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慈一下子闭了嘴,大眼睛瞪着他,似在质问他为什么别去?又似在控诉他打断她说话。
总归反正是有点小情绪。
气呼呼的。
谢稹玉心头郁气忽然散开了大半,按在她唇上的手指也没有挪开,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别去。”
桑慈:“……”
你说不去就不去啊?
凭什么啊!
再说了,我话都还没说完。
桑慈轻哼一声,抬手就要将谢稹玉的手拿开,但谢稹玉却没松开,似不得到她的一声回应绝不收手。
她有些恼了,瞪着他直接张嘴去咬。
柔软濡湿的唇瓣,尖利的牙齿毫不客气。
谢稹玉从手指那到整个人都僵了,呼吸都跟着乱了一拍。
桑慈松开嘴,完全不管谢稹玉的神情,转过身往桌边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喝完。
然后才回头看他一眼,哼声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谢稹玉将手放下来,悄悄背在身后,听到她的话又抬头去看她。
“等栖凤比试,我探一探他的实力。”
桑慈皱眉:“他都破镜元婴了,怎么可能还去比试?”
“他会的。”
谢稹玉斩钉截铁,语气平静。
桑慈倒不怀疑谢稹玉的话,毕竟如果元婴压境到金丹境的话,也是可以参加比试的。
让谢稹玉去探探如今沈无妄的底也好。
不过……她挑了一下眉,立刻好奇了:“所以栖凤池下的镇宝究竟是什么?”
值得沈无妄这狗东西压境去比试?
谢稹玉也慢慢踱步过来,走到桑慈身边,取了一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
喝完,他摩挲着杯沿,淡声道:“传说是一件神武。”
桑慈听到这笼统的回答翻了个白眼。
传说都是这么说的,谁要听他说这么一句废话!
谢稹玉看到她这个表情,垂眸笑了一下,道:“具体是什么,陆元英都不知道,但我猜可能是一把剑,或是一把刀。”
“你怎么猜的?”桑慈转过身,背靠着桌子,歪头问他。
她一点没感觉到栖凤池旁有什么剑意或者刀意。
“直觉。”
“……”
都搬出直觉了,这天是没法聊下去了,谁能和直觉聊?
桑慈忽然摸了摸肚子,想起来自己晚上没吃饭。
谢稹玉看到她这个动作,低声问:“饿了?”
说到此,桑慈当然理直气壮,冲他哼道:“我守了你一天,本来就没吃什么。”
谢稹玉:“今日青陵宾客多,又有祭典,这会儿膳堂吃食多,走吧。”
桑慈一听就不满了:“你难道不该亲手给我做吗?”
她可不止守了他一天!
谢稹玉此时已经转身了,手里取了一盏灯,听到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声,无声笑了一下,道:“那得去大师兄那儿偷只鸡,没新鲜食材。”
桑慈:“你在逗我?去大师兄那儿怎么能叫偷鸡?那是师兄对师弟师妹的拳拳爱意!”
“……”
两人先往江少凌那儿拐了一趟。
这个时间已是子时了,但江少凌那儿灯还暗着。
“大师兄还没回来。”
两人没从剑上下来,桑慈从谢稹玉身后探出脑袋往下看了一眼。
“今日青陵事多,大师兄爱操心。”谢稹玉在江少凌院子里圈出来的地方捉了只鸡,操控剑往膳堂飞。
对于谢稹玉对江少凌的评价,桑慈深以为然。
到膳堂那儿,也没什么人了,热热闹闹的青陵,终于安静了下来。
谢稹玉去了膳堂后面的厨房,桑慈则提着灯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
没一会儿,静寂的夜里传来里面刀切砧板的声音,有些烦人,又令人心安。
桑慈手里玩着朵花,是方才来这儿的路上摘的,她低头嗅了嗅。
和谢稹玉身上的味道有点像,带着露水味的干净味道。
她忍不住朝厨房里看了一眼。
少年挽起了袖子,露出结实修长的小臂,随着手上动作,肌肉上的青色经络清晰可见。
桑慈捏着手里花瓣,盯着看了会儿才收回视线。
谢稹玉入她的幻梦,看到了他自己满头白发血迹的样子,却一句话都没问,还说什么看到她为他难过就高兴。
她被他插科打诨弄得都分散了心神。
所以,他应该猜到了什么吧?
他又不蠢,只是不爱说话。
……
第二日一大早,桑慈就起来了,打开门,谢稹玉已经抱剑在院子里等着,小藤妖在他脚边捧着花同样等着。
听到身后开门声,一人一妖齐齐转头。
桑慈看到这齐刷刷的动作,忍不住靠在门边笑。
谢稹玉不明所以,对于她这笑,脸上露出些困惑。
小藤随风飘过来,顺着桑慈衣摆往上爬,把手里的花束递到桑慈手里:“主人今日可真美,这是早上刚开的花,那朵黄色的是爹摘的,正配主人”
桑慈听到小藤一如既往喊谢稹玉爹,嘴巴又和谢稹玉相反的甜,忍不住又笑,将花束里那朵黄色的花抽出来,往自己头发上一簪。
她微微抬着下巴问谢稹玉:“好看吗?”
她今日穿了一条浅黄色的齐胸襦裙,裙摆处绣着大朵金盏花,晨光下,俏丽又明艳,闪闪发光。
“好看。”谢稹玉认真点头。
桑慈心满意足,摸了摸小藤的脑袋,小藤妖立刻明白今日是要带她一起去观赏弟子比试,忙欢快地钻进她袖子里。
谢稹玉看桑慈没有召一朵莲的意思,便召了小行剑。
小行剑欢快地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尤其亲近桑慈,还蹭了蹭她,单独绕着她转了一圈。
面对自己的剑如此谄媚,谢稹玉:“……”
他先站了上去,转头朝桑慈伸手。
桑慈没有立刻上去,而是绕着小行剑转了一圈,“它要生剑灵了?”
谢稹玉摇头:“不知道,大概。”
桑慈拉住他的手跳上去,谢稹玉就没有再松开了,他让桑慈站在前面。
她喜欢站前面。
他也喜欢她站前面。
“你怎么连你剑要不要生剑灵都不知道?”桑慈无语,哼声道,“你一天到晚只关心什么?”
前面一句问题,谢稹玉无所谓,至于后面一句,他静静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桑慈:“……”
好吧,跳过这个问题,她低头看了好几眼小行剑,能感觉小行剑灵气充沛,仔细想想,是谢稹玉在栖凤池闭关那几日,小行剑也成长了?
一般剑生剑灵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剑中有从前用剑的前辈的魂灵,成了剑灵,另一种,则是跟着主人太久,或是得了什么机缘,蕴养出了剑灵。
这把小行剑来自问剑宗剑冢,不过普普通通,没想到跟着谢稹玉竟然要生出剑灵了。
不对啊,谢稹玉才多大,他的剑就要生剑灵?
这么说的话,上辈子小行剑也生了剑灵吧,但她没怎么注意,她只注意谢稹玉这个人了。
毕竟,能见他一次也不容易。
“它确实不该生剑灵,有点奇怪。”谢稹玉见桑慈一直盯着小行剑,说道。
他很清楚,以他目前实力,远不到影响自己的剑生剑灵的程度。
桑慈也好奇:“那它是得了什么机缘?”
谢稹玉似乎想了下,看了小行剑一眼,又看了桑慈一眼,蹙了下眉道:“我看它每次见你都很谄媚。”
这话说的桑慈心花怒放,哪一个剑修被剑献媚不高兴?
她十分得意,道:“谁让你这个主人没我讨喜。”
谢稹玉听完,深以为然。
桑慈盯着小行剑看了会儿,又问:“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把剑?你说栖凤池下面的镇宝可能是一把剑或是一把刀,那万一是剑,你换不换剑?”
谢稹玉蹙眉,想都没想:“不换。”
“为何?”
“用习惯了。”
桑慈立刻哼声道:“就算你用习惯了,那不还有我?我都没剑!”
这话说得略微带恼意。
谢稹玉看着她低头笑了声,点头:“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不知道说点好听话!
桑慈心里哼哼。
如果她可以自己去比试,还用他给她捎带?
争前三的弟子都是金丹境了,她拍马不及。
桑慈心中有点懊恼,自己还是太慢了。
可她转念又一想,她重生到现在,才两个多月呢!
桑慈想起那个最后谢稹玉没跳成的祭祀舞,又道:“你本来就还欠我一个愿望!”
谢稹玉偏头看她,“嗯?”
桑慈哼声道:“昨日你没跳成祭祀舞,四舍五入就是你闭关后效果不好,反正我没见着,所以是你欠我一个愿望,等我想好要什么了再问你要。”
谢稹玉无可辩驳,点头。
不过本来到手的愿望没了。
他心中难得地也恼了一下昨日坏事的魔物,打算一会儿问问江少凌后续。
两人先到了膳堂。
也不知道是不是桑慈错觉,总觉得今日从小行剑上下来后,那小行剑似乎喂给她吃了一顿剑气尾气才入鞘。
一进膳堂,发现里面人不多,桑慈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埋头苦吃已经吃了三大碗面壮得和山一样垒在那儿的景明。
景明抬眼看到她,忙激动地朝她招手。
谢稹玉去端饭,桑慈在景明面前坐下来,奇怪问道:“你不是和祝绯形影不离吗,他人呢?”
景明咽下一口面,道:“刚走,急着去比试了,张钦余和林凤娘也早去了。”
桑慈愣了一下,“筑基境也有比试?”
她怎么不知道!
她以为都是来争魁首的金丹境弟子!
景明又咬下一大口包子,点头,“也有,虽然争不得前三,但是筑基境弟子若是得了前三,第一名奖两万上品灵石,第二名奖一万,第三名奖五千。”
桑慈睁大了双眼:“怎么没人和我说?”
景明茫然地眨眼:“说了,玉简上说的。”
桑慈忙低头翻玉简,果然翻几人传文翻到了林凤娘先前说的,但那时谢稹玉闭关,她一个人心烦着,漏了许多传文没看。
“现在去报名还来得及。”景明见桑慈表情,忙粗声粗气道。
谢稹玉端着饭过来时,就见桑慈跳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
“等等我!”还在吃包子的景明忙也拿起剑追。
谢稹玉有些茫然,以为出了什么事低声问:“怎么了?”
“景明说筑基境也有比试,我也要去报名。”说完,她回头瞪他一眼,“你怎么都不和我说?”
谢稹玉眨了眨眼,一边召唤剑,一边轻声解释:“我以前也没参加过。”
一参加还直接是金丹境级别的比试。
桑慈又听出了他的未言之意,她咬唇瞪他一眼。
谢稹玉看明白桑慈眼底的恼意,又笑了一下。
等景明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出来,连谢稹玉剑气的尾气都看不到了,他鼓着一张壮脸,郁闷地心想,大家为什么都这么着急呢,连饭都不好好吃。
……
桑慈顺利报上了名,只是号排得很后。
由于金丹境弟子的灵力较为凶猛,比试中未免破坏大,他们是在青云台比试,而筑基境弟子则就在学社内最大的剑馆中比试,那剑馆是配有看台可坐着观战的。
比试一共是三天。
一共三轮,按号上台后,第一轮连赢三人就进入第二轮,第二轮连赢五人就进入最后一轮。
桑慈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比试,就算没轮到自己,也凑到台下去观战。
她找了一圈,下边看台的人太多了,一时没找到林凤娘几人,但余光一扫,发现谢稹玉还跟在她身边,不由疑惑:“你不去青云台跟着我在这儿做什么?”
谢稹玉神色沉静,“我那儿不急。”
“你那儿怎么就不急了!”桑慈生怕他错过魁首之争,就要开口催促他赶紧去青云台,手都放到他胳膊上打算推他了。
谢稹玉将她的手拉下来,顺势牵在手里:“我排号在后面,大约今天傍晚才第一轮排到我,后面上台不着急。”
“……那你不用去了解一下对手吗?”桑慈还是有点急。
谢稹玉淡声道:“不用,都是熟人。”
桑慈:“……”
她哼了一声,也不说废话了,刚要选位置拉着谢稹玉在看台坐下,就听到林凤娘喊自己。
“小慈!”
桑慈抬头,看到右侧十步远的地方坐了林凤娘和祝绯,景明也到了,她忙拉着谢稹玉过去坐下。
“张钦余呢?”
林凤娘满脸兴奋:“喏,台上呢!”
桑慈抬头,就见张钦余拿着刀上台,气势十足,对面则的弟子身上穿的弟子服较为陌生,她不认识是哪个宗门的,但是个剑修。
张钦余出身世家,为人张扬,有点少爷脾气,所以他的刀同样张扬嚣张,开场就一道凶猛的刀气直劈过去,离看台近的人都能感受到刀风刮过脸的锐意。
桑慈看得直挑眉。
谢稹玉抬头看了一会儿,便拿起玉简,江少凌又有传文过来。
——【师弟何时来青云台?今早得知沈无妄将会压境参加比试,由于他今早结束报名前才报名,故他排号很靠后,起码比师弟靠后,不过我记得师弟你也很靠后?总而言之,你们第一轮应该碰不上。对了,昨日祭台一事,后来元英捉到了那逃窜的魔物,虽只是一只没生灵智的小灵魔,但青陵出现魔物令云前辈,莫前辈都震怒,加强了青陵并陵水城防卫。诶,跟你传文的功夫,不见沈兄了,我去找找他。】
看到最后一句,谢稹玉皱了下眉,收起了玉简。
他偏头看了正看比试看得认真的桑慈,想了想,没将关于沈无妄的消息说给她听,只慢吞吞打量着四周。
台上的比试很快,林凤娘、祝绯和景明排号在前面,纷纷上场,都顺利进入下一轮。
现在台上的是一名问剑宗弟子,名唤秦宵,看起来有些阴郁冷淡,已经连赢两人,再赢一人就能进入下一场。
“下一位,流鸣山桑慈。”
“到我了!”
桑慈有些紧张,拿着自己的剑站起来。
她的剑是普通的铁剑。
“等等。”谢稹玉将腰间小行剑解下来递给她,“用我的剑。”
桑慈看他一眼,“这是你的本命剑。”
谢稹玉皱眉,“一把剑而已。”
桑慈从前听说过剑对剑修的重要性,剑修是绝不会把本命剑借给旁人使用的,没想到谢稹玉毫不在意。
那他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在意的。
想想也是,一把剑而已,人用剑,怎么能被剑支配?
她将腰间铁剑解下来丢给他,接过小行剑。
顺带着,小藤也从她袖子里飘出来,落到谢稹玉肩头坐下。
坐得高,好看主人比武。
桑慈上台。
其实桑慈在修仙界也不算真的籍籍无名,只不过从前有人听到她的名字时,往往将她和谢稹玉连在一起。
比如“谢稹玉那个未婚妻”,有时还会被冠上“废物”两个字。
桑慈讨厌别人这样叫她,可无法阻拦。
到她现在站上比武台,看台上有知道“桑慈”这个名字的,立刻就小声议论起来。
“流鸣山桑慈,是天英榜第七谢稹玉的那位未婚妻吗?”
“是她,听说她一直没筑基,如今竟然已经筑基了。”
“看来秦宵第三把必赢,能顺利到第二轮了。”
真是可恶!
筑基后五感更敏锐,桑慈听得清楚,再看对面的问剑宗弟子,虽然不至于轻视,但显然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
她从前就不能忍,现在更不能忍,哼了一声,抬手挽了个剑花。
绿色的小桑叶在剑柄上晃悠着,下一瞬,桑慈足尖一点,一道凌厉嚣张的剑势便如一轮月朝着对方斜飞过去。
这是问剑宗基础剑诀之一“云上套月”。
对面问剑宗弟子秦宵见劈头盖脸一道问剑宗基础剑诀,愣了一下,但反应极快地侧身,横劈一剑挡去。
但他速度慢了一拍,在桑慈眼里简直漏洞百出,每一道剑轨与剑势她都能看得很清楚,一点点偏差在她眼中都是清楚的。
桑慈心里本就有气,迎上去的剑势蛮横凶狠,小行剑在她手里快得只看得见剑影。
没多久,就把对方逼得节节败退,乱了节奏,最后手中剑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是剑落飞落在地上发出的脆响。
“承让!”
太快了。
桑慈打败对方的速度太快了。
她甚至没用上咒律。
看台下方一片安静,尤其是原先听说过她名字的人。
谢稹玉仰头看着台上,唇角弯起。
林凤娘小声惊呼:“小慈现在好厉害啊!”
景明跟着点头,嗓子粗噶响亮:“她没筑基前,剑势就很厉害了,学起来特别快。”
祝绯:“还好我没遇上她。”
张钦余:“还好我第一轮结束了。”
谢稹玉也低声说了句:“她本来就极有天赋,比我有天赋。”
其余四人齐齐偏头看他,要是从前只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如今却是有点信了。
秦宵是问剑宗内门弟子,这次是跟着师兄师姐出来长见识的,也是门内有天赋的弟子,没想到会败在第一轮,更没想到桑慈是用问剑宗基础剑诀将他打败。
他脸色有些苍白和困惑。
桑慈收了剑,本也不想多说什么,可想到先前对方看她时倒也没有露出轻视和嘲讽,便多说了几句。
“问剑宗的剑招你学得很好,可是太一板一眼了,剑势行走过程中灵力跟不上调动,形成偏差,漏洞就大。”
“剑势一旦偏差,剑意就弱了,发挥不出剑招威力。”
她就说这两句,又不是对方师父,且只是自己的心得。
秦宵怔了一下,似想了一下桑慈的话,随即深深看了一眼她。
“多谢。”
他捡起地上的剑,跳下了比武台。
谢什么谢啊!
这有什么好谢的!
桑慈脸热了一瞬,不自在地在比武台上挽了个剑花。
与此同时,她感觉胸口的叶子再次隐隐有一股舒畅的力量弥散开来,快速弥补了刚才对战中使用的灵力。
她扭头心情颇好地朝台下谢稹玉看了一眼。
谢稹玉朝她笑,目光深深。
桑慈想到刚才的事都被他看到了,面更热了,正好此时下一位上台了,她重新收拾了心情。
但这一次上台的那位弟子显然没上一位素质好,上来就是对桑慈嘲讽一笑,显然对她印象还停留在从前,认为刚才她赢了只是那位问剑宗弟子太弱。
桑慈的信心早就在平时与谢稹玉对练时建立了,此时一看,用比他更嘲讽的表情抬了抬下巴,等对方执剑冲来一招灵力爆发的剑势时,她抬手横剑在胸前,以更凌厉嚣张的剑势横扫过去。
一招,就将其打飞。
她心里哼了一声,道,平时和我喂招对剑的是谢稹玉,他都未曾嘲讽过我,你凭什么?!
打完,桑慈又看了一眼台下的谢稹玉。
见他正看自己,心情愉悦。
谢稹玉认为桑慈直接到下一轮没有问题,打算拿出玉简问问江少凌青云台那边什么情况,余光忽然扫到也一个方向,他的视线定住。
隔着人群,他看到了沈无妄正站在那儿。
他一身白衣,头上仅戴了一根木簪,但在人群里却异常显眼。
他看着台上的桑慈,微微眯着的目光胶着粘腻,唇角带着温柔笑意,仿佛那是他的所有物,每一寸每一厘。
谢稹玉眉目深了几许。
沈无妄似察觉到谢稹玉的目光,慢吞吞转过视线与他对视,他勾唇笑了一下。
谢稹玉脸色都没变,平淡地移开了目光。
此时玉简亮了,谢稹玉低头去看,是江少凌传来的——【师弟你为何还未来青云台?再下一个就到你了,速来!】
谢稹玉回了他:【稍等。】
那一头的江少凌已经坐立难安了,比自己比武还紧张,左盼右盼没盼来谢稹玉就算了,连师妹都没来观战,他顿时觉得有些寂寞。
好不容易等到回应,却是如此冷冰冰的两个字。
江少陵叹气!真是师兄难为!
皇帝不急太监急!
谢稹玉再抬头时,已经没有沈无妄的身影。
“你看什么呢!”
桑慈跳下剑台,脸色红润,见谢稹玉目光朝一个方向,也顺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但她什么都没看到。
谢稹玉收回目光,摇头,“我得去青云台了。”
桑慈将小行剑还给他,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谢稹玉接过小行剑时,有一瞬竟是感觉小行剑不愿回到他手里,他忍不住掂了掂手中剑。
桑慈见他的心思都不在她身上,忍不住了,“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谢稹玉抬头看她,眼中稍有困惑,“嗯?”
桑慈踮起脚尖,大声在他耳边道:“我刚刚连胜三人!你有没有认真看!”
谢稹玉:“……”
他看着身侧面颊红润正等着自己夸奖气呼呼的桑慈,眼中有笑意,抬手轻点了一下她头发上簪着的那朵黄色小花,道:“花都没歪,显然没用多少力气,这些都不是你对手。”
哼!
桑慈勉强算满意了,眼底的满足与快活遮掩不住。
林凤娘几人听说谢稹玉要去青云台比武了,反正这边熟人都打完了,一个个都跟了去。
等到了青云台,报号正报到谢稹玉。
“流鸣山,谢稹玉。”
江少凌正要说等一等,他师弟还在赶来的路上,余光就看到谢稹玉御剑而来,身后还跟了一串,立马从看台上站起来朝他招手。
谢稹玉朝江少凌看了一眼,直接往台上去。
青云台上都是金丹境的弟子,都是诸多门派的天骄弟子,几乎每一战都精彩好看,看台上的人比剑馆那儿多得多。
台上站着的正是柳雪音。
柳雪音已经连战两人,谢稹玉正是她将对战的第三人。
这次她初来青陵时,便在青云台和谢稹玉切磋过,输了。
她拿起刀时,神色肃然。
桑慈蹭到江少凌那儿,带着一串人。
江少凌从兜里塞给桑慈一把瓜子,道:“有的打。”
接了一把瓜子的桑慈:“……”
江少凌人缘好,和谁都聊得开,顺手就给桑慈身后跟着的林凤娘一行人一人抓了一把瓜子。
大家纷纷喊:“多谢江师兄!”
刚才剑馆的比武和这儿相比简直就像小打小闹。
凤邱刀宗的震雷刀诀如横空撕下一道九天震雷,空气中刀声如雷鸣,断横刀与小行剑相撞,强横灵力迸出,剑势与刀势带起一阵狂风。
谢稹玉衣袂翩飞,站在台上气势如山又如剑。
“师弟会赢,毋庸置疑。”江少凌气定神闲,虽说柳雪音也是朋友,但是这种时候自然是师弟更为紧要。
桑慈哼了一声,“还用师兄废话!”
江少凌:“……”
师兄难为。
谢稹玉没有意外地赢了,连赢两位,顺利到第二轮。
接下来的两天,桑慈顺利到了第三轮,而谢稹玉也到了第三轮。
第三天,她正准备上剑台决胜局,玉简亮了一下,是江少凌发来的:【师妹!师弟马上对战沈无妄了,我有点紧张!师妹你那边怎么样,结束了吗?】
【流鸣山,桑慈。】
桑慈咬了咬唇,皱了下眉,收起玉简,拿起铁剑上台。
剑台上对面站着的是张钦余,他见到桑慈上来,收敛了平时的嬉皮笑脸,态度极认真。
这两天,尽管桑慈是第一次在这种比武台亮相,但是弟子中间,她的剑有多厉害,人人都有印象了,她的名字不再是“谢稹玉的未婚妻”,渐渐的,被“流鸣山桑慈”取代。
虽然他比桑慈早筑基几年,但输赢却不定。
张钦余已经做好和桑慈缠斗的准备,却没想到桑慈只想速战速决。
前面对战时不知是否是自己学的剑招多还是因为前世跟着‘她’也在黑暗里自己琢磨剑,所以,她总能轻易看破对方的破绽,因此之前对战时只用了剑势剑招,咒律剑阵都没用上。
这回为了速战速决,她挽剑上来就一招剑阵,以咒律以繁杂的剑招封住张钦余的刀势,速度快得惊人,称得上咄咄逼人。
“小慈……是和张师兄私下有仇?”
祝绯小声问道。
林凤娘摸了摸手上的小藤妖,茫然摇头:“没啊!”
张钦余一直在防守,他的刀势嚣张,此时全被压着,终于找到一个时机反攻,却被桑慈紧接着砸来的咒律封死剑势。
她的剑下一瞬就到了脖子里。
他还没来得及气,桑慈也没来得及等台上报名次,急急就跳下来台,也不去捞小藤,直接往青云台飞。
到青云台时,谢稹玉已经和沈无妄打起来了。
看台周围是三丈之内都没人,甚至有长老布下了咒律结界,防止台下的弟子被台上剑意伤到。
台下一片安静,三日来,没有一次对战像是这一战这样激烈。
两人仿佛是有死仇,明明一个性子沉静内敛,一个性子温润如玉,今日上台一交战,氛围就不一般。
桑慈急急落在江少凌身侧,看向台上。
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交缠着,一黑一白,快得如两道残影。
谢稹玉手中剑势变幻,迎着残阳,一声拍案浪涛的剑啸震得在场所有人的剑都仿佛跟着一震。
他对面的沈无妄剑意同样精妙,剑法诡变,极擅剑阵,剑影在空中交织出剑网,似要将人裹挟住。
上辈子这两人交过两次手。
一次,是‘她’剥江珠溪灵根那一晚。
一次,是后来他死的那一天。
但谢稹玉都没有输。
桑慈仰着头,看到光影中有血色,有人受了伤。
沈无妄面色阴沉地看着对面的谢稹玉,手中剑势不减,境界压制着他,心中怒意却要压制不住,甚至不想再留他命,上辈子两次对战的记忆重回脑中。
他眯了眯眼,忽然改变剑势,挑出一剑,布以咒律,乃是一招后世古秘境的邪剑术,名为红颜诀,可乱人心智,甚少有人知道。
谢稹玉黑眸幽深,却没抬剑去挡,他快得如一道光,以一招凤邱刀宗的震雷刀诀直劈而来。
空中雷光阵阵。
“咣——!”
是剑被挑飞的声音。
同时,也是剑进肉、体声音。
剑意在一瞬停滞。
有血滴下落在青云台上。
桑慈紧张地脸紧绷着,已经开始骂沈无妄了。
简直岂有此理,她都不舍得骂一声谢稹玉,沈狗凭什么伤他!
她周身灵力有点暴动,快忍不住了,却看到两人落下,是谢稹玉的剑刺进沈无妄腰腹处。
两人脸色都很白,眼中锐意与敌意难挡。
栖凤比试偶有伤只要不涉及性命都不算违规。
“谢稹玉,胜。”
谢稹玉面色平淡,此时与沈无妄站得极近。
他抽出小行剑,压低了声,道:“离她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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