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毫不意外,这又是一个极度失控的夜晚。
沈渟渊的书房原本向来同他的人一样——
是有条不紊的,清隽雅致的,沾染书墨气的。
然而这一晚,却变得一片狼籍——
桌上地上都是揉皱的宣纸与餐巾纸团,毛笔墨条都被随意丢散开来…
其中一扇书柜门还不知何时被两人撞开了,凌乱掉出了几本书来。
更甚至——
在极致沉沦中,闻清临不知是自己还是沈渟渊,无意间碰散了一沓原本立在角落的宣纸,闻清临下意识瞥了一眼,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在宣纸露出的一角上,瞥到了“清临”两个字。
不过略微一瞬怔愣,闻清临就隐约想起有句古诗里有这两个字,可他甚至来不及感叹沈渟渊平日里的毛笔字涉猎够广,古今中外的诗都写,沈渟渊的吻就又细密落了下来,瞬间将他思绪都打散。
转而陷入
新一轮的沉浮之中。
……
这份失控,还具体表现在了——
一切结束之后,两人才发现,沈渟渊缝过针的伤口,或许是因用力过度,缝线竟然崩裂了…
幸好不算严重。
闻清临整个人蜷在沙发里,两条长腿都并拢屈起,手臂随意环抱住了膝盖——
是个罕见透出两分温驯的姿势。
他偏头看沈渟渊给自己处理伤口,先涂上碘伏消毒,又涂了一种促进愈合的药。
全程,沈渟渊都依然没有分毫表情变化,就像受伤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闻清临却一直蹙着眉心,薄唇也都不自觉微微抿了起来。
境况调转,这一次,提出“真的不要去医院看一下吗?”的人,变成了他。
沈渟渊随意放下衣袖,又将碘伏和药液都原封不动收好,边抬眸看过来,他唇角微微勾起,似是存了心般,故意重复闻清临之前自己伤口渗血时候讲过的原话:“哪儿有这么夸张?”
闻清临一顿。
极其罕见被噎到了,没能立刻接出下文。
片刻后,他才忍不住嗔道:“有伤还做那么狠,自己根本都不注意的…”
沈渟渊哑然失笑——
他的闻老师,现在说他“做太狠了”,似是已经全然忘了先前但凡他速度稍慢两分,闻老师两条长腿都要立刻收紧,不满催促了…
不过沈渟渊并没有把这话讲出口。
而是又故意般轻描淡写道:“我之前说过的,手臂有伤,今天不做,是谁发脾气不愿意?”
“发脾气不愿意”的闻清临再次被噎到了。
习惯了沈渟渊一贯讲话的温沉随和模样,这一阵却接连两次被他噎到,闻清临微微瞪大了眼睛,终于忍不住反声回呛他:“那我也说过的,你手臂不方便,我可以自己来,是谁发脾气不愿意?”
这话换来沈渟渊一声低笑。
他又忽然探手过来,指腹毫不犹豫压上了闻清临尚且略显红肿的唇瓣,轻揉两下,才低声道:“还是闻老师伶牙俐齿。”
闻清临轻哼一声,便又报复般略微启唇,含住沈渟渊指尖,牙齿抵上去,轻轻一咬。
瞬间便在沈渟渊指腹上,留下了一小圈牙印——
用行动证明自己的“伶牙俐齿”。
沈渟渊收回手,垂眼看了那圈牙印两秒,指腹轻捻,眸底染上两分愉悦,复才想起回答闻清临先前那个问题:“不让闻老师自己来,当然是不想闻老师太累了。”
他讲这话的语气,已经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沉,甚至是很真诚的。
如果是在以前,闻清临当然是会不假思索相信的。
毕竟沈渟渊这话是很客观的——
自己来,肯定比纯享受要累。
而沈渟渊确实又一贯体贴。
但现在…
现在,闻清临却莫名觉得沈渟渊这话讲得冠冕堂皇——
究竟是怕他累,还是更想掌控主动,怕是只有沈渟渊自己知道。
不过,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起的瞬间,闻清临却又不自觉一怔。
连闻清临自己都惊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沈渟渊的认知,竟已经在不知觉间逐渐起了变化。
不过闻清临到现在也并不真的觉得,沈渟渊称得上一个掌控欲强的人。
毕竟沈渟渊每次表露出的失控都很有理有据,都源于自己出现的一些,意外状况。
这好像更贴近于沈渟渊说过的,觉得他“吃硬不吃软”,这种强硬的方式更有用,便这么做了。
这样想着,闻清临又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身上——
依然是光洁无瑕的,毫无沈渟渊留下的印痕。
分明这人在过程中时,动作那般凶狠,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滚烫烧灼,仿佛含了能将自己吞噬的热意…
可真正落到实处时,却又连每一个吻都轻柔。
“怎么又愣神了?”沈渟渊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将闻清临拽回了神。
闻清临抬眼看了他两秒,才半真不假玩笑道:“我只是在想,沈总真的是文明人,连做的时候都从来不会留印记。”
似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说这个,沈渟渊静默一瞬,才不动声色反问:“所以闻老师…是更喜欢被留下满身痕迹吗?”
闻清临唇角微挑,极其坦诚一点头,语气随意:“沈总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我吃硬不吃软。”
沈渟渊呼吸瞬间就又粗沉了两分。
他倏然垂了眸,浓密睫毛将他眸底翻腾而起的狂喜与兴奋,都遮掩得极好。
片刻后,沈渟渊才哑声应:“知道了…下次会满足闻老师。”
闻清临笑了一声,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沈渟渊已经站起来走到了他面前,又准备抱他。
“不用…”闻清临下意识撑起手臂坐起来,顾及沈渟渊刚刚才崩裂的伤口,他摇头拒绝,“我自己能走。”
可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落下,整个人就又瞬间腾空,被沈渟渊稳稳抱了起来。
有伤的那条手臂托在闻清临身后,就像知道闻清临在想什么一样,沈渟渊低笑:“真没这么夸张…两步路而已,不妨事。”
边说,他已经脚步一转,自然而然向闻清临的卧室走去——
结束后分房睡,早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默认。
但这次…
这次,在沈渟渊已经走到闻清临卧室门口的时候,闻清临却忽然开了口,轻声道:“我忽然觉得,以后不分房睡了也可以。”
沈渟渊脚步蓦然一顿。
或许是根本没想到闻清临会忽然讲这样一句话,沈渟渊罕见怔愣,下意识问:“闻老师说什么?”
闻清临本身说这句话时候,还是有那么两分淡淡羞耻的——
毕竟他总是能轻易开口邀请沈渟渊做i,却很难开口卸下心防。
可说完之后,欣赏到了沈渟渊难得的怔愣模样,闻清临心尖不自觉就又软了一下。
发顶在沈渟渊胸膛轻蹭两下,闻清临才又开口,认真重复了一遍:“我说以后不分房睡了,沈总愿意吗?”
沈渟渊这次没有立刻出声。
可动作却极快——
脚步一转,大步就走向了自己房间。
把闻清临放在大床上,沈渟渊还毫不犹豫替他盖好了被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生怕闻清临会反悔一样。
“闻老师忽然这样…”半晌,沈渟渊才哑声答,“我太受宠若惊了。”
闻清临是真的累了,脑袋一沾上枕头,困意就席卷而来。
听见沈渟渊的话,他就半阖着眸笑:“你还不睡吗?”
“睡…”
应了一声,沈渟渊就也在床的另一侧躺了下来。
不过——
不过还是和闻清临保持了些许距离的。
就像之前他们在苏市酒店的那一晚一样,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但其实两个人靠得并不算近。
然而…
然而完全出乎了沈渟渊意料的是,他一躺下来,闻清临竟就极其自然翻了个身,随即整个人都窝进了他怀里。
沈渟渊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好半晌,他才缓缓吐出口气,抬手,轻轻环住了闻清临。
闻清临睡着得很快——
他第一次发现,沈渟渊的怀抱,沈渟渊的气息,沈渟渊的体温…
都像是拥有能够让人镇定的作用。
很舒服。
而也正因此,闻清临不知道——
沈渟渊基本一整晚都没有睡。
他就那样睁眼注视闻清临的睡颜,用目光一寸寸描摹,亲吻过闻清临的每一处五官,每一寸肌肤。
亦一直听着闻清临在自己怀里均匀而平稳的呼吸…
久久不敢阖眸。
唯恐眼前一切都不过是梦一场,闭上眼,就都会消散不见-
翌日。
闻清临睡醒的时候,毫不意外,房间内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沈渟渊早已经去上班了。
抬手伸了个懒腰,闻清临懒洋洋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解锁,随手点开了微信。
看到两条沈渟渊的未读信息——
闻老师醒了给我发条信息,给你订了龙井虾仁粥。
新定制的婚戒做好了,今晚回家给闻老师看。
对于什么龙井虾仁粥,闻清临兴趣当然是不大的。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
他确实是需要吃顿清淡的。
而在看到第二条信息的时候,闻清临眼睛立刻就亮了两分。
他回得很快——
刚醒。
【猫猫期待jpg.】
回完信息,闻清临就下床进浴室洗漱了。
粥来得很快,闻清临才刚刚洗漱完,就听见了门铃声。
接过进了饭厅打开,鲜美味道瞬间便钻入闻清临鼻腔——
比想象得好像要更美味一些。
闻清临随手拍了张照片发给沈渟渊,边将一勺粥送入嘴里,边又随手点开了一个专门出售各种演出门票的app——
他最近或多或少还是因为田芳和闻金豆的事情悬着心,现在终于彻底安宁下来,也就有了闲情逸致消遣一下。
很巧的,一点进app,弹在最上面的,就是闻清临很喜欢的一个摇滚乐队的演出,且就在今晚。
不过不那么巧的,上面印着大大两个字——售罄。
犹豫一瞬,闻清临就切了出去,准备换其他途径收票。
他开价高,因此很顺利,不出一刻钟,就收到了两张票。
闻清临截了张图发给沈渟渊,问得很直白——
今晚请沈总看演出,去不去?
如果是在以前,闻清临当然是不会邀请沈渟渊一起的。
他原本不喜欢沈渟渊太过参与进他的个人生活。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现在,闻清临开始尝试,尝试主动向沈渟渊开放自己。
不止是身体。
然而略微出乎闻清临意料的是,五分钟后收到了沈渟渊的回复,竟是拒绝——
抱歉,今晚有事了。
略显公事公办的语气,且很罕见的,没有说具体是有什么事。
闻清临不自觉抿了抿唇,他指尖在屏幕上飞动,下意识敲出一句——
什么事?
可在发送的前一秒钟,又删掉。
最后,闻清临只发过去一条——
知道了,你忙你的,我约别人去看。
闻清临发这条信息的本意,并不是想故意刺激沈渟渊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毕竟已经买了两张票了,没必要浪费。
因此闻清临联系了那位在苏市的赛车好友张歌,对方也是个喜欢听摇滚的,还正好没抢到这次门票。
本身还在犹豫,一听闻清临说报销门票也报销来回路费,张歌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立刻买了就近来海城的高铁票。
可明明没有想故意刺激沈渟渊,却在十分钟后,终于收到了沈渟渊轻飘飘回过来的一个“好”字时,闻清临还是难以自控感到了些微不爽——
闻清临不明白为什么,一夜过去,沈渟渊竟又像是回到了最初那副尊重过度的绅士模样。
甚至都没有问他一句:约谁去看?
是因为自己提出“不分房睡”了,沈渟渊就完全松懈下来了吗?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闻清临顿时就更不爽了。
不过这份不爽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闻清临吃完了粥,走进衣帽间准备选套今天出门要穿的衣服,视线对上镜中的自己一瞬,闻清临就又挑唇笑了——
既然松懈了,那就再上紧些好了。
打开衣柜门,闻清临指尖在挂着的一件件衣服上划过,最后定在了一件黑色丝绸衬衣上。
这件衬衣设计很独特——
明明是很正统的衬衣款式,却偏偏在侧腰两处,将丝绸布料换成了细纱。
抽出来换好,打量镜中的自己两秒,闻清临满意点了下头,就又拍了张照发给沈渟渊,还附赠一句——
我今天准备穿这件去看演出,沈总觉得好看吗?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沈渟渊刚刚开完例会回到办公室,何千还在一旁给他汇报工作。
只是何千话讲一半,忽然感觉到沈渟渊周身气势都像沉了一个八度,何千话音一顿,忍不住问:“沈总,你还好吗…?”
沈渟渊攥紧手机的修长手指缓缓松开,半晌,他才从手机中抬起头看向何千,面色如常道:“我没事,你继续。”
不过虽然他这么说,何千还是加快了语速,很快汇报完毕,立刻转身就溜了。
办公室的门一声轻响,被彻底合上。
沈渟渊垂眸,视线就又再次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闻清临刚刚发来的照片大图。
照片中,是闻清临一张很随意的对镜自拍,甚至下面还穿着家居裤。
可上半身,却是一件黑色丝绸衬衣,愈发衬得他肤白胜雪。
当然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那把不盈一握的腰侧,此时竟只被薄薄一层纱覆盖。
那纱薄得什么都遮不住,反倒愈将闻清临腰间的细白肌肤,衬得若隐若现——
有种别样朦胧的性感。
只是看一眼照片,这种感觉都已经要从屏幕中满溢而出了。
又遑论见到本人?
想象着闻清临穿着这样的衣服,在昏暗躁动的live现场,不断跟随音乐的节拍扭动腰身…
沈渟渊深深吸了口气。
半晌,他才忽然放下手机,拉开抽屉从中抽出了两张,早已在里面躺了许久的纸质票。
指腹缓缓摩挲过票上的吉他图案,片刻后,沈渟渊再次拿起手机,只回了三个字,看起来相当心平气和——
很好看。
当然,闻清临尚且不会知道,这三个字后面,没有发给他的半句话,才是此时的沈渟渊真正想说的——
很好看,等今晚见面,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42章
托沈渟渊两条信息的福,闻清临今天很罕见的,明明是来看自己喜欢的乐队演出,可都到了现场了,情绪也没有太高涨。
演出还没开始,在live house外排队验票的时候,张歌同闻清临闲聊:“你今天怎么了?看着不太有精神。”
闻清临微顿一瞬,下意识抬手,指骨抵上眉心揉了两下,才含混答:“有吗?可能昨天睡太晚了。”
这话倒也并不算说谎,毕竟昨晚闻清临和沈渟渊都太失控,确实是到了很晚的。
谁知张歌顺嘴便问:“你今年画展不是都办完了吗?怎么还要忙这么晚?”
闻清临眉眼间罕见划过一瞬赧然,片刻后,他才扯唇笑了一下,压低声音半开玩笑道:“不是忙工作…别问了,知道太多我怕你一届直男承受不住。”
张歌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闻清临是在说什么,顿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头扭向一边闭麦了。
他那模样实在很滑稽,闻清临没绷住,又笑了一声。
张歌闭麦也没闭过两分钟,想到什么,他就又转头过来,好奇问:“话说你和你家那位这么你侬我侬的…那你今天为什么不找他一起看演出?”
这个问题就很精准戳中闻清临死穴。
闻清临刚刚好不容易上扬一点点的唇角,霎时就又落了回去,压得平直,半晌,他才薄唇微启,吐出三个字:“他有事。”
听起来就很冰冷无情。
张歌大概看出来了——闻清临正是因为这个才心情不太好的,便识趣不再多问,转而聊起了和乐队有关的话题。
等待验票的队伍虽然长,但工作人员条理分明毫不拖沓,因此不多久,就排到了闻清临和张歌。
验过票,手背上又被工作人员打下了荧光标,两人终于进到了live house内。
门口就有自助存包柜,张歌转头问:“先把外套存了?里面人贴人的肯定热。”
闻清临点头应“好”。
边已经走到了存包柜前,利落脱掉了身上的风衣外套。
张歌把自己的外套存好,一回头,就看到了身穿黑色丝绸衬衣的闻清临。
当然,也看到了闻清临那隐在薄纱下的细腰。
“靠…”饶是张歌一个直男,都莫名像是被烫了一下般,瞬间便移开了目光,他脱口便道,“闻老师你真行,你家那位知道你穿成这样来live house吗?”
闻清临微顿一瞬,才点头淡声道:“知道,我和他说了。”
张歌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半天才蹦出一句:“那他…确实够心大的哈。”
可不是心大吗?
自从闻清临脱掉外套起,往他们这边飘的目光瞬间就多了无数道,更露骨了无数倍——
之前的目光基本都只停留在闻清临脸上,现在却无一例外,从他的脸向他的腰间逡巡而去。
张歌毫不怀疑,如果不是闻清临脸上表情太过冷淡,而自己现在又和他站在一起,别人摸不准他们两人之间关系,那现在想来同闻清临搭讪的人,很可能排起的队,已经和刚刚等待验票的一样长了!
不过闻清临本人却像是对这一道道目光都视若无睹,他淡定自若往里面靠近舞台的位置走。
他们来得不算早,前排已经没有空位了,早已被年轻粉丝们占满。
闻清临站在了一个中间偏后的位置——
他每次看演出都不会特意站去前排,大概是过了那个热衷于同喜欢的乐手激情互动的年纪,觉得只是站在人群中,听一听歌,感受一下氛围,就很好了。
周围依然有视线不断落过来,闻清临也依然毫不在意。
他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
差三分九点整。
差三分演出就正式开始。
一瞬犹豫,闻清临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和沈渟渊的对话框。
两人的聊天记录竟还停留在上午,沈渟渊发来的那句——
很好看。
闻清临当时就觉得很不爽了。
毕竟他当时是为了刺激沈渟渊的,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沈渟渊根本就没受到任何刺激。
闻清临为此难免气闷,也就不想再回信息。
而这之后的大半天,沈渟渊竟也都没再发信息或者打电话过来。
闻清临盯着“很好看”三个字看了两秒,手指就又不自觉移到了“拍摄”键上——
大抵就是气不过,想给沈渟渊再发个冲击力更强的照片,甚至是视频。
不过在按下“拍摄”的前一秒,闻清临手指又蓦然松开了。
他面不改色原把手机锁屏,收回了长裤的口袋里。
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做法其实没什么意思,且很幼稚。
舞台上忽然亮了起来,伴随猝然响起的吉他声,与台下瞬间一哄而起的尖叫,顷刻便将闻清临所有思绪都清空——
演出正式开始了。
这个乐队的主唱是长发,扎个小辫,长相算不上很帅,但整个人一看就很有摇滚的气质。
配上他淳正的烟嗓,一开口便将现场气氛点爆了。
唱的这首歌也正是他们乐队很经典的一首,闻清临听过很多次,不自觉就跟着轻轻哼唱起来。
当然,身体也早已随音乐节奏摆动起来。
闻清临像是天生就有那种,现在网上流行讲的“松弛感”,他的哼唱摆动都是很随意的,一颦一动间都透着股慵懒味道。
但偏偏看起来就格外勾人。
在一众喧嚣人群中,也绝对是最抓人眼球,第一眼就能被看到的那一个。
当然,此时的闻清临并不知道,门口有人裹挟着冷气进来,目光在落向他的瞬间,便彻底锁定,再也不移开。
而同时,一同锁定的,或许还有这道目光的主人,蹙得极紧的眉心。
第一首歌很快结束,舞台上的乐手们开麦,简短同大家打了招呼,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应和声中,很快便开始了第二首歌——
或许是为了配合这首歌的氛围,整个live house变了灯光,只有舞台上有一束追光,投在主唱身上,其他地方,包括舞台下面,全部都变得一片漆黑。
闻清临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眸光就愈发攫住了舞台上的主唱——
对于夜盲症来说,追逐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是种本能。
第二首歌应该是乐队还没发行的一首新歌,闻清临以前没有听过,不过一开头,他就被器乐的旋律吸引到了。
只是才堪堪听过了前奏,侧腰位置,准确来说,是被一层薄纱虚掩的地方,就忽然传来一种细微触感——
像被用什么金属质感的东西轻轻划过。
类似,戒指的感觉。
闻清临微微蹙了下眉,下意识侧头去看,可他夜盲症严重,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无法,闻清临只好偏回头,再次看向台上。
谁知下一秒,这种触感就又出现了——
且感觉起来,比刚刚要更为大胆,更为放肆。
隔着薄纱在侧腰打转一圈,又转而向脊柱轮廓滑去…
近乎透出股逗弄般的狎昵意味。
闻清临身形瞬间绷紧,眉心也又蹙了起来。
他正思忖回头说句什么,能让自己在这种看不到的情况下并不显弱势,可整个后背就忽然抵上了一个精壮胸膛。
带着近乎将他完全笼罩的力道。
闻清临下意识想要挣开,心头却莫名浮起两分毫不抵触的熟悉感…
心尖倏然一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闻清临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开口,轻声叫了一声:“沈渟渊?是你吗?”
不过他这句话出口,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应,恰巧舞台上的乐队主唱又正唱到了这首歌的高-潮,气氛热烈,闻清临便下意识又侧头回去,看向舞台。
于是下一秒,耳尖就被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带着两分惩罚味道。
“闻老师,”熟悉的低沉嗓音终于贴在闻清临耳边响起,只是此刻听起来隐约发沉,近乎像是咬牙切齿一般,“你好像还从没有,这么专注地看过我。”
第43章
沈渟渊这句话里醋意太浓,闻清临听得一时怔住。
当然,让他怔住的也不止于此,更是因为——
猜测得到证实,沈渟渊竟然真的来了。
只是听着沈渟渊这明显吃味的语气,又想起刚刚这人在自己腰侧的恶劣逗弄…
闻清临笑了一声,他视线故意般依然没有从主唱身上移开,就这么开口问:“所以…沈总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这句话出口,闻清临就感觉到覆在自己后背的身形倏然一绷。
片刻后,耳边才响起沈渟渊的回答,嗓音比起之前更沉了两分:“我是想来给闻老师一个惊喜的,却没想到…是闻老师在给我惊喜。”
最后这“惊喜”两个字,被沈渟渊有意咬得很重,边说,沈渟渊手中戒指边还再次滑向了闻清临腰侧,意有所指般又在那被薄纱所虚掩的位置,轻拢慢捻起来…
轻易便激起那片肌肤的涟漪。
现在知道了这么做的人是沈渟渊,闻清临当然就没有了先前的戒备,他腰软了一下,不自觉就又往身后沈渟渊怀里靠了靠。
才又开口,嗓音亦随之酥软了两分,含着轻嗔:“还说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沈渟渊呼吸微滞一瞬,似是为了找证据,他忽然解锁手机,指腹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随后便一言不发,把手机屏幕递到了闻清临面前。
闻清临这才像是终于舍得从主唱身上收回视线了,他目光转而向下,瞥了眼沈渟渊的手机屏幕。
可这一眼,闻清临就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沈渟渊是在收到自己上午的信息之后,才临时托其他渠道收了今晚的演出门票。
可现在,沈渟渊的手机屏幕上,分明是app内的订单详情——
买票时间一清二楚,竟早在一个月前,这场演出最开始放票的时候,沈渟渊就买了两张。
“闻老师现在相信了吗?”沈渟渊这才又再次开口,一字一顿道,“我原本是真的想给闻老师一个惊喜的。”
闻清临薄唇微张,惊讶开口:“你…”
他想问“你竟然那么早就买了票?”,想问“你知道我喜欢听摇滚?”,还想问“你竟然也会听摇滚?”…
可才只开了个头,第二首歌就终于结束,live house重新亮了起来。
当然,也不是完全大亮,只是光束重新变多了,不断变幻落在台下的观众们身上。
沸腾尖叫声让闻清临不得不将剩余问题都原咽回去。
不过在光束落过来,看清沈渟渊的瞬间,闻清临就不自觉微微瞪大了眼睛——
一向西装革履的沈渟渊今天,竟然穿了件纯黑色机车风皮衣!
而他手腕上素日里戴惯了的名贵手表,此时竟也被一串钢珠取代。
很朋克的穿搭,本该是与沈渟渊的感觉亳不相符的,可现在在他身上,看起来不但没有分毫违和,反而削弱了沈渟渊素来对外的温和感,愈彰显出两分鲜少示人的,纯粹的野性。
荷尔蒙感爆棚。
闻清临不自觉看愣了神,直到一旁张歌转头过来,也看到了沈渟渊,并下意识冲口出一句:“不是说有事不来的吗?”
闻清临才蓦然回神。
张歌讲这句话,纯粹就是心直口快,因为闻清临先前亲口说的,说家里那位有事不来,可现在突然又见到人了,张歌就难免惊讶。
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渟渊和张歌是见过的,在闻清临上次参加赛车比赛的时候。
不过当时沈渟渊并没有对张歌生出多少戒备,只当他是闻清临一个普通赛车好友。
可现在…
现在,沈渟渊原本根本就没想到,闻清临说要约一起看演出的人会是张歌,毕竟张歌原本人在苏市。
但现在,张歌不但从苏市特意跑来了海城,还在见到自己之后,一副很不欢迎的模样…
这戒备就油然而生了。
沈渟渊微微眯了眯眼,忽然朝闻清临摊开了手掌。
闻清临这时候才看到,沈渟渊手心躺着一枚戒指。
看大小明显不是沈渟渊自己的戒指,更何况,何况沈渟渊此时无名指上,就还戴着一枚戒指。
想起了早上时候沈渟渊给自己发过的信息,闻清临终于后知后觉——
这是他们新定制好的婚戒!
谁知他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就听沈渟渊开了口,是在对张歌讲话:“你好,又见面了,我来给闻老师送婚戒,他今天出门忘带了。”
沈渟渊讲这句话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语气更是极其自然,闻清临自己都要听信了。
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沈渟渊现在这宣誓主权的方式,倒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不过张歌明显在状况外,他茫然点了点头,似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能有人因为送戒指这种理由,竟特意收到票,跑来演出现场…
闻清临倒是很配合沈渟渊,他偏开头笑了一声,就原偏回头来,抬眼望进沈渟渊眼睛,轻笑道:“既然都送来了,那沈总还不给我戴上吗?”
现在知道了沈渟渊并不是真的拒绝和自己看演出,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穿成这样来live house,而是为了给自己惊喜…
闻清临心情当然就又愉悦起来,也很乐意戴上这婚戒了。
边这样问,他边朝沈渟渊伸出了手。
视线交汇,沈渟渊眸光微微一晃,嗓音莫名就哑了两分:“戴。”
话音落下,他已经拿起了手心那枚戒指,动作极其郑重,将它套在了闻清临伸在他面前的无名指上。
从指尖开始,缓缓向下推。
直至推到那小小一枚戒圈,与闻清临指根完全贴合,不留缝隙。
透出一种无形的禁锢感。
与此同时,乐队已经唱起了第三首歌,很巧的,这首歌歌词与旋律都很轻快,就像在唱一个甜美的恋爱故事。
更巧的是,摇臂录像机正好转到了这边,将沈渟渊给闻清临戴上戒指的瞬间捕捉下来,转投在了一旁的led大屏上。
顿时就又引起了人群中的欢呼起哄。
感受着指根处传来的清晰冰凉触感,闻清临心跳莫名加快——
此情此景,不接个吻实在太可惜了。
无形电流在两人眼神间流淌,等闻清临回过神时,才意识到他已经与沈渟渊吻在了一起。
台上是自己喜欢的乐队,耳边是欢快的鼓点与善意起哄的人群…
闻清临和沈渟渊在并不过分鼓噪的乐声中接吻。
美好得如在梦中。
当然,和在梦中还是略有区别的——
毕竟如果是在梦里,沈渟渊想,自己就能不这么在意闻清临这件衣服了…
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接吻的全程,两只手都环在闻清临腰间,手掌更是将那只有一层薄纱虚掩的白皙肌肤完全覆盖。
生怕再被别人看去分毫。
……
一吻结束的时候,闻清临在近乎窒息的感觉中,依稀听一旁张歌感慨了句:“靠…你们来看个演出还这么虐狗!”
闻清临半阖着眸,唇角挑起来。
不过这之后,他们倒没再玩什么新花样,而是一直在安静听歌。
只不过…
只不过沈渟渊一直站在闻清临身后,与他靠得很近,在闻清临随音乐节拍摆动身体的时候,沈渟渊的手掌就会再次覆上闻清临腰侧。
切实感受那截劲瘦腰肢,所具备的绝对魅力——
比想象中还要迷人百倍。
幸好自己来了。
沈渟渊垂眸,浓密睫毛掩起眸底越来越难以抑制,正在不断翻腾而起的晦暗不明。
……
一个半小时的演出时间很快过去,在一声声激情“安可”中,乐队又多唱了两首歌,最后一首是最早的成名曲,台下观众们都在大合唱,气氛格外热烈。
这首歌结束后,演出彻底结束,乐手们收好自己的乐器退场,观众们也依依不舍拖着脚步散场。
外面还有乐队的签收,有不少乐迷都去排队了,不过闻清临向来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他边和沈渟渊并排随人流慢慢往外走,边还在回味刚刚的演出。
忽然想起什么,闻清临随口感叹:“今天没唱《Ecstasy》,我还蛮喜欢这首。”
张歌立刻点头:“这首确实好听。”
闻清临笑叹一声:“看来只能回去继续听专辑了。”
然而,出乎闻清临意料的是,他这句话讲完,就听沈渟渊忽然接口道:“闻老师现在想听的话,我可以唱给你听。”
闻清临微愣,下意识问:“真的?”
语气难掩惊喜。
他还从没有听沈渟渊唱过歌。
“真的,”沈渟渊点了下头,他又抬眼看向live house内自带的小酒吧,语气肯定道,“在这里就可以,我去借把吉他。”
闻清临顿时更惊喜了:“你还会弹吉他?”
“会个皮毛。”沈渟渊低笑道。
知道这人一向谦逊,他说“会个皮毛”,那肯定就是弹得很不错了,闻清临便忍不住催促:“那你快去借,我和张歌先去占座位点酒。”
张歌也并不推辞,而是立刻应和:“好好好!”
见张歌这副积极模样,沈渟渊身形微顿,微不可察蹙了下眉,他没有立刻点头应“好”,而是又忽然偏头靠近闻清临,贴在闻清临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转口道:“不过…闻老师,要先把前面一笔账清了才行。”
边这么说的时候,沈渟渊的手就又一次揽上了闻清临腰间。
指腹在那薄纱虚掩的腰侧轻轻一捏,又转而滑向后方的腰窝…
感受着闻清临的身体不自觉打了个颤,沈渟渊才停下动作,哑声一字一顿:“把这笔账清了,就唱歌给你听。”
闻清临被沈渟渊撩拨得全身都发软,却偏还故意挑眉反问:“可我出门前给你发过照片的,你当时不也没说不准我这么穿吗?”
沈渟渊揽在闻清临腰间的手,骤然就又收紧了两分,他舌尖抵了抵犬齿,片刻后,才意有所指般道:“我喜欢当面处理问题。”
闻清临笑了,他下巴微抬,饶有兴味问:“好,那沈总准备怎么处理?”
话音刚落,他们正好走到了这个live house对观众开放的休息室。
对张歌丢下句“稍等片刻”,沈渟渊就揽着闻清临进了休息室。
里面正好没人,沈渟渊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闻清临倚在墙上,兴味盎然等沈渟渊接下来动作。
要闻清临自己猜测,觉得沈渟渊最多也就是现在给他腰侧的位置,留下两个草莓印,权当打下标记了。
毕竟这里还是公共场所,闻清临并不觉得以沈渟渊的脾性,还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算账”。
这么想着,闻清临还故意问:“需要我怎么配合吗,沈总?”
可沈渟渊只是抬眸看他一眼,并没有立刻讲话,而是忽然摘下了手腕上那串钢珠。
闻清临不明所以挑了挑眉。
就见沈渟渊慢条斯理将其中一个钢珠上的卡扣解开,于是这手串立刻就从闭环,变成了开环——
长长一条。
“转过去,背对我。”
沈渟渊终于开了口,发号施令。
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闻清临眉梢挑得愈高,但还是配合转过了身。
下一秒,后腰就被轻轻拽住…
冰凉的金属质感探了过来。
那串钢珠不费丝毫力气,便寻到了它们今天真正的目的地。
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讶异与荒谬顿时席卷上闻清临心尖——
沈渟渊竟然会玩这个!
还是在这种公共场所!
“沈总…”强行忍耐住已经开始的不适感,闻清临逞强笑问,“你还会多少我不知道的小花样?”
可沈渟渊并不回答,他只是稍一停顿,就又冷酷无情般继续起了手上动作。
一颗,两颗,三颗…
每吞进一颗,闻清临背脊轮廓就更绷紧一分。
他两只手都早已下意识撑在了墙上,骨节更是因用力而泛起了白。
等全部吞进的时候,闻清临整个后背都已经绷得宛如一张拉满的弓了。
他瘦削肩胛骨高耸,如振翅欲飞的蝴蝶一般,漂亮得要命。
沈渟渊却还好似故意,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掠过闻清临的肩胛骨,掠过那绷紧的后脊,最后,戒指再次于薄纱所掩之处打转。
如愿看着闻清临后背肌肤都泛起涟漪,听着闻清临唇间溢出一声轻哼,沈渟渊才终于大发慈悲般收回了手,又正人君子般提醒道:“该出去了,闻老师,你朋友还在等你。”
闻清临又缓了两秒,才慢慢转过身来。
试探向前走了一步…
能走,就是…
他妈的太刺激了。
手指本能向后探去,可惜还什么都没碰到,手腕就被沈渟渊攥住。
“在我同意之前,”沈渟渊又警告般,沉沉补上一句,“不准自己取出来。”
第44章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闻清临整个人都还是恍惚的——
身体上的异样感当然是很明显的,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那里的翕张与摩擦…
沈渟渊这串钢珠,看起来就和一般男士戴的那种佛珠大小相仿,一颗直径大概在14mm左右,一共12颗。
宽度和长度,自然是都不比沈渟渊自身那什么的。
但也绝对不算存在感低。
更何况…
更何况对于现在的闻清临而言,身体本身的异样感倒都是其次的,心理上的羞耻感更甚…
毕竟现在是在这样一个人群喧嚣的公共场所,张歌也还在…
闻清临必须竭力维持表面的淡定与平静才行。
这种由强烈反差所带来的羞耻感挥之不去,闻清临又忍不住偏头看向沈渟渊——
就见这位“幕后黑手”察觉到目光侧过头来,听他压低嗓音,好似很关切般问:“闻老师,还受得住吗?”
闻清临咬了下舌尖,嗤他:“假惺惺。”
顿了一下,想到什么,闻清临又忍不住问:“不过我说沈总,你这手玩得真不是在借题发挥吗?”
闻清临自认自己这次也没真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无非就是身上这件衣服确实浪了些罢了。
沈渟渊这醋劲未免太大。
“闻老师难道不知道,你这么穿,整个live house里有多少人看你吗?”沈渟渊不假思索反问——
以示自己并没有借题发挥,而是合情合理。
“那我上午给沈总发照片的时候,沈总难道就没想到吗?”都这种时候了,闻清临依然不甘示弱。
“想到了,”可沈渟渊答得毫不犹豫,“但我说过了,我喜欢当面处理问题,不然怎么能让闻老师印象深刻?”
闻清临一瞬哑然——
不得不承认,沈渟渊这话并不是毫无道理。
毕竟现在这种方式,确实很印象深刻…
“闻老师这边!”重新回到小酒吧内,见张歌已经占好了位置,正在朝他们招手。
一走过去,张歌就指了指桌上的酒道:“闻老师,你最爱的龙舌兰我已经给你点好了。”
闻清临边道了声谢,边就坐了下来。
然而…
然而座椅太软,坐进去时候整个人都难免会往里陷…
那串钢珠也就因此而被挤压得更深。
即便闻清临已经竭力克制,还是没忍住轻“嘶”了一声。
张歌疑惑问他:“你怎么了?”
闻清临立刻摇头,从齿缝间压出句“没什么”,边利落给自己倒起了酒,转开话题道:“喝酒喝酒…”
张歌注意力被转移了,他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大口,又礼貌转头问沈渟渊:“对了沈总喜欢喝什么酒?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先没点你的。”
可沈渟渊看了他两秒,不答反问:“张先生以前经常和闻老师一起喝酒吗?”
不然又怎么会知道闻清临最爱龙舌兰?
张歌被这声“张先生”叫得愣了一下,才如实道:“也不算太经常?不过闻老师一般到苏市去,有空的话我们都会喝上两杯。”
即便他俩一个喜欢喝龙舌兰,一个就喜欢喝啤酒。
但也不妨碍什么。
沈渟渊点了点头,片刻后,才回答张歌前面的问题:“不用给我点酒了,我跟闻老师喝一样的就好。”
边这样说,他边就拿起了桌上酒瓶,给自己面前的空玻璃杯里,倒了满满一杯龙舌兰。
又夹了两块冰丢进去。
“这么喝很烈的哦,”闻清临忽然开口,轻声提醒一句,“沈总确定不兑软饮吗?”
毕竟闻清临也基本没见沈渟渊喝过酒,他见得最多的,是这人喝茶的模样。
可沈渟渊握着酒杯的手指略顿一瞬,他垂眼看过来,目光与闻清临交汇两秒,就又忽然将酒杯递至唇边——
仰头,凌厉喉结微滚,竟将满满一杯就这么一饮而尽了。
放下酒杯,沈渟渊面不改色,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张歌赞了一声:“沈总好酒量!”
闻清临不自觉挑了挑眉——
看来他们沈总身上确实还有很多,自己原先所不知道的,正等待自己去挖掘的部分。
实在很有意思。
边这么想,闻清临边向前倾身,也去端桌上酒杯,可他现在但凡变换一个坐姿,都会引起那串钢珠的摩擦…
闻清临握酒杯的手指倏然一顿,整个人都有一瞬僵硬。
又赶在张歌投来疑惑注视的瞬间,他才堪堪重新坐好了,掩饰般垂眸喝了大半杯酒。
趁张歌也低头喝酒,闻清临忍不住瞪了沈渟渊一眼。
只不过沈渟渊没感觉到分毫威胁,反而对闻清临做口型道:“坐好,别总乱动。”
闻清临被他这冠冕堂皇的模样气到,把酒杯重重放下,磕出清脆一声响。
“哎对了,我忽然想起来闻老师第一次一个人喝一整瓶龙舌兰,好像还不到二十岁?”张歌起了个话题闲聊。
“对,”闻清临点了下头,回忆道,“十九,喝完睡了一天一夜…”
沈渟渊身形微绷,不动声色插话进来:“闻老师第一次一个人喝一整瓶龙舌兰,是和张先生吗?”
他问这句话的语气乍一听去与平时没有太大不同,甚至还称得上温和,可闻清临却从中品出了两分蓄势待发的紧绷——
就像是张歌真敢说个“是”字,沈渟渊就能把这桌上一瓶龙舌兰直接扣他头上的感觉。
闻清临偏开头,压了压喉间笑意。
不过事实情况是——
“也不算跟我?”张歌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实话实说,“我们当时是赛车比赛结束去喝酒的,俱乐部大家一起的…”
沈渟渊身形这才又放松了两分,又转而低声问闻清临:“当时为什么要喝那么多?”
现在已经对闻清临以前家里的情况都完全清楚了,沈渟渊就难免猜测,闻清临当时会不会又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心情不好。
视线对上,就猜到了沈渟渊是在想什么,闻清临勾了勾唇,语气轻松:“也没什么,就是跟人游戏赌输了,愿赌服输而已。”
似是没想到只是这样的理由,沈渟渊微怔,又下意识看向张歌以求确认。
“是真的,”张歌立刻道,“闻老师太有竞技精神了…”
无论是不是在赛场上,闻清临骨头里都总是不服输的。
但真的做什么输了,他也就会好好履行约定,从不赖账。
“哎说到这个,我又想起来你有次比赛了…”
张歌话题又转开了,他同闻清临认识时间久了,喝了酒就难免追忆往昔。
其实大多也就是跟赛车喝酒有关的闲事,不过确实都是沈渟渊以前从不知道的。
沈渟渊听得很专注,间或还总要提问,问的问题方向上都一样——
就像是要确定张歌和闻清临到底关系好到什么程度了…
眼看沈渟渊越听整个人气场越沉,偏偏张歌一个直男还什么都察觉不出来,闻清临正要开口转个话题,可大腿上,就忽然探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仗着有桌子遮挡,张歌视野受限,沈渟渊的手肆无忌惮,在闻清临腿上摩挲。
从膝盖位置一路缓缓向上滑…
动作还有意磨得轻缓,磨人得要命。
闻清临被他磨得腰软,不自觉扭动了一下,可身后钢珠…
就又随之没得更深。
顷刻间便激起全身的酥麻。
闻清临没能忍住,轻吸口气。
张歌正在追忆之前一场精彩比赛,追忆了一半就听闻清临这么一声,他不明所以:“怎么了?你今天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闻清临绷住声线摇头:“我没有,你继续…”
不过讲完这句,闻清临就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向沈渟渊,赶人:“沈总不是说要唱歌给我听吗?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沈渟渊垂眼看了他两秒,才终于收回手站起身,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借吉他。”
丢下这句,他便转身向吧台方向走了。
闻清临不着痕迹微松口气,又端起桌上酒杯,和张歌轻碰了碰。
沈渟渊回来得很快,怀里真的多了把吉他。
他在闻清临旁边坐下来,这次倒是没再故意逗弄闻清临,而是干脆利落低头拨弦试音。
很快调好了音,沈渟渊就弹起了闻清临之前说喜欢的那首《Ecstasy》。
闻清临当然没和张歌聊天了,而是听得很认真。
前奏过后,沈渟渊就薄唇微启,起了个调。
他唱歌时候的嗓音和讲话略有不同,要比讲话时候更低些许,少了两分温沉,多了两分哑意。
唱起摇滚来毫不违和,反倒有种别样苏感。
闻清临听得近乎入迷,看着沈渟渊的眼神同样入迷——
这样穿着皮衣抱着吉他唱摇滚的沈渟渊,是以前的闻清临从来没见过的。
他只觉得很新鲜,很惊喜,很因此而感到兴奋。
……
沈渟渊一首歌弹唱完,闻清临都还没彻底回神。
张歌倒是先真心实意夸赞起来:“真没看出来,沈总唱歌弹吉他都这么秀的!”
可沈渟渊并没有理他,目光依然直直落在闻清临身上,就像是只能看到闻清临一个人。
他抬手,在闻清临耳边打了个响指,又一字一顿问:“闻老师,对我刚刚这一首还满意吗?”
闻清临这才终于回神,他顿时就笑了,眉梢微挑,真诚道:“很好听,沈总今天真的很帅。”
张歌也终于察觉出两人之间气氛太过拉丝了,忙起身说自己去趟洗手间,给夫夫二人留出了独处空间。
眼见张歌溜得飞快,闻清临绷不住又笑了一声,终于松口对沈渟渊道:“沈总真没必要对他那么大敌意…他是直的,笔直那种。”
可沈渟渊听后却并没有立刻出声——
他其实早已经看出来张歌是直男了。
多聊两句就能感觉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沈渟渊依然对他醋意满满。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羡慕,甚至于嫉妒。
嫉妒张歌和闻清临之间,能有那么多共同回忆。
但这种话讲出来就有些不大合时宜了,因此,沈渟渊只是点头“嗯”了一声,就转而续上了前面的话题:“真的觉得好听?”
闻清临点头,很坦诚:“真的好听,我很喜欢。”
微微一顿,他又感叹一句:“我以前真没想到你会喜欢摇滚。”
毕竟这确实和沈渟渊一贯的风格并不一致。
沈渟渊没有立刻回应这句话,而是忽然低笑问:“闻老师既然觉得好听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收取报酬了?”
“报酬”两个字在此情此景下,于成年人之间,实在是再直白不过的暗示。
闻清临挑了下眉,略讶异问:“沈总还想怎么玩?”
沈渟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忽然在闻清临面前单膝蹲了下来——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很偏角落,光线又很昏暗。
借由高背沙发遮挡,没人会注意到这狭小一方角落,正在酝酿什么样的暧昧。
沈渟渊也因而愈显肆无忌惮。
闻清临衬衣被掀起了一角,沈渟渊的薄唇终于覆上了他觊觎一整晚的,闻清临腰侧那一小片白皙肌肤。
从亲吻开始。
逐渐,探出舌尖,肆意□□,摩挲…
又逐渐转为细密并不用力的啃咬,吸吮…
直至将那一小片肌肤都彻底磨得泛起红晕,沾染上自己的气味,打下自己的烙印。
直至闻清临因过度痒意而不断扭动身体,却又被身后钢珠磨得连纤长睫毛都在簌簌轻颤,气息变了频率,唇缝间更是溢出一声声轻吟。
沈渟渊才终于意犹未尽停了下来。
闻清临却还在失神——
明明沈渟渊只是给他留了颗草莓而已,可或许是因为此时他们所处的场合,私密却又公众,更因为身后钢珠存在感过于强烈…
总之,闻清临竟感觉像短暂来了场浪潮。
他甚至眸底都沁出了两分生理性泪水。
沈渟渊没有急于站起来,他依然保持着单膝蹲在闻清临面前的姿势,略微仰头,目光从闻清临湿润眼眸缓缓下移,最终又再次定格在闻清临腰侧——
终于如愿看着那薄纱之下,不再是纯粹无暇的白,而是一小片新鲜红痕。
自己留下的,新鲜红痕。
沈渟渊喉结微滚,片刻后,他才垂眸,终于应了闻清临之前那句感叹——
“嗯,喜欢。”
闻清临不会知道,沈渟渊最初开始听摇滚,还是在研究生期间,有次偶然得知了,闻清临喜欢听摇滚,常去看摇滚乐队的演出。
因此,沈渟渊想,与其说他喜欢摇滚,倒不如说是——
他喜欢和闻清临有关的一切。
第45章
这晚是司机小张来接人的,毕竟闻清临和沈渟渊都喝了酒,虽然两个人只喝了一瓶龙舌兰,这个量对于两人来说算不上什么,也就是微醺状态,但肯定是不可能再开车的。
在闻清临授意下,小张先把喝嗨了的张歌送去了酒店,才送闻清临和沈渟渊回家。
那串钢珠当然早已经取出来了,闻清临本是想直接丢掉,但沈渟渊不肯,他转而拿去洗手间,用live house提供的消毒洗手液仔细洗过之后,竟就又找来个密封袋装好,决意带回家…
并美其名曰“纪念”。
一想到沈渟渊当时慢条斯理仔细清洗那串钢珠的模样,闻清临就忍不住从窗外收回视线,他偏头看向沈渟渊,压低了嗓音揶揄:“沈总,我以前是真没发现,你还有这种变态癖好…”
把这种东西带回家留作纪念,可不是变态吗?
可沈渟渊面色如常道:“因为是闻老师用过的。”
只要能和闻清临这三个字沾上关系的,无论是什么东西,沈渟渊都不太能舍得直接丢掉。
一句话把闻清临说愣了,过了片刻,闻清临才失语道:“沈总,你这话说的…听起来很像我的毒唯…”
闻清临讲完这句话后,本已经做好了沈渟渊会问他“毒唯”是什么意思的准备,可却见沈渟渊微顿一秒,坦然一点头道:“闻老师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闻清临再次怔住,落在沈渟渊脸上的目光都难掩两分探究——
不知今天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闻清临总觉得沈渟渊要比平日里更坦诚两分。
那种,敛去温和绅士的尊重本身,更愿意讲真实想法的坦诚。
闻清临从这种坦诚之中,攫取沈渟渊或许有一点喜欢自己的证据。
不过沈渟渊并没有给他更多探寻的时间,就忽然转了话题道:“婚戒…你在live house里没仔细看,看一看这种设计满意吗?哪里不满意可以再让修改。”
经沈渟渊这样一提醒,闻清临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还没仔细看过新的婚戒。
他抬手打开了车内光灯,又将戴戒指的那只手伸到眼前。
不过这枚戒指从外圈来看,看不出什么太特别的,看起来就是一枚素戒。
犹豫一瞬,闻清临就干脆将戒指暂时摘了下来,之后对着亮光,认真看起内圈。
这一看,闻清临就惊到了——
戒指内圈上,确实依照闻清临先前的要求,刻上了沈渟渊的“渊”字。
不过除此之外,竟还刻了图案。
认出图案是什么的瞬间,闻清临就倏然瞪大了眼睛。
这竟然是在复刻他画过的一幅画!
那幅画内容很简单,画的就是山川河流,不过笔法很巧思,闻清临自己很喜欢,这画一直还在家里画室的墙上挂着。
而现在,在这枚戒指的内圈上,复刻的就是这幅画的其中一部分。
还原度很高,极其精美。
愣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闻清临目光就又落在了沈渟渊的无名指上。
准确来说,是落在沈渟渊无名指戴着的戒指上。
注意到他的目光,沈渟渊抬了下手,低笑问:“要看吗?”
闻清临毫不犹豫点头。
沈渟渊便干脆利落将自己手上的戒指,也摘下递了过来。
闻清临接过,把两枚戒指一起对准光线。
下一秒,猜测就得到证实——
沈渟渊的戒指内圈同样复刻了图案,两枚戒指拼在一起,刚好能拼出闻清临那幅完整的画。
且和两人名字莫名相配——
临渊。
“这个刻得好妙,我很喜欢!”闻清临毫不吝啬夸赞。
沈渟渊温沉应:“喜欢就好。”
闻清临又端详了片刻,才把沈渟渊的戒指还给他。
当然,是直接替沈渟渊戴上的。
将戒指推进沈渟渊指根的瞬间,闻清临莫名有种,给沈渟渊套上了锁链的感觉。
当然,在让沈渟渊反过来也又给自己戴了一次戒指的时候,闻清临同样也有被沈渟渊套上锁链的感觉。
垂眼,看着两人虚贴在一起的,都戴着婚戒的手,闻清临唇角不自觉挑了挑——
或许人的想法确实是会变的。
闻清临想,曾经觉得束缚又麻烦的,在不知觉间,竟已变得甘之若饴。
在意识到这点的瞬间,闻清临又忽然抬眼,望进沈渟渊眼睛,心血来潮般开口:“沈总,明天去公司带上我,怎么样?”
其实也不是太心血来潮。
只是这一晚上,闻清临确实从沈渟渊身上收获了很多惊喜,看到了不同以往的沈渟渊。
让闻清临不自觉开始想要逐渐也介入沈渟渊的生活,想要从沈渟渊身上挖掘更多。
更何况…
更何况闻清临觉得,吃起醋来的沈渟渊实在很有意思,也是直到这时候,闻清临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活了二十八年,竟都还没尝过吃醋的滋味。
或许去了沈渟渊公司,多见一见沈渟渊身边的人,就有机会尝到了?-
翌日,闻清临难得早起,和沈渟渊一同出门。
出门前还给沈渟渊系了领带。
也给自己认真选了穿搭——
毕竟是第一次去沈渟渊公司,闻清临还是很重视的。
在闻清临试第三件外套的时候,一旁沈渟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闻老师,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他讲这句话的语气格外真诚,完全没有刻意吹捧的意思。
闻清临动作微顿,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弯了唇角——
真的很难不被沈总这种一本正经的夸赞哄到。
闻清临便没再继续试,就穿了身上这件宝蓝色风衣。
到公司之后,一路碰到的每个人,看到闻清临表情都很一致——
先是惊艳,再是惊讶。
为闻清临过于卓越的外表而惊艳,为闻清临竟然会出现在公司而惊讶。
闻清临将众人神情尽收眼底,忍不住笑了:“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惊讶?”
沈渟渊侧眸看他一眼,面不改色道:“闻老师多来两次,他们就不惊讶了。”
闻清临唇角笑意顿时就更深了,他故意问得直白:“沈总很想让我来吗?”
沈渟渊低低“嗯”一声,很坦诚。
闻清临心情好,眉眼都弯起来,他没有拒绝,而是点头应:“既然沈总很想的话,那我以后会考虑多满足沈总。”
沈渟渊喉咙间溢出一声模糊笑音,低声道:“那我就先谢过闻老师了。”
两人调情调得很是愉快,然而——
闻清临昨晚确实在想,来沈渟渊公司或许能尝到吃醋的滋味,但也只是这么一想罢了,他是绝对不会想到,今天才刚到公司,走进沈渟渊办公室,甚至还没来及坐下,竟就真的会收获一份人生新体验——
办公室的门才刚刚关上就被敲响,还是那种毫无克制连续不断的敲门声,就像是打定主意如果沈渟渊不开门,便会一直这样敲下去一样。
沈渟渊微微蹙了下眉,沉声开口:“请进。”
下一秒,厚重木门便被从外推开,探进来一张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出头的男孩的脸。
很嫩,还算清秀。
这是闻清临给出的第一个评价。
闻清临下意识侧头去看沈渟渊。
就见沈渟渊看到来人,面上也划过一瞬极为短暂的怔愣。
再开口,沈渟渊嗓音比起之前就更沉了两分:“你忽然来做什么?”
男孩这时候已经进了门,看到一旁的闻清临,他明显也愣了一下,但确实只有一下,他目光就又转回沈渟渊身上了,甚至没有同闻清临打招呼。
“哥哥你怎么才来?”男孩仰脸朝沈渟渊笑,并不回答沈渟渊的问题,反而半真不假抱怨,“我都等你半天了…”
听到了这声“哥哥”,闻清临饶有兴味挑起了眉。
第46章
不过很显然,对比男孩称得上亲昵的态度,沈渟渊却很冷淡——
甚至不太有一贯温和的那种冷淡。
他蹙眉道:“我记得和你说过,有事情找我提前预约,不要不打招呼就跑来我办公室。”
沈渟渊讲这句话的嗓音不高,语气倒也还是不疾不徐的,并不多凶,可话里责备意味却很明显。
男孩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咕哝:“我们什么关系…还有必要这么见外吗?”
这句话讲得可就很暧昧了,闻清临看向沈渟渊的眼神中,瞬间多了两分玩味。
毕竟关于两人结婚之前沈渟渊的情感史,闻清临确实一无所知。
以前他没兴趣知道,现在倒是有了兴趣。
“阮宿。”沈渟渊低低叫了一声男孩大名,语气里警告意味很浓。
被点名的阮宿这才不情不愿转口:“记得了,下次再来会提前告诉哥哥…”
沈渟渊却没再应他这句话,而是忽然道:“我给你介绍一下。”
边这样说,他边抬手在闻清临面前比了个手势,直白道:“这位是我先生,闻清临。”
之后,他又抬手在阮宿面前比了个手势,目光是落向闻清临的,语气中瞬间少了刚刚的郑重:“阮宿,阮家老二,阮家和沈家是世交。”
敏锐注意到“沈家”两个字,闻清临眉心微微一跳——
沈渟渊这个用词有些古怪,不说“我们家”,而是说“沈家”,就好像将自己排除在外了一样。
不过眼下这种场合,闻清临当然不会把疑问问出口。
他点了下头,就率先对阮宿道:“你好。”
态度礼貌却绝不热络。
当然,这并不是闻清临在有意针对阮宿,毕竟他对外人的态度一直都这样。
阮宿抬头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莫名其妙“哼”了一声,才又在沈渟渊视线的微压下,并不情愿也问了声“你好”。
闻清临只觉得很好笑,为对方这毫不遮掩的敌意。
不过他没再开口,就听沈渟渊又将最初的问题重复一遍,当然是问阮宿:“你还没回答我,忽然来做什么?”
阮宿抿了抿唇,依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抬头看向闻清临,语气不大好道:“我和哥哥有话要说,你能回避一下吗?”
不过他这句话刚刚出口,闻清临还没来及出声,沈渟渊就率先道:“不能,你有话就说,没有就不要再在这里浪费彼此时间。”
这话听得闻清临略为诧异——
沈渟渊不让他“回避”倒还算在闻清临意料之中,不过在闻清临印象中,沈渟渊讲话倒是鲜少有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
“你哥哥说不用,那我就不回避了。”闻清临垂眼看向阮宿,面不改色丢出这样一句,就毫不客气坐在了沈渟渊平日的办公椅上。
他还有意咬重了“哥哥”两个字。
阮宿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可见沈渟渊不但毫无要纠正的意思,反而动作自然在闻清临对面的空座椅里坐了下来,阮宿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没再管闻清临,而是对沈渟渊开口道:“我们家的情况,哥哥应该已经知道了?”
闻清临向来对别人的家事没有丝毫兴趣,他选择不“回避”,也只是单纯摆出个态度,并不真的为了听两人谈话,因此一听阮宿开了这个头,闻清临就从两人身上收回了目光,百无聊赖打量起了沈渟渊的办公桌——
没什么特别,和沈渟渊家里书房的书桌很像。
称得上整洁,且同样摆放着笔墨纸砚这种极其符合沈渟渊气质的东西。
只不过比起家里的书桌,工作相关的文件要多不少。
唯一吸引了闻清临眼球的是——
沈渟渊的书桌上,有两个相框。
而相框中的照片,竟都有闻清临自己。
一张是闻清临之前看过的,就是他上次在苏市赛车比赛时候,沈渟渊用相机给他拍的其中一张。
其实不算太高清,毕竟他当时是坐在赛车里的,不过照片整体很有风驰电掣的感觉。
不过事后沈渟渊就没再提起过这个,因此闻清临根本不知道,沈渟渊是什么时候把照片洗了出来,还摆在了办公桌上的。
至于另一张…
另一张是两人的合照,准确来说,是唯一一张合照——
办理结婚手续时候在民政局拍下来的。
这张照片拍过之后,闻清临当时看过两眼,后来就再没看过了,却不想沈渟渊竟会摆在办公桌上。
照片拍得倒不算丑,不过现在再回看,闻清临自己都觉得当时自己表情真的很冷淡,根本不像是去拍新婚照的。
轻“啧”一声,闻清临又忍不住去看沈渟渊——
这种感觉其实很奇妙。
如果不来沈渟渊公司,闻清临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沈渟渊的办公桌上摆着他的照片。
就像是偶然找到了一颗意料之外的糖一样。
闻清临其实想对沈渟渊说句“以后有机会一起拍两张好看的合照”,但很显然,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好时机,因为——
沈渟渊大致是应过了阮宿刚刚的话,此时闻清临刚偏头过去,就听阮宿来了句:“哥哥,你能给我家借十亿吗?你知道的,我爸的流动资金现在基本都套在那个项目上了…如果再不周转,我们家真的有可能破产…”
饶是对别人家事毫无兴趣的闻清临,听到这句都忍不住挑起眉梢,多看了阮宿两眼——
无他,实在是这位一开口就是“十亿”,即便沈渟渊再有钱,这个数字也绝对不是什么小数字了。
闻清临此时倒是真的开始好奇了,好奇这个阮宿和沈渟渊之间关系究竟有多熟悉,才能让他跟沈渟渊开这个口。
不过沈渟渊的回答却明显不如阮宿所愿,他只心平气和反问了一句:“我看起来很像做慈善的?”
语气轻描淡写,但此时听在阮宿耳朵里,却莫名透出两分嘲讽意味。
“不是…”阮宿攥了攥手指,急切道,“我说了是借,以后我爸肯定会还的!又不是要哥哥白给我们…”
“借十个亿,”沈渟渊神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他只淡声重复一遍阮宿的要求,继而慢条斯理道,“阮宿,你爸究竟有没有能力还上这十个亿,你应该比我清楚。”
阮宿一时沉默下来——
沈渟渊这话其实不无道理,毕竟阮宿知道他爸在公司经营方面确实很不擅长,不然也不至于把他爷爷留下的家产作到现在这种地步了。
十个亿,现在或许能帮他们家暂度难关起死回生,但想净盈利这么多,对于他爸来说真的很难。
还不等阮宿再开口说什么,沈渟渊办公室的门就又被敲响了,这次是很轻很有礼貌的三下。
沈渟渊应了声“请进”,门才被从外推开,不过略微出乎三人意料的是,进来的是个女生,手里还端着一个小托盘,托盘上躺着两块切下来的蛋糕。
“今天我生日,”女生不大好意思道,“订了蛋糕,不嫌弃的话,想请沈总和沈总的先生一起吃蛋糕…”
不过很显然,女生看到阮宿也明显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现在办公室里有三个人,她迟疑一瞬,就又忙道:“我…我再去切一块蛋糕来。”
边说就要转身往办公室门外走。
“不用,两块够了。”
“你不知道沈总自己都从来不过生日吗?”
两道声音忽然同时响起,把女生定在了原地。
前一道声音,是沈渟渊的。
而后一道…是阮宿的。
语气里竟莫名带着一种替沈渟渊教训下属的意味。
女生反应过来就要道歉:“抱歉沈总,我…”
她想说“我以前不知道”,不过话才开了个头就被沈渟渊打断:“不用道歉,多谢你的蛋糕,放这里就好。”
女生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沈渟渊态度还这样温和,她忙把蛋糕顺着沈渟渊手指的方向,放在了不远处的茶几上。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匆匆讲了这句,女生转身就要离开,在她出门前,闻清临忽然开口,对着她的背影讲了句:“生日快乐。”
女生身形一顿,忙转身过来,眼睛亮晶晶看向闻清临,真诚道了声谢,才离开了沈渟渊办公室。
厚重木门重新合拢,闻清临神情瞬间比起之前淡了不少——
他很不喜欢阮宿刚刚那种,自居为主的态度。
且…
沈渟渊从来不过生日?
闻清临以前确实并不知道这一点,两人的话题还从没聊到过这个。
而现在,竟是从阮宿嘴里得知了这件事情,闻清临因此而感到不爽。
“阮宿,”闻清临正不爽间,就听沈渟渊忽然开了口,嗓音比起之前更为冷淡,“我好像也同样和你说过,对我公司的员工要有基本尊重,你没有立场教训他们任何人。”
沈渟渊这话讲得实在不算客气,阮宿听了脸色就又白了两分,他小声辩解:“我…我还不是因为…”
“无论因为什么,”沈渟渊沉声打断他,“你刚刚的做法都很不尊重。”
阮宿闭嘴不出声了。
闻清临偏了下头,心情略微好了两分——
沈渟渊的态度还算合他心意。
“哥哥,那我们家这次的难关…哥哥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阮宿又将话题转了回去。
他一口一个“哥哥”,闻清临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阮宿确实一看就比沈渟渊小不少。
可现在却越听越觉得不顺耳,薄唇都不自觉抿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却见沈渟渊并没有立刻回答阮宿的问题,而是忽然偏头过来问闻清临:“闻老师,要尝一尝蛋糕吗?”
语气比起之前对待阮宿,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温和得不像话。
闻清临微愣一瞬,就干脆点头道:“吃。”
沈渟渊应了声“好”,便站起身,从茶几上的托盘内端出一块蛋糕,动作小心放在了办公桌上。
闻清临正要抬手去拿叉在蛋糕上的小蛋糕叉,可沈渟渊却比他动作更快一步拿了起来。
不等闻清临开口问什么,沈渟渊就当着阮宿的面,泰然自若叉起了一小块蛋糕——
且很注意,特意把奶油和蛋糕都叉得很均匀。
之后,他将这一小块蛋糕送到了闻清临唇边。
另一只手还伸在下面虚空托着,一副服务极其到位的模样。
“嘴唇都要抿起皮了,”就像是当阮宿不存在,或者毫不在意被阮宿盯着看一样,沈渟渊目光拢在闻清临身上,嗓音温沉语气自然,“尝一口,我再去给你泡杯茶。”
第47章
闻清临愣了一瞬,才薄唇微张,含住了送到嘴边的那一小块蛋糕。
客观来说,味道很一般,毕竟不是什么高端食材做出来的。
不过…
不过主观上,闻清临觉得吃下这一口蛋糕,心情愉悦多了。
沈渟渊放下蛋糕叉,就真的要起身去给闻清临泡茶,还征询他意见问:“我这里只有普洱,闻老师将就一下?”
和闻清临相处越久,沈渟渊自然早已经发现了,其实闻清临并不多喜欢喝这种种传统茶叶,反倒是各种新式花果茶更对他口味。
不过闻清临摇了一下头,语气自然道:“先不用泡了,我暂时不渴,你…先把这边问题处理完再说。”
他不想再看到阮宿了,觉得烦。
当然,“问题”是指什么,闻清临没有明说,沈渟渊却瞬间理解了。
微勾了下唇,沈渟渊就原在座椅上坐了下来,还嗓音温沉应了声:“好,听闻老师的。”
应过,沈渟渊才终于转回视线看向阮宿,他语气瞬间一改对闻清临的温柔,转回公事公办的冷淡,终于回答了阮宿之前的问题:“依我来看,其实你父亲现在整合资产,之后将整个公司转手卖掉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阮宿愣了一下,立刻便道:“我爸当然这么想过的,但现在这个情况,谁愿意接手?就算有接手的,那也不是帮我们,那就是想把我家剩余价值都彻底榨干了。”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阮宿虽然年轻,但还不至于看不懂。
沈渟渊并没有反驳,而是忽然低声反问:“如果我说沈誉愿意接手,你父亲愿意吗?”
听到沈渟渊这句话的瞬间,阮宿脸上就漫开了喜悦。
闻清临却蹙了蹙眉,只觉得刚刚的好心情顿时就被毁了个彻底——
虽然沈渟渊不愿意借十亿,但却愿意接手这么个一听就麻烦的烂摊子…
且很大可能摆平了之后,以后每年还会继续给阮家分红…
闻清临虽然确实对商业没什么涉猎,但仅凭常识判断,也觉得沈渟渊和做慈善没区别了。
所以这两人…
然而,还不待闻清临将这个念头彻底落实,就听阮宿又惊喜问:“所以沈誉接手之后,我们家还能保持自主经营权吗?或者是作为大股东存在?”
这当然是对于现在的阮家来说最理想的状态了!
可他话音落下,却见沈渟渊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很短促笑了一声,之后,他再次将之前问过的问题反问了一遍:“阮宿,你是真把我当大慈善家吗?”
阮宿微愣,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沈渟渊具体什么意思。
不过下一秒,沈渟渊就给他直白解释清楚了——
“沈誉接手的意思是,把整个阮氏都接过来,我说得更直白就是,整个公司以后,都不会再和阮家有关系了。”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闻清临和阮宿都有一瞬惊讶。
听懂了沈渟渊意思,阮宿整个人都变了脸色,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所以…哥哥这个做法,根本不是想帮我们,而是要趁…趁火打劫?!”
或许是真的太惊讶了,最后“趁火打劫”四个字,阮宿卡了一下壳才说出口。
可沈渟渊神色不变,只淡声反问:“正常商业收购,算什么趁火打劫?”
略微一顿,他就又总结陈词道:“把话带给你父亲,他如果有意愿的话,就可以开始整合资产之后和沈誉约时间详谈了,放心,沈誉会正常按市价来收购,你们最后到手的钱绝对不会少,你父母养老绰绰有余。”
只是提前退休,不再经营阮氏罢了。
这在沈渟渊看来,确实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收购。
可阮宿却反应极大,他注视沈渟渊的眼神,就像是从没认识过沈渟渊一样,整个人气得连嘴唇都在发颤:“哥…不对,沈总,亏我叫了你这么多年哥哥,你就这么对我,这么对我们家?沈阮两家世交多年,现在眼看我们阮家快要破产了,你不但不帮忙,还反倒要准备把我们家一网打尽,让你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你…不,叔叔阿姨知道了难道就不会生气吗!”
闻清临迟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阮宿口中的“叔叔阿姨”,指的是沈渟渊的父母。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闻清临又下意识去看沈渟渊。
就见沈渟渊下颌线倏然绷紧,周身气质都瞬间沉了一个八度——
很明显,这是真的生气了。
果然,就听沈渟渊冷声反问阮宿:“既然你也说了,沈阮两家是世交,那现在阮家出问题了,你为什么不去求助我父母?”
阮宿顿时一噎——
圈里谁不知道沈渟渊的父母早都在养老了,整个沈誉都被沈渟渊握在手里,求他父母能有什么用!
当然,沈渟渊只是这么问一句,答案他一清二楚,并不需要阮宿开口。
“你父亲究竟是否适合经营公司,你比我清楚,”沈渟渊又转口沉声道,“纠正一下你刚刚的话,我刚刚所说都只是一个提议,最终落实当然一切以你父亲,以阮家意愿为准。”
这话翻译一下就是——
我沈渟渊也并不真的多稀罕你们家家产,卖不卖随你。
阮宿这下是真的讲不出话来了,他又盯着沈渟渊看了两秒,之后转身就走。
只是在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阮宿又忽然转头过来,忿忿丢出句“就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话落,他转身离开,并重重摔上了沈渟渊办公室的门。
“砰”的一声,厚重木门被重新关上,房间内暂时静默下来。
一时之间,闻清临和沈渟渊谁也没有开口讲话。
片刻之后,还是闻清临回过神,率先打破了这种静默——
他揶揄了一句:“沈总还真不怜香惜玉。”
阮宿刚刚最后转头那一眼,眼睛红得很明显,配上他那张称得上清秀的小脸,倒是真的有两分楚楚可怜味道的。
只不过沈渟渊无动于衷。
沈渟渊侧眸过来,低声反问:“所以闻老师也觉得,我的提议过分吗?”
闻清临一瞬微怔——
他觉得沈渟渊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
这件事情理论上来说同他毫无关系,可沈渟渊并不在意阮宿这个当事人的想法,竟反倒在意起他的态度…
“我不觉得。”闻清临摇了摇头,难得坦诚。
他讲刚刚那句话确实只是揶揄,对于阮宿现在这样,闻清临没觉得幸灾乐祸,但确实也仅限于此了,生不出什么同情。
闻清临一直自认本就冷心冷情,共情力不高,又遑论阮宿在他这里,实在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更何况其实稍微想一想,就会觉得沈渟渊的提议无可厚非——
沈渟渊尽管平日里再温和绅士,但他本质确实是个商人。
且是个很成功的商人。
商人逐利是天性,在合理范围内用正规手段为自己的公司添砖加瓦,实在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只不过…
“我只不过是惊讶罢了,”见沈渟渊依然在看着自己,目光并不很确定,闻清临便多说了一句,“其实我最开始也以为…你是真要做慈善的,还以为你们关系确实很好。”
顿了一下,闻清临又轻哼一声,半真不假道:“毕竟他之前不是一直一口一个'哥哥',叫得很亲昵吗?”
闻清临讲这句话的本意,只是为了佐证“关系很好”这个猜测,可这句话真的说出口了…
听起来却莫名有了两分别的味道。
就好像是…
沈渟渊垂眼看了闻清临两秒,忽然微微挑了一下唇角,嗓音磨得低而缓:“或许是我自作多情了,我斗胆问一下,闻老师现在,是在吃醋吗?”
闻清临身形微顿,一瞬犹豫,他就绷住声线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他确实一口一个'哥哥',也确实一直表现得和你很亲昵。”
其实更准确来说,或许阮宿是真的认为他和沈渟渊“亲昵”的,不然也不至于在知道沈渟渊真实意图之后,那么生气了。
“没有亲昵,”沈渟渊毫不犹豫道,“他们家和沈家确实是世交,我和他确实从小认识,他比我小八岁,所以习惯了叫我哥哥,但也仅限于此了,除了必要场合之外,我和他没有任何联系交流。”
阮宿确实偶尔单方面会来公司找沈渟渊,但其实绝大多数情况下也都同今天一样,是有事相求,只不过以前没“求”过这么大的,所以沈渟渊也就纯粹靠理性判断,偶尔帮一帮无伤大雅的小忙——
不是因为对方是阮宿,是无论对方是谁,既然求到沈渟渊面前来了,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沈渟渊确实都不介意给自己赚个好口碑。
在沈渟渊看来确实仅此而已。
但或许这给了阮宿一种——
沈渟渊待他不同,和他有情分的错觉。
当然,错觉终归只是错觉罢了。
其实闻清临基本已经能准确判断出沈渟渊和阮宿之间的关系程度了,可他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那他还知道你从来不过生日…”
话出口,闻清临就重重咬了下舌尖,有两分懊恼,懊恼自己罕见的嘴比脑袋快。
果然,就见沈渟渊注视他的眸光里起了两分戏谑,就像在用眼神问——
还说自己不吃醋?
闻清临向来不喜欢这种在情绪上被拿捏的感觉,他眉心微蹙正要转开话题,就听沈渟渊解释道:“因为他每年生日总是排场很大,要叫圈里很多人,也热衷于参加别人的生日派对,但从来没参加过我的,有次问过我,我就如实告诉他,我从小就不过生日。”
听沈渟渊这么一解释,闻清临瞬间便理解了——
所谓的上流圈里有一部分人总是这样,什么场合都能当做社交的工具。
只说闻清临自己认识的,童柠倒是不喜欢搞这种,但其他一部分和闻清临认识的少爷们,就很喜欢生日搞大派对,闻清临还收到过很多次邀请。
因此沈渟渊如果一直都不过生日的话,那确实不是什么秘密。
估计不止阮宿知道,很多所谓的圈里人也都会有所耳闻。
可…
“为什么?”闻清临问得直白,“沈总为什么不过生日?”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瞬间,沈渟渊神色就淡了两分。
他抿了抿唇,迎上闻清临不解注视,薄唇微张吐出一句:“因为我一直觉得,只有在期望和希冀中出生的人,才会过生日。”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答案,闻清临心尖倏然一跳——
沈渟渊的意思是…
他并不是在期望和希冀中出生的?
这是和沈渟渊相识以来第一次,闻清临像此刻这般如此好奇起沈渟渊的家庭。
但不等他开口再问什么,沈渟渊办公室的门就再次被敲响了——
很有规律的三下。
应该是已经知道是谁了,沈渟渊简略应:“进。”
下一秒,门便被从外推开,何千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
蛋糕盒?
“沈总,您要的慕斯蛋糕。”何千恭敬对沈渟渊道。
“多谢,”沈渟渊指尖点了点桌面,“放这里就好。”
何千走过来,把蛋糕盒放在了办公桌上,又恭敬同闻清临打了个招呼,才转身离开了。
实木门再次合拢,闻清临目光转而落在蛋糕盒上,挑眉问:“什么意思?”
“员工送的蛋糕看起来口感一般,怕不合闻老师口味,我就让何千又订了一份。”
沈渟渊认真解释,讲到这里,他又微顿一下,边抬手去拆蛋糕盒,边继续道:“也当作是今天让闻老师不开心的赔礼了。”
闻清临笑了一下,问得毫不客气:“只有一块蛋糕作赔礼…沈总,我在你眼里这么好打发吗?”
他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成年人,早已过了被一块蛋糕收买的年纪,真正想要的赔礼是什么,沈渟渊应该很清楚才对。
不过听了闻清临的问话,沈渟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慢条斯理拆开了蛋糕盒,露出里面静静躺着的巧克力慕斯蛋糕——
确实看品相就比之前员工送来的,要好很多倍。
可沈渟渊并没有立刻邀请闻清临吃。
他又转而按下了桌边按钮,将办公室的百叶窗全部降了下来。
闻清临来了两分兴致,不过他也没再出声,只是依然靠在沈渟渊的办公椅里,饶有兴味看沈渟渊动作。
就见沈渟渊又抬起手,慢条斯理,开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
一颗一颗解下,将衬衣脱掉,上身终于完全袒露在闻清临面前。
之后,他微俯下身,在蛋糕盒中找到蛋糕叉,叉下了一块慕斯,却并没有送到闻清临嘴边。
当然,也没有送到自己嘴边,而是——
探向了自己的锁骨窝,将那一小块滑腻的慕斯,涂抹在了锁骨窝里。
闻清临微微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开口:“你…”
可只说了一个字,就见沈渟渊垂眸看了过来。
迎上闻清临惊讶目光,沈渟渊依然没有出声,而是又叉起一块慕斯,这一次,涂抹在了自己喉结…
之后,继续叉起,继续涂抹…
如此反复这个动作。
很快,他上半身自喉结锁骨位置起,一路顺着胸膛与腰腹线条蜿蜒而下,就全部被涂上了甜腻软滑的巧克力慕斯。
甚至连…
连那两颗粉色句点,都没有被错过。
浓郁巧克力香气直往闻清临鼻腔里钻,闻清临目光定在沈渟渊身上,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或许是因为这香气本身,当然,更大可能是因为…
因为此时眼前过于富有冲击感的画面。
沈渟渊终于放下了蛋糕叉。
他走到闻清临面前,手臂发力,轻而易举就将闻清临变换了位置——
让闻清临坐在了办公桌上。
之后,沈渟渊又抽起了原本用来系蛋糕盒的丝带,不知他是如何操作的,总之很快,他就用丝带,将自己两只手腕都束在了身后。
面对闻清临而站,沈渟渊仰头看他,终于开了口,嗓音沉哑如同蛊惑:“闻老师,可以开始享用我了。”
第48章
近乎是在沈渟渊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闻清临就来了感觉——
毕竟又怎能拒绝像沈渟渊这样一个毋庸置疑的绝对上位者,此时此刻却将自己压得极为低位,甘愿把自己变成一道只献给闻清临的甜品?
这种堪称两个极端的反差,是真的极其富有吸引力,极其迷人。
闻清临被蛊得甚至有一瞬失神。
片刻后,他才回神挑了下唇,抬眼对上沈渟渊静静垂落过来的眸光,闻清临轻声喃喃:“沈渟渊,你真的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最后“惊喜”两个字音,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因为——
闻清临薄唇已经覆上了沈渟渊喉结。
字音都消磨在了唇瓣与喉结贴合间。
愈为这句话平添并不遮掩的暧昧意味。
闻清临两条手臂都抬起,攀在沈渟渊肩背,他舌尖探出,灵巧在沈渟渊喉结处轻轻一舔。
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间便在闻清临舌尖绽开,更顷刻便席卷上大脑——
沈渟渊的喉结分明就是极为冷厉的,像料峭的山巅。
可此时此刻,却又被软滑甜腻的巧克力慕斯所轻轻覆盖。
冰凉的,柔软的,像山巅上落了雪。
两种截然相反的触感一同裹挟上闻清临舌尖,连大脑皮层都仿佛为之颤栗。
沈渟渊喉结缓缓滑了一滑,他适时开口,嗓音很哑:“闻老师,口感如何?”
闻清临将沈渟渊喉结上残留的一小点慕斯舔净,才微微眯了眯眼,轻笑回答:“很美味,my sweet。”
——
是在形容慕斯本身,当然,更是在形容沈渟渊。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对沈渟渊讲这种,明显挑逗意味的昵称,沈渟渊呼吸蓦然一滞。
落向闻清临的眸光中,顷刻间便漫开了两分更为浓重的侵略意味。
偏偏他说出口的话却依然极为温柔,甚至堪称臣服:“能被闻老师品尝,是我的荣幸。”
闻清临笑了一下,薄唇已经转而探向了沈渟渊两侧锁骨窝。
舌尖轻而易举卷走锁骨窝中的巧克力慕斯,却并没有就此停下,反而继续在沈渟渊瘦削锁骨上舔舐,甚至啃咬——
当然,力道被有意克制得轻缓,不疼,却很痒。
像用轻柔的羽毛一下下轻掠而过。
沈渟渊身形轮廓都早已绷得极紧,尤其是被他自己束在身后的两条手臂,衬衣布料覆盖下,甚至掩藏着清晰可见的青筋。
可他却依然毫不躲闪,甚至还略微靠闻清临更近了些——
任由闻清临肆意将他品尝,享用。
闻清临的薄唇终于又转而下移,一路蜻蜓点水般掠过胸膛正中的线条,舔走那一条慕斯,之后,舌尖终于迎上了那两颗粉色句点——
这是闻清临第一次,用舌尖感受这里。
他以前用过手,也用过毛笔笔尖。
但舌尖还是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种清晰在变得硬-挺,却又被柔软慕斯所包裹的感觉非常奇妙,很令闻清临着迷。
当然,或许更令闻清临着迷的是——
沈渟渊因此而明显变了频率的呼吸。
闻清临在逗弄的间隙微抬起眸,能够清晰看到此时此刻,沈渟渊抿得极紧的薄唇,与同样咬合极紧,从而显得锋利的下颌线条。
只要一想到大约一刻钟前,沈渟渊这副紧绷模样是因为对别人的不满,而现在,这样的紧绷却是在忍耐难以抑制的身体本能——
只由自己带给他的身体本能。
闻清临的心情就变得愉悦无比。
他终于暂时收了舌尖,转而落下两个轻柔的吻。
如同奖励。
“看来闻老师对我这里…呼,很情有独钟。”沈渟渊忽然开口,嗓音早已喑哑一片,语气中却故意般难掩戏谑。
闻清临微顿一瞬,就又干脆探出舌尖,在上面再次掠了一圈。
如愿看着那里早已从淡粉,转而被自己染上殷红,闻清临才应得坦荡:“确实喜欢。”
话落,他薄唇终于暂时离开了这个位置,转而顺着沈渟渊完美如雕刻的腰腹线条一掠而下,迅速将剩余的巧克力慕斯都卷入口中。
浓郁巧克力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闻清临微微眯眼,欣赏了两秒面前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巧克力慕斯残留的完美身躯,闻清临动作自然抬手,便要探向沈渟渊腰间——
在闻清临看来,品尝甜品只是个很有新意的前餐,而正餐还没正式开始。
只是就在这个瞬间,沈渟渊办公室的门竟又被敲响。
依然是很规律的三下。
闻清临动作倏然停住,听沈渟渊开口,沉声问:“什么事?”
何千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沈总,我来提醒一下,和JD科技的合作会议二十分钟后开始。”
“知道了。”沈渟渊应声。
闻清临已经收回了手,并作势要从办公桌上起身,可他才有动作,就被沈渟渊抵上来。
沈渟渊身形明显比闻清临要宽阔不少,于他而言阻止闻清临动作简直轻而易举。
“闻老师这是要去做什么?”沈渟渊垂眼哑声问,“不继续了吗?”
箭在弦上却不能发的感觉显然并不好受,闻清临唇线绷着,语气不大好地反问:“二十分钟,沈总能够吗?”
他们每次真做起来,可从没有这么短时间结束过的。
沈渟渊喉咙间溢出一声模糊笑音,连讨论起这种话题,他竟依然都能是风度翩翩的:“闻老师,我能把这当作是你对我的夸奖吗?”
闻清临身形微顿,拒绝再和沈渟渊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他侧身避开沈渟渊就又要起身,可薄唇却猝不及防被沈渟渊吻住——
一个突如其来的的吻。
闻清临本是急于去洗手间的,他下意识抬手推拒。
可指腹覆上沈渟渊的肌肤,推拒的力道就莫名松缓下来,转而变成了虚虚借力。
这个吻中两人都明显带了急躁,似是因为那“二十分钟”的催促。
独属于巧克力的,甜与苦交织的味道在两人共舞的舌尖传递,蔓延…
闻清临能够清晰感觉到,自己愈发渴望一个宣泄…
……
终于,在快要窒息前,闻清临重重咬了一下沈渟渊唇瓣,率先终止了这一吻。
并再一次要起身暂时离开。
可却也再一次被沈渟渊阻拦。
“二十分钟我确实不够,”沈渟渊稳住气息,终于回答了闻清临刚刚的问题,“但只要闻老师配合,那哄闻老师大抵还是够了。”
哄。
闻清临敏锐注意到了这个在他们两人之间,具有特殊指代意义的字眼。
眉心微跳,闻清临在这个刹那想起了自己曾和沈渟渊玩过的“我画你猜”。
闻清临确实很想在沈渟渊办公室,被沈渟渊“哄”。
毕竟…
毕竟于沈渟渊而言,他的办公室或许是绝对上位的象征,一门之隔的外面,有何千,有他一整个总部大楼的员工。
他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掌控低位。
而就在这样一个地方,他却要将自己置于最低位,给闻清临做这种绝对臣服的事情。
这样极端的反差确实能给闻清临带来无与伦比的心理满足——
只是想一想,都能感到灵魂颤栗的那种满足。
但此时真的到了这一刻,闻清临竟罕见生出了两分恻隐。
觉得好像也不真的至于此。
他很难得妥协什么,但此时却抬起手绕去沈渟渊身后,想要给沈渟渊解开一直束缚那两只手的丝带,并轻声道:“用手就行。”
可沈渟渊却避开了闻清临动作。
“闻老师,”他垂眼望进闻清临尚且染着朦胧雾气的眼眸,喑哑嗓音中诱导意味不加掩饰,“我想哄你,让我哄你,可以吗?”
谁又能拒绝这样的沈渟渊?
闻清临倏忽间眨了眨眼,就见沈渟渊已经俯下了身。
他手腕还被禁锢在身后,因此做这个动作其实并不太顺利。
但沈渟渊丝毫不介意,两秒钟后,他探头过来,牙齿就已经精准利落,咬住了闻清临长裤拉链…
第49章
被沈渟渊含住的瞬间,闻清临呼吸都蓦然一滞,心脏更是仿佛漏跳了一拍——
这不是沈渟渊第一次给他做这个了,但或许是因为此时此刻,就在沈渟渊的办公室里,因而让这件事情变得比起以往来,都更要刺激。
毕竟…
毕竟沈渟渊甚至没有从内反锁上办公室的门!
这也就是说,任何人,任何人都能够轻易从外推开这扇门…
之后就会看到,这里面正在进行中的,荒唐而迷乱的一切。
即便理论上来讲,任何人来找沈渟渊都会先敲门,得不到沈渟渊的准许,是不可能推门进来的。
但那毕竟只是理论而言。
实际上…
“闻老师这种时候都能走神,”沈渟渊低哑嗓音忽然响起,将闻清临拽回了神,他语气隐含两分危险意味,出口的话却依然极尽低位,“是我做得不够好吗?”
边这样问的时候,沈渟渊舌尖竟还如灵巧游蛇般,攀绕柱身掠了一圈。
不得不说,任何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
沈渟渊现在做起这件事情来,已经比起之前要熟练而有技巧很多——
从闻清临陡然间变了调的气息,与不自觉攥紧沈渟渊头发的手指,亦都能证明这一点。
“做得…呼,很好…”闻清临从紊乱呼吸间往外压字,嗓音轻得像羽毛,“我只是在想…在想沈总真够大胆的,竟然都不…嘶,不反锁门…”
一句话讲得时断时续,停顿间毫无疑问,尽是旖旎气息。
“没人会不敲门就进来。”沈渟渊哑笑一声,又安抚般在那顶端轻轻描摹过一圈。
酥麻触感瞬间激得闻清临全身都绷紧,尤其是衣服布料覆盖之下,那把覆着恰到好处肌肉的窄腰,更是绷出了极其流畅而漂亮的弧度。
像轮弯月。
“万一,怎么办?”半是迷蒙间,闻清临忍不住问。
可沈渟渊却淡定很多,甚至答得有两分理直气壮:“不怎么办,哄老婆天经地义,我不觉得丢人。”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沈渟渊就已经停了逗弄,转而开始认真起来…
闻清临本还想再说什么,可很快,意识就如同一叶扁舟,在浪潮中漂浮起来。
他好像唯一能做的,只有在潜意识中唇缝紧抿,以不要泄露声音——
即便理智上很清楚,沈渟渊的办公室隔音极好。
一时之间,这一方空间竟然变得安静下来。
当然,也不是完全安静的,只是没有了讲话声,却依然在空气之中弥漫着——
破碎的呼吸声,唇瓣与皮肤过度摩擦时发出的微妙“啵”声,手指与发丝摩挲时的窸窣声…
都是很轻的声音,却尽显缱绻。
直到——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敲响。
闻清临被惊了一跳,仓促间本能向后退,却一不留神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倏然间睁开眼睛,眸底顷刻便恢复了两分清明。
原本攥着沈渟渊发丝的手下意识垂落至沈渟渊肩膀,力道中含了推拒。
可下一秒,手背就被沈渟渊安抚般轻拍两下,沈渟渊略微后撤,暂时停下原本动作,沉声开口:“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此时嗓音太过沉哑,门外安静了两秒,传进来的声音透出两分明显谨慎:“沈总,联合活动策划我们组做好了,给您过目…”
就这听一句话的两秒间,沈渟渊竟还又俯下身,含抿了两下。
闻清临微微瞪大了眼睛,又用力咬住舌尖,生怕在不留神间难以自控,发出此时绝不该有的声音。
两秒后,沈渟渊才又暂时停下,毫不犹豫对门外吩咐:“先去给何助理看。”
门外立刻应了声“收到”,转而就隐约传进逐渐变远的脚步声。
直至脚步声彻底消失不见,闻清临才终于轻轻呼出口气。
或许是他一向都偏好刺激潇洒恣意,这种罕见的谨慎模样就显得很有意思,沈渟渊微微勾了勾唇,眸底含笑看过来:“闻老师就这么怕被别人知道?”
被沈渟渊这样揶揄,闻清临就忍不住瞪他一眼,嗔道:“我是因为谁?”
还不是怕某人端方雅正的正人君子形象毁于一旦!
当然,他这一眼毫无威慑力可言,反倒眼尾泛红眼波流转…
沈渟渊喉结瞬间就滚了一滚,他不得不偏开视线,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我不怕,我刚刚就说了,哄老婆天经地义。”
沈渟渊很少讲这种听起来就很像哄人的好听话,更遑论是一连讲两遍,可偏偏他嗓音温沉语气认真一如往常,就让这份“哄人”显得真挚无比了。
闻清临心尖微微泛甜,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想起什么,就又偏头去看沈渟渊的办公桌,发现被自己刚刚惊乱间不小心碰倒的,正是一个相框——
里面放着他和沈渟渊合影的那个相框。
略微一顿,闻清临就将之前想说但没说的话讲了出来:“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拍两张好看的合照。”
他此时嗓音尚且被未褪的情-欲包裹,全然不似平时那般清冷,就愈发让这句话听起来别样甜蜜。
沈渟渊微愣一瞬,眼神与语气就都难掩惊喜:“真的?”
闻清临挑了挑唇角,轻描淡写道:“这张拍得不好。”
于是回应他的——
是沈渟渊再次落在那顶端的啄吻。
一下又一下,珍之重之的,饱含欣喜意味的啄吻。
之后,便是新一轮更为卖力的,甚至称得上竭尽所能的,伺候与讨好。
……
隐约之间,闻清临好像听见沈渟渊低低呢喃了一句:“闻老师今天让我很开心。”
只是理智出走,被绝对快感裹挟的大脑一时之间没能立刻做出相对的反应——
闻清临不知道沈渟渊在为什么开心。
或许是因为他提出要合照,又或许,是因为发现了他真的也会吃醋。
当然更可能是兼而有之。
只是闻清临没有深想,更准确来说,是无暇深想。
不知过去多久,闻清临猛然向后仰了下头,纤长脖颈拉出弧度完美,如同天鹅求-欢般漂亮的线条。
攥着沈渟渊发丝的手指收紧到了极致,两条长腿也骤然伸直,脚尖都绷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闻清临才终于从极致浪潮中,神智回拢。
他垂眼,就见沈渟渊早已自己挣脱了一直捆缚他的丝带,手腕上红痕清晰明显,可沈渟渊却好似毫不在意,他正抬起手,在用餐巾纸…
擦拭一脸晶透。
略一怔愣,闻清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刚刚…
好像确实是在难以自控与蠢蠢欲动间,悉数喷洒在了沈渟渊脸上…
想起这个,闻清临难得有两分赧然,他薄唇微张,正想说句什么,可办公室的门竟就又一次被敲响了。
不过这次不用沈渟渊开口问了,何千的声音已经直接传了进来:“沈总,JD科技的人已经到会议室了。”
沈渟渊正擦净了脸上最后一点晶透,他向闻清临勾了下唇,做口型讲了句“等我一阵”,就随手将揉皱的纸团丢进垃圾桶,边理了理身上衬衣,边大步走去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何千就下意识微微一愣——
他毕竟跟在沈渟渊身边久了,比起别人,对沈渟渊的状态变化就要更敏锐两分。
比如现在…
现在,沈渟渊虽然看起来依然是一副衬衣纽扣系到最顶,从头发丝到皮鞋都一丝不苟的模样,可周身透出的气息,却分明昭示着两分荷尔蒙感充沛的餮足。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一头刚刚饱餐过的雄狮一样。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何千没敢向办公室内看,反而垂下头,更向后退了半步…
就听沈渟渊终于开了口,他嗓音早已恢复了一贯的平缓温沉:“知道了,你先去会议室,我洗个脸就来。”
此时何千思维还正在疯狂发散,一听沈渟渊最后这半句话,他罕见极不专业,条件反射般下意识秃噜出一句:“洗脸…洗脸做什么?”
只不过话音出口,何千就又理智回拢了,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什么,他忙重重咬了下舌尖,语速飞快道了声“沈总对不起,我这就去会议室等您”,转身便要溜之大吉。
可沈渟渊的温沉嗓音,却又在他身后响了起来,那语气一听就并未动怒,反而隐含了些微并不明显的笑意:“没什么,就是刚不小心,奶油溅在脸上了。”
沈渟渊讲这句话的音量当然不算高,却足够何千听清。
当然,也足够办公室内的闻清临听清…
闻清临才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听见沈渟渊这句话,一口水便呛在喉咙内,乍然咳嗽了起来。
自认熟得不能再熟,对待欲望一向坦诚不已的闻老师,因为沈渟渊一句话,竟极其罕见红了耳尖…
第50章
直到沈渟渊也暂时离开去开合作会议了,实木门再一次被彻底合拢,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闻清临一个人,闻清临才靠在沈渟渊大办公椅里,抬起手臂缓缓伸了个懒腰——
是真的被沈总伺候得太舒服了。
身心都很舒服,都很愉悦。
先前因为阮宿而生出的种种不爽情绪,自然都一扫而空了。
只不过…
只不过又过了片刻,闻清临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事情——
关于沈渟渊的家庭问题,先前还没来及问,就被来送蛋糕的何千打断,再之后…
再之后沈渟渊就开始“哄”他了,哄得闻清临大脑都发飘,完全没再想起来问这个。
闻清临抬手抵了抵眉心,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
对于沈渟渊,自己其实真的知之甚少。
最初沈渟渊找上他,提出要同他结婚的时候,给的理由是爷爷年纪大了,总念叨想要个孙媳妇。
而沈渟渊称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老人心愿,另一方面也是自己觉得到了这个年龄,可以结婚了。
当时的闻清临甚至没有问过一句“那为什么要选我”,只考虑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便起来打电话给沈渟渊,约好了直接去民政局登记——
闻清临就是这种人。
所有人都以为他清冷淡漠,可鲜少有人知道,这种清冷淡漠的外壳下,闻清临骨头里就是带着疯劲的。
所以他当时并不在意沈渟渊为什么选择他,只是单纯觉得闪婚很刺激,而闪婚对象至少有张令他满意的脸,于是就真的这么“婚”了。
不过两人当时毕竟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因此闻清临对一切婚姻衍生出的仪式感产物,譬如什么婚戒婚礼蜜月,都觉得很麻烦。
而也同样因为没有感情基础,且和沈渟渊短暂相处了近一个月,闻清临觉得沈渟渊这人虽然长了副很合自己心意的皮囊,但性格实在太过温润君子,因而对他也就不太有兴趣。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闻清临觉得沈渟渊很新鲜,就像他之前对沈渟渊说的那样,沈渟渊是真的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思绪一瞬飘远,闻清临阖了阖眸,强行把思维从对沈渟渊的兴趣上,再次拽回关于沈渟渊的家庭——
当时登记结婚之后,闻清临陪同沈渟渊去见过一次沈渟渊的爷爷。
老人家很慈祥,看起来对闻清临很满意,拉着闻清临讲了不少话,还给闻清临送了不少所谓的沈家传家宝。
闻清临推拒不掉,沈渟渊也让他收,闻清临便只好都收下了,当然也没动过,回家就原给了沈渟渊,在沈渟渊书房放着。
再之后至今,闻清临就都没再见过沈渟渊的爷爷,他之前倒还问过一次,不过沈渟渊说他爷爷秋冬季节都不在海城,转去更暖和的南城生活,等明年春天回来的时候,他们再一起去看望,闻清临也就没再提过了。
至于沈家其他人,包括沈渟渊的父母,闻清临那就是一次面都没见过。
因为闻清临自己家的情况,他先前就一直没主动同沈渟渊提起过这个话题,现在才逐渐品出两分微妙——
联想到沈渟渊也鲜少提起自己的未成年时期,再加之沈渟渊今天说的那句“只有在期望和希冀中出生的人才过生日”…
闻清临想,或许沈渟渊一直避而不谈的,给他带来并不愉快的过往的,也正是父母吗?
那具体又是为什么?
如果可以,闻清临真的很想等沈渟渊会议结束一回来就问他。
但闻清临不会这么做——
或许成年人间总是如此,有的话题过了那个可以聊的时效,再提起就会显得很不合时宜了。
何况如果确实是并不愉快的,又何必在毫无前情的情况下,贸然问出来,再坏了沈渟渊的心情?
闻清临轻叹了口气,只得暂时作罢不再想这个了。
不过好在,好在以后他和沈渟渊还有很长的时间,足够彼此去慢慢了解。
总还是有知道的机会的-
这天之后,或许是因为答应过沈渟渊会多来他公司,亦或许是闻清临自己对沈渟渊的兴趣正高涨,总之,闻清临竟连续一周每天都和沈渟渊一起上下班了。
公司员工也确实如沈渟渊所说,见到闻清临时候从最初的惊讶逐渐习惯了,还会礼貌同他问好。
当然,闻清临和沈渟渊倒是没再在办公室里玩过那么出格的。
毕竟沈渟渊的工作是真的很忙,看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而闻清临自己也并不是无事可做——
他已经把沈渟渊办公室内的休息室,逐渐变成了自己的画室了。
陆陆续续从家里带来了不少画具。
因此大多时候,两人都是各自工作的状态。
不过偶尔,闻清临还是会逗一下沈渟渊的——
因为沈渟渊肩背开阔而挺拔,认真看电脑屏幕时候的专注工作状态,总是莫名让闻清临心痒。
闻清临就干脆抽出一张画纸,给沈渟渊画了幅速写——
寥寥数笔,把沈渟渊那副专注模样勾勒得极为生动。
但沈渟渊看过之后的反应,倒是略微出乎了闻清临意料——
因为沈渟渊好像因此高兴过了头。
能感觉出沈渟渊甚至都有在收敛了,可那种惊喜到了近乎受宠若惊的神态,还是自眼角眉梢流露出来。
不仅如此,沈渟渊还当即就叫何千来,让何千依照画纸尺寸去买一个材质上乘的画框,决意要把闻清临这幅速写挂在办公室里。
闻清临本觉得这幅速写画得太过随意,逗沈渟渊开心一下倒无所谓,真的挂起来就不太合适了,便提议再仔细给沈渟渊画一幅。
可沈渟渊毫不犹豫道:“闻老师愿意画当然好,画了就再挂,但这幅一样要挂起来,毕竟…”
顿了一下,沈渟渊薄唇微抿,神色认真道:“毕竟这是闻老师给我画的第一幅画。”
一句话精准击中了闻清临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闻清临立刻就又认真仔细,甚至用上了自己全部绘画技巧,又画了一幅沈渟渊的肖像。
比起之前那幅速写,要细致很多倍。
画完放下笔的那个瞬间,闻清临整个人就被沈渟渊圈进怀里,得到了沈渟渊一记长达一刻钟的深吻。
沈渟渊难以用言语表露的欣喜若狂,全部都隐没进了这个吻里,又半分不少,都悉数传递给了闻清临。
如果不是接下来又要去开会,看沈渟渊的模样,是很想再在办公室里给闻清临服务一次的。
当然现在结果就是,闻清临这两幅画都挂在了沈渟渊办公室里——
且是很醒目的位置,进来沈渟渊办公室的人,都一眼就能看到。
看到的时候自然都难掩惊艳,又忍不住夸赞。
闻清临观察了两次就发现了,但凡有人夸那两幅画,沈渟渊眉眼就都会瞬间更温和两分,下颌线轮廓也会稍松弛两分,对待来人的态度更是如沐春风了两分。
或许是员工们自己也都渐渐感觉到了,私下也都会互相八卦,于是搞得现在有事情找沈渟渊的人,总是一进门先夸画,夸完再聊工作——
活像是掌握了和沈总打交道的新兴技术…
闻清临好笑又无奈,当然更多的,是因为这样的沈渟渊,而难以抑制感到心尖酸软。
并难以抑制,从中一次又一次想,沈渟渊或许真的是喜欢自己的?
并不是因为自己是他法律上的另一半,而是因为他是闻清临。
的这种喜欢。
闻清临因为这种猜想,而难以自控感到了愉快。
当然此时的闻清临尚且还未完全察觉——
喜欢他想要追求他的人一向都很多,可他一向将其视作麻烦甚至负担,也一向惯于置之不理。
但现在,如果这个喜欢他的人是沈渟渊…
闻清临却只觉得愉快。
这本身就是一种极为明显的区别待遇了。
而这种猜想,在这天下午到达了顶峰——
起因还是和闻清临那两幅画有关。
上周沈誉和JD科技的合作会议,最终没能谈出一个明确结果。
原因当然也很简单,无非是JD科技那边想要的薪酬相对更高,而沈渟渊这边并不想妥协。
这种情况在商业合作间常有,因此一次谈不下来,当然还会来谈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直到双方完全谈妥为止。
当然迄今为止,沈渟渊在谈判桌上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的,绝大多数情况下,谈到最后妥协的那一方,都不会是沈誉。
大家都本以为这次也一样。
可很巧的是,这次JD科技来负责谈判的,是位很干练的女
性,重点是,喜欢闻清临的画。
她无意间在沈渟渊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闻清临那两幅画,还没见到闻清临本人,竟就先从画风笔触中认出了画师。
在和沈渟渊确认过画师确实是闻清临,并得知了闻清临和沈渟渊竟是合法夫夫之后,对方非常真诚花样赞叹了一番两人的般配。
再之后…
再之后这场谈判,沈渟渊竟就同意了JD科技最初提出的薪酬要求…
于沈誉而言这当然不算损失,但比起以往的合作来讲,也确实是一次不小的让利了。
而闻清临会得知这件事情,是他刚又画完了一幅画,沈渟渊还正在继续工作,闻清临便心血来潮想要给他泡茶。
于是去了茶水间。
正听到了参与谈判的两个员工八卦。
闻清临原本其实是没信的,毕竟沈渟渊前不久对待阮宿的态度已经充分证明了——
在对待工作上,沈渟渊是个非常出色且冷静的商人。
且闻清临听说,现在沈誉已经在对阮氏的收购走流程了。
堪称一个大写的高效。
于是泡好茶回到办公室之后,闻清临当笑话一样将茶水间听来的八卦讲给沈渟渊听,还语气揶揄:“不知道你员工都怎么想的…我有这么祸国妲己吗?”
谁知闻清临讲完了,却见沈渟渊并没有立刻出声一起笑,他不但没讲话,神情还罕见变得不太自然起来…
闻清临愣了愣,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瞪大了眼睛,迟疑问:“难道…沈总真是因为这种原因,才给那家公司让利的…?”
就因为对方谈判者喜欢自己的画,并夸了他和沈渟渊般配…?!
闻清临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可他问完之后,沈渟渊竟真的没有否认。
不但没有否认,沈渟渊还静默一瞬,终于忍不住扯唇笑了一声。
“有这么惊讶吗?”沈渟渊长臂一伸,就将闻清临揽进了自己怀里,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闻清临颈侧那颗小痣,语气轻松半含玩笑,“我以为闻老师早就知道,自己魅力无穷了。”
闻清临如实道:“那我也没觉得真到了这种祸国妲己的地步…”
本以为也只是对夸赞他画的员工们稍微温和些罢了,并不会真影响到什么利益。
一周前对待阮宿态度冷硬,不讲丝毫所谓情分的优秀商人沈渟渊,此时此刻低头,将自己脑袋埋进闻清临颈窝,竟像是一瞬回退到了十年前初见闻清临那般,极其罕见显出了两分青涩。
半晌,他才低声道:“闻老师不一定是祸国妲己,但我确实是为闻老师痴迷的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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