完,扭头就走,秦钰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小眠,小眠,我当初只是迫不得已……”
得了吧。
迫不得已。
纪眠在心中轻哼,他现在也是迫不得已。
他走的急,像是急于摆脱这一切,脑袋里却在乱糟糟的想,秦钰会把这一切说出去吗?自己刚才是不是说的太绝对了,他会不会突然准备鱼死网破,直接把这些告诉厉沉舟,但又不太可能,毕竟自己现在背靠纪家,秦钰就算是看自己不顺眼,也不会疯到直接连累纪家,连累主角受……
直到见到厉沉舟,纪眠的脸都有些白。
像是看出什么,厉沉舟放下手机:“怎么了?”
“没。”纪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随意地岔开话题,“刚才忘记路了,差点找不到你,结果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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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沉舟颔首:“出来了。”
说着,就去牵纪眠的手腕,纪眠被他牵着,医院人来人往,也没几个人签手,他有点别扭:“怎么还要拉着我呀……”
厉沉舟扭过头,像是笑着:“不是找不到我吗?”
纪眠微怔,就见厉沉舟漆黑的眼眸平静地凝望着自己,缓缓说:“牵着你,就不会找不到了。”
莫名的,他的心跳变得有些快。
等他稀里糊涂被拉着去了药柜,看着眼前的中医,才意识到了什么:“嗯?怎么来这儿了?”
“拿点药喝。”厉沉舟平静道,“刚才医生开了方子,你不记得了?”
纪眠苦着脸,他刚才走神呢,哪还记得,中药在他眼里还不如打针呢,但又拗不过厉沉舟,只好托着脸等在一旁,看抓药的医生熟练抓药煮药,煮好,分袋,拿出来都是热乎的,特别方便,生怕你喝不上。
等把沉甸甸的药拿在手里,纪眠那种抗拒达到了顶峰。
他可怜巴巴地问:“刚才医生说一天喝几袋?”
厉沉舟:“三袋。”说着,看了眼表,“我中午不回去了,你现在就喝一袋。”
“啊?”纪眠皱眉,“为什么啊?”
“我不回家。”厉沉舟垂眼看他,“你会好好喝掉吗?”
纪眠立刻挺挺胸脯:“当然啦,我肯定会好好喝光的!”
厉沉舟没吭声,继续盯着他。
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纪眠恹恹地败下阵来,好吧,他肯定不会好好喝光的,识相地拿出热乎乎、乌漆麻黑的一袋,慢吞吞地插上吸管,心里直泛嘀咕。
厉沉舟和他向外走,就听他在一旁说:“你说这药苦吗?”
“这药看起来黑乎乎的,不会特别苦吧?”
“你喝过这种中药吗?”
“什么味道呢,是酸的还是辣的?”
像是十万个为什么,厉沉舟停下来,看向他,语调也沉了:“不知道。”
纪眠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着,可怜兮兮的:“要不……你尝尝呗,你先尝尝苦不苦,你替我尝尝嘛,你尝尝我就喝了。”
他这会儿也不想管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是真不想喝,闻着一股怪味,下意识地扯着厉沉舟的衣像撒娇似的晃啊晃。
厉沉舟也没犹豫,低头尝了一口,又放回他的手心,特平静的说了句:“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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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可令人信服。
纪眠一听不苦,欢天喜地地接过来,就着吸管喝,跟喝果汁似的。
秦钰刚出了门,就碰巧目睹了全过程,下意识闪身躲在柱子后,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恍惚间,刚才说出的话,像是把锤子砸在自己身上,让他的脑袋嗡嗡的。
他有些出神的想,是他看错了?这也太自然、太亲密了点,而且那药能不苦?厉沉舟怎么跟哄人似的……
果不其然,下一刻,纪眠便忽然顿住,小脸拧巴,吐出嫩红的舌尖,有些委屈地冲他嚷:“你骗我的啊!”
第 28 章
拿了中药, 纪眠本以为就万事大吉,但很显然,他低估了厉沉舟对“养出好身体”的决心。
第二天一早, 他就联系了陆何,让陆何根据体检报告, 制定了一份《运动时间表》
时间表递到纪眠手中, 他低头看了两眼,什么早睡早起,规矩生活已经不足为奇, 早晨跑十圈,下午跑十圈的有氧运动才是让他眼前一黑, 脑瓜子嗡嗡的。
——这是谋杀,这肯定是谋杀。
他看向厉沉舟,小脸上非常拧巴:“你是不是和陆何说,我说过他的坏话了?”
彼时厉沉舟正坐在沙发上看平板,闻言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语调平静:“怎么这么问?”
纪眠葱白的指尖指着时间表,有理有据:“我怀疑他是故意报复我。”
厉沉舟:“……”
纪眠才不想过每天跑二十圈的艰苦生活,垮着小脸和厉沉舟商量:“要不、要不改成每天上午两圈, 下午两圈?”
厉沉舟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 笑着说:“那也太放水了。”
纪眠看着他的表情, 直觉有戏, 连忙睁着大眼睛,像是商量:“那就上午五圈, 下午五圈, 一天十圈行吗?”
他眼中的期盼太明显,像是要接受什么酷刑, 厉沉舟唇边不自觉地扬起,说:“我打给陆何问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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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眠一听不怎么愿意,但别无他法,硬着头皮说:“那你能不能……”
厉沉舟:“嗯?”
纪眠小小声:“能不能不说是我要求的?”
毕竟厉沉舟比较有面子嘛!
简单的心思,一猜就猜到,厉沉舟非常宽容地挑了下眉:“可以。”
然而一通电话打过去,陆何铁面无情,回绝道:“不行。”
纪眠在一旁听了,急的转了一圈,厉沉舟见了想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说:“宽容一下。”
说是宽容一下,实则是下达了通知。
陆何觉得自己这位好友大概是被迷惑了,上头了,根据科学的角度来说,是多巴胺让他如此没有下限,好像一个只知道博美人一笑的昏头君王。
然而很显然,这位好友自己并没有发现,并且还乐此不疲。
于是,他用一种很暗示,很怜悯的语气说:“如果还有别的运动量,上午7圈,下午七圈也可以。”
纪眠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脑袋垂下去,恹恹的,厉沉舟心念一动,但健康问题也不能总让步,于是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最终还是得到了一点让步,纪眠只得含泪跑圈。
他上午吃完早饭,捏着鼻子喝中药,然后去拿家里不知何时,突然多出许多的旺仔牛奶糖,囫囵吞枣似的连拆三颗,撑的腮肉鼓起,才算把那股恶心人的苦味压下去。
然后,又要慢慢走一会儿,消化消化,准备开始跑圈。
陆何重新给他制定的跑圈路线,一圈差不多300米,一天加下来,他要跑4公里。
上午两公里跑完,他宛如一只全身散架,没有世俗欲望的猫猫,拉伸过后,洗完澡,摊在沙发上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吃过午饭,他再次恢复能量,下午跑圈过后,一朝回到解放前,再次摊在沙发,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
这导致他完全失去了去公司的机会,而且还听说,利士又招了秘书,虽说他没有那么迫切的打工心愿,也知道这跟他没关系,但走神时,免不了产生了一种身体不如人,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拍死在沙滩上的悲凉感。
就这样如此规律地生活了一周,王秘书找上门,一如往常NPC属性一般,来给他派活了。
【王秘书】:最近怎么样。
【王秘书】:好久没见,应该掌握了挺多最新消息吧?
纪眠:“………”
他寻思着也没黑天啊。
怎么就做起梦了。
和王秘书扯皮了一会,纪眠终于了解到了问题。
王秘书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是想知道利士前不久放出智能芯片二代是真是假,因为利士在放出消息后,便没了动静,他们还保留着一丝侥幸,认为厉沉舟只是诈他们。
纪眠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运作的,但纪老爷这条千年的狐狸被咬了一口,岂能轻易罢休,他们要知道利士下一步准备做什么,下一个项目是什么,摩拳擦掌地准备给利士重重一击。
纪家家大业大,这么艘大船,岂是一个项目能掀翻的?
纪眠听着这不断攀升的任务难度,像是你的上司告诉你一个想想就完不成的事情,忍不住地铁老人看手机。
他斟酌片刻,打下——
【纪眠】:你有没有想过,采取一些比较质朴的商战方式?
【王秘书】:什么?
比如当众抢夺对家公章,浇死利士的发财树,雇保洁拔对面网线……
多么质朴,多么能体现劳动人民的智慧!
他充满暗示性的。
【纪眠】:利士有一棵蓬松生长的发财树。
【王秘书】:那又怎么了?
【王秘书】:哦,我懂了。
纪眠满含期待——
【王秘书】:拍照发过来同款,利士有的、纪家也要有!
纪眠:“………”
……我劝你做人不要太霸道。
和王秘书结束对话后,纪眠不可避免地焦虑了一下下。
就他现在这个时间规律程度,每天每一滴能量都会被榨的干干净净,一通下来,心和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冷,完全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
更别提去公司打探消息了。
正啃着手指焦虑之际,张伯笑容满面地走到他旁边,绅士胡一抖一抖:“夫人,该去跑步了。”
纪眠头皮发麻,表情相当的郁闷。
呜呜呜qaq
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他在室外吭哧吭哧地跑步,三圈下来时,整个人心脏都砰砰直跳,恨不得直接以头抢地,躺在马路牙子上,怀疑人生的想,难不成真的只有他这么累。
这条路多的是人跑步,正迟疑着,一名穿着清凉的肌肉猛男从他身边路过。
步伐轻盈。
纪眠摇头,这个不算,这一看就是高手。
紧接着,一名看起来八九岁的小学生从他身边路过。
轻轻松松。
纪眠沉默,这个不算,这一看就年轻。
忽然,一名看起来干瘦高挑的老太进入视线,从他身边悠闲路过。
毫不气喘。
纪眠:“……”
纪眠:呜呜呜QAQ
真就他一个人累。
纪眠含泪继续跑,终于跑完回家时,厉沉舟的车也停在了前院。
他有点疑惑,厉沉舟今天回来的也太早,随即看了一眼时间,11点20。
他跑步时穿的不算少,主要是怕自己因为出汗冻感冒,此刻进了家门,暖气一烘,雪白的小脸上晕出两团红晕,黑眼珠湿漉漉的,像是个玻璃球。
细白的手指在身上胡乱扯着,竟也迅速把外套和裤子扒了,只剩里面的一套内衬,贴着细韧的身躯,张伯和其他佣人连忙接过去,就这样,还觉得热,撩起来衣服上摆,苦着一张小脸找水喝。
厉沉舟也才到家不久。
纪眠没在家,显得整个房子都静悄悄的,随着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他扭头再看,青年不知何时进了客厅。自动脱了衣服,整个人因为出汗,白得发光,一截细窄劲瘦的腰,雪一样,明晃晃地晃在眼前,像是新柳的抽条,不知什么时候挠的,后腰上还有一道粉色的抓痕。
厉沉舟视线微凝,纪眠喝了两口水,扭头毫无察觉地和他说话:“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厉沉舟不受控制地盯着他开合的唇,粉色的,跟樱花瓣一样,雪白的贝齿里红红的舌尖若隐若现,身上那股栀子花的味道愈发浓重,勾人似的。
纪眠问了他好几遍,睁大眼睛歪了歪头:“你怎么不说话呀?”
蓦地凑近的距离,厉沉舟喉结微动,极为克制地垂下眉眼,显得有些冷淡,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纪眠的衣服拽了下来:“盖好,着凉了怎么办?”
纪眠顿时不乐意了:“可是我热。”
厉沉舟:“热点好。”
纪眠:“……”
他转过去,嘀嘀咕咕,又悄悄把厉沉舟看不见的地方撩了上去,隐隐有打喷嚏的趋势,才上楼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没忘记今天上午王秘书的话,但就以他现在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时间表,再去公司不现实。
除非……除非厉沉舟松口。
他洗了澡,一头黑发蓬松,看起来干净清爽的像是颗糯米团子,饭桌上,蹭到厉沉舟的旁边,眨了眨眼,悄咪咪道:“最近公司忙吗?”
厉沉舟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还可以。”
“我都好久没去公司了……”他夹了一口菜,像是不经意地说,“我的办公室还在吗?”
厉沉舟眸光淡淡:“当然。”
“哦……”纪眠拖长声音,“那我的东西没人动吗。你们不是招新秘书了吗?”
厉沉舟牵了牵唇,眼底闪过笑意,不动声色地说:“眠眠,招了秘书,也不会占用你的办公室。”
纪眠见一问一连串,厉沉舟都没有意向要开口让自己回公司,忍不住有些气闷,低头扒拉了两口饭,唇角下撇。
倒是没看见,一旁厉沉舟在他低头的瞬间,趣味盎然地挑了挑眉。
一顿饭过后,到了休息时间,厉沉舟去了公司,纪眠眼巴巴地看着,最终也没开口,说也想去公司看看。
太刻意了吧。
他没忍住,给姜承乐打了个电话。
接通后,就拉长着声音:“在干嘛呀?”
姜承乐那边传来沙沙的响声:“我在准备考试呢。”
姜承乐家虽也阔绰,但跟纪家这种不是一个层级,而且姜承乐上头有个哥哥,能力出众,姜承乐从小就没被当成继承人培养,长大以后随心情选了专业,平时当个博主,最近为了拍视频,还准备考个营养师证。
纪眠抓着电话的手一紧:“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姜承乐说,“我正准备休息休息,眼睛都看累了。”
纪眠这才放心地应下,忍不住抱怨:“你知道我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姜承乐对他的魔鬼作息时间表有所耳闻,闻言道:“一个星期过去了,厉沉舟还没有放过你呢?”
纪眠撇着嘴:“当然没,他连公司都不让我去了,我觉得你送我的小兔子茶杯都落灰了。”
姜承乐忍俊不禁:“你可以告诉他,你想去公司呀,我觉得看他对你的态度,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他对我的态度,什么态度。”纪眠皱了皱眉,这里面弯弯绕绕太多,主要是他身份特殊,前几天纪家和厉家又闹出那档子事,很敏感,他怎么想,都开不了口,觉得非常不自然。
但这些话是不能告诉姜承乐的,听筒那边说:“我觉得厉沉舟对你还……嗯,挺好的?”
“挺好的?”纪眠重复了一遍,厉沉舟对他好吗,其实最近真的挺好的,但这些是爱情吗,肯定不是,因为这些好不需要付出代价,想到这里,他口吻有些严肃,“……你要是谈恋爱了,一定要告诉我。”
姜承乐:“诶?怎么了。”
纪眠:“我怕你是个恋爱脑啦!”
姜承乐被逗的咯咯笑,纪眠想到什么,又道:“而且你知道吗,今天中午我跑步回来,特热,刚把衣服撩上去,厉沉舟就走过来……”
姜承乐在那边有些激动:“什么什么?”
“走过来把我衣服撩下来,说不准撩,我说热,他说热点才好。”纪眠说的气呼呼,纯粹是因为愿望得不到满足,有点迁怒其他的。
以为会和他同仇敌忾的姜承乐却遗憾地“啊”了一声:“我还以为……”
“嗯?”纪眠眨巴眨巴眼,“还以为什么?”
“嘿嘿”,姜承乐笑了笑,“还以为厉沉舟会扑上来呢!霸总小说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小娇妻只露个腿,露个腰,霸总就按耐不住了嘿嘿嘿……”
纪眠严重怀疑姜承乐的脑子就是看这个看坏的。
他随意地说:“厉沉舟肯定不可能啦,他可是天生的性……”
话音一顿。姜承乐没听清,“什么?”
纪眠捏着手机,忽然有了一个疑问。
厉沉舟是性冷淡,种种现象都指向他是,但到底是不是,他又不是医生,他是不知道的,说不定,厉沉舟不是性冷淡,而是……对他失去兴趣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心里猛地一咯噔。
姜承乐的话像是给他点出了另一条路,他费劲巴拉地开始回忆,回忆这一段时间厉沉舟的反常。
按理说,他们亲都亲过了,其实早该更近一步,但他们不仅没更近一步,连嘴都没再亲过一次。
这么看来,其实第一次亲亲,也是他醉酒后主动的,而不是厉沉舟主动,但厉沉舟反应不像是对他不感兴趣,而且在刚亲过的那几天,厉沉舟老是喜欢逗他,每次他都不好意思地想要钻地缝里,但现在厉沉舟好像不再那样逗他了……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之前他老被逗时,觉得不开心,认为这是逗逗小猫小狗的把戏,一点都不认真,现在仔细想想,厉沉舟从X国回来就不爱逗他了,不对,应该是从纪家出事就不愿意逗他了,难不成真是不感兴趣了?
性冷淡只是对做爱没兴趣,不是对亲密接触没兴趣。
姜承乐喊了他好几声,他回过神,又聊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其实纪眠很没有安全感,如果他没有利用价值,那纪家很可能会放弃他,到时候厉沉舟跟他离婚,他好像是恢复了自由身。
但这种好事会发生,坏事也会发生,他查过,自己手上几张卡都不在自己名下,全是纪家给的,自己动一笔钱,都会被纪家知道,可见纪家为了不让他背叛,牢牢将“纪眠”抓在手心里,如果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会不会被冻结账户?会不会一点后路都没有?
在明白这件事以后,他就办了张卡,有意识地每天转出去一两百,悄咪咪转移财产,在没有攒到可以让他跑路的金额前,他还是要乖乖做一枚棋子。
所以他还不想这么快失业。
如果厉沉舟真的对他不感兴趣了,那不就很难办,毕竟厉沉舟是直接和任务挂钩的人。
整整一下午,纪眠脑袋里止不住地想这件事,他郁闷地托着下巴,小脸被挤着,心里不断的过着事情的经过。
乱想是没有结果的。
既然不清楚,完全可以先试探一下。
纪眠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在这一年来长进不少,他试着安慰自己,说不定不是对自己不敢兴趣,往好了想想,说不定是肾虚呢?
“……”他呸呸两下。
怎么能诅咒人呢,这可不是一个学习新思想,争做新青年的好同志。
纪眠回想起他前两次任务都是怎么完成的。
他是靠着陪厉沉舟下棋,而获得了……喜欢?然后就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这次他决定故技重施。
怀着忐忑的心情,8点30,他终于等到厉沉舟回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裹着一身冷霜,下颌线条冷利,看到纪眠,眸中像是带了些笑意。
他声线温和:“眠眠今天怎么没回卧室?”
纪眠最近这一周每天跑步回来太累,都吃完饭早早爬上床,而且,根据作息时间表,他10点就要睡觉。
“今天不太累。”纪眠昧着良心说,眼睫颤了颤,去拿厉沉舟的衣服,小表情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厉沉舟缓缓地挑了下眉梢。
吃过饭,纪眠等了约莫有一个小时,才端着棋盘上了书房。
深吸一口气,他敲了敲门。
有些紧张,毕竟太久没有魅惑,业务都有些生疏了。
见到他进来,厉沉舟并没惊讶,瞥见他拿着的棋盘,反而轻轻牵唇,听不出情绪地问:“是准备让我休息一下吗?”
纪眠抿着唇点头,笑了笑:“我都好久没和你下棋啦。”
厉沉舟撩起眼皮,意味不明地看着他,纪眠就把棋拿出来,摆好,然后乖乖道:“休息时间到,来一把紧张又刺激的象棋吧!”
纪眠执红棋,厉沉舟执黑棋。
两人你来我往,厮杀的有来有回,纪眠像是想到什么,随意道:“伯母说你之前好像不怎么玩象棋?”
厉沉舟口吻很是平淡:“她许久不和我一起住,自然不知道。”
“哦哦。”纪眠点头,“也是。”
这一局他想表现的好一些,于是后半局注意力格外集中,最后险胜,是个平局。
厉沉舟一副游刃有余地样子,眯着眼睛夸奖他:“眠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纪眠谦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也是开心的。
……嗯,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说可以暂缓一下跑步计划了?
但厉沉舟却只是低头收拾残局,并未抬头,纪眠等的有些着急,抠抠手,试探道:“嗯……明天的跑圈……”
“明天要更冷一些。”厉沉舟语调沉沉,很平静的,“记得要多穿点。”
“啊……”纪眠噤了声,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呀,为什么陪他下棋了还不开心。
难不成真是对自己失去兴趣了?没有世俗的欲望,怎么感觉越来越爹系了?
纪眠眨巴着眼,心说冷静冷静,还是要用排除法嘛,往好了想,说不定真的是厉沉舟……嗯,不行了呢?
厉沉舟说完后,就垂眸认真整理棋盘,顶着灼灼的目光,也依旧淡定,忽的,手指被人握住。
纪眠的手比他的要细很多、白很多,握在一起,衬得格外玲珑,说是握,不如是拉,他抬眸,纪眠漂亮的小脸上表情极其复杂。
厉沉舟:?
下一秒,就听纪眠用一种奇怪的语气忧心忡忡地问:“嗯……你最近有去医院体检的一下的计划嘛?”
第 29 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两秒。
不经脑子脱口而出, 纪眠迅速反应过来,心里一哆嗦,立刻噤了声, 硬着头皮地看着厉沉舟。
厉沉舟漆黑的双眸看不出什么,只是沉默两秒, 冷不丁地问:“怎么?你不舒服?”
这个问题很突兀, 跟上句没什么连贯性,纪眠眨巴眨巴眼,有一丢丢的迷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这么多天的心眼子训练岂是白练的?
他在脑瓜子里转了一圈, 忽然地,领悟到了厉沉舟的意思。
——这是认为, 其实是他自己想去医院,但是因为笨蛋和害怕,所以千方百计地找理由让厉沉舟陪着。
纪眠:“………”
还有谁记得他一开始其实是聪明人设来着。
诡异地跟厉沉舟对上脑电波,纪眠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相反非常的郁闷。
他是怎么沦落到笨蛋人设的。
虽说他每天都高喊人人有笨权,但也不是真的想要当笨蛋啦!
他皱着眉纠正:“我自己会看病。”
厉沉舟脾气很好的:“我知道。”
纪眠继续说:“所以如果是我有问题,我不用你陪着。”
厉沉舟点了点桌面,了然中, 又漫不经心地问:“所以你觉得是我有问题?”
诶?
纪眠睫毛轻颤。
“……”
……他是不是被绕进去了。
心里猛地一咯噔, 他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
厉沉舟似笑非笑:“那眠眠的意思是?”
纪眠轻咳一声:“我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让你多多注意身体健康。”
厉沉舟声音平静:“我很健康。”
屁嘞。
你都性冷淡疑似肾虚了, 还健康呢。
纪眠在心里小小的嘟囔, 面上依旧是诚恳的:“我当然没有说你不健康啦。”
眼看着厉沉舟拒绝,他只好搜肠刮肚地说好处:“比如……比如你去做个体检, 会对你的健康更加有好处。”
厉沉舟眸色加深, 眼中闪过一瞬的兴致盎然,语气很淡, 像是真不知道:“那眠眠说一说,有什么好处?”
“这个嘛……”纪眠黑眼珠往上撩,回想着在医院墙上看到的宣传手册,“呃……你可以、你可以提前预防疾病。”
“预防疾病。”厉沉舟重复了一遍,神色思索,很认真一样,“眠眠说一说,可以预防什么?”
“比如……比如……”纪眠觉得厉沉舟今天像是个十万个为什么,这会儿肚子里都找不到台词存货了,吭哧了一下,小声说,“预防……一些,嗯,不被重视的疾病。”
厉沉舟轻轻挑眉,垂下眸子,青年也不太敢看他,心虚的模样实在是太生动,又太明显,像是把“我好心虚啊”写在白净的小脸上。
……真可爱。
到底在想什么呢。
厉沉舟笑着越发深邃,看了眼时间,提醒道:“10点了,你该睡觉了,眠眠。”
纪眠被点到名,下意识扭过头去看挂在一旁的钟表,还真是,差两分钟就10点了。
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就听厉沉舟愉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眠眠的意见,我也会考虑一下。”
哼。
纪眠偷偷从鼻子里轻轻出声。
别考虑了。
你就一直性冷淡吧。
口嗨是口嗨,纪眠老老实实睡完一觉,跑完圈回来怀疑人生时,觉得自己不能如此轻易的放弃。
不如……上智慧的某度搜索一下答案吧。
都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最可贵,那怎么能不用一用呢?
纪眠瞬间支棱起来,打开电脑,遂搜索:
【老公性冷淡怎么办?】
一打开,除去打广告的,还有几条医生问答。
要给予情绪上的正确引导。
可以考虑药物治疗。
可以吧啦吧啦。
都是一些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纪眠想了想,转而搜索:
【老公肾虚怎么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一条条搜索结果显示出来——
男人肾虚怎么办,吃了这款药,肾虚也能……
叉掉。广告。
男人肾虚可以食补,多吃以下几种食材,可以让你的男人雄伟……
叉掉。厉沉舟每天吃的营养均衡,已经够好了。
连续看了几条,找不到自己满意的答案,纪眠思索再三,冒着违背祖宗的风险,颤抖着打下一条:【男人阳/痿怎么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心中默念三遍,愉快地点了进去。
年纪大了,不行了,老婆埋怨,面上无光,就吃这个,一颗见效,销量三十年遥遥领先……
纪眠看的津津有味。
不对。
怎么看起来广告了!
几经摸索,他找到了一个类似于论坛的地方。
有一条帖子,就飘在显眼的位置。
【老公好像阳/痿了,但是还很年轻,不到30,之前也很厉害,现在为什么不行了?】
如此直白的描述让纪眠小脸一红,连忙继续往下看。
网友们纷纷回复。
【男人花期短,跟卫生纸似的,用了那阵就用完了】
【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又或者熬夜太多了?跟这个也有关系。】
【别听楼上瞎说,我老公30也很猛,换个老公万事大吉】
【幸存者偏差罢了,赞同楼上男人花期短。】
【或许是你们在一起久了,你老公对你不感兴趣,所以*不起来呢?】
回复眼花缭乱,纪眠小脸通黄的往下看。
嗯……厉沉舟确实熬夜太多了,应该早点睡才对。
男人花期短?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这是纸片人的世界诶,男人他可以性冷淡,他可以器大活烂,但他不能是不行,不行的攻做什么1,去隔壁花市吃0的自助餐。
纪眠心里打着小算盘,做人不能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不定厉沉舟就是熬夜熬太多失去了世俗的欲望,在松口去医院检查之前,他要做点什么。
比如……培养培养感情之类的。
而培养感情的第一步就是……
不能分被子盖!
他刚穿来时,天气还不是很冷,他们是盖一个被子的,但后来天冷了,逐渐变成两个人一人一床,虽然躺在一个床上,但这和分居两地有什么区别!
不行不行。
虽说这是纸片人的世界。但纪眠还是要先试探一下。
那么,就先从一起睡觉,睡一床被子开始吧qwq
想清楚这个问题,纪眠心情放松地躺在沙发上,宛如一滩小果冻,张伯提着水壶从他旁边路过,纪眠眼睛转了转,忽然福至心灵。
“张伯。”他开口。
张伯抖抖绅士胡,笑眯眯地“欸”了一声:“夫人有什么事?”
既然想要试探,那就追求到底喽。
他完全可以先问问对这个家最知根知底的张伯嘛。
他微微一笑,友好地开口:“最近我不是睡的有些早嘛……我想问问,先生最近都几点睡觉呀?”
怪他睡眠质量一级棒,厉沉舟每次来睡觉,和早晨去上班,他通通一概不知,跟个小猪崽一样。
张伯想了想:“最近先生应该是晚上11点左右睡觉,前段时间比较忙,应该是凌晨睡觉。”
纪眠倒吸一口气。
嚯。
睡这么晚,真当自己还是大学生呢。
他小脸严肃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对了,张伯。”他脸庞白嫩,眼睛大而亮,说话时有种莫名的亲和力,“就是……先生之前,有交过男朋友或者……”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话未说完,就被张伯打断,像是吃了一惊,绅士胡都一抖一抖的,“这话可使不得啊夫人!”
纪眠吓了一跳,他本质就是想看看厉沉舟之前有没有过,不会真的是对上他才不行……
张伯清了清嗓子:“虽然我们先生长了一张看起来有八个老婆的脸,但其实除了摸过的猫不分男女,别的人他一概不碰的。”
纪眠:“……”
爱摸猫人设真是很稳固。
纪眠眼睛一转,安抚着他的情绪:“嗯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张伯:“只是觉得先生最近有些忙?”
“啊……对对对。”纪眠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是这个意思来着……”
张伯微微一笑,他觉得小两口能有什么矛盾,有矛盾亲两口就过去,毕竟他跟他家那位就是这样……
但是碍于一些面子,他抖了抖胡子,暗示道:“其实,夫人可以主动一些……”
“主动一些。”纪眠仔细思考,“怎么主动呢?”
他觉得他之前那种主动好像没用,他甚至拿出了斩男白衬衫,厉沉舟都对他毫无兴趣。
“就是……”张伯继续暗示,“夫人可以更直白一些……”
“更直白一些?”纪眠摸着下巴尖思考。
简单点,思考的方式简单点。
“哦~”他一拍大腿,“我知道啦,谢谢张伯!”
张伯微微笑着,感慨自己为了先生的幸福,真是深藏功与名。
纪眠觉得,可能是自己之前的暗示太隐晦了。
他决定今天就直球出击——当然也不能太直球,被拒绝了多么尴尬,只要稍微想想就觉得脚趾抠地。
先定个小目标,让厉沉舟和他同一时间段睡觉。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地震动起来,纪眠随意地拿过看了一眼,本以为是王秘书又来催进度,没想到却飘着一个非常熟悉的名字。
【阮言】
身为一名昨天晚上吃了啥,今天早晨就忘了,菜鸟包裹取货码看六遍,心眼子练习从未对过的脆皮大学生。
纪眠在看完书后,还能勉强记得主角攻受的名字已是一大奇迹。
阮言。
原文中,被找回的真少爷,万人嫌变万人迷,谁见了都要亲两口,男女通吃,走在路上都会被炮灰攻暗恋,假少爷的对照组,全书唯一的大男主。
在看书时,纪眠还是很喜欢看阮言打脸炮灰的剧情。
现如今,穿成这个炮灰的他——
纪眠:我的心愿是,世界和平:)
没想到“纪眠”还加了阮言的微信,纪眠深吸一口气,点进消息——
是一条链接,上面有电子请柬的字样。
戳开链接,能看到上方写着阮言和秦钰的名字。
诚邀您来参加爱子阮言和秦钰的订婚典礼……
订婚典礼?
哦吼。
纪眠发出了吃瓜的声音。
时间线跑的还挺快,秦钰和阮言正式订婚了,订婚典礼就在两天后。
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阮言和“纪眠”没有聊过什么,除了一些虚伪的客套,就没别的了。
纪眠心中一动,切出对话框,往下翻了翻,他把秦钰取消了置顶,现在对话框都不知道掉哪里去了。
很好玩的,秦钰没有给他发订婚典礼。
阮言给他发了,他当然不能当做没看到。
但还未回复,阮言已经发来了消息。
【阮言】:哥,你两天后有空吗,我想邀请你来参加我和秦钰的订婚典礼。
思考一会儿,他谨慎地回复。
【纪眠】:好,有空。
在小说原文中,阮言的设定是【顶级绿茶】【扮猪吃老虎】【万人迷】
这么多时髦的标签一打,人设苏上天,书的热度自然非常高。
作为一名土狗读者,纪眠也看这种,扮猪吃老虎,打脸虐渣的戏码。
但如果他没记错……
明天好像被打脸的是他呢:)
这可就不爱看了啊。
具体剧情他记不太清,只记得从阮言的角度出发,是“他”主动挑衅,被炮灰攻二和主角攻一和爸爸妈妈前后夹击,看清真面目,惨遭打脸。
纪眠有点发怵。
但是……他只要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吃席,肯定打不到他脸上吧。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原书的阵营划分。
主角攻秦钰,主角受阮言,也就是改名后的纪言,和纪父纪母是同一阵营,而到了后期,阮言得到纪老爷子的青睐,再加上和主角攻强强联合,纪老爷子也成了同一阵营。
原书中,反派是和“纪眠”一起去的,但没过多描写,毕竟主要写打脸,反派要强,要神秘,自然不能太掉苏感。
于是傍晚,在厉沉舟回来后,饭桌上,纪眠和他说了这件事。
厉沉舟沉吟片刻:“眠眠想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说实话,纪眠是想的。
他和厉沉舟最熟悉,虽然厉沉舟也危险,但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会在陌生的地方下意识地想要依赖。
纪眠咬着筷子,有点纠结:“嗯……你想去吗?如果太忙,我也可以自己去……”
厉沉舟却不答,像是没听到似的,很耐心地问:“眠眠想要我去吗?”
这个句子的中心,是想不想,谁想,纪眠想不想。
纪眠一顿,犹豫再三,小声说:“有点想。”
厉沉舟唇边闪过一瞬愉悦,捏了捏纪眠的手腕,哄小孩似的,笑着说:“那我就和眠眠一起去。”-
指针指向九点五十。
纪眠躺在床上有点焦虑地啃手指尖尖,还差十分钟他就要睡觉了,可刚才他出去飘了一趟,厉沉舟这个工作狂还在书房加班呢。
天边阴沉,罕见地下起了小雨,给本就漆黑的天幕,抹上了一层阴影。
雨越下越大,纪眠在床上纠结了一会儿,都快把自己纠结睡了。
忽然。
“轰隆隆——”
一声炸雷直接将他吵醒,距离非常近,不知道还以为在耳朵边儿呢。
纪眠被吓醒,带着点惊吓的余温,心脏狂跳,白皙的手指攥着鹅绒被,小脸都白了。
他不是特别胆小那类人,之前在乡下时,打雷下雨更加常见,但好久不听,又是刚刚醒来,此刻免不了有些害怕。
他犹豫地跳下床,又是一声炸雷,他捂住耳朵,往后退了两步,那道白光跟在他眼前似的,视觉冲击极大,他拧着眉,心跳声变得很大。
在第三声响起时。
卧室房门忽然发出声响,纪眠扭头,与厉沉舟对上视线。
诶?
他微怔:“你怎么……”
但下一刻,他捂在耳朵上的手,就被另一只大手覆盖,暖融融的,热腾腾的,干燥温暖,比他的手要大许多,这个动作,像是捧着他的脸。
厉沉舟垂着眉眼,狭长的黑眸灼灼,像是在仔细辨别:“眠眠害怕了吗?”
一愣,纪眠正欲开口,下一道惊雷忽然落下,小声许多,但还是吓了他一哆嗦。
抖了抖,像是小兔子。
厉沉舟便拉下他的手,垂眼看向他□□着的脚,不知在想什么,攥着他的手腕,不容拒绝地将他按在床上,盖好,自己也躺回了床。
“眠眠不怕了。”厉沉舟捏捏他的手腕,声线隐在这静谧的空间中,竟显出几分温柔和耐心,“不怕了,我在这里呢。”
灯被拉灭了,窗帘拉上,只留着一盏床头小灯,让人看不真切,纪眠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
好怪。
好像被在意着,被真的捧在心尖尖上。
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像是被人偷偷按下去了一小块儿。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厉沉舟养着的猫猫,即使在某些时候不被重视,但在需要的时候,总是会出现。
按下去的那一小块呼噜噜的冒着泡,纪眠说不出这种感觉是什么,他小声说:“嗯。”
厉沉舟动作微顿:“很害怕吗。”
纪眠又“嗯”了一声,试探着伸手,钻进了厉沉舟的被子里。
他整个人都紧张的轻颤,怕厉沉舟推开他,但长久的沉默后,厉沉舟却伸手轻轻揽住他的腰,像是从前那样,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怕了,不怕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纪眠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
他想,或许厉沉舟也不算是对他完全没有兴趣。
厉沉舟的怀里热乎乎,幽幽的冷杉香气盈满鼻尖,纪眠本想着趁大好机会,展现魅惑技能,好好诱惑一把。
但他实在是低估了自己的睡眠质量。
他迷迷瞪瞪地窝在厉沉舟怀里,一点都没有第一次抱着人的激动,反而觉得安心。手抓着厉沉舟胸前的衣服,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厉沉舟却没有他睡的那样快。
他垂眸,纪眠脸颊细嫩,在暖融融的光下,像是有一层小绒毛,呼吸平缓,长睫浓密,柔韧的身躯贴着他,像是毫无防备,完全信赖的模样。
不受控制的,他回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样子。
明明要比这亲密许多,但那时只觉得有意思,但此刻,他心中像是涌上了更多的东西,心跳加快,震的胸膛发麻,有些控制不住的,喉结滚动,小腹绷紧,低头看向纪眠。
但忽然,被纪眠不轻不重的蹬了一下。
这一下没多少力气,像是被兔子踢了一jio似的。
厉沉舟没动,青年原本是脸朝胸膛窝在怀里的,蹬完以后,几乎是贴着他转了一圈,背对着他,用屁股抵着他的下腹。
眼睫闭着,像是梦呓,嘴里还嘟囔着:“好硌,屁……屁股有石头。”
第 30 章
第二天一早, 纪眠罕见地因为厉沉舟起床被吵醒了。
准确来说,不是被吵醒,厉沉舟照样没一点动静, 是他骤然觉得被窝里一凉,被冷醒了。
半梦半醒间, 他能感觉到自己腰间搭了条沉沉的东西, 那东西被移走,他腰间一轻,旁边一空, 蒙头又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眨巴了片刻, 眼前才清晰起来,他看见厉沉舟正垂着眼系衬衣的扣子,眉目高挺,唇瓣形状清贵完美,站在那儿,禁欲又养眼。
纪眠迷迷瞪瞪的,拥着被子坐起来,他自己睡的时候没怎么样, 但和厉沉舟一起睡了觉, 才发现厉沉舟的肩比他要宽阔许多, 热而温暖, 他的后背贴着厉沉舟的胸膛,睡得好极了。
厉沉舟系完最后一颗, 抬眼看他时, 缓缓挑了下眉梢,声音带着点初晨的柔和:“吵醒你了?”
“没……”纪眠揉揉眼, “是……嗯,突然空了一块儿,就醒了。”
他乌黑的头发还有几根支棱着,小脸经过一夜充足的睡眠,雪白雪白的,神情迷茫,看起来可爱的冒泡,特别想让人啃一口,厉沉舟神色微顿,走过来,使劲捏了捏他的脸。
纪眠被他捏的止不住的皱眉。
口齿不清地说:“怎、怎麽……”
厉沉舟道:“那就下来吃饭。”
直到厉沉舟转身下楼,纪眠才反应过来。
……等等,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沉着小脸思考,忽然一拍大腿。
他的魅惑大计。
昨天他本想魅惑一下厉沉舟,但是,竟然直接睡着了!
结果就是睡了个爽,压根没魅惑成功,厉沉舟貌似也非常清心寡欲地做和尚。
他这么大一个人窝在怀里!
一点反应也不给!
这是一个有老婆的人该有的样子吗?
纪眠无言片刻,揪了揪自己的头发,颓废地穿上衣服去洗漱。
他满嘴泡泡,忍不住想,说不定厉沉舟有什么反应,但是他睡得太快,没发现呢?
而且……
他有点走神,被厉沉舟抱着睡,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这种安心感很怪,好像非常安全、非常温暖。
不得了。
厉沉舟竟然还有助眠功能。
纪眠“呸呸呸”吐掉泡泡,决定从别人身上找找问题。
一定是抱着厉沉舟太好睡了。
对!
肯定是这样!
他安抚了一下自己挫败的小心灵,不知道没了昨天那样绝妙的借口,以后厉沉舟还愿不愿意和他一起睡。
不愿意的话,该怎么试探一下呢?
他的脑子不自觉地想起床底下的那箱“王秘书友情赞助”小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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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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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下下策啦。
下楼后,他便顺势坐在厉沉舟身边,小口喝着汤,状似无意地问:“昨天晚上睡得好嘛?”
厉沉舟动作微顿,反而问他:“眠眠睡得好吗?”
纪眠心虚地摸摸鼻子。
他可睡得太好了。
“我睡得挺好的。”纪眠这样答。
厉沉舟看向他,薄唇轻弯:“我也睡得很好。”
“那……”纪眠轻咳一声,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吭哧了半晌,只吞吞吐吐地说,“哦……”
他其实想说那我们以后都一起睡来着。
但说出来很怪,他们合法夫夫,在一起睡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厉沉舟和正常人不一样呀!
他静默片刻,还是吞下去了。
厉沉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没出声,纪眠别别扭扭地坐在那里,又别别扭扭地站起身送他上班,满脸都写着望眼欲穿。
他真的,真的想去上班!
他已经许多天没见到他的小兔子水杯了!
但厉沉舟跟没看见似的,就是不提,就是不提,他只好耷拉着小脸,蔫巴巴的准备去跑步了。
但总有值得说的好消息。
天空像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前一夜下了雨,一直阴着,傍晚时便开始稀稀拉拉的下,等到厉沉舟披着一身寒气回家时,外面甚至开始打雷了。
纪眠搓搓手。
哦吼。
这可怎么办呢,好像又有理由找厉沉舟一起睡觉觉啦qwq
于是,他特地穿了一身低领子的睡衣,等到厉沉舟来到房间时,像是只仓鼠,挨到厉沉舟旁边,就往他怀里钻。
第一次他还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他都熟门熟路了。
他钻进去的时候,厉沉舟微微一僵,垂眸看他,青年的眼睛清澈而黝黑,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欲念。
厉沉舟顿了顿,无奈似的,微不可察地往后撤了撤。
纪眠压根没注意,他现在都快忘了自己来的首要任务了。像是食髓知味,发现被厉沉舟抱着睡,睡得格外舒服,格外沉。
他钻厉沉舟怀里,冷杉的香气扑满鼻尖,像是一个大号抱枕,他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的,有的人认床,有的人认房间,他特殊一点,认人怎么啦?
特别会给自己找理由。
下巴尖搭在厉沉舟锁骨那里,纪眠下定决心,要等到厉沉舟半梦半醒,放松警惕的时候勾搭他,结果迷迷瞪瞪地没撑到10分钟,就沉沉睡去。
于是。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纪眠——
猛敲自己脑壳。
就当他觉得事情毫无转机时,参加订婚宴当天,厉沉舟却像是有些感冒。
纪眠一开始也没有注意。
只是在饭后,看见厉沉舟吃了几颗小药丸,才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厉沉舟声音很淡:“有些感冒,不严重。”
据纪眠在张伯那里打探出的消息,厉沉舟应该是个体质非常好,两三年都不会生病的人。
但怎么现在感冒了。
纪眠顿时心虚,他觉得有可能是和自己在一起睡觉睡的。
他睡觉踢被子吗?好像不踢,他每次都是老老实实窝在厉沉舟怀里醒过来的。
那他抢被子吗?不抢吧,从前他小时候他婶还夸他睡相好呢。
厉沉舟一回头,瞥见他纠结且怀疑人生的小表情,唇角轻牵,有些想笑:“怎么了。”
“要不……”纪眠狠狠心,咬咬牙,凭借着自己最后一点良知,“咱俩别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了……”
厉沉舟面色不变:“你怕我传染给你?”
“啊?”纪眠微怔,摇头,“不是,我怕把你冻感冒了……”
厉沉舟望着屋外晴朗的天色,面不改色地说:“不会,我现在感冒了,你和我一起睡暖和一点。”
“真的?”纪眠眼睛一亮,又有些忧心忡忡,“那你怎么感冒的?”
厉沉舟捏了捏指骨,平静道:“昨天下午出去看了一趟工程,风吹的。”
纪眠一怔:“看了工程?”
“嗯。”厉沉舟点头,但却不像以往那样告诉他信息,“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纪眠心里嘀嘀咕咕,看来利士真的进行下一步了,如果他不快点到公司去,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他的手腕被攥着,顺着厉沉舟的力道往前走,忽然皱眉道:“那……你都不舒服了,还要和我一起去吗?”
厉沉舟点头:“已经答应了,当然要一起去。”
纪眠感动地给他把大衣上的最上边那颗纽扣给扣上了,还不忘初心地劝他:“不如你和我去一趟医院吧,我们……嗯,体检体检,我觉得你最近免疫力都下降了。”
厉沉舟轻挑眉梢:“是吗。”
“对啊对啊。”纪眠觉得自己不能逼人太紧,显得刻意,“嗯……等你有空我们就看看,好不好?”
温热的呼吸喷在下巴,厉沉舟垂眸,看向纪眠半垂的睫毛,莫名心痒。
“好。”-
订婚宴的地点离厉家不近,开车将近两个小时才到。
小马开车,纪眠偏头看向厉沉舟,厉沉舟像是真的病了,虽然语气上看不出什么,但脸色好像更苍白了一些,嘴巴上都有些干。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地舔舔唇,厉沉舟扭头看他,察觉到视线,微微勾唇:“眠眠在看什么?”
“嗯……”纪眠指了指他的唇瓣,“你嘴巴有点干了。”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我在家有支唇膏,我回去给你涂一涂。”
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的自然。
厉沉舟“嗯”了一声,面色平静,纪眠却反应过来,脸有点红,解释道:“那个是我没用过的!”
厉沉舟却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嗯,我知道,眠眠以为呢?”
纪眠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他只能从鼻子里轻轻“哼”了声,催促道:“我们快下车吧。”
来到内场,纪眠很快就和厉沉舟找到自己应该做的位置。
……好多人啊.jpg
而且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和他有点关系。
纪眠有些紧张,忍不住拉住厉沉舟的衣角,厉沉舟并没有看他,只是将自己的衣服抽出来,慢条斯理,又稳稳地握住了他的手指。
厉沉舟的手掌比他大,像是能包住他似的,纪眠被他拉着,久违地觉得安心。
有人到得比他们更快,但纪眠很快发现,他坐着的位置,不是根据“纪眠”的身份分配,而是根据厉沉舟的身份分配的。
也就是说,纪父纪母压根跟他坐不到一个桌。
明白自己身份的特殊性,纪眠不觉得失落,还挺开心。
这样就能正大光明的摸鱼了。
一些完全不认识的面孔来找他说话,纪眠就“嗯嗯啊啊”敷衍过去,全凭着什么时候能吃上席坚持着。
等到上菜后,他埋头苦吃,让所有想找他说话的人插不上嘴。
正吃的开心时本zhi源由君羊幺 五二 二七五 二八一,整理,身边的空位上忽然坐了个人。
他抬头,愣了一下,看见了一张完全陌生,但长得不错的脸。
一张非常小白花,但又非常有保护欲的脸。
像是福至心灵,他又顺着小白花,看向跟着小白花,站在小白花身后的男人。
——秦钰。
那这位就是……
纪眠头脑风暴,转动聪明的脑瓜,迅速的思考起来。
——阮言。
他缓缓放下嘴里的鸡腿。
尽量优雅地擦了擦嘴巴。
试探地出声:“嗯……怎么了?”
阮言微微一笑:“哥,厉总,我是来敬你们一杯的。”
说是敬,纤细地身形站起身,走到厉沉舟和纪眠中间一点的位置。
纪眠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情。
但没等他仔细想,已经端起一旁的酒杯,准备先应付过去。
阮言微笑着,抬起脖子一饮而尽,纪眠也准备效仿他,但不知是不是触发了什么打脸剧情,他觉得好像被人蹭了一下,一个手滑,眼看着那杯酒就要脱手。!!!!
不是,打脸剧情还强行发生啊?
纪眠瞳孔震惊,电光火石间,以一种赴死的心情,“吧唧”一下,抱住了阮言的腰,挡住了杯子。
“哗啦——”
酒杯里的酒倾倒在纪眠白色西装的肩头,酒杯掉在地上,晕出一大片水渍,在场一片震惊,连阮言都微微睁大眼。
纪眠有点懵。
等厉沉舟皱着眉上前时,他才看向阮言,松了口气。
……没给这位真正的主角身上泼到就行。
衣服是不能穿了,秦钰下意识上前一步,厉沉舟不咸不淡地侧目,逼得他又克制下来。
“衣服……”纪眠皱眉。
“没事。”厉沉舟拥着他站起身,“我们去楼上换衣服,我让江予谦送过来。”
“好。”纪眠信任地点点头。
拥着青年进了房间,厉沉舟推出房门,转身走向上一楼层,便见到早就等候在此的秦钰。
他面容平静,像是早就预料到。
“小秦总。”
秦钰抬抬下巴:“小眠进去了?”
这个称呼,厉沉舟眼中闪过不悦,面上却云淡风轻的:“有事?”
“没什么事。”秦钰直视着他,“我只是想来提醒提醒你。”
“哦?”厉沉舟像是很感兴趣,“提醒我什么?”
秦钰的脸上浮现阴冷:“提醒你不要在纪眠身上浪费时间。”
话落,厉沉舟却没有回答。
沉默半晌,空气中才传来一声极低的轻笑。
厉沉舟好整以暇地看向他,唇角微勾,笑意却不达眼底:“小秦总是以什么身份提醒呢?”
他悠闲冷静的态度像是把秦钰激怒了,秦钰猛地上前一步,厉声道:“你是不是觉得,纪眠真的会喜欢上你?你知道纪眠是以什么样的心思在你这里吗?”
见厉沉舟不说话,他重重地冷哼:“我以什么身份,你应该之前就调查过了吧,你认为你比的过我吗,你以为纪眠对你笑,是真的喜欢你吗?”
他似乎情绪激动,竟直接伸手抓住厉沉舟的衣领,咬牙低嘲:“你这种人,懂什么是喜欢,懂什么是爱吗,纪眠只是在利用你,他利用完我,现在又去利用你……”
空荡的楼层回荡着低沉的吼声来回冲荡,余光中似乎闪过一道身影,厉沉舟按耐住掀翻他的冲动,不动声色地垂眸,没说话。
而换完衣服,前来找人的纪眠碰巧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平时厉沉舟看起来像是一个能打十个,但此刻生了病,侧脸有些苍白,形状姣好的唇瓣也没什么血色,从这个角度看,竟然有些让人……柔弱可欺的感觉。
这个想法吓了纪眠一跳,而秦钰凶狠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他心脏砰砰跳了起来,连忙跑过去,使劲推了秦钰一下,秦钰在见到他的瞬间,手上就松了力道,被这一推,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厉沉舟微微弯着腰,垂下头,轻轻咳嗽,像是这辈子都没这么柔弱过,纪眠赶紧上手摸了摸他修长的脖子,蹭过喉结时,又被蓦地攥住手腕。
纪眠没在意,忙问:“怎么了?勒到你了?”
厉沉舟尚未开口,纪眠已经转过头,冲一脸惊愕的秦钰嚷:“你干嘛呀!”
秦钰看看他身后好似柔弱非常的厉沉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脑子气得嗡嗡的,张了张嘴:“你……”
纪眠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像是浑身的毛毛都炸起来,叉着腰,圆眼睛瞪着他:“你看看你都把人家掐咳嗽了!快点给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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