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幻想 幼稚游戏
许西辞特地提前同餐厅打了招呼, 包场了整间餐厅,特意营造的温馨安静的就餐环境,只是这样一顿烛光晚餐顾菀照样吃的平淡无味。
期间许西辞多次挑起的话题, 顾菀的回应都是兴致缺缺,大多三两句间便结束了交流。
用餐结束回家,车子下到地下车库停稳, 许西辞先她一步下车,去后面地行李箱取东西,顾菀最终还是决定趁着这间隙将手包里装了一晚上的定位器吸在座位底部。
做了就做了,她不后悔。
下了车, 许西辞将花递给她, 又是一束洋桔梗, 是许西辞吃饭前就准备好的。顾菀抬手接过来, 眼眸仍旧低垂着, 只轻声同他道了谢。
锁了车往电梯口去, 许西辞一直落后半步跟在顾菀身侧,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她, “老婆, 你原谅我了吗?”
顾菀脚步顿住,抱着花束的手指收紧, 转过头还是勉强对他扯了个笑,“嗯。”
许西辞注视着她那张平日里娇俏生动的小脸,此刻明明是在笑, 却很明显不达眼底的笑意, 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嘴里说着原谅的话, 可对他的态度却还是冷淡, 看不出平日的半分情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顾菀在玄关处换了鞋,走两步到客厅,将手里的洋桔梗随手插在茶几上的空花瓶里就要往书房去。
许西辞跨步追上去,紧攥着她的手腕不让人走,强行拉着她在沙发坐下。
他同顾菀面对面,半蹲在她面前,视线同她平齐,一双大手拢住她的小手,言辞恳切地再次同她道:“老婆,我们聊聊好吗?你说你不生我的气了,可你一直这样不想搭理我,我真的不知道还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开心起来。”
顾菀抿着唇,一直飘忽不定的目光定在他脸上,一时无言。
“难道你要一直和我这样冷着脸相处下去吗?”许西辞伸手抚了抚她泛红的眼尾,心里堵得慌,“我们明明很相爱,为什么非要搞成这样呢?”
“我要是有做的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你要撒气可以,打我骂我都行,但没有必要用自己不高兴的方式来惩罚我是不是?”
“老婆,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通通告诉我,我全盘接受,况且我也愿意改,我就想要你每天开开心心的,这样不好吗?”
许西辞觉得自己为了家庭和谐,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他掏心掏肺软言软语地哄着,想让她不要再这样无端闹下去了,他是真的搞不明白顾菀到底在胡闹些什么。
顾菀看着他一脸焦急的神情,内心出奇的平静,他看着当真是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可现下她却忍不住更想透过他这幅外表去看他面具背后到底有几分真切。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劝她。
“算了吧顾菀,你还想要他如何呢?横竖他现在不是一心一意在你眼前吗?反正定位器你也装了,他如果再撒谎你一定会立刻发现,只要他不再犯错,一切就可以跟从前一般无二,这样不就行了吗?”
“许西辞。”顾菀叫他,哭腔浓重。
“我在。”许西辞直起身,用力地将她往怀里搂,“老婆你说。”
“许西辞。”顾菀固执地又把他往外推,近乎绝望地同他对视。
“你还爱我吗?”
“只爱我一个人吗?”
许西辞几乎是脱口而出,“那还用问吗?过去、现在、将来,我都只会爱你一个人啊老婆。”
“那你会骗我吗?”顾菀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个神经质的怨妇,非要问些明知道答案的问题,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些什么东西。
“当然不会,我跟你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不信你摸。”许西辞带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左胸上按过去,“老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心都掏给你了,你可不能再这样小没良心的说这种话伤我的心了。”
顾菀从前不是没问过这些话,许西辞将这些问题等同于顾菀在与他撒娇,他试图再一次去理解顾菀闹脾气的原因。
“我知道,这次你是觉得我在工作和你之间没有把你摆在第一位所以不高兴了。但是老婆,我努力工作不是为了别的,我就是想要给你更好的生活,没有什么是比你更重要的。”
“你相信我好吗?老公是真的爱你。”许西辞一遍一遍摩挲她的耳垂,眼底满是卑微恳求之意。
顾菀认真看着他,内心挣扎着同自己达成了和解。
她确定许西辞是撒谎了,也确定他有瞒着自己的事,关于沈如云的事情,他只字不提,但他说的这句爱她,顾菀依旧愿意相信。
“好,我这次真的原谅你。那你——”她想最后再给他一次坦白的机会,“你之前还有没有别的做错的事情今天一并坦白了,我保证不生气,我们既往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俩好好的。”
可惜她的暗示落入许西辞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一头一尾的【我原谅你,我们以后好好的。】
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能放了下来,只顾着庆幸顾菀终于不是嘴上说不生气实际上仍旧在闹脾气的状态了。
他长舒一口气,笑着将人再次揽入怀中,完全是毫不犹豫地否认,“保证没有。老婆你不生气真的太好了,我就想你每天开开心心的我就开心了。”
顾菀谈不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开心,她给了许西辞主动坦白的机会,但是他没接,那她就当没有,只希望他往后不要辜负她今晚最后心里拉扯的结果。
这次,她还是选择相信他,原谅他。
最后一次。
平静的生活持续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打着十二分怀疑的态度,顾菀也再没有发现过许西辞的异象。
他的轨迹在公司和家之间两点一线高度集中,几乎没再去过其他地方。
十二月初,顾菀同叠音的工作合作正式启动,按照合同规定,她需要一周去音程出勤三次。
许西辞知道她接了份需要一周出勤至少三天的合作工作,当然是有些不满的,他不太想让顾菀这么辛苦,为了那么点薪水实在没必要,他不需要顾菀赚多少钱。
他更想要工作结束回到家随时就能看见她,而不是她比自己还要忙到昏天地暗。
还有难以启齿的是,他其实不愿意让顾菀去音程旗下的子公司工作。男人间总有些心知肚明无言的敌意以及莫名的较量。
他对上程衍,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相信程衍对他也同样有,那次的同学聚会就可见一斑。
只是拗不过顾菀坚持,他也不好再多反对,上次冷战闹的那么一次,他一直心有余悸,短时间内他不想再同顾菀相处时一触即发再引摩擦,他真的心累了,不想再引战。
月初的第一个工作日,是顾菀第一次去叠音上班。
她其实是有些紧张不安的,毕竟这两年她一直都是自己在家工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同一群人一起工作社交的经历了,她怕应付不来。
许西辞原本提出要送她去上班,但南安北路在鼓安区市中心,而他的公司在高新区,一南一北,要送她上班的话两人得至少提前半个小时出发,顾菀果断拒绝他的好意,觉得还是多睡的半小时更香。
折衷之下,许西辞又提出晚上一定去接她下班,顾菀没再拒绝,晚上的时间自由些,许西辞能来接她自然更好。
叠音那边同她对接的工作人员提前给她发过一张电子版的临时通行证,顾菀凭着证明文件,先在前台登记后换了一张临时工卡。
顾菀很意外,隔了一个月的时间,前台的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竟然还记得她之前来过。
登记信息时,对方热情地同她闲聊,说原本叠音作为一个游戏类子公司,是不会在集团总公司设办公区的,不过因为这两年大程总对游戏产业链比较看好,所以才有机会在这儿分了一个区办公。
顾菀边填信息边听对方介绍,不时点点头。
对方还贴心帮她指路,告诉她游戏部的806室在二区八楼,不过现下的这栋楼是一区,二区的楼在后面,是和这栋楼通过连廊连接的,需要先上到二层以上,再穿过连廊去二区。
末了对方眨了眨眼,小声补充道:“虽然小程总办公室在一区,但也会去二区开会的,你们说不定还能经常碰上面哦。”
顾菀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大概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误会了自己和程衍的关系,所以才会刻意同自己提及程衍。
“不是。”她接过工卡,笑着同她解释了句,“我和他只是同学。”
对方也不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只忙不迭地反过来同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因为前台的姑娘热心指路,顾菀前往二区806室的过程相当顺利,穿过连廊到二区的电梯间里还碰巧遇到了熟人。
新岛企划的柳蕴馨,两人之前在某次几家公司合作组织的画手联谊聚会上见过,平常在网络上也会偶尔聊天,这次见面也算得上是网友面基。
柳蕴馨性格有些自来熟,外向的很,也是这次叠音的合作画手之一。
她之前一直在京市那边,这次也是因为家属工作调遣,加上同叠音合作的契机才回的宁宜。
因为和柳蕴馨先碰上了面,有她在顾菀心里也安心了许多。两人手挽着手到门口时,门口另外站着个留着狼尾卷毛的年轻男生,三人对视了一下,各自互报了家门。
叶为正,也是画手圈有名的大触,顾菀想起来好像同他的微博还是互关的,之前叶为正画的那个《螺丝人》系列,顾菀还是忠实粉丝呢。
他们仨儿再加上叠音这边的主画莫云杉,大家之前基本上都只是听说过彼此的名号但没见过,这次因为叠音的工作线下对上号,更像是画手圈团建的感觉,氛围好的不得了。
叠音这边给各位合作画师提供了最好的办公环境,独立自主的空间,高配置的设备,中午的时候几个人聚到一起分工,划分内容,进展顺利的很。
莫云杉还给他们都分配了个小助理,分给顾菀的是个今年刚毕业的实习生,叫邹晴,嘴甜得很,一口一个顾老师,叫的她都有些飘飘然了。
对顾菀而言,第一天上班的经历顺利又美好,几乎是她近期来说最放松快乐的一天,将她从这段日子浑浑噩噩的生活里用力拉扯出来。
仔细想想,她真的有太长的时间没有有效社交、没有结交新朋友,她的生活一成不变的围绕着许西辞转。
从前,她觉得生活只要抓最关心的就好,别的都不重要,所以她将所有的有效情绪都放在许西辞身上。
不过现在看来她错了,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社交圈,没有谁能够永远依附另一半提供正向情绪价值。
下班前,莫云杉让人给他们仨儿递了个单子过来,问他们三个人有没有开车,开车的话就在单子上登记一下车牌,回头上报到行政登记录入,方便后面自由进出。
叶为正和柳蕴馨都登记了自己的车牌号,顾菀因为不会开车,也就没得填。
见她交了白条,叶为正还顺嘴问她要不要晚上顺带她一程,顾菀摇了摇头,说晚上有人来接。
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大家先后离开,顾菀也算着和许西辞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下楼到门口等他人来。
在门口刚站了没两分钟,许西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抱歉地表示他可能要比约定的时间稍微迟到个十五分钟,因为路上稍稍有些堵车,他没有算好时间。
他让顾菀能不能沿着南安北路北向往前走一走,五百米附近有个咖啡店,可以在那边碰头汇合。
顾菀倒也没什么意见,她早上本来也是坐地铁在前面站台下车走过来的。
只是一个人沿着路边行人道往前走的同时,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那个定位软件。
其实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检查这定位器的行驶轨迹了,点进实时轨迹,画面里的小红点一直在往前跑。
看来许西辞的确在往南安北路的方向开过来,不过车况不错,倒是没看出来他说的堵车不好走的情况。
但是下方显示长期停留位置的提示框里,清楚地标注了新增的一个点,清河府,一个距离许西辞公司大约三公里的高档小区。
这是这么久以来,顾菀第一次发现许西辞的行车轨迹里出现除了映泉湾之外的居民区。
她比想象中来的更冷静,抿唇点进这条新的提示地点,弹出的页面里赫然显示着许西辞的车今天去了两次清河府,一次是中午午休的时间,停留了17分钟,一次是不久前,停留了38分钟。
看来老天很喜欢同她开玩笑。
顾菀只觉得自己今天一天的好心情在这一刻都败坏干净了,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讨厌许西辞。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许西辞了。
顾菀脑子里有疯狂的因子在作祟,她索性将手机关了机,而后直接扔进了挎包里。
去他的,她决定从现在起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管他许西辞去找谁。
她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低头漫无目的地顺着行人道边边的那条线一步一步向前走直线,歪歪扭扭,几次都在要摔的边缘徘徊,又生生稳住身形。
顾菀在这幼稚的游戏较量里,感觉到心情好了不少。
走了大约半百米,又一次差点因为没稳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侧边倒过去,顾菀吓得连忙两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堪堪维持着身体平衡后,她抬头察觉到视线范围里,好像有辆车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向前龟速前进。
干嘛?没见过成年人平地摔吗?何况她走的行人道又没挡他路。
顾菀侧过头,皱着眉不耐地瞪了眼。
那辆算不上熟悉的白色库里南会意,稍踩了下油门在她面前停住,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程衍手松垮垮地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过来,眼底好像在强压着笑意,问她,“好久不见,需要帮忙吗?”
若是平日里,顾菀一定会小心翼翼地否认并表示感谢,然后找个由头赶紧开溜。
但她现在心情莫名不爽,不爽到对上程衍时,那些平日里的疏离、尴尬以及有些发怵的情绪都抛之脑后了。
她正面同他相对,看穿他眼底的那抹笑意。
莫名地有些钻牛角尖,较真地反问他,“所以你是在笑话我吗?”
作者有话说
知道大家着急呜呜呜呜,那就先加个更吧,离婚真的快啦!!!
第22章 幻想 他的心上人
冲动往往也只是脑子发热的那一瞬间的事, 不过大脑地发泄完之后再慢半拍后悔的感觉其实更糟糕。
这一流程此刻在顾菀内心体现的淋漓尽致。刚才质问程衍的话一说出口,顾菀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人生过去的二十三年里,作为从小到大脾气一直很好的乖乖女, 她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软性子,凡事得过且过,从来不是会主动跟别人甩脸子的性格。
更何况甩脸子的对象还是程衍这样的人。
“对不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菀以最快地速度又调整好情绪,垂眸同程衍道歉。
“别这样说,该道歉的人是我。”程衍收了笑,敛眉认真同她道歉, “抱歉, 顾菀, 我并没有恶意。”
“那没事了。”顾菀面上挂着略显尴尬的职业假笑, 朝后退了好几步, 随手指了个方向, “那……我着急赶车,就先走了。”
转身之前,她听见程衍再次出声叫住了她。
“可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什么?”顾菀只觉得很不可思议, 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着急脱身才听岔了, 不然这句话怎么也不像是能从程衍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明明只是不相熟的高中同学间的冷淡寒暄罢了,更何况还是她先带入了很不友好的个人情绪咄咄逼人输出了一通, 怎么再从程衍嘴里说出来的好像变成了他刚才对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似的。
她视线僵滞着转了回来,竟发现程衍还当真一脸真诚愧疚的表情注视着她,完全不像是演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说, “我可以送你一程吗?”
“就当做赔礼道歉。”
他看起来格外地想要道这个极其有诚意的歉。
在等到顾菀的回应之前, 程衍人已经先一步探身过来抬手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意思非常明显了。
顾菀并不擅长拒绝这样直白的善意, 地点又是在距离音程很近的马路边,与其再推搡下去被旁人看到平添误会倒不如速战速决先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她没再犹豫,几步走过来上了车,自觉地拉过安全带给自己扣上,转头扯出个社交标准笑脸。
“那就最近的地铁站,麻烦啦。”
程衍低头勾了下唇,松开手刹准备启动,极缓地点了下头,但语气颇有些为难,“这样似乎显得我的诚意不太足。”
顾菀刚想要再说什么,视线里那辆熟悉的棕色宝马车急速从对向车道打了个弯过来,直直突兀地横亘在程衍车前,阻了他的去路。
许西辞从车里推门下来,目标明确地直奔程衍车的副驾驶位。
程衍的车落了锁,许西辞用力扯的那么一下,没扯开车门,因为惯性作用倒让他人略有些狼狈地朝后连退了两步。
下一秒,他不自然地带了些急切的情绪,面上仍旧克制又礼貌微笑着轻敲了两下车窗,“老婆,下车吧。”
顾菀不想见到他,坦白说,她刚才下定决心坐上程衍的车,也是有想要避开许西辞的意思,只是现下的情况,她更不愿意当着外人的面再同许西辞起争执。
沉默了下,她终究还是松了安全带,手摸到门把手上。
“那个,不好意思了。”她侧身看向程衍,有些歉疚,“其实刚才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才会对你说那样的话。”
程衍敛眉轻抿着唇,按下了开锁键。
“不会,是我先失了礼。”他温和的目光克制礼貌的落在顾菀脸上,眉目含笑,“下次再见。”
车门再次从外面被拉开,许西辞几乎是半抱着顾菀的腰扶着她下了车,顾菀下了车却没停留,沉默地绕过他,先一步坐上了横在前方的宝马车副驾驶。
许西辞的手还扶着程衍的副驾车门,视线同程衍直直对上。
从上一次的校庆同学聚会开始,许西辞就觉察出来他同程衍之间谈不上友好。他不记得自己同程衍从前是否有过龃龉,但很明显,他们双方,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好感。
既然不是朋友,那便该提防着。
许西辞想不通怎么会这么凑巧,顾菀今天才是来音程上班的第一天,就能在附近碰上程衍。这音程园区这么大,四面开门,四通八达,哪条路都能走,他怎么偏偏就选这条。
许西辞直觉对方是在刻意地接近顾菀,不然哪来那么多巧合,若非有心,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说碰上就碰上。
只是他一时还分辨不出来程衍究竟是何意思,但总之肯定绝非好事。
刚才当着顾菀的面刻意为之的云淡风轻此刻也不再维持,许西辞眼神也冷冽的很,“多谢程总好意了。”
“不过我的老婆我自己接就好。”
程衍无所谓地勾了下唇。
“自然,许总随意。”
许西辞再回去,启动了车子后开出好远的一段距离后,仍旧止不住胸中烦闷的恼意。
但顾菀全程就像是个小傻瓜,什么也察觉不到,而且完全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倒是比他还不高兴的模样。
许西辞在想,倘若他今天没能及时赶到,没有隔了距离就在对向车道上提前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顾菀就真的这么随意地跟着程衍的车走了吗?
哪怕他已经同顾菀约好了来接她,她怎么能轻易出尔反尔上了别的男人的车呢?
还是说,又是因为他来迟了,所以顾菀就又要闹脾气了?
可明明刚才在电话里,自己和她商量的好好的,又怎么就突然又不高兴了?
等一个长红灯的间隙,许西辞调整好情绪,耐着性子跟顾菀开了口,“老婆,你刚才怎么会坐上程衍的车,我们不是早就约好了我过来接你的吗?”
顾菀不答反问,“既然我们约好了,那你为什么临时又迟到呢?不要再跟我说是因为堵车的问题,我看过,从高新区过来的车流很通畅,不是这个原因。”
她转过大半个身子,正面直视许西辞,眼眸带笑,反常的温柔,“这次,想好了再回答我哦。”
许西辞心没由来的咯噔了下,仔细分辨她眼眸里的深意,下意识审视自己一路过来的过程里是否哪里露出了破绽。
他一贯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说到底许西辞不愿让顾菀知道沈如云的存在,所以最终他还是选择说一半留一半。
“是有事情耽搁了一下。”许西辞说,“有个同事,他网购了个体积比较大的顶灯,他一个人住,不太方便安装,所以我去帮了下忙。”
“你怎么会知道他要安装顶灯的?”顾菀问他。
“他地址填错了,东西是直接寄到公司的,然后他又没车,但是住的离公司挺近的,中午那会儿我开车出去见客户,就顺便帮他送到他家里去了。”许西辞通通有合理的解释,面上一派诚恳,“中午时间来不及,我答应了晚上下班后去搭把手帮个忙的。”
“原本帮忙安装的时间我是算好了的,但是没想到那灯太复杂了,最后还是耽误了点时间。我本来以为开的快一些就能及时赶过来,哪知道过来的路上虽然不堵车,但也没办法开的更快了。”
“老婆我错了,是我没有算好时间。让你等着急了。”
顾菀一直紧张交握着的双手缓缓松开,发颤着长长舒出一口气,很庆幸这一次,许西辞没有撒谎。
定位器显示的信息同他的说辞一致,他的确去了两次,中午和晚上的时间,也都能对的上。看来这一次真的是她多心了,只怪他们之间的信任陷入次贷危机,让她变得风声鹤唳,以至于一点小的状况她就胡乱脑补一通。
意识到这次是她误会了许西辞,顾菀内心升出一丝愧疚感。之前那一股脑的不开心都迅速抛之脑后,甚至有心情同他开玩笑,“不会是单身女同事吧?”
后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催促提醒前车红灯转绿赶紧起步,许西辞略显紧张地慌乱换挡踩油门前进,“当然不是。我可是已婚男士的身份,去单身女同事家里多不合适,影响不好。”
顾菀被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吐了吐舌头,调侃他,“老古板!”
这个话题结束。
许西辞想了想,斟酌着又开口,“老婆,我还是觉得,你以后来音程上班,也最好离程衍远一点。”
“嗯?”顾菀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我们同他原本也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老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最好不要麻烦人家,万一攀扯上人情债的话,我们也还不起。而且你也知道,他们这种资本圈子里的人玩得很乱的,你什么都不懂,很容易被骗的。”
顾菀觉着许西辞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且不说程衍同她本来就不太可能有什么交集,就算有,她也不可能会成为程衍的目标。
周围多的是年轻漂亮又优秀的单身女性,她一个早早已婚的身份怎么可能同旁人有什么牵扯。
乖乖点头答应的同时,顾菀也不忘笑着揶揄他,“你不也是在资本圈子里的人吗?那你呢?你们圈子干净吗?许西辞,你干净吗?”
“胡闹。”许西辞伸手过来,没怎么敢用力地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做惩罚,“我到底干不干净,你还不清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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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菀来叠音的第三周,莫云杉领着他们仨儿根据游戏策划那边提供的设定脚本,在废了无数次稿后,终于给出了一版各方都还算满意的四大男性角色的基本形象。
这版定稿后,叠音官方也正式在微博账号官宣了几人正在合作的消息,并@了所有人的个人微博账号。
官宣的消息发出的时候,他们四人正围坐在一起忙里偷闲,四人按要求也都先后通过个人微博账号转发了叠音的这一则官宣消息。
鉴于他们四人在画手圈都有还算不错的粉丝基础,在如今流量为王的时代也算分到了红利。
四人集体发博,一时间整个画圈也算得上集体过节,热闹的不行。
顾菀的个人微博账号昵称也就是她的笔名,叫草菇芋头,头像则是她手绘的萌版苹果头的形象。
他们四个人,除了莫云杉因为入行早粉丝基础更夯实一些,他们剩下的三人的粉丝体量都差不多,不到八十万的粉丝量,但他们三人里面,顾菀其实是资历最浅、入行最晚的一个。
和柳蕴馨、叶为正这样的正经学院派比起来,顾菀这个半路出家的半吊子,短板也还是很明显的。
她并非正统学院派,也就没有那么多专业性质的手法技巧,但是她胜在画风细腻,个人特色浓郁,剧情颇有灵气。
从她之前的作品里也能看的出来,她并不擅长大场面分镜,分镜略显薄弱,导致她过于平铺直叙的画面并不适合大场面。
不过好在她对配色和搭配很有天赋,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令她出圈的那部少女漫作品中的女主角一度被奉为软妹穿搭模板,连带着她粉丝量也跟着猛涨。
除此之外,她也算得上是半个宠物博主,她经常会把苹果头的一些照片和视频晒出来,还专门为苹果头建了一个话题,如今她的这群铁粉里,有一大半人都成为苹果头的互联网妈妈,日常疯狂云吸猫。
柳蕴馨坐在她边上的矮凳上,一手搂着顾菀的胳膊,一手点进顾菀的微博主页里一条一条刷过去,完全被可爱又美丽的苹果头给迷晕了。
她一边看一边还跟顾菀真心感慨,“真就是女儿随妈,你说说,苹果头长的这么漂亮,你也长得这么漂亮!!这是要羡慕死谁呀!”
顾菀抿唇笑,“你也太夸张了。”
柳蕴馨哼唧了声,坚定地否认,“一点也不夸张好吗?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是对你家苹果头有什么误解?啧,也不知道你家苹果头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呢?”
顾菀笑,“你这算盘打得有点响啊。”
“不止呢,我还有更响的没敢打。”柳蕴馨说,“如果拐人不犯法,我更想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呢!”
等她恋恋不舍地刷完所有微博,划拉到底时突然想起来什么,“诶?你怎么从来没有发过自己的照片啊?一张都没有诶。”
顾菀想了想,她虽然喜欢和粉丝分享生活,分享苹果头,但好像确实从来没想过发自己的照片,“不太习惯发自己的照片,我好像也不太爱拍照。”
“讲真,你这张脸不营销一下也太暴殄天物了吧,要是你平时发发自己的照片的话,那你这微博粉丝量绝对不止现在这个数,分分钟碾压莫老师的程度好嘛!”柳蕴馨有些遗憾地感慨。
顾菀疯狂摇头,狂笑,“拒绝捧杀,我可不敢碾压莫老师。”
这边顾菀和柳蕴馨两人嬉笑打闹,一旁的叶为正终于忍不住插话进来,“不是,我微博也发猫了哇,你们就没人欣赏一下我家帅气的铁锤吗?”
他说着递出自己手机,播放里面的视频,一只英短蓝猫正傻乎乎地追着地上的光圈不知疲倦地跑来跑去。
顾菀和柳蕴馨被逗笑的同时,突然想到叶为正刚才的称呼。
“铁锤??”
柳蕴馨简直无语,“不是,我说叶老师,这么可爱的猫猫你给人家起这种名儿?!还有没有天理了啊喂?欺负人家不能给自己发声是吧?”
叶为正自己也忍不住笑喷,但解释地仍旧有理有据,“入乡随俗,我家铁锤啊,小时侯刚来那会儿啊,身体总不好,我这不是想着贱名好养活嘛。”
几人正乐呵呵地聊着猫主子的事儿,玻璃门外,游戏部的主管孙佑一脸愁容地过来,拍了拍门,整个人就差要挂在玻璃门上,再配着他那极其戏剧化的哭嚎声,“老莫,救我狗命啊!”
莫云杉早就见怪不怪,仍旧大剌剌躺着,掀起眼皮睨了眼,嫌弃不已,“又出啥事儿了啊?”
孙佑仍旧贴在门上,一脸愤懑,“晚上不是有个俄罗斯过来的大客户嘛,咱也不会俄语啊,我提前跟公司申请的翻译,刚才跟我打电话说,来的路上出了连环交通事故,这会儿正被交警扣着呢!现在都四点三刻了,他就是飞过来也来不及了啊!!”
莫云杉终于坐了起来,愁容顺利从孙佑脸上共享到他的脸上。
“不是,老孙,你这拜我也没辙啊,老子当年学的是法语不是俄语啊……”
“??”
孙佑差点一个没稳住从玻璃门上整个滑下,“天要亡我啊??”
下一秒他好像又强行恢复了一些镇定,露出个视死如归的微笑,“没关系,我浅会一些,我可以的!”
“同意就是да(大),高兴就是ура(乌拉!),呵呵,这也很简单嘛!完全可以无障碍沟通!”
看他那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顾菀忍不住弱弱地举起了一只手,“那个,孙总,如果不是要求很正式的话,说不定我可以试试。我之前也学过点俄语。”
“什么?”孙佑的眼睛像是突然亮起来的两只超级大功率白炽灯,说话也都跟着夹了起来,“顾老师,你是仙女下凡来拯救我的吗?!”
顾菀被他这夸张的表情整的都有些脸红不好意思了。
莫云杉一脸坦然,习以为常的表情同她道:“没事儿,习惯就好,他这人就这样,戏多而已。”
孙佑已经推门扑进来,最后的关头收住脚,或许是因为反应过来顾菀是女孩子,太热情不太合适,“顾老师,你说说你,仙女下凡累着了吧?”
转过头又看向莫云杉,“老莫,你说!老天爷怎么能如此偏心?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好看,画得又那么优秀,还会讲俄语啊!!”
柳蕴馨也好震惊,“你啥时候还学过俄语啊?”
顾菀不好意思地笑笑,“入行后一直没好意思说过,其实我本科的专业就是俄语。”
“你哪个大学毕业的啊?”
“京大俄语系。”
孙佑愣了下,转过身一脸严肃,“不是,顾老师,你这也太谦虚了吧??这你跟我说叫学过点??”
顾菀被他一脸希冀的眼神看得更加心慌了,“真的不是谦虚,主要是我已经有快两年没有做过俄翻了,确实不敢称专业。”
孙佑当真像供着下凡的仙女般领着顾菀一并去了会议室,没过一会儿那位孙佑口中哭嚎着的很重要的大客户也进了门。
对方看着还很年轻,纯斯拉夫人的长相,按照顾菀的了解,猜测对方的年龄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毕竟他们很容易中年发福。而对方虽然块头很大,但身材还算不错。
虽是孙佑口中的大客户,但一场会议接触下来,顾菀觉得对方并不是很难相处,反而格外谦和,幽默风趣。
结束后,顾菀跟着孙佑一起,送对方离开。
分别前,对方突然很认真地问顾菀,“Мы где-нибудь/познакомились? Я/думаю, что/вы, кажется, очень/знакомы.”(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好像很眼熟。)
顾菀笑着否认,“Мистер Александр, это/наша/первая/встреча. Я/думаю, это/потому, что/китайские/девушки/обычно/похожи.”(亚历山大先生,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猜,或许是因为中国的姑娘们长得比较相像。)
亚历山大短暂地认同了这一解释,直到上了座驾后座后,他才终于想起来,刚才他之所以会一直觉得那位翻译小姐格外眼熟的原因是什么了。
他饶有兴致地拨通了电话,接通后颇为兴奋,“Yann!Я/видел/твою/девушку, девушку/на/фотографии/в/твоем доме!”(Yann!我刚才看到了你的心上人,那个你家里那张照片里的姑娘。)
电话另一端的男人沉默了会儿,平静地否认,“Она/не/моя/девушка. Мальчик/рядом с ней/на/групповой/фотографии - ее/нынешний/муж. (那不是我的女朋友。你一定还记得那是一张合照,她边上的男生,现在是她的丈夫。)
亚历山大没了一开始的兴奋劲,表情很是遗憾,“Извините, Yann. Я/упомянул/что-то/плохое.”(Yann,对不起,是我提了件不太美好的事。)
那边顾菀重回办公室,一群人视线齐齐落在她脸上,满眼都要冒星星的程度。
孙佑已经背上来他那精致的小挎包,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来,“走!今天顾老师请客,全场消费我买单,出去嗨一顿大的犒劳犒劳我们辛苦下凡的顾仙女!”
盛情难却,顾菀被一群人拥着进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高档自助餐厅。
才刚挨着柳蕴馨坐下,把手包放在位置上,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下。顾菀拿出手机看了眼,又是那个电话号码。
这次没有文字,只一张彩信图片。
画面里,许西辞仰头站在家用木梯上,一手捧着漂亮的水晶灯,一手压在屋顶上的灯座侧边。
真不错,她从前倒是没发现,许西辞他还是个热心又勤劳的电工师傅。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呜呜很快就是你老婆了!!!!
(下下章电工师傅就退位!!)
第23章 幻想 生日礼物
柳蕴馨还在等着顾菀把东西放下后就一起去挑选自助食材, 然而她坐了好一会儿身边人都一直没动静。
她这才注意到顾菀似乎完全没有再起身的意思,一直攥着早就黑了屏手机在发呆。
柳蕴馨掌心“唰”的移过来,在顾菀的眼前毫无章法地胡乱上下摇了摇, “想什么呢?吃饭都不积极,天理不容啊。”
顾菀略有些迟疑地扯了个笑脸,她看上去也只是很寻常地走了个神, 被柳蕴馨提醒后就迅速回了神。
站起身,她利落地将手机装进衣服口袋里,微凉的手心轻轻拍了拍自己的两颊作清醒状,语气轻松的很, “没事儿, 走吧, 我们去选好吃的去。”
柳蕴馨没察觉出她情绪上有任何问题, 但却注意到她的嘴唇突然有些夸张的泛白, 不免担心, “是不是犯低血糖了啊?你现在看上去整个人都好虚啊,没事吧?”
“或许是吧。”顾菀重重地叹了口气,两手去搂她的胳膊, 笑的满不在意, “没事儿,反正我一会儿多吃一点, 让自己再强壮一点,这样就有精力继续撑住了。”
她这样说,柳蕴馨也就跟着放下心来, 不再多说其他, 毕竟行动起来才最切实际。
他们这群人几乎占了这家本来店面就不算大的自助餐厅的半壁江山, 一整晚, 在这儿吵吵闹闹,大家都很开心。
这不是顾菀第一次同他们这群人一起出来吃饭,彼此间也早过了第一次见面时候的破冰尴尬期,这次大家一起,聊天氛围更轻松随意。
全程,顾菀虽然很少主动挑起话题,但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甚至会在被孙佑他们几人故意连番调侃的时候表情生动地力战群雄。
聚餐结束后大家意犹未尽地分开,许西辞仍旧过来接她,顾菀上车的时候眼角眉梢仍都还满是笑意。
许西辞自然也注意到她的愉悦情绪,他从中央扶手中拿出从家里带过来的热牛奶瓶递给她,顺手帮她将被风吹到唇边的发丝理顺别到耳后,“和同事们一起聚餐这么开心啊?”
他对顾菀在一定程度上颇有一种养女儿的心态,也免不了男人劣根性中的那股子独占欲。
刚才他独自一个人坐在熄了灯的车里,隔着冰冷的车窗看窗外顾菀与新同事十分愉快的相处,依依不舍的道别,许西辞自己也说不上来内心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奇怪感觉。
他本应该替她高兴才是,但很遗憾,他并没有。
回宁宜的这几年,顾菀一直都是在家工作,她极少有线下的有效社交,也就平时与楚临月的联系多一点。而楚临月又是医学生,忙是常态,其实真正能同她见面的时间也并不富足。
所以,真要论算起来,顾菀与外面的世界之间的联系,说的夸张点,几乎全是通过他,他是顾菀与这个陌生世界之间的一层保护隔断。
不光是顾菀自己习以为常,许西辞也早就习惯了顾菀的世界里全都是他,他喜欢看她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然而自从她签了叠音的这个合同,开始来音程出勤上班后,许西辞越发意识到,顾菀眼里的世界越来越丰富多彩起来。
从前他们的聊天内容主体只有彼此,现在却莫名其妙多出来林林总总性情各异的其他人。
那位着装精致但阳刚之气似乎不太足的总监,那位沉稳可靠、画技高超的主画,还有那两个人跟她一样的合作画手,甚至叠音给她分配的小助理……
她眼里装下的人越来越多。
她的变化肉眼可见,许西辞有些后知后觉地茫然无措。
他心里明明清楚地知道顾菀这样的变化是向上的,是进步的,这才是该有的健康的社交圈,但他也同样在断舍离,说服自己接纳她这样的转变必然是要以分拨她对自己的关注度为代价的。
真正产生戒断反应的人,是他自己。
“谢谢。”顾菀接过牛奶,握在手心,“辛苦你这么晚还过来一趟。”
在一起的这些年里,其实许西辞一直很乐意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也并不喜欢她这样清楚的计较,同他生分地道谢。
何况更多的时候,她突如其来地表现出生疏,其实是在同他闹小脾气,是另一种形式的小矫情。
许西辞抿唇笑,猜她现在这一出或许又是习惯性的小作精属性爆发,“怎么跟老公还客气上了,晚上玩什么了?怎么这么开心,嗯?”
“也没什么,就跟同事一起吃吃饭,随便闲聊而已。”顾菀回答的很是敷衍。
她也是在脱口而出的这一瞬很突然的意识到,她今晚完全丧失了对许西辞的分享欲。
关于今天晚上他们为什么突然聚餐,晚上她都吃了些什么,与同事又都聊了些什么,这家餐厅在他们从前两人的探店排行里能排几星,哪样菜式口味极佳,哪样菜式又翻车口味一般……
所有的这样的琐碎小事,她都没欲望同许西辞讲了。
许西辞连着两次发问都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心里异样更深,他当然察觉的到自己被冷落,忍不住主动继续追问,“这家自助餐厅有什么好吃的吗?口味不错的话那下次我们俩再来试试好不好?”
顾菀没接这个问题,却又转而挑起新的话题,“对了,晚上和他们聊天,说起装修的那些事,看他们分享了那么多成品照片,搞得我也有些羡慕了。我突然觉得家里客厅的吸顶灯有些过时了,不如我们换个新的吧?”
见她终于又同自己打开话匣子,许西辞心里的异样转瞬被抚平,自然是满口答应,“当然可以,老婆你想换成什么样的顶灯,我马上安排。”
顾菀右臂屈起,胳膊肘的高度正巧抵在车门玻璃底部的位置,她食指和中指两指并拢屈起,撑住太阳穴,整个人身子都朝□□过去,与许西辞之间拉开距离,视线落在他的侧脸,平静地打量着他,“好啊,他们说最近流行水晶灯,不如我们也换成水晶灯如何?”
许西辞应声点头,“没问题,老婆,那你现在已经有喜欢的款式了吗?”
顾菀打量他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移开,忽然勾唇笑了声,“我突然想起来,上次你说你们公司有同事买的水晶灯误寄到了公司,你不是还去帮忙安装去了?究竟是什么样式的水晶灯,我也想看看。”
“当时时间太紧急了,我也没仔细观察,而且又过了这么些日子了,我都没有什么印象了。”许西辞觉得嘴唇有些发干,不自觉舔了舔唇,短促地笑了笑,“水晶灯不就都那样嘛,大差不差的,没什么新意。“
对许西辞的信任全线崩塌后,顾菀敏感地从这声不自然的笑里捕捉到他的一丝慌乱心虚。
“这样吗?”她点头表示理解,但却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反而继续追问,“那到底是哪位同事啊?我看该不会是你没有审美吧,不如你把她的联系方式推给我,我直接跟她聊一聊?”
前方车流不断,许西辞还是很迅速地分心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饱含深意,“聊什么?”
顾菀分不清他这一眼到底是困惑更多一点,还是心虚更多一点,她反问许西辞,“和你公司的单身男同事我还能聊什么呢?当然是聊聊水晶灯呗。”
“不行。”
印象里,许西辞很少同她讲这么直白肯定的拒绝的词汇,然而他这次的拒绝丝毫不犹豫。
在一起这么久,对于顾菀的所有请求,许西辞不敢说样样都满足,但至少百分之九十都是满口答应的,而剩下的那部分,他也是尽量满足,满足不了也要尽可能想办法。
“老婆,我坦白地跟你讲,我不想把一个单身男同事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也不会想你跟年轻单身的男生单独聊天,我会吃醋,会嫉妒。”
因为刚才的拒绝太过干脆仓促,意识到这点后,许西辞迫切需要弥补,刻意地想要将这事儿说的更轻松些,好缓和些气氛。
顾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接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许西辞又飞速地扫了顾菀一眼确认她的表情。
他企图提议换一种方式,“老婆,你看这样好不好,回头我让他拍个照片发过来给我,我再拿给你看好不好?”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突然有个更好的提议诶。”顾菀笑,“不如你带我一起直接去她家里亲眼看一看不是更好吗?照片终归没有实物看的更真切,而且我也不是单独和她一起,你带着我一起,这样你也不用不高兴了对吧?”
许西辞一瞬哑口无言。
他招架不住顾菀今晚突然的步步紧逼,可理智上却又知道顾菀并非故意,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也都是合情合理。
终归是他自己心里有鬼罢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毕竟是去人家家里看,我得先征求人家的同意。这样,我回头先跟他联系好之后,等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再带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顾菀秀眉挑了下,意外于他竟真敢答应自己,更好奇他接下来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难题,是又要找哪个倒霉蛋陪他一起演这出戏。
许西辞面上仍旧是一派温和的模样,因为顾菀终于点头不再纠缠在这个问题上而短暂的放下心来,整个人逐渐从刚才的紧绷变得松弛下来。
他以为自己前后逻辑缜密,一切都完美粉饰。
可顾菀却无比遗憾他其实从第一步就露出了破绽。若他当真问心无愧,刚才不会没有发现,他们上次其实压根没有提那盏顶灯是水晶灯。
可惜许西辞终究心里有鬼,紧张到连这么简单的症结点都没能发现。
车子驶进映泉湾的小区后,隔绝了马路上的杂音,周遭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直作为背景音的车载广播终于有了存在感,许西辞注意到广播里主持人的串场台词提到了冬至,主持人语气轻快地询问,“然后呢,还有两天就要过冬至啦,那么,各位听众朋友们有没有想好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呀?”
许西辞伸长手去揉了揉顾菀的头发,“那今年我们家冬至宝宝的生日,想要怎么过啊?”
顾菀一时间很难接受他这样的亲密举动。
哪怕她做再多的心理建设,面上表现的再平静,内心也控制不住地一直在问为什么多年的爱人会变成现在这样谎话连篇的模样。
她只是看上去像个无事发生的正常人,实际上她的情绪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
她不能理解许西辞为什么可以表现的如此轻松,一边为了另一个女人反反复复地欺骗她,一边又好像一如既往无微不至地宠着她、照顾着她。
男人好奇怪。
明明只有一颗心,却总有本事分成好几瓣儿,每一瓣儿都可以分化出一个心尖尖来。
“和往年一样就好。”
她实在心累,没什么兴致,也懒的再同许西辞周旋,只是随口敷衍。
回宁宜的这三年,顾菀每年的生日流程都一成不变,冬至不光是她的生日,本身也是个团圆的重要节日,毕竟“冬至大如年”,所以当天他们是一定会回父母那儿一块儿过节的。
“好,那到时候中午我们一起去爸爸妈妈那儿吃饭。”许西辞说,“然后晚上的话,我们再单独庆祝一下好不好?”
顾菀没有反对,闷声点点头,正巧外套口袋里装着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几下,她不用再继续接话,垂眼去看手机信息。
是动漫城的那位园区摄影师给她发来的消息。
顾菀十月份的时候去动漫城试玩的那次,当时的那个园区摄影师给她拍的许多照片,对方效率还奇高,一个星期后就把原片和精修后的成片都一并给她发了过来。
后来由园区那边的工作人员筛选了其中一部分照片,计划用到园区宣传上。
使用照片的版权费用在确定好成片后就迅速转了过来,当时那位园区摄影师还特意告诉她,动漫城计划会在圣诞节前后正式营业,到时候园区的官方公众号会用这些照片撰文发稿,为正式开园做预热宣传。
摄影师今晚这会儿给她发过来的,就是还未正式发表的待定稿,他特地转过来给顾菀确认一下,是否有需要更改的地方。
顾菀从头至尾大概浏览了一遍,并未发现哪里有问题,给他回复了个OK的表情。
这篇宣传文章在二十二号当天一大早正式发布,因为是冬至,还是她的生日,顾菀当天并没有去音程,而是一大早就先回了爸爸妈妈那儿。
收到楚临月给她转来的链接的时候,她正刚下网约车进爸妈的小区,抱着苹果头随便点开扫了眼,注意到当时那篇微信文章的阅读量并未过千,底下也没几条评论。
顾菀当时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一上午都跟着爸爸妈妈在厨房当个废物但可爱的小助手,也就不知道仅仅是经过短短一上午的时间发酵,这篇文章的阅读量就已经破了十万加,发酵阵地也已经从动漫城的公众号被尽数搬运到了微博上。
叠音这边,中午午休的时间,柳蕴馨最先在微博热门里刷到了这组照片,看着照片里穿着JK制服一脸粉嫩妆容的仙女,突然发现她竟然长得跟她边上隔着一条走道的大美女一模一样。
柳蕴馨当下就冲动地用大号评论了这条微博【@草菇芋头,我的天你什么时候拍的啊?啊啊啊啊啊啊美cry了啊!!】
不止她激动,这条微博下的留言里,一众网友更是疯狂地抢着仙女老婆。
【不是,你们有没有王法了啊?到底是谁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老婆的照片po上来的啊!?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领老婆回家的地址又在哪里啊??】
【救命,妈妈啊,我好像看到了仙女啊啊啊啊啊!!】
【啧,楼上的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都别吵,听我的,先把我老婆的联系方式给我,给我个面子,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动漫城,我梨姐点你呢,赶紧把我们老婆的联系方式发出来啊!】
尽管柳蕴馨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用大号冲浪,秒删了这条评论,但还是被她的粉丝迅速截屏流传。
原本是大家一起在找素人仙女小姐姐,经柳蕴馨这么一评论,性质一下变了。原本只是普通素人身份,现在可能和画圈的知名大触皮下是同一个人,本来草菇芋头就自带的流量,再加上今日的加成,这个猜测很快就将热度抬上另一个高度。
鉴于草菇芋头的微博账号里从未有过真人出镜,无法确认消息真实性,紧接着就有人去地毯式搜索了拾夏文化的官博,目的明确地去扒草菇芋头的信息。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人找到了去年拾夏文化十周年庆典的酒会图片里,在一张大空镜酒会全景照片的角落里,有个一眼看上去就是美女的侧脸,角度过于隐秘以至于从前压根没有人注意到。
在这次地毯式搜索中,网友拿这张照片同今天热门里的仙女老婆一对比,发现还真是有八成相像,网友在拾夏官博下问是不是同一个人的问题,官博也隐晦地回了个“嘘”的表情。
很快,#草菇芋头仙女本仙#的话题就被迅速顶上热门,后来更是直接热度飙升到文娱榜热搜第一位。
当然,这两者身份的重合有利就会有弊。
画手的粉圈也不可避免的会有黑粉撕逼,热门话题的广场上,已经有不少披皮黑纷纷质疑。
【无语……这姐真的好爱炒作啊,有这个功夫用在个人水平提升上不好吗?分镜稀碎,剧情拉垮……】
【是水平不够,就拿颜值说事了吗?】
【颜值也存疑呢,谁知道是P了多少呢,她要真长这么好看,平时能忍得住不发出来秀啊?】
【不是,上午不是还有自称现生的同学出来爆料说那动漫城的模特是京大的吗?合着从上午就开始立人设了呗。】
【笑死,真要是京大毕业的会干这行?还同时走穴兼职模特?这是混的有多失败啊……】
拾夏文化的宣发部注意到网络上的风向逐渐走偏,立刻联系了顾菀。
动漫城那边早就补充发表了立场,表明会选中顾菀完全是试营业时候她的出现让园区方面眼前一亮,园区方才主动促成的这次合作,在今天之前也完全不知道她就是草菇芋头太太。
至于京大毕业这块,李媛可其实一直知道,从前也不是没有提议过可以通过这个点宣传宣传,但奈何顾菀本人一直比较介意自己在画手圈不是学院派,也更不愿意牵连自己的母校,以免给母校带来麻烦。
这次拾夏方面想要她出来证实一下,比如晒个毕业证之类的,也好□□粉的脸,更有利于进一步圈粉和固人设。
但顾菀最后还是拒绝了,她不愿意自己的事情给母校添麻烦。
然而令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傍晚的时候,京大的官博居然主动带了#草菇芋头仙女本仙#的话题发了条原创微博。
【欢迎仙女学姐常回家看看~】
同时这条微博还配了张图,是顾菀毕业信息采集穿着学士服的证件照。
京大官方居然都站出来为顾菀撑腰,一时间在全网又掀起一波讨论热潮,之前下午那些披皮黑学历的人纷纷闭麦删博,一个个的无话可说。
到傍晚时候,顾菀的微博账号,已经涨粉涨了快三十万。
她最新的一条微博下面,评论激增,一水的刷屏。
【不是,姐姐你就是女主本主啊?】
【合着姐姐笔下的女主原型是自己啊!!!】
面对全网疯狂追着喊老婆的场面,顾菀也是猝不及防的。
她以前也完全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这次巨大的流量之下,连带着她之前发表的那部大火的漫画作品的订阅数也指数猛涨。
在生日当天,经历如此跌宕起伏的一段,顾菀人一整天人都懵懵的。当然更多的还是高兴的,突然多出来这么多爱她的人,就像是上天特意挑选了今天的日子,变戏法一般送她的一份难忘的生日礼物。
许西辞晚上定了家空中花园的法餐厅的临窗位置,要同顾菀一起庆祝生日。
晚上七点,他驱车接上顾菀,一起前往餐厅。
那一层靠窗的位置,都被他包场,等侍应引着两人过来时,顾菀才注意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正对着落地窗的那栋商业大厦的广告液晶大屏里印着的是她从前画的简笔自画像,以及一句生日祝福。
“你安排的?”顾菀回过头问许西辞。
许西辞只是温润的笑着,绅士地帮她拉开座椅引着她坐下,然后绕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喜欢吗?”
顾菀面上清清淡淡的,她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扑进许西辞的怀里感动到哭。但两天前的那张照片,让她一直耿耿于怀。这两天,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她心里有根刺,她过不去,也做不到原谅。
许西辞以为是因为网络上下午的那些黑粉嘲讽谩骂才导致了顾菀晚上的情绪低落,也就并不逼她一定说一句喜欢。
他温声想着法儿地哄她开心,学着魔术教程里的手法笨拙地从桌下抽出朵鲜红的玫瑰递给她。
顾菀因他明显穿帮的动作,还是不自觉笑了声。
许西辞正想要继续,手机正好进了通来电,他停下动作,看了眼手机来电的信息却并未接听,而是按下静音键将屏幕到扣在桌面上。
顾菀注意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这通电话对面的人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在许西辞第五次按下静音键时,顾菀终于忍不住出声,平静地问他,“不接吗?”
许西辞大概内心也很纠结,握着手机就要起身。
“就在这里接不行吗?”顾菀看着他又问,“是不方便给我听吗?”
这话把许西辞一下架了起来,他的确是做出了准备接的姿态,并且是要避开顾菀的意思,但她如此问了,他便既不能离开,也不能不接这通电话了。
“怎么会。”他状似坦然地笑了笑,“老婆,别闹,我有什么是不能给你听的。”
身子朝后倾了倾,许西辞扯下自己身上的那块方巾,松了松领带,整个人后仰靠到椅子靠背上,划开接听键的同时,压在侧边音量键上的大拇指迅速往下压住减量键。
“我是许西辞,出什么事了?”他冷声问,一如他往常接工作电话时一贯的语气。
顾菀的确听不到电话那端的人在说些什么,只观察到许西辞的脸色越发紧绷,眉头深深皱起。
这通电话很短,不到一分钟就挂断。
挂断后,许西辞脸色更加难看,放下手机后又执起面前他刚才扯下的那块方巾,折起又展开,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菀目光落在他捏着方巾的一双漂亮的手指上,“出什么问题了吗?”
“老婆。”许西辞似是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将那块再次折起的方巾在桌边放下,“我知道,今晚是你生日,我实在不该,但公司那儿出了紧急状况,我可不可以先回去一趟。”
顾菀心头一阵发苦,即便是到这一刻,还是不愿相信,她闭了闭眼,“一定要现在走吗?”
许西辞眼神有些松动的躲闪,“我保证,最多就半个小时,我一定会赶回来,你在这里再等等我,好不好?”
第24章 幻想 离婚吧(无小程总剧情)
顾菀缓缓仰起头, 冷淡到没有温度的清冷视线落在早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的许西辞身上,那刻最真切地感觉到他与自己之间的距离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非常遥远。
她是越失望越理智的性子,这些天, 顾菀其实心里很清楚,她的婚姻,就像是这窗外建筑大屏边上那已经被冷风吹到卷边破碎的广告牌一样, 早已风雨飘摇。
关于婚姻和爱情,她心里一直有一条底线在,她绝不会是能容忍欺骗与背叛的人,这甚至是她与许西辞的共识。
如今两人走到这一步, 她早晚会做出那个决定, 现在的拖延, 也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毕竟是从情窦初开时候起就爱上的人, 是这么多年一直唯一留在心里的人, 也是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会同父母爱情一般幸福相伴一生的人。
明明已经确认他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不再是曾经的年少欢喜,可顾菀却还是固执地坚持到这一步的原因,事实上, 她甚至已经分不清, 是不舍得更多一点,还是不甘心更多一点。
她出生在富足温馨充满爱的家庭里, 原生家庭给予她无尽的爱与支持,也赐予她无尽相信爱的能力与期待。
爱上许西辞,更像是一场青春光景里烙印深重的救赎文学。
从前, 许西辞常说她是自己昏暗世界里的那一点光, 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转折点, 是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那一块。
彼时顾菀觉得何其有幸, 能与这样的他相知相爱,携手同行,相伴余生。
青春年华里最美好的这些年,他们一直是众人眼里艳羡不已的校园情侣、恩爱夫妻,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一定会幸福白首,没有人能比他们更般配。
甚至就连她最好的朋友楚临月,以她那挑剔的眼光来评判许西辞,也不得不真心感慨一句,许西辞他称得上一句“人间值得。”
曾经共赴的那些爱与华年,如今告诉她已然变成一堆泡沫幻影,她所有的爱与情思,全都付之一炬。
是啊,怎么会甘心呢。
那个记忆中的少年郎,究竟是如何变成今天这般她越发陌生的模样。
这些年,她太过沉浸在许西辞给她编织的甜蜜梦境里,以至于哪怕知道他不止一次因为沈如云的事情在欺骗自己,哪怕早就清楚自己做不到原谅谎言与背叛,但一想到真要她同许西辞分开,顾菀却又犹豫了,总是下不定决心。
那个人,曾经是她青春里浓墨重彩的一部分,她舍不得。
直到顾菀已经坐在网约车里指挥司机师傅紧随着许西辞的那辆宝马车后,她都还在绝望地遗憾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在他下楼的那一秒就迅速切进网约车app下单,以至于她甚至有时间赶在许西辞将车子从地下车库开出来之前就已经平静地坐进车里守株待兔。
网约车的司机师傅余光里瞥到她紧盯着手里亮着屏的手机,注意到她屏幕上那看着像是行程轨迹的画面,实在有些好奇,“小姑娘,你到底是要按导航还是要追车撒?“
深夜、男女、跟踪。
司机师傅开了一天的车,原本都有些疲累,这会儿则完完全全成为了好奇心的奴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他脚下油门不松,心里七绕八转的,刺挠的难受,这本来这大晚上的跟踪前车就挺让他觉得有故事可讲,更何况姑娘人手里还有着类似追踪的轨迹工具。
被问到,顾菀也没遮掩,扯唇无奈笑了笑,“双保险吧,心里大概知道个底儿,求个证明。”
宁宜的路四通八达,从这间法餐厅前往许西辞公司的路也不止一种选择,而许西辞选的这条,同手机导航里推荐的这条从餐厅到终点清河府用时最短的那条前期几乎完全重合。
其实没有任何反转,毕竟他的目的地,从一开始就明确的是清河府。
许西辞的车子在清河府门口走的是外来车辆的通道,不过门岗亭里的保安大叔却似乎对他很是熟稔,他只是落下了车窗露了下脸便得以轻松通行。
但顾菀的网约车,却是被无悬念地无情拦下。
“我来找沈如云小姐的。”顾菀扬了扬通勤包,假装内有重要的物件,表情有些急切又严肃,“我是紧跟着许总过来送一份文件的。就刚才那辆车,刚进去。”
保安大叔对眼前这位精致又漂亮的小姑娘的说辞挑不出错,和善微笑地点了点头,“网约车没得车位,即停即走晓得伐?”
“明白明白,实在是许总要的急。”顾菀点点头,“谢谢师傅啦。”
横杆抬起,司机师傅一脚油门猛踩进去,非常给力地迅速追上前方刚已经右转进去的宝马车,最后停在小区西南方向的一栋厅前。
那辆棕色的宝马车就那么横亘在单元楼下正前方的位置,甚至都来不及停进车位,足见车主下车的时候是多么的紧迫着急。
顾菀谢过司机师傅下了车,到单元楼下毫不意外地被门禁给挡住,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巧合地从里面走出来一家三口。
她顺利借着这个机会进入楼内。
电梯间里一共两部电梯,一部临停在一层,显然是刚才的那一家三口坐下来的那部,另一部则停在10层。
顾菀不确定许西辞刚才进的到底是哪一部电梯,但她也没有别的选择,进入电梯按下了数字10。
即便是已经到了这一刻,她一个人冷静地站在冷冰冰的电梯轿厢里,顾菀甚至有些轻微的耳鸣,只觉得今晚的事情魔幻又荒唐。
她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父母宠爱,师长关爱,哪怕光凭外表也从来不缺向她献殷勤的异性,她身边从来不缺爱,也从来都是娇矜惯了的性子。
当初挽着爸爸的手踏上婚礼舞台的那一刻,顾菀大概永远都不会想到往后会有这样一天,她会在生日的当晚,来撕开丈夫伪装多日的谎言面具。
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啊……
电梯到达时的那一声“叮”,不仅仅是拉开了电梯两侧的门剖开楼内的建筑,也同时给她传递来生日的今晚最精彩的一幕。
十五分钟前坐在空中餐厅说陪她过生日时候一脸诚恳又为难地表示不得不回一趟公司的丈夫,此刻正怀里抱着个穿着单薄睡衣的女人,满脸焦急地直奔电梯这里来。
顾菀淡定地走出来,微笑地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男人,“什么时候公司搬到沈小姐的家里来了?许西辞,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
许西辞眼眸在那一瞬突兀变得猩红,然而他脚步只是滞住那么不过一秒,终究还是没有松开抱着沈如云的手,“老婆,我可以解释。”
顾菀看着他抱着沈如云进了电梯轿厢,面无表情地挑了下眉,意思明显。
“但不是现在。”许西辞面上一片苦涩,“她吞了一整瓶,我必须先送她去医院。”
顾菀看似非常体贴地点了点头,“完全理解,赶紧去吧,这生死攸关的,半小时哪里够。”
轿厢里的强光照的许西辞眼里的红血丝更为明显,他怀里的女人勾住他脖子的手也在默默地收紧。
顾菀抿了抿唇,“我还是等下一班吧。三个人的空间,太挤。”
等到她再出单元楼时候,刚才那辆横亘在厅前的宝马车早不见踪影。
顾菀顺着来时的记忆又来到门口的门岗亭,刚才放她进来的那位保安大叔热心同她招呼,“事儿办好了?我刚看到许老板的车开出去了?”
顾菀点头笑笑,“嗯,谢谢您,办的很好。”
她无意与一位拿生命开玩笑的女孩子争一个普通的男人。
许西辞说他可以解释,所谓解释顾菀也完全能够猜的大差不差,无非是各种程度的身不由己,而她只需要确认一个事实,那便是许西辞在她与其他之前选择了后者,在坦诚与谎言间选择了欺骗。
他或许有苦衷,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可以体谅,但不会原谅。
顾菀回到映泉湾后大约一个小时,许西辞人回来了。
他的脚步比以往的每一日都更沉,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娇弱身影,许西辞走近的每一步,都极其迟缓。
顾菀始终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冷静沉默地等他人走到面前半跪在自己面前后,弯腰抬手将茶几上的文件朝他推了推,“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字吧。”
他们之间是有婚前协议的。
这是当初顾家父母以及许西辞的公司领导层均坚持的事情,他的初创公司一度被看好,日后也必然要经历多轮融资。
所以当初哪怕许西辞承诺过无数次他与顾菀的婚姻一定会固若城池,公司层面也要为了保护集体利益将引入不稳定因素的顾菀排除在外,避免因为她而对公司股权分割造成影响。
而顾和成夫妇当然也为顾菀积攒了可观的婚前财产,原本他们也并不好意思将事情做的太冷血无情,但有许西辞公司的前例在先,他们的立场也很合理。
所以,哪怕在顾菀和许西辞两人最相爱的时候,在彼此从未怀疑过会有一天离开对方的时候,就早已被迫双方签下了婚前协议。所以可以说,离婚于他俩而言,几乎没有什么纠纷点。
但许西辞绝不同意。
“老婆。”他仰头,双眼布满可怖的红血丝,眉头紧紧蹙着,“我不会同意离婚。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要分开。”
“许西辞,你知道我不能接受什么,我们好聚好散。”顾菀垂眼面无表情地看他。
“我知道我今晚不该撒谎骗你,我承认错误。公司的事也比较复杂,我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总之她现在也算是我们公司的投资人之一。”
许西辞抬手拧了拧眉心,声音沉沉,“她得了严重的心理疾病,而且在宁宜就我一个熟人,今晚就是她一时情绪失控做了那样的事又后悔才找我求助,我也没办法拒绝啊,就算报警我也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在那儿陪你过生日,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
“你说的是公司的急事。”顾菀提醒他。
“因为你不喜欢她,大学的时候我们唯一一次激烈争吵就是因为她。”许西辞抬眸看着她,平静地开口,“我怕你知道会更不高兴。今天还是你的生日,我真的不想你不开心。”
“是吗?”顾菀实在是没忍住嗤笑了声,“那我是否还要多谢你这么替我考虑。”
“顾菀,你能不能懂事一点。”许西辞眉头又紧缩,长叹一口气,语气也更严肃,“你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你应该知道,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闹,你可不可以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拿离婚说事?”
“我是可以一直包容你的小作小闹,你的小孩子脾气,但你也要清楚,这样其实很消耗我们之间的感情。”他直起身继续,“今晚这个事,不过是一个外人,一件甚至可以说就只是搭把手帮个忙的小事,你真的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还要拿离婚开玩笑吗?”
他越说好似越发的在理,这幅先发制人的模样落在顾菀眼里,完全就只是恼羞成怒之势。
“九月你去京市出差,是和她一起,校庆前一晚未归,是陪她。刘明艳的真身是她,顶灯同事的真身也是她。”顾菀冷冷看着他,“许西辞,你还要我继续吗?”
许西辞一直绷直的肩头突然开始颓败,他垂首,长久的一段沉默后,他才重又缓缓抬起头,语气开始哽咽,“老婆,我发誓,我和沈如云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但我和她只是利益关系,只是因为公司需要投资,她能给而已,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真的。”
他半跪着,膝盖朝前挪动了些,两手去捉顾菀的小手,眼眶通红,“老婆,求你,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顾菀抽开手,“我知道,我信你。”
许西辞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希冀和不敢置信,“老婆。”
“我理解你的苦衷,知道你的公司经营不容易,我可以体谅你。”顾菀笑,“但我不会原谅你。”
“许西辞。”顾菀仰头,往日那些美好的记忆不争气的在这刻拼命翻涌,但她极力将眼眶里的湿濡硬生生地憋回去,此刻无比清醒,“所以我们之间结束了,离婚吧。”
作者有话说
谢天谢地!!!!我们小程总终于有机会可以正大光明追老婆啦!!!
第25章 幻想 【生日快乐。】
许西辞垂首沉默的那刻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悔恨, 哽咽的祈求顾菀原谅的那刻脱口而出的话也是他今晚唯一真心的一句。
明明他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尽所有可能保护他与顾菀的小家庭不受那些不得不为之的腌臜事影响,最终却还是一团糟。
然而可笑的是, 他还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以为顾菀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不能自主的逢场作戏,哪曾想她其实全都早知晓了。
他不是不知道, 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旦被顾菀知道,绝不会轻松揭过,他知道顾菀会不高兴,但他没想到顾菀会直截了当地提出离婚。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到这一步, 许西辞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顾菀这里已经失去了所有解释的机会, 他已经对顾菀撒下太多的谎言, 短时间里他没有能再让顾菀相信他的筹码了。
“对不起。”他低下头, 绝望地抬手捂住脸, 长久的沉默之后, 沉闷无助的声音顺着指缝传出来,“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我这段时间做的所有错事。”
“老婆,我知道你现在对我一定很失望, 你打我、骂我、不理我, 怎么样惩罚我都行,但别不要我……”
许西辞抹了把脸, 再抬眸看向顾菀,红着眼不死心地再一次恳求,“我只求你, 给我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 别一下就判我死刑, 好不好?”
“到现在你还是觉得我在拿离婚惩罚你?觉得我是冲动吗?”顾菀朝前倾身, 抽了张茶几上的抽纸,递给许西辞,眼里再无半分波澜,“擦擦吧。”
“许西辞,也快十二点了,我不想同你闹的太难看,能和平分开就当是给我最后的生日礼物吧。”顾菀再次执起茶几上的协议,递过去,“看看吧,有问题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顾菀的态度坚持,许西辞意识到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完全不冷静,哪怕他再如何恳求,再多说什么也不会有什么作用,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
在一起的这么多年,他一向知道顾菀的固执,这种时候再坚持下去也只会徒增顾菀的抵触逆反心理。
“好。”他最终还是沉重地接过,嘶哑的出声应了句,“我签。”
离婚协议里的所有内容,几乎都是很早就有定论的,许西辞对这些内容,全都没有意见。
他颓丧着一页一页缓慢地往后翻,将协议翻完到最后一页,看到顾菀的那部分早已经签好了字,许西辞闭了闭眼,最终还是脱了笔帽在后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映泉湾这处的房子,是两人的婚后房产,顾菀决定走出来的那一刻就不准备要了,她并不喜欢困在满是回忆的围城里,明确表示不要这套房产,按照协议规定许西辞需要以市场价支付属于顾菀的那一半。
许西辞对此没有意见。
“这两天我会带着苹果头搬出去。”顾菀抽过他签了字的协议书装回文件袋,不忘冷淡提醒他,“下个月22号,记得空出时间。”
许西辞知道她的意思,没应声,只是合上笔帽再抬头看向顾菀,“你不用着急搬走,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最近我可以住到公司去。”
“不会。既然和平分开,我对你没意见。”顾菀说,“你的家你当然可以住在这里,我都无所谓。”
“不过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许西辞突然抬手,压住了顾菀即将拿走的文件袋,“我同意签署的这份协议里并没有苹果头的归属权问题,如果我们离婚,苹果头就不能跟你走。”
“什么意思?”顾菀抬眸,冷冷看向突然发难的许西辞。
“法律还没有关于宠物抚养权的规定,那就只能通过财产分配来界定,而苹果头是我婚前出资购买,又因为我们的婚姻关系存续,它才有机会与你生活在一起。”许西辞一直蹙着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所以,一旦我们分开,你就没有带走它的权利。”
许西辞承认自己现在这幅咄咄逼人的模样一定吓到了顾菀,也很不耻,但这是他在最后关头唯一能想到的挽留顾菀、阻止他们家庭破裂最下等的办法了。
他知道顾菀有多喜欢那只猫,只期盼她能因为舍不得苹果头而冷静下来,不要那么冲动的说走就走。
也的确如他所料,顾菀在他提出苹果头的归属权问题后一下愣住了,她停住了动作,唇一张一合,半晌没有下一步。
“老婆。”许西辞试探地再开口,“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其实你也舍不得苹果头没有一个完整的家的对不对?它那么乖,那么可爱,你真的忍心丢下它,不要它了吗?”
顾菀最后也只是无声地冷冷睨了许西辞一眼,眼眸背后的情绪让许西辞一下滞住。
她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文件袋而后转身去了卧室,关上门将有许西辞的空间彻底隔断。
当然知道许西辞这一出完全是故意为之,目的不过是为了逼她放弃离婚的想法,顾菀不想失去苹果头,但没办法,她即便再恶心他的手段却也的确没有反击的立场。
非要无情地从财产分配的角度看苹果头的主人,的确不是她。
她不愿意苹果头是个争来抢去的物件,不愿她和许西辞的之间的问题影响苹果头原本的安逸生活。
但爱苹果头并不意味着她要失去原本的自己,她不会、也不可能因为苹果头而吞食本不该吞食的背叛,原谅她本不可能原谅的许西辞。
许西辞想方设法重回轨道,但事实上两个人之间的缘分深浅随机的很,有些人走散了就是走散了,哪怕再如何强求,也不可能重续曾经情缘。
顾菀心下一片清明,她向来敢爱敢恨,切断这样一段感情无异于腕骨去腐肉,但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割舍,她就不会再因为任何而回头。
她需要尽快搬家,但她不准备搬回父母家。离婚是件大事,顾菀还没想好如何同父母讲,她并不想让父母再为自己担心难过。
总之这一次她也不准备做遇了事就躲进父母为她搭建的玻璃房里继续当一朵仅供观赏的脆弱小花。
有些生命里必经的成长与磨难,避不开就不避,她必须要自己亲历,在原生家庭没受过的苦,她终究还是要学会承受。
不回父母家,她名下的房产也早长租出去,所以首先第一件事,是先租房。
顾菀这会儿大脑持续亢奋,想到什么就立马要去做,她当即去找手机,准备找中介联系看房。
她的手机在晚上回来的半路上就已经没电自动关机,回来后就插上充电器在一旁放着,也一直没想过开机,等这会儿拿过来重新开了机,手机连连震动,同时进来好多条新消息。
虽然是个无比糟糕的生日,但好在她打开手机的时间还没过十二点,很庆幸,她还是在生日的尾巴及时收到了许多朋友的爱与祝福。
楚临月知道顾菀惯例是生日的当晚同许西辞二人世界的,她不愿意当电灯泡,早早提前将生日礼物送过来,但也没忘了在网络上再次祝顾菀生日快乐。
其他的生日祝福,也都是一如往常,来自好友、拾夏合作的同事们、以及她那些素未谋面却彼此珍爱的粉丝们。
然而今年还是有所不同的。
她收到了两份新的生日祝福,一个来自自来熟的高中同学段朝阳,还有一个,竟然是不久前才注意到两人其实早就是微信好友的程衍。
段朝阳的生日祝福,洋洋洒洒占了大半屏,文字加表情,特意堆砌出的蛋糕形状,一如其人般,略显浮夸。
虽有些诧异他会知道自己的生日,但转念一想,他现在人在宁宜,与楚临月一直有联系,关系也很不错,今晚会发来消息,大概率应该是楚临月的提醒。
这也完全符合他的行为人设,顾菀并不作他想,觉得逻辑很正常。
不过另一位,就着实让她有些匪夷所思了。
顾菀认真回想,除了上次在音程门口的误会后,她与程衍,一直几乎也没再有什么交集了。
两人微信好友躺尸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彼此,若不是为了还那件外套,顾菀甚至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她与程衍之间是有微信好友的。
坦白讲,他们之间应该也没有达到能记得对方生日,口头祝福一句的熟悉程度。
完全不是夸张,他与自己,是真的不太熟。
但不熟就会带来社交压力。
【生日快乐。】
顾菀看着屏幕里突兀的这么一句,与段朝阳那洋洋洒洒一大段的鲜明对比,更清楚地佐证了他们的确不像是熟稔的样子。
注意到这条消息同段朝阳发的时间一前一后,顾菀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或许他们当时在一处,以段朝阳的性子,一时兴起逼着程衍也跟着表示一下,似乎也像是他能做得来的事。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顾菀心里反倒轻松了些,没了之前的那些纠结。
顾菀还是很乐观的,哪怕这是个糟糕透顶的生日,但收到这么多的生日祝福的那一刻,她也还是短暂地快乐了一下子。
她拥有很多很多的爱,也拥有继续向前的支撑与勇气。
第二天一早,顾菀洗漱完推门出来,看到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略有些不习惯。往日这个点许西辞早该去上班了,今天,他在忙着做早餐。
看到她出来,许西辞手里还拿着料理勺,探头出来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模样,不见半分昨夜的狼狈,“起床了?快过来趁热吃。”
可惜顾菀没有失忆,昨夜发生的一切她还没有忘,“不用了,我已经跟中介约好了时间,赶着过去。”
拒绝似乎在许西辞的预料之中,他拿起一旁已经打包好的三明治,几步走过来,“那就带着路上吃,不吃早饭伤身体。”
顾菀没再拒绝,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谢。
拎着包开门离开前,许西辞背对着她,又出声叫住她,“记得注意周边环境,了解小区住户复杂程度,要注意安全。还有,有任何问题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以后就算你搬走,映泉湾这里你也随时可以来。但是——苹果头就留在这里了,就当是我最后一点私心,行吗?”
“谢谢。”顾菀一手拿着他刚才给的三明治的包装袋,一手拎过玄关柜上的手包,没再拒绝,“ 我会来看苹果头。”
考虑到之后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会继续在叠音这里继续合作,顾菀挑选一番后还是选择暂时租住在音程附近的一处高档小区。
毕竟她是一个人独居,再加上的确有些焦虑症状,小区安全问题当然是她的首要考虑,租住在物业管理严格的小区里,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焦虑。
找房过程很顺利,房东是位外派在新加坡的提供技术支持的跨国公司技术类总监,这处的精装修房产才刚交付不到一年,所以买来后一直就没有住过。
这次又赶上新调令下来,对方又得去加拿大常驻,所以这才动了将房子先租出去的打算。
也是凑巧,房子才刚挂牌不到两天,就被顾菀选中,彼此交换了需求后,顺利签约。
不过房子里还差些基本的生活需求品,顾菀这两天一直在规划购置中,她约了搬家公司,计划在月底前搬过去。
隔天休息日,顾菀还意外收到了段朝阳的邀约,说是宁宜来了她的老朋友,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
顾菀有些奇怪,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朋友,还是认识段朝阳,又是通过段朝阳的方式来约她一起聚餐。
问了之后,段朝阳又是一副满嘴跑火车的状态,“其实是你大学的同系学妹啦,一直把你当榜样,这次难得有机会见一见,正好咱们又是这关系,这不巧了嘛!”
或许因为前一天才收到过段朝阳的生日祝福,又可能是因为顾菀现在确实需要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总之,她还真的应了邀请。
收到顾菀肯定的回复时,段朝阳正带着几人一起往鸣音寺里去。
他特得瑟地拿着手机朝着程衍眼前晃了晃,压低了声音,只他们两人能听到的程度,“看见没,人顾妹妹,还是很给我面子的!”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来迟了,在写文案情节,还没有写完,先放上来这些,我再继续!!
第26章 幻想 “得遇良人,得偿所愿。”
梁乾川最近很是春风得意, 临市度假村的那个开发案,最终还是被梁乾川父亲的公司竞标成功。
他也不是不上道的人,心里很清楚这标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那天晚上在风雅攒的局, 他千挑万选备的那姑娘,虽然很可惜最后也没能入的了程衍的眼,但也并不算全无收获。
苏婉真这姑娘在程衍这儿碰了南墙, 却没曾想柳暗花明,似乎段朝阳反倒很感兴趣,后来还特意又同他要了联系方式去。
段朝阳与程衍的关系自不用多说,程衍这条路不通, 若是退一步能和段朝阳通过苏婉真牵扯上, 怎么样也算是和程衍之间搭上了桥。
梁乾川早已经不是曾经年少轻狂的年纪, 早些年没把握住机会, 如今能有这样的门路, 当然更上心。
只是, 这联系方式他是乐颠颠儿地送了出去,也对苏婉真千叮咛万叮嘱这次千万得把握住机会。
不过却迟迟没有后续。
他后来多次追问苏婉真,她却说这段时间以来, 一直都没有人再联系她。梁乾川委实有些想不通了, 按说都已经主动要了联系方式,怎么着也是感兴趣的, 不该没有后续才是。
后来便是打听到段朝阳和程衍人都留在宁宜的消息。
程衍空降音程的这事,圈子里的说法颇多,大家都在猜, 程家这对龙争虎斗的兄弟俩, 往后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如今这紧张的局势下, 想来短时间里, 他们是不会轻易离开宁宜,更不提再想起苏婉真这么个人了。
梁乾川经验丰富,心知他们这些人身边,年轻漂亮的姑娘多的去了,保不齐等段朝阳再想起来,苏婉真这姑娘也没了如今这副青春和清纯的优势了。
梁乾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总不能白白浪费了这机会,何况他这段日子也是花了时间和精力培养了苏婉真的,若是成了弃子,那之前的那些付出可就都打了水漂了。
梁家那事儿前两天才刚过公示,是以一结束梁乾川人就领着苏婉真马不停蹄赶来了宁宜,主动送上门来。
说是婉真妹妹正巧考完试了,无聊闷得慌,他做哥哥的便想着带她来宁宜玩一圈儿,散散心。
段朝阳对他的来意自是了然,段老头也说过,梁家这池水,还有的喝,挺有意思。所以梁乾川过来,段朝阳也乐得给他这个面子。
何况再说了,反正都是玩儿,还有美女一起陪玩,他又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不过自然也有人真不乐意就是。
他本着凡是好事儿都想着好兄弟的原则,死皮赖脸地非要拉上程衍一起,可程二这人吧,实在是无趣的很,他都这么热情地邀约了,居然还被无情地拒绝了!
“实在闲得慌,建议你去你家下面随便找个厂拧螺丝。”
挂断电话前程衍的最后这句,让段朝阳怄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感觉到被狠狠地侮辱到了……
不过段朝阳这人呢,从来就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尤其是对上程衍这杯没情绪的白开水,他就是喜欢玩迎难而上的把戏,程衍不愿来,他就直接上门堵人。
“哎,怎么突然觉得我最近万事不顺呢,要不我下午去鸣音寺拜拜菩萨,转转运吧?”
段朝阳人大剌剌地瘫在程衍家的沙发上,瞎话张口就来,“我妈说我从小命里就缺点东西,就是体缺点啥我也不记得了,但总之呢,我妈说了,我要是去拜佛的话一定得找个比我命里更金贵的陪着才行。”
程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那就不去。”
“程二哥哥,你陪我一起去呗!”段朝阳故意捏着嗓子,不恶心死自己不罢休的那种程度。
程衍单手支着侧额,嫌弃地闭了闭眼,“大门在右边,滚吧。”
“那我水逆了,吃不好睡不好,你就不管了?”段朝阳撑着脖子看过来,自动忽略他刚才的那句逐客令,“我们还是好兄弟吗?程二,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啊?这么点小忙你都不乐意帮我?”
“鸣音寺求的是姻缘。”程衍终于抬头,瞥了他一眼,闲闲开口,“你去有用?”
段朝阳惊奇到直接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你还知道鸣音寺是求姻缘的?!你关注的挺多啊兄弟。”
程衍懒得再搭理他,只觉得他吵的头疼,干脆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继续看屏幕里资料。
“求姻缘才对啊,我水逆的就是桃花了,有什么问题吗?”段朝阳起身直接朝他走过来,“今天难得有机会,还能跟着美女妹妹一块儿去寺里拜拜,这不给菩萨提供牵线思路吗?多好的事儿啊!”
“你忍心看到我桃花不济孤独终老吗?”
“再说了,你难道没想过兄弟我是在为你着想?你不觉得最应该去鸣音寺求一求的人是你吗?”
“你说说你,从高中到现在,你就跟块唐僧肉似的,多少人都想抢,抢不抢的到都编故事说抢到过,你知道你在她们眼里已经是情场里最无情、最优秀的浪子了吗?”
“然而结果呢,你啥也不是,一个连初吻都送不出去的纯情男,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不嫌丢人啊?”
“哎我说,程二你从来不管这些事儿,该不会是想靠着这些人嘴里编的风流韵事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吧?”
段朝阳喋喋不休起来就没个完。
程衍也没多废话,直接就抬脚踹了过去,段朝阳居然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他这一脚,而后耍赖一般在他面前半蹲下来,“靠!你特么恼羞成怒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羞愧吗你?”
“不行,我现在受伤了,开不了车,你得给我开车。”
程衍被段朝阳折磨够呛,本来他也没使多大力,这一脚几乎没起到任何阻止作用,但实在架不住有人脸皮厚到极致,瞎话张口就来,闹到最后他没办法,只能答应。
两人在鸣音寺山下的八角亭里与梁乾川和苏婉真碰了头,一行人往山上去。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过去快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苏婉真不止一次曾在梦境里见到程衍,但没有一次能比得过现在这般,失序的心跳,真实的冲击感。
那晚失败后,梁乾川就同她提过,程衍对她这样的或许是真没兴致,以前可能感兴趣过,但听说他早已经改了口味,如今他喜欢画家,开始走艺术风了。
来宁宜的路上,梁乾川同她分析,既然程衍这条路走不通,不妨换个人,段朝阳也同样是条路,要她此行多主动与段朝阳亲近些。
但苏婉真只是面上应和,内心却并不准备退而求极其次。
没有人会在眼里捕捉过月亮之后,还会移开视线转而去捕捉星星,她想要的是什么她心里很清清楚,她不怕迎难而上。
只是他们从见面,到现在走了的这么一段路,哪怕她多次挑起话题,程衍几乎未曾开过口搭腔,一直是段朝阳在信口开河、侃侃而谈,程衍只是沉默地落在后面,眼眸轻微垂下,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一如那晚那般,对一切都了无兴致的模样。
段朝阳再一次开口问她,“婉真妹妹最近忙什么呢?我记得你明年六月份要毕业是吧,后面是打算继续读书还是工作啊?”
苏婉真尝试将话题引过来,“其实我也一直在纠结这个事儿,段总您是学长,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建议给我呀?”
段朝阳挠了挠头,他是年长些,也早毕业了,不过以他的水平,着实觉得给不了京大学生合理的建议。
毕竟以他的学渣程度,脑子里压根就不会有继续读书的想法,当初能混个本科毕业证就够他累脱层皮的了,早毕业早解脱,哪有这些纠结。
“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呗。”段朝阳给了个万金油的回答,“开心就行。”
“嗯。”苏婉真抿唇点了点头,“那程学长呢?您觉得我是继续读书好还是工作好呢?”
她猛地转过身,一步跨过来,直直挡在程衍面前,上山的坡度,她站在高处,这样与他面对面站着,一下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堪堪能与他视线对上。
程衍微微皱了下眉,冷着脸侧身跨开一步,与她之间的距离重又拉开,他没说话,只敛眸冷冷睨了眼一旁很明显幸灾乐祸的段朝阳。
察觉到他的不悦情绪,段朝阳适时解围,“嗐,你问他也等于白问,程二压根没在国内读,对国内的环境也不太了解。”
“诶?我突然想起来,婉真妹妹上次不是说到你顾菀学姐嘛,这不是巧了,她人现在就在宁宜,不如晚上我把她约出来,你可以当面和你直系学姐请教请教。她一定比我俩靠谱多了。”
“真的嘛?”苏婉真面上一派惊喜模样,这意味着他们晚上还可以一起晚餐,“段总您没逗我玩儿吧?”
“我一直都很喜欢顾菀学姐,在京大这几年一直听着学姐的传奇故事,前两天还居然在微博上看到,原来学姐还是那么有名的漫画家。”
“要是有机会能当面和学姐请教,那我也太幸运了吧!”
段朝阳点头,拍拍胸脯打包票,“当然,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
话是这么说,承诺完后段朝阳还是有些心虚,下意识回望了下程衍。
程衍整个人都松松垮垮的站着,与他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两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好整以暇看着段朝阳继续发挥。
他这幅模样落在段朝阳眼里,好似一种极其不看好他的挑衅意思,这一下激起来段朝阳的胜负欲,马上就拿出手机来给顾菀发消息。
两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两天他给顾菀发的生日祝福,她回了个谢谢。
段朝阳略有些小庆幸那晚和程衍一起,在他的明示里给顾菀发了这样一条生日祝福,以至于现在再向顾菀发出邀约时候,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等回复的时间,几人继续往上走。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终于收到了顾菀肯定的答复后,段朝阳特意慢下脚步,与程衍并肩而行,而后非常嘚瑟地将那句【好啊!】的回复在他眼前扬了扬。
小声同程衍炫耀完后,段朝阳还很欠嗖嗖地大声对前面的两人继续,“事儿办成了啊,我已经跟你顾菀学姐约好了。”
“一会儿结束了我们下山,到前面康州路那家私房菜馆去。诶?我突然想起来,程二你刚不是和我说晚上还有点事来着,既然有事那一会儿你就先回去忙?”
段朝阳背向着那两人与程衍对面站着,说这话时候还不忘抬了下眉,反向挑衅的意思很明显。
他偏要看看程衍如何嘴硬。
紧接着他便眼睁睁地看着程衍云淡风轻地拿起手机接了个不知所谓的电话,而后将手机收回口袋,然后一脸淡定地看着他开了口,轻扯了下唇角,“刚通知晚上的会议临时取消了,不忙。”
苏婉真并不知道他们俩人之间暗暗的较劲,只欣喜晚上仍旧可以同程衍一起。
她开始庆幸,即便她膝盖不好,不适合爬山,也偏要来这据传求姻缘最是灵验的鸣音寺,她诚心求一个与程衍更进一步的机会,连菩萨都在帮她。
进了山门迈进寺内,殿前中央摆放着一座三足两耳的圆鼎香炉,周围烟熏雾绕,足见香火旺盛。
边上的僧人给四人递来香,程衍本不欲接,可段朝阳偏要塞进他手里。
程衍无奈捏在手里,环看周围一圈双手举着香虔诚礼拜的游人,当下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一个她。
只是可惜她已有姻缘。
程衍垂眼,自嘲地笑了笑,既如此,那就求佛祖庇佑她得遇良人,婚姻幸福,万般皆是得偿所愿。
至于他自己,他的心思再明显不过,倘若佛祖真灵验,必定也瞒不过。
既然终究得不到,那便不求了。
第27章 幻想 “我不习惯边上坐不熟悉的人。”
从山上下来后, 看了眼时间才不过刚过四点,距离与顾菀约定的晚餐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段朝阳给餐厅的老板打了电话, 交待了晚上的菜式。
这里距离餐厅车程大约十五分钟,段朝阳想着反正也不着急过去,不如先在这山下的那间茶室喝喝茶, 稍作休息一会儿。
梁乾川殷切地给程衍和段朝阳倒茶,闲聊中明里暗里地打听程衍最近在投什么方向。
他同程衍曾经是校友,也听说过他在国外时候在留学生的圈子里有股□□头,一般跟着他随便买点什么, 都能赚到。
他最近手头紧, 跟风投的几只股绿的一泻千里, 迫切想从程衍这里套点干货, 好回回血。
段朝阳张口就来, “他啊, 咱跟他跟不了,也没什么参考价值,纯粹是烧钱玩罢了, 前段时间刚投了三个亿, 美元。给一个什么核聚变的初创公司?”
程衍执起面前的杯子喝茶,对段朝阳这话也没否认, 仿佛认了他的那句“烧钱玩。”
一时间也听不出段朝阳这话真假,梁乾川还算得上淡定,但这样的话落在苏婉真的耳朵里, 就是飓风的程度。
她一路上都在极力维持的优雅在这一刻被戳破, 她毫不意外地失了态, 打翻了手里的茶水杯, 茶水在她的浅灰色毛线裙上洇开一滩明显的水渍。
“抱歉。”苏婉真局促地起身,“我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看得出来她的紧张不安,段朝阳好心宽慰她,“没事儿没事儿,我叫个服务员帮你吹一吹。”
说着他转头扬了扬手,唤了个工作人员来,低声交待了几句,对方点头,紧跟着苏婉真其后进了另一侧的洗手间。
梁乾川有些不满的视线一直随着苏婉真,直到她人消失在转角的洗手间。
收回视线时候,意外发现个熟人,正好也是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后,对方迟疑了下向他这边走过来,梁乾川也客套地起身有招呼的意思。
“川哥,这么巧,你来宁宜出差吗?”对方几步走到他们这边,视线落在与梁乾川同桌的另外两位身上,尤其是那位看上去有些西化的长相的男人,深邃眉骨,挺立鼻梁,她有一瞬的心颤,被眼前人惊艳到。
梁乾川简单地介绍了下,“这位是星耀沈董家的千金沈如云沈小姐。”转而看向沈如云,“音程的程总、段总。”
他并未过多介绍程衍的背景,这样的场合里,他把握不住程衍的态度,不确定对方是否有意与沈如云有交集,只能一句话带过。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沈如云便道别离开。
程衍抬眸扫过的那一眼,一瞬想到了那晚在风雅见到的那个女人,以及他当时怀疑是许西辞的男人。
段朝阳同梁乾川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点故事,一下点燃了他的好奇心,挑了挑眉,“看着像是有故事?”
梁乾川笑,“段哥你眼神真毒,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吗?!”段朝阳朝前倾身,执起公道杯给梁乾川又添了点茶水,“来来来,给我说说,什么故事?”
梁乾川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哥你们听说过没有,其实沈牧林这么多年就一个儿子,从来没听说还有个女儿。”
段朝阳摇了摇头,他们与星耀之间应该是没有过业务合作,更别提人自个儿家事了。
“私生女?认祖归宗了?”
梁乾川喝了口茶,啧啧叹道:“过程精彩的很。听说啊,这沈牧林年轻的时候包过个夜场女,后来那女的怀孕后,就人间蒸发了,沈牧林也是个靠岳家起势的,当然不可能让外面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故意跑了,偷偷生下来了?”段朝阳听这种八卦时候最是义正严辞,“靠老丈人起的家还敢干出这种烂事,啧啧啧,这老家伙人品不行。”
梁乾川点点头,“关键是他哪敢承认,后来孩子生出来后那女人来找他,他一直都不认,不光不承认,连钱都不给。”
“也就是前几年,沈牧林岳家下来了,他唯一的亲子又因为飙车挂了,有传闻说沈牧林早些年伤了根了,实在是后继无人了才想起来将这姑娘认回来的,现在在当继承人培养。”
段朝阳这八卦听的起兴,冷不丁听到边上一道冷淡声音都有些诧异,“她是不是已经结婚了?或者说男朋友了?”
段朝阳转头看向突然出声的程衍,简直难以置信。
一向万事冷漠事不关己的程衍,居然会对这位故事的女主角感兴趣??
“没听说结婚。”梁乾川回忆了下手里的信息量,“不过前些日子听我老婆那群小姐妹们说起过,应该是谈了个男朋友,前些日子还陪她一起过生日来着,应该是刚谈没多久,生日那次好像说是第一次带出来,好像是她同校的学长。”
“有名字吗?”程衍追问。
“好像是个什么小公司的老板来着,总之跟沈家的体量肯定是没法比的,不过具体叫什么名儿我还真不记得了。”梁乾川摸了摸下巴,“估计是什么大学校友吧。”
“二少,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现在就给我老婆打个电话,让她跟她姐妹们打听一下?”
“不用麻烦。”程衍情绪收敛,垂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不再继续追问。
段朝阳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好奇到,只是有外人的场合在,他也没法发挥,不好过问,只等着一会儿私底下再问清楚。
等苏婉真那边处理好再过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四人从茶室出发,往康州路的那家私房菜馆过去。
包间是个小圆桌,他们人到的时候顾菀还没有过来,梁乾川刻意提点过,私下提醒苏婉真一会儿最好坐在段朝阳边上的位置,方便说话。
段朝阳自然是挨着程衍坐下的,若她要靠着段朝阳坐,也就必然和程衍之间隔着段朝阳。
苏婉真并不准备听梁乾川的安排,假装什么都不明白,紧随其后拉开的程衍左手边的位置。
“苏小姐。”程衍抬手压在红木椅的一侧椅把,语气疏离客气,“抱歉,我不习惯边上的位置坐不熟悉的人。”
苏婉真一怔,随后连连抱歉,有些窘迫地松开手,空出这把椅子,再往前拖出一把椅子。
这样一来,她的右手边隔了个空位后才是程衍,左手边则是坐着梁乾川。
梁乾川将她的这些小心思全都看在眼里,对她今天一次两次的不听话越发的不满意。明明他已经提醒过,程衍对她没有兴趣,看来她还是一直不死心。
也是,没有女人能真正拒绝得了程衍这样的人。
她之前也不过是伪装的比较好罢了。
顾菀下午在中州府新租的房子这边等商场将床送来安装完后,眼看着离她与段朝阳约好的吃饭时间越来越近,她也来不及再收拾,匆匆下楼打了辆车往餐厅这边赶。
她从市区过来康州路这边,饭点的时间稍微有些堵车,按照导航里显示的到达时间与约定时间比大约要迟个十分钟,顾菀很不好意思地给段朝阳发了消息提前说了句抱歉,对方留了条语音,大咧咧地表示没事儿,不着急,反正他们也不饿。
正准备将手机装进包里时候,顾菀的手机进了通电话。
是远在汀城的许西辞妈妈鲁萍打来的电话,顾菀在接通前就大概能够猜到这通电话的深意。
她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犹豫着接起了这通电话。
鲁萍下午从许西辞处得知了他与顾菀两人正在闹离婚的事情后,听许西辞交待完所有的事情之后,只气许西辞从前不听她的话。
从三年前两人结婚开始,她就不止一次跟许西辞提,要他早点同顾菀生个孩子,她和许严也都快要退休,也有精力过来帮他们带。
她之前每次提,许西辞都不往心里去,非说顾菀年纪还小,自己还是个小孩,干嘛非要这么早做妈妈。
结果呢,现在出了事儿,他光知道拿只猫想困住顾菀,简直就是个笑话。又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会为了个宠物得过且过、忍气吞声。
明明没多大的事,她非要矫情到闹离婚的程度。要是他们之间能有个孩子,那么顾菀这次就绝不会非得闹出这么个事来,她为了孩子的份上,也不能这么冲动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小菀啊,你跟西辞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了。”电话里,她还是一如往日的慈爱温和,“妈妈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啊,妈妈已经狠狠地骂过许西辞这个小混蛋了,保准他之后再不敢犯这种错!”
“以后啊,受什么委屈都来跟妈妈讲,妈妈肯定是站你这边的啊,一定帮你好好教训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们儿媳妇这么好、这么乖的一个小姑娘,父母娇生惯养大的,嫁到我们老许家来,我们一直都跟他讲,要像小公主一样养着的呀,他怎么舍得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他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在我这儿哭的不成个人形儿。所以小菀啊,我们生气归生气,但是离婚闹不得的啊,你们俩小夫妻这么多年了,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日子越过越好了,哪能说散就散呢?你说是不是?”
“而且这次这个事,西辞他确实是做错了事,但绝对不是原则性的错误,妈妈跟你保证,他跟那个女的也就是生意场子里敷衍敷衍,别的什么都没有的。小菀啊,听妈妈的话,咱们这次就原谅他这回儿,他以后,指定再不敢犯这种错,好不好?”
顾菀一直没有应声,沉默地听她不间断的哄骗式的劝和,直到车子在餐厅门口停下,她下了车才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鲁老师,您别担心我们,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这件事我们俩能自己处理好的。”
“我这边还有急事,就先不跟您说了。”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再叫出一声妈,鲁老师三个字就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紧接着挂了电话后她就将手机直接关了机。
她同服务员提了段朝阳的名字,被对方引着进了廊道尽头的一间隐秘包厢。
“实在不好意思,过来路上稍微有点堵车,让大家久等啦。”顾菀很不好意思地同大家抱歉。
段朝阳乐呵呵地朝她招了招手,“顾妹妹!咱们这关系,有啥好不好意思的,你多晚来我们肯定都等你!”
顾菀面上挂着笑,观察桌边还有三个空位,有两个在段朝阳和那位陌生男士之间,还有一个在程衍同那位学妹之间。
她打算在段朝阳身边的位置坐下。
“顾菀。”在她迈步之前,顾菀忽而听见一道清冷的声线出声叫她。
程衍绅士地拉开他左手边的那张空椅子,温声道:“坐这儿吧,正好方便你们学姐学妹好好说会儿话。”
作者有话说
坐一起坐一起坐一起!!
第28章 幻想 可耻卑劣的愉悦感
苏婉真不由自主地去比较程衍对待她与顾菀前后的不同态度, 尽管她心里清楚她们之间并没有可比性。学姐同他是相识已久的同学,而她与程衍不过今次才见第二面。
但她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
同样的位置,刚才她试图拖开那把椅子时候, 程衍冷漠疏离地拒绝了她,甚至完全没有因为她是女生而留情面,然而换了个人, 他竟是主动绅士地帮人拉开了那把椅子。
后知后觉的,苏婉真回味过来这其中的深意。所以程衍之前对她讲那样冷漠的话,是否其实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将他身边的这个位置留给顾菀。
她一时间更觉得委屈难受,可转念又想, 就算真的是这样, 应该也没有问题。毕竟他们之间是朋友的关系, 同自己现在的身份比起来, 他们之间关系更亲近也是自然的。
暂时抛开这些酸楚不提, 苏婉真脸上挂着笑, 乖巧起身主动同顾菀打招呼,“学姐好,我叫苏婉真, 俄语系大四在读, 之前常听系里的老师们不止一次说起学姐的故事,我们都特别崇拜学姐, 只可惜我入学的时候学姐你就已经毕业,一直没机会见一见学姐真人。”
“没想到这次能在宁宜见到学姐,我这一趟实在是太幸运啦~”她面上是一副腼腆又有些激动的模样, 两只手一会儿捧着脸一会儿又捂住脸。
顾菀忙上前, 在她与程衍间的空椅子上放下了随身的包包, 而后热情地拉了拉她的手, “学妹你好可爱,别紧张,也别光站着啦,快坐呀。”
苏婉真被她扶着肩头按坐下来,转过头对顾菀继续道:“真的,洛老师常跟我们说,学姐你是她教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笔译这块,这么多年就没人比学姐你能翻的更信达雅了。”
“还有口语这块,她还常常拿你当年的例子教育我们态度不端正,说学姐你一开始大舌音总是发不好,但你一直坚持不放弃,后来那年口试你还是全系的最高分呢!”
听苏婉真提起以前上学时候的事,顾菀实在是不好意思,更何况她现在还放弃了俄语方向,转行画漫画,还在不久前刚全网掉马,不知道曾经的老师们要怎么想。
她都无颜见从前的恩师了,“没有没有,都是老师们教的好。我真的是太罪过了,白费了洛老师的一片苦心,实在是受之有愧。”
一旁的段朝阳连连啧嘴,顾菀就怕他张嘴又是调侃自己,她赶紧转移话题,“诶对了,之前不是说要我来跟学妹聊聊毕业问题的嘛,所以婉真学妹是在犹豫继续读研还是找工作吗?”
苏婉真一直面向顾菀和程衍的方位,不自觉探寻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顾菀与程衍身上反复逡巡。走神思索的间隙被突然提到名字,她慢了半拍才应声,“是诶学姐,其实我们宿舍几个人私底下还讨论过就业的问题,主要是俄翻工作机会太少,本科出来找工作也更难,我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干脆转行之类的,总之很纠结。”
其实苏婉真是已经拿了保研资格的,在认识梁乾川之前,她的人生规划其实一直目标很明确。
只是经历过纸醉金迷的世界后,如今再想要定下心来考虑往后的打算,苏婉真更不甘心当下的结局,她开始怀疑是否有必要浪费这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的时间与精力。
像这样的小语种专业限制本来就够多,读了研之后方向也只会更窄,反正只要在这个方向继续,哪怕她再努力,最后也只会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不可能靠这样的工作来实现阶级跨越。
不用专业外的人质疑什么,眼前的学姐顾菀就是活生生的做对了选择的例子。
顾菀上学的时候专业课学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她最后不也还是没读研甚至放弃了专业方向,做一个半吊子水平的画手。
而她这一过程里,其中最关键的一步选择就要擦亮眼睛,能找个像许学长那样又有能力又能赚钱的绩优股嫁了,一跃成了公司老板娘,自由自在,生活无忧。
要是还有精力的话,再培养点兴趣爱好,花点钱买买热搜造造势,看顾菀现在这样,俨然已经被包装成知名少女漫画家,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自在。
“学姐,你当初是怎么想的呀,明明专业基础那么好,怎么会就轻易放弃转而画漫画了呢?”
听她们两个女生聊天,段朝阳一直跃跃欲试想要加入,终于找机会见缝插针加入话题,随口一句玩笑话,“顾妹妹,你果然这么多年都是深藏不露啊,我之前还以为是你学不下去了才转的行,合着你这是学而优则画呢?干一行行一行,行行都行啊!”
还是没逃过段朝阳这张嘴,顾菀没办法摊摊手,无奈地转头看了眼段朝阳,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那抹意料之中的促狭笑意,她视线回收时候自然而然越过邻座的程衍,发现就连他也跟着勾了下唇角。
苏婉真也同样注意到了程衍脸上一瞬而逝的笑意,以及他那不知何时突然就温柔下来的凌厉眉眼。那种熟悉的变化让苏婉真不自觉再次想到了曾经。
那晚在风雅,也曾是这样的场景。
那晚一直兴致缺缺的男人,只在她提到学俄语的趣事儿时候冷淡的眼神变得柔和,当时那一闪而过的笑意,苏婉真只以为是灯光晃了眼,然而今晚熟悉的感觉重现,她突然反应过来症结所在。
所以,那晚程衍真正感兴趣的,究竟是她口中的趣事儿,还是故事里的主人公?
梁乾川告诉过她,那晚程衍黑脸离开,是因为段朝阳失口提到的顾菀的丈夫,那位与程衍之间可能有些龃龉,才惹的他兴致不佳。
从前苏婉真并未多想,梁乾川说的在理,她也无从质疑。
而今晚再细想之前的那些话,【京大毕业,会讲俄语,后来又不喜欢会讲俄语的转而对画家兴趣。】
苏婉真之前一直先入为主,误会这个所谓的对画画儿的感兴趣指的是程衍对精通国画或者是油画之类的女人有想法,这也能够理解,毕竟学艺术的女人总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的确别具一番风韵。
但,如果这个画画,其实并不是指国画或是油画,而指的是漫画呢?
以苏婉真一直以来的敏感程度,其实她早该得出这样的结论,而她从未往这个方面想的根本原因,是她根本不相信程衍会喜欢顾菀。
程衍他怎么可能会对别的男人的妻子有想法?他这么一个身居高位、目空一切又不可一世的男人,无比傲气、矜贵又冷漠的性子,他又怎么会甘心低人一头。
就算退一万步说,顾菀以后离了婚,那也应该是没有可能才对,程衍这样的人,一个离异的女人又怎么会能入的了他的眼。
然而当排除所有答案后,唯一的不可能就会成为可能。
苏婉真在顾菀中途离开去洗手间的时候,一并跟着出去,挽着她的胳膊说人生地不熟,想要和学姐一起。
“学姐,你今晚怎么没有和许学长一起过来呀?段哥之前还跟我说,许学长和程学长之间有矛盾。”苏婉真故意糅合了前后的信息关联,试探地问,“学姐,段哥是不是又在逗我呢?我瞧着你和他们关系都挺好,怎么可能程学长和许学长关系不好啊?”
顾菀没准备与一面之缘的学妹讲自己失败的婚姻,但也完全能猜到习惯了满嘴跑火车的段朝阳信口胡诌逗小姑娘玩的事迹。
至于多余的矛盾,更是不可能,她从来不知道程衍同许西辞之间有什么矛盾。
“没有的事,别听段朝阳瞎扯。”顾菀温柔地笑着,体面地掩饰了下,“他忙,没时间过来。”
旁敲侧击的答案再次佐证了苏婉真心里的猜测,她强压下内心的不可思议,心里有了更深一层的打算,她软声继续,“学姐,你觉得程学长人好吗?”
顾菀对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奇怪,“嗯?”
“学姐,其实我这次来宁宜是特地来找程学长的,我喜欢他。”说完这句,她两颊已然坨红一片,一整个陷入热恋的小女生模样,“我们是之前在京市认识的,他也对我挺好的。”
“但是,我还在京市上学,他又一直在宁宜这边工作,我有点担心,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的。”她抬眸看向顾菀,问她,“学姐,你说程学长他,应该不是跟我玩玩的,对吧?”
“可我真的很喜欢他,就算他真的只是跟我玩玩,我也认了,我很知足了,不祈求他全部的真心。”
顾菀一下哑然,不知道回答是还是不是。
她的确也听过不少关于程衍的情感传闻,同时也还记得上次校庆时候段朝阳说的程衍没有前女友,但心里有喜欢的人的炸裂新闻。
这些话,真真假假的,她也真的判断不出来。
或许,那个心里的人正是苏婉真,但无论是与不是,都不该从她口中说出来。
“抱歉啊婉真。”顾菀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了解他的感情私事,没办法告诉你一个答案。”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不管如何,我们在爱别人之前一定是先爱自己,得先有独立的个体,然后再有勇敢爱别人的能力。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谁一定要围绕着谁转。”
这句,是顾菀当前亲身经历换来的,不光是说给苏婉真听,更是在劝慰自己。
结束就要离开前,顾菀才想起来她手机一直关着机,一直没再开机。这会儿重新开机后,手机里一连串的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
有鲁萍的,有许西辞的,还有楚临月的。
楚临月给她微信留了言,让她开机后立刻联系自己,她们必须得见一面。
顾菀只回复了楚临月的消息,问她人现在在哪里。
楚临月这次完全冷静,隔了这么久收到顾菀的消息后也没有连环call打过来,只说今晚在宿舍等她过来一起睡。
顾菀回了个【好。】
聚餐结束,顾菀与程衍、段朝阳一起,目送苏婉真与梁乾川上了车回酒店。
“顾妹妹,咱也走吧。”段朝阳摇了摇手里的钥匙,又拍了下程衍的背,“我俩送你回家呗,反正顺路。”
顾菀摇了摇头,“不用麻烦啦,我打的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客气个啥。”段朝阳撇撇嘴,抬眸看了眼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程衍,对顾菀继续絮叨,“那就取消了呗,我俩都搁这儿站着呢,还用得着网约车?”
顾菀还是坚持拒绝了段朝阳的好意,“其实我是要去找月月的,她帮我叫的车,再取消也不好,太麻烦了。”
“那行吧。”段朝阳知道这下实在是劝不动了,“那我们再陪你会儿呗,等你安全上了车再走。”
若是以往,顾菀一定会觉得要程衍和段朝阳陪她一起等车压力山大,但她这次没再继续客套的拒绝。
都是老同学,原本也没必要那么疏离客套,她应该有正常健康的社交圈。
自从她开始去叠音工作后,接触的人越来越多,而当她的社交接触越来越频繁后,顾菀的性格也渐渐重又变回曾经的随性自在,比起之前宅家惯了之后条件反射性的社恐排斥状态,现在她与人相处越发的自然。
她与段朝阳、程衍一并在路边站着时候,段朝阳一时又忘形,习惯性嘴欠,又拿她打趣儿,“我还以为今晚你过来一定会带着你家许西辞一块儿过来呢,怎么着?许总最近很忙吗?”
顾菀还是觉得她与许西辞之间的事终究是个人隐私,她谁都没有告诉,连楚临月也没说,这也是楚临月今晚一定要见她的原因。
所以这会儿,她也同样没准备对程衍和段朝阳多说,只是笑了笑搪塞过去,什么话都没说。
不过段朝阳将她的笑理解成默认了许西辞因为忙所以没过来,“那就等回头再找个时间,再约上月月一起,咱们来个小班聚餐,再一块儿出来吃饭。”
顾菀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等候已久的网约车终于到了路口,她正好借机离开,冲着两人摆了摆手,准备上车离开。
程衍垂眼,再次看了眼手机屏幕里不久前发来的那张截图,监控画面里那张清晰的正脸,亲密的搂抱姿态,一切都清清楚楚。
他可耻地一如那晚在香山别苑酒窖里同段朝阳坦白的那般卑劣,甚至更甚,他满脑子的血液都在为这样的画面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第29章 幻想 “随便麻烦。”
程衍恨不得不管不顾地捧着顾菀的脸, 要她看清楚这监控画面里的一对璧人是多么亲密无间,要她认清她的枕边人其实早已是个脏掉、烂掉、无可救药的人渣。
他想要捏住她的双肩,一字一句认真严肃地告诉她, 这样的烂人他该死,他根本不配拥有你!!
她是那样的无价之宝,她值得这世上所有的美好, 她不该受哪怕一丁点委屈,她早该换掉不忠诚的人渣!
立刻!马上!!
可程衍并不是不满十八岁的愣头青,他理智尚存,十分清醒, 分得清孰轻孰重, 他只是这么恶劣自私地幻想着, 却什么都不能做。
顾菀是经历背叛的那一个, 没有人愿意将这样的事情直白剖开给旁人围观。她一定需要知道这件事, 但绝不该是通过他这一个外人的方式。
“顾菀。”
看着她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程衍忍不住出声叫住了她。
连段朝阳都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唾沫,没由来的紧张起来。他从刚才就觉察出了程衍的不对劲,此刻更甚。
段朝阳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都装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或许是前两天陪着楚临月一起看了部脑残的□□霸总的无脑小电影产生的后遗症。
总之此刻他看到程衍紧绷的状态, 总让他莫名产生一种程衍说不定也会做出些强取豪夺的红线操作的错觉。
尽管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程衍要是真能做出一丝不顾及顾菀意愿的事情的话, 也不会痛苦徘徊在原地这么多年了。
路边灯光晦暗,程衍的视线贪婪地在顾菀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才迟缓地强迫自己移开, 浓密长睫掩住了他眼底厚重的情绪。
顾菀关车门的手顿住, 迷蒙抬起头, 寻向声音的来源, “嗯?”
“算了。”他不自然地摸了摸后颈,随性笑了下,最后只剩下一句轻描淡写的“路上注意安全。”
段朝阳心里跟猫毛挠过一样刺挠的不行。
程衍的这一句没头没尾的“算了”并没有给当事人顾菀带来什么困扰,她并无留恋的挥挥手同路边的两人告了别,白色的网约车迅速启动汇进浩荡车流里,但这句“算了”着实给为兄弟操碎了心的段朝阳折磨个够呛。
段朝阳跟着程衍,转身往地下车库去,他絮絮叨叨了一路,然而直到两人坐进车里,程衍也没搭理他半句。
回程路是段朝阳开车,他一边扣安全带一边又不死心地继续追问,“你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想跟顾妹妹说什么?”
程衍坐在副驾驶上,仰靠在座椅上,抬手拧了拧眉心,侧过头目光对上段朝阳那隐隐放光的双眸,反问他,“你以为我想说什么?”
段朝阳压了压唇角,收敛住情绪,吊儿郎当开了口,“我看你当时那表情,还当你这是准备一冲动要抢人家受法律保护的老婆呢!”
程衍扣着手机的手指收紧,扯唇一声轻笑,抬眸慢条斯理地又睨了眼段朝阳。
“抢了又何如?”
段朝阳正上坡转大弯,方向盘朝左边打死,冷不丁听程衍这句轻飘飘的话,也跟着乐了,“那我就只有恭喜你啊,合着您自怨自艾八年终于不内耗了,改疯狂外耗和许西辞杠上了?”
他自然是不信程衍这话的,只当程衍又在随口敷衍自己,以至于他连脱口而出打赌的筹码都撂的轻轻松松,没有一丝犹豫,“你要真杠上了,我就白给你干一年,权当兄弟我提前随份子了。”
挺好的话头一下戛然而止。
程衍并没有再接话,段朝阳也跟着了然,车里氛围一下重又变得有些沉默凝重起来,他有些自责自己刚才话赶话说急了,属于正面往兄弟心口扎刀子的程度了。
也是,人家顾妹妹夫妻感情好好儿的,上哪儿去给他机会再随程二和顾妹妹的份子钱。
想要赶紧把这不太美好的氛围压下,段朝阳脑海里不自觉又想到楚临月,那天同她一起看完那个□□霸总的电影后,楚临月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同他再联系了。
他顺势拨了通电话出去,想转换一下车里沉默的话题。
车载蓝牙音响连接他的手机拨出电话,铃声响了不到十秒就被接起。
“什么事儿?有话快说没话挂电话!”楚临月正烦着没处发泄,段朝阳碰巧撞了枪口给了她发挥的机会。
段朝阳早习惯了她没好话的语气,嘻嘻哈哈也不恼,临时想起刚和顾菀说的组局出去玩儿的事,顺口接上来,“有事儿啊,我就是问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啊?过几天不是元旦放假么?出来玩儿啊!”
“也不是不行。”楚临月语气有些缓和好转,“那想好去哪儿了没?和谁?诶,话说我想带上冬冬一起,最近我想多陪陪她。”
段朝阳猛拍了下方向盘,“这不巧了嘛!咱这是想一块儿去了,我刚才还跟顾妹妹约了一起。”
猛听楚临月这句多陪陪顾菀的说辞,段朝阳也是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既没注意到电话那端的楚临月其实兴致不高,更是忘了他打电话前的半分钟才刚因为同样的话题把天给聊死了的事儿。
“人家老公到时候一起,要你自作多情陪着?月月,要我说,你这是给人当电灯泡当上瘾了吧你?”
电话那头诡异的沉默了快半分钟。
“人呢?”段朝阳问,“怎么不说话了?哎别生气啊,我开个玩笑。”
楚临月长长吸了一口气,压下情绪,“你说什么玩意儿?”
“什么啊?”段朝阳也是丈二和尚摸不住头脑,不懂她恼的点在哪里。
“你说你刚约了冬冬?要她和许西辞一起?”楚临月压住脾气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段朝阳应了声,觉得合情合理,“刚分开的时候才跟她说的啊。”
“你怎么说的?”
“就说一起出去玩呗,叫上你,再叫上顾妹妹,带上许西辞,最后再加上我和程二,我们一起出来吃饭聚一聚呗。”
“……”
楚临月一下只觉得血气直冲头,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不是,你有病吧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什么意思啊?我组个局怎么就有病了?”段朝阳完全懵了,他一开开心心组局的,不被夸就算了,怎么还上赶子被追着骂啊……
“段朝阳,你听清楚了,以后在冬冬面前不要再提许西辞这三个字,OK?”楚临月烦的不管不顾了,她一个事外旁观的听了都气结,她不能想象顾菀刚才听到这样的邀约时候是什么心情。
“为啥?”
“不为啥,渣男不配!”
段朝阳还在追问,“不是,我没听明白,我提有什么问题吗?”
楚临月想起来就来气。
傍晚她刚出医院,很突兀地接到了许西辞的电话,说他有急事找她,就在医院对面的那家咖啡店里等她过来。
还在奇怪许西辞今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单独来找她,急匆匆过了马路来对面的咖啡店和许西辞碰了头。
许西辞说他与顾菀之间出了些状况,现在顾菀在气头上,有些冲动,也听不进去他的解释,他想请楚临月帮帮忙,劝一劝顾菀。
他真的不想和顾菀分开。
楚临月一开始并未恼火,她耐着性子听许西辞讲所谓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算是亲眼见证他们这么多年走过来,知道一对情侣从校服到婚纱来之不易,楚临月也一直很看好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她当然希望最好的朋友能够永远这样快乐幸福下去。
然而等她黑着脸听完许西辞赘述的前因后果,即便是在许西辞的主观叙述中,她都听的很火大。
好像从他叙述的角度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理由的,都是迫不得已的,都是有苦衷的,都是为了顾菀才不得不这么委屈自己一样。
“你说你一直开不了口是因为承诺过这个什么沈如云要给她不能生育保守秘密?”楚临月复述完自己都笑了。
“许西辞,你对别的女人许下的承诺怎么这么在意有没有遵守,那你在婚礼上承诺顾菀要一辈子坦诚相待你怎么不知道遵守了?”
“你又说你对因为间接推动了她情绪失控导致她不能生育的事故很愧疚,这其中有多少科学依据?你看过她的病历报告了?有对应的诊断分析?她就没有再去更权威的医院进一步诊查过?”
“甚至你说她前几天晚上抑郁症发作吃了一整瓶,你看过后续的诊疗报告吗?你看过她的心理医生诊断结果吗?这些你都调查过吗?”
“还是说,许西辞,她说什么故事你都信?到底是对方高明,还是你的心偏了?”
楚临月忍了再忍,本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太难看,最后还是没忍住泼了杯咖啡,同他不欢而散。
事情发生好几天,他们连离婚协议都已经签完顾菀也没有告诉她。
楚临月太了解顾菀的性子,她越是这样,越说明她已经完全做好的决定,她从小到大都是最会闷声干大事的人,她真正想要做什么事都不会大张旗鼓。
一想到顾菀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这些痛苦,楚临月就好心疼。
电话这端段朝阳还一直在喋喋不休地问来问去,她实在是心烦,没忍住一股脑倒出来。
“离了!”楚临月低声骂了句,“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们男的是不是都那样啊?伪装的再好也没用,骨子里还是渣男一个!面具戴久了自己都信了,还真以为自己是绝世好男人,狗东西!”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连带着车里同样“砰”的一声响,段朝阳慢半拍转过头,发现是程衍的手机不知怎么滑落到脚踏处。
段朝阳视线向上抬,才注意到程衍整个人都很不对劲,双眼有些失焦,连压在中控台上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车子在红灯处临停,脚底下恰巧有震动声传来。
段朝阳愣愣地看着程衍面无表情地弯下腰,勾手往下将手机捞了上来,然后缓慢地划开接听。
电话那端,助理因为一直没有得到程衍的回复打来电话确认,“程总,您刚才要的无记名卡我已经拿到,是现在就给您送过来吗?”
“不用了。”程衍那刻声音都有些干哑,整个人有些失神恍惚,“不需要了,麻烦你直接处理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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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菀租住的中州府的房子是一梯两户的房型,她搬家过来的那天还特意给楼上楼下以及对门的邻居都准备了一份见面礼,是她之前手工做的风铃捕梦网以及一盒宁宜老字号的招牌甜品。
给楼上楼下的人都送完了,唯独对门的那户人家她没能敲开门。
一整天,对面都没有人回来,可她明明记得,那天她第一次来看房的时候,对门是住着位年轻的短发女生的。
虽当时没能看到正脸,但顾菀从对方的背影和身形看,猜测对方应该与自己年龄相仿。
因为一个人独居,顾菀还特地安装了全天候的可视化门铃,她有特意观察过门铃的录像,接下来的两三天里,门口的画面里除了她自己,再没有出现过旁人。
直到跨年夜的晚上,她一个人在餐厅抱着泡面桶正要开动之际,隐约听到了对门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顾菀好奇心驱使下,迅速放下塑料叉,拿着早就备好的见面礼又一次去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隔了不到三十秒,对门门从里面拉开。
“嗨!我是对门新搬来的邻居,过来打声招呼,我准备了一点小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然后以后就多多麻烦啦,新邻居!”
顾菀略略有些紧张,两手捧着礼品篮往前递了过去。
门内伸出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手背上筋骨明显,很好看,但并不像她印象中的女孩子的手。
顾菀下意识顺着这只手视线上抬。
那只手已经很自来熟地勾过她仍旧捧在两手中间的礼品篮子的中间拉手,“可以。”
“新邻居。”他挑眉笑的恣意,“随便麻烦。”
第30章 幻想 “喜欢她?”
熟悉的声音让顾菀一下愣住, 抬眸看清面前一张完全意料之外的面孔,她面上一直维持的笑容一下有些僵硬,不可思议出声, “程衍?”
这太过巧合,以至于她一下脑袋有些空白,不知道还需要再说些什么好。
“不满意?”
程衍单手撑着门框, 似笑非笑地垂眼看着她,她两只手仍旧紧抓着礼品篮的两侧没松开,“你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对新邻居不是很喜欢?”
顾菀很诧异程衍的性格居然也是会开玩笑的, 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后渐渐恢复了自然, “没有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衍落在她脸上的视线没有移开, 挑了挑眉, 控诉的意思明显。
顾菀只能继续解释她刚才的失态, “之前来看房的时候,碰巧看到对门是个短头发的女生,没看清, 只是个背影, 但是我先入为主了,一直以为这里住的是女孩子。”
她说到这里, 突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啊她应该就是你的女朋友,是吧?不好意思啊, 我刚太紧张了, 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之前?”程衍敛眸, 似是想到了什么, “如果罗阿姨知道你夸她这么年轻,她一定会很高兴。”
“罗阿姨?”顾菀不可置信地复述这个称呼,手足无措地比划了下,“头发到脖子这个位置的,大概这么高,然后很瘦,身材特别好的……阿姨?”
“嗯,罗阿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程衍上半身突然朝前倾了下,俯身与顾菀视线齐平,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深邃的很,他似是强忍住笑意抿了抿唇,“不过罗阿姨的丈夫该不高兴了,怎么办?”
顾菀被他突然靠近的动作怔了下,下意识机械式脱口而出,“跟叔叔道个歉。”
程衍只是俯身靠过来不到五秒便重又站直了身子,他垂眼慢条斯理继续,“那我呢?”
“一起道歉。”顾菀眨了眨眼,有种生无可恋的无措感觉,她讪讪地笑了笑,掩饰住自己这会儿的尴尬,“那阿姨保养的真好啊,我之前还以为阿姨和我差不多大呢,真的好厉害啊。”
“这样啊。”
程衍将门完全拉开,人朝后退了一步,“如果你对罗阿姨实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家里是否有我妈妈和罗阿姨的合影,帮你确认一下?”
视线没有阻挡后,顾菀终于看清楚程衍身后的房间布局,与她租住的是几乎完全一致的装修风格,应该也只是精装交付后并没有特别添置什么,看着同她刚搬进来的房子一样,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气。
顾菀慌忙摆了摆手,“别,不用麻烦了。”
她侧身指了指自己身后虚掩着的房门,“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原以为这场略有些尴尬的见面就到这里结束,却不曾想程衍顺势跟着出了门,顾菀听到身后房门再次合上的声音,以及程衍的询问,“好久没见许西辞,正好我一起来打个招呼?”
顾菀脚下僵住,手压在门把手上,有片刻的犹豫,然后转过身面色自然寻常。
其实只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她并没有什么一定非得隐瞒或掩饰的必要,她和许西辞离婚的事早晚也会被同学们知道的。
“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她无所谓地歪了下头,将房门完全敞开,“事实上我们正在离婚冷静期,不过如果你想要参观我的新家的话,那么也很欢迎。”
程衍面上看着极度抱歉,似为自己无意中挑破别人的伤心隐私而很是歉疚,所以才顺势接过顾菀抛过来的台阶,“当然,方便的话。”
他跟着顾菀的脚步,踏进完全属于她的生活空间,小心翼翼,倍感珍惜,连呼吸都有些不能自主。
入门的客厅里随意堆放了些四四方方的纸箱,顾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解释,“搬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收拾。”
她耸了耸肩,坦白道:“好吧,其实现在还不适合来参观,家里现在还是一团糟。”
程衍脊背挺直,两手略有些不自然地背在身后,“没关系,如果需要搬重物的话随时叫我,我很好用,就像刚才说的,欢迎随便麻烦。”
转过身看到了顾菀遗留在餐桌上还没有来得及吃的桶装泡面,“你的……晚饭?”
“哎呀!”顾菀才想起来,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面怕是要泡软了,“不好意思,稍等我一下,我处理一下。”
“顾菀。”程衍叫她,两手收到身前搓揉了下,“我也还没吃,楼底下有间餐馆味道还不错,带你去看看?顺便我也一起对付一下?”
“没关系,我的泡面就挺好啦。”顾菀还是下意识想拒绝。
程衍无奈地长叹一口气,“我们也不止是新邻居,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走吧,就当陪老同学吃顿好的呗,好歹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不想回去吃泡面,行吗?”
“你真没吃晚饭啊?”顾菀问。
程衍点点头,抿唇笑,“毕竟是跨年夜,这种时候哪有人有时间陪狗?”
“以前都不发现,”顾菀将泡面拿去厨房再出来,一边套外套一边实话,“原来你还挺能说冷笑话。”
“我有那么无趣吗?”程衍跟在她身后出了门,顺手帮她将门关上,“想起来了,上次校庆聚餐,你好像还说你很怕我。”
他长叹一声,“想想还有点难过啊。”
想起那天的场面,顾菀仍旧觉得有些尴尬,“我的问题,是我想的太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单元门,步行到小区南门边上的一家川菜馆停下。
通亮的大堂里板板正正码着长条的木桌和圆凳,大概三分之二的桌子都坐了人,周围一片嘈杂,很是烟火气。
只是普通寻常的小店面,甚至连包间的位置都没有,顾菀片面刻板的以为像程衍这样的人决计不会踏进这样的饭馆里,却没想到程衍丝毫没有犹豫地踏进去,客气地同最里面的收银阿姨打了声招呼,“您好,两个人的位置。”
两人在靠墙的一张桌子边坐下,老板给两人递过来一张塑封条已经破边破了快大半的菜单过来,附带一只圆珠笔,一张印着两列竖格的便签纸。
“点什么就写在纸上,写好了叫我哈。”
程衍点头谢过,拿过纸笔,将那张菜单递给顾菀,“想吃什么?”
顾菀也没客气,说了几个菜名,看着程衍低头,一笔一画在那张纸上写下,将菜单翻过面儿来,是店里的酒水栏。
她视线多停留了片刻,程衍立刻注意到,抬眼看了过来,“想喝点?”
顾菀有一点点酒量,不过平常不会主动喝,她刚才之所以会在这页上多停留,确实是因为突然很想要喝点酒。
原本也没觉得今天多特别,她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搬家整理,压根对这种辞旧迎新的仪式感没了精力,原计划今晚也只是一桶泡面对付过去算了。
只是来都来了。
“要不来点?”她选了个牌子很常见的酒精饮料,酒精度数不超过5%,她能承受,基本上不会醉。
“可以。”程衍将写好的菜单交了出去,“没事儿,就在楼下,回家很方便。”
等菜的间隙,顾菀感觉她与程衍两人处在熟与不熟间的那个状态,一旦沉默下来就会变得非常尴尬,所以很想要找个话题继续。
“对了,婉真学妹她回京市了吗?”
“给我吧。”程衍伸出手,示意顾菀将她上一秒拆开的餐具的塑料包装递过来,“喜欢她?”
“啊?”顾菀莫名觉得程衍的脑回路好奇怪,之前她问那位短发年轻的罗阿姨,他问自己是不是感兴趣,这会儿她随口问一句那位学妹,他又问自己是不是喜欢她。
“不然为什么突然提到她?”程衍起身去茶水炉那儿取了热水又过来,往顾菀的餐具里到了些热水。
“谢谢。”顾菀没要他继续帮忙,“只是因为是你的朋友,所以想起来就问一句。”
顾菀其实更想说的是人家小姑娘是因为喜欢你才大老远从京市跑过来找你,她不免有些好奇他们之间的故事。
“不是朋友。”程衍矢口否认,“那天晚上带她来的梁乾川,和段朝阳家里有点生意上的往来,我只在京市见过一次,我不认识她。”
顾菀有些诧异。
她没记错,那晚苏婉真同她并不是这样讲的,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撒谎,可不管是谁在撒谎,她都觉得不能理解,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动机。
不过本来也不重要,她也只是随口闲聊免得两个人尴尬而已。
两个人吃的不多,顾菀今晚有一点点小小的放纵,那罐500ml的酒精饮料,她基本全喝完了。
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心跳有些快,头也稍微有些晕,但她很清醒,知道自己没有醉。
出了餐馆,冷风稍微吹了吹,她也不觉得冷,反而感觉舒服了许多,裹挟着冷意的微风大大的缓解了她发烫的耳垂和脸颊。
程衍领着她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去,路过小区中心的广场,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儿搭了个简易的舞台,中央还竖了块超大的电子屏幕。
“这里物业还有跨年活动吗?”顾菀注意到那边的人流变多,面上写满了惊喜。
“快十二点了。”程衍在她身后落后半个身位,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舞台,程衍的视线则尽数落在她仍旧微微泛红的耳垂,“要不要在这看一会儿?”
“好啊。”顾菀先一步跟着往大屏幕的方向过去,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住脚步,程衍就在她身侧站着。
周围一片小朋友打闹声,舞台两侧的音响放着些轻快的耳熟音乐,程衍沉默了会儿,转过头看向顾菀,没头没脑的一句,“你,想好了吗?”
“什么?”顾菀的声音顺着风一并吹进程衍的耳朵里,缥缈虚无,让人捉摸不透。
“你刚才说的冷静期。”程衍目光平视着前方的舞台中央,液晶大屏里在随播音乐的MV,他听不清在放什么音乐,但清楚地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那你冷静的怎么样了?”
两相沉默了好一阵,舞台中央的屏幕不知何时已经从刚才的画面切换到了60秒的倒计时画面。
顾菀很轻微的“哇!”了一声,程衍还是没忍住转头看向她。
她的鼻头被冷风吹到微微有些泛红,两侧的碎发遮住她的眼角,落在她的唇边,有种挺立霜雪中的傲骨美感。
“好得很。”或许是酒精放大了她的生动,让她难得毫无顾忌,“真讨厌这该死冗长的一个月!”
周围人都在跟着齐声倒数,“3、2、1!”
黑屏过后的液晶屏突然再次点亮,伴随着满屏的烟花绽放,以及周围人此起彼伏的新年祝福声。
顾菀侧过头,隐约听见身边人的声音。
“新年快乐。”他说,“欢迎来到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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