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完全消失
“发生了什么?”
“天啊,谁这么大胆惹怒了皇尊?!”
圣人一怒,风起云涌,天昏地暗。
以皇朝为中心,数千里全笼罩在雷霆之下。妖修,人修,无一不胆颤心惊,险些跪下双膝。
宁渊最后一片衣角刚消失在传送阵,绝灵海之上,裹挟万千雷云的谢云璟腾空而立!
他根本没从九品传送阵走,而是直接撕裂空间,破虚而来。
势如破竹的身影掀飞海水,直冲入最深的洞穴。
却在洞口微微停顿。
本该逃走了的巨虎和往日一样慵懒地趴在洞壁前,似是听见了动静,巨虎不屑地抬眼往这边看来,睥睨金眸满是讥讽漠然。
“国师?”
难道国师没走?
但只是一下,谢云璟发现洞穴前有若隐若现的灵气浮动。
不对!
绝灵海隔绝灵气,怎么会有灵气?!
是幻阵!
灵气骤出,击碎阵法,倨傲巨虎登时消失,与此同时其下掩藏的血阵出现,尖刺,烈火,巨石……全部冲出。
四个叠加七品杀阵!
果然有人找到了这里,还是个至少七阶的阵修!
谢云璟强行破除阵法,七品杀阵在他眼里狗屁都算不上。
三十二息。
比宁渊预测的只多了两息。
谢云璟走入洞内,看见地上从中炸开的锁灵链和洞内的传送阵。
既然要跑,云曜自然不会多此一举抹除洞内宁渊存在的痕迹。
残留在沙面的画,思索修改烈雷阵所留下的阵纹刻痕……以及毫不掩饰,残余在锁灵链上的,用于炸断锁灵链以兽血刻画的阵纹。
每一处都彰显着这根本不是一次突发奇想,而是蓄谋已久!那个阵修分明早寻到了此处,一直在暗中筹备!
这人究竟什么时候来到的绝灵海底,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察觉?
满腔愤怒的谢云璟抓住传送阵中的灵气轨迹,视野当即锁住东南方!
传送阵内天旋地转。
混乱灵气凌厉如刃,宁渊用出全部灵气护紧怀里的云曜。
“砰!”
万里之遥,密集的荒林中,一人一猫凭空掉落,惊飞无数鸟雀。
“咳!咳咳。”损耗过大的宁渊护住云曜的同时,急忙撇开头,强行咽下涌上喉咙的腥甜。
“宁渊?!你怎么样?”云曜刚从怀里探出头,就看见宁渊脸色惨白如纸,锁灵链断掉的欣喜瞬间烟消云散。
他急得双爪捧住宁渊的脸。
“我没事。”
怎么可能会没事?!
云曜缓了阵子,立马想通一切。
绝灵海附近根本没有灵气,即便用聚灵阵聚拢了些少得可怜的灵气,也无法支撑这么多阵法运转。
所以云曜醒来时,闻见的血腥味是宁渊的!
他以自己的血为引,先刻画了七品传送阵,而后又刻画了两个七品烈雷阵。他还在洞口布了足足五个阵法用以抵挡谢云璟。
那可是七品阵法啊!
阵纹数都数不清,得耗费多少兽血才能成阵?就这么大点的小耗子,哪里能挤得出这么多兽血?
云曜越想越害怕,好似爪下的人已经只剩一层干瘪瘪的皮。
“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事死不的。我们先走,谢云璟马上就到!”
“你还能用灵气吗?”
宁渊握住云曜的爪子,抱着他往草丛内走: “不用灵气。”
灵气一经使用,势必留下灵气轨迹。
别说宁渊以血布了这么多七品阵法,本就灵气亏空得厉害,跑不了多远。再则,即便他保持修为,但化神就是化神,再快也快不过谢云璟。
“那现在怎么办?靠你这样用腿跑?”云曜急道。
若他被谢云璟抓住大不了再受点折磨,被关入绝灵海别想出来。
宁渊呢?!
以谢云璟这个畜牲的作风,宁渊怎么办?!
他会死的!
而且谢云璟一定会用尽恶毒的法子折磨宁渊。
更烦躁是的,席卷的困意压制不住的上涨,他越想提起精神,越想找出摆脱困境的法子,越想极尽可能的出点力,就越想睡过去。
“宁渊,你听我说,若是……”云曜强打起精神。
就在这时,晴朗的天边传来震耳轰鸣,滔天气势如雷云压城快速逼近。
谢云璟来了!
纵然因谢云璟吃尽了苦头,但云曜从未惧怕过谢云璟。
可现在云曜内心前所未有的恐慌。
他赶紧道: “宁渊,你快走,你把我放在这里。”
我能想办法拖住他!
宁渊打断云曜的话,安抚地捏了捏掌心的毛爪子: “曜大人,你这双眼睛能藏起来吗?”
即便在这样命悬一线的时候,他还是不急不慢的,只需一句话就能安抚好云曜。
大脑混沌的云曜没明白宁渊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他顺从地点头: “能。”
话毕,金眸中璀璨光芒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收敛了锋芒,温柔干净的琥珀色双眸。
“曜大人。”宁渊道: “接下来靠你了。”
“什么?!”
宁渊将云曜放在柔软的草上,随即云曜眼前暗光一闪。
光芒如烈火坠下。
谢云璟阴鸷地看着面前隐在林中的传送阵。
从阵纹上看,这个传送阵至少布下已有五日。
五日!
距离他上次来取兽血不过两个月!
那时没觉得有什么,如今回想,只觉得国师的举止行为处处不对劲。
带着被愚弄的谢云璟一怒之下神魂覆盖整片林子,方圆千里全部化作虚无,不论再如何隐藏的灵气轨迹一览无余地出现在神魂下。
但没有!
没有!
没有任何匆忙逃走的痕迹。
怎么回事?!
谢云璟调出丹海上的心头血,试图利用心头血找到云曜的行踪。
结果这该死的心头血方才还发疯似的光芒大绽,恨不得在他丹海上跳舞。如今黯淡如灰烬,一动不动,任由谢云璟输入再多灵气,如何驱使,就是没有半点动静。
废物!
全是废物!
盛怒之下,灵气席卷整片林子,野兽们惊慌地四处逃散。
突然——
十米开外的草丛内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晃动的草丛从中分开一条细细水流。
猩红的双眼当即锁住,凶戾视线如利刃扫来。
只见一只脏兮兮,不知在哪个泥潭里打过滚,裹满了腥臭泥浆,几乎看不清原样的奶猫叼着只大老鼠,跌跌撞撞地从草里钻出来。
猫?!
谢云璟眸子微眯。
带走国师的阵修和国师彷佛凭空消失,半点行踪找寻不到。
而此刻,就在传送阵旁边,就在这片林子里,出现了一只灰扑扑的猫。
神魂蠢蠢欲动,妄图将这只脏猫查探个够。
就在神魂即将落在奶猫身上,谢云璟目光触及黏成一摞摞的脏毛,还有猫口中沾着血半死不活的黑老鼠。迟疑半息,谢云璟嫌恶地收回神魂。
他不禁想起那威严高贵,最爱洁整的巨虎。
那样尊贵的神明,怎么可能任由自己滚得这么脏,还咬着这样一只恶心的老鼠?
心里怀疑消了大半。
可谢云璟素来谨慎,不肯放过任何可能。正好这只脏猫没慌着逃跑,他改用肉眼打量。
看这样子,就两三个月,身上灵气少的可怜。
嘴里等高的老鼠对于奶猫来说有些过于大了,走得摇摇摆摆颇为费劲,总让人怀疑它下一息就要摔倒在地。
不过好像对于自己这第一只捕到的猎物太过喜欢,脏团子咬得死死的,半点不松口。
大抵谢云璟目光过于凶狠,奶猫敏锐抬头,猝不及防对上厉鬼般的视线。
“喵!”奶猫惨叫,叼着只和它差不多大的大老鼠还能勉强走的奶猫,登时吓得浑身脏毛炸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猫瞳直直对上谢云璟。
不是记忆中熟悉漂亮,宛如炙阳的金眸,而是平常普通,随处可见的琥珀色眸子。
谢云璟眉梢微蹙。
“唬!唬唬!”喉咙里发出威吓的嘶吼。
奶猫受到威胁,以为这个大家伙要抢自己来之不易的猎物,不大的猫躯下伏压低,耳朵往后拉平。
又怂又凶。
在谢云璟面前像只被拔了触须,负隅顽抗的蝼蚁,实在可笑得紧。
疑虑彻底打消。
谢云璟半点注意都懒于放在这只脏猫和死鼠上。可笑他刚才突发异想,怀疑这又丑又脏的猫是国师假扮。
这样的一只随处可见的臭猫,怎么可能是国师?!
即便他更爱国师人形,可他的国师,就算虎形,也是尊贵高傲的。绝不会是这样没用的低贱模样!
附近有村落,想来这猫是村民养的。
如此蝼蚁般的存在,他连杀它,都嫌弃脏了自己的手。
确定这只突然闯出来的脏猫和国师没有半点关系,谢云璟心中暴戾再起。
还没走远的奶猫当即被谢云璟陡升的气势吓了一跳,连自己好不容易带到这里的猎物都忘了,匆匆忙忙往后面蹿逃。
等跑出好一段距离,奶猫心有不甘,回头看了好几眼自己的食物。到底经受不住诱惑,它急冲冲跑回来,警惕地盯紧谢云璟,试探地一步一步靠近大老鼠。
见谢云璟对它的老鼠的确不感兴趣,它一口再次含住老鼠,仓皇失措地狼狈跑远。
途中因为跑得太急,一个没留神,爪子踩到了老鼠尾巴,连猫带鼠一道滚了好几圈。
这一滚,力气似乎浪费了个透,奶猫前后爪并用,咬住老鼠后颈皮,用尽全力才勉强拖走老鼠,最后一同钻进荒草中不见了身影。
举手投足全透露出与俗物无异的愚笨。
谢云璟心思没继续在这死猫身上。
神魂寸寸入地,连百里之下的泥土都被他翻了个遍!
没有。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前后不过几十息,翻了天也不可能一下消失,到底藏在了哪里?!
进了荒草堆,原本装死的老鼠,陡然而起。反口咬住脏兮兮的奶猫,扔在背上,快速地往林外飞奔而去。
爪子搂住小黑鼠,昏昏欲睡的云曜心跳慌乱,他听着近在迟尺有些凌乱的呼吸。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甚至死死封紧经脉,不敢让灵气进入体内。
谢云璟的神魂还笼罩着他们,只是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
但凡有丝毫纰漏,就会前功尽弃!
刚跑出密林,身后地动兽鸣,这一片密林瞬间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无数树木发出折断的悲痛哀鸣。
狂风鼓动玄黑龙袍,宁渊和云曜藏在草里,看见半空中的谢云璟双眼几欲滴血,状似疯癫。
一掌摧毁密林,谢云璟身影陡然消失,而离去的方向正是不远处的村落。
“宁渊,谢云璟会不会滥杀村民?”云曜担心道。他想跑,但更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放心,不会的。”
若谢云璟真会如此,宁渊断然不敢选在此处落脚。
虽仅有两次面,他更甚至没亲眼见过谢云璟,但宁渊摸透了谢云璟性子。
“谢云璟最是自傲好强,他不屑杀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村民,从而败坏自己的名声。”
“这就好。”
极尽疲惫的云曜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脑袋搭在宁渊颈侧,心中惶恐未消。
像是不相信真的逃脱了,他问: “我们已经出来了吗?”
“对,已经出来了,再也不会回去了。”
“我们都还活着?”
“是的,我们还活着,我们安全了。你先睡会儿,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好,你记得小心一点。”云曜呢喃,放纵自己彻底睡熟过去。
石头村。
这天,全村不过仅几十人,最高修为才炼体一重的石头村迎来了一个他们从未触碰过,连想也不敢想的圣人尊者。
所有人,不论步履蹒跚的白发老人,还是垂髫小儿,悉数聚集在广场,颤抖着身子双膝跪地,额心紧顶粗糙地面。
他们大气不敢喘,看也不敢看正面的人。
生怕这位圣人一个不悦,就将他们屠杀干净。
始终找不到云曜所去的谢云璟,不死心地聚拢附近所有人,神魂从里到外寸寸扫视,恨不得将这些人扒个干净。
可惜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些畏畏缩缩的人中,没有一个是国师乔装打扮的。
国师还有那个他甚至都不知道存在的七阶阵修,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半点痕迹!
像凭空消失了。
这是除了幼年在冷宫外,第一次吃了这么大的瘪,不仅被人从眼皮子底下抢走他的东西,甚至连那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谢云璟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在睁眼的刹那,看见这些丑陋不堪,唯唯诺诺的村民更是怒火直冲。
这些碍眼的愚物就该死得干干净净!
杀人泄愤的冲动如烈火越烧越旺,但谢云璟很快找回理智,强行冷静下来。他堂堂皇尊,在修真界中万人敬仰,若传出去他杀了这些废物,让修真界的人如何看他?!
掌心汹涌灵气倾巢而出,远处这些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村庄顷刻化作齑粉。
一个稚子见自己的家被毁,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就被他满目惊恐的娘亲紧紧捂住嘴。
好些胆小的村民更是吓得晕倒在地,但谢云璟眼里根本容不下这些卑贱如尘埃的存在。
七阶阵修!
神兽白虎!
好,逃得好!
他不信他翻遍修真界,一个七阶阵修一个七阶阵修的挨着盘问,还找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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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出问题了
唯一还有可能藏身的村子里找不到人,谢云璟很快离开。
感受到如阴霾笼罩在上空的神魂终于撤离,宁渊双手捂住云曜耳朵,猛地偏向一侧,吐出鲜血。
一下用兽血布这么多七品阵法,还是太勉强了。
全身上下因过多压榨灵气,彷佛每一寸都被铁锤凿过,酸疼得厉害。
不过……
宁渊垂眼,看着怀里睡得没心没肺,如今变成了脏团子的云曜。
身上难以忍受的疼在这一刻彷佛消失得干干净净。
强行掐了个净灵诀,冲掉云曜身上的臭泥,脏团子又变回白白软软的团子。宁渊慢条斯理地理着有些乱糟糟的白毛。
指腹扫过脊背,本该柔软的皮毛下有两处冷硬的凸起。
宁渊眸子冷了下来。
——这里是锁灵链埋入骨中的链端。
谢云璟一旦用神魂查探云曜,必能发现锁灵链!
锁灵链链端贯穿肩胛骨,梵文以此穿透云曜全身筋脉百骨,只能慢慢剔除,根本不敢一下全部拔出。不然云曜势必重伤,更有甚者根基大损。
所以宁渊只能从中断掉。
他让云曜放出微末灵气,这样可以遮住锁灵链那点残余灵气。可锁灵链还在,而云曜就算勉强能挡住锁灵链的气息,但凡神魂查探,根本躲无可躲。
谁也不知道被云曜叼在口里的宁渊,在感知到那恐怖庞大神魂堪堪停在云曜鼻尖时,他绷紧了血肉骨骼。
随时随地准备灵气暴起拖住谢云璟,献祭心头血刻画传送阵,强行送走云曜。
不过这只是绝境中的走投无路,结局只可能他死了,而云曜也不一定跑得掉。
是的,宁渊一直在赌。
他就是拿命在赌。
事实证明,他也赌赢了!
他算过每一步,想过所有逃生的可能性。可实力悬殊太大,即便算到极致,也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
所以只能赌!
他赌谢云璟的狂妄,赌谢云璟五万多年来的高高在上,赌他空有实力却瞧不起万物。
所以在谢云璟赶到的时候,他不选择逃,也不选择躲,因为这样只会九死无生。
他故意弄脏云曜,让云曜又丑又黑地光明正大以原形在谢云璟面前大大咧咧地逃走。
幸好云曜爱面子,所以谢云璟一直不知道强大无比,立于修真界顶端的神兽白虎其实本体是只幼崽。
所以他还赌,赌谢云璟不会将这样一只脏兮兮,叼着老鼠的奶猫和云曜联想到一起。赌谢云璟不愿意耗费这点心力,即便是神魂,也格外嫌弃厌恶地不愿意碰这只脏团子。
这个举措,比任何都要来得凶险,一旦失败,前功尽弃!
万幸。
他赌赢了。
一步接着一步,连谢云璟看见巨虎幻象的时间都算到了极致,其中惊险不言而喻。
但越是惊险,宁渊越是冷静。他不会慌,也不能慌。
直到现在,尘埃落定,宁渊悬着的心才勉强放下了些。
但他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他从未接触过修真界,唯一解修真界的还是从云曜给他的传承中,可这已是五万多年前的修真界。
百年便可沧海桑田,更遑论漫长的五万多年?
五万多年。
纵使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凡人活了五万多年,即便他碌碌无为,凭借所见所闻也能有非凡成就。更何况谢云璟?
如今的修真界只怕早成了谢云璟的一言堂,要从谢云璟身上拿回云曜的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宁渊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强撑着布出一个简单的聚灵阵,果然是回到了修真界。纵然此处偏远,灵气远远算不上充沛,可也是绝灵海的数百倍之多。
打坐入定前,宁渊先看了眼怀内的云曜。
见灵气不要命地涌入云曜体内,身上白毛再次泛起点点荣光,宁渊勉强安心。又见人舒服地伸了伸爪子,鼻尖还在他手边蹭了蹭。
心神一动,他想到在谢云璟赶到时,云曜脱口而出,还未说完的话。
明明这么想出来不是吗?
怎么会想到自己留下,让他走的这种办法?
蠢猫!
不过只有这样虚弱又困顿的时候,云曜才会实话实说。
不用想,若是按照平日清醒的德行,这只嘴硬心软的白毛团子说出口的就不是:你快走,你把我放在这里。而是:你快滚,少留在这里碍手碍脚。
想到云曜别别扭扭的关心,宁渊轻笑。
他弯下腰,就在双唇即将吻到白毛团子额心时,宁渊眼中微淡的沉迷散去。他无奈叹了声气,到底没落下,转而用手揉了揉虎头,将人放进衣襟内。
从白日打坐到傍晚,宁渊亏空的灵气恢复了些。
他抱着怀里的白毛团子。
既然谢云璟没用神魂查探云曜,谢云璟同样不会对村民出手。
但到底不放心,宁渊带着云曜去了一趟。还没靠近,先前来时他还看见的整齐屋舍如今空空如也,全变成了残垣断壁。
宁渊神色微凝。
沉沉暮色下。
原来的村落满目疮痍,广场中心高高燃着篝火,老弱妇孺们依偎着。壮年则是收拾着炸毁的残屑,想尽快地搭起屋舍。
“天杀的修仙者,不把人当人啊。”一个老者恨恨地拄着拐杖: “这种人迟早会有报应的!”
“还是别说了,那位通身的气派,看起来不简单,只怕有劳神子的通天之能。若听见我们背后议他是非,一个不喜,这一掌到时候就不是毁掉村子了。”一个妇女面露愁容,忧心忡忡道: “屋子毁了就毁了,大不了多花些时间,能活下来就是好事。”
“是啊,我以前听镇上的人说过,这些大能万里之外就能取人脑袋。实在厉害得紧,这事只当过去了,以后谁也别再提。”
原本还有些想附和,跟着骂两句的人悻悻闭嘴,到底没再出声。
整个村子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偶尔旁边传来的木板敲击更是衬得整个村子寂寥无助。
没多时,不少人陆陆续续地打着哈欠,连正在搬运木头的人都忍不住困意,随意找了个地方躺下。
酣睡至天明。
等村民们陆陆续续睁眼时,朝阳洒在地面,昨天还是一片废墟的村庄凭空再次出现。屋舍整整齐齐,竟于先前别无二致。
他们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简直不敢相信。
“这,这,这是哪位好心仙人做的?”
村民口中好心的仙人此时早已带着云曜身在万里之外。
原来昨夜宁渊先用灵气让村民们睡过去,再用阵法帮忙复原村舍,还在村子下布了一个隐藏的七品聚灵阵。
虽然村中能修炼的人少,但长期待在灵气充沛的地方,总能强身健体。权当他给村民们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毕竟他们实乃无妄之灾。
*
云曜这一觉睡得很是舒服自在!
沉睡的骨头彷佛苏醒了,云曜睁眼时,难得的神清气爽,一摆先前总是睡不醒,骨头发软发懒的状态。
放回神,陌生又喧闹的人声瞬间闯入耳中。
有人?!
还有好多好多的人!
云曜迫不及待从宁渊衣襟里钻出来,映入眼中的场景,当即惊住了他!
栉比鳞次的高楼亭台如卧龙匍匐,一眼望不见尽头。街边摊贩,商铺琳琅满目,交谈声,小贩叫卖声,还有说书人抑扬顿挫的讲故事声,稚子的打闹声……
此时此刻,云曜好像真的进到了宁渊在沙面上所做的画中!
微风裹挟各种好闻的吃食香味。
好香好香好香!
云曜四处嗅着,眼见大半个身子要掉了出去,宁渊及时接住,顺便将某只馋嘴团子放在肩上。
“曜大人这次只睡了三日,比以往醒了快些。”
什么三日四日?什么快些慢些?
云曜根本听不见,琥珀色眸子装得全是街边花里胡哨的小吃。
宁渊好笑地来到一处点心铺子前: “这个要吗?”
馋昏的云曜哪里顾得上矜持,赶紧点头。
要要要!
“仙友好眼光,这米糕乃云河盛产,米糯微甜,味道最好。还有这个桃花糕,这桃花乃初春采来的第一批桃花苞,香味浓郁不散,咬一口回味生津啊!”
摊贩滔滔不绝地挨个介绍了个遍,途中不禁频频看向面前相貌出众的人。
倒真像仙人,气质如山间青竹,文雅似翩翩君子。眉目柔和温润,说话更是舒缓悦耳,只是听着就让人心神缓和。
还有肩上瞧着格外机灵的白猫。
活在修真界的兽物浸染灵气许久,即便毫无灵智没有灵兽血脉,养久了多耐心教教,也通得些人性。
本以为只是只主人教得好,略微聪明些的白猫,虽然看起来憨态可掬很是找人喜欢,但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妖兽。
可目光随意扫过,小贩再也收不回视线,这手掌大点的猫崽子竟是有几分不可玷污的清冷神圣感,让人莫名觉得高贵不可侵犯。
真是怪事!
“这个呢?”
云曜疯狂点头。
要要要!
都要都要!
最后摊上所有口味糕点全买了个遍,云曜嘴里一边塞着一块,两只爪子抱着四块,多余的全理直气壮地给宁渊拿着。
不止糕点。
每经过一个卖小吃的摊前,云曜腮帮子鼓鼓的,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就踩着宁渊肩膀:要这个要这个!
“好,买这个。”
云曜不知节俭地要,宁渊跟着不知节俭地买。
为了方便这家伙吃东西,宁渊还特意买了一个储物袋挂在云曜脖颈上,吃完了就从里面掏。
买光了一条小吃街,云曜终于心满意足放宁渊回客栈。
开了间上房,云曜一见又大又软的床榻,当即抛弃他的人垫子,扑到软被里。
好舒服好舒服!
宁渊坐在床边,耐心给不安分的白毛团子清理爪子上的油渍: “怎么肚子鼓得这么大?”
云曜瞪了眼宁渊,没好气撇开头。
会不会说话?
什么叫肚子大?!
他可是神兽白虎!吃点东西一会儿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怎么可能会肚子大?
“要揉揉吗?”
云曜抬爪,要人给他揉爪子。
结果宁渊将手放在他肚子上!
云曜:?!
两爪猛地摁住肚子上的手,他震怒: “你干什么?!”
宁渊忽视云曜的威胁,轻轻地按揉起来: “吃这么了多,揉一揉会好点。”
他吃得不多!
他才没有吃很多!
云曜正想反驳,强制命令宁渊给他松手,结果就发现撑得圆滚滚,确实不太舒服的肚子被这样摁着好像真的有点舒服。
关键宁渊眼神干净,神色温柔,温热掌心也只是停在肚子上。这让原本很抗拒的云曜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加上肚子真的很舒服,于是不由地放松身子。
他道: “只准按一会儿。”
“遵命,曜大人。”
看着因为舒服过了头,发出呼噜呼噜声的白毛团子,宁渊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是好上几分。
过了一会儿,云曜懒懒打了个哈欠: “不按了。”
“好。”
纵然腹肚的触感很好,但在云曜说不要按了后,宁渊毫不停留地收回手,不会让云曜感觉到半点冒犯。
“我先练习会儿符箓,曜大人若有事直接喊我。”
“符箓?”云曜睁眼: “你什么时候会绘符了?”
宁渊道: “我们出来时用了不少七品阵法,阵修这个身份不便再用。正好闲来无事,便了解了下符箓。”
“符箓和阵法完全是不同的路子,不少修士想多道齐修,最后落了个自爆的下场。你阵法都到了七阶,现在再修符箓,能行吗?”
宁渊弯眼: “多谢曜大人关心,我只是试试,若无法深入会主动停下的。”
“谁关心你了?别胡说八道。”云曜转过脑袋: “你爱练练,关我什么事?”
是了。
摆脱了绝灵海,又有灵气帮助恢复元气,再次生龙活虎的嘴毒虎又回来了。
宁渊笑着用灵石在床下以云曜为中心,布了一个简易的聚灵阵。
在聚灵阵帮助下,飞快聚拢而来的灵气半点不落地迅速进入云曜体内。见宁渊去到书案取出他备好的符纸,朱砂等物开始练习绘符,云曜趴在床边伸爪去掏床幔上的流苏。
但掏了一会儿,他就没兴趣了。
身为神兽,云曜完全不需要盘膝打坐,运转心法吸纳,这些聚拢来的灵气就会主动进入他体内。
很是适合他这种懒蛋。
不困的他趴在床上又开始从储物袋里掏东西吃,吃着吃着,他想起来了: “宁渊。”
“嗯?”
“你的灵石哪儿来的?”
他记得宁渊出来的时候,和他一样空无一物。怎么他才睡了一觉,宁渊一下子这么富裕了?
“一部分是帮别人布阵得来,还有大部分是售卖符箓来的。”
什么?!
云曜震惊。
什么东西?!
宁渊不是才开始解符箓,而是已经能绘制出成符,还能卖出去换灵石!
“你能绘出几品符箓?”云曜问。
“尚在二品符箓。”
啊?!
云曜再次震惊。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宁渊,这黑老鼠该不会也是什么神兽吧?!
要知道他乃白虎,因天道偏爱。对符箓,丹药,阵法等,生来有恐怖的领悟和感知。
但当初他正儿八经,认认真真地学习绘符,从一品到二品也用了两日。
可宁渊,不去掉他中间零散做别事的时间,一共也就三日!算下来,速度和他相差无几。
“你怎么这么快?!”云曜感叹。
认真绘符的宁渊从不落云曜的每一句话,他沉思: “兴许是先前习阵留下来的经验吧。”
阵修的经验还能用在符修上?简直天方夜谭。
不过管它呢!
这可是他选中的小耗子,聪明一点,逆天一点,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
夸宁渊的同时,还不忘夸夸自己的云曜很是得意。
知道宁渊要忙正事,云曜也没有一直缠着宁渊,但宁渊一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兴许吃饱了,翻储物袋的声音停下。转而是来回在踩在软被上细碎的声音。
似是爪子痒了,踩了几圈,开始挠了起来。
结果斯拉一声!
——被子坏了。
宁渊清晰捕捉到云曜懊恼的倒吸气。
这次难得安静了好一会儿,不过没有那么虚弱的云曜,是不可能老实的。
没多久。
身后软被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这次不像是踩被子。
宁渊好奇云曜在做什么。
但他克制地没有回头,毕竟神兽可是好面子得紧,若抱着被子打滚,咬枕头什么的,不小心被他发现,一定会恼羞成怒,气个大半天。
不知折腾了多久,在宁渊参透三品符箓符文时。
身后有轻轻的跃地声,他甚至能想象出那白团子轻盈地落在地上的样子。
嫩粉爪垫踩着木板,无声无息的。
几息后。
两只爪子抓住了他垂在身后的衣摆,微微的拉扯力从下传来,四爪并用往上爬。
从下摆一路爬到腰间,又爬到肩侧,终于爬到肩膀的毛团子很是忧愁地叹了声气: “哎。”
宁渊被老气横秋的叹气声逗笑,他体贴地问: “曜大人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能变回人形了。”
“能变回人形?这么快?”
他们才从绝灵海海底出来不到五日,所到之处灵气也并非太足,亏空了这么多,就能回到人形吗?
果然,云曜接着道: “但人形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
宁渊还没来得及问,肩膀上的白团子消失,柔若无骨的身子挂在宁渊背上。
云曜没精打采地靠着宁渊的肩膀,冒出头顶的毛耳朵不自觉蹭过宁渊脸颊。
宁渊然: “是耳朵收不回去吗?”
“不止。”云曜从身后一拽,拽过一条蓬松的长白尾巴,他递到宁渊面前: “喏,你看,尾巴也收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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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完就发,还没来得及细修
第24章 符修
“是么?”宁渊不客气地接过尾巴: “这样确实有点麻烦。”
云曜:?!
奇异的感觉瞬间自尾椎传到耳尖。云曜浑身莫名一软,头皮发麻,没好气地瞪向宁渊。
他不是只让看吗?怎么上手抓?还捏了好几把!
后者无辜回看云曜,那表情好像在说:不是你递到我面前的吗?
不过以前在洞穴里的时候,这只臭耗子就格外喜欢他尾巴。裹着,抱着,埋着,躺着……要不是他用尾巴作为条件,臭耗子还不肯陪他下棋。
云曜一把抢回自己的尾巴。
这么大一只人形能和那么小一只老鼠比吗?再说,喜欢归喜欢,喜欢就能随随便便碰来碰去吗?!
“大概多久能彻底恢复?”宁渊笑着转移话题。
云曜果然顺着话走,他看见宁渊手中的符笔,来了兴趣,柔软指尖一抽,从宁渊手中抽走拿到自己手里玩: “还早呢。”
他很没有自知之明地说: “别看我这副半人半妖的丑样子,这还只能坚持一会儿,等不了多久又会变成原形。”
云曜仅剩一滴心头血,兽血耗费得也差不多。如大海干涸,这些微末的灵气实在不起作用。
以前他在宁渊面前现出原形总还有些微妙的不自在,可谢云璟取走兽血,而宁渊为了陪他主动化成黑鼠。心中那点芥蒂不知不觉消除,如今以原形之身在宁渊面前十分自在。
云曜说着,这时,宁渊才发现云曜身上的薄纱几近透明,比任何时候来得轻透,半遮不掩下两点未绽的桃红更是诱人夺目。
偏生某人毫无察觉,甚至来到他手侧半俯着身子,细韧柔美的腰线拉长,理直气壮地拽住他掌心下的符纸,用符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你衣服怎么回事?!”
宁渊脑袋发疼,能不能有点自己还是幼崽的自觉?!
克制守礼地收回视线,直接脱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云曜身上,把该遮的不该遮的全裹得半点不漏。
云曜理直气壮: “灵气不够。”
所以就把幻化法衣的灵气抠出来了?!
你可真会省!
云曜乖乖地任由宁渊给他裹紧。
宁渊细心地扬出压在外袍内似绸缎的雪发,五指穿过略有些凌乱的发丝,一滑到底,轻而易举地整理好。
“宁渊,你看。”云曜得意地摆出自己新鲜出炉的符箓。
“这是?”宁渊回神,很快认出其上的符文: “五品化石符?”
云曜炫耀: “对!就是五品化石符!你这符纸太差了,最高只能绘出五品。”
宁渊略微错愕: “曜大人还是符修?”
“不止是符修,还是九阶。”云曜趾高气扬。
这次宁渊真的惊讶了。
即便神兽在这些方面天赋异禀,但也只是领悟力较旁人强了许多,有着天生得来的传承。可除了入门简单许多,要想晋升到真正的九阶,付出的努力并不比别人少。
不过宁渊惊讶的不是云曜居然能修炼到九阶阵修,毕竟他从未怀疑过他家曜大人的厉害。
主要是这家伙这么懒,在修真界中修为几乎无敌手,怎么会想到去琢磨符箓的。
“曜大人喜欢符箓?”
“不喜欢。”云曜把化石符塞到宁渊手里: “在修真界的时候,有个蠢货骂我是个只有脸的废物草包,骂我半点修为都没有,想在修真界活下去只能以色侍人。”
宁渊不悦地微蹙眉: “只有脸的废物草包?”
云曜又抽过一张符纸,准备多画几张,让宁渊换些灵石买吃的,一边回道: “绿头怪他们飞升时告诉过我,说修真界不比界外界。神兽太过稀罕,虽然我神威凛凛,雄壮凶猛,实力超凡,一掌就能拍死大半个修真界,但还得低调做虎,最好用人形,这样就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担心坏了神兽温和大义的名声。”
这话是真的吗?
当然假的!
绿头怪他们的原话是,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去了修真界论你修为再高,能算计得过那些修士?还不得被扒皮拆骨,生吞活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曜说的时候,眼睛偷瞥了几眼宁渊。
但凡宁渊表现出半点不信,他能当场生气。
不过宁渊沉思,点头认同: “曜大人的朋友说得对。曜大人再神明威武,可修真界修士岂止成千上万?再则,神兽已消失这么多年,想来如今出现对修真界的诱惑大于震慑,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云曜满意了,他很是嫌弃的否认: “什么朋友?一颗全身绿油油的树精,一头红艳艳的火鸡,还有只笨头笨脑的熊。最讨厌他们了!”
“绿树精,红火鸡,笨熊?”纵然描述中参杂了云曜很多私人感情,但宁渊还是记在心里。
“是啊,长得不怎样,还一个赛一个讨厌。”
想当初他刚诞生在界外界,这些臭东西们一会儿带他去这个巢,一会儿又去那个的巢。成天把他捏来捏去,捏就算了!
他们还说他小!说他没他们的一片叶子,一根羽毛大。
神兽生来通万灵,识人言,云曜哪听不懂他们的话?
云曜气得炸毛,他堂堂神兽白虎,哪里小了?他明明这么威武。
他气得冲他们虎啸,结果这些臭东西笑得更大声了,说他乳牙都没长齐,还让他再喵一个。更过分的是竟然问他要不要吃奶。
喵什么喵?!
他那是虎啸!虎啸!听过吗?虎啸!
还吃奶,吃个大头鬼!
不过云曜小心眼。
没几十年,骨头硬了的云曜就出了这口恶气,他拔他们树叶,揪他们羽毛,抢他们食物……干完坏事就跑,看他们气得火冒三丈的样子,实在有意思得很。
那时候的云曜可真是界外界中的一霸!谁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曜大人。
不过呢,能诞生神兽白虎的界外界,可想而知其中灵气有多充沛。
这些招虎嫌的妖兽本身修为足够,他们不是神兽,只要他们没犯孽债,无需功德就可飞升。
故而修真界融合界外界后,他们只来得及嘱咐云曜一两句就走了。
云曜不傻,不用他们说,他也不会以神兽身份在修真界高调的行走。
更何况,他发誓要改头换面,一雪前耻!
在成年之前,决不再让别人有对他原形指指点点,说他小的机会。
宁渊然,又问: “那么没有半点修为又是什么意思?曜大人化为人形在修真界不用修为的吗?”
云曜金眸亮闪闪的,狡黠一笑: “那定是不用修为的。”
别看云曜才几百岁,放神兽家族里是真的还要被压着去啜奶的年龄,但他已经自动觉醒扮猪吃老虎的技能。
起因还是在界外界时,他嫌树妖他们成天缠着他太吵了。干脆隐匿了自身修为气息,跑得远远的图个清净。结果没想到一条稍微有点不错妖兽血脉,与树妖他们有些过节的蠢狼想吃了他。
云曜满是不屑,让他滚远点。
结果这头蠢狼说他这肉没多少,底气倒不小,骂他低贱,不过是树妖他们养的小宠物,说被他吃了是云曜天大的福气!
云曜烦不胜烦,就在这头蠢狼要扑上来时,神兽威压登时放出。
结果方才还趾高气扬的蠢狼,立马吓懵。
夹紧尾巴,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不停地冲他磕头,哭得涕泗横流,直骂自己狗眼不识泰山,竟然敢冲撞了神兽大人。
云曜愣住了。
他盯着刚才还一副天大地大他最大,现在惊恐到恨不得哭厥过去的蠢狼。
云曜来兴趣了!
他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
于是进了修真界之后的云曜,不仅用着他的人形,还把修为藏得半点不露。
宁渊: “……”
宁渊已经想到出现的场景。
他未如何接触修士,但修士也是人,加上他们比俗人多了逆天改命之能,只怕比俗人还要肆无忌惮。
云曜不仅没修为,还以这样的容貌,不知道会引来多少没眼色的修士。
宁渊好笑又无奈: “好玩吗?”
云曜得瑟: “知道那个蠢货是符修,还被称为天才。说什么大宗门的宝贝弟子,得了连续好几次的什么符修大比魁首。在他骂了我是草包废物之后……”
云曜思索了下: “我特意花了两三个月认真地练习符箓,冲到了五阶符修,正巧又碰见那个符修大比。”
云曜小人得志,蓬松的尾巴从法袍下翘起,悠闲地摆来摆去: “我抢了他的魁首,问他,怎么连我这个以色侍人的废物草包都赢不了?”
想到那时在万人瞩目之下,凌然众人,半点不惧,嚣张又得意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云曜。
宁渊不禁食指微动,第一次有些可惜自己没在修真界,没能在几万年前亲眼见见云曜在修真界肆意妄为的样子。
说到这里,云曜再次叹气: “这蠢货太不经事,我说了这么一句,他就气得吐血。听说境界大毁,他们那破宗门整日追着找我报仇。”
“再后来,我发现符箓确实好用,干脆一直练到九阶了。”云曜说话间,又绘完一张五品符箓,他伸了伸懒腰: “正好用光灵气。”
话音刚落,宁渊的法袍落在地上,一只抖着耳朵的白毛团子钻出来。
宁渊熟稔地抱起白毛团子: “去床榻上吗?”
“不去。”云曜在宁渊怀里寻了个不错的位置趴下。
满意地眯起金瞳,云曜舒舒服服躺平,什么床榻软被?果然还是他的人垫子最好!
宁渊递来几枚灵石,温温凉凉的,灵气还挺多,云曜不客气地全抱进怀里。
“你还要练符?”
“对。”如今他们一穷二白,总归得做点准备。
那好。
云曜不再打扰宁渊,乖乖玩着灵石。
几息后。
怀里接二连三地发出咔擦咔擦声。
宁渊: “?”
他低头,对上云曜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的金眸。
云曜默默挪开身子,露出下面灰暗裂开的灵石。没办法,他太缺灵气了。
宁渊这次拿出十几枚堆在云曜旁边。
不到五息。
这十几枚灵气被吸得一干二净的灵石再次裂开。
见宁渊还要拿灵石,云曜不耐烦推开: “这点灵气太少了,反正没什么用,别浪费在我身上。”
宁渊顺势揉了把虎头,温柔地将灵石塞到云曜爪子下: “孝敬给曜大人的,怎么能说浪费?曜大人别嫌弃灵石少,品质低就好。更何况曜大人的符箓这么好,这点灵石轻轻松松就能挣回来。”
“算你有眼光。”
没多时,看着消耗得一干二净的储物袋,而仍就没感觉的云曜。
宁渊内心微沉,当务之急,除了提升自己实力外,挣灵石的进度也要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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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细修
第25章 死债
用光了灵石,这下云曜彻底老实了。
毕竟宁渊给他吃,给他住,给他睡,还得辛辛苦苦绘符挣钱。他倒是想多画几张,可惜灵气跟不上。
“曜大人。”
云曜不满地一爪子拍过去,严肃道: “认真绘符!你个二阶符修,怎么还好意思在这里三心二意的?”
宁渊笑: “好的,曜大人。”
宁渊是老实了,可如今不再每日昏昏沉沉,格外精神的云曜就无聊了。
他趴了一会儿便耐不住寂寞,从宁渊怀里钻出来。
白毛团子轻盈地跃上窗边,暖和的阳光照着丁点大的虎身,朦朦地披上一层柔软的光。
云曜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他对于这个高度很是满意。
不过他很快看见了街道两边各种花花绿绿的玩意。
——想去,但没有人形。
云曜撇嘴,现在这样子这么矮,若不能蹲在宁渊身上,他才不去闻别人鞋底。
一下子没了兴趣。
云曜蹿回床榻,拖着储物袋爬回宁渊怀里,来回踩平衣料后趴下。最后老大爷似的,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宁渊绘制符箓,在心中暗自点评。
别说,宁渊不止阵法强,在符箓上的领悟力同样十分恐怖。
从他握符笔的姿势,下笔时对每一处符文灵气该浓该淡的把握,单看架这势说宁渊是符修老祖他也信。
云曜下意识要说话,但止住了。
时刻不忘分出心神注意着云曜的宁渊及时问道: “曜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吗?”
“画你的符,多管闲事,我才没有想说的。”云曜又塞了块糕点在嘴里。
“嗯……”宁渊沉吟: “明日我们启程前往远山寺吧。”
“远山寺。”
与先前洞穴中不同,那时候宁渊提过在逃出来后,他们可以去远山寺。可那时云曜总觉得说这个太远,毕竟当时他们连活下来的几率都很小。
如今他能实实在在地去远山寺。
云曜恍然,不禁回想在远山寺的那段日子。
已经五万多年,太久远了。
但不知是被关在洞里的日子太过孤寂单调,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还是确实喜欢在远山寺中的短短几年。
云曜居然记得大半,连曾经老和尚常在耳边叨叨的废话,跟着想起好些。
云曜虽然嘴巴毒,老爱挤兑人。但谁对他好,他是清楚记得的。
当初他来修真界,不知收敛又嚣张跋扈。从他故意气那个符修的事情可见,短短一百多年云曜不知捅了多少个娄子。
那些大家族大宗门们,招揽他不成,最后居然联手想除掉他。
其实那时候的云曜已经有点被逼的要露出神兽白虎真身,可向来避世不出,远离是非的远山寺在最后关头出现了。
老和尚更是顶着得罪无数势力的压力,强行保下他。
云曜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可老和尚不仅保下他,还带他回了远山寺。从未说过一句责备他,怪他性子不好的话。
还有里面的每一个小和尚。
他们都这样好,他们从未怨过他。还会偷偷下山去城镇给他化来好吃的零嘴,会给他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莫名的酸涩浮上心头,云曜眼眶微红,沾满糕点睡屑的猫脸使劲扎进宁渊怀里: “老和尚他们估计都不在远山寺了,去了也没用。”
宁渊安抚地轻拍云曜脊背: “故人重归,再去看一看总归是好的。你去俗世时,大师这般担心劝诫,想来可能有话留给你。”
“老和尚整天神神叨叨的,他说得话肯定又是什么得之坦然失之淡然,听都听不懂,谁想听他唠叨?”云曜闷闷的声音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坦白: “我不记得远山寺在哪儿,找不着路。”
宁渊心疼又好笑,指望一只连左右都分不清的虎崽子记得五万多年前的路,实在强虎所难。
“没关系,我来找。五万多年前,能在这么多大势力下护住你,远山寺的实力定非同小可,即便这些年可能没落了,也不至于半点踪迹无所寻。 “
“好。”
宁渊做事向来靠谱,找远山寺的事情交给了宁渊,云曜情绪显然好了很多。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吃够了玩够了的云曜终于开始犯困,懒懒地打个哈欠。
如今他的作息就和俗世凡人差不多,需要晚上睡一觉,第二日才能保持精力。
“曜大人,爪子抬一下。”
“哦。”
困得眼睛睁不开的云曜乖乖递出爪子,任由宁渊给他擦干净爪子里的碎屑。
“曜大人,脸上还有脏东西。”
云曜闭着眼睛,脖子一仰,猫脸往前一凑。
宁渊上扬的唇角压都压不住。
轻轻给白毛团子擦完了猫脸,宁渊又道: “曜大人,肚子上有毛沾了糕点屑。”
好讨厌啊!有完没完?
云曜不耐烦地躺下,白鼓鼓的肚子一翻。
肚子上确实沾了糕点屑,宁渊很有礼貌地轻轻捻去,没有半点触碰到这敏感的地方。
“好了,曜大人,现在可以睡觉了。”
放低的嗓音如清酒,不含半点引诱,清越干净却莫名的醇厚醉人。
好听。
云曜耳朵尖一颤,在彻底睡着前,他迷迷糊糊的想起,为什么宁渊不用净灵诀呢?明明那些什么油污啊,糕点碎屑不是用净灵诀一下就好了吗?
算了,懒得想了……
等云曜彻底睡着,宁渊抱出怀里白毛团子,掌心覆在背上。
双眼轻闭,神魂裹挟灵气自肩胛骨而入。
弱小的虎躯随着神魂深入,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宁渊脑海中。
这是第一次,宁渊这样直白地看见,埋在血肉下折磨了云曜五万多年的锁灵链。
链端直直穿透了肩胛骨,为了锁得更稳,链端像花瓣绽开,削尖了死死往内扣住。一旦强力拔出,单这链端就能一下摧毁云曜的肩胛骨。
以链端为本,无数暗红诡谲的梵文如红色根系从肩胛骨蔓延而出,以骨骼为沃壤,穿透扎根在全身每一处。
每当云曜动用灵气,或者灵气超出限度,这些根系就会收拢,强行阻断让云曜痛不欲生。
这些梵文在锁灵链断掉后,便失了来源,如今暗红深沉,更似死掉的一条条细密长虫。只是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梵文确实不再流动,但就如沟渠中的污泥,封印虽死犹在。
必须将这些梵文全部清理干净,云曜才算真正摆脱锁灵链的控制。
灵气在神魂驱使下,先散了开,因云曜给了宁渊心头血,他们的灵气同为本源。
感受到灵气融入骨中,宁渊极小心地再将灵气凝成细丝,缠绕在其中一条暗红梵文上。
宁渊眉梢拧紧,神魂操控灵气的同时,不忘时时关注着云曜的动静。一旦云曜有不舒服的举动,宁渊立即停止。
灵气顺着梵文缠绕往下,从肩胛骨,顺着筋脉来到前爪,而后再次回到脊背,再次蔓延。
直到来到肋骨。
突然——
不知看到了什么,向来沉稳有序的宁渊呼吸骤然一变,神魂剧烈颤抖,双眼猛地睁开。
深渊般的黑眸中风暴席卷。
愤怒,心疼,杀气铺天盖地涌出。
谢云璟!
这个畜牲怎么敢的?!
心中暴戾陡升,宁渊再为谢云璟添上一笔厚重死债。
到底他还是小瞧了谢云璟的恶,这个人,不对,谢云璟已经完全不配称之为人。
贪婪,无耻,阴毒,下贱……所有一切最恶心的欲望在谢云璟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谢云璟眼里,这不是一把一把扶持着他从一个冷宫皇子走到皇帝的救命恩人;也不是传授给了他无数经验知识的恩师;更不是救他们国家于水生火热中,为无数百姓带来荣华富贵,本该敬重善待的国师。
云曜于谢云璟而言,只是一个能助他得到无上威力的神兽白虎!
是得到天道偏爱,让他不仅可以站在俗世巅峰,更是称霸整个修真界,有着逆天之能的绝世宝物!
一滴心头血,百年取一碗的兽血,生生拔走的虎牙。
这怎么能够?!
谢云璟这样贪婪无耻的人,怎么可能会知足?!
要知道神兽身上随便的一截骨头,也是万人所求,用来炼制极品法器的至宝啊!
向来稳重的宁渊已经忘了这是第几次因为云曜而动杀怒,他强行稳住心绪,再次闭眼探入神魂。
即便心中不忍,不欲再看,但他只能顺着梵文轨迹再次经过胸腹。
这一次,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即便过去了至少万年,是陈年旧伤。即便本源相同,他的神魂和灵气根本不会伤到云曜。可他还是生怕自己稍微动作大点,就会再次让云曜痛苦。
神魂带着灵气轻轻缠绕这根梵文,小心避开胸腹前,就在这里,弯如新月的稚嫩肋骨凭空少了一对。
早已多年的断口凹凸不平,分明是生生掰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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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断更不太好,所以硬着头皮发了一章两千多的ORZ
明天再细修一下~
第26章 兽尊
宁渊简直不敢想,当时才几百岁,先在界外界有大妖们宠着,后又有远山寺老和尚照料着,即便在修真界一百多年,但也嫌少吃过苦头的云曜,到底是怎样独自在潮湿阴暗的洞穴里生生熬过来的。
压下呼吸,宁渊的神魂再次驱使灵气继续缠绕。
从肋骨回来,最后落在丹海。
在神魂来到丹海,漫天的暗红占据整个视线,密密麻麻的梵文交叉穿过,将整个丹海包裹得滴水不漏,完全看不真切。
这才是封印的真正样子。
让云曜真正极难用出灵气的罪魁祸首。
宁渊沉息,灵气缠住最开始那条梵文的底端,一鼓作气拔出这缕梵文。
梵文一经抽出,当即消散在空中。
“唔!”熟睡中的云曜爪子微动,闷哼了声。
宁渊赶紧安抚地揉着云曜。
好在宁渊动作快,云曜只是不舒服了一下。感受到熟悉的触感,脑袋顺着供到宁渊掌心,无意识蹭了好几下,又睡沉过去。
一丝梵文消散,根本无济于事。
不难猜出每一条梵文全代表了一个堼国百姓,想这样一缕一缕抽出来只怕得抽到天荒地老。
若有天材地宝给云曜提供充足的灵气,或许还能凭借自身击散这些梵文。
想着,宁渊看向桌上凌乱摆放的符箓。在一堆二品符箓上面,最后几张已然变成了三品符箓。
三日,从毫无经验晋升到三阶符修。
这个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但宁渊还是觉得太慢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还在梦中的云曜闻见了一阵浓郁的香味。
香!
香!
好香好香!
嫩粉的鼻尖抽动,抓着近在咫尺的香味不停地往前凑。
突然一声轻笑,迷迷糊糊的云曜醒了!瞪圆了双琥珀色的眸子。
向来撩完虎须还能全身而退的宁渊,不紧不缓往云曜爪子里塞了块龙须酥。?!
云曜被戏弄的气还没生起来,就被怀里新鲜出炉还冒着热气的龙须酥吸引了全部注意。
色泽乳白,细丝万缕。
看一眼就知道味道极好!
一口咬下去,更是入口即化,甘甜酥脆。
眸子刷的亮了。
好吃好吃!
吃完了一块,云曜抬头看向宁渊,意味不言而喻:还要!
宁渊抱起云曜,给人擦干净爪子,随后放在肩上,储物袋挂在看不出来的猫脖子上: “储物袋里还有许多新买的糕点,曜大人,我们该启程去远山寺了。”
“现在?”还沉浸在美食中,刚要往储物袋里摸糕点的云曜迷茫地看了眼窗外,若不是东边朝阳初升,他险些以为自己又睡了好几天。
“是的,现在。”
“你不拿符箓换灵石了吗?”
宁渊又递给云曜一个储物袋,云曜奇怪地打开一看,当即被浓郁的灵气冲个正脸。
粗略算算,至少大几千,这还不算宁渊已经用来换了储物袋的灵石。
“怎么一下多出这么多灵石?你晚上画了多久的符啊?”云曜吃惊。
“没多久,只是后面正式来到三品,成了不少符。”
云曜对于昨天还说自己只能绘二品符的宁渊一下子绘出三品符毫不惊讶: “你这一晚上画了多少三品符?”
“大概二十多张吧。”
二十多张?!
行吧。
刚正式进入三阶符修,就能一晚上绘成二十多张三品符箓。
云曜对于宁渊这个逆天的速度,早已经接受。
不过他还记得褒奖同行,不然很会打击人的自信,毕竟这可是他一手带入修真界的小耗子!
“不错,你真厉害!”
宁渊双眼一弯: “多谢曜大人的夸奖。”
云曜美滋滋,不过转念,他就发现好他像也没正儿八经教过宁渊。
宁渊接收修真界的一切,接收得太快。明明是只凡鼠,偏生好像没什么难得倒他的。
不像那个谢云璟,接收得慢,还什么都不懂,一天到晚都要来找他。眼神还黏黏糊糊的,说不出来的恶心。
要不是看堼国百姓太可怜,下定决心留在堼国,依云曜的性子,早甩手走人了。
这样一对比,云曜更喜欢宁渊了!
于是他贴心地主动问道: “你有什么不懂的吗?或者符箓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渊略有些愁苦: “还是有的。”
云曜道: “什么?”
宁渊脸不红心不跳: “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在勉强会了三品符箓后,再往后有些困难。”
云曜很是认真: “一到三品是低阶,这个阶段考验天赋和领悟力的地方不多。只要勤学苦练,晋升到三阶并不难。但之后往上的四阶,确实需要些领悟。”
云曜拍着宁渊肩膀,给足人底气: “没关系,不用担心!下次你再绘符时,告诉我一声,我在旁边看着。”
宁渊笑道: “好,下次一定要曜师父指导。”
云曜被这声曜师父喊得尾尖儿晃动。
“远山寺在哪儿?”云曜只记得远山寺周围有很多山,寺内有庙,有莲花池,山后有清泉瀑布。
寺庙不大,弟子们也不多,他们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念经诵佛。
“北林,群华山。”
宁渊绘完符后,掐着云曜醒来的前一个时辰特意去了城中是千音阁,拿到他刚到这里买来的消息。
谢云璟的他不便买,只买来了远山寺的。
宁渊看了眼肩上的云曜,让人先做好准备: “远山寺的情况不太好。”
原来五万多年前的远山寺实力确实不错,可也只是五万多年前。
自明净大师——也就是保下云曜的大师,没过几年坐化飞升后,远山寺便有走下坡路的趋势。
远山寺本为大寺,其中佛门顶级功法心得数不胜数,是修真界中佛修最向往的佛门圣地。
可惜远山寺收弟子只求缘,不看天资,不广招。若是无缘,纵然天纵奇才,也只会拒之门外。
如此,远山寺的弟子天资不一,修为不定,加之门徒过少。为了保云曜更是得罪了无数势力,明净大师方飞升时,因新任主持依旧深不可测,故而这些大势力尚且不敢做什么。
但修为高深的弟子到了境界之后,总会飞升。镇守寺中的长老,因卡了境界,寿命也总有限。
长此以往,远山寺青黄不接。
终于,等到两万多年前,修真界不少势力联合起来。扯着大义旗号,说两万多年前远山寺袒护魔修,要找远山寺算账。实则不过贪图远山寺中的功法。
远山寺为求自保启动护寺大阵,整个远山寺陷入北林深处不见其迹。
后有人不放弃寻找,但只能在远山寺遗址寻到了些九品裂空阵和九品传送阵的痕迹。
他们推测,远山寺利用九品裂空阵撕裂了空间,再用传送阵对接了另一处地界,估计远山寺早不在了北林。渐渐的,这些势力才放弃寻找。
听完宁渊的话,正在理毛的云曜停住。其实对于远山寺的现状,他也猜到了一点,但真当亲耳听见还是不同的。
宁渊抱过肩上的白毛团子: “远山寺知道不敌,所以并未苦战,在他们抵达北林时就已退去,所以并未有伤亡。”
他抚着云曜脊背: “今早来回有些忙,街上许多摊贩还未出街,只怕各类小吃零嘴没买齐。正好要出城,曜大人看看还有没有想买的?”
云曜拍拍宁渊的手: “直接走吧,从这儿到远山寺需要多久?”
“我租了妖兽,一个半月能到北林,从北林再到群华山大概七日。”
“好。”
饶是有宁渊在旁边,在得知远山寺情况后,云曜的兴致始终提不起来,连储物袋里的甜食都没心思吃。
一人一虎来到驿站,北林地大物博,每日前往的修士数不胜数。
承接蛮荒时期鲲鹏巨兽一丝血脉的鹤头鲲小山似的立在一边,长长鸟喙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在云曜和宁渊登上鹤头鲲时,鹤头鲲往这边看来,巨大的鸟瞳疑惑地看了眼宁渊,感应了片刻,它嗅了嗅。
哦,是个老鼠。
轻蔑当即自眼底浮现,鹤头鲲这才收回视线。
鸟身上仅有百间屋舍,其中单人间更是只有二十处,每一间都开出三百下品灵石的天价。要知道在这小城中,只要二十下品灵石就能在最好的客栈开一间上房。
宁渊气质出众,唇角始终含着几分笑意。分明穿着一身再素朴不过的墨青法袍,连个最简单的净灵阵都没有,穷酸到了极点,还带着只没大没小居然窝在主人衣襟里,灵气少得可怜,再普通不过的猫崽子。
偏生一眼看去,就如隐世家族中身份尊贵的少爷。不少爱看人下菜碟的修士,在宁渊经过身边时不禁提气直背,生怕露出半点不尊重之意。
见得宁渊拿出牌子,带着猫走向厢房。
只能付个路费,在外面待着修士互相对视了眼,这人果然身份不简单。
修士能用灵气罩遮风避雨,对于他们来说,多花两百多的灵石去住一间犹如摆设的屋子真没必要。
夜晚,确定云曜睡着的宁渊揣好虎崽子从房内走出。
外面的散修闲来无事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宁渊闲庭漫步般,吹风赏月地踱步慢走。
“这次仙门聚会想来又是皇朝和万兽宗夺得前三吧。”
“万兽宗背靠皇朝,兽尊与皇尊又关系匪浅,一个乃妖兽所向,一个乃修士所尊。这修真界啊,大半都是他们的了。”
“那可不!皇尊虽行事颇有争议,但最护自己门下弟子,谁不想入皇朝啊?之前天衍宗的小弟子在骨石秘境中得罪了皇朝的人,生生被砍双臂,最后天衍宗还得割去大半身家才将人从皇朝中带回来。”
另一个修士冷笑: “古石秘境中,本就是天衍宗的小弟子先得了碎星花。皇朝弟子仗势欺人,可笑修为还敌不过天衍宗小弟子,自己受伤回去告状。奈何上面那位也是不讲道理的,硬让人带走天衍宗小弟子,还断掉双臂。可惜天衍宗小弟子年仅弱冠,就已是金丹真人,经此一遭只怕境界大毁。即便勉强有天材地宝续上断肢,总归回不到从前。”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接话。
这时,一道温润如春风的嗓音传了过来: “皇尊这般出手,要么过于疼惜这弟子,要么是为了震慑他人吧。”
闻言,众人回头,见得正是那位气质不凡还花了三百灵石开了一间房的贵客。
宁渊颔首笑道: “家中长辈管教严格,少有机会听闻外界一事,若说得不对,还请诸位见谅。”
一字一句亲近而不失礼节,原本对宁渊身份有些避嫌的修士心防不禁放下。
有人往旁挪了下,给宁渊腾出位置: “仙友请坐。”
“那在下不客气了。”
见宁渊举止投足均带贵气,可大方得体,丝毫不嫌弃他们,这些人对他好感更甚。
“仙友没说错,这骨石秘境中被天衍宗小弟子所伤的,正是皇尊坐下最受宠的十弟子——姚越。这姚越本是符箓大家,姚家的小少爷。这人年岁小,天赋高,在姚家就颇为受宠。一心一意拜入皇尊门下后,更是被宠得无法无天。实在是,哎……”这人摇摇头,还想再说什么,到底压了下去。
宁渊感同身受: “一手遮天,不外如是。”
“方才你们说皇尊和兽尊,”宁渊不好意思道: “原谅在下知之甚少,并未如何见他们有太多接触,诸位是怎样觉得两位关系匪浅的?”
修士们半点不疑宁渊: “如今修真界妖兽和人修分庭抗礼,五万多年前皇朝凭空挤入修真界,蛮横强占地盘,吞并势力,发展迅速势不可挡。不到五百年就彻底在修真界站稳脚跟,不论多少势力想与皇朝结盟,全被皇尊所拒。”
“谁知在兽尊以神兽身份号令众兽,成立万兽宗时,皇尊竟一改先前出手帮助兽尊。”
“神兽?”宁渊心中一凝。
“对啊。”一个修士感叹: “谁知道消失了这么多年的神兽会突然出现?还是修真界中仅存的一只神兽白虎。”
白虎?!
宁渊双眸沉了下去。
他神色不变: “实不相瞒,在下虽听闻这位兽尊一些传闻,但还未来得及亲眼见过这位兽尊。”
“这有何难?兽尊每五十年会在仙门聚会上现身一次,兽尊的影像早已通过留影石传遍整个修真界。”
提到兽尊,周围的人开始感叹起来。
“不愧是仅存的神兽,兽尊的容貌当真世间独一无二!我只从留影石中见过一次,再也忘不掉了。”
“兽尊身上的神兽威压别说那些大妖承受不住,连许多修士见了都忍不住双腿发颤。我听说上次的仙门聚会,不少前来参加聚会的妖修弟子就被兽尊的威压直直震出了原形。那场景,啧!”
“仙友,这便是兽尊人形。”
宁渊往旁看去,有人扔出留影石。一道身着雪白法袍,发白如雪,眼黑如墨的颀长人形半浮在空中。
容貌五官,赫然同他怀里睡熟了的云曜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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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精修
第27章 不是你的错
“比起皇尊,兽尊成立万兽宗时实力还是有所欠缺的。人修和妖修在修真界鼎足而立了这么多年,各方实力相差不大。突然出现一个万妖之首的神兽,想来许多妖修势力并不满意。”
宁渊和刚开始一样,将他们说过的话,透露出来的消息随意整合了下,又还了回去。
这些修士半点没觉得不对劲,丝毫没察觉出这是只方踏入修真界还没半个月的小老鼠。他们甚至觉得宁渊说话总能一语击中要害,十分通透。
“仙友说得极是,兽尊两万多年前现世,成立万兽宗,当时所有顶级的妖修无一不反对。毕竟过惯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谁想突然冒出个神尊压自己一头?”
两万多年前。
宁渊留心了这个时间。
“不仅妖修势力想除掉这个兽尊,人修也想除掉他。毕竟这可是神兽啊!消失了数万亿年的神兽,单神兽身上的一簇毛都是至宝。但皇尊出手,还有谁敢动兽尊?于是有神兽作为宗主的万兽宗短时间内吸引来了大批妖修,不过几百年,万兽宗的实力已经超过那些个大妖修势力。”
宁渊叹了声气: “人修中有皇朝,妖修中有万兽宗,两尊又相交甚深,这修真界只怕早已成了他们的一言堂。”
“差不多。”一个修士喝了满满一大口酒: “仙友先前说得对。皇尊出手,不止因为他格外宠溺他这十弟子,更是为了震慑剩下没有臣服他的势力。”
“皇朝每百年举办庆宴,广邀五湖四海所有势力。但天衍宗,岳阳宗,承运宗这些成名许久的大宗,对于皇朝来历始终颇有微词,对皇尊的行事作风也有些看不上,所以几万年来从未参加过皇朝庆宴。”
“这次对天衍宗出手,想来是下最后通牒。至于妖修那边,到底是神兽白虎,血脉再强的妖修对上神兽还没出手,已经输了一半,到现在只剩个朝月宗还在苦苦支撑了。”
人修天衍宗,岳阳宗,承运宗,妖修朝月宗。
宁渊暗自记下,又听了会儿修士闲聊,确定没有别的消息,笑着告辞。在回到房内的刹那,宁渊抱出怀里的猫崽,眼中温和的情绪一下变得寒冷凌冽。
人修,妖修,皇尊,兽尊。
谢云璟贪心太盛。
在挤入修真界之后,不止想当人修中的皇,还想当妖修中的皇,彻底掌控整个修真界。
但他轻易涉足妖修势力,妖修势必群起而攻,一旦势力损失,修真界中人修肯定会联合再次对皇朝进攻。
所以谢云璟利用真正的白虎,造了一个假白虎出来。
至于神兽威压怎么来的?
云曜的骨,云曜的牙,云曜的血,随便一样拿出去完全足以震慑这些从未见过真正神兽的人修和妖修。
神兽白虎现世,定会引得大批妖修前往投靠,至于剩下的妖兽势力也就不成气候了。
至于为什么非得云曜的模样,宁渊周身气氛急遽冷凝。
他还记得第一次谢云璟来时,试图强行逼迫云曜化成人形。
一想到谢云璟有可能对披着云曜外貌的假货,做出一些恶心的事情,杀人的冲动再次上升。
云曜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脸全被别人偷了。
一觉睡醒,只觉得神清气爽。
“曜大人。”
习惯宁渊投喂的云曜眼皮子还没睁开,主动伸爪要吃的。
宁渊好笑地递了块软糯清甜的糕点给云曜,最后连猫带糕点一同捧在掌心。
“曜大人。”
“嗯?”云曜嚼吧嚼吧,还不忘应声。
“你以前在堼国,人形没用金眸吗?”
云曜疑惑: “你怎么知道?在修真界我不是要当人修吗?所以藏了眼睛,对!”云曜睁眼瞧见宁渊: “眼睛颜色和你的一模一样。”
想罢,云曜干脆从宁渊手掌跃下,轻透法袍沾地。
云曜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糕点,收不回去的耳朵颤了下,蓬松的白尾随意垂着。
清澈干净的黑眸含着点点星光,云曜转了个圈。透过窗扉的朝阳洒在他身上,恍若仙人临世。
“在修真界和堼国的时候,我都是这样的。”
宁渊伸手捻掉云曜嘴角的糕点屑,解开外袍给云曜披上。
真是可笑,他怎会觉得留影石中的冒牌货和真人相貌相差无几?
即便五官外形能模仿了去,但独属于神兽身上的尊贵清冷是无法模仿的。更重要的是,云曜身上被宠溺出来,独一无二的骄矜。
“我打听到修真界出现了一个兽尊。”宁渊直言。
突然出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还用了自己身份作威作福的人,论谁看见心里都会不好受。
只怕这个兽尊体内还有云曜的东西。
不论对付谢云璟还是拿回云曜的一切,他们迟早会碰上,现在说至少还能让云曜提前有个准备。
“兽尊?什么兽尊?”
“神兽。”
“不可能! “云曜否决。
“我是因为当初所在的界外界游离于修真界之外,天道不易察觉。而且那个界外界是从数亿万年前,蛮荒时期就存在了的,里面虽无神兽,但有不少蛮荒时期的顶级大妖。这才勉强盖住了我的神兽气息,让本就疏忽的天道更是难以发现。”
“这样的界外界存在的可能比诞生神兽的可能还要小。而且从我诞生后,天道更是将这些界外界一网打尽。绝对不可能再有神兽出现!”
云曜扬眉,倨傲道: “更何况神兽之间互有感应,你说的兽尊是个什么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听说这兽尊来头可大,在仙门聚会上神兽威压吓出不少妖修的原形。”
“怎么可能?”云曜蹙眉: “神兽虽为尊,但气息平和温善。若非刻意惹怒神兽,不可能会轻易吓得妖修显出原形,除非他……”
等等!
原本斩钉截铁的云曜一卡,似是想到了什么,他脸色变得难看。
宁渊没有催,安静地等着。
半晌后,云曜道: “兽尊是神兽白虎?”
“对。”
云曜抿紧唇,没再说话。
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面,云曜背过身,情绪一下变得低沉不悦。
到底还是心有不忍,宁渊主动避开这事,他安抚道: “兽尊的事不急。”
“两万多年前兽尊凭空现世创立万兽宗,得到了谢云璟倾力相助。到如今,妖修势力中仅有朝月宗没有臣服万兽宗。”
宁渊说出他的打算: “以我们的身份去人修那边不合适,但孤身在修真界中行走总有不便。等寻到远山寺后,我们去朝月宗。”
云曜没吭声。
宁渊看着蔫答答的耳朵尖儿,询问: “曜大人觉得可有纰漏?”
“没有,挺好的。”
说完,房内再次陷入沉寂中。
许久。
云曜瘦弱的双肩一塌。
宁渊对修真界的事全然不清楚,又冒出来一个来历不明的兽尊。如今宁渊所作所为,全是为了他在奔波劳碌,他实在不应该藏着掖着,有事不告诉宁渊。
“能让大妖降伏的神兽威压,除了我的兽丹外,别的做不到。”云曜坦白。
宁渊怔住: “你的……兽丹?”
“嗯,兽丹。”云曜垂下眼,不知道是过了太久,还是更大的苦已经吃过了,所以再提时,反而很是平静: “我灵气总容易散掉,不止因为锁灵链,梵文,绝灵海这些,更是因为兽丹没了。”
心头血为本源。
兽丹则为妖兽灵气储存的地方,和修士的丹海效用一模一样。
没有兽丹的妖修如同丹海碎裂的修士,纵然天资再高,但根本无法留下灵气。
纵然早有这方面的猜测,可真当听见云曜说出来,宁渊疼得已经发麻的心还是不由酸胀。
他看着窗前近在咫尺的人,纤瘦的身子好像被折磨得支离破碎,只剩一具轻薄脆弱的躯壳。
心头血,虎牙,肋骨,兽血,兽丹,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一瞬间,宁渊前所未有地想抱住眼前的人,一声声地告诉他,是他对不起他,是他来得太迟了。
“一开始谢云璟取走了我两滴心头血,我只以为他贪心,反正他融合不了,所以我没有太担心。”
“但第二次他又取走我大半的兽血。神兽心头血强横,别说融合,他就是引心头血进入他体内都办不到。所以他先服用我兽血,之后又用兽血浸泡,从根骨筋脉到血肉/体表,挨着淬炼,如此他才勉强将一滴心头血纳入丹海中。”
“过了许久,他似乎发现剩下那滴心头血确实派不上用场,所以归还了我。就是那时,我趁此机会挣断锁灵链,重伤谢云璟。但谢云璟反手以倒转梵文操控,强行反抽取了念过梵文的堼国百姓性命,拘过这些百姓的魂魄,以他们为祭,结成阵法。”
那时谢云璟的阵法远不及如今,即便失了心头血,受到重创的云曜要想冲破阵法轻而易举。
可一旦破开阵法,这三分之一的堼国百姓将魂飞魄散,再无投胎转世。
谢云璟心思深沉,他抽过来的这些生魂,几乎全为不知事的稚子和垂暮年年的老者。
即便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无辜的,那一缕缕恶毒的倒转梵文中就有他们的份。
但谢云璟就是在赌,赌云曜下不了心。
而云曜确实心软了。
在云曜迟疑的这几息,谢云璟以血为阵,拼着重伤用了大半修为,再次将云曜镇压回去。
至于那些被生生抽离魂魄的堼国百姓,因魂魄离体,暂时看不出病状,只如行尸走肉。谢云璟编排了个木僵症的传染病,就轻而易举揭了过去。
还做足了戏,说在修真界为他们找了多少灵药奇方这才勉强止住木僵症,让残留的堼国百姓更加信服他。
至于从一开始就救了他们,即便受到最恶毒的回报,最后还是对他们心软,放了他们亲人生魂活路的云曜,再次被永永远远镇压在潮湿的绝灵海海底中,日复一日承受着每时每刻他们加重在他身上的封印。
云曜看向半开的窗外,看着空中飘过的流云,浓重的自我厌弃再次不可限制地从内心浮上。
他是真的蠢。
被关在绝灵海全是他自作自受。
明明栽了一次,谢云璟还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下套,但他还是没有骨气地心软了。
害了自己就罢了,关键还让本已经平稳的修真界再次陷入动荡不安中。
云曜用力地眨了下眼,语气未变: “谢云璟休养回来后,为了泄愤,取走了我一对肋骨。”
不是取走的。
是硬生生掰断的!
宁渊连呼吸都抽得心脏生疼。
只有亲眼见过肋骨留下的残痕,才知道一字之差区别有多大。
“过了一段时间,他再次拿走那滴心头血,同时兽血要的十分频繁。”
那段时间幸好还有兽丹,不然云曜真的会灵力衰竭而亡。
“想来那时候谢云璟就在试图弄一个兽尊出来,不过人修和妖修不同,妖修之间血脉互斥,两不相容,用兽血淬炼了也无用。若没我的帮助,即便顶顶的大妖妄图吸纳心头血最后都会爆体而亡。”
“谢云璟大概尝试不成,所以退而求其次,还回了那滴心头血,转而拿走了我的兽丹。但单有兽丹,神兽威压不够。不过加上肋骨,再换换体内的兽血,弄出来的玩意糊弄现今的修真界倒也够了。”
双臂从后拥上,云曜泛红的眼眸微睁。
他就要挣扎时,宁渊轻轻用力,将云曜往怀里更深地带了下,背脊抵在了宁渊胸口。
“生性良善不是你的错,当初选择留在堼国帮助穷苦百姓也不是你的错。锁在绝灵海海底,被谢云璟取走你的东西借此在修真界为所欲为,更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谢云璟,是这些贪婪无耻的人。”
“心头血,肋骨,兽丹,我们一样一样拿回来好吗?”
云曜鼻子发酸,用力闭上眼冷哼了声,不屑道: “被人用了这么多年,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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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来得及修改
第28章 故人归来
“确实脏了,可即便脏了,也是我们曜大人的,岂能容忍别人占去?总归要拿回来,毁也得毁到自己手里,对吧。”宁渊顺毛摸。
“嗯。”云曜闷闷应了声。
隔了几息。
“我困了。”
刚说完,宁渊双臂一松,怀里的人噗地变回丁点大的奶猫。
爪子不擦了,毛也不理了,忘了自己才刚醒,爪子钩住宁渊法袍,四爪并用主动钻进衣襟里,往深处拱去,脑袋也不舍得露出来,一整个只想自己待着的模样。
“我要睡了,不准吵我!”
云曜不舒服。
很不舒服!
即便有宁渊,但他还是不舒服。
下定决心告诉宁渊在洞穴里所有他觉得十分不堪,很丢虎脸的经历,虽然没有预想中的耻辱,可他仍旧不开心。
谢云璟那个狗东西,不仅把他的兽丹,肋骨全安在另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身上,还让那臭东西顶着他的脸,用着他的身份在修真界作威作福。
一想到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难听的名声却全落在他头上,云曜就说不出的难受。
没安静半盏茶。
“曜大人。”
“干什么?”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宁渊鼓起了一个小包的衣襟内传出来: “不是说了我要睡觉,别吵我吗?我都要睡着了。”
宁渊拍了拍胸前小鼓包。
“吃糕点吗?”
“不吃。”
“真的不吃吗?”
云曜烦得又往下面拱: “不吃!”
“这样啊。”
云曜听见宁渊打开了储物袋: “一二三,居然只剩十五块了吗?”
“正好我饿了,既然曜大人不吃,那我便笑纳了。”
哼!
吃就吃,谁稀罕似的。
“怎么有块糕点是奶黄色的?做得还蛮精致的。哦!想起来了,是城西街尾最出名的王大娘糕铺的招牌酥点——金笼酥。”
金笼酥?还是招牌?他怎么没听过这名?
一定不好吃!
“曜大人,你尝一下吗?”
尝什么尝?没点眼力见,没瞧见他现在心情不好吗?才不要尝。
云曜烦躁地继续往下拱。
“曜大人?”
云曜懒得搭理宁渊。
“这么快就睡着吗?”
对,他就是睡着了,听不见,别和他说话。
宁渊可惜: “原本还想留给曜大人的。”
臭耗子。
还算有点良心,想着要给他留着。
云曜心情明朗许多,不过说不吃就不吃,谁稀罕一两块糕点?
“嗯!味道果然不错,难怪每日这么多人从街尾排队到街头,就是为了买这金笼酥。酥香奶甜,醇厚不腻。得亏有储物袋,拿出来还是刚从蒸笼里端出来的样子,冒着热气呢。”
云曜压塌的耳朵一颤。
真的假的?有这么好吃吗?
他大力抽了抽鼻子,也不知道这金笼酥味道到底多浓郁,他隔着法袍都能闻见香甜的奶味。
“完了,这怎么是最后一块。”
啊?!
“真没有了。”宁渊懊悔道: “早知道金笼酥的味道这么好,应该多排几次队的。”
被迫睡熟了的云曜没好气地踹了下宁渊。
噗!
外面一声轻笑。
宁渊掀开外袍,托住小鼓包,强行捧住化身为小猪,几乎要拱到他腰侧的某只神兽。
干什么?!
眼见云曜要亮出爪子,宁渊细心掰开的甜润奶香酥点递到唇边。
“曜大人赏脸吃一点?”
云曜扭头避开。
酥点不罢休地追着递过来: “就尝一下?”
云曜再扭头。
宁渊继续递,语气放低,显得极为可怜: “曜大人就勉为其难尝一点点?这家糕点铺子的王大娘,手艺一绝,金笼酥又是她家招牌,加上做工繁杂,所以每人一次只能买一份,每日出摊不到一炷香就抢得干干净净。这是我特意守了半个时辰买来的,曜大人就赏脸尝尝?”
“真麻烦。”云曜轻嗤,到底咬了过来。
吃完这一小块,宁渊又接着递来一小块。
于是,宁渊掰成几块的金笼酥全部投喂成功,这只被谢云璟和兽尊恶心到炸毛的神兽再次被顺好了毛。
等云曜吃完了,宁渊给人擦嘴,看着理直气壮,仰着被绒绒白毛挡得看不见的猫颈子,舒舒服服等他伺候的虎崽子。
宁渊唇角不禁上扬。
别看某只神兽气性大,有时候还特小心眼,但对付云曜,必要时候就得用强这一套。
尤其在云曜闹别扭,心情不好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云曜自己待着,不然他能活活把自己气死。此刻再想起去哄虎,已经迟了。
必须在察觉云曜不开心的那一刻,无论虎崽子龇着牙要咬人,还是亮出爪子想挠人,都必须不容分说地抱过来,一点点顺着毛安抚。
云曜嘴有多硬心就有多软,只要态度放低,装得可怜些,本就没想挠人的虎爪子不仅会立马收回去,或许还会反过来用软垫安慰地轻轻揉你的脸。
这是一只待得越久,相处得越久,越是让人沉迷的神兽。
猫嘴擦着擦着,越擦越往上,感觉位置逐渐偏移的云曜但碍于太舒服,照旧闭着眼只顾享受。
突然——虎头被不轻不重的揉了把,末了,嫩粉的耳廓还被轻刮了下。
异样酥麻的感觉让云曜瞬间从耳朵到脊背猛地一个激灵。?!
云曜金眸刷地睁开,犀利又警惕地攫住宁渊。
臭耗子的爪子刚才干了什么?!
后者弯着眼,手指一翻,上面捏着点碎屑: “毛上沾了点,所以方才抹了下来。”
真的吗?
云曜狐疑,可宁渊的神情再自然不过,一双温和黑眸无辜至极。
“曜大人要出去看看吗?外面修士不少,挺热闹的,闲时他们会讲讲修真界的乐闻趣事。”
“噫?!”一听这个,云曜当即来兴致: “去。”
宁渊笑着把装满各种零嘴糕点的储物袋挂在云曜脖子上。
爪子打开储物袋,云曜整个脑袋埋进去,被眼前花里胡哨整理分类摆放的零嘴馋花了眼: “不是说没有了吗?”
“这是另外一个储物袋。”
养了只小馋虎,怎么可能才准备一个储物袋的吃食?
连猫带袋一块放在肩上。
“宁仙友。”
“王仙友早。”
“宁仙友,这边!来一起喝个酒吗?”
“谢过赵仙友美意。”
“宁仙友,一晚不见,甚是想念啊!”
……
还没逛半圈,大半的人都热情地给宁渊打了招呼,即便不在附近的,看见了宁渊特意绕过路上来说一两句话。
蹲在肩膀上抱着串糖葫芦的云曜看得连连咋舌。
这家伙这么受欢迎的啊?
不是昨天才上来的吗?这才多久,几乎一整个鹤头鲲上的修士全认识了,关键看样子交情还不错。
云曜歪头,一边舔糖葫芦外面那层糖浆,一边瞅着宁渊如玉般的好看侧脸。
长得好,仪态好,气质好,说话还好听。
这样一看,若宁渊不受欢迎才奇怪!
不愧是他的小耗子,真棒!
“哟!宁仙友,你这小猫醒啦?”一个粗犷的体修大笑着上前。
目光在宁渊身上转了一圈后,成功被肩上远远看来就似一团成精蒲公英的云曜吸引,看见云曜一张猫嘴都沾上了红红的糖浆,乐了: “昨日一直窝着睡觉呢。这小家伙还挺机灵,这么大点,还知道抱着吃糖葫芦啊,断奶了吗?”
要糟!
这人怎么做到每一句全踩在云曜痛点上的?!
宁渊一把带过肩上果然炸毛了的虎崽子。
“抱歉,石仙友,在下还有些杂事在身,先告辞了。”
放开放开!
看他怎么教训这个眼瞎的体修!
云曜气得丢掉啃了一半的糖葫芦,又踢又踹,在他亮着爪子要扑向体修,要让这蠢东西好好见识下神兽的威力时,被宁渊及时强抱回了屋子。
“你干什么?!没听见这个臭东西在胡说八道吗?!”
说他是小猫?
小猫?!
眼瞎吗?!
是不是眼瞎!
他可是神兽白虎,就算体格子确实小了那么一点点,但他身上的威严看不出来吗?!
啊?!
还说他这么大点?!
什么意思?!
他很小吗?!明明他比宁渊的原形都还要高!
居然还问他断没断奶!
臭东西!
没脑子的臭体修!他才没断奶,他全家都没断奶!
宁渊赶紧顺着脊背轻拍: “这呆子说话不过脑,曜大人不和他一般见识,别气坏了身子。”
云曜气鼓鼓摘下脖子上的吃食储物袋,伸爪: “灵石给我!”
宁渊把先前塞云曜爪子里他都不要的,装满灵石的储物袋放回云曜爪子里。
云曜一爪捏着一块灵石,琥珀色眸子里盛满怒火,一副归来复仇的模样,宁渊就在旁边勤勤恳恳地给人擦舔得满嘴都是的糖浆。
没多久一储物袋的灵石很快消耗殆尽。
彷佛沙漠中下了一点毛毛雨。
没用。
还是连个完整的人形都化不出来。
云曜一下子蔫了。
“曜大人,这里还有。”又是一袋储物袋递到了云曜面前。
“你怎么又挣这么多灵石?”
“这里多是不富裕的散修,最缺保命的物件。昨晚抽空绘了些符,同他们换回来的。”
云曜脾气都被折磨得没了,无精打采地推开储物袋: “你辛辛苦苦换来的,留着自己用吧,给我没意思。”
难得出去一遭,就被人言语攻击,接下来的日子里云曜足不出户,硬生生待到了抵达北林的那天。
出来时,他整只虎埋到宁渊衣襟里,半点不出来见人。
“宁仙友!”体修东找西找,试图找到猫崽子。
从那日第一次见了宁渊肩上的猫崽,这段时间越想越觉得这寻常不过的猫崽说不出的好看,总想再亲眼瞧一瞧。
“你的那只……”
一听又是那个傻子体修,云曜气得在衣襟里踹了脚宁渊,示意人快走。
以防这体修又要说出什么惹恼云曜的话,宁渊及时开口打断: “石仙友,在下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
“你要走了?!”体修没反应过来: “宁仙友这么着急?好的,那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下了鹤头鲲,宁渊带着云曜当即前往群华山。
七日。
从一开始照旧在宁渊怀里该吃吃该谁睡睡,到后面快抵达的时候,云曜强撑着不睡,在肩上从早蹲到晚,零嘴也没有闲心吃了。
“还差些距离,睡会儿好吗?”
云曜摇头拒绝,到这里他已经有印象了。
疲惫的目光透过层叠山峦,好像已经看见那坐落在群山中一处不起眼的小山峰上的沉静古寺。
界外界坠入修真界便没了,熟知的大妖都飞升了。对于云曜来说,远山寺就是他的第二个家。
大抵近乡情怯,云曜内心的茫然不安逐渐放大。
他们说远山寺已经消失在了群华山,那么远山寺还在吗?
如果远山寺不在群华山,或者远山寺真的消失了,他该怎么办?还要和宁渊一起找吗?如果真的找,又该去哪儿找?
远山寺被群起而攻之有他的原因,即便真的找到了,他该怎么面对远山寺的人?
“曜大人。”宁渊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们到了。”
到了?
云曜从杂念中出来,眼睑抬起。
月华如水,冷冷地倾泻在眼前这一片空旷的荒地上,曾经坐落着古寺的小山峰一同被夷为平地。
登寺的青石台阶化作齑粉,随着古寺一道淹没在尘土之下。
荒木凄凄,枯草低垂。
远山寺,真的没了。
云曜从肩上跃下,在赤足踩在地面时,灵气及时包裹住玉足。
白袍扫过草尖。
重归故地,这一刻,本该模糊的记忆无比清晰。
他记得这里曾有颗千年榕树。有时烦了,他就会化成原形藏在这茂盛榕树叶中,看旁边青石阶上来来往往,慕名前来拜访求解的香客们。
榕树后,再往上便是历经多年风雨的古寺寺门。
云曜顿足,无尽悲凉自心底蔓延。
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走吧。”
他闭上眼,就在他转身之际,死寂了许久,无人抵达的荒地骤然颤抖。
宁渊飞身而上,一把搂过云曜护在怀中。
只见幽凉的半空中凭空裂开一条金纹,温和的光芒照亮云曜沉下去的双眼。
悠远钟声从内而出,隐隐可见古朴陈旧大寺,寺门往两侧缓缓大开。
几息后,有一素布粗衣,脚着草鞋,双手合十的俊秀清美小和尚从内走出。
小和尚施了一礼,往旁微侧,道: “方丈候故人久矣,请二位施主随小僧进寺。”
————————
第29章 远山寺
在云曜和宁渊跟着小和尚进了裂缝后,整个空间再次合拢,于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踩上从中断裂的青石台阶。
看得出来远山寺撤退得仓促,用来磨练弟子心境的青石台阶只剩短短一截。那颗曾经伫立在寺前,老和尚最是喜爱,时常亲自来打理的千年榕树,生生从中撕裂,如今只剩一半枯败的残枝。
诵经大殿,法堂……
因强行转移,在空间裂缝中挤压撕扯,不少地方已经塌败。就连最重要的正殿,从中裂开一条深纹,将其堪堪分成两半,如今只用低品阵法勉强缝补支撑着。
寺中只有稀稀落落几位弟子,大多老态龙钟,修为低微。两万多年的避世,让本就弟子极少的远山寺更是人丁凋零。
即便多方势力没有攻破远山寺,但还是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里是远山寺,但又与云曜记忆中的有太多不同。
“方丈身有不便,只能在禅房中静候,望施主见谅。”
小和尚停在一处清幽的禅房前。
本该进去的云曜难得迟疑了,纵然知道不可能,他还是问: “方丈可是明净大师?”
小和尚垂首施礼: “阿弥陀佛,明净大师已于五万多年前坐化。”
是坐化。
不是得道。
云曜呼吸微滞。
怎么会?
老和尚不是已经半步飞升,窥得大道了吗?他怎么会坐化?!
“小僧对五万多前的事知之甚少,若施主有不解之处,可前去一问方丈。方丈于此,就是为了等施主。”
云曜往前走了一步,可察觉一直在自己身侧的人没有跟上,失了主心骨般转头看向宁渊。
宁渊托住云曜后脑,安抚地揉了揉: “方丈有事想对你说,我不便进去。”
看着云曜进了禅房,小和尚对宁渊道: “施主,请随小僧来这边先坐坐吧。”
宁渊看了眼小和尚所指之处,就在禅房侧边,便颔首跟了过去。
“这是?”
伫立在石桌旁,参天的菩提树一半枯败一半茂盛。其上绑了许多清脆的小铃铛,那半尚且繁盛的树干更是垂下一个十分精致漂亮的秋千。
小和尚为宁渊倒上一杯热茶: “此乃我寺菩提古木。只是两万多年前强行转移伤了根基,此地又无灵脉,灵气不足,故而渐渐枯败了下来。”
观其形,这菩提树只怕已有百万年。
菩提树于佛家意义非凡,奉为佛家圣树。不用想,也知道这菩提树对于远山寺意义非凡。可细细再看,就能发现菩提树上各处残留的些许深浅不一的猫抓痕。
“这秋千?”
无论铃铛,还是上面的秋千,并无半点灰尘。看得出来寺中的人必时时打扫,但从痕迹上来看,这些物件的时间并不短。
“是明净大师绑的。”小和尚对于自家圣树绑上这些不端庄的小玩意,很是平和地道: “那位施主喜欢待在菩提古树上面,大师怕他无事发闷,于是在古树挂了铃铛,又绑了秋千。”
这是特意为某只虎崽子做的。
身为德高望重的高僧,亵渎了心中最为恭敬的圣树,就为了让云曜开心。像长辈宠着自己不懂事的小辈,所有珍惜异宝全捧到他手中。
这瞬间,宁渊好像看见了五万多年前,某个惬意慵懒的午后,一只藏在菩提树上的猫崽子无聊地拨弄着上面清脆的铃铛。
即便最喜欢的榕树没了,大殿倾塌,古树衰败。可云曜喜欢的铃铛和秋千都还好好的,一尘不染。
“从明净大师开始,方丈都会让我们每日认真打扫,就怕哪日故人再归,旧人旧物皆不在,徒生伤悲。”
*
踏入沉寂的禅房,静坐在蒲团上,半垂着的方丈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枯如槁木,形如走尸。
皮肉干如树皮,身上每一块骨头仿佛一碰就碎,整个人宛如晒干的死尸。
分明十分恐怖的人,却在露出那双平淡慈祥的双眼时,一下整个人温和了起来。
“曜大人。”粗糙沙哑的声音强行带出几分跳脱。
猛地将云曜记忆拉回五万多年前。
在老和尚带他回寺的这天,一个颇为俊朗的小和尚冲出来,指着他,尖酸刻薄地骂: “方丈,为什么一定带这个大麻烦回来?!”
老和尚素来慈悲的脸难得微沉: “明远,勿要口出恶言。”
这是他和明远的第一面。
一人一虎,互相看不顺眼。
之后明远更是时时找云曜的麻烦,偏生又打不过云曜,于是只能去找老和尚告状。
“方丈!这人居然跑到圣树上去!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这样?!”
“我管你是什么东西,滚出远山寺!这里不欢迎你。”
“曜大人?呵,他也配叫什么曜大人?我看叫小人还差不多,除了修为比我高一点,他还会什么?”
“喂!后山熟了的果子,路过顺手摘的,多出来不要的,你吃不吃?”
“你什么离开远山寺?这里不适合你。”
“走?好啊,走了就别回来了!”
……
“明远。”云曜嗓音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等着他来的方丈竟是明远。
这是老和尚的亲徒。是接他回远山寺时,最是不赞同,最讨厌他,也最他讨厌的一个小和尚。更是天资一绝,不过百岁便已元婴,五万多年前便内定的下一任主持。
“曜大人还记得我,真好。”明远弯起双眼: “许久未见,曜大人,明远终于等到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老和尚呢?为什么他会坐化?”
就像老和尚不该坐化,明远不该还在,大乘大能的寿命不过万余年。
五万多年了,那时就已元婴的明远,不论修为遇见瓶颈,还是本该飞升,都不该此时还留在这里。
云曜运起灵气把向明远的脉搏。
在看见体内支离破碎的丹海和无数强行嵌入内里,密密麻麻重叠的阵法后,云曜怔怔张着唇,泪水一下掉了出来。
拘魂阵!
是拘魂阵!
是魔修用来淬炼生魂,一道就能让人痛得生不如死,如同在神魂钉下万钉,硬生生将脆弱魂魄钉死在体内的拘魂阵!
是的啊。
本该早已走的人怎么还能留到现在?
因为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讨厌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他离开远山寺的小和尚,感应到天道的号召。快要飞升时,为强行留在修真界,生生自废修为,碎了丹海!
断了飞升路,更是断了自己的性命。
可即便这样,有了大乘巅峰躯体的他还是只能活一万多年。
这一万多年来,他久等故人,可故人迟迟不归,眼见寿命降至。于是他让人往体内生生打下一道道拘魂阵,拘着这道残魂,从五万多年前等到了如今。
所幸,在最后关头,他等到了。
“曜大人,不哭,你可是威武神勇的曜大人,怎可轻易落泪?”
曾经嘴毒任性的小和尚,此时慈蔼地看着云曜。其实他从没有讨厌过云曜,只是少时心性,过于担心远山寺,所以说话难听了些。
这可是只才几百年岁,别说神兽就是妖修中也还未成年,是他们远山寺上上下下,连圣树都十分喜欢的虎崽子。
喜欢都还来不及,他怎么可能会对云曜生厌呢?
他想摸摸云曜,但体内最后一道能打入的拘魂阵也快失了作用,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从来不会认错,高傲着仰起头颅的云曜此时此刻哭得泣不成声,一声一声说着对不起。
怪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如果不是他犯蠢,如果不是他太没用被囚绝灵海。老和尚不会坐化,远山寺不会被群起而攻之,明远不会为了等他落到不人不鬼的地步。
“世间难有两全之策,人生数年,万事不过取与舍。曜大人为何自责?为何说对不起?”
“明远在此等候,就是想告诉曜大人。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这都是师父,我,远山寺自己的选择,与曜大人无关。”
“师父坐化,是因其生了杂念有了心魔。明远在此,不过是想再见故人。远山寺退隐,乃大势所趋。曜大人从未对不起谁,无需抱歉。”
以前让云曜别再回来,恨不得云曜离开远山寺的人,说: “曜大人,只要远山寺还在,这里便永远是你的家。”
听见禅房再开的声音,宁渊和小和尚同时看去。
见着云曜眼睫湿润,眼角,鼻尖通红。宁渊眉心一蹙,揽过云曜,后者抓住他的衣袖,顺着将脸紧紧埋进他怀里
“明清。”虚弱腐朽的喊声从内传出。
小和尚对着云曜他们施了一礼,进了禅房。
“师父。”明清跪在明远前。
他们都知道,最后一道拘魂阵的灵气快散了。
这具早该化作尘土的身子和受尽万道魂阵折磨的残魂,已经经受不住任何的阵法。
明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孩子,眼中满是心疼无奈,云曜一事于他已结,他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他这个尚不及弱冠的徒弟。
“小离,你可曾记得为何予你法号为清?”
清也,亦为净。
六根清净,不染杂念,不生妄欲。
俗名苏离的明清低下头: “是弟子无能,生了不该生的妄念。”
明远闭上眼。
明清本是他十几年前自修真界中试图打探云曜消息时,顺手救回来的一个小孩。
当时,尚为苏离的明清被村民认定为天煞孤星,要将其烧死。
他心生不忍,从火堆中救下这小孩。
大抵遭遇太多,那时他就发现年仅五岁的小孩生有慧根,最适合佛修。
带回寺中后,取法号为清,做了他的弟子,在如今远山寺中辈分一跃成为最长。
很快他发现明清不止有慧根,修炼天赋更是恐怖。即便在远山寺转移到的这等灵气匮乏之地,竟年仅十八就已结了金丹。
他生几分惜才心思,提前允了明清进入后阁。里面有从古至今所有主持,大师,长老的舍利,其中包含他们生平心得,这才是远山寺最重要的传承。
明清用了一个半月便全部融合吸纳。
明远再次惊于明清天资,却忘慧极必伤,揠苗助长。谁能想到,本无欲无求,看破尘世的明清,在亲身从各位长老舍利中历经远山寺从辉煌到颓败,竟是生了不甘。
他可以接受远山寺日渐落败,因为他知道这是远山寺随缘所致。可他不能接受远山寺受小人污蔑,被迫带着罪名最后湮灭在修真界中。
“远山寺有自己的命数,颓势无法抵挡,是去是留,早已注定。明清,逆天而行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明清俯下身: “明清知道,可师父说过万事由心。既是明清自己的选择,付出什么都是应该的,师父不也是这样吗?”
明远能为了先师遗愿,为了避免故人心生愧疚,所以选择自毁,苦守于此。
那么明清为什么不能为了抚养她长大,给了他前所未有关怀的远山寺而拼一拼?
他不会让日暮西山的远山寺消失在修真界中,他要让远山寺重回往日荣光,他还要让昔日将远山寺逼入如此境地的宗门势力们亲眼看着远山寺再度崛起。
“罢罢罢。”明远长叹: “我劝不住师父,又有何脸面再来劝你?只愿我的徒儿从此往后,通顺无阻,永世无忧。”
澄澈的双眼倏然发红,明清深深往地上一磕: “弟子定不负师父所望。”
“师父窥探天机卜算曜大人吉凶,从而遭其反噬,生了心魔才含恨离去一事,莫要告知他人。”
“明清明白。”
当夜。
拘魂阵散,明远心愿已了,于禅房中坐化。
钟声长鸣,身披方丈袈裟的明清于殿中带着不到百人,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垂暮老人的僧人为其念诵往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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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抽筋化脉
远山寺最后一位故人也走了。
云曜看着明清双手捧着明远坐化后留下的舍利,放入后阁供台的第三百六十七代主持位上。
而前一位三百六十六代主持位,没有舍利,只有一串腐朽了的佛珠。
“老和尚的舍利不在吗?”
明清眉眼恭顺: “明净方丈因心魔缠身,神魂躯体俱毁,并无舍利。”
不可能!
先不说老和尚堪破凡尘俗世,早已踏入大道,怎会轻易生了心魔。再则,即便有心魔,什么心魔会使神魂躯体全散?
“老和尚是什么心魔?”云曜攫住明清双眼: “可是与我有关?”
不然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在他离开远山寺后的短短几百年内老和尚就突然坐化。
明清平静回道: “小僧不知。”
明清不说,但云曜心中有了猜测。
心脏被紧紧攥住,从回到远山寺开始,每多待一会儿,多了解一点,呼吸都会越发扯得全身发疼。
目光从黯淡了的舍利放远,他看见后面规整摆放着的失去了光芒的佛家传承。
即便有人细细打扫,定期清理灰尘,但这些无数外界求而不得的功法心得,佛家法器,因远山寺弟子稀少,此处又灵气匮乏,即便用了聚灵阵,可也只能勉强聚集点依稀灵气,实在难以支撑运转,如今晦暗无比。
再这样下去,只怕远山寺的传承不出三年,就要断掉了。
云曜离开后阁。
他看见倾倒的大殿,裂开的佛像,消失了的葱郁后山,断掉的飞泉……
云曜一处一处重走这片他待过的地方。
每一处都告诉云曜,远山寺和它的弟子们一样早已枯朽落败。
老和尚常说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可为什么五万多年前的远山寺虽避世不出,但寺门常开,渡了无数困于心魔的修士。
每次修真界大难,远山寺均会挺身而出,为修真界挡过数不清的魔修。
老和尚和明远他们平视众生,善事做足。
到最后却都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云曜来到半荣半枯的菩提树旁,看着这颗以往他时常在上面挂着的圣树。
枝桠垂下,温柔地抚着云曜脸庞,拭去云曜眼角的湿润。
孩子,没事,没事。
不哭。
我们不哭。
秋千被推到云曜面前,发出无声的邀请。
来。
我们来荡秋千,玩你最喜欢的秋千好吗?
云曜坐上用藤条精心编制的秋千。
为了让秋千更好看,老和尚特意种了无根藤,花藤缠绕着藤条,清淡花香缭绕,在荡起秋千时总会吸引来好些蝴蝶翩翩追逐。
那时候的云曜很喜欢赖在漂亮的秋千上。
是坐是躺,反正不离开秋千。
老和尚劝说无果,只得又在菩提树下安了石桌石凳,在一旁念经煮茶,陪着任性的云曜。
枝桠轻轻推动,秋千荡,花瓣裹挟着纷飞白袍。
这一瞬间,云曜好像又回到了五万多年前。
可转头,石桌空空如也,总会无限宽容他,慈爱看着他的老和尚不在了,连老和尚时常用的那个茶壶也没有了。
清淡的花香变成无形的锁链,无声地绞紧心脏。
就在此时,更加温柔舒缓的灵气覆住云曜,柔软的枝桠从后缠住云曜,像母亲的怀抱温暖。
乖。
孩子别伤心,不伤心。
睡一觉就好了,只需要睡一觉。
灵气如温水,蕴养着一直以来千疮百孔的身子。
彷佛回到诞生之初的暖巢,困意渐而上涨。
在云曜自秋千上滑下时,无数枝条接住了云曜,瞬间结成树笼,为云曜编织了一个足以令其沉溺不醒的美梦。
梦里云曜再次变回那只无忧无虑的虎崽,这次的他没有去堼国,好似只是离开了几日,出去打了个猎,回来时还带了一只黑黝黝的小老鼠。
“曜大人还带了朋友回来?”老和尚负手弯腰,双眼一笑,眼尾带出温和的褶皱。
云曜抬头,骄傲道: “他是我的小弟!”
“曜大人真厉害。”
那当然!
“曜大人回来啦。”
“曜大人。”
“喂!臭家伙,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这里不欢迎你吗?!”
云曜一听这个熟悉的尖酸刻薄声,飞跃而起,一把抓碎臭明远的僧袍。
“啊啊啊啊啊!方丈,师父!你管管啊!谁才是你的徒弟?那个臭东西把我衣服抓坏了。”
赶在老和尚又要对他教训前,云曜赶紧拽过宁渊飞快的跑远。
一白一黑的小身影穿过辉煌古寺,树木葱郁,或老或小的僧人来来往往。
沉睡的云曜终于露出自到了远山寺后,唯一一点笑意。
枝桠一根根覆盖,将云曜团团围住。
无数纯澈灵气自半枯的树干而出,以树叶为依托,将本就不多的灵气源源不断送入云曜体内。
云曜本因亏空无法隐藏的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一直以来有些苍白的脸颊,也在灵气补足下逐渐恢复血色。
而菩提树原本仅剩的一半茂盛,肉眼可见地快速地干瘪枯败。
微风拂过,枯叶瑟瑟而落。
跟在云曜不远处,一直守着云曜的宁渊上前欲制止,一只手拦在他面前。
——是明清。
“它会死。”
明清浅棕色的眸子里无波无澜: “圣树有灵,这是它自己决定的。”
没有灵气,菩提树活不了多久。
与其一点点耗干自身,不如给了云曜,帮助这只它最喜欢的,如今连个完整人形都幻化不出来的小猫崽子。
不行!
绝不能让菩提树枯竭而死。即便要死,也不能是因灵气全给了云曜而死!
宁渊不担心菩提树。
正如明清所说,这是菩提树自己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但他再清楚不过云曜,如果醒来,发现菩提树用命给他强行补足灵气。即便是菩提树自愿的,那云曜呢?
先有老和尚,后有远山寺,再是明远。
纵然这些不是云曜所求的,但云曜一定会将这一切揽到自己身上。
他根本不敢想云曜如果醒来,发现菩提树给了他所有的灵气,自己彻底衰败只剩残枝败叶,云曜最后会怎样。
宁渊再次上前,明清身上梵文缭绕,金光半显。
分明不过金丹巅峰修为,但立如磐石,半步不让。
明清平和的眸子抬起。
“我说过,这是圣树自己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宁渊的眸子同样沉了下来,他不想动远山寺的人,不代表不能动: “让开。”
明清薄唇紧抿。
就在此时,轻微的碎裂声响起,两人同时往后看去。
原本合拢的树枝竟是裂了一条缝隙。
“他醒了?”明清微愕。
即便他没有刻意感知云曜灵气,单看云曜不全的外形,就知道云曜内里亏空得厉害。
这样极差的状态,在菩提树故意用灵气使其昏睡过去下,竟然还能凭借意志强行挣脱醒来!
修长白皙的手从内伸出,温柔地抓住一根树枝,止住了还想为他输送灵气的菩提树。
腻白指尖缠着树枝,云曜垂着眼: “都给我了,你呢?”
枝叶捧住云曜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彷佛无尽宠溺自己孩子的娘亲:没关系。
在菩提树还要试图给云曜灵气时,云曜笑着推开: “不用啦,我灵气很够的。”
云曜起身。
离开秋千时,又依赖地蹭了蹭菩提树的树干: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已经够了。”
云曜来到宁渊身边,看了眼明清,又看向宁渊: “我有些累了,我们先回去吧。”
“好。”
宁渊揽过云曜,等到无人时,他一把抱起云曜。
双臂揽住宁渊脖颈,云曜疲惫地埋在宁渊怀里。
“宁渊。”
“嗯。”
宛如找到了主心骨,云曜更紧地埋进宁渊胸前。
回到寮房,云曜托着腮静静看着窗外。宁渊没有打扰他,就在旁边安静地守着云曜。
等到日落西山,一直没说话的云曜开口了: “宁渊。”
“我在。”
“你能再给我一滴心头血吗?”
宁渊静如深潭的双眸骤然起了巨浪,聪明如他一下猜到了云曜要做什么。
“宁渊……”
“好。”在云曜又一次开口时,宁渊回道。
即便再不愿意,但宁渊很清楚,如果不让云曜做点什么,他会永远走不出来。
深夜。
虎啸冲破浓雾,震碎云霄。
庞大的白虎真身踏于夜空,四足白焰辉辉,月光照在虚幻的圣洁虎身之上,看起来就像要下一刻消散。
在殿中诵经念佛,听见动静的明清眼睑抬起,他放下犍稚,走出大殿,看见圣洁如神明的巨大白虎,素来淡然的脸上出现一丝惊愕。
“他这是……”
足有三丈之高的端庄威武白虎凭空而立,神光万丈,金眸璀璨。
分明极有神威美感并存的场面,却让宁渊眉梢收得越来越紧。
下一刻。
灵气化为利刃,以腕为起点,又快又狠地刺入虎爪,随即灵刃猛地用力,生生挑断一条筋脉。
向来怕疼的白虎没有发出半点哀嚎。
眼见染血灵刃消散,可这灵刃旋即化成利爪,决绝地抓住了挑断的筋脉。
他这是疯了吗?!
这次明清也忍不住了。
明清飞身上前想要强行制止,这时,一道墨青俊雅身影挡在他面前,看似平静的漆黑双眼下裹挟滔天巨浪。
“菩提树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他的选择,我们也无权干涉。”
庭中的菩提树察觉到了什么,树叶飒飒作响,枝根不要命地全力伸长,试图去抓住半空中的白虎。
灵刃所化的利爪往后用力,硬生生抽出这条带血的筋脉。
筋脉离体,浓郁灵光缠绕,而后白虎一鼓作气,自上而下将此筋脉打入地底,深埋在远山寺下。
在筋脉深扎入土的那一刻,本贫瘠的远山寺骤然灵气浓如细雨。
菩提树发出无声悲鸣,本已枯萎的另一半枝叶新生。原本黯淡的后阁各类法宝传承,光芒再绽,高僧舍利佛光万丈。
在僧房内因年老体衰,而深陷睡眠的僧人们,在灵气浸润下身体前所未有的通畅舒服。停滞多年,迟迟没有进展的境界竟是有了松动。
这个濒死的垂暮老人,到底还是被云曜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强行用筋脉续了至少五百年的寿命。
这可是神兽啊!
下面埋入是的神兽一条完整的筋脉!
不是灵脉,更胜灵脉!
神兽生来有聚灵生灵之能。
云曜用不了太多灵气是因为他已无兽丹,无法储存灵气,可不代表他的血肉筋脉根骨失效。
所以他抽出自己的一条筋脉,埋入远山寺下,为远山寺开辟了一线生机,续了一条命。
灵气耗尽,云曜彻底维持不住虎形,变成丁点大的小猫从空中坠下。
宁渊飞身稳稳接住云曜,一边熟稔地割血喂猫,因强忍而泛红的温润双眼一边看向明清: “佛家最讲因果。”
“我希望你明白,从来都是远山寺先选了他,而后他才选了远山寺。远山寺今日之果,在于成立之时的因,与他无关。”
“明净大师窥得天道,受天道所托,只需告知云曜积攒功德。但明净大师介入云曜之事,沾染今日之果,这亦与云曜无关。”
“明远方丈知先师遗憾,心有不忍,只愿守故土待故人归来,此乃因,他毁丹海断生机,此乃果。更与云曜无关。”
“云曜万事随心,懒于多想,可也不代表什么事都能赖在他身上。”
即便当初云曜被众多修士逼得将要现出神兽白虎原形,但只是将要逼出。纵然修士再多,也许会对云曜造成麻烦,可不会是致命的麻烦。
他是真正的神兽,不是假神兽,是天道所向,万兽所趋并且臣服的神兽。纵然现了真身,也不会真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云曜和远山寺的明净方丈走,留在远山寺。不是迫于修真界各方势力威压,更不是非远山寺不可,而是他选了明净方丈,选了远山寺,如今更是揽过了远山寺一切之果。
明清被远山寺养大,敬重明净明远,他对云曜有不满本是正常的。
但宁渊不允许!
他这只呆头呆脑的虎崽子从没有求过任何人,也没有亏欠过任何人,不该受任何人无端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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