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述降下车窗说了句什么,司机总算回到了车上。
车门关上的一瞬,逼仄的车身里满是倒灌的潮湿雨气,阴冷黏糊,刺得人肺腑生疼。
林知言开始在霍述怀中挣扎,从心到身的抵触着,仿佛要挣开一条桎梏着她的毒蛇。可她的力道,又怎能和那两条铁钳似的手臂抗争?
情急之下,她不管不顾地张嘴咬下,隔着硬挺冰凉的西服面料,狠狠地咬在霍述的肩头。
男人的肌肉下意识绷紧,反震得她下颌发麻。大概怕她过于激动而伤到自己,霍述只得松了手,林知言立刻推开他,蜷缩着紧贴住另一边车门,趴在车窗玻璃上找寻成野渡的身影。
霍述将手搭在腿上,两人的座位相隔不过咫尺,却仿若一道无法横跨的天堑。
透过被雨水洇湿的车窗玻璃,隐约可见成野渡从积水中踉跄爬起,追着车子跑了十来米远,到底被狠狠抛在了身后,最后变成雨幕中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灯光交迭的车潮中。
车子停入别墅地库,林知言仍蜷在车门处的一寸空间里,将额头抵着车窗,没有动弹。
霍述也没有催她,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看着身边人发白的脸颊和被泪水浸成一簇簇的睫毛,唇线极轻地往下压了压。
林知言缓过脑中那一阵眩晕的胀痛,睁开清泠泠的眼,推门下车。
那双漂亮杏眼中的潮湿疏冷,几乎令霍述难以直视。
霍宅内,得到指示的张姨已经临时做好了三菜一汤。她捻着围裙的下摆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有些局促得看着面色明显不对的小年轻俩。
“幺幺,吃完饭再上楼。”
霍述单手插兜站在楼下,仰头唤她。
他温柔得好似没事人般,哪怕他此刻白皙的侧脸上,还依稀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指痕。
林知言置若罔闻,抱着双臂上了三楼,推门进房。
她连灯也懒得开,抬手摘下左耳的助听器,将自己扔入被褥中包裹起来。暗蓝的夜色,绝对寂静的双耳,是最能给予她安全感的保护色。
林知言发信息给成野渡,得知他检查出轻微的脑震荡,一颗心又悬在嗓子眼。
林知言道歉:【对不起……】
成野渡回复:【不是你的错,林知言。打我的那个人应该受过专业训练,出手有分寸,知道打什么地方最疼但又不会伤及要害,真的不严重。我眼下头晕看不了手机,明天聊。】
他说:【林知言,你不要放弃。】
见到这行字,林知言眼眶里又泛起潮湿的酸热,躬着身子几乎难以呼吸。
直到此刻她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什么清醒,什么自尊,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不过像白纸般脆薄,可以任人折叠揉搓。
高高在上的权贵享有布局和制定规则的特权,而庶民百姓却连选择入局、出局的权利都没有,最多是从实验兔进阶为宠物兔罢了……
林知言知道霍述在房门外站了很久。
门缝底下的那一线光,随着他的来回踱步而忽明忽暗,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破门而入,将人从龟缩的被窝里挖出来强行摆在餐桌旁。
但他到底没有闯进来,只是移动的身影从门口换到了露台上。
林知言失眠到零点,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就隔着落地窗和垂纱窗帘站到零点。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林知言被饿醒。
她拿过床头充电的手机,按压指纹解锁,屏幕仍停留在昨晚成野渡最后发送的那句话:
林知言,你不要放弃。
林知言定了定神,所有的疲惫和窒息都在一整晚的酣眠中沉淀下来。
握着手机思索片刻,她掀开被子下床更衣洗漱。
今天霍述难得没去公司,正坐在餐桌旁翻阅资料。他大概有些心不在焉,一分钟内看了三次手表。
见到林知言搭着楼梯扶手下来,他怔了怔,似是意外,又似是松了口气。
林知言对他观摩的目光视若不见,自顾自拉开餐椅,坐在他的对面,拿起盘子里一块切割好的三明治慢慢吃了起来。
不经意间抬眼,视线在触及霍述脸颊上的痕迹时顿了顿。
昨天的红痕经过一晚的沉淀,已经变成了极淡的青色,倒也没多严重,但因为他的皮肤白,所以看起来会比普通的黄皮明显些。
难怪他没去公司……不过和仍在住院观察的成野渡比起来,他这点痕迹压根算不上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大概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霍述不太自然地偏过头,让蓬松散落的鬓发阴影遮住颧骨处的痕迹,笑着朝厨房里招呼:“张姨,给幺幺换杯热牛奶来。”
他大概以为林知言下来吃早饭是某种“和好”的信号,整个人兴致勃勃,神采奕奕,早没有了方才疯狂看手表的焦躁。
“哎,来了来了。”
张姨很快给林知言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撤走凉透的那杯咖啡。
林知言以最平静的心态吃完了这顿早餐,拿出手机打字:【我要去医院一趟。】
“哪个医院?”
霍述抿着冰美式,好脾气地问,“你学生的事还没处理完?”
【中心医院,去见我朋友。】
霍述皱了皱眉,他已经猜到了那个“朋友”是谁。
【我告诉你一声,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林知言单手托着下颌,在霍述拒绝前平静地敲字,【当然,你也可以抓住我、绑着我,就像昨晚一样。】
霍述是个天生的谈判家,他当然舍不得放弃来之不易的“和平”,但也绝不会将控场权交予别人手中。
“把我的微信加回来,我就让你去。”
他适时提出自己的条件,语气十足的真诚,“你那个转换语音的软件不能远距离沟通,又太费电了,很不方便。”
林知言没说话,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名片,点击添加。
她现在,压根就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霍述秒通过,心满意足笑道:“走吧,车在外边等着。”
开车的仍然是昨晚那个司机,不过副驾驶的位置上多了个国字脸的冷峻保镖。
林知言没法坐前排,只好拉开后座坐下,霍述便勾着唇从另一边车门进来,显然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
林知言在医院门口的超市买了个果篮,打听到成野渡的病房,直接提了过去。
霍述约莫不想让人瞧见他的脸,主动留在车里等,只让那个国字脸的保镖寸步不离得跟着林知言,也不知道是保护更多,还是监视更甚。
成野渡额角上贴着一块纱布,脸上和嘴角有好几块青紫的淤痕,混着斑驳的黄色药水,看起来有些狼狈。
见到林知言推门进来,他下意识坐直身子,然而目光投向门外交叠双手站立的黑衣保镖,又不悦地拧紧眉头。
【你怎么样了?】
林知言将果篮搁在床头,打字给成野渡看。
“还好。”成野渡问,“你呢?”
【也还好。】林知言回答。
“你管这叫还好?你是不是被监视了?”成野渡盯着门外如影随形的保镖。
【把他当空气就好了,反正对我没影响。】
林知言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飞快打字,【我今天除了来看看你,和你道声谢,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
成野渡很快领悟到她的意思,靠在床头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说。”
【昨晚你说“霍家内斗正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述不是新开了家公司吗,被针对得很严重。有人猜测可能是霍述掌握了什么商业资源或内幕,让京城本家那位察觉到威胁,所以才往死里出手压制。”
成野渡压低声音,“我没有负责商业财经新闻这块儿,只是偶然间听领导提过一嘴,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
林知言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没帮到你什么,何必客气。”
【我说“谢谢”,谢的不止是你告诉我霍家动态,还有你这几年来对我的关注。不过,你以后千万别再为我冒险了,要真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林知言,你该不会要和他……”
成野渡欲言又止,林知言猜到他要问什么,微微一笑:【不会。你放心,我有自己的考量。】
回到车上,霍述正在打电话,神情有种林知言熟悉的、未加掩饰的冰冷。
听到拉开车门的声音,他即刻掐断了电话,转过头换上熟悉的轻松笑容,“聊完了?”
林知言点点头。
“那接下来去哪儿?去昨天那家意式餐厅吃午饭,好不好?”
他将手肘支在车门处,屈指抵着额角,慢悠悠地说,“昨晚订的菜,都没来得及让你品尝。”
林知言瞥了眼他几近完美的神色,想了想,试探打字:【不了,我约了凌妃逛街。】
霍述眼底有浅淡的失落一掠而过,很快恢复平静。
“幺幺有约了啊?你们女孩子闲逛,我就不去当灯泡了。”
他佯做失望地轻叹一声,从皮夹中翻出张银行卡,塞到林知言手中轻轻握了握,“密码是六个九,里面的钱应该够花。你已经拒绝过我很多东西了,这次再拒绝,我会伤心的。”
这话真是有趣,他这样的怪胎,知道什么是“伤心”吗?
薄薄的一张卡宛如灼手的火炭,林知言顿了顿,忍着想要拒绝的本能,尽量用最自然的神态将卡塞入挎包中,屈指比了个“谢谢”的手势。
霍述虽然有着恶魔般冷血的灵魂,但从来不吝于在社交礼仪上下血本,致力于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上进的阳光青年。如果换做往常,他必定要盛情邀请凌妃一同享用午餐,让亲友见证,做出“我和幺幺感情很好,你可以放心了”的假象……
今天却没有强求,再结合成野渡方才的那些话,林知言基本可以确定霍述确实在忙着对付霍钊。
霍述并没有捕捉到她这点微妙的心思,仍沉浸在林知言收了银行卡的意外中。
他或许又将这当成了“求和”的信号,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说起逛街,上回答应你的晚宴裙也该落到实处了。回头我让设计师来家里,为幺幺量体裁衣。”
霍述笑吟吟计划着,林知言只是报以一笑,扭头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
……
【那个大个子老跟着我们干什么?很奇怪哎。】
凌妃大概已经从成野渡那儿听到了昨天的经过,特意换了蹩脚的手语沟通,【早知道昨天我就跟成野渡一起去找你了,多个人多个帮手。】
【千万别!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再受到伤害。】
林知言蹙眉,昨晚成野渡被按在积水里挨揍的画面光是想一想,都让人心惊胆寒。
凌妃拉着个苦瓜脸:【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呢?总不能认命吧!也不知道霍述家是干什么的,这种富二代最多图他个肉-体快-活,真要嫁进去,能被折腾死。】
林知言没法告诉凌妃,霍述的身份可不是普通的富二代那么简单,别说嫁给他,只怕是连他家的门槛都迈不进。
不过,这倒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们去看看包吧,限量款咱是抢不到了,看看夏季新款还是可以的。”
凌妃说着,拉着林知言进了一家奢牌包店。
这种奢牌店的柜姐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进店的客人只需扫上一眼,就能大概猜出对方的购买力在什么档次。林知言这种全身上下妆扮加起来没超过一千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她们的目标客户,是以柜姐挂笑打了招呼、奉了茶后,就围着凌妃转去了。
“宝贝,这款烟蓝色的菱格纹包包好看,还是这款黑白的晚宴包好看?”
凌妃将两只包挂在肩上前后比了比,娇声为难道,“一个颜色挺清新的,一个看起来比较高级,哎呀好难选啊。”
林知言坐在沙发上,弯着眼眸比划:【都买。】
凌妃撅起嘴唇,意思是:买不起。
她家虽然不缺钱,但也不是那种能天天买奢侈品的豪门千金,要一口气买十几万软妹币的包包,到底有些底气不足。
凌妃还在镜子前纠结,林知言起身走到收银台前,朝柜姐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凌妃身上的两只包,打字问:【请问我朋友身上的两只包多少钱?我来付。】
拿出霍述的那张银行卡插入pos机,输入密码,一笔能抵她一年半全部收入的款项悄无声息扣除。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感受吗?
林知言自嘲一笑,好像也没有电视里那种扬眉吐气的快-感,或许她天生就不适合做女主角吧。
凌妃得知林知言替她付了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言宝宝,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不行不行,我得把钱转给你……”
林知言按住凌妃,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不用还,是霍述给的卡。】
“那就好那就好……”
反应过来林知言说了什么,凌妃又是一个猛抬头,看着林知言的表情就跟见鬼了差不多。
“言宝宝,你怎么会收他的钱?你怎么可能花他的钱!”
【电视里不都这样演的吗?大佬包养小情人,都会给张不限额的卡随便刷。】
林知言略一侧首,见凌妃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不由扑哧一笑,【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通了而已。他不是总说‘世上所有情感的维系都是利益在驱使,纯粹的无私根本不存在’吗,那我就顺他的意。】
凌妃看得似懂非懂,半晌,小声讷讷:“那也应该将钱花在你自己身上啊……”
【收下吧妃妃,这是你应得的。】
林知言轻快得打着手语,笑道,【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终于让我也体会一把“包养闺蜜”的快乐啦!】
凌妃半晌无言,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起头。
她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林知言虽然在笑着,脸上却透着一股淡若消雪的平静,仿佛整个人随时会消散不见似的。
和凌妃分别后,林知言又在网上搜了两家慈善基金会,按照地址让司机开车载她过去。
霍述派来的保镖全程跟着,林知言也没在意,反正自己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知言匿名给本市残联捐了五十万,用于中重度残障人士助听器、轮椅等医疗器械的福利补助。
刷卡时林知言有些紧张,惟恐卡里的钱不够用。
好在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钱划得格外顺利。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问道:【请问我还能再补捐一笔吗?】
工作人员当然乐见其成,于是林知言又补捐了五十万。
趁着天还没黑,林知言又赶去另一家慈善机构,选一些家境贫困、上不起学的山区女童做定向捐助。
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受赠女孩家里没有兄弟要供养。
她怕这些女孩子的监护人拿到补助的钱后,会全拿去补助儿子,到时候一分都没落在受赠人身上——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这样的条件有些苛刻,林知言挑选了大半天,也只选到十六位符合条件的山区女童,给她们每个人定向捐款十万。
另一台车上,霍述看着短信里显示扣除的一笔笔款项,薄唇微微翘起。
很奇怪,他竟然对此颇为享用,完全没有以前那种“看吧,对方终于露出贪婪本性了”的不屑与蔑视。
花钱的可是他的幺幺啊!
花他的钱,就跟享用他的身体一样令人血脉偾张。
他甚至迫切地希望幺幺能花得多些,再多些,仿佛他从内到外一切的一切理应属于林知言……
这种感觉真是奇异且愉悦,像一个毛头小子在暗恋的女孩面前拼命地展示自己的实力。
……
林知言回霍宅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是霍述问起那一大笔钱的去向,她该怎么回答。
然而出乎意料的,霍述跟没事人般倚在门口,甚至于脸上的笑比往常更深,相当愉悦的样子。
“回来了?今天玩得开心吗?”
他的视线落在林知言空空如也的双手上,略一挑眉,“幺幺新买的包呢?怎么不背着?”
【什么包?】
林知言迟钝了一秒,明白过来:大概自己每次刷卡,银行都会将消费店铺和款项发送到霍述的手机上。
根本不用她坦白,人家心里清清楚楚。
【包送给朋友了。】
林知言观察着霍述的神色,敲出的数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今天大概刷了276.35万。】
居然还有零有整的,霍述闻言低低笑出声:“放心刷,不用和我报备。就算你刷十倍百倍的钱,我也负担得起。”
好奇怪的反应,似乎和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那种高高在上的洞察感哪儿去了?
林知言决定放弃揣摩,弯腰更换拖鞋进屋。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金红卷发外国女人,五官明艳大气,一袭复古风的黑色束腰小短裙,珍珠项链,穿搭颇有种大繁至简的高级感。
她正在研究那一套“绿野仙踪”打造的蛋白石首饰,见到林知言进来,立刻优雅起身道:“buonasera.(晚上好)”
林知言一看红发女人挂在脖子上的皮尺和搁在脚边的专业工具箱,便知多半是霍述请来的服装设计师。
他说要给她量身定制一套高级的晚礼服,用以搭配那套“绿野仙踪”,原来并不是玩笑话。
林知言还怔愣着,就被带去了楼上的会客室。
设计师简单询问了林知言的喜好和忌讳,霍述就懒洋洋抱臂倚在墙边,充当翻译。他说外语时,音色会比平时低醇,带点慵懒的意味,仿佛午后低音提琴的弦鸣。
量尺寸时,霍述挽起衬衣袖口,走向前对着设计师说了句什么,设计师便了然一笑,将皮尺交到他的掌心。
“幺幺,手平举起来。”
霍述说着,拿着皮尺站到林知言身后。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林知言整个后背都僵直了,下意识要走,却被一只大手轻而温柔地按住。
“别动,要是量不准,设计师该骂我了。”
霍述笑着打趣,当真是个多情贵公子的模样。
设计师就在一旁看着,林知言只好深吸一口气,受刑似的抬起手臂,只希望早点结束。
偏生霍述精益求精,从肩到臂,从腰到臀,从后往前,每处都要反复量上好几次,力求找到那个最贴合她身体曲线的尺寸,再低沉报给设计师。
他将手上的分寸感拿捏得很好,倒也没有什么放肆逾矩的动作,至少在设计师看来,他当真算的上是个温柔知礼的绅士。
只有林知言知道他看似平静的目光有多胶着热烈,他拂在自己颈侧的呼吸有多火热撩人,这样慢条斯理、若即若离的行径实在难熬。
在她耐心耗尽之前,霍述总算收拢了皮尺,抬头一笑:“好了。”
设计师记下所有的尺寸,合拢笔记本笑着说了句意大利语,然后点头致意,提着箱子下楼去了。
设计师的话似乎让霍述颇为受用,他半眯着眼,在林知言左耳边低低地笑:“你知道她刚刚说了什么吗,幺幺?”
林知言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正要走,却被霍述攥住手腕,轻而易举拖入怀中抱住。
“她说,我的未婚妻真美。”
后背撞上他硬朗的胸膛,滚烫的呼吸拂在颈侧。
林知言整个人一僵,下意识挣扎,无论是霍述的触碰,还是那句可笑的“未婚妻”,都让她难以接受。
“别动,幺幺。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霍述将双臂箍得很紧,将鼻尖埋入她的颈窝,像是施加禁咒般喃喃自语,“幺幺的腰那么细,皮肤那么白,我刚刚差点忍不住……好想要你啊,幺幺,但是不能吓到你。”
他用最冷静的语调,说着最放肆的耳语,林知言感觉有一把火从心口直烧上脸颊。
如果不是记挂着自己的计划,她真恨不能一把将霍述推去墙壁里嵌着。
好在情绪失控之前,霍述适时地松开了她。
林知言仿佛从水底浮出,薄怒消散,理智回笼。
她转身问道:【你弄这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
霍述倚着沙发靠背,抬手将散落的额发撩至脑后,哑声缱绻,“就是最近有一场圈内的酒会,我想让你做我的女伴,幺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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