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本朝民风开放, 对于女子的约束没有那么多。但是孤男寡女单独见面,说出去终究不雅,于是到了约定见面这一天, 景阳侯府便提前在南苑水榭处布置了一处会客场所。
这里四处开放, 发生什么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又三面环水, 不至于令人听到谈话内容。
倒是能堵住旁人的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此之外, 吃瓜能手苏小糖也忍不住掺和了一脚。
没办法。
花宴的时候看娘亲的脸色,她还以为这事黄了呢,以至于这两日想起姑姑和孟大人, 苏糖便忍不住觉得可惜。
可惜孟大人今生又要孤寡收场, 更可惜侯府和姑姑失去了一个最佳的女婿人选。
却没想到, 事情竟会峰回路转。
荣氏上门那天, 苏糖也是在场的。
见母亲并没有拒绝,甚至听到孟家已与老宅彻底分开时,更是面带满意之色, 而姑姑虽没有当场答应,可也没有拒绝啊, 顿时就清楚事情有门。
苏糖:!!!!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那一刻, 苏糖忍不住在榻上手舞足蹈,心里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谁懂啊!
她磕的cp竟然成真了!
这一刻,苏小糖的吃瓜之魂也再次燃起。她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穿越到那一天,想跟着姑姑一起围观现场。
毕竟,再没有比当场吃瓜更爽的事情了!
林氏:“……”
荣氏见苏家小女儿乐的开怀大笑, 连上排牙龈上小米粒大小的小牙齿都露出来了, 不免心里乐滋滋的,跟林氏道:“您家这位小女儿倒是个好性子, 瞧瞧,也为她姑姑的事高兴呢。”
林氏面上笑着附和,心里却忍不住擦汗。
也幸亏只有自家人能听到,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女儿这哪是高兴啊,分明是想看热闹了。
好在苏若芸并不在意小侄女想吃瓜这件事。
甚至,要不是因为她爱吃瓜,又哪来那些提醒,哪来苏若芸这辈子甩脱渣男走向新生的好日子呢。
她也决定满足小侄女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心愿。
于是——
到了见面那日,被允准与苏若芸见一面的孟鹤龄,满腹的紧张与忐忑都在与水榭入口的小女婴对视的瞬间化为乌有。
孟鹤龄:“……”
咳咳,这是什么情况?
“孟大人。”
听到动静的苏若芸从屏风后走出来,冲着孟鹤龄福了福身,总算将他从怔忡中拉回神,将注意力转到了苏若芸身上。
而后,那视线就有些移不开了。
【嘿嘿嘿。】
【嘿嘿嘿。】
旁人听不到,可苏若芸却能清楚听到小侄女那略显猥琐的笑声,被孟鹤龄盯着的一张脸不免有些发热,忍不住侧了侧身子。
这也将孟鹤龄从呆滞中惊醒。
而后,他整个人就如同被烫到了一般,不仅一张脸红成了虾子,更是赶紧低下头不敢多看,还慌忙作揖冲苏若芸道歉道:
“是在下唐突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县主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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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哟哟。】
【还县主呐。】
而苏小糖看着这一对尴尬到手足无措的小男女,只觉得今天这一趟真是没白来,也太好玩了!
她只恨这会儿不能嗑瓜子。
甚至,以为没人能听到,她还时不时发出一阵阵怪笑。
并吐槽道:
【你这么讲礼貌,你怎么不去礼部当尚书呐?怪不得你追不到妻,人家薛敬虽说是渣男,好歹嘴甜会哄人啊。】
【你这样,什么时候能娶到人啊!我的孟大人。】
【真是愁死人了。】
闻言。
苏若芸:“……”
她就不该不信邪,老老实实听嫂子的话多好。
这才刚见上面呢,两人话才说了一句,小屁孩儿反倒吐槽上一箩筐了。
而之后的情况,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每每说个什么话题,小丫头总能打趣一二,孟鹤龄听不着倒是没什么,可她不一样啊,脸上的绯色自始至终就没下去过,若是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两人聊了什么不该聊的事情呢。
不过这种情况,随着两人讨论到对婚姻的看法,总算缓解了。
或者可以说,是苏若芸不在意了。
实在是孟鹤龄话中的诚意,太能打动人了。
末了,他甚至还敞开了道:
“孟某到今日,所接触女子不多,可一个个的,却眼见着各有各的苦。我母亲便是一个典型,如今人人都夸她苦尽甘来,今后就是享福的命,可这些年来,她是如何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我却看的清清楚楚。”
“所以,我倒是希望我今后的妻子,不必贤惠,也不必有美名,更不要吃什么苦,只需要做她自己即可。”
“……侯府的家风,孟某早有耳闻,也羡慕侯爷与侯夫人鹣鲽情深,想必县主身在其中,必定也受到影响……今日孟某便带着十二分的诚意而来,愿以往后余生为聘,求娶苏氏女与我为妻,今后必定珍之重之……”
一番话下来,不单苏若芸受到触动,就连怪声怪气的苏小糖也停止了玩笑,发出一阵感叹:
【不愧是纯爱杀手。】
【即便早知道孟大人的为人,听了这番话还是很感动。】
【说起来,那些人夸得没错,孟家兄弟确实被孟夫人教的很好。上辈子不止孟大人一生未娶,没有背负着心上人随意找个姑娘娶进来糟践,孟二也体贴了妻子一辈子,当真没把他们母亲受的苦,再让后来人承受一遍。】
像是为了印证苏糖所说。
在苏若芸兀自感动的时候,孟鹤龄从袖中翻了翻,很快便翻出一封信件,递给了苏若芸。
苏糖:???
什么?
是什么?
她如今还不能坐着,躺着的视角是完全看不到信封上的字的,偏偏苏若芸又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让小侄女一睹为快的意思。
这可把苏糖给急坏了。
她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儿,试图让自己坐起来,眼看着为了吃到第一手瓜,就要创造医术奇迹了,却听苏若芸诧异道:“和离书?”
【啥?】
【和离书?什么鬼?】
饶是苏糖见多识广,都有些惊住了。
苏若芸更是懵。
她已将信上的内容看完了,确实是一封和离书,落款还是孟鹤龄的名字。
只不过,与其说是和离书,不如说是自罪书。
上头桩桩件件写的,都是孟鹤龄自己的不好,并允诺苏若芸自行和离,嫁妆和孟鹤龄一房的资产也全部归她,不允许孟家有什么异议。
苏若芸:!!!!
【!!!】
【哇哦!!】
要不是涉及自己,要不是当事人还在面前站着,苏若芸此时也很想跟小侄女一样,发出一阵激动的哇哦声。
没办法!
这东西给她的冲击太大了。
这就相当于一份隐形的保障,今后二人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发生矛盾,苏若芸都可以选择是否和离,而且,不用承担责任不说,还能分走孟鹤龄全部的资产。
试问整个京城,谁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几乎是纵容了!
“没错。”
孟鹤龄却很淡定,并不觉得这是多了不得的事,点头道:“我已与母亲阐明此事,母亲也十分支持。”
苏若芸:“!!!”
虽然这样想不吉利但是……能够自行选择是否和离,且整个婆家都支持,这对于她这样恐惧婚姻的女子而言,确实十分吸引人。
更何况,孟鹤龄这个人,本身就足够优秀与真诚。
这一刻,苏若芸也再无迟疑。
若将这样的夫婿放走了,用小侄女的话说,那才真叫她的损失呢。
于是,在苏糖的尖叫声中,苏若芸敛袖福了福身,道:
“郎君如此珍重,小女再没有拒绝的理由。”
“近日便在家中扫榻相迎,盼着贵府的好消息了。”
这边是允婚的意思了。
*
且不说孟鹤龄如何激动了,据丫鬟汇报,出府那一路连打了几次趔趄,要不是小厮扶着,恐怕都要激动到摔倒。
就说苏贺南夫妇那边。
从苏若芸手里接过那封和离信,并听她说了事情原委后,夫妻俩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尽管,已经从女儿这几日的念叨当中,明白了孟鹤龄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几世又是如何对待苏若芸的,可听到和看到,却完全是两码事。
就连心里颇为不忿的苏贺南,此时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试问,就是他自己,怕是也做不到这一步。
“这孟家小子,确实是不错。”
末了,他感叹了一句。
而与妻子对视一眼后,两人也很快达成共识,与孟家这门亲事,稳了。
孟鹤龄的动作还是很快的。
眼见后日就是个吉日,立刻便请了中人上门,这次也不烦二主,还是请的荣氏。
别看孟家好似孤儿寡母的,可孟家却是有底蕴的人家,当初孟夫人分到手的亡夫的财产便有不少,加上她自己经营有方,二十年来早已翻了数倍,如今在京城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前些日子二儿子定亲时,聘礼已经很丰厚了,孟鹤龄又是长子嫡孙,那标准自然是要再往上抬抬。
于是,荣氏上门这日,那成抬的聘礼着实让人看花了眼。
乖乖!
不知道的,还当是在搬家呢。
这也太多了!
林氏的心情就别提了。
虽说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太明显,毕竟女方的矜持还要有的,但自家小姑子能受人重视,林氏心里高兴不说,也觉得非常有面子。
没看那些打听苏孟两家亲事情况的人,看到这聘礼都不吱声了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想想年前那些不好的流言,林氏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而除了夫妻俩,要说整个京城对小姑姑定亲这事最高兴的,莫过于苏景文了。
第042章
没办法, 小姑父的名头太响亮了。
巧合的是,当年孟家兄弟读书的时候,也曾在聚贤书院求学过, 说起来, 孟鹤龄还算是苏景文的师兄。
也因此, 这几日苏孟两家议亲的事传出来后, 苏景文身边可就热闹了。
“苏兄, 那位孟大人果真在与你家议亲?”
“那你可真是有福了!这位孟师兄当年在咱们书院可是名人,有他在的地方,这魁首就没让旁人拿过……别看教咱们的老夫子严肃的很, 碰上孟师兄, 笑的跟朵花似的, 满意的不得了。”
“那不是很正常, 谁让孟师兄有真才实学!上届他虽是被点为探花,可却不是因为他学识能力比不上前两位,而是圣上看他年轻有为, 生得又俊秀,生生按在探花位置上的, 还说什么‘只有爱卿方能配得上探花之名’……只看他如此年轻就能教授皇子, 就知道圣上对他有多满意了。”
“皇子的老师啊!景文兄,我可真羡慕你,以后就能有孟探花亲自指导了!若是能拿到什么独家经解,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啊!”
……
同窗们羡慕的有之,恭维的有之。
不管这艳羡是真是假, 都让苏景文在学堂里出了一把风头。而苏景文只要一想到, 他之后能得到上届探花的亲自指点,哪怕只是几句话, 几个字呢,也觉得心头火热。
尤其,还是在春闱即将来临的当口。
“高兄这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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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苏景文面上却很稳得住,笑笑道:
“咱们同窗几年,你们有好事总会带上我,我若是得了好东西,又怎会忘了你们。”
这话一出,同窗们自然高兴。
聚贤书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这些同窗大多出身名门,多代的积累,家中藏书不少,未必真缺那一点好东西,可有人这样承诺了,哪怕用不上心里也觉得高兴。
“那就等你好消息了。”
“不愧是景文兄,确实大气。”
……
这边氛围热烈。
不过很快,随着一阵桌椅挪动的轰隆轰隆的声音传来,尖锐又刺耳,倒是让许多人的眉头皱了起来,热闹的声响也跟着被打断。
等循声看去,见是李思成闹出的动静,众人既觉得无语,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可真是晦气!
一众学子心内不愉,可又做不出当面嚼舌这种有辱斯文的事,只得暗探一声倒霉,挥袖从原地离开了。
而没了遮挡,苏景文自然也看到了李思成阴沉的脸色。
不过他没搭理,只将他视作空气。
没办法,自从两人撕破脸,这种事便时有发生。
虽有苏景文刻意纵容的成分在,可一个大男人能斤斤计较到这种程度,还只会使些后宅妇人斗气使小性的手段,也着实令苏景文叹为观止。
就这种人,要不是上辈子用了下作手段,又怎会让他得逞害了侯府。
而被这种人害,苏景文都觉得丢人!
当初父亲教他的那番话,虽让他下定决心要把李思成彻底打压下去,再没有害自家的可能。可最开始的时候,苏景文并没打算用太激进的手段。
毕竟,摊上张氏那样的母亲,李思成本人也挺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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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他自己脑子有泡啊。
在苏景文私下里与他解释一番,他母亲所做的事苏家并不知情,苏景文也和他一样,都是那次事件受害者的时候,让李思成不要再对苏家有偏见。李思成不仅不觉得是张氏的错,反而将张氏被赶到家庙、至今无法回府的事全怪在苏家头上。
觉得苏家小气,觉得苏家以势欺人。
苏景文:“……”
不是???
苏家是你爹啊活该惯着你,苏家错就错在没把你也塞到家庙里去。
果然,人与狗是不能交流的。
是他想错了,他真不该不听苏爹的话。
这般,苏景文也不跟他来软的了,索性当着同窗的面撕破了脸,要他归还借走的那些文章字帖,一张纸都不能少,也让张氏的居心过了明路。
在座家里就没有简单的,见状不免心惊。张氏自己的意图是一方面,那李思成又是什么意思,刻意模仿同窗的笔迹,他这是想干什么?
一时间,众人看待他的目光都变得异样了起来,自是不敢再与他来往,也将这件事彻底刻在了心里。
到此,算是彻底绝了李思成想要靠笔迹害他的可能。
可也因此让李思成记恨上了他。
不过没所谓,苏景文弹了弹身上的灰尘,他正愁没有理由对李思成下手,如果他能提供些思路的话,那苏景文巴不得。
他必定奉陪到底。
*
苏孟两家的亲事定下来没多久,宫里也有赏赐下来。
为了显示对苏若芸的看重,太后不仅自己有赏,还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
于是,皇帝跟着赐了金银,皇后也赏下首饰头面,还祝福了几句。这在一众贵女里面可是头一份,给足了苏若芸体面。
苏家自然是感激的。
又有大公主的婚事在前头挡着,因而,听闻太后也在为驸马人选发愁的时候,林氏也没闲着,将前阵子广选女婿时记录的小本本,令苏若芸誊抄了一份带到宫里。
都是一些靠谱的人家,身份也配得上,算是一个参考。
大公主如何感慨且不说。
只说苏府这边,还真让苏景文如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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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龄这一对之前耽误过,年龄都不算小了,很多同龄的孩子都有了,双方又都满意,三书六礼便走的很快。如今已经请过日期,今年十二月十六意头就极好,还能赶在孟二前头半年成婚,算是个不错的时间。
商量过后,双方都很乐意,就直接定下了。
到此,孟鹤龄算是正式成了苏家的姑爷,这桩婚事又是他主动求来的,自然少不了献殷勤。
可他又不好总去找苏若芸,虽说本朝民风开放,没了男女大防这个顾虑,可苏贺南就在一旁盯着呢,他怎么敢多做什么!
于是,苏景文就成了他献殷勤的对象。
这可真是羊入虎口!
苏景文正巴不得呢,早就想向这位崇拜对象讨教一些学问了。又赶上春闱在即,距离入场也没几天了,而孟鹤龄虽是打着献殷勤的主意,可为人却极是负责,几乎一手承包了苏景文的考前事宜。
从经典语句解析,到策论安排,再到往年真题,以及出题人的爱好、偏向……
苏景文平日里学问不错的,往常听先生上课时,也算是比较认真的了,可听了这位前探花的教导,仍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句居然能这样解析;
策论还能这样排布;
还有这回主考人的喜好……
短短几天的功夫,他便受益匪浅,也怪不得圣人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那些同窗可真没夸错。
男孩子的友情本就来的快,何况苏景文对这位孟大探花还是打心眼里敬重,于是没两天,苏景文就成了家里除了苏小糖之外,第一个叛变的人,直接“小姑父小姑父”的喊上了。
“爹,小姑父可真了不得,他也就比我大了六七岁,竟然涉猎这么广,在春闱之前,还去外头游历了两年,踏足了大半个河山,见识可比我多多了,枉我还是侯府世子,可真是羞愧!”
小姑父,小姑父!
这一声声的,听得苏贺南脑壳疼,恨不得给这臭小子来两下子;
“姑姑,你也得多读书啊,不然小姑父那么博学的人,身边跟个学识不高的你,你不羞愧吗?不脸红吗?”
呵呵。
苏若芸对孟鹤龄并无不满,可听着这番胳膊肘往外拐的言论,也不免直翻白眼。
她可是跟着皇室读书的人,哪里学识不高了,臭小子还叫什么小姑父,干脆叫他叔叔叫我婶婶算了,你俩才是一头的。
也就林氏不嫌儿子在自家人面前说话埋汰了。
如今她是丈母娘心态,对孟鹤龄那是越看越顺眼。
瞧瞧,不止学识好,能辅导儿子进学,还隔三差五的往内院送礼物。虽说打的是几个孩子的名义,可那脂粉啊、珠花啊什么的,几个男孩子总用不上吧。
为谁送的,不言自喻。
而能有这份心,本身就很难得了,至少之前的薛敬就没这份细腻的心思。
她也劝苏贺南,多想开点,别老是在新女婿面前摆脸色。
孟鹤龄是为人宽厚,万一呢,可千万别伤了人家小儿女的的感情。
而苏贺南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就是拉不下来脸罢了。
其实孟鹤龄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就说辅导苏景文这件事吧,他自己还有正事做呢,每天却能尽力抽出时间,从不曾懈怠过,连苏贺南都能感受的出来,儿子这阵子进步不少。
确实是有心了。
【嘻嘻,老爹就是死要面子口是心非,其实心里得意着呢。】
两口子说这事时没背着苏糖。
因而,在苏贺南沉默的时候,她嘻嘻笑了两声,一语道破了老爹的心境。
苏贺南:“……”
要么说儿女个个都是债呢。
瞧瞧,就你们兄妹俩长嘴了!还专往他心口上扎。
苏小糖可不知自家老爹的腹诽,她默数了一下这阵子孟鹤龄做过的事,对他夸了又夸。特别是对大哥的辅导,那可真是尽力了。
只可惜啊!
想到即将到来的春闱,苏小糖已不再像最开始那般焦躁了,可还是忍不住,又哎了一声。
【辅导的那么用心有什么用,该来的总会要来的!】
【考的越好,到时候失望只会越大。】
【可惜我还是说不了话,只希望到时候大哥和家里能撑住吧!】
苏氏夫妇:!!!!
第043章
听到女儿又提起月余后的科举, 苏氏夫妇不免支棱起耳朵,浑身的弦也跟着绷得紧紧的。
但是很快,那股子紧绷的劲头又松懈了下去。
没办法, 最近女儿唉声叹气的次数变多, 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也不知道是女儿也不清楚内情, 还是事情涉及朝廷太过于复杂, 因而, 每次只听她感叹这届科举结局如何如何不好,可究竟是怎么不好,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 她却没详细说下去。
着实让夫妻俩有些头疼。
偏偏, 科举的日子又一日日临近。
夫妻俩甚至已经想过了, 为了保护女儿的童年,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心声的事跟女儿坦白的,顶多就是引导一下。可若是女儿实在不吐露什么,那就让景文该备考备考, 到时就让他装病算了,反正侯府又不缺苏景文去挣功名, 倒是不急于这一会儿半会儿的。
这次也是一样。
夫妻俩对视一眼, 见女儿又沉默下去,倒是没多说什么。
只是林氏想到儿子上辈子的结局,不免感叹一句:
“上届科举发生了血谏的大事,我就是在后宅也听说了,圣上震怒, 情况惊险的很。只希望咱们文景参加的这一届, 能够平顺一些吧。”
说着,林氏还双手合十, 朝天拜了拜佛。
做这些的时候,她也没想过女儿会有回应,毕竟之前她也引导过不止一次了,却没什么结果。纯粹就是发自内心。
可没想到,惊喜会来的那么突然。
听了林氏的祈祷,苏糖在如常叹息一阵后,竟接着说道:
【谁不希望呢,可注定要让母亲失望了。】
【毕竟,这回的舞弊案跟以往不同,可不是小打小闹,因为问题是出在主考官梁默仝身上。】
【皇帝钦定的主考官,居然带头买卖试卷信息,肆无忌惮地用会试给自己谋利益,这简直是打皇帝的脸。而那些学子寒窗苦读十余年,好不容易盼了三年盼来会试,又怎么肯令自己的辛苦白白作废,反倒给那些贿赂的人让路,因而收到小道消息后,立马就敲了登闻鼓,将事情闹开了。】
梁默仝!!
听到这个名字,夫妻俩心中同时一惊。
倒不是对这位主考官人选有异议。事实上侯府对这届科举关注的紧,皇帝又早早便任命了负责此次科举的官员,因而梁默仝是主考官这回事,他们是一老早便清楚的。
可就是清楚,才觉得震惊。
无他,梁默仝这人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别看大道理嚷嚷的很高尚,可许多人做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捞银子。尤其那些外放在外的,巨贪就不说了,即便本身并不贪腐的,可下头的孝敬若是不收,许多事要办起来就不顺利,经常会遇到重重阻碍。
这也就导致,不少原先还算廉洁的官员,下放地方之后难免手头就宽绰起来。
可梁默仝却是个异类。
他当初能升官这么快,迅速从地方回到京城,并且实现了几级跳,全是因为他遇贪腐便治罪,当年可是杀了不少人。
朝堂上看不惯此人的不在少数,毕竟谁家没点灰色收入呢,可谁让皇帝信重,正缺个清廉标杆,便将他抬了上去。
因而,许多人哪怕气的咬牙,也只得看着梁默仝平步青云。
正因如此,要说梁默仝别的他信,比如好色啊,任人唯亲什么的,这都是明眼就能看出来的,但你说他贪图举子那点孝敬?
不能吧?
这可是他的立身之本,若不然,先不说那些恨他的官员会不会生吃了他,皇帝就第一个饶不了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然——
就在两夫妻疑惑重重的时候,榻上的小人儿很快便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这也不全怪他,说起来梁默仝也是受害者。因为上辈子,直到被举子们举报到宫里,梁默仝才知道自己鬻卖试卷收受贿赂的事。】
【只能说他治家不严吧,对妻子做的事竟然一无所觉,最后落得一杯毒酒赐死的下场也不无辜。而他妻子之所以背着他偷偷买卖,全是为了拿钱供养寺里的相好。说起来,这位梁夫人也算吾辈楷模了,丈夫贪花好色,一房接一房地往府里纳莺莺燕燕,她阻止不了,干脆就比着来,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据说寺里那个假和尚已经不是头一个了,京城里还有她的其他相好。梁默仝这绿帽也算戴的人尽皆知。而自那以后,京城里召技纳妾之事都跟着变少了,也算是梁家最后的贡献了。】
【就是苦了那些学子了,头一回贡试通过的全部作废,有跟梁家来往的全部下大狱。那些无辜的学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可成绩竟然无效,心情可想而知。大哥也是让李思成钻了空子,他跟梁家自然没有来往,可谁让李思成伪造了书信,还煽动那些举报的学子。而那些人为了将事情闹大,干脆就咬着身份最高的大哥不放,令皇帝也不得不处置大哥。】
苏贺南:!!!
林氏:!!!
再没想到,所谓的科举舞弊案,竟然是由内宅妇人引出来的。
而那位梁夫人,竟然……竟然……
林氏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有些赞成女儿的话。
梁夫人真乃女中豪杰!
凭什么女人就活该忍受男人沾花惹草?凭什么非得忍气吞声。林氏虽不赞成她买卖试卷的事,可她给花心丈夫戴帽子的做法,倒是让林氏心头一爽。
当然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肯定是不能说出来了。
至于苏贺南……
梁家的纠葛他只是听听便罢,并没有太大感觉,他重点落在女儿的最后一句话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好一个不得不!
皇帝像是会被人强按头喝水的人吗?
恐怕上辈子,他也是顺势而为,既然选中了景阳侯府这个岳家,三皇子又不急于一时出头,那打压一番拿到一个把柄,让苏家今后在三皇子面前矮上一头,对于喜欢玩弄心术的帝王而言,恐怕再正常不过了。
想着,苏贺南嘴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对这位世代所要忠诚的帝王,已是失望到了极点。
*
既然已经知道事情原委,距离科举又只有一个多月,景阳侯府自然要行动起来。
首先便是文远伯府那边。
上辈子若非李思成陷害,即便有科举舞弊案这一出,也牵连不到苏景文头上,这才是最该解决的人!
而李思成能提前布置,很大可能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苏贺南将事情跟大儿子说了以后,父子俩都是一样的想法,务必要趁着这次机会,将李思成狠狠拉下来。
因而,就算他没有提前收到消息,苏贺南也会将消息送到他手上。上辈子他处心积虑暗害苏家,这辈子就要让他自食恶果。
苏景文主动将这事揽了过来:
“父亲,既然他要害的是我,那就把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闻言。
苏贺南略微思索一番,也没有拒绝。
接下来京城的情势只会越来越严重,可容不得想法天真的继承人。儿子已经长大,不出意外,今年科举过了苏景文便能领职了,也该学着独当一面了。
“也好。”
苏贺南点点头:“我把德义交给你,有什么要查的尽管和他提。此事牵涉不小,拿不准的可别自己一个人憋着,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景文自然晓得其中的要紧之处,忙点了点头。
好在,对于这件事,他并不是无的放矢的。
想到书院那边,对李思成长达半年的刻意纵容,也该到了讨债的时候了。
除了文远伯府,梁府那边也是重中之重。
有些事情,如果事先不知情的话,被人瞒着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可一旦撕开了一条口子,情况就立马不一样了。
梁夫人的事就是如此。
既然知道她的相好是个假和尚,苏贺南立刻派了人前去调查。有心探查的情况下,事情并没有多么隐秘。
梁夫人的相好就在京城的普济寺,是个十分魁梧的武僧,名叫济源。
据探子汇报,那济源生的块头不小,不仅肩宽腰细,腹上还有成块的肌肉,瞧着硬邦邦的。若不是头上有戒疤,只看外表的话,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练家子,跟梁大人那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看得出梁夫人很喜欢他了。
每逢初一十五,她便要风尘仆仆地赶去普济寺上香,风雨无阻,一上便是大半天。不止如此,之前她还曾经打着为婆母祈福的幌子,将和尚请到府里诵经了几天,济源便在其中,两人直接在梁大人的眼皮子底下滚到了一起。
也是令人叹为观止了。
巧合的是,五日后便是十五,刚好是梁夫人去寺里约会的日子。
夫妻俩在清楚情况的当晚,便商量好了对策,而这事苏贺南一个男人不好出面,便将任务交到了林氏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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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自然满口答应。
虽说对梁夫人的遭遇挺唏嘘的,但牵涉到儿子,她可不会起什么圣母心。况且,那些学子又何其可怜,许多人几乎是全家勒紧腰带供应一个考生,就盼着这一回呢,若因为梁夫人的一己之私给耽误了,那可真是罪过了。
这般,林氏很快就以踏青的名义,邀了陈氏在内的几位贵妇人,在那日一同去普济寺上香赏景。
苏家如今圣恩正旺,况且,在宅子里闷了一个冬天,睁眼闭眼都是一样的景色,也早就想出去走走了。
因而,收到林氏的邀请之后,这些人也没多想,很快就递了回帖。
等到十五那日,一行人便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京郊赶去。
第044章
因是奔着抓奸去的, 这次自是不能带苏糖一同前往了。
苏若芸倒是跟着一起来了。
一来林氏抵挡不住她的撒娇痴缠,二来既是踏青,其他几位夫人, 自然会把小辈一同带出来。
林氏也内疚今日要令这些小辈见证一些腌臜场面, 到时若能将她们引走岂不更好, 苏若芸可不就起了作用。
只不过在来之前, 姑嫂俩约法三章, 见苏若芸全都一一答应,林氏这才没有反对。
车马粼粼,半个时辰的功夫, 一行人便到达了普济寺所在的山脚下。
矮山上的草木已被春风拂绿, 山脚下, 大片的迎春簌簌招展, 一股淡淡的花香浮动在空气中。
“倒是比旁处春意浓些。”
一同来的夫人赞道。
京城里香火最旺的庵寺要数广福寺,华严寺和朝月庵,普济寺因地方偏僻些, 来的倒少,没想到竟是别有一番风景, 原本只打算随便玩玩的一众人, 此时倒是兴味更浓了些。
一路边走边看,众人也不着急上香。不过这山高度就那么点,没过一会儿便走到高处,古朴的寺庙群也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咦?前头的倒是眼熟,那是哪家的香客。”
被小沙弥引着往大殿的方向走, 刚好看到前头回廊拐角处, 一道丰腴的背影正匆匆闪过,身后还跟着不少衣着考究的丫鬟婆子, 可不像是一般的香客。
故而,同来的梅夫人不免有些好奇,轻声询问了一句。
林氏和苏若芸自然也看到了,暗道一声好巧。
前头那个,可不就是梁夫人。
她应是刚上完香,被小沙弥引着往后殿休息去了,约莫过不了多久,就要和那济源见上面了。姑嫂俩对视一眼,虽有些紧张,可眼神里闪过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吃瓜意味。
没办法。
虽是带着任务来的,可谁又能抵挡得了八卦的诱惑呢。
“回施主,是中书侍郎梁大人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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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小沙弥很快回了一句。
末了,又补充道:
“梁夫人侍奉婆母至孝,每逢初一十五便要来寺里上香祈福,算是寺中的熟客了。”
原来如此。
众人倒没觉得奇怪,只是夸赞梁夫人果真纯孝。
梁大人得皇帝看重,日常忙碌,她那位婆母又一早便瘫痪在床上,虽有丫鬟婆子照应,可身前身后却全靠梁夫人操心,而她竟也没
铱驊
有一丝怨言,将婆母照顾的异常妥帖,谁见了不夸赞一句。
“同朝为官,既然遇上了,总要拜会一下梁夫人才是。”
有人提议道:“左右今日人多,也不怕再热闹点。”
场面话是这样说。
可林氏邀请人也是有讲究的,今日在场一大半人的夫家,都曾跟梁默仝结过怨,心里是如何想的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个提议倒是正合林氏胃口,她巴不得如此呢。
都不必她另找借口了。
念头闪过,林氏面色如常,忙跟着一众夫人进了殿内。
自生产以来,她还从没烧香拜佛过,以前林氏也不信这个,可女儿的出生却令她大为改观,原来这世上竟真有灵异之事。
因而,这会儿对着满殿的神佛,她也虔诚地上了三炷香,并许下愿望:
若神佛果真有灵,她愿折寿十年,保佑她的儿女平平安安,保佑苏家顺利渡过劫难。
上完香,又听住持讲了一会儿经,日头也高悬在空中了。
这时丫鬟悄悄过来回禀,说是一切准备妥当,只待林氏带人过去。林氏闻言神色一凛,重头戏总算是来了。
她冲苏若芸使了个眼色。
苏若芸虽说想看热闹,可到底是个稳重的性子,哪怕是不情不愿,仍旧十分妥帖的想了个借口,将在场云英未嫁的姑娘们引着,一同去了外头看花。
等她们走了,林氏才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引到梁夫人身上去,而方才的梅夫人也果真被点醒,想起进殿前那个提议。
左右现在无事,再耽搁下去却要吃斋了,夫人们便一同起身,相携着往后殿的方向走。
方才那小沙弥也十分殷勤,见状,忙跑到前面引路。
而香客们休息的地方,虽然离正殿有些距离,但沿途风景不错,夫人们说说笑笑的,没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只是——
还不等小沙弥引着她们往具体的房舍去,方才还十分安静的休息处,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呐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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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灭火!”
“都有哪些香客在休息,快将人喊出来,若是伤到了可不得了。”
闻言。
所有人:!!!!
夫人们惊在了当场,小沙弥也愣住了。
怎么这么突然!
虽不知火从哪里起的,可看众人反应,火势应是不小。而她们按照礼节,虽说应当去拜访一下梁夫人,但这种混乱的时刻,自然还是自身安全比较重要,想必梁夫人也不会见怪的。
一时间,不少人已是打起了退堂鼓。
只是,变故的发生,有时候就在一瞬间。
还不等她们从起火的震惊中回神,不远处最大的一处屋宇,混乱中也不知被谁破开了窗子,而后随着一身惊呼,里头的场景也是一览无余。
只见她们口中的梁夫人,此时浑身还光溜溜的,应是听到了外头的响动,正着急忙慌的想要寻衣服穿上。
可她身后那男人却像是寻求到刺激一般,在这种状况下,竟还不知餍足,紧紧拉着梁夫人,下头的撞击反倒更猛烈了些。
……
众人:!!!!!
安静。
死寂般的安静。
就连着急着要救火的僧人们也愣在了当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直接忘了反应。
而后——
不知是哪位夫人率先反应过来,终于意识到她看到的是何种场面,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啊!!!!!
*
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留下了,更遑论踏青了。
不过今日发生的事,可比踏青震撼多了。以至于同来的有七位夫人,到林氏带着小姑子走的时候,却有三位留下了。
留下的人也不出所料,都是与梁家结过梁子的。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其余人都还觉得惶然无措,这三位夫人却是眼睛一亮,直接命人上前将济源拿下了。
理由是什么不想令此贼人扰了佛门清净。
可究竟是什么心思,用脚指头也能猜得着。
不过这就跟林氏无关了。
事情办成之后,她便一副惊惶的样子,带着一众人匆匆走了。
及至到了马车里,才淡声问丫鬟道:
“都弄干净了吗?”
丫鬟明白夫人什么意思。
那济源那样的反应,如此吵闹都掰扯不开,可不单单是色域上头的缘故,自然有一些特别的手段。
“已经干净了,绝对查不出什么,夫人尽管放心。”
闻言,林氏点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也不觉得对不起梁夫人。即便是上辈子,她这奸情也是瞒不住的,只待考试一过便会被人揭穿,还是在金銮殿上,百官注目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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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想到梁家的情况,梁夫人可有两个女儿呢,她府里姬妾又多,庶女就更数不清了。今日这事过后,这些女孩子的处境怕是难了。
想着,林氏不免叹了声气。
她今天也算做了一把无形的刽子手,不过她不后悔。为了家里人,有些势必要做的事情,即便再来几回她也一定要做成。
谁也阻拦不了她。
就在林氏兀自感叹的时候,另一头。
随同回来的四位夫人,心绪也不宁静,已经就着方才的事讨论开了:
“我与梁夫人接触不少,平日里见她庄重极了,没想到竟会在此地……我还当自己眼瞎了,竟真看到了那种场面。”
“这下梁府可要热闹了,也不知梁大人知道他夫人给他戴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会是个什么反应。”
“还能什么反应,休妻呗!梁夫人胆子也太大了,不过怎么也不为几个女儿考虑考虑,这让她们怎么嫁人。”
“还嫁人呢,这事儿一出,羞都要羞死了,怕是门都不敢出,还不得被人议论死。再者,有那样的母亲在,谁又敢把这样的姑娘娶回家,万一跟她们娘一个样子呢。”
……
不止马车里议论。
等回了府也是。
跟林氏一同回来的这几个,跟梁家没什么过节,还算是好的。
那三个留在寺里的就不一样了,府中早就想抓梁家的短,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了,可不得好好宣扬一番?
她们不会对梁夫人如何,可手里不还抓着济源吗?于是将人抓到手后,也不顾梁夫人苍白的脸色,还有寺庙主持的恳求,带着人就回了京城。
干什么?
告官!
和尚奸银人妻,还是朝廷命官的妻子,劲不劲爆先不说,这可是犯法的。
必须告官!
于是,不过一个中午的时间,整个京城的人就都知道了,中书侍郎梁大人的妻子在寺里与人和奸,让人抓去送官了。
还是那和尚亲口承认的。
那三位告他强迫,他可不敢承认,强迫和自愿结果可不一样!于是为了脱罪,当场便承认了是梁夫人主动找上的他,还送了大笔银子供他花销呢!
豁!!!!
一听这个供词,闻讯赶过来的百姓,纷纷爆发出一阵更大的议论声。
这也太劲爆了!
还是大官的家丑,他们何德何能,竟可以见证这样的场面。
而听完事情始末,再看看众百姓兴奋议论的场景,京兆尹只觉得冷汗都下来了。
他最近是什么鬼运气哦!
怎么就非得犯这个软骨头,看到三位权贵之妻上门,就问也不问便跑上去献殷勤,要不然,又哪来的这一身腥啊!
这可让他怎么审!
如今只是透露出一点,都足够令他心惊肉跳了,再继续审下去,梁大人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果然。
京兆尹拖延了没一会儿,闻听消息的梁大人便匆匆派人上门了。
第045章
这事议论的那么广, 没等济源那和尚被带到京兆府,消息就传到官员们耳朵里了。
彼时梁默仝正与同僚商量春闱要注意的事项,就见一向忠心的心腹绿着脸进来了。梁默仝察觉到事情不对, 却也没往内宅的事情上想, 还以为是差事上出了什么岔子, 那些同僚也有眼力见, 立刻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然后……
然后他就从心腹口中, 听到了妻子所做的事情。
梁默仝:……
梁默仝:!!!
愣了一瞬后,梁默仝立刻就是怒不可遏。
这也是一个男子最该有的正常反应!
如今这世道,虽民风开放了许多, 公主找面首, 寡妇养相好的事也是时有发生, 并且民众对此包容性还颇高。可夫君尚在, 贵妇却在外头找上情人的事,还真是闻所未闻。
更何况,还闹到如此人尽皆知的地步!
消息传过来也要时间的, 估摸着这会儿,那和尚已经让那三家的夫人送上衙门了, 怕是该交代该吐露的, 全都吐露出来了。
这简直是把他的脸面往地上踩!
梁默仝气极,好一个蓝氏!
“蓝氏如今在何处?”
梁默仝气的一拍桌子,也无心再做事了,只觉浑身上下都快要冒烟了。被人明晃晃背叛的感觉可不好受,而他这顶绿帽子, 也算是大齐有史以来头一份了。
“回大人, 那三位夫人把济源带走之后,夫人也跟着回来了, 如今正在正院里,由梁三看顾着不许出去。”
心腹也明白此事丢丑,进来汇报时都是战战兢兢的,这会儿只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
他硬着头皮道:“京兆尹一向圆滑,可这事是那三位夫人捅出来的,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顶住压力。可要派人过去知会一声。”
这还用说?
梁默仝立刻怒目看了过去,心腹也不敢耽搁,生怕小厮办不好此事,慌忙亲自过去了。
然而——
心腹前脚刚走,梁默仝退了官服,正要回府去与蓝氏算账,就有下属匆匆忙忙进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带来了一封信。
没有落款,按理是呈不到梁默仝案上的。可封面上却写着涉及梁夫人,千万紧急,这个当口,下属生怕耽误了什么事,慌忙就将信件送来了。
而梁默仝在将信展开之后,却是越看脸越黑,等看到最后半段,更是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大人。”
下属吓得一跳,慌忙上手扶住了梁默仝,这才令他不至于昏倒过去。
“我无事。”
此时此刻,梁默仝脸上的怒气已经尽数散去,转而被惆怅取代。
倒不是不为蓝氏所做的事情生气了,而是信上所提及的事情,令他极度惶恐,而那种惶恐也深深盖过了被绿的怒气。
“这信,可看见是谁送来的?”
下属摇头,只说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送来的。
乞丐?
那便是不想透露身份的意思了。
梁默仝也没觉得意外,只是对送信人分外感激。若是不知晓信中的事,就这样随便将今日之事掩盖了过去,怕是再过些日子,丢掉的就不仅仅是他的面子,而是全府上上下下几百口的性命了。
“你去,现在就赶去京兆府。”
梁默仝一转身,直接取了自己的印信过来,递交给下属。
“就说不必顾忌我的面子,让京兆尹务必将此事审理的清楚干净,还得是当堂审理,明白了么?”
闻言,下属诧异地抬头看了梁默仝一眼,见他不似开玩笑,虽觉得十分奇怪,可也没有多说什么,慌忙领命退出去了。
此时的京兆府。
眼见着来的是梁大人的心腹,还开口就要带走济源,理由也清楚明了:此事算得上梁府家事,梁大人无意报官,因而哪怕有三位夫人在,他们也不怕,今日就要将济源带走。
喝了一肚子茶水拖延时间的京兆尹,总算是松了口气。
带走好啊。
不管是横着审还是竖着审,左右只要人不在京兆府,那就跟他无关了,他这乌纱帽总算是能保住了。
京兆尹心口一松,正要张口答应下来,然而,那三位夫人派来的管事还未说什么,济源就先不干了。
无他。
到了今日这一步,济源也清楚,自己怕是小命不保,毕竟得罪的乃是梁府,梁夫人自身都难保,恐怕也救不了他。
可死和死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留在京兆府,最坏也就是判个斩刑。若是这几家拉扯的厉害点,说不定自己罪责还能轻些,来个流放保住一条小命。
可去梁府那就不一样了。
他自己就是男人,还能不清楚男人的心思。要说这会儿最恨他的,恐怕就是梁大人了。
谁能受得了野男人给自己戴绿帽啊?
如此,他要是跟着回去了,那就不是羊入虎口,还有他的好果子吃吗?
怕是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算想死都死不掉,梁大人非得好好折磨他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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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傻了才去梁府。
“府尹大人,这不是家事,这不是梁府一家的事,您可千万别把我交出去啊!”
债多不压身,想着,济源干脆一闭眼,大声喊了出来。
“小僧的恩客,除了梁夫人,还有国子监祭酒孙家的三夫人、礼部司务曹家的大姑奶奶、大理寺寺正左家的大夫人……您要是把小僧送到梁家去了,这几家到时候找上门来,您要怎么交差啊!大人……”
闻言。
心腹:!!!!
三位管事:!!!!
京兆尹:!!!!
除了心腹略微感觉到几丝安慰,毕竟现在戴绿帽子的可不止他们家大人一个了,有了同病相怜的人,总觉得梁府没那么可怜了。
其他几位却都吓坏了。
那三家管事面面相觑,只觉冷汗都下来了。
他们只想给梁家找些麻烦,可无意得罪其他府啊!这男人说那么多干嘛,这是想让他们把权贵得罪干净吗?
至于京兆尹。
京兆尹吓得脸色大变,甚至连仪态都不顾了,抄起惊堂木便朝济源砸了过去——
“闭嘴吧你!”
乖乖!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知道你有本事了,知道你迷住的夫人多了,可你说出来干嘛,还嫌连累他连累的不够狠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惊堂木被济源躲开了,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而随着这一声巨响,门口看审的百姓们,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骤然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议论声:
“我的娘哎,这和尚怪有本事的,迷住了这么多贵太太呢。”
“你看他身子长得壮实,一看就是功夫好,吸引住女人也不奇怪。不过不都说那些贵妇人最知礼懂礼吗?怎么竟喜欢这种粗俗之人……”
“再知礼懂礼,那也是女人啊!这些个大人又都是一院子的莺莺燕燕,红杏出墙不是很正常?”
“就是便宜这个和尚了,桃花运好就算了,竟还有钱拿。没听他刚才说吗,那位梁夫人可给了他不少钱,也不知道其他家给没给。”
……
一句又一句,京兆尹换了副惊堂木,将案牍拍的啪啪响,可是这会儿百姓正是吃瓜吃的最热闹的时候,谁又管你是谁说了什么。
议论还在继续。
堂上的京兆尹两眼一翻,眼看情况彻底控制不住,已经打算就此摆烂了。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梁大人的下属又到了。
还带着印信,所说的要求也与一刻钟前心腹所说的完全相反,竟是让他公开审问济源。
京兆尹:“……”
不是,就没人同情一下他吗?
一会儿审一会儿不审的,你们到底要闹那样啊!
京兆尹脾气也上来了。
反正在场百姓那么多,许多消息拦不拦的已经没所谓了,耳目通畅一些的,说不定已经将济源方才的话带到那几家了,那还怕什么?
继续审吧!
于是,在那三位管事想拦又不敢拦的目光中,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吩咐属官带着案簿上来,正式开始审问济源。
*
另一边,梁府。
梁府姬妾众多,单单有名分的妾侍就有十六房。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通房,以及舞姬乐姬若干。
得亏梁默仝祖上是商人出身,最盛的时候,还曾任江南商会的会长,财资颇厚。
也就是到了他爹那一辈,朝廷打破了士商壁垒,同意商人之子也可参加科举。为了改换门楣,梁家才放弃了明面上的生意,改为买地置地,一步步从商户变为了书香门第,可祖上的基业还是在的。
因而,梁默仝才可以做到完全不为银钱所动,毕竟哪怕一分不贪,要供养这一大家子也绰绰有余。
梁府还是很大的,可梁夫人所做之事,却是根本瞒不住的,眼下除了生病的梁老夫人那里,其余院子已经都收到消息了。
依靠她生活的,自然为她担心焦灼,可绝大部分却是看笑话的态度。
毕竟主母和姬妾,原本就是对立的状态,梁夫人仗着娘家出身清贵,又一向眼高于顶,颇为看不上她们这些妾室,平时可没少给她们立规矩,连带着她们的儿女也跟着受尽委屈。
哪成想,这所谓的清贵夫人,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不就让她们看尽了笑话。
梁夫人也清楚,这会儿旁人会如何议论她,也就是管事将主院围起来了,要不然,她这住处还不知会有多热闹。
那些看不对眼的妾侍,那些与她不对付的夫人,还有她娘家人……
想着,梁夫人的脸色越发苍白。在外头浪荡的时候,出于报复心理以及食髓知味,她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十分快乐,这会儿却是止不住后悔起来。
这般,等梁默仝进屋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满脸泪水却不自知的落拓女人。
第046章
“大人!”
正满心惶恐的时候, 看到梁默仝进来,梁夫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如今这情况,他肯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吧。
紧张了一瞬之后, 梁夫人也放松下来, 她甚至已经想好要如何与梁默仝对峙了。
她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没人比梁默仝更清楚了。心里的苦水倒出来, 能将外头的鲤鱼池都给淹了。
婆母不慈, 妾室一房房抬进来,这些都不算什么。反正老的已被她熬的瘫在床上,那些个狐媚女人, 只要有她在, 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她只是恨梁默仝。
为何她的儿女被妾室害死了一个又一个, 这人却是一点也不难过, 只是将那些作恶的女人处理了之后,就能心安理得的宠爱下一个。
那些死掉的孩子,难道只是她一个人的吗?
想着, 梁夫人又重新挺直了腰背。如今整个梁府,真正令她在意的已没什么人了, 所出的三子两女, 只活下来一个长子,还自小就被老妖妇抱去,和她不一心,共情的也是他权势赫赫的父亲。
至于那两个女儿。
梁夫人毫不在意。
又不是亲生的,不过是当年两次经历丧女之痛, 她丈夫所谓的“好心”之下, 从狐媚子那里抱来给她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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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养。
她自己又不是不会生,凭什么要养别人的?
所以这会儿, 哪怕丑事被爆出来,她也没什么害怕的。她只是盯着梁默仝,等着他责问自己,然后她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把多年的痛苦诉说出来。
只是——
并没有。
此时此刻的梁默仝,已经完全不在意绿帽子所带来的耻辱了。
上来就掐住她的脖子,冷声道:“贱妇!你就算恨我,也该想想衡儿,你怎敢把全府往死路上逼!”
说着,想到这一路来的惶恐,抬手就给了梁夫人两巴掌。
梁夫人都被他扇蒙了。
“你莫要唬我!”
反应过来后,梁夫人捂住脸,委屈地吼了回去。
“衡儿是男子,又已娶妻生子,就算传出去又如何?倒是你这个老王八,如今也总算体会到被人背叛是什么滋味了……”
说着说着,想到梁默仝会遭受的白眼和议论,她竟还哈哈笑了起来。
以为梁默仝说的是她与人私会的事。
而梁默仝看到她这个反应,嘴都要气歪了。
她竟还笑的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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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那些学子手里的题目是怎么回事?”
“有人送信给我,说你竟从我书房里偷了东西去卖,你敢说你没做过?”
听到这个,梁夫人笑声一顿。
然后,像是终于想起来自己做过什么一般,脖子往下一缩,总算没了方才的理直气壮。
而看她这样,梁默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信中的事情都是真的。
他都要气糊涂了,说道:“你掌着家里中馈,我何时缺过你银子用,就这么眼皮子浅,竟然把那些东西拿出去卖!”
闻言,梁夫人还很委屈。
中馈中馈……她虽说掌着家,但府里各处都是老妖婆的人,一门心思盯着她手里的银子,她又怎敢随意花用。
更何况,还是用在外头男人的身上。
可不就得铤而走险了。
而看着梁夫人这一系列反应,梁默仝只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把名单给我。”
他也懒得继续掰扯了,只是盯着梁夫人,沉声道:
“我若是出事,衡儿这个长子也是逃不掉的。你要不想儿子跟我一样丢了脑袋,就尽快将买卖的名单交给我。”
“又怎会……”
怎会如此严重。
梁夫人本还想反驳两句,可后头的话,却在接触到梁默仝越发冷硬的眼神时,再也说不出来了。
她可以不在意梁家人的命,可若是长子跟着一起没了……
梁夫人抖了抖,再没了方才的幸灾乐祸,慌忙亲自去将账簿取了回来。
拿到想要的东西,梁默仝面色却没有缓和半分,也没说要如何处置妻子,只是唤来了心腹。
待听到济源在堂上将什么都承认了,包括如何引诱的贵妇人,如何从她们手里榨取的钱财,甚至普济寺还不止他一个僧人……
梁默仝总算松了口气。
心腹却颇为不解,道:“大人,就算能拉其他人下水,可那和尚说的如此腌臜,今后咱们府上怕是也要成为京城的笑柄了。”
“无妨。”
梁默仝却摇摇头。
他现在不怕旁人笑话他,就怕他的“委屈”不够大,不足以令圣上信服,他在这事上是完全无辜的。
如今倒是好了。
“备车,我要进宫。”
*
这事的热闹程度非同一般,城里城外都议论了起来,宫里自然也有耳闻。
梁默仝递牌子进宫的时候,皇帝还正与宸贵妃说起这事,言语间莫不是同情。
怎么说也是他信重的人。
这些年,梁默仝可帮他拉下来不少官员,是一把非常好用的刀。没想到在外头威名赫赫的臣子,私下里竟管不住内宅,被妻子欺瞒到这种程度。
正唏嘘着,就听到小太监通报,说是梁默仝进宫了。
还光着膀子背着荆条,一副辜负圣恩的模样。
闻言。
皇帝:????
如今才刚开春,天还冷的很,梁默仝不在家里头跟妻子算账,跑来皇宫里整这一出是干什么?
“快宣他进殿。”
皇帝招招手,然后没一会儿,便见果然如小太监形容的那样,梁默仝背着荆条,浑身冻的直发抖,人还未进来,哭声就先传了过来。
“圣上!”
“微臣辜负了圣上的信任,有负圣恩,特来负荆请罪,还请圣上降罪。”
一边说,梁默仝还一边抹起了眼泪,一个大男人哭的毫无形象。而他嘴上虽说着请罪,脸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十足的好演技。
皇帝:???
“爱卿是朕的股肱之臣,何罪之有啊。”
皇帝想到他的遭遇,不免有些同情,连忙吩咐小太监将人扶起来。
梁默仝却固执的不肯起来,头磕的噔噔响,边磕边还哭道:
“如今外头那些传言,想必圣上已有所耳闻。微臣一时气愤,方才已回府与蓝氏对峙过,没想到,不仅证实她确实在外头有相好,为了供养那个和尚,她竟还……竟还……”
“竟还怎样?”
别看皇帝一肚子心眼,但在吃瓜这种事上,他也不过一个普通人,见梁默仝支支吾吾地张不开口,竟忍不住追问了起来。
梁默仝痛哭一声,道:“竟还偷了微臣的试题选集,背着微臣大肆到外头售卖。如今那些赴考的学子,怕是好多人手里都有了一份!”
皇帝:!!!
“圣上是信任微臣,才命微臣担任这次的主考官,可没想到竟出了这样的岔子!微臣虽心痛被妻子背叛,可更惶恐辜负了圣恩,故特来请罪,还请圣上降罪。”
皇帝:!!!
皇帝再想不到,原想吃吃臣子的瓜的,到最后事情竟牵扯到他的头上!
而且,还是售卖试题,舞弊科考这样的大事!
梁默仝可是他亲自任命的,当初还顶了不少反对的声音,却将差事办成这样,如今距离科考可没几天了,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皇帝脸色猛地阴沉下来,怒冲冲道:“真是荒唐!”
“圣上……”
梁默仝身为近臣,何其了解皇帝,别看事情是蓝氏做出来的的,就凭皇帝的性格,怕是已经将他,将整个梁府都怪罪上了。
而盛怒之下,一切皆有可能。
因而,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边喊着圣上,一边一个劲儿的哭。
活像死了娘一样,怎么可怜怎么来,整个大殿都是他的哭声。
皇帝:“……”
罢了。
怒火中烧的皇帝,看到梁默仝痛哭的表现,才突然想起来,这个令他心生不满觉得办事不利的臣子,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堂堂三品大员,竟让一个妇人愚弄到这种地步。
“愚妇所为,与爱卿何干啊!”
皇帝叹了声气,吩咐小路子:“快将梁爱卿扶起来。”
梁默仝被太监扶起来,面上仍旧痛哭流涕,可觑着皇帝的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
看来,这件事暂时是过去了。
他所料想的不错。
第二日的早朝上,头一件议论的便是科考的事。
试题竟泄露出去了。
还是给梁大人戴绿帽子那妇人泄露出去的。
除了一两个耳目伶俐的,其余人都是第一次听说。他们昨日算是看尽了热闹,这会儿还沉浸在好几位大臣后院着火的大瓜中呢,没想到后头竟还有这样一番牵扯,一个个都惊呆了。
而后,不少言官便站出来上奏,要求治梁默仝的罪。
虽是妇人干的,但说来说去也是梁默仝治家不严的罪过,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逃脱掉的。
特别是昨日搞事的那三家,本来因为济源攀咬其他人,不得不停止作为,他们已经很憋闷了,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抓住了梁默仝更大的把柄。
可不得死咬上去吗?
而看着这些大臣的奏疏,昨日目睹了那一通表演的皇帝,倒是愈发同情这把好刀了,竟如同梁默仝所希望的那般,一一驳斥了这些人的奏请。
虽然,依旧下令撤了梁默仝主考官的职位,重新任命礼部官员担任新的主考,重新命题弄试卷……并将梁默仝的官职一撸到底,何时起复全看皇帝心情。
但是,不用全家流放,更不用砍头,梁默仝着实松了口气。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松一口气的又何止是梁默仝。
下了早朝,全程局外人模样的苏贺南,也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叫来儿子,叹道:“事情总算是过了,准备准备,可以安心科举了。”
第047章
“那便好。”
苏景文点点头, 准备了这么久,若是到最后却不能上场,那还真是可惜。
又有些好奇道:“圣上是如何裁决的?”
昨日的事闹得那么大, 连书院那边都惊动了。
如今济源和尚已被京兆尹收押在大牢里, 一时半会是出不来的。也得亏他出不来, 要不然, 先不说梁家怎么样, 其他几家非将他活撕了不可。
没办法,绿帽子的发放范围太广了。
除了当场呈供的那几家,济源眼看着自己小命不保, 竟还把普济寺其他几位假和尚曝光了出来。而京兆尹既然已决定彻查此事, 自然一个也不能放过, 立即命人上山抓捕。除了其中两个嗅觉敏感的逃了, 其余人已全部归案了。
然后……
你一言我一语,又牵扯出来更多的人来。
不少官员富商后院起火,让人看尽了笑话, 和离和休妻的不知道有多少,昨日议论声最大的梁夫人, 在其中反倒没那么突出了。
至于普济寺, 如今已让官府的人贴了封条,哪怕后头查明重开,恐怕也没人敢去了。
苏贺南将朝堂上的安排说了,末了又提起梁夫人:
“私会和尚的事先不说,毕竟只是家丑, 皇上管不着。可私自售卖试题内容, 公然损害朝廷和学子的利益,就算是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原谅。”
“好在事情尚未发生, 不至于落到上辈子的结果。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梁夫人如今已被判了流放,不日就要执行了。”
特意提一嘴梁夫人的事,苏景文也明白亲爹的用意。
昨日事发后,林氏就在苏糖面前过了明路,小家伙吃瓜成瘾,如今正等着梁家的结果呢。
可不得满足她的好奇心。
“侯爷,世子爷。”
父子俩说的正欢,外头突然响起了德义的声音。
意识到什么,苏贺南忙应道:“快进来。”
德义推开书房的门,身后还跟进来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
待行过礼后,那老者呈上一摞书信,道:“世子吩咐老朽办的事,如今已弄妥了,还请侯爷和世子过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言,苏景文双眼一亮。
竟然这么快!
都是自己人,他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便把书信接了过来。
有小厮上了茶点过来,德义二人喝口茶的功夫,苏景文已将信上的东西仔细看完。
“不愧是文先生,做这种仿写的活,果然是得心应手。”
苏景文夸赞道:
“上头的笔迹我已仔细看了,便是我这个特意研究过李思成字体的,都分不清是真是假,更何况旁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又将那些东西递给苏贺南。
这其中,有李思成模仿的信件和“答案”,有李思成往常的笔迹,也有文先生的仿写,果真如苏景文所说,后头两者竟是一模一样。
苏贺南见了也感慨。
确实像小闺女说的那样,这李思成往常的笔迹里,竟已有了苏景文的痕迹,只不过尚有些不同之处,而文先生好巧一双手,竟将这丝“不同之处”也模仿到位了。
文先生闻言笑笑:“世子谬赞了。”
当然,他对自己的手艺还是相当自信的。
这可是他的独家秘笈。
靠手艺吃饭的人,要想在侯府立足,没点真本事怎么行。
“有了这个,明日要做的事便妥了。”
待又确认一遍,上头的东西果真没什么差错,苏景文才将信件收起来,眼睛也微微眯起。
他原本没打算那么狠,可这李思成实在是条毒蛇。
随着科举一日日临近,又有上辈子的事做警示,这阵子苏景文尤其注意自己的东西,生怕掺杂了不该混进去的东西。
事实证明,这种小心还是很有必要的。
梁夫人的事昨日才出,仅仅一晚上的功夫,今早他整理书院宿舍的时候,便在案头特别隐秘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东西。
一封书信,还有一些“答案”。
书信里仿照他的笔迹和语气,与“梁夫人”做了交流。
而那信的笔迹……
苏景文只记得头一次看到的时候,从头凉到了脚。
他知道李思成在模仿他,但李思成平时的笔迹,跟他还是有区别的,可特意模仿的这封,竟是惟妙惟肖,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这也太可怕了!
也幸好他警惕性够高,苏景文当即连课也不上了,谨慎找了个理由,便请假回了家,这也是他这个点出现在侯府的原因。
而那些答案,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字迹看着都要久一些。看来无论张氏有没有出事,李思成都打定主意,要趁着这次陷害自己了,而梁夫人售卖答案的事,他定然也是早就知道了。
恐怕昨日梁夫人出事的时候,他也有点懵。可就算这样,也不耽误特意写封信来陷害苏景文,就算不能让苏景文像上辈子那么惨,但能沾身腥,想必对李思成而言,也是一种安慰。
苏景文:!!!!
“我先前便说过,对付此人绝不能心慈手软。”
看着那手熟悉的笔迹,苏贺南脸色也阴沉下来,道:“如今可长了教训了?”
苏景文沉着脸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被欺到这个份上,都没什么反应的话,那就不是君子,而该称为软弱了。
苏景文带着摹好的信和答案走了。
书房里。
瞥见苏景文走后,苏贺南脸色依旧不怎么好,德义与老者对视一眼,还以为他是对世子不满,忙帮着缓和道:
“世子也是宅心仁厚,相信经了此事,定会吃教训的。”
闻言,苏贺南没说话,只是叹了声气。
他何尝不清楚长子的性格,毕竟这是他一手培养来的,对于一个侯府继承人来说,这其实已经算合格了。
可今后景阳侯府所要面对的,何止一个李思成!
上辈子有科举的事做磨砺,相信长子定是一夜之间成长了,才能成就后来那一番事业。这辈子虽说知道有这个劫难,可听得再多,终究比不上亲身经历的。
他就是担心,少了这道磨砺,长此以往,若长子仍旧是这个性格,怕是还要栽到别的坑里去。
“罢了。”
许久,苏贺南才正了正神色,吩咐道:“德义。”
德义立刻起身,恭敬道:“侯爷有何吩咐。”
“那双能模仿世子笔迹的手,我不想再看到。”
苏贺南声音淡淡的,面容却异常冷肃:
“世子这个年纪做不到的,你就多帮衬着些吧。”
德义也看到了那信上的字迹,与世子的究竟有多像。
这人又对世子心怀怨恨,若是留着,迟早会是个祸害。
也因此,听到苏贺南的吩咐,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便道:
“侯爷放心,属下必定将此事办妥。”
*
苏景文即便是着急,也做戏做全套,直到下午才回的书院。
脸上也是笑盈盈的,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
而见他回来,前桌还特意回头问了一句:“那本文集可找到了?是丢在家里了吧。”
“找到了。”
苏景文笑眯眯地将一本厚厚的文集拿出来,脸上还满是憧憬:
“这可是我小姑父特意给我找来的,里头是墨阚先生的文论,还有他本人的亲笔解析。墨阚先生可是这方面的大家,有了这个,就算上考场也不怕了。上次来之前我还说要带着的,谁知道竟给忘了。”
说完,见周围同窗一脸羡慕的模样,他还一脸得意的说道:
“都是同窗,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这样吧,上半天我留着自己看,到下半日的时候,各位就让书童帮着抄写回去吧。只记得莫要给我弄污了就行。”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阵夸赞声。
临近科考了,还发生了昨日的事,氛围是越来越紧张了,这个时候苏景文竟还舍得把好东西分享出去,都是差不多大小的年轻人,不由纷纷在心里感叹苏景文义气。
一时间,连周围的氛围都跟着轻松很多。
而看着这边热烈的氛围。
左手边的李思成撇撇嘴,很快将脸转过去,一脸不屑的样子。
对此,同窗们已经习惯了,自从几个月前两人决裂,这种事已不是头一次发生了。
他们也懒得理会,已经吩咐小厮准备好纸笔,从明日起就开始抄写了。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李思成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科考科考。
就你苏景文,也配去科考。
姑且让你得意一下吧,李思成心道。
这会儿收买人心有什么用,等你成了抄袭者,看他们还会不会围着你打转。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等再过两日,有你哭的。
只是——
还不等再过两日,第二日的早课上,反转就突然来了。
第二日的早课,正好是袁先生的课。
袁先生是聚贤书院的老先生了。
不仅年龄大,为人也古板严肃,又爱较真,且对学生严苛到了刻薄的程度。书院里没少有学生吐槽他,奈何人家学问实在是好,地位又高,京城里有不少的官员都曾接受过他的教导,因而,哪怕心里再不满,还真没什么人敢乱说什么。
不过,每荀要上他的课之前,总是会额外紧张些。
这次也是一样。
开课前一刻钟,教习便逐一下去收取习文册。这是针对上节课程,要求学生必须要写的课后心得,装订成册,几乎是每次必收的,学生们倒也没觉得奇怪,提前放到案头后,便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谁知收到李思成的时候,里头却有东西掉了下来。
教习也没当回事,还以为是乱塞了什么东西进去。此时李思成又不在这,他也不好多问什么,便想着捡起来再给放回去。
只是,刚把那东西放到桌子上,待无意间瞥到上面的内容,教习的脸色却骤然变了。
这是什么鬼?
第048章
李思成刚从净房回来, 就察觉室内氛围不对。
所有人都围在他的案牍附近,不仅如此,就在他出现的一瞬间, 有人小声念了他的名字, 而后室内的人都转过头, 并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有目带猜疑的, 有幸灾乐祸的, 也有面露鄙夷的……
倒是没人议论什么。
不过,等这些人一一让开位置,露出站在正中的袁先生以及教习, 李思成也总算明白这些人如此沉默的原因了。
“李思成!”
先生手里拿着两匝纸张, 气的胡子都在抖, 几乎是吼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李思成浑身冰冷,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对,他正要开口应声, 袁先生却已将那东西砸到了他头上。
“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是什么东西!”
两匝纸砸落在他脸上, 李思成慌忙接住, 待将上面的东西看完后,浑身的血液瞬间倒冲头顶,令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只见两份纸上的东西,一份十分完整,用的是他本人的字迹, 一份则只写了约莫三分之一, 用的则是苏景文的字迹。
而上头的内容,李思成极其熟悉, 可不就是从梁夫人那里买到的答案?
可是,怎么会?
先不说初始抄写的版本,他早就销毁,此时就算出现完整版的,也不该是他的字迹,更何况,旁边还出现了一份一看就是模仿出来的版本。
李思成:!!!!
他藏东西的事,被发现了!
被发现了还不算,苏景文还仿照着他的笔迹,模仿着他陷害人的套路,将这招用在了他身上。如今这情形,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不止买卖答案的事要被发现,还要背上陷害同窗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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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明白后,李思成都快要疯了。
他猛然抬头,只稍微看了一下,便在人群中发现了苏景文的脸。
两者对视之后,对方也果然挑衅的笑了笑,可那笑容十分短暂,只是一瞬间,很快又恢复了伤心又不敢置信的表情。
李思成:“!!!”
贱人!
“愣住了,没话说了?”
李思成愣神的功夫,袁先生却再也忍不了,直接对着李思成开炮:
“在场的可能还不清楚你干了什么,若不是今早朝廷向各大书院发布了所谓的‘答案’,并让先生们帮着在学子们中寻找,我可能也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你可真是我的好学生啊!进学三年,学业没精进多少,倒是学会了一肚子的心眼子!买卖答案就算了,竟还抄写了想要陷害同窗!如此卑劣之人,也配做袁某的学生!”
有侯府帮忙,苏景文算的时机非常准。
这会儿,明白这东西是什么的袁先生,已经彻底了悟了李思成的“用意”,气的手指都快抖成筛子了。
而听了袁先生的解释,彻底弄明白情况的众学生,也立刻爆发出一阵唏嘘声:
“身为聚贤书院的学生,竟还走这种歪门邪道,居然买卖答案!若不是梁夫人此次的丑事被发觉,恐怕要让他得逞了,那咱们这些一起应考的,岂不是要被他压着打!”
“可真卑鄙!”
“平时我就看不顺眼他,还以为是我小人之心了,现在看来面相果然十分重要,此人手段如此卑劣,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这种人若是中了贡士做了官,岂不是天下百姓的灾难!”
“绝不能饶恕他!”
“之前见苏兄与他争吵,责怪他模仿自己的笔迹,我还以为是苏兄小题大做了,现在看真是吓人!他模仿的那一份答案,竟已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若不是提早被我们发现了,遭殃的岂不就是苏兄了!”
“何止啊!若他模仿的是通敌叛国的信件……苏家又是武侯……”
“咦!”
以信件被断定谋反的,自来又不是没发生过,而凭那份字迹以假乱真的程度,想要做到也不是不可能。
在场又都是官宦子弟,这两种罪名的可怕程度,没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因而,在最初的鄙夷之后,众人只觉汗毛都立起来了,一个个都恨不得离李思成八百里远。没办法,年轻人有点矛盾很正常,可因为一点矛盾,便要置对方于死地的,这不叫可怕叫什么?
“先生,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看着同窗们如避瘟疫的表情,李思成着急坏了,慌忙就要给自己辩解。
他指着苏景文:“是他,是他故意要陷害我!”
这答案,明明应该出现在苏景文的宿舍,明明上头的字迹,应该是苏景文自己的。
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他的呢?
李思成满腹的委屈,可这话到了嘴边,他却是不敢说出来的。
不然,岂不是更加证实了他早就有这份答案,也证明了他早就想陷害苏景文?
这就像一个闭环!
苏景文……他还真是,用了最浅显的办法,却让自己连证明都做不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想着,李思成磕磕巴巴,却半天都说不下去。
而他说不出的话,同窗们却争先恐后的,一个个替他说了。
“真是好不要脸,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出了事竟还赖到受害者头上,李思成,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更不要脸!”
“你平日里模仿苏景文字迹的事,大家可都有目共睹,景文兄平日里已对你多方忍让了,还说你年纪尚小,劝我们少与你起冲突……可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先生,我申请书院将此人驱逐出去。若留这种人在身边做同窗,哪日被害死了都不知道,学生可不敢在此处读书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也申请!”
“滚出书院,滚出书院!”
到了这会儿,近半年来苏景文温水煮青蛙般的忍让,总算是发挥作用了。
若是苏小糖此刻在此,定要感叹一声,大哥还真是深谙绿茶之道。
可绿茶确实有绿茶的妙处,当众人成为绿茶使心机的对象时,谁又能忍住不为他说好话呢?
而苏景文听着众位同窗帮他辩解,说那份没临摹完的答案上,哪哪跟苏景文本人的字迹不同时,心里狂流汗。
说实话,这三分之一的内容,还真是他自己随手写的。
不过,这会儿自是不能说出来了。他脸上带着落寞又难以置信的神色,摆足了受害者的架势,什么都不需做,静静地看着李思成挣扎便是。
可惜,留给李思成挣扎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根本无从狡辩,而见他这样,袁先生也没直接判定什么,而是命学令现在就去他宿舍搜查。
见此,苏景文也忙站出来,说虽然只是搜查宿舍,证明不了什么,但也烦请学令搜查一下他的。
如此时刻,苏景文如此识趣,学令自然不会拒绝,连忙答应了。
等待的时间是焦灼的。
好在没过多久,学令便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关键性消息——
苏景文那里没查出来什么,倒是李思成的床板下,查出来一封信。
一封与梁夫人交流的书信。
所有人:“!!!!”
李思成脸色黑如锅底,狠狠瞪向苏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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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袁先生。
袁先生比他脸色更黑,毕竟从政令发布到现在,李思成还是学院里逮到的第一个学生。
还是他亲自教授出来的。
“聚贤书院,李思成自是不能留了,王教习,你现在就带着人,将李思成的东西收拾出来,送回文远伯府去,我们书院向来清清白白,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袁先生语气轻缓,却令李思成瞬间如坠冰窟。
而更令他绝望的还在后面:
“至于李思成,现在还不能走,烦请各位将他看住。我已命人请了三司卫的人过来,他现在的去留,可不是学院说了算的。”
一听说三司卫,在场一阵抽气声,李思成也慌得再也站不住,狠狠倒退了几步,直接摔在了地上。
可惜这个时候,众人冷眼看着,根本无人上前搀扶。
苏景文也同样如此。
他冷冷看着李思成,如同在看一个废人。
而面对着这样的苏景文,李思成也终于意识到,他过往的想法有多可笑。
他竟然以为,他针对的只是一个同窗!
呵呵,恐怕这次的事里,有不少景阳侯府的手笔,若是继续攀咬下去,侯府又岂会放过他,整个李家也都要受牵连!
他赌不起,他也不敢赌。
想着,方才还满脸愤怒,势必要将苏景文一同攀咬下水的李思成,彻底闭上了嘴巴,及至三司卫的人到来,都未再提一句苏景文陷害他的事。
见此,苏景文满意了。
明白就好。
可这才哪到哪,就该让他也尝尝,上辈子苏家经历过的惨事,如此才能泄他心头之愤!
*
李思成的事确实只是个开始,各书院收到朝廷的告示后,个个都戒严许多,时不时就有漏网之鱼被抓捕到,而一旦证据确凿,便是开除学籍、移交三司卫的结果。
这其中,李思成的身份又是最特殊的,他可是唯一的公侯之后。因而没多久,他做的事就在京城传遍了。
李家自然也听说了。
文远伯大骇。只是,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三司卫的人便上门了,根本不容拒绝,进了府便是一顿乱搜。
别说,还真让他们搜着了。
除了一些信件,他们还逮到一个管事,赫然就在梁夫人移交的来往人员名单上。
见状,所有人:!!!!
一阵兵荒马乱后,三司卫的人直接带着管事回去了。
而在他们走后,文远伯想到那管事的身份,分明是张氏的陪嫁管事,他再也忍不住,直接冲到家庙里,冲着张氏就是一巴掌:
“毒妇!你要害死我儿!”
第049章
“李德碌, 你发什么疯!”
尽管已被关进家庙里多时,可习惯了文远伯的做小伏低,况且, 自她出事住进家庙, 伯府也并没有多出什么不干不净的女人。
因而, 张氏对自己的地位还是很自信的。这会儿陡然挨了文远伯一巴掌, 心里可谓是又气又委屈, 直接就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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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往常,恐怕不等张氏多说什么,文远伯便率先心疼了。
可这次不一样。
“发疯, 我看发疯的是你!”
文远伯气的满脸通红:
“小张管事是怎么回事,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一听小张管事, 况且最近梁夫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张氏即便远在家庙也早有耳闻,她立刻意识到出事了,面上也显现出慌乱之色。
见此, 文远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文远伯捂着胸口, 几乎是老泪纵横了。
上次被景阳侯府找上门时, 文远伯虽然惶恐,对妻子仍旧留有几分情意,盼望着她会改。却没想到她会变本加厉,为了跟苏景文争个高下,偷偷买卖答案就算了, 竟还要栽赃到苏景文头上去。
那可是圣恩正隆的侯府世子, 是想算计就能算计的吗?
文远伯此时,是彻彻底底的后悔了。
早知如此, 当初便不该不顾父母反对,硬要将张氏娶进门。
如今倒好了,他的儿子,怕是要彻底废了啊。
张氏也自知理亏,可在丈夫面前,她一向自大惯了,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仍旧不肯吃亏,嘴硬道:
“只是审问一下,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放心,到时若真出了事,自有我挡在咱们儿子面前,不会连累你们李家人。”
她还不知道李思成已经被抓的事。
而文远伯闻言,情绪也愈发崩溃。
哈哈!
不会连累,不会连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事实证明,不会连累是不可能的。
作为最早一批被抓住的学子,况且,李思成身份又特殊,朝廷正愁找不到典型,在从小张管事口里审出事情来龙去脉,果真与学院里发生的一致时,李思成的判决很快便下来了。
同其他学子一样,废黜所有功名,贬为白身,并且今后永不录用。
不止如此。
作为此次买卖的学子当中,身份最高的一位,皇帝震怒,特意吩咐礼部收回李思成的世子之位。
这意味着什么?
文远伯虽是伯爵,但因是开国就定下来的爵位,并没有三代而终的说法。李思成这一支又彻底废了,便是他所出的儿子都与爵位无缘,若不想爵位被旁支继承了去,文远伯这本该含饴弄孙的年纪,就得重新再生一个儿子了。
得知结果,张氏都快气疯了,每天睁眼便是骂。
骂文远伯,骂书院,甚至连皇帝都挨了埋怨。
文远伯还做不到前脚儿子出事,后脚就纳一堆小妾回来的事,可爵位不是他一个人的,重新生个继承人的事,已经摆上了日程。
偏偏这个节骨眼,又听说了张氏对皇帝的不敬之语。
隔墙有耳,文远伯府已经经不起更大的风雨了,况且伯府的继承人,总不好出自侧室。
文远伯闭了闭眼,终究下定了决心。
*
“什么?张氏没了。”
文远伯府的讣告送上门的时候,林氏正带着嬷嬷给苏景文做护膝,闻言不由一愣。
“怎么这么突然?”
林氏放下针线,和抱着小侄女的苏若芸对视一眼,心内都有些诧异。
虽说张氏做的那些事,放在其他权贵家里,早不知道“病死”多少回了,但那可是文远伯。
出了名的爱妻。
连朝廷都只拿了李思成,没动张氏一根指头,文远伯竟也舍得?
“说是听到李公子右手废了,惊惧之下从床上摔下来,好巧不巧磕到桌角,当场就去了。”
来人汇报道。
听了这解释,姑嫂俩对视一眼,是一个字也不信。
张氏若果真那么脆弱,前两日李思成功名被废世子之位被夺的时候,早就该吓死了,还用等到今日。
怕是有别的内情。
不过主谋的两人,死的死残的残,已经得到报应了,姑嫂俩心里舒服多了,也就无意再追究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文远伯,他一向是个聪明人。
如今李思成陷害苏景文的事,已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文员伯这时候送帖子上门,分明就是不想继续结仇,向苏家示好的意思。
可究竟要不要原谅,那就是苏家说了算了。
“让管事回绝了吧。”
林氏神色淡淡。想到李思成贼心不死,若不是苏景文谨慎,差点又让他得逞了,林氏心里就觉得晦气。
“就说景阳侯府那日事忙,就不过去了。”
忙归忙,又不耽误送礼。
林氏这举止,分明是在告诉京城人,侯府对李家不满。
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书院的事出来后,苏家也没帮忙瞒着。上次事发就警告过李家了,既然文远伯管不好妻子,那就别怪他们把张氏上回做的丑事公布出去了。
接连被陷害两次,侯府若这时候还上门去,那才真是不顾自家的脸面呢。
丫鬟也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脸上一丝异样也没,答应一声便领命出去了。
“呸,死了就死了,还有脸送帖子上门。”
林氏顾忌着身份,没有多说什么,苏若芸就直白多了,待小丫鬟出去后,直接骂出了口。
骂完才想起小侄女还在,慌忙捂住苏糖的耳朵。
谁料,小侄女比她骂的还脏:
【都说祸害遗千年,幸好老天爷开眼,把张氏这害人精收了去,真是大快人心!】
苏若芸:!!!!
骂得好!
【就是好奇怪啊!梁夫人的事提前被发现就算了,居然李思成要害大哥的行径,也早一步被人揭穿了。】
【这么看来,大哥这辈子岂不是能顺顺利利的,再也不用受那些苦了?】
闻听这话,姑嫂俩心里都是一咯噔。
糟糕!
小丫头不会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这可怎么办!说好了要保护好小丫头的童年的,若是她真的察觉到不对劲,她们是直接承认了,还是咬死不松口啊!
姑嫂俩心里都纠结坏了。
谁承想,苏糖的关注点却没落在这个事上,很快就高兴起来:
【好耶!】
【我就说娘亲是个福星,看来果然没错!】
【梁夫人的事是她踏青偶然发现的,还有大哥的事,肯定是上次李家做的恶事被娘亲发现后,大哥因此被敲打了,这才能及时发现李思成的不对劲。】
【嘿嘿,有娘亲在就是好!】
【我也是个小天才,要不是我那惊天一哭,娘亲还想不起来把三哥抱过来呢,嘿嘿嘿嘿……】
想着,苏糖自己就乐起来了。
她如今已能坐起来了,只是坐着的时间不能太长。这会儿高兴之下,双手兴奋的上下摇摆,身体因此失去平衡,一个没注意,就向后栽倒摔了个屁股墩儿。
好在榻上铺的软垫子比较多,倒是没什么妨碍。
姑嫂俩见状,心里都是一松,慌忙上去拉苏小糖起来。
而林氏听着女儿的心声,一字一句都是夸赞她的,更是忍不住乐了起来。
上前亲了女儿一大口。
我的小乖乖哦,不愧是我生的,就是可爱!
把苏糖重新安置好,又给她放了几个玩具让她自己玩,林氏重新拿起针线,一边跟苏若芸聊着李家,一边继续做护膝。
当然了,说的都是一些能透露的。
当着女儿的面,苏贺南的那些布置,可不能泄露了出去。
“嫂子,不用那么谨慎吧,虽是要带进考场的,但我看外头卖的那些也都夹了棉的,应该是不妨事的。”
闲聊着,见一条护膝做好,苏若芸上手摸了摸厚薄,忍不住给了意见。
虽有梁夫人这个小插曲,可春闱乃是一国大事,自是耽搁不得的。礼部官员已连夜重新刊印了卷子,如今告示也发布了,春闱仍旧如期举行。
二月京城刚回暖,到了晚上仍旧冷得很,这护膝就是专等着考试那天用的。
“今年情况特殊,小心一点总没错的。”
林氏闻言摇头,道:“若果真查的严格,夹棉的带进去还要拆开检查一遍,还不如这样保暖呢。”
【是啊是啊。】
【舞弊的事发生的这么近,今年肯定会严格很多的。】
闻言,无聊扣着布老虎眼珠子的苏糖,也在心里赞同一声。
【不过娘也不用担心,大哥的身子骨一向很好,前头三辈子也没见他科举出什么岔子,现在最大的危机解除了,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希望吧。
林氏手上动作没停,一针一线全是慈母心肠。
祸害被铲除了,只希望老大从今以后,都能够顺顺利利的。
再也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
此次科举,有人欢喜有人忧。
除了那些被抓的,这会儿聚在京城的学子都激动坏了。朝廷抓捕那些破坏规则的学子,保证科举公平不说,少了那么多人竞争,他们今年考上的概率那可是大大提高啊!
怎么能不高兴呢!
不少人在准备春闱之余,还大肆写文章,感激皇帝仁德。
这般,日子一天天过去。
很快就到了进场那天。
老大为了考这次春闱,可真是太不容易了。因而到了这一天,景阳侯府几乎是全家出动,就连最小的苏糖都被带上马车,一同去给苏景文送行。
“凡事身体第一啊,若有不适就早点跟巡考说。”
“大哥放轻松,你学问那么好,肯定可以考上的。”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连最小的苏糖都在心里头不断给大哥加油打气,听得苏景文一乐,怎么他考次试,家里人比他还紧张。
“没什么事儿,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进去了。”
作为被关心对象的苏景文摆摆手,十分自信的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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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①
中间虽有两次换场,可也要在里头待上九天七夜。①今年京城虽不像往年那么冷,到了夜里凉意还是很明显的,再加上考试紧张,越到后面,每日往外抬出来的考生就越多,甚至还有因风寒一命呜呼的,家里人在考场外哭的凄惨。苏家每日派人看着,见到这个场景,可以说是揪紧了心。
好在,苏家男儿自幼习武,在这时候还是很有作用的。
一直到最后一天,苏景文都是顺顺利利的,甚至最后出考场的时候,他除了脸上有些疲倦,浑身说不出的落拓,可精神还好,甚至都没用人搀扶。
等回了府,让府医诊治过,确实没啥毛病后,家里人才算安心。
总算是结束了。
而苏景文虽说身体抗造,可这么多天窝在贡院那个小小的考棚里,还要承受精神压力,对身体的折磨还是挺明显的。
回家之后,直接睡了个昏天暗地,到第三日凌晨才精神饱满的起床了。
可把林氏等人担心的不行。
“既然考完了,那就别放心里了,不管考的好与不好,都已经是过去了,趁着结果还没出来,这几天好好放松放松吧。”
见林氏一脸心疼,苏贺南也自感今年实在是不容易。
从开春到现在,府里就没真正平静过。
也是时候放松一下了。
想了想,他提议道:
“我听房管事说,城南庄子里养殖弄得不错。不单搞了好几个鱼塘,因靠近山里,还圈了个小型猎场,虽比不上皇家的,可也有些意趣。孩子们猫了一个冬天,也实在是闷了,不如你带上阿芸她们,去庄子上散几天心吧。”
林氏也正有此意。
若是等成绩出来,先不说考不上心情得有多烦闷,真考上了,还有一堆事在前头等着呢,怕是也没心思放松一下了。
如今倒是个好时机。
她便点头答应了。
而三兄弟一听说要去庄子上玩,即便是成熟了些的苏景文,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
苏景深那就更夸张了,二话不说就要回去收拾东西,生怕慢上一会儿,到时候哥哥们便不带他了。
将苏家人逗得不行。
苏小糖自然也雀跃,天可怜见,整天闷在这四方屋子里,虽说知道是为了她这个小婴儿好,但确实是闷啊!
呜呜呜……总算长大了一点儿,可以看看外头的风景了。
当真是不容易啊!
眼见几个孩子都这么期待,林氏姑嫂俩自然也不会败兴。
她们准备在庄子上多玩几天,要带的东西可不少,这提议一定下,当日林氏便发话,让下人们抓紧时间收拾箱笼,赶在第二日早饭后,把该带的都带上,除了苏贺南还有公务在身,只得留守京城之外,其余人就都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只是,任她们如何也想不到,会在庄子上遇到个意料不到的人。
第050章
“这才什么时候, 竟有西瓜了?”
饶是林氏见多识广,这些年吃过见过不少好东西,见堂下婆子掀开筐子上头的草盖, 打眼一看, 里头果真是一筐西瓜, 顶头的瓜藤还翠绿翠绿的, 一看就是现摘不久的, 也不免有些诧异。
倒春寒才过去多久,竟有西瓜吃了。
“是呢,夫人。”
来人是余大小姐跟前的管事婆子。
余家跟侯府的庄子就隔了一条河, 侯府人多, 过来的声势浩浩荡荡的, 很难不惊动旁人。这不, 余家闻听消息,没敢贸然打扰,倒是先遣了人上门送东西。
见林氏面露诧异, 婆子也没露出什么自得情绪,反而是一脸的谦卑笑意。
“我们大小姐凑巧来庄子上散心, 听闻侯府的人也来了此处, 便命奴婢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都是些常见的蔬果,也就是这个季节吃个稀奇,还望您别嫌弃。我们大小姐说了,您住在庄子上这些日子,若是吃的不尽兴, 尽可以遣人来庄子上再摘。”
这话说得, 属实是过于热情了。
不过,林氏也没多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两家同朝为官, 如今能在庄子上遇上,也是投缘,热情点也不算什么。
“先替我谢谢你家小姐了。”
林氏笑着感谢,也没多推辞,人家一片好意,这时候若是推辞了,那才叫见外了呢。
便唤来林嬷嬷,令她将东西收了。
总归五个筐子,而除了一筐西瓜,其余几筐也都满满登登的,全是些瓜果蔬菜。打眼一看,绿油油水灵灵的,在这个季节颇为难得。
林氏不由有些感慨,忍不住出言夸了两句。
她这夸赞也不单纯是客气,毕竟同样是田庄,侯府名下的自然也有暖棚,还拨了不少有经验的老农过去。可除了一些易活的绿叶蔬菜,其余的却很难养成,这么大个的果子,想要种出来还真是不容易。
余家在这点上,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而收了人家的东西,自然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林氏忙吩咐林嬷嬷,稍后弄几筐活鱼和山禽给余家送去。
末了又道:
“我们今日刚来,诸多不便,就不请余小姐过来了。不过后头还要在这里逗留几日,余小姐若是有时间,倒是可以来这边找阿芸玩,都是同龄的,约莫能说到一块去。”
这话正说到婆子的心坎里。
此行的目的达成,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见屋子里下人们忙忙碌碌的,还在归置东西,也没继续打扰,忙行礼出去了。
而林氏看着这些新鲜蔬果,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待婆子走后,她叫来大丫鬟,细细嘱咐道:
“西瓜蔬果这些,给侯爷挑些送回去,其余每样都做一些,今晚便上桌吧,也让大家尝尝鲜。”
闷了一个冬天,即便是侯府,能吃的东西也有限,有今日这些蔬果,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丫鬟自然满口应下。
于是,等晚饭时间一到,一盘盘绿色蔬菜便上了桌,与庄子上鲜鱼鲜肉做的菜色各占一半。
“嫂子,哪来的这么多菜?”
苏若芸睡了个午觉,路上的疲惫已经尽数散去,这会儿精神抖擞的,看了桌上的菜色,不免眼前一亮。
而她也没觉得这些菜,会是庄子上送过来的,若果真这么有本事,府里怎会吃不到。
不止是她,其余人也都满脸诧异。
可算能换换口味了。
见状,林氏忙把事情说了,末了又道:“快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吃吧。”
众人自然不会推辞。
一边吃,一边将余家庄子夸了又夸,并冷酷地与自家庄子做对比,声称若非自家庄子上养的这些人没本事,何至于一个冬天过去,个个嘴里淡出个鸟来。
而更令他们惊喜的还在后面。
正餐过后,林氏又命人端了西瓜上来。
也不多,这东西这时候还是稀罕物,虽余大小姐说了吃完再去摘,可也不能真那么不客气。况且天气也凉,这会儿便只切了半个,由厨娘切成均匀的小块,用银叉叉着吃。
“嗯~好吃!”
“冰冰凉凉的,真甜。”
众人埋头吃着,苏小糖眼巴巴在一旁看着,一边流口水,一边在心里疯狂尖叫。
【吸溜吸溜!】
【好想次好想次!】
【上辈子死在秋天了,算起来也好久没吃西瓜了,呜呜呜……为什么只有我不能吃,我不服。】
而听了这话,林氏咀嚼的动作一顿,暗道一声糟糕。
自除夕那天,苏小糖当着一桌好菜出尽洋相,口水流了将近八尺远。为了不让女儿那么馋,如今他们吃饭的时候,都是避着苏小糖的,只等吃完了才让奶娘将人抱上来。
这次也是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却忘了通知奶娘了,今日可还有饭后加餐呢。
“娘,你看妹妹,口水流了那么多,一定也很想吃吧。”
林氏懊恼的时候,听到心声的苏景深,率先说了一句。
他已忘了妹妹之前揭短,说他懂事了还尿床这件事,颇有些同情地说道:
“这么好吃的西瓜,妹妹真可怜,不如给她一点尝尝吧。”
【好三哥!】
【呜呜呜我再也不叫你小屁孩了。】
【娘,你快答应,你快答应啊!】
见苏糖急的又要坐起来了,在场人心里都是一笑。
好在这会儿虽是早春,庄子这边生怕冷到主子,仍旧烧了地龙,这会儿屋里暖烘烘的,倒也不怕凉。
更何况,苏糖也不是一般的婴儿,如今也开始添加辅食了,倒是不必担心她会误吞进去。
林氏便从奶娘手里接过女儿,叉了一块送到她嘴边,由着她张开嘴巴吸吮。
苏糖:!!!
【甜的,甜味的。】
【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味道了。】
【呜呜呜,我好幸福!】
听着女儿激动的呐喊声,林氏眉眼弯弯,眼看着这一块吮吸的有一会儿了,忙又重叉了一块换上。
如此,三块过后,林氏便将叉子放下了。这东西毕竟凉的很,可不能贪新鲜。
好在苏小糖是个很懂得知足的孩子,砸了咂嘴吧,一脸的满足。
而后才闪过疑惑:
【我记得我小时候,这些冬季蔬果还没推广开啊。】
【这西瓜哪来的,好甜,真想天天都能吃到。】
【唔!】
饭后本就没什么事儿,见女儿好奇,林氏也没瞒着,像是跟其余人闲聊一般,又将方才饭桌上的话说了一遍。
而吃了这碟西瓜,众人对余家庄子的认知也更深刻了一些:
“也不知道余家从哪找来的能人,竟能将东西种的这么好,可真是稀奇。”
“要是能请教一下技术就好了,每年冬天都是那几样东西,早就腻味了。”
“臭小子想的倒是挺美。”
听着两个小的你一眼我一语,苏若芸不由笑骂:
“人家能把东西送过来就不错了,竟还想着余家的技术。哪家有了这样的好东西不得遮着捂着,随便种点到了冬日就是一大笔收入,哪会白白给出去。”
“不过倒是奇怪啊,怎么没见余家往外售卖,余夫人可不像不看重金钱的人。”
被小姑姑一通训斥,苏景武苏景深俩兄弟摸了摸鼻子,他们也就是那么一说。
倒是吧唧着嘴巴的苏小糖,方才一直安安静静的,如今听了苏若芸的话,倒是长长的【咦】了一声。
苏家人:!!!
这语气。
有瓜吃。
果然——
只听她道:
【余大小姐?合着这瓜是余秋桐送来的。】
【果然好东西都暗自标好了价格,看来她这时候就盯上我大哥了。】
闻言。
苏家人:????
什么跟什么,余大小姐看上苏景文了?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暗戳戳瞄上了苏景文。
苏景文被看的摸了摸鼻子,一脸无辜。他可什么都没做过啊,连这位余大小姐是谁都不知道呢。
而更让苏家人诧异的还在后面。
只听苏糖继续道:
【先给大哥点根蜡。】
【那余秋桐向来看重权势,连李思成的身份都看不上,只把他当备选,专盯着我大哥呢。这辈子没了科举舞弊案和罪人身份,大哥也不用去守边关了,依旧是京城里的结亲好人选,她岂不是不会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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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
【我的好大哥,你可千万离她远一点啊!她为了隐瞒身世,连亲生爹娘都下得去手,这样的大嫂我可不敢跟她待一块啊,怕一觉醒来头没了。】
苏家人:!!!!
亲生爹娘?
余秋桐乃是礼部侍郎余大人的嫡长女,她娘亦是名门之后,余家可就靠这两位撑着呢。余秋桐是疯了吗?竟然敢对亲生爹娘下手。
先不说良心上过不过的去,真这么干了,她自己不也完了?
正这样想着,却听苏糖继续道:
【这瓜果应该就是她亲爹娘培育的吧,哎,可惜了,我记得她爹娘就是今年出的事,等明年就再也找不到这技术了。一直到真正的余家大小姐摆脱追杀,几年后敲登闻鼓状告余秋桐,并且揭露了两人的真实身世,重回余家,这冬天种菜的技术才彻底宣扬开来。】
【可惜可惜,太可惜了。】
【要好几年吃不上新鲜菜了,哎!】
闻言,苏家人:!!!
苏小糖这短短几句话,暴露出来的内容可不少。
听这意思,余秋桐竟不是余家亲生的,真正的余小姐另有其人。
而余秋桐为了灭口,竟亲手害了自己的父母!
但诡异的是——
不愧是一家人,此时此刻,上到林氏下到苏景深,第一想法竟都跟苏糖不谋而合了。
好不容易看到新希望了,你跟我说今年过后,这种菜技术就彻底没了?
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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