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迹没想到程介竟然对这个感兴趣, 说道：“就一个小角色，我也不了解，我是听嘉嘉说的。”
程介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了钟与嘉。
被程介一扫, 钟与嘉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有点结巴道：“我、我也是听人提了两句, 说孟双妩想抢那个角色。”
她声音都小了些, “我和孟双妩是大学同学，以前关系不太好, 就……想跟她抢一下。”
她说的人大家都不认识, 也没人关心这点恩怨。只有沈迹心疼得不行：“嘉嘉肯定是受欺负了。”
“是我没用, 下次我肯定帮你抢到。”
沈迹毫不遮掩的偏袒让钟与嘉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真心了些, 又心虚低下头去。
凌之寒先反应过来：“不会是上次邵恒说想要宋念试镜的那个角色吧，宋念妹妹去试镜了？”
他看回沈迹, 道：“如果是宋念，我劝你别抢了，你抢不过。”
他说着揶揄的目光扫向了程介。
程介刚刚问完后就没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念？”毕竟是圈子里的名人, 沈迹也不是孤陋寡闻的人, “宋池的妹妹？她怎么会去演戏，还演配角？”
沈迹大为不解：“所以我说邵恒小气, 他竟然让宋念演配角？”
想当初他们评B城四大美女的时候, 他可是投票给宋念了。邵恒这个人怎么回事，宋念那张脸能当配角吗？
这邵恒到底什么眼光。
大家懒得跟沈迹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解释。
凌之寒笑着道：“邵恒缺投资啊, 程总不是正好钱多得用不完吗？”
“哦，我忘了。”凌之寒话头一转, “我们程总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哪怕赚钱也不感兴趣。”
“……”
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的程总回家路上就接到了邵恒的电话。
“有事？”程介将电话接起, 声音冷淡。
邵恒和他接触过，也算了解他的脾性，这么问就是愿意听一听的意思。
邵恒不敢占用他太多的时间，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
总而言之就是剧组最大的投资方橘红娱乐要加塞演员，这在娱乐圈不是什么稀罕事，只要对方不太过火，导演一般都会给投资人这个面子。
但对方要的角色刚好就是宋念签的温安宜。
对方要加塞的演员叫孟双妩，今年凭借一部网剧小火了一把，被橘红娱乐签下。
其实如果没有宋念珠玉在前，邵恒对孟双妩也还算满意。
孟双妩虽然在长相气质上没有宋念贴合角色，但演技还算有些灵气，学过一段时间的古典舞，属于没看到宋念前可以考虑的类型。
温安宜在电影中的戏份其实不多，不过因为角色比较重要，选角方面一直是邵恒亲自把关。
现在好不容易才定下宋念，邵恒自己也很满意，投资方强插一手，他当然不高兴。
而且，当初宋念的联系方式是程介给他的，他摸不清两人的关系。他不想得罪宋池，更不想得罪程介。
但投资方那边这次是铁了心要这个角色，否则后续款项难以到位。现在电影已经开拍，天天都在花钱，如果重新去拉投资麻烦不说，下一个并不一定会更乖。
邵导的电影其实并不缺人投资，但电影就是个圈，投资方各自有各自的毛病，橘红娱乐已经算事少的了。
比如说沈迹，先不说沈迹投啥亏啥名声在外，邵导是靠票房吃饭的，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想沾染这个瘟神。就说他要加塞的演员，十八线，小家碧玉的类型，形象气质和温安宜完全不搭。
但凡他换个其他角色邵恒可能都答应了，但沈迹这个人根本无法沟通，恋爱脑发作起来还不知道后续要作什么妖，邵恒直接将人请走了。
换了沈迹当投资人还不如现在的橘红娱乐呢。
他打这个电话给程介也是来知会一声，他有可能迫于投资方的压力换掉宋念，先通声气，看看程介的反应，免得得罪人。
当然了，如果程总愿意投资，那什么橘红娱乐橙红娱乐的都靠边站吧，他肯定立刻牢牢抱住程总的大腿。
程介之前已经从沈迹那听说了这件事，现在再听邵恒描述一遍已经毫不意外。
邵恒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就是来要投资的。
程介当然不缺钱。但他刚刚在聚会上才放过话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他也确实不感兴趣，结果转头就去投邵恒的电影。
这种自打脸的事情他绝不会做。
“随你。”程介道。
并没有提投资的事。
挂完电话，程介并没有觉得痛快，反而像是有把火蹭蹭地往外冒，同时对邵恒的印象分急速下降。
一个导演，连选个角色都要受人摆布，废物。
他正烦躁着，宋念发了条消息过来：“程老师，望月湾能收快递吗？我今天喝到了超好喝的奶茶，给你也买了一杯，你尝尝。”
程介住在望月湾并不是什么秘密，宋念知道望月玩湾的地址，试探地填了一下，给他点了外卖，也不知道能不能送到。
看到消息，程介感觉那股无名火下去了些，没过一会，又卷土重来，而且越烧越猛烈了。
车子在望月湾停下，程介下车，看到一杯饮料挂在大门口，上面还贴着快递单条。
程介将东西取了下来。
是一杯奶茶。
程介从不吃这种东西，但也没扔。
他拿着东西进去，小可怜蹲在门外的草坪里，看见程介，踱着小步过来，围着他蹭。
程介将这只胖猫抱了起来。
照顾小可怜的佣人连忙过来打招呼：“小可怜吃了晚饭就往这边跑，我带它过来散步。”
程介“嗯”了声，抱着猫往里走。
他撸了会猫，感觉心情好了点，视线再次扫到这杯奶茶，虽然有点嫌弃，还是将管子插进去，喝了一口。
是一种很特殊的味道，甜而不腻，反而有股清香萦绕在嘴里，经久不散，并不难喝。
程介喝完了半杯奶茶，半晌后，像是与自己和解一般，拨通了邵恒的电话。
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冷，说出来的话却是：“说吧，你要多少投资。”
*
宋念根本不知道自己差点被换掉的事。
临近假期，学校里人心浮动。老师们知道大家心思都飘了，这一周上课也比往常轻松些。
宋念挑了个时间回家，给宋池送了顿饭，顺便去公司走了一趟。
因为朱裕庭的关系，宋景要破产的传言在圈子里甚嚣尘上，但事实上宋景内部一切都井然有序。
宋念去送饭的时候，宋池刚从城北的工地上回来，表情有些严肃。
宋池和宋念的长相有五六分像。宋念的眉眼更加俏丽，宋池则是清俊，身上属于商人的特质并不重，反而像个端方如玉的公子。
宋念坐在宋池对面，试探道：“哥，是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材料用完了，需要进货。”宋池云淡风轻，“我过几天去一趟江城，你自己在家，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或者打给周凯。”
“放心吧。而且我十一也要出去玩的，我去找冯舒桐。”宋念道。
宋念本来还在想要怎么和哥哥解释自己去拍电影的事，既然哥哥要出差，她干脆撒了个小谎，到时候就说去找冯舒桐玩的时候被邵导看中，顺便客串的，反正戏份也不多。
宋池没多想，点了下头，又道：“最近如果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不要信，竞争对手的手段罢了。如果有人打扰你，一定要和我说，我来解决。”
“我最近比较忙，可能没太多时间看着你。”
“我知道的。”宋念道，“哥你放心吧。”
“嗯。”宋池对宋念一向是比较放心的。
宋念从小就很懂事，根本不需要家里多操心。宋池就算不放心，也是对其他人不放心，怕有人打宋念的主意。
兄妹俩一起吃完了饭，宋池还要忙，宋念拿着保温桶回去。
回去的路上，宋念开始想，她要不要给程介也去送个饭呢？她这周日就要进组了，肯定有一段时间没办法去他面前刷脸，走之前刷一下存在感似乎很有必要？
宋念说干就干。
既然是去送饭，肯定是自己做的比较能表现心意。
但宋念的厨艺和她的颜值是成反比的。
宋念高考完那个暑假因为闲着无聊，对料理产生过短暂的兴趣，跟着家里的厨师学了几天，宋池还尝过。
虽然自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支持宋念下厨了。他自己不想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习得一手好厨艺，将来给不知道哪个男的洗手做羹汤。
他们配吗？
于是在宋池的纵容之下，宋念的厨艺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的。今天过来给宋池送饭也是家里厨师做的。
宋念做的东西倒也没有多黑暗，而是因为她太谨慎了，调料都放得极其克制，主打一个清汤寡水、原汁原味。
关于要不要自己做饭这件事情，宋念还是有点犹豫的。万一做得不好反向刷分了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程介这样的霸总什么好吃的没吃过，说不定他山珍海味吃多了，觉得她做的东西好特别，好合他口味，一下子就爱上了呢？
虽然宋念自己都被这个理由逗笑了，但她一下子热情高涨了起来，甚至开始琢磨起了菜谱。
程介在第二天中午收到了宋念的这份心意。
他当时还在开会，收到宋念的消息：“程老师，我中午来给你送饭好不好（乖巧）”
宋念：“三秒内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程介：……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
他没有再理，继续开会。
宋念借用了室友曾琦思的厨房。
曾琦思经营了一个视频号，有上百万粉丝，偶尔会直播，为了方便便在校外租了房子，平时看情况回宿舍或者回出租房。
知道宋念想做饭，便主动将厨房借给了她。
宋念兴致勃勃地做了三菜一汤，给程介装了一份，剩下的都留给了曾琦思。
正好室友叫曾琦思一起去吃饭。
曾琦思：“宋念在我这里做了饭，给我也做了，我吃这些就够了。”
“宋念做的？”室友们表示很有兴趣，“做了多少？”
曾琦思看了看：“应该够我们吃？”
毕竟她们胃口都不大。
于是另外两个室友火速赶来。十分钟后，大家一起吃着白水泡米饭，流下了后悔的泪水。
不愧是仙女做的，白菜是白菜的味道，水煮肉是水煮过的肉的味道。而且为了确保东西煮熟，宋念反复煮了很久，肉柴得不能更柴了……也不知道她这饭菜是送给谁了，对方要是能吃完，那肯定是真爱无疑了。
宋念打车到了宸颂，依旧是徐助理接待的她。
徐助理现在也算认识宋念了，轻车熟路带着她上去。
宋念问道：“你们程总在忙吗？”
“刚开完会。”徐助理道。
宋念没有再问，到了办公室门口，礼貌敲门。
“进来。”
宋念拿着保温盒进去，程介正在工作，看了她一眼，继续工作。
宋念将保温盒放到另一边的桌子上，乖巧坐着等人。
程介又忙了一会才过来，宋念将保温盒打开，将东西一一摆出来。
程介拿着筷子。
宋念体贴问道：“怎么不吃？”
程介：“我在想有没有毒，要不要先叫个救护车。”
毕竟看相实在不佳。
宋念：？
“你少瞧不起人。”宋念自己吃了一筷子，“顶多就是难吃了点，根本不到要叫救护车的程度。”
程介也吃了一筷子，顿住，缓缓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那当然。”宋念道，“我每次做完自己会先尝的……嗯，是不是味道淡了点，我加了三次盐了。”
程介面无表情地吃东西。
他确实有些饿了，忙了一上午，现在东西虽然难吃了点，但好在对面的宋念还算秀色可餐，程介勉强吃完了。
连三菜一汤里的豆腐汤都喝光了，虽然程介其实是将这汤当水喝的。
宋念在对面看得目瞪口呆。
霸总定律诚不欺我。
她眼睛bling bling地看着对面，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做的东西好清新，味道好特别，然后一下子爱上我。”
程介：？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程介评价道：“做得很好，以后别做了。”
“……”
宋念下午还有课，送完饭就要回去了。走之前想到什么，又走了回来，道：“我今天做了一大块豆腐。”
她笑眯眯地问道，“程老师，我的豆腐好吃吗？”
程介：？
宋念扳回一城，高兴地走了。
这周的课上完，便彻底进入了十一黄金周的七天假期。
宋池要去趟江城，十一之前就走了。
宋念特意回家了一趟，一边将大衣往宋池箱子里放，一边道：“天气预报说江城下雨，还有大风，给你带件厚外套。”
宋池应声，合上箱子。
周凯和司机在外头候着，宋池在宋念头上揉了把：“有事给我打电话。”
宋念送宋池到了门边。周凯见了宋念，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但他最近事情多，一时没想起来，便也作罢，只道：“周凯哥回来给你带江城特产。”
宋池越过他，斜睨了眼，“还需要你带？”
“我怎么不能带，那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宋念笑了声，站在门口朝他们挥手。
车子很快驶出。
高中的班级群里也在积极讨论假期要去哪玩的事，消息更新得飞快。
最后一群人商量半天，决定去某个海边的度假村。
上次薛柔生日的时候宋念在群里冒过泡，还去参加了生日宴，这次大家商量好后，有人特意@了宋念，问宋念要不要去。
宋念回道：“我找了个兼职，走不开。”
宋念说的是拍电影的事，不过对宋念而言，确实只能算一个兼职。
其他人没料到是这个回答。虽然表示了遗憾，话题很快也带过去了。
也有些人就要想得更多一点，比如邱为。
他高中的时候暗恋了宋念三年，但宋念太受欢迎了，哪怕在暗恋宋念的人群里，他也排不上号。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之前偶然听家里提起过，宋念的哥哥好像得罪了朱家的太子爷，家里的公司都被整得快破产了。
否则，宋念怎么可能需要出去兼职。
他脑补了一大堆女神落难的场景，怀着略微激动的心情，给宋念发私信：“大家难得可以一起出去玩，不如你把兼职辞了，我将你兼职的收入直接打给你。”
他又道：“你的旅程费用我也全包，只要你赏个脸。”
宋念过了一会才看到邱为的消息。
她皱了下眉。
她高中的时候和邱为就没怎么接触过，毕业后更是从来没联系，他们根本就不熟吧。
但好歹也是同学，宋念便随手回道：“谢谢，不用。”
谁知道宋念的回复给了对方信心，对反不依不挠连发了几条过来。大意都是自己有钱，让宋念不要有经济上的压力。
宋念蹙了下眉，感觉莫名其妙，这次直接不理了。
很快，十月到了。
宋念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包进了剧组。
宋念到影视城的时候是傍晚，邵恒派了自己的助理过来接她，带她办理入住。
宋念自己没有带助理，邵恒便交代了自己的助理多看着点宋念。毕竟，在邵恒眼中，从程介打钱的那一刻起，宋念已经是宸颂的老板娘了。
邵恒今天出外戏，不在剧组。宋念到酒店后，简单收拾完东西，给闺蜜冯舒桐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助理接的，刚接通讲了两句，冯舒桐下戏回来了，接过电话，问道：“你到了？”
“嗯，刚到酒店。”
“我下戏了。”冯舒桐将头发随意地一扎，“将位置发给我，我带你去吃饭。”
冯舒桐这阵子恰好也在影视城。两人的剧组离得不远，她和宋念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正好一起去吃饭叙旧。
宋念对这边没有冯舒桐熟，于是将自己的定位发了过去。
没一会，冯舒桐就找了过来。身边除了助理，还有经纪人裴姐。
“念念，好久不见。”裴姐一上来就给了宋念一个拥抱，“我这几天也在，不要跟裴姐客气，你现在没有经纪人，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谢谢裴姐。”
“要真谢我就跟我签约。”裴姐趁机挖人，“我肯定给你最好的合同。”
宋念也笑：“如果以后有需要，我肯定第一个找你。”
“那好吧。”裴姐知道宋念志不在此，这次愿意出演电影一方面肯定是看在邵恒这块招牌的份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戏份不多，大概想先试个水，看看自己感不感兴趣。
“说完没？”冯舒桐站在裴姐旁边，她有一米七的个子，比裴姐高了半个头，穿着最简单的T恤短裤，戴着鸭舌帽，双手抱胸看向裴姐，“说完了就去点餐，不要妨碍我和今今叙旧。”
裴姐翻了个大白眼：“我和念念不用叙旧？”
冯舒桐“切”了声，毫不客气地拆她抬，“你们才见过几面，又不熟，虚伪。”
她走过去搂住宋念，将自己的头亲密地靠在宋念的肩膀上，挑衅看向裴姐。
裴姐又翻了个白眼，不过没有再打扰两人，和助理一起先去点餐了。
裴姐一走，冯舒桐立刻给了宋念一个熊抱，头埋在她颈间：“宋今今，你好香啊。你现在就答应我的求婚，给我做老婆吧。”
宋念嫌弃推她：“走开啦，色女。”
“我不我不，我就要占你便宜。”
宋念挠她痒痒，冯舒桐反击，两人很快闹成一团。
裴姐远远回头看了眼，嫌弃道：“疯女人。”
宋念和冯舒桐很久没见面，两人有聊不完的话。尤其是冯舒桐，吐槽了一箩筐，都是她平时遇到的奇葩事。
裴姐在旁边说风凉话：“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奇葩，其他人都觉得你才是最大的奇葩。”
冯舒桐是个腥风血雨的热搜体质。她父亲是三金影帝，母亲是著名天后。她从小生活在闪光灯下，后来开始演戏，更是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
她父母因此对她十分严格，就怕她出去丢了父母的脸。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冯舒桐的性格一天比一天叛逆。
比如前阵子，她就甩了工作人员，自己穿着机车服，戴着头盔，骑着机车就去参加了某热点红毯。
别的女明星在红毯上争芳斗艳，冯舒桐剪了短发，戴着耳钉，穿着机车服，一脸过来砸场子的桀骜不驯。
裴姐看到的时候差点晕死过去。
裴姐一直给冯舒桐塑造的都是清纯可人的甜美形象。
柔顺的长发，笑起来有两个甜甜的酒窝一直是冯舒桐给大家的标准印象。
她父母也很满意这个形象。这一下，人设是彻底崩了。
虽然也吸了些新粉，但那几天腥风血雨的热搜裴姐简直不想回忆。
“你们不是闺蜜吗？”裴姐恨铁不成钢，“你但凡有宋念那么一两分的淑女气质呢。”
冯舒桐根本无所谓：“我早就说过，我不会配合你经营人设，翻车了你后果自负。”
裴姐血压一下子上来了：“我是为了谁？”
“谁知道呢？”冯舒桐将自己的鸭舌帽取下来，“为了我父母的知遇之恩？为了你自己高昂的薪酬？”
裴姐：“……”
裴姐呆了没一会就走了，助理也很有脸色地提前去了外面的车上。冯舒桐高兴道：“清静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跑来演戏。”冯舒桐语重心长道，“但你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然会很累的。”
宋念点头道：“好。”
第二天一大早，宋念被人领着去拍定妆照。
化妆师拿着刷子给她上底妆，对着这张脸来回端详，最后深深感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只稍微画了几笔方便上镜，便搁下了工具。
她在剧组给人化妆，明星见得多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皮肤状态这么好的，连个毛孔都看不到。五官更是无需修饰，哪里都长得刚刚好。
邵导前两部电影成绩不俗，这次筹拍新电影，不少人都盯着电影里面的角色。
如今电影开拍了一个多月，所有角色都定了下来，只有温安宜的角色始终没有官宣。
前不久孟双妩和资方爸爸橘红娱乐的人一起来剧组请大家吃饭，所有人基本都认为温安宜这个角色是由孟双妩出演。
孟双妩因为最近热播的网剧小有热度，趁热打铁找营销号发了不少通稿。如今虽然没有正式官宣，但从各个营销号还有大粉们的态度，基本上都认为这件事情十拿九稳，就等官宣进组。
没想到现在孟双妩没来，来的是一个纯新人。
昨天宋念过来得虽然低调，但也有不少好奇的人关注着，私底下讨论的声音不少。
现在化妆师亲眼见到了人，便觉得孟双妩输得不冤。温安宜本来就是个白月光的角色，宋念坐在这里，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比孟双妩更有说服力。
化妆师花了比预计少一大半的时间就完成了宋念的妆容。又有人领着宋念去拍了定妆照。
其他人也听说温安宜终于进组了，而且不是孟双妩，都嗅到了瓜的气息。对宋念也更加好奇了。
饰演男主角的陆然也很好奇。他昨天下戏晚，没见着宋念。今天要拍温安宜的戏份，是和他的对手戏，他当然好奇。
他这边刚到片场，助理便过来叫他，说是邵导让他过去。一会直接拍他和温安宜的戏份，让他准备一下。
陆然下意识望向周围，都是熟面孔。
“温安宜谁演？”陆然问道。
助理也摇了下头：“邵导让我叫你过去，一会直接拍。”
陆然皱眉：“不先对一下戏？”
他听说对方好像是个纯新人。
助理摇头，道：“是邵导的安排。”
既然是导演的安排，陆然也没法发表意见。他过去和邵导打了声招呼，等待开拍。
这一场拍的是男主角左振和温安宜的初见。
电影里，左振对温安宜是一见钟情。
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遇到温安宜，母亲被杀，他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只知道是找自己那素未谋面的父亲寻仇的人。
他身无分文，连块墓地都买不起，没有住所，腹中饥饿。温安宜就是这时候出现，她穿着一双漂亮的小白靴，鞋面纤尘不染。她停下来问他：“你是哭了吗？”
左振没答。
她没有走开，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块巧克力递给他，认真道：“给你，甜的。”
左振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睛。她有一双极漂亮的眸子，干净，不谙世事，就像她穿的小白靴一样一尘不染。
左振是生活在泥里的人，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往上爬的动力。
左振将那块巧克力吃了，是甜的。
就是这点甜让他又拼命爬了起来。他跟了一个道上的大哥做事，慢慢混出了一点名头。
温安宜就读于云大的古典舞系。他去云大看温安宜的演出。他根本不懂古典舞剧，但有温安宜的场他都会去。
他肯拼命，又不怕死，在道上混得越来越好。但他从不曾打扰过温安宜，只在远处默默看着。
有一次在校园里，他和温安宜擦肩而过，温安宜已经走过去了，又回过头来，对他说：“我记得你，你来看过我的演出，每场都来。”
左振手足无措，一个在道上呼风唤雨的大哥无措地红了耳朵。
温安宜笑了，她这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票，递给他，说：“我请你看。”
剧本里有句台词，左振说，他为温安宜生，为温安宜死。
温安宜是一轮月亮，在远方远远照着，让他没有彻底坠下去。
温安宜死后，那根牵着他的线便断了。左振变成了疯狗，不择手段，心狠手辣，成了道上让人谈之色变的恶魔。
直到后来他发现温安宜的死另有隐情。他洗心革面，为了调查，选择了和警察合作，由此引出了电影正片里的一系列剧情。
陆然其实是不懂这种感情的。他觉得左振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太虚浮了。他和孟双妩对过戏，他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深情，但邵导并不满意。
邵导给他讲过戏，但他还是不懂。
邵恒喜欢拍一见钟情的戏码。在他看来，感情是最不讲道理的。人心动的时候往往没有声音，没有预兆，就那一瞬间的不可控。
他喜欢把这些不可控拍下来。
他没有再给陆然讲戏，而是面了一个又一个角色，等着那个能让他有化学反应的演员出现。
邵恒最后选了宋念。他没有提前安排陆然和宋念见面，他要拍到两个人的初见，直接，在片场。
陆然是个合格的演员，虽然连对手演员都没有见到，邵恒说了开拍之后，他依旧很快进入了角色。
这场戏演的是他最落魄的时候，陆然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里逐渐被情绪铺满。
这是他最悲伤和绝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淤泥，被人踩被人摆布，但他没有能力反抗，他也不想反抗了。
他低着头坐在公园的座椅上，像一只丧家之犬，所有人都远远避开了他。
左振自嘲，感觉自己像是垃圾般被这个世界扔掉了。
就在这时，一双干净的小白靴突然映入眼帘，紧接着是一道干净而清澈的声音：“你在哭吗？”
陆然抬起头，他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秋水剪眸，干净、清澈，就像她的声音一样。对方长了一张十分漂亮的脸，不谙世事，单纯干净，那一瞬间，左振想到了这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
脑子空白了一秒。
原本在心底叫嚣着的声音全部消失了，绝望和痛苦也消失了，只剩下这双漂亮的眸子，和他怦然的心跳。
剧本里的台词和眼前的场景彻底重合，陆然入戏了。
第一场戏拍得很顺利。邵恒很会拍人，初遇的戏拍得十分唯美，镜头慢慢推进，又无声定格，带给人一种静悄悄的宿命感。
等这场戏拍完，陆然还是恍惚的。
其他人都盯着宋念看。
原本以为能挤掉资方爸爸塞过来的孟双妩，肯定是另一个背景不俗但其他条件略微逊色的人。毕竟大家被资本喂屎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宋念的形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太适合演温安宜了，就像温安宜从剧本里走了出来。
那些虚无缥缈的美好文字化作了实质，变成了活生生的宋念，出现在他们眼前。
难怪陆然能那么快入戏。
邵恒走了过来，本想拍拍宋念肩膀以示鼓励，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不吝夸奖：“演得很好。”
陆然也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陆然，饰演左振。”
“你好，我叫宋念，饰演温安宜，请多多指教。”两人握了下手。
“他俩好配哦。”正是闲暇时间，几个场务妹子站在旁边聊天，“邵导不愧是业内良心，简直神仙选角。”
这个电影名叫《月光潜行》，改编自一本同名网络小说。
小说比较小众，不算大IP，但也有不少特别喜欢的忠实粉丝。出于对电影的好奇，她们俩闲着没事的时候去把小说补了。
小说写得十分刺激，高潮迭起，情节一环接着一环，不自觉就看入了迷。因此，再看演员演戏，都不自觉带入了书粉的身份。
相比温安宜，其实女主角的人设更出彩，有勇有谋，还是卧底警察，自带职业光环。对比之下，温安宜的人设要薄弱很多，甚至小说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挂掉了，只生活在左振心里，是一道住在他心里的月光。
这样一个角色，就和很多小说里的第一美人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任何落地的情节，更像是一种美好的象征，影视化拍出来后往往都很灾难。
但邵恒还真找到了足以本色出演温安宜的人。
“难怪左振以后会变成疯批。”其中一人说道，“温安宜太美好了，她的出现就是一种治愈，是我我也疯。”
“他俩的cp也很带感，道上大佬和他的白月光。大佬白天在外面生杀予夺，日天日地，回家跪在地上给女神穿鞋，反差萌。”
“是啊，在外面搅风搅雨，回到家温柔哄人……本来看书还觉得更嗑男女主cp的，但是看完刚刚的对手戏，我现在更嗑白月光。”她小声道，“陆然刚刚完全代入了吧，眼神戏绝了。”
“对对对，陆然演技好绝，新人也厉害，毫无表演痕迹，我都怀疑她是直接从书里走出来的。”
她往宋念那边望了眼：“是电影学院的新人吗？我觉得光凭这张脸她就能火。”
“这出道配置也很高吧，邵导的电影，和陆然演cp。邵导一向旺新人。”
她往周围望了眼，压低声音，“话说，这次邵导怎么会用流量明星，感觉……”
她声音更小了，“感觉太端了，高潮戏都差点味道，两人cp感本来觉得还行的，毕竟帅男美女嘛，但是没有和新人这么强的化学反应。”
两个妹子边说边走远了。
杨子嫣就站在一块布景板后。她刚下戏，知道这边在拍左振和温安宜的初见戏份，特意赶过来看的，戏没赶上，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她朝片场望去，宋念坐在邵导身边，正在认真听邵导说话，陆然也陪在旁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个人都笑了。
陆然这人有些高冷，一直混电影圈的，长了一张男主脸，演技又不错，很受这些导演青睐。什么时候见他这么殷勤过。
杨子嫣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是她的第一部 电影，关系到她能不能转型成功，她一点意外都不想出，所以才想把宋念换掉。
毕竟演的是红白玫瑰，宋念若成了观众心中的白月光，她不就成了蚊子血。
邵导的剧组一向是他自己说了算，她很难做其他动作。为了换掉宋念又不得罪邵导，她给孟双妩牵线搭桥，费了好一番功夫，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到底什么来头？”杨子嫣皱眉问道。
杨子嫣的经纪人是特意被杨子嫣叫过来的，毕竟孟双妩都被换了，她得知道宋念的背景。
经纪人摇了摇头，她已经拜托人去打听了，但是消息并不多，便道：“应该是冯家签的新人，有人看见她昨晚和裴雯去吃饭了，还有冯舒桐一起。”
“冯影帝？难怪。”冯舒桐的父亲是个三金影帝，在电影圈有些人脉，想保人确实保得住。
不过他家的工作室并不怎么样，这些年也签了不少人，他女儿冯舒桐是里面最红的了，还多少沾了些星二代的光。
“你不要轻举妄动。”经纪人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拍好自己的戏。”
想了想又道：“一会你去和她拍几张照片，先搞好关系。等电影上映，看看风向再决定怎么营销。”
实在不行，打不过就加入。营销一波前辈提携照顾后辈、大大方方的人设也不错。到时候宋念的热度，还是会变成杨子嫣的。
杨子嫣沉默半晌，应了声。
中午吃饭的时候，杨子嫣特意去和宋念打了个招呼。
杨子嫣这几年发展得不错，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以武二尔奇舞八一了解热度也高，但她看起来毫无架子，端着餐盒走到了宋念旁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杨子嫣，在电影里饰演朱晴晴。”
电影的女主角，宋念是知道的。她伸手和杨子嫣握了下：“杨老师好，我叫宋念，在电影里饰演温安宜。”
杨子嫣在宋念旁边坐下，拿出手机，摆好pose对着两人拍了一张。
宋念没想到她突然拍照，露出了个有点懵的表情，杨子嫣已经收了手机。
“东西吃得习惯吗？”杨子嫣亲切道，又撇了下嘴，道，“邵导太小气了，拍了一上午，竟然不给我们加鸡腿。”
“因为他自己不爱吃鸡腿。”宋念夹起一块胡萝卜，一本正经，“他爱吃胡萝卜，恨不得全剧组都是胡萝卜。”
杨子嫣愣住，一时分不清宋念说的是真的还是冷笑话。
她还没想好露出什么表情，宋念自己先笑了，“我开玩笑的。”
杨子嫣：“……”
她发誓，这绝对是她听过最冷的笑话。
杨子嫣决定转移话题，问道：“你是电影学院的吗？”
宋念摇头：“我是舞蹈系的。”
“那你演技很好啊，我还以为是科班出身。”
“是邵导教得好。”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杨子嫣无意中提起：“前几天投资方的人带着孟双妩来了剧组，大家都以为是由她出演温安宜，谁知道邵导不声不响挖到了你。”
杨子嫣不动声色地笑了一声：“还是邵导的眼光好，温安宜这个角色谁演都比不过你。”
宋念对此并不知情，她根本不知道这个角色中间还有过波折。
杨子嫣观察着她的反应，特意凑近了些，一副好奇的样子：“你和孟双妩怎么回事啊。”
又关心道：“网上大家听风就是雨，有一些过激的言论，你不要在意。”
孟双妩之前放出消息要演邵导的电影，结果没成。于是发了条微博回应，大意是以后要更努力，有机会才能抓得住。
粉丝们不明所以，只觉得孟双妩受委屈了。但他们不清楚前因后果，根本不知道该冲谁，也不敢随便冲剧组，最后不了了之。倒是孟双妩狠狠虐了一波粉。
杨子嫣现在提一嘴，就是想探探宋念的虚实。
听孟双妩的意思，邵导连电影投资人都换了，就为了保下宋念。但投资哪能说来就来，是冯家搭的线还是怎么回事除了邵导和制片人谁也不知道。
新的投资方她去查了，一个很新的文化公司，根本不知道幕后是谁。
宋念完全不知道这个插曲，她有心去问一下邵导，但并没有和杨子嫣多说，只道自己也不知情。
她是邵导亲自面的，当天就签了合同，其他的确实不知情。
杨子嫣没问出什么，耐心耗尽，只能走了。
送走了杨子嫣，宋念终于能好好吃饭。
宋念的口味不算特别挑，但也确实不爱吃胡萝卜，只能挑挑拣拣捡着爱吃的吃了，还剩下一大盘。
宋念发挥了一下它们的剩余价值，拍了一张后发给程介，再次试图卖惨：“开工了，盒饭好难吃（你的小可爱正在等待投喂）（眼巴巴）”
宋念发完，等了等，消息石沉大海。
宋念：“……”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心。
然而，几分钟后，刚扒完午餐，正在检查上午拍摄成果的邵导收到了金主爸爸的消息：“剧组没钱了？”
邵恒：？
他谨慎回道：“目前剧组资金充足。”
程介于是将宋念发给他的照片给邵恒又发了回去：“你就给剧组吃这？”
邵恒：？
这不是很正常的午餐盒饭吗？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相比一些抠门剧组，他们剧组伙食已经算不错的了。
还没摸清楚金主爸爸的意思，程介道：“我记得附近有一家晨星？以后盒饭去晨星拿，走我的私账。”
晨星是附近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隶属于宸颂旗下，据说厨师是从米其林餐厅挖过来的，根本不做盒饭。
但是晨星大老板都发话了，邵恒乐得薅羊毛，立刻答应。
金主爸爸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发善心，邵恒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宋念。
卖惨完成的宋念正将自己吃完的餐盒收起来，深藏功与名。
另一边，亲自交代完剧组餐饮事宜的程总放下手机。
看在宋念上次给他送饭的份上，这次算还她的。坚持不认为自己有点子色令智昏潜质的程总这样想。
第17章 晋江首发
此时的宋念还不知道自己卖惨已经成功了。
不过, 当她第二天领到新的盒饭，并且看到餐盒的logo意识到这是宸颂旗下的酒店时，宋念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同寻常。
由于邵导一直对她照顾有加, 宋念于是去找了邵恒，委婉问起剧组为什么突然换了餐盒。
邵恒有意帮程介说话, 自然没有瞒着, 而是将程介昨晚找到他要赞助餐盒的事情说了出来。
宋念若有所思，转而问起了角色的事。按照杨子嫣的说法, 她这个角色之前差点被换掉, 后来又换了回来,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说到这个邵恒也有点来劲了。于是将自己被投资方施压换角, 程介施以援手，现在成了剧组最大投资方的消息告诉了宋念。
宋念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 邵导你在编故事吧，你这说的和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又看了眼手机，她的消息昨天发过去后，程介一直没回。
其实不光是昨天, 她和程介的对话基本上都是她在主动, 程介只有在很偶尔的时候才会回她，而且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很无语的时候。
总不能程介其实有两个人格吧, 宋念思考。
她又看了眼邵恒, 邵导一脸吃到了瓜而且分享了出去好快乐的样子，总觉得邵导这种搞艺术创作的人说的话也不是很可信。
不过, 剧组换了餐盒这件事情总不可能造假。
宋念和餐盒一起自拍了一张，发给程介：“谢谢程老师赞助的餐盒, 超好吃（猫猫嘴馋）”
程介过了好一会才回：“回礼。”
宋念疑惑，回礼？什么回礼？
难道是自己上次给他送饭的回礼？那她送的那顿饭也太值钱了。
宋念惊讶过后立刻笑了下, 回道：“程老师这么做生意的话，宸颂不会破产吧。”
这次程介没回。
宋念也没指望他回，继续道：“我不能太占程老师便宜了，我给程老师点份下午茶吧，我超爱的一家店，很好吃的。”
宋念现在给程介点外卖也算轻车熟路了。这家店就在B大附近，但是店家并没有外卖服务。
宋念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在电话里点好，又找了个全城跑腿服务去送外卖。
全部弄好之后刚好休息时间也结束了。
邵恒将宋念叫过去给她讲戏，陆然也在，见宋念过来了，问道：“和谁聊呢，聊得这么开心。”
有这么明显吗？宋念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回道：“我的人生导师。”
陆然：？
邵恒嘴角抽了抽。
他现在也加上了程介，自然看到过程介的一句话简介。
据说凌之寒在看到之后专门花了两块钱询问过关于“晚上吃什么”的重要人生大事，得到了程总“多吃药丸”的精辟回复……
程总的下午茶是被凌之寒带进来的。
凌之寒自己是个富贵闲人，但老婆文婧是恒星乐团的老板兼首席小提琴手，比他忙多了。
这几天乐团去了国外交流，因为是正经工作，文婧并不想带个累赘，凌之寒就被无情抛下了。
他过来找程介，恰好碰到过来送外卖的全城快送小哥，帮着将外卖带了进来。
程介正在书房忙工作。
凌之寒熟门熟路地进去，将东西在书桌上一一摆出来。
看到最后那杯奶茶的时候，凌之寒的表情终于彻底绷不住了：“噗……”
“程总的口味变化挺大。”
程介只略微抬了下眼，目光就放回了工作上，道：“辛苦，你可以走了。”
凌之寒：？
“我刚来。”
“哦。”
意思是那又怎样。
凌之寒不指望程介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自顾自搬了张椅子坐下，调侃：“你和宋念妹妹最近如胶似漆啊。”
不用想也知道，这外卖一定是宋念点的。
“听说你还投资了邵恒的电影。采访一下……”凌之寒随便拿了本笔记本，卷起来递到程介嘴边当话筒，兴致勃勃道，“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的程总，怎么会突然投资邵导？”
“我说不感兴趣你就信？”程介淡漠抬眼，“我也想采访一下凌二公子，是什么原因让你至今保持了十岁的智商和幼稚。”
“……”
凌之寒原本是要抓住把柄狠狠调侃一番程介的，但无碍这人嘴皮子实在利索，他根本说不过╥﹏╥
恰在这时，邵恒打来电话。
邵恒并没有忘记他的金主爸爸。在白吃了程介给的大餐后，邵恒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于是邀请程介过去探班。
毕竟宋念戏份不多，十一之后就要杀青了，如果程介要来探班，也就这么几天的机会。
邵恒原本以为程介是肯定会答应的，他和宋念的关系都到这地步了，就差官宣了。宋念第一次拍戏，程总没道理不来。
没想到，程介竟然拒绝了。
程介打电话的时候，凌之寒就竖着耳朵在旁边听。
等程介终于把电话挂了，凌之寒装模作样咳了咳，问道：“真不去？宋念妹妹第一次拍戏哦，第一次……”
凌之寒为了针对程介，尾音故意拖长，显得十分诡异。程介嘴角抽了抽，突然想到了和宋念在宸颂食堂吃饭的那一次，她也是那样尾音拖长，故意问他：“我也是你的第一次吗？”
宋念的声音属于清脆中带一点软糯，语音拖长的时候会显得十分娇俏，拖长的尾音像是钩子，明晃晃地告诉对面的人，我就是在撒娇。
并不让人讨厌。
比凌之寒讨人喜欢多了。
程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将这段突如其来的回忆压下去。
“你真不去啊。”凌之寒再次问道，这次用的是正常的陈述语气了。
“不去。”程介的目光回到文件上，“江城那边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明天就走。”
“看来探班只能靠我了。”凌之寒看着程介，故意道，“听说剧组那地方可乱了，宋念妹妹第一次拍戏，肯定不适应，作为她半个哥哥，我不得去看看？”
程介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凌之寒：“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是你说的，宋池高中时拿过散打冠军。”程介淡定瞥他一眼。“宋念多了半个哥哥，宋池知道吗？”
凌之寒：“……”
*
凌二公子去探班那天十分的兴师动众。
他带来了一辆大餐车，上面全是一大早新鲜空运过来的食材，甚至还带来了一位高级料理师。
凌之寒先去找了邵恒寒暄，做足了面子，终于忍不住来找宋念：“念念妹妹，别来无恙啊。”
宋念被凌之寒的称呼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她很想用魔法打败魔法，但“之寒哥哥”四个字她真的叫不出来。宋念转而求其次，道：“凌二哥。”
社牛凌之寒愣了下，然后就欣然接受了。
他在宋念旁边坐下，关心道：“在剧组还适应吗？”
宋念点头。
“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和你程介哥哥说。”凌之寒低声道，“他现在是这个剧组最大的投资商，有他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宋念虽然早就从邵恒口中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听凌之寒再说一遍，还是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总不能程介真的是因为她才投资的吧。
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
上次给程介发的消息他还没回。她给他点了份下午茶，他也不反馈一下，她下次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点了。
两人正聊着，陆然走了过来。
他是来找宋念对戏的。
邵恒有意把宋念的戏份在假期内拍完，戏排得比较满。宋念是新人，需要学习的地方很多，这几天还挺忙的。
宋念的眼中一向是工作第一，立刻撇下了凌之寒，去和陆然对戏了。
陆然是当红演员，演技好，长得也帅，在社交平台上有几千万的粉丝。他身材高大、气质硬朗，和宋念说话的时候，身子会有意弯下来一点，眉眼很温柔，这么远远看着，两人确实很有cp感。
凌之寒还听到片场有不少工作人员都在嗑他俩，据说两人在戏里演得也很到位，氛围感拉满，两人同框即是嗑到。
凌之寒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挑了下眉，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从里面选了一张最暧昧的发给程介。
凌之寒：“影视城帅哥真多（口哨）”
又故意拱火道：“他俩看起来好配哦。”
*
剧组另一边。
杨子嫣也已经下戏，正在保姆车里休息。
助理递上水杯。她喝了一口，助理将菜单递上：“凌二公子来探班，带了辆餐车来，这是菜单。”
杨子嫣遥遥望了眼，抓过菜单，看到上面晨星酒店的logo。
“之前的餐盒也是他赞助的？”杨子嫣问道。
助理摇头：“邵导没提，不过大家都觉得是。”
杨子嫣又往那边望了眼，凌之寒凑到了宋念身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看样子挺亲密的。
虽然凌之寒说是来看望邵导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冲着宋念来的。
他们在这边演了近一个月的戏，剧组也没改善过伙食，杨子嫣自己想吃点好的，也是让助理出去买。宋念刚来一天，整个剧组的餐盒都换了。
这要不是特意给宋念换的，谁信？
“我记得他结婚了。”杨子嫣道。
盛凌集团的二公子和文家小公主文婧的世纪婚礼，很是轰动了一段时间。娱乐圈和豪门一向联系紧密，杨子嫣当时谈了个富二代男朋友，作为女伴被他带去了婚礼现场。
当时凌家和文家的亲戚都来了，她那个男朋友那会和她情意正浓，参加婚礼的嘉宾一个一个给她介绍过，里面并没有宋念。
宋念长着这样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她要是见过，不可能毫无印象。
说明两人至少不是亲戚关系，偏偏关系看起来又很亲密。
这就有意思了。
杨子嫣在这边猛地分析一大通，怎么都想不到凌之寒这么大手笔地跑来探班单纯就是闲的。
闲得无聊的凌之寒干脆化身成了剧组记者，逮着宋念就是一通拍，最后全部发给了程介。
程介已经到了江城，此时刚刚忙完，正坐车回酒店休息。
路上，程介打开手机。凌之寒给他发了不少消息，大部分都是宋念的照片，尤其是宋念和陆然的。
其实两人说不上多亲密，除了拍戏的时候，该保持的距离还是保持了的。但无奈两个人的形象放在一起确实很搭，用邵导的话说就是很有故事感。
这和两个人熟不熟，汁源由扣抠群以，污二二七五吧一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暧昧不暧昧没有关系，就像是夕阳下一左一右趴在栏杆上看夕阳的两个人，路上陌生人擦肩而过无意间的回眸，这种故事感往往和氛围有关。
陆然演技好，而宋念的氛围感很绝，陆然又有意照顾她，偶尔看向她的眼神还有点戏里的心动，导致两人在一起总有种莫名的故事感。
程介点开，皱眉，又放下。
过了一会，他又点开。
这次，程介直接打开了手机自带的裁剪功能，将陆然全部剪掉，终于觉得顺眼了。
程介自认为是个有领地意识的人，他又不追星，手机内存也不是为陌生人而存在的，自然要把不相干的人裁掉。
他重新打开自己和凌之寒的对话框，冷冷回他：“我记得晨星有你的股份。”
程介：“你既然这么闲，去查个账吧。”
说着，程介给他发了一份文件过去。密密麻麻的文字让不小心点开文件的凌之寒当场眩晕。
凌之寒：？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像程介这么魔鬼啊！
打发完凌之寒，程介觉得舒坦了。
宋念的消息在这时候发了过来。
宋念：“二公子来探班了（小小声）唔，他真的好吵。”
宋念：“信女愿吃素十天，换程老师来看我（沐浴焚香）（双手合十）（虔诚）”
程介的手指碰了下屏幕，半晌，笑了声。
*
车子又行驶了一会，在酒店前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
程介下车，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宋池和助理带着行李从酒店退房离开。
宸颂在江城的负责人就坐车跟在程介后头。
公司出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假账，虽然责任不在他，还是他最先发现的，但他也有监察失职的错，难免忐忑。
此刻见程介望着那边，他又正好知道点，连忙殷勤介绍道：“那是宋景的宋总，来这边找吴总谈建材合作的。”
朱裕庭堵死了宋池在B城的路子，宋池只能到江城来找供货商。
本以为程介不感兴趣，谁知程介竟开口问了句：“谈成了吗？”
这个负责人和吴总有些交情，平时喝酒吃肉难免会说些生意场上的事互相吹捧几句，他还真就知道，便道：“谈成是能谈成，只是宋总估计要出点血。”
宋池买下了B城城北一大块地皮，想重建一个高端购物中心，替代现在的汇金路。
这个想法不得不说十分大胆。B城现在最繁华的商业街就在汇金路一带。
但所谓盛极必衰，汇金路繁华了这么多年，大部分建筑都有了些年头，已经逐渐跟不上时代。而且那边的租金越来越高，建筑又老旧，安全和环保设施都逐渐跟不上。
几年前那边就发了场大火，好在消防车来得及时，没有人员伤亡，但事情闹得很大。这么大一个安全隐患存在着，商家也不得不将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近几年随着B城的发展，B城的重心逐渐北移，汇金路附近的办公楼开始逐步外迁，汇金路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被取代只是时间问题。
宋池买下的这块地皮位置就很好。原本是一座不起眼的山头，但随着这些年B城的外扩，附近已经全部发展起来了，交通便利，人流量大，周围还有高端住宅区，白领和有钱人多，俨然有成为B城下一个中心的趋势，位置一点不比当初的汇金路差。
这块地皮据说宋池很早就买了下来。那会那边还很荒凉，价格也便宜，他当时估计心中就有了想法。
现在好些年过去，这边果然如他所料高速发展起来。宋池若是直接将这块地皮卖了也能赚不少。但他野心大，想要自己开发。
他目光放得长远，材料都选的市面上最新最好的，在安全性和舒适便利性上都做到了极致。
宋池在地皮上省了不少钱，在建设方面一点没省，而且全程自己把关。只要能开发出来，宣传得当，这里就是下一个汇金路。
但现在朱裕庭横插一手，其他人恨不得宋池破产他们好捡漏，宋景的资金状况并不容乐观。
这次建材出现供货问题也是因为宋池选用的是市面上最新的材料。目前只有B城和江城有供货，都掌握在几个大的供货商手里。
B城的路子已经完全走不通了，江城能供得起宋池这么多货的只有吴总的建材公司。
若是平时，吴总肯定会选择卖宋池一个好。但现在宋景在朱裕庭的围追堵截下连丢大单，合作商、供货商都跑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破产，吴总当然选择了先宰一笔。
商人重利，吴总又不是做慈善的，没道理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这单做成了还要得罪朱裕庭，他提价怎么都是应该的。
程介沉吟。
其实，江城供得起货的并不止吴总，还有宸颂。宸颂最近进了一大批最新的建材，当然，并不是为了做建材生意，而是给宸颂盖办公楼用的。
但程介和宋池不同，他不缺人供货。朱裕庭也不会蠢到要来和他打擂台。
材料没了他再进一批就是了。
程介的手指在车门上轻轻扣了两下，和负责人说道：“你去和宋池谈，将货卖给他，市场价。”
“啊？”负责人一下没反应过来，以至于不小心将惊讶声发了出来。
程介平静看他一眼，道，“结个善缘。”
第18章 晋 |江|首|发
凌之寒过来探完班就走了。
倒是剧组的其他人, 自从凌之寒来过之后，看向宋念的眼神便充满了审视和好奇。
毕竟，宋念可是将投资方塞过来的孟双妩都挤走的人, 没点背景肯定做不到吧。而且，宋念还长了这样一张让人充满了遐想的漂亮脸蛋, 其他人很难不想歪。
冯舒桐也在影视城拍戏, 虽然不是一个剧组，但她怕宋念被人欺负, 是有关注这边的动向的, 因此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她今天拍了场夜戏, 下戏之后直接去酒店找宋念。
宋念洗完个澡, 正在琢磨剧本。
冯舒桐敲门进来，喝了一大杯白开水, 才终于缓过来。
“我带了花茶，我哥去南方出差时给我买的，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尝。”宋念问道。
“要。”冯舒桐立刻道。
宋念笑了下, 进去给她煮茶。
冯舒桐跟了进来：“你这住宿条件不错啊, 连茶具都有。”
“邵导大方。”
“他对你确实还怪好的。”冯舒桐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 看宋念赏心悦目的烹茶动作。
“你和凌之寒怎么认识的。”冯舒桐问道, “他来探你班了？”
宋念点头：“薛柔的生日会上认识的，他当时给了我名片, 后面又见过几次面。”
“那他为什么要来给你探班。”冯舒桐撑着下巴，“你俩没这么熟吧。”
“现在算挺熟的了。”宋念道。
“嗯？”冯舒桐抬头。
宋念没打算瞒她, 道：“我在追程介。”
“噗……”冯舒桐刚入嘴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你说谁？”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程介。”宋念道，“就是你想的那个。”
“咳~~”冯舒桐被狠狠呛了下, 咳了半天才回过神。
“宋今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而且……程总不是听说已经出家了吗？
宋念：？
这是哪来的流言。
她捧着茶杯，在氤氲缭绕的热气中淡定道：“出家也可以还俗的吧。”
冯舒桐：“……”
是她输了。
她是真的惊呆了。宋念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然敢直接追程介，牛人啊。
她重新要了杯茶，问道：“那你现在的进度是？”
说到这里，宋念也有些不确定了。她毕竟没谈过恋爱，没什么经验可以总结。对于自己目前的进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根本猜不中程介的心思。
按照邵导的意思，程介连电影都是为了她才投资的。那难道不是应该对她有点意思了吗？
但是，给他发短信他经常不回，撩他也撩不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她有意思的样子。
相比没谈过恋爱的宋念，上个月刚和第三任男朋友分手的冯舒桐有经验多了。
在听了宋念的大概介绍后，冯舒桐已然胸有成竹。
“按照我的分析。”冯舒桐言之凿凿，“程总肯定是对你动心了，但是他想要你多追他一会，在这端着呢。”
宋念不确定道：“是……是这样吗？”
她怎么觉得不像。
冯舒桐肯定道：“绝对没错，听我的，晾着他，晾他几天他就来找你了。”
宋念将信将疑。
为了不让两人的联系断掉，她最近每天都会给程介发至少一条消息，如果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她还会发很多条，努力刷存在感。
莫非她存在感刷得有点太过了？
舒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她要不……试一试？
决定之后，宋念这几天果然没再搭理程介，不过她也确实很忙。
宋念没有放弃自己每天坚持练习舞蹈的习惯。起床后会先练完基本功再去片场。
邵导对电影要求高，并不会因为程介的原因而放松对宋念的要求，相反的，为了对宋念负责，他只会对宋念要求更高。
宋念在片场可以说是从早忙到晚。
程介在江城呆了两天就回来了。
江城一笔巨额账目出现问题，程介趁机让财务部将各个地方的账都好好查一查，一些陈年烂账也都解决一下。
不过现在大家都在度假，只有相关高层因为职务出了疏漏回了公司，现在也只是出了一些章程，真正开始查账也得等十一假期之后。
工作的事情处理完，程介一下子清闲起来，然后发现宋念似乎已经几天没给自己发消息了。
自从她拿到自己的号码，每天的消息就没有断过。程介有空的时候就看一眼，根据事情重要程度，有的回，有的不回。
但是他已经习惯每天收到宋念的消息了。
仅仅是这么两天的空缺，程介发现自己竟然有点不习惯，有种哪里不得劲的感觉。
他皱了下眉，将和宋念的对话框点开。
两人的消息记录停留在两天之前，宋念和他说要吃素十天，换他去看她。
闲着也是闲着，程介给邵恒发了条消息，问他宋念这两天胃口怎么样。
邵恒已经习惯了金主爸爸们各种奇怪的问题，立刻回道：”胃口很好，程总送的餐盒都吃光了。”
为了验证自己没有说谎，邵恒特意发了一段花絮过来，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宋念的餐盘确实是空的。
不但吃光了，还对着别人笑。
所以她这几天吃得好状态好，并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程介又看了遍她上次给他发的消息。
【宋念：信女愿吃素十天，换程老师来看我（沐浴焚香）（双手合十）（虔诚）】
程介：呵。
*
此时的凌之寒正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一时想不开，竟真的来晨星清理账目了。凌之寒算是个挺有责任心的人，事情没开始做倒也罢了，一旦开始做了就喜欢有始有终，半途而废很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比如这次查账，虽然是一时脑抽的决定，但凌之寒也是打算干完的。但才整理了不到一半，平时广泛结交的狐朋狗友们开始不断骚扰他，约他去海钓。
被骚扰了几次之后，凌之寒猛然惊醒，是啊，现在可是假期，他只是一个拿点微薄分红的小股东罢了，为什么要留在酒店干这种无聊的事情，有事留给程介不好吗？
这么一想，凌之寒仅剩的一点责任心立刻土崩瓦解，决定不干了。得知程介从江城回来了，立刻给程介去了个电话。
“账查好了？”程介的语气轻飘飘的，让凌之寒瞬间出离愤怒了。
“绝交，马上绝交。”凌之寒像一个被点燃了的炸药包，“现在是假期，我为什么要来帮你查账，我疯了吗？”
“将东西整理一下，等我下午过来你就可以走了。”
凌之寒：？
“你要过来？”凌之寒呆住了。
难道程介良心发现？还是说他们的友谊在程介心中竟然这么重要？
“你要觉得没必要的话……”
“你赶紧来。东西我会整理好，人我也都留给你了。”
过了一会，他忽地反应过来：“说真的，这种事情你没必要亲力亲为吧，所以你其实是想过来探班？”
这样的话，那他可就不走了，有什么比吃瓜更让人兴奋的呢。
“看来你的假期确实是想在酒店度过了。”程介平静道。
凌之寒立刻警觉，狐朋狗友们的催促短信又发了过来，凌之寒最后还是选择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去海钓了。
程介在家休整了半天，下午去了影视城附近的晨星酒店，和凌之寒完成了交接工作。
“那个，和妹妹玩得开心。”
程介死亡凝视，凌之寒立刻遁走了。
宋念只剩下最后三场戏，傍晚一场，明天两场，就能杀青了。
傍晚那场是一场极为细腻的感情戏，邵导要取黄金时刻的光线。
所有人都做好了拍摄准备，和邵导一起等待让他满意的那一刻的来临。邵导专注地坐在摄像机前，看着摄像机里的光影变化，到达某一刻的时候，挥了下手，场记立刻打板。
这是一场温安宜和左振在夕阳下漫步的情节。温安宜刚从学校回来，左振走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这也是温安宜和左振的最后一次见面。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一起安静地走着，温安宜逆着光，傍晚的光线在她身上展现出了最美的效果，画面唯美、脆弱，好看得不像真的。
左振也完全脱去了自己身上属于大佬的危险狠戾，变得像一个普通人，一个有着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的普通人。
温安宜在电影里的每次出现都是左振的回忆，回忆经过个人的修饰和时间的沉淀总会变得无比美好，邵恒现在就是要将这种美好拍下来。
拍摄的过程十分顺利，两人一起走到了夕阳的尽头，影子在地面拖长，画面里的温安宜逐渐隐去，最后只剩下左振一个人的身影。
邵导喊了卡，宋念从拍摄状态脱离出来，无意间抬起头，突然看到了路边一辆熟悉的车。
程介站在路灯下，长身鹤立，正静静注视着她。
心跳忽地漏了一拍。
这场戏是下午最后一场，拍完大家便各自散场去干饭了。
宋念没有助理，她跑回去拿上自己的东西，又一路跑过来，走到程介跟前。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在他身后逐渐落下，程介的气质矜贵疏离，看到宋念的时候，眼里的疏离像是雾气般散去，继而染上几分慵懒，站在那里，像一个等女朋友下班的男朋友。
这个想法掠过心头，让宋念微微愣了下。
她走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气喘，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程介，又眨了眨，并没有消失。
所以冯舒桐的办法真的有效？宋念长知识了。
“工作路过。”程介道，“顺便过来看看。”
其实他特意问了邵恒，知道她在这拍戏，特意过来等的。
“顺便？”宋念仰头盯着他的眼睛，“真的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我还以为是自己许愿奏效了呢。”宋念小声嘟囔。
“你那个吃素十天的许愿？”程介微微挑了下眉，目光下移落到宋念的脸上，“被你许愿的神仙没让你倒霉已经算很仁慈了。”
“这说明听到我愿望的神仙心地尤其的好。”宋念心情很好地道，“不但没让我倒霉，还让我的愿望实现了。”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我应该怎么还愿呢。”
“这你应该去问神仙。”
“好吧，那我只能继续许愿了。”宋念低下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道，“那我这次许愿，想和程老师共进晚餐。”
她睁开眼睛，两人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对视。程介目似深潭，和他对视很容易就被他的目光吸进去。
宋念闪了下神，还是程介率先移开了视线。
“这种程度的愿望就不要胡乱打扰神仙了。”程介转身说道，“神仙会被你们忙死。”
宋念立刻跟上：“那万一，这个神仙就只能听到我一个人的愿望呢。”
程介回头，宋念立刻俏皮地笑了下，转身钻进了程介的车里。
“……”
两人最后在晨星吃的晚餐。
晨星顶楼的全景玻璃餐厅因为程介的到来，暂时关闭了对外预约，只服务程介和宋念两个人。
舒缓的钢琴声缓缓流淌，晨星的大厨亲自从后厨赶来，给两人递上最新的菜单，重点介绍了自己新研发的菜品。
宋念在厨师细致的讲解下点好了餐，程介也很快点完，合上菜单。
宋念问道：“你说的工作，是来晨星处理公事？”
程介点头。
宋念有些失望，原来真的是顺便路过啊。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怎么她和程介之间这层纱怎么这么厚呢。
饭后，程介送宋念回去。
宋念明天还有最后两场戏，她问程介：“程老师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就回去。”
宋念惊讶：“这么快？”
“嗯，因为事情忙完了。”
他本来就不是真的过来查账的，这些事有其他人做。
他凡人当久了，一时兴起，当了一次好心的神仙。虽然许愿的人并不怎么虔诚。
甚至可能满嘴谎话。
“哦。”宋念应了声。
她明天杀青，本来还想问他要不要来看她演戏，又一想，她演的可是感情戏，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程介送宋念到了酒店外的楼底下。
宋念和他告别，自己往前走。
一楼有人用旧收音机放着情歌，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出来，耳边听到了几声蝉鸣。
夏天的夜晚似乎总能给人无限的勇气，宋念走到台阶上，一时冲动，然后放了一个大招。
她转过身，跑回去扑进了程介的怀里。
程介闻到了宋念身上水果的清香，然后是软软的一团，砸到他身上。
他原本可以侧身躲掉，但是那样一来，宋念可能会因为惯性而摔倒。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念已经扑到了他的怀里，他也稳稳接住了她。
宋念将手放到他胸口的位置，问道：“程老师，这里有加速吗？”
第19章 晋 |江|首|发
隔着衣服, 宋念感觉到了程介的心跳，扑通扑通……沉稳、有力。
她不确定程介的心跳有没有加速，因为她自己的心跳已经嚣张到了快要跳出胸腔的地步。
宋念第一次做这么冲动的事, 最开始的勇气退去之后，剩下的就是无限地脚趾抠地。
她怎么敢的呀！
她抬起头, 程介显然一副震惊住了没有回神的样子。
趁他愣神, 开始退缩的宋念抓住机会赶紧跑了，而且跑得飞快, 活像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她似的。
宋念平时其实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但是遇到程介之后, 她做了很多冲动的事情。大概是和程介的相处, 让她逐渐意识到，她在程介这里是安全的。
程介是个很绅士的人, 他的绅士和凌之寒不一样，凌之寒对所有人都态度良好，让人感觉他风度翩翩，和他相处如沐春风。
程介是对所有人态度都不太好, 但是相处久了, 又能发现他这种冷冰冰的态度之下的温度。
所以现在面对程介，她早已失去了一开始的敬畏之心, 甚至一点都不怕他。
当然, 冲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当宋念的理智彻底回笼之后, 她的脸立刻就烧了起来，甚至等不及程介的回答, 一溜烟就跑走了。
直到跑回自己的房间，将门关上, 靠在门板上，宋念还能感觉到自己“砰砰砰”跳得极快的心跳。
直到她又冲完了澡，喝了一大杯凉水，这股后劲才慢慢缓了下来。
宋念懊恼地趴倒在沙发上，捂住脸——好羞耻，追人好难！
宋念走后，程介又在楼底下站了好一会。
他伸手碰到自己胸口的位置，那里跳得十分有力……也很快。
他知道，自己对宋念是有好感的。他也知道宋念接近他，是为了和他联姻对抗朱家。
他对恋爱和婚姻的态度从来都是宁缺毋滥。因为对父亲不负责任的厌恶，他对婚姻和家庭一直十分谨慎。
在做好和一个人共度一生的准备之前，他并不打算轻率地步入婚姻。他甚至做好了一辈子自己过的准备。
他父母就是商业联姻，最后成为怨偶，以离婚收场。他母亲甚至再也没有回过国，哪怕在父亲死后。
他并不需要联姻，也不需要一场以联姻为目的的婚姻。他应该更果断地拒绝宋念的。
可是他没有做到。
宋念在拍完自己的最后两场戏后杀青了。
剧组的人都来向她道贺，还有人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陆然走了过来祝贺她杀青，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杨子嫣也过来说了几句客气话，见陆然这么说，便玩笑道：“陆老师可不能厚此薄彼，以后有机会也要推荐我才是。”
陆然道：“杨老师粉丝比我多多了，给我介绍机会还差不多。”
两人开始了商业互吹，宋念便只笑笑，从人群中出来，又去隔壁剧组和冯舒桐告别，顺便和冯舒桐拍了合照，好回去交差。
冯舒桐见状便道：“宋池哥哪里都好，就是对你管得太多了，你都成年了，他还是又当爹又当妈。”
“还好吧。”宋念道，“我哥责任心很重。”
“那倒是。”冯舒桐跟着道，“你哥也不容易。”
宋念从影视城回去，宋池也才回来不久。
他这次出差去得久，主要是和吴总在价格问题上扯了很久。
最后双方谈到了一个宋景还算能负担的价格，但也比原价高了不少。对方吃准了宋池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建材的供货问题必须解决，否则工程只能停摆。
宋池要么就得降低规格，选用其他材料，那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要么就只能接受吴均的报价，先解了燃眉之急。
他这边都准备草拟合同了，谁知道峰回路转，他现在找到了更好的供货商，而且价格公道，对方是冲着长远合作去的，诚意十足，对现在的宋池而言就是雪中送炭了。
对方是宸颂旗下的子公司，后台强大，他不用担心朱裕庭在其中耍手段。可以说是松了一大口气。
宋池又花了几天和对方谈成合作，今天才算真的闲了下来。
正好宋念也回来了，大家在一起吃了顿饭，周凯也在。
宋池知道宋念去影视城找冯舒桐了，宋念和他说过。她以前放假也会去看冯舒桐，还差点被拉去拍戏。
但她之前并没有提过拍戏的事。
宋念知道自己去拍电影这件事是瞒不住的，等电影一上映，宋池不就知道了。就算宋池没看，其他人也难免会提起。
所以她去之前先提了一下自己会去影视城算是提前打个预防针，这次再次提起，就说自己在影视城的时候刚好被导演看中，客串了几场戏。
反正她都拍完了，宋池也不好说什么。
宋念对宋池还是有些了解的。如果她去之前就提了，宋池肯定不放心，就算最后不阻止，他也说不定要做点什么。
现在已经拍完了，宋池除了多追问了一些细节，倒也没说什么，只叮嘱她以后再有这种事最好先和他商量，他怕宋念被骗。
他们几个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坐在一起吃饭，一起聊了不少。
然后不知怎么还聊到了宸颂和程介。
周凯道：“我以前对程总印象很不好的，远远见过一次，感觉冷冰冰的不好相处。我为我以前的无知道歉，程总是个好人。”
宋念眨巴了一下眼睛：“你们在江城见到程……宸颂的程总了？”
周凯摇头，“没有，但是和宸颂的子公司达成了合作。我现在听到程总两个字就倍感亲切。”
又补充道：“单方面的。”
他们最近受了不少气，就这么一件让他开心的事。虽然程介这个大老板可能根本就不知情，但不妨碍他单方面对程介拥有了好印象。
宋念又看了眼她哥，宋池沉默地吃着东西，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凯还在大说特说。
宋念莫名地心虚起来，连忙低下头去，端起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宋念在家里呆了一天就回了学校，其他人也纷纷返校。
曾琦思正好回宿舍，她咬着一个冰淇淋，看到宋念，便问道：“之前忘了问你了，你上次去送饭那个，你们怎么样了。”
宋念疑惑抬头。
曾琦思便又道：“呃，你们关系还好吧。”
曾琦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宋念反应了一会，问道：“我做饭是不是很难吃。”
“额，那个……还好吧。”曾琦思斟酌道，“我们又没学过厨艺，能把东西做熟就不错了，对口味当然不能有太多要求。”
“那就是难吃。”宋念突然觉得心情一下子明朗起来，“他吃光了。”
曾琦思“啊”了声，道：“那他还挺……拼的。”
关倩倩在这时候拖着行李箱进来了。
她趁假期回了趟家，在家窝满了整个假期才回来，赶了一天车，精神萎靡。
“大家都回来了呀。”关倩倩打招呼道，“哦，梦娆还没回来，家离得近就是好。”
“对了，我给你们带了特产。”关倩倩将自己的箱子打开，从里面往外掏东西，“不值几个钱，我的小小心意，都是我爱吃的。”
关倩倩是南方人，她这次回来带了很多家里晒的果干，她妈妈做的。宋念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好吃。”
“那我多给你一包，我妈做了很多。”自己的东西被人喜欢是一件相当开心的事情，尤其是宋念一看就是家庭条件很好的富家千金，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被她肯定让人有种成就感。
“我能送人吗？”宋念问道。
“嗯？当然可以。”关倩倩道，“那你还要吗？”
“不用了，你辛辛苦苦带回来，我已经拿够多了。”
“没关系，我带了超多。”关倩倩将自己箱子的另一半也打开，里面塞得满满的全是零食，“再给你一点，不然我体重上去了我也很苦恼。”
她又问曾琦思：“你还要吗？”
曾琦思摇头：“一包已经够我吃了。”
宋念想着以后可以给她买其他零食还给她，便也没有推辞。
她从关倩倩这薅了两包特产，又去商场买了点其他东西，打算去看程介。
程介并不缺贵重的东西，所以宋念挑的都是可爱或者有趣的物件。
按照周凯说的，哥哥这次出差顺利是因为和宸颂的子公司达成了合作。虽然他俩并没有多想，但宋念怀疑和程介有关，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就是宸颂呢。
还有保下她角色的事，不管程介心里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看好邵导想要投资，顺手帮了个忙，她都应该感谢他。
宋念买完东西之后先给程介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不知道是他没注意到还是故意不接。
宋念不满地戳了下手机。但是东西都买了，她人也到了校外，还是决定去找他。
她给他发了条消息，最后打了辆车去望月湾，打算守株待兔。
今天是个阴天，天色灰蒙蒙的，到了傍晚的时候，竟然开始下起雨来。
雨声淅沥，敲打在车窗上，让人莫名心烦。
程介去了趟墓园。
从墓园出来，才发现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雨来。
司机等在外面，看见程介出来，立刻打开了车门。
程介一言不发地上车。
李叔也不敢说话，沉默发动车子，问道：“回望月湾吗？”
程介沉默了一会，才道：“去溶月。”
李叔打转方向盘。
程介闭目养神了一会，李叔道：“之前手机好像响过，应该是有电话进来。”
程介之前把手机落在车上了，李叔听到了铃声，但他不会贸然去碰程介的手机。现在想起来，便说了句。
程介将手机拿了起来，点开，是宋念的未接电话。
他揉了下眉心，接着点开了宋念的消息：“程老师好狠的心，每次都不接我电话（猫猫控诉）”
又道：“程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望月湾。”
过了一阵子，又发了一条：“下雨了。”
程介从这几条消息里看出了一点不同寻常。
他回道：“你在哪。”
宋念立刻便回了：“在望月湾……看风景。”
宋念：“最想看的风景还没有看到，程老师知道要去哪看吗？”
宋念说话真是……又含蓄又直白，心脏的位置似乎被很轻地挠了下。
很突然的，他有了点归心似箭的感觉。
“回望月湾。”程介道。
“嗯？好。”李叔没有多问，再次转换方向。
程介看了眼窗外，雨越下越大了，之前只是小雨，现在已经逐渐成了气候。他又看了眼宋念第一次给他发消息的时间，那时候他还在墓园，并没有注意到雨。
宋念可能根本没有带伞。
路人的行人纷纷行色匆匆，都是被雨打乱了节奏的人。
程介不在，望月湾是进不去的。今天就连佣人们也不在，程介给他们放假了。小可怜则被带去了凌家。
程介问开车的李叔：“还要多久？”
李叔看了眼导航，保守估计道：“半小时吧。”
程介皱了下眉：“这么久？”
来的时候并没有花这么长时间。
“来的时候是条近路，那边现在有一段堵了，只能绕路走这条远的，还能快点。”李叔解释道。
“你开到堵车的地方，我自己走到前面去打车呢？”程介问道。
“啊？”李叔惊住，下意识道，“其实走这边也挺快的。”
他在程介的注视下声音逐渐小了些。他知道，程介这时候只需要一个答案。
他看了眼地图，道：“应该会快些。”
“嗯，换路吧。”
李叔于是再次转动方向盘，朝另一边开去。
李叔开到了堵车的地方，程介打开车门，直接下去了。
李叔还呆在车里，喊了句，“程总，伞！”
程介已经走出去好一段了。
程介步行走过了前面最堵的那段路，去下一个路口打车。花了十分钟才打到车。
程介只有很有限的打车经历，他下车的时候没有拿伞，等坐上车，外套已经湿了大半。
他很少这么狼狈过。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懂那一瞬间突如其来的冲动。明明打车回去也并不能快多少。
出租车相比程介自己的豪车，体验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因为每天载的人多，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味。
雨天闷，程介坐在里面感觉有点透不过气，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又开了点窗才好受些。好在前面没有再堵车，回去的路上颇为顺利。
出租车到了望月湾前，开始爬坡。
望月湾逐渐出现在眼前。
程介想象了一下自己可能见到宋念的场景。他以为宋念在雨中等了这么久，整个人会是有些委屈或者可怜巴巴的，像他当初捡到的小可怜一样。
但是眼前的一幕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宋念在跳舞。她拿着一把黑色的竹骨伞，雨伞在空中旋转，宋念的脚步随着雨伞的节奏在雨水中有规律的踢踢踏踏。
她跳的是《雨中曲》。
眼前的天气并没有让宋念觉得烦闷。她像是一个雨中突然出现的精灵一般，身体轻盈地起舞，脸上的表情也是快乐并享受的。
程介原本躁闷的心情在这一刻彻底的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突然翻腾起来的情绪。
他坐在车里，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耳边的雨声似乎在逐渐远去，他的眼里渐渐的只剩下宋念一个人的身影。
万籁俱静中，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想要她。
第20章 晋 |江|首|发
司机的声音将程介的思绪拉了回来：“到了, 一共三十五块。”
程介打开钱夹，顺手抽了几张一百块一起递了过去，打开车门：“剩下的是小费。”
程介的钱夹里一直备有少量现金, 以备不时之需。
司机第一次遇到如此阔绰的顾客，当即喜笑颜开, 连说了几句好话。
程介拉开车门下车, 宋念似有所觉，举着伞回过头来。
程介站在出租车边,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 半边衣服都湿了, 但因为是黑色, 看不太出来，所以并不显得狼狈。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触, 好一会都没有移开。
出租车在两人身后悄然开走。
程介走了过去：“等很久了吗？”
“那要看是等谁。”宋念抬起头，目光里带上了一些笑意，微微偏头，“我现在觉得等得不久。”
程介低头看她。
宋念总能用这种最无辜正经的表情说出故意撩拨人的情话。
偏偏……他好像就吃这套。
程介的喉结无声滑动了一下, 他很快偏过头去, 看向她旁边一个hello Kitty的可爱购物袋，提了起来：“给我的？”
“嗯。我室友回来了, 带了些特产小零食, 我觉得味道不错，给你带了一包。还有其他的是我买的。”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所以我买了很多。”
是真的买了很多，提起来甚至有些重。
程介低头看她, 将伞也接了过来。
他拿伞的时候，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宋念的手有些凉, 程介的手温热。皮肤碰到一起的触感让两人的手指都蜷缩了下，又若无其事地一起缩回了手。
程介走到大门前，门控扫到他，应声而开。
宋念是第一次踏进望月湾。
望月湾十分开阔，别墅建在山上，往下望是一整个望月湖。今天下雨，湖面起了白雾，将远处的山水映成了一副烟雨朦胧的水墨画。
望月湾是程介的私人领地，据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程介的母亲和父亲是感情破裂后离婚。他外祖家早年去了国外发展，他母亲离婚后就走了，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财产和程介。
据说程介的母亲在离开那天发了一条状态，只有“放下”两个字，还有一张她孑然一身出现在机场的照片。
那时候还没有断舍离这个词，但程介的母亲显然是对国内的一切断舍离了。
程介也是被断舍离的一部分。
此后他母亲再也没有回过国。
这是宋念在高中的时候听人说八卦知道的。程家的八卦大家总是津津乐道，据说程介在母亲走的那天还在上学，对自己失去母亲一无所知，放学后直接追到了机场，还买了票要去追他母亲，被保镖强行带了回来。
之后他被关在家里好些天，连学都没有去上。
宋念想到这里的时候望了一眼程介，程介立刻察觉到了，问道：“怎么？”
宋念摇了下头，想到什么，顿了下，道：“风景很好看。”
宋念之前就说自己是来望月湾看风景，并隐晦的表示自己最想看的风景是程介。现在人见到了，她这么说一句，也不知道说的是望月湾还是望月湾的人。
程介停下脚步。
程介手里还举着伞，他一停，宋念也被迫停下。
她抬起头看程介，目露疑惑。
“既然风景好看。”程介站定，看着她，慢悠悠道，“让你多看一会。”
他们此时就站在门前的台阶上，程介举着伞，两人站在同一把黑色雨伞下，她的面前就是程介，远处则是湖景。
程介说话时，视线就落在她身上，因为伞内过于狭小的空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开始无端变得燥热。
宋念忽然觉得脸有些热。
这次是她先偏过了头，“不可以去里面看吗？”
“行。”
两人进去。
宋念觉得程介今天的态度有些奇怪，似乎……不再一直回避她，甚至还有回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的错觉。
程介衣服湿了，需要去换衣服。他看了眼宋念，道：“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用里面的客房。”
宋念在外面站了很久，身上都是凉的，衣服也有些湿了。
宋念也怕自己感冒。她从一开始接近程介就是冲着联姻去的，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给他。
她都做好了嫁给他的准备，当然不怕用一下他的客房。
客房里规整得像是样板间，东西齐全，但是房间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宋念去里面的浴室冲了个澡，穿着里面的一次性浴袍出来。
她头发长而且发量很多，洗起来比较费时间，洗澡花了不少时间。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一排的衣服，是程介打电话让品牌方的人送过来的。
离望月湾不远就有一个大型商场，离得近，送过来也快。
宋念从里面挑了一套穿上。
她将头发擦干，对着镜子开始吹头发。镜子里的人雪肤黑发，皮肤吹弹可破，嘴唇像是吸满了露珠的玫瑰，润泽嫣红，让人忍不住遐想亲上去会是什么样子。
上帝似乎格外的偏爱她，哪里都给了她最好的。
宋念出去的时候，品牌方过来送衣服的人已经走了。程介换了一身居家服，正站在厨房占了足足一整个墙面的保鲜柜前，往外拿东西。
宋念站在门口，好奇地探出个脑袋：“程老师要做饭？”
她走进去，“程老师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哦。”
虽然宋念是个半吊子，但她好歹下过厨房了，她觉得自己是有些教人的本钱在的。
程介挑眉，目光看向门口。
宋念给自己挑了一条吊带裙。虽然外面还多了件外搭，但肩颈处一片若隐若现的雪白依旧十分引人注目。
程介的目光在上面落了一瞬便移开了，似是不经意道，“宋小姐是要教我做豆腐吗？”
“好啊。”宋念走了进来，她探身，“那程老师喜欢什么口味呢？清蒸？红烧？还是麻辣……”
“……”
宋念的声音又单纯又无辜，偏偏说的话总是惹人浮想联翩。
程介无奈将人提远了些：“我要洗菜了。”
“哦。”宋念乖乖退后，没一会又凑上去，兴致勃勃，“一起洗啊。”
程介：“……”
最后这顿饭还是程介主厨，宋念并没有太多的用武之地，光在旁边当勾引人的小妖精了。
她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鼻子动了动，惊讶道：“程老师竟然会做饭。”
看起来厨艺还很好。
程介这样的大少爷，按理来说不应该会下厨才对吧。
“无聊的时候学了学。”程介随意道。
事实上，并不算无聊的时候学的。程介无意回忆这些，道：“尝尝。”
宋念尝了一口。
她其实不是口腹之欲很重的人，但眼睛还是跟着亮了亮。她停下筷子，郑重其事地看向对面的程介，道：“程老师。”
程介抬头。
宋念狡黠地笑了一下，道：“豆腐真好吃。”
程介：“……”
宋念没有说谎，程介做的豆腐确实好吃。诚实来说，比她做的好吃多了。
宋念夸完，提起筷子打算重新夹菜。
程介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起公筷夹了一块豆腐到她碗里。
“既然好吃。”程介将公筷放下，意有所指道，“那你就多吃点。”
“要是不够……”他语气幽幽的，显得意味深长，“我再给你做。”
宋念：“……”
*
等这顿饭吃完，时间已经不早。
这场来自傍晚的雨下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越下越大，现在又小了些，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小雨。
宋念并没有打算在这里过夜。以他俩现在的关系，程介也没有留她。
程介拿起车钥匙，说：“走吧，送你回学校。”
宋念挺惊讶的。她以为程介最多找个司机送她，现在竟然打算亲自送？
她默默数了数今晚达成的成就，总觉得程介对她的态度似乎软化了很多，但又不确定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据说男女之间最常见的一种错觉就是“他/她喜欢我”。
总觉得程介不可能这么容易被她追到，有点不真实。
宋念没什么恋爱经验，在这方面尤其拿不准。她之前倒是去各种情感类贴吧里看了一堆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前人经验，结果里面很多还是互相矛盾的。
不过她有一个优点，就是善于和自己和解。绝不在想不清楚的问题上多花时间，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程介要送她，宋念自然是乐意的。
程介的车库十分豪华，很多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限量款。程介径直走向了最前面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宋念走在他身后。
上车的时候，宋念灵机一动，突然有了个好主意，决定试探程介一下。
她上车后装作忘记了系安全带的样子，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根据偶像剧定律，如果程介对她有意思，这时候就会慢慢凑近，一副要抱她的样子，然后在她羞涩脸红之后，帮她将安全带系上，达到撩她的成就。
宋念等啊等，在心里读秒。
程介系好了安全带，余光看到了宋念。
宋念呼吸一窒，就是现在。
宋念仪态非常好，哪怕坐着，后背也是挺直的，脖颈修长白皙，如墨的黑发像瀑布般披散在脑后。
宋念在望月湾的时候冲了个澡，还洗了头发。她的头发长而浓密，之前隔得远还察觉不到，现在离得近了，宋念身上淡淡的香甜气息几乎是源源不断的往程介鼻尖飘去。
宋念用的是放在客卧里的洗发水和沐浴露，里面有好几款，都是新的，宋念随便拆了一款。
也不知道用的是哪个，但程介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意识到它们的香味存在感竟然这么强。
他几乎是瞬间收回了视线，目不斜视，直接将车开了出去。
几分钟后，车子驶出望月湾，进入公路。
宋念自己默默系上了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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