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太后尚在病中, 手腕上并没有什么劲儿,却还是撑着身子,艰难写下了一些东西。
足可见她这心情有多迫切。
而苏若芸自被皇帝夸赞之后, 便自觉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和大公主远远退到了后面。
因而, 她并不清楚纸上是些什么。
但是很快, 随着宴皇后和众位妃嫔惊的瞬间跪了下去, 而太后见皇帝没什么反应,竟也拖着破锣嗓子,哀嚎道:
“……是哀家愧对先皇后。”
“一定是她来索命了, 一定是!”
乍然听到这皇族秘闻, 苏若芸和大公主都吓得不轻, 两人对视一眼, 顿时什么也顾不上,慌忙从内殿里退了出来。
在宫里生存,最重要的便是少听少说。
虽说, 两人心里都跟被猫抓挠了一样,但这个当口, 可没那个胆子讨论此事, 甚至还要努力忘掉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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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吃些东西吧。”
大公主提议道。
方才午膳只进了一点,便因为太后的事耽搁下来。而皇帝和宫妃都在殿内,两人又着实担心太后,竟也没想起吃东西这回事。
这会儿却是有些饿了。
苏若芸自然点头。
她可没兴趣探听这些宫内秘闻。
不过,在去御膳房的路上, 眼看着四周没人, 苏若芸倒是提起了一件事:
“公主,今日过后, 您也该关注下自己的婚事了。”
“阿芸……”
大公主先是惊诧,而后,很快便意识到什么,唇边漾起一丝苦笑:
“你从前一直和我说,嫁人有什么好的,恨不得一直留在苏家……可是今日的事吓到你了?”
苏若芸没有否认。
但不得不说,这就是她们官家女子的命运,哪怕为了家族名誉,也推脱不掉。
她如此,大公主也是如此。
现在挑选,至少趁着太后还在,大公主还能找个心仪的。
若不然,就凭宸贵妃的小肚鸡肠,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
到那时,可就没有小糖儿给出预警了。
这些事情,虽没细说,但两人自有一番默契,大公主自然是领会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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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来这一路,她便有些沉默。
不过,这种沉默等到了御膳房之后,便有些维持不住了。
实在是……御膳房里的各位,真的太热情了!
太后险些被噎到薨逝,不仅是朝中大事,还算得上一桩丑闻。
到那个时候,他们这些负责做食物的,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可现在呢。
皇帝虽然仍旧恼怒,可因为太后没什么事,又有顾阿嬷以“祈福”的名义求情。因而,宫中上下只是下令罚俸一年,命是保住了。
他们都激动坏了!
而这一切,都还要归功于苏若芸。
再有之前苏若芸提醒的事,良公公等人都悔恨的不行,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不听劝呢!
而这种感激不单单是御膳房,之后遇上寿康宫的宫人,也都对两人笑成了喇叭花。
苏若芸摸了摸鼻子。
虽说之前在寿康宫混的也不赖,但这猛增数倍的热情,实在让她有些遭不住啊。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纠缠这个了。
用完饭后不久,确认这件事只是意外,在场众人也都被遣散了。
此时宫门已经下钥,大公主看起来又心事重重,苏若芸便干脆留在了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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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在她们回去后不久,就从寿康宫嬷嬷那里,听到了具体发生了什么。
原来,太后竟是梦到了先皇后。
太后在先帝时期,到最后也只是个美人。宫中皇贵妃势大,得亏有先皇后殚精竭虑,才保住了皇上这唯一一位皇子,也让太后有了一世富贵。
可她自己却熬的心力枯竭,没等皇帝登基便撒手人寰。
太后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便凡事都听从先皇后的吩咐,也感念她的恩德。因而,这些年她从不插手前朝事务,却独独对皇后娘家青睐有加,没少奖冕对方,宫里产下一女的惠妃,便是先皇后的侄女。
而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惠妃又求到跟前,太后自然也知道了。
她本打算睁只眼闭只眼,即便这次被抓的人里,有先皇后的本家侄子,可涉及到乱党,那就是大事了。她又清楚自己儿子的性格,不是几句话就能劝动的。
谁知道,就是这么一时侥幸,一时偏差,竟让她发生这样的意外。
昏睡的那一会儿时间,她听到先皇后一直向她哭诉,哭诉她勤勤恳恳扶持太后母子,最后后人却落的这样的下场。
因而,醒来之后,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而听了嬷嬷的叙说,苏若芸和大公主对视一眼,都有些傻眼。
再想不到竟是因为这个。
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
想到宫里的一些秘闻,两名少女浑身抖了抖,都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在害怕过后,苏若芸不由想起哥哥这些天,一直因为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而心怀愧疚,这下子倒是倒是可以放心了。
毕竟,嬷嬷能往外讲,说明这件事已经成了。
*
这么重要的事,又赶上宫门下钥,苏若芸自然是不可能传出去的。
不过,在下午太后醒过来的时候,苏若芸便往苏府递了话,说明了事情进展。
意识到苏若芸不会出什么事,苏家人便安心了,转而各忙各的,为晚上的元宵灯会做起了准备。
京城每逢年节,一向是十分热闹的,今年虽说发生了乱党之事,但随着被捕官员们被移出三司卫,原先萧条的氛围倒是宽松不少。
等到了灯会这一日,街上早早就摆了各种摊位,城里临湖的位置,更是有不少商人和权贵布置上了连片的灯笼,各种样式都有,若是到了晚上,纷纷点上蜡烛,都不敢想象会有多好看。
这样的热闹,苏家人自然要凑一凑的。
不单是想让苏糖看看热闹,哄哄她开心,也是这阵子整天担心着忧心那,实在是太紧绷了,松懈一下也好。
不过,临出门前,苏家人不忘对苏景深三令五申,让他一定要在侍卫怀里坐好,不许下地活动。
毕竟,往年这灯会上,总会发生几起拍花子的事。
而苏景深惦记着出去玩,自然是连连保证,恨不得把赌咒发誓都用上了。
苏家人这才放心。
这还是这么些年来,苏糖头一次出来逛花会。
前几次重生的时候,整天为性命忧心,哪里有兴致赏玩这些东西。如今却不一样了,秉着咸鱼心态,她坐在苏爹怀里,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的。
那个兔子形的灯笼好别致,好像要。
呜呜呜糖葫芦耶,甜丝丝的一定很美味吧,可惜吃不了。
还有耍杂技的哎……
就如同没见过世面一般,苏家人每逛到一处,苏糖便要在心里大声惊呼一下,疯狂表达“想要想要想要……”
而听了苏糖的心声,苏家人只觉得心酸,又怎舍得驳了她的要求。
于是——
内敛的苏大哥突然看上了萌里萌气的兔子灯;
壮硕的苏二哥馋起了小孩子才喜欢的糖葫芦;
还有苏小三……
苏糖:???
怎么一家子突然变得怪里怪气的。
而为了满足苏糖的心愿,想着让她过过眼瘾也不错的苏家人,在听到她这句诧异,险些惊到摔倒。
好在,她只是惊讶一下,很快便被别的事情吸引了。
苏家人:!!!!
幸好,幸好!
差点就露馅了。
苏家人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继续往前走,很快便来到了最为热闹的河岸。
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猜灯谜的百姓,而苏家人也想不到,竟会在这里看到晏家人的身影,正纠结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呢,就听苏糖困惑地“咦”了一声。
苏家人:???
第032章
夜幕降临, 河岸两侧的灯笼已经次第亮了起来,形成一条缤纷的玉带,将整条大街照的亮如白昼。
而不远处站在灯光下的, 不是晏家人又是谁?
打头那个魁梧男人, 显然就是宣平侯宴侯爷, 夫人荣氏头戴幕苙跟在他身侧, 正对着一旁的灯笼指指点点, 似乎是在猜灯谜。后面还紧紧跟着几个仆从,前头两个婆子怀里各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孩子,模样相差不大, 穿着打扮也差不多, 都梳起了双丫髻。
要不是早知道这是宴夫人几年前得来的龙凤胎, 还以为是一对小姐妹呢。
而让苏糖发出惊叫的, 显然就是这对龙凤胎:
【哇,好漂亮的金童玉女!】
【还有传闻中的宴侯爷,不愧是京城第一美男子!老了都这么俊俏, 怪不得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闻言。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苏爹倒是先跳脚了。
谁?你说谁?
之前是谁说爹爹天下第一帅气来着?一转眼, 外头的人又成了京城第一美了是吧?
好好好……
苏爹都快醋死了。
尽管, 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宴侯爷确实是仪表堂堂,不仅身材健硕魁梧,样貌更是一等一的好,年轻的时候, 端的一副面如冠玉气宇轩昂, 可是迷倒了京城里的万千少女,走在街上都有人向他扔鲜花。
而这块美玉, 最后却被同样美名远播的荣小姐给拿下了。
当年婚讯下来的时候,不知多少闺秀哭湿了帕子,差点将护城河都给淹了。
咳咳……
虽说是夸张了一些,但由此可见二人容貌之盛。而两个大美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家人平常见苏小侯爷多一些,小小年纪已经出落得品貌非凡。没想到今日见到这对最小的龙凤胎,才知道神话里所说的观音菩萨座下童子并不是无端臆测,当真是令人惊艳!
不止是苏爹这样想。
因着小糖儿的心声,一众人都注意到了那对“姐妹花”,心内同时发出惊叹。
谁知下一秒,苏糖的声音却忽然低落下来:
【可惜了,就是这次元宵灯会吧,街尾的天邑酒馆突然走水,街上人本就多,混乱下竟然发生了踩踏事故,而晏家人也都被冲散了,仆人又只顾自己逃命,慌乱中竟让这对双胞胎落入拐子手里。】
【虽说两天后,宴小公子就靠自己成功把兄妹俩从西城闻家饭庄这个拐卖点解救出来,可宴小姐被吓得从此失声,宴小公子也因为在里头遭到殴打,右腿不良于行,从此成了跛子。好好地美玉因此有瑕,真是令人恼恨!】
苏家人:!!!!
当然,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感叹这对双胞胎命运坎坷,竟然遭遇了如此可怕的事。
而是心想,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不早说!
要早知道会发生走水,还会发生踩踏事故,就算再想出来玩,他们肯定也会把苏家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绝对不在这一晚出来乱跑的!
而苏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逛了这么久,她也有些累了,一边打着小哈欠,一边心道:
【真是年龄变小了,脑袋也跟着变小了,竟然把这事给忘了,直到看到人才想起来。不过爹这次带了这么多侍卫,应该……没事吧?】
【唔,刚刚出门的时候忘了哭一哭了。】
【这会儿还来得及不?】
苏家人:“……”
来不来得及不知道,倒是晏家一行人也发现了他们,也不看灯了,径直走过来打起了招呼。
见状,苏糖也暂时止住了大哭的想法。她心里可是个大人,当着外人的面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她也要面子的好不好。
“宴大人,好巧啊。”
“是啊,苏大人。”
双方寒暄了两句,荣氏和林氏也相互见了礼,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而在双方友好恭维了几句之后,瞥了一眼单纯懵懂的双胞胎,一方面是不忍心,一方面,他也确实着急如此做,苏贺南便忍不住道:
“宴大人,下官和内子这就要回去了,咱们改日再叙。”
这话一出。
宴侯爷果然奇怪道:“怎么这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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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夫人也笑着跟林氏说:“是啊,前面的灯谜你们还没看吧,有趣着呢。也不知都是谁出的,别看其他人夸我们侯爷饱读诗书,竟也有他猜不出来的。”
后一句话,明显就是打趣了。
而宴侯爷也果然清清嗓,一副无奈的样子:“夫人……”
若是平常,苏家夫妇俩肯定要感叹一声,没想到宴侯爷私下竟是这样的。
这会儿却顾不得了。
苏贺南道:“不是下官着急,而是约莫新年那天没法出来,今年这灯会,人属实有点多了。毕竟是晚上,可别出了意外才好,便想着先带孩子们回去了。”
先不说苏糖听了后,如何感叹自家老爹神机妙算。
倒是晏家夫妇俩愣了一下。
若不是苏贺南提醒,夫妇俩还真没仔细关注,这会儿抬眼看了看,街上确实比往年多了不少人。
晏家人才刚来没多久,况且……有那么多侍卫在,倒也不必如此担心吧。
夫妇俩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苏侯爷是太宝贝新得的小女儿了。刚好出于避嫌,这几年苏家和宴华两家来往都不多,着实没有太多话聊。
便顺着道:“既如此,那本侯就不耽误你们了。刚好夜里风凉,早点回去也好。”
闻言,苏贺南不免有些失望,知道这是没听进去。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以晏家的地位,又是在京城地界上,谁敢想拐子的事会发生在他们头上呢?
好在这事不止这一条办法。
而他虽说心疼孩子,毕竟,一个失声一个变跛,还是在那么小的年纪,这辈子算是毁了,着实是可怜……可他不是圣人,并不打算为此暴露自家的特殊之处。
宴侯爷可是个人精!
便点点头,仿佛只是随口一说,转头带着林氏一行往出口走去。
就在他们回府后没多久,景阳侯府便潜出二十来个乔装后的侍卫,匆匆往灯会的方向赶去。
景阳侯府虽上交了兵权,却按例可以保留一百府兵,苏家意思性只留了三十,却个个都是精锐和心腹,能力可想而知。
只是,还没等他们到达入口,便远远看到灯会最热闹的地方,竟然已经冒起了火光,伴随着的还有缕缕浓烟。除此之外,还有隐隐的哭喊声尖叫声传来,且有越来越大的架势。
坏了!
侍卫们可不敢大意,连忙按照苏贺南的吩咐兵分三路。
除了其中一个赶回去汇报,其余那些,一路赶去帮忙灭火,一路则派出两个面容最普通的侍卫,连夜去了京兆尹,将这边的混乱汇报上去。
而这会儿的灯会上,已经是一片凄惶。
就如苏糖所说。
戌时的梆子刚敲响没多久,街尾的天邑酒馆便突然走了水,且因为节日来临,店里储存了足够多的酒水,这东西本就助燃,大火几乎是瞬间便爆燃了起来。
得亏它是街口第一家。
可左边不受牵连,右边的店铺就倒霉了。眼看着就要受到牵连,不知道从哪来了二十多个壮汉,个个臂力惊人,你两桶我两桶的帮着灭火。
可是不够,根本不够。
这会儿的房屋,全是木质结构,偏偏今日又有风,那火势一借力,又岂是区区几十个人就能救得了的。
好在,京兆尹听闻灯会上突发大火,关键宴侯爷一家也在此地游玩,登时惊了一身冷汗,也不怪那两个百姓是什么刁民竟敢大半夜敲鼓了,此时只觉得庆幸和后怕。
乖乖哟。
这要是晏家人今夜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个官也算做到头了。
如此,京兆尹以百倍速度飞快召集了兵士,等赶到现场的时候,正遇上大火越燃越凶。
今夜派来值守的兵士和当地百姓,先头已经灭了一阵,如今又有数十倍的兵士加入,总算在大火彻底蔓延之前,将其彻底扑灭了。
最终遭殃的,就只有隔壁两三家店铺。
可京兆尹并不敢就此松懈。
无他。
来时这方地点已经乱起来了,火灾下百姓本就慌乱,加上人挤人,不少地方已经挤成了乌泱泱一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见到这个场景,京兆尹冷汗都流下来了。
而作为以治理见长的京兆尹,他可太清楚这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了。也就是忽略了今日会有这么多人,要不然,灯会之前,他是绝不敢按照往年的情况安排人手的。
“快!”
“都快给我分批去维持秩序!”
着急之下,京兆尹反而冷静下来,颇有条例的调度起来。而见此情景,那些侍卫也悄悄退出人群,深藏功与名。
苏府里,夫妇俩都还没睡。
想到灯会上那么多的百姓,还有两个孩子可爱的模样,心中都十分不忍。
虽然因为春日宴提前“预测”的事,他们不敢再出风头,生怕引起怀疑。可却在回府之后,以最快的速度派人过去了,应该能帮助一二吧。
这般想着,又听到侍卫的汇报,言明他们回来时,京兆尹已经控制住了局势,两口子看看时间,总算是放下了心。
这么快就控制住了!
两口子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喜。
看来旁人所说没错,这届京兆尹虽说为人奸猾了点,本事倒是有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拍花子的事,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然而——
夫妇俩才歇下没多久,景阳侯府的大门就被拍响了。
而据下人通传,拍门的竟是晏侯爷的夫人,荣氏。
第033章
一听说荣氏来访, 夫妻俩连瞌睡都惊没了,只觉得不对劲。
他们做的事隐蔽,而晏家又是守礼的人家。别说是因先前那番提醒来感谢了, 就算是普通走访, 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这可都大半夜了!
谁家不是先递了拜帖, 等人同意了再来。
可见是出急事了!
而这个当口, 还能有什么?
夫妻俩思虑重重, 却慌忙起身,快速穿戴好。等林氏赶到待客厅的时候,荣氏已将礼仪什么的全忘了, 正在花厅里急的团团转。
一见林氏出来, 她连忙扑了过去, 开口便落了泪:
“苏夫人, 深夜打搅。只不过事情紧急,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改日再来赔罪。”
闻言, 见她脸上泪痕斑斑,双眼也已哭的肿成核桃, 林氏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怕是让他们猜准了。
嘴上忙道:“宴夫人说的什么话, 我都省得的。到底是怎么了?若能帮,侯府必定尽力去帮。”
闻言,荣氏忙三言两语将事情给说了。
竟然跟前世大差不差。
虽说由于京兆尹控制的快,今日晏家人并没有散的太开,可竟也不知怎么的,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 还是让两个孩子弄丢了。
怎么会这么巧!
经了春日宴的事,林氏可不敢再将凡事都当做“意外”了, 不过如今可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就听荣氏继续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便是为了太子殿下,晏家也断不敢为了寻两个小儿,左右城门的开启。只得请侯爷帮忙寻找,再借些侍卫……”
城门开启是寅时一刻。
一旦过了时间,拐子出了城门,可就来不及了。
荣氏所说不差,按常理来论,这事确实紧急。
不过,也断没到请苏家帮忙的地步。毕竟京城人都知道,苏家是整个公侯之家里,留守府兵最少的。
果然——
迎着林氏不解的目光,荣氏赶紧道:
“因着先前宫里的事,还有今日,若是听了侯爷的提醒,又怎会发生……我们夫妻总觉得,侯爷受了苏老将军亲自教导,洞察力总比旁人准些,说不得今夜也能帮上忙!”
说到这里,又想起两个孩子,荣氏再次哭了起来,弯腰就要给林氏跪下。
“苏夫人,还请您体谅一个母亲!不管成不成,晏家都必定记您的大恩……”
不得不说,这句话,确实说到林氏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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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是一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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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苏家本就有意救那两个孩子,只是担心苏贺南屡屡“言准”太惹眼,这才没敢明着来。
没想到,晏家倒是给他们找了个好借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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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须得问过侯爷。”
林氏一副为难的样子:“不过,若是帮不上忙,还请莫要怪罪……”
见荣氏摇头,林氏才让她稍等片刻,随后出了门口。
却没有回后院,而是一转身,去了隔壁次间。
而苏贺南也果然听到了方才的话,和妻子对视一眼,心道这却让他们今后有了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既如此,那还犹豫什么。
又过了片刻,苏贺南才脚步匆匆的去了花厅。为了避嫌没有太过停留,便在荣氏感激的目光中,带着侍卫们向晏侯爷所在的地方赶去。
他到的时候,晏侯爷正焦头烂额的,浑然没注意他的存在。
宴侯爷本欲亲自寻找,又生怕与回消息的错过了,便只能干等着。挺拔的男人仿佛折弯了脊背,整个人都带着脆弱。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贺南叹息一声,就发现,已经有两拨搜查的人回来了。
他们搜查的,一个是去的最早的灯会附近的街区,一个是离的最近的西区。
可结果却是一样的。
竟全都一无所获。
闻言,晏侯爷愈发焦躁,苏贺南却在心里敲起了鼓。
女儿那心声虽说有时候存在偏差,但在结果这方面,可是从来没出过错的。
定是哪里出了纰漏。
想着,他看向西区的领头,却见他面上十分坦然,不像是对晏家不忠的样子,可盯了片刻,苏贺南却陡然明白了什么。
果然,这种看着答案猜结果的感觉,确实是挺爽的。
他便直白问道:“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闻言,晏侯爷总算是发现了来人的存在,可此刻他却顾不得怠不怠慢的事了,忙跟着望向了那人。
“小人姓俞,是侯爷的僚属。”
那人言辞虽是谦虚,可目光却有些不逊。
实在是,自进门起,这人便时不时盯着自己,让他属实有些不适。
“那倒是年轻有为了。”
苏贺南不以为杵,淡淡道:“只是如此面嫩,不知这次搜查可遇到困难了?”
闻言,那人眼皮微微一跳。
不等苏贺南说什么,了解他的宴侯爷便率先发难,怒目道:
“如此时刻,你竟还支支吾吾,是要看着我儿受苦吗?”
这话就诛心了。
那人连文臣风骨都顾不上了,忙跪下道:“属下怎敢有如此想法,属下对您的忠心,天地可鉴啊……”
只是,西区一向治安好,可能性极小,贵人却尤为的多,又是深更半夜,可不是人人都乐于配合的。
再者,华家心眼比针尖还小,一点小事都能闹几个早朝,就等着捉侯府纰漏呢,若是惊动太多,怕是明日排揎不少。
因而,他也不敢逼那些人太紧,生怕影响了侯爷的大事……
当然,这些话,他如今是半个字不敢说的。
可在场又有谁是傻子。
只是方才没往这方面想罢了。
“连儿女都护不住,这侯爷位置留着又能怎样?”
宴侯爷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道:“晏珲,你留守在这里。你们这些人,跟着我亲自走一趟。”
值此时刻,可没人敢再反驳宴侯爷的话,自然一顿应是。
倒是苏贺南微微侧目,不想他心里争名逐利为重的晏侯爷,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过,他自然不会表现什么。既然是他的提议,忙也跟了上去。
他不经意般引导着晏侯爷往目的地搜,没过多久,果真来到了闻家饭庄附近。
搜查到饭庄的时候,老板先还有些不耐烦,以为又是那伙人去而复返,谁想一开门,竟是两位侯爷立在门口。
老板:!!!!
真是吓死人了。
“侯爷,小的做的是清白生意,怎么敢藏侯府的主子。”
苏贺南可不管,都来到地方了,岂能让他跑掉了。
当即带着人往里搜。
功夫不负有心人。
都不等苏贺南暗示,便有人发现了走起来咚咚咚的木质地板,等将表面撬开,不止搜查的人静止住了,连老板也惊的瞪大了眼。
什么时候有的地洞?
这可是他家的饭庄,他怎么不知道!
*
忙活了大半夜,等苏贺南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
林氏却还没睡,她也忧心两个孩子的情况,便一直等到现在。
“事办妥了?”
闻言,苏贺南点点头,任由妻子帮他脱掉外衣,而后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原以为有胆子把人藏在西区的,应该是晏家的仇人,可那地道里藏着的孩子却有五十不止,各个都被喂了药,倒真像是人贩子所为。所幸闹得动静大,两个孩子也只是被迷晕了,倒是没出什么事。”
听到结果,林氏慌忙念了声佛。
她这人心软,尤其是对孩子。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至于其他的,就随便晏家怎么审吧,左右不关他们的事了。
一转头,见丈夫还皱眉坐在那儿,不由得神思一紧,问道:“可是说错了什么话?”
苏贺南自然明白妻子再说什么,忙摇头否认。
只是叹道:“晏侯爷这次怕是麻烦大了,明日参他的折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
虽说是为了救他的孩子,才不得不那样说。
但是刺激之下,似乎药效有点太猛了,方才晏侯爷搜查的时候,态度都称得上残暴了。
第034章
不得不说, 苏贺南虽从不参与党争,但这几年两边针尖对麦芒的局势,他看的清清楚楚, 已经能预见明日早朝上, 晏家被华氏一党针对的局面了。
而京兆尹就是个活靶子。
两边谁都会踩一脚, 估计皇帝也会拿他开刀。这会儿他就算已经回到府上, 后半夜怕也睡不着了。
苏贺南所猜不错。
事实上, 都不必华太师多说,头一晚便知晓此事的官员,早早就爬起来写好了折子, 全方位各方面的进行打压, 势必要让晏家狠狠跌一脚。
只不过, 他们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了。
只因第二日刚一开朝, 皇帝便令大太监当朝宣布了两件事。
一是太后昨日险些遭遇不测,所幸有苏老将军幼女从旁护驾,才使太后转危为安。
皇帝赞其忠君护主, 有先父之风,特封其为安平县主, 从二品, 享食邑五百户;
二是皇帝感念上天恩德,愿意大赦天下以为太后积攒福德。一些已犯罪或是判刑的都可予以缓刑……
重点来了。
前几日刚转押到普通牢房的罪臣,依照情节严重程度,除了顶头那三四个实在过于严重的,其他都可以释放归家了。
至于能不能官复原职, 那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而那几个罪名重的, 出狱是别想出狱了,倒是不用再担心牵连家人, 今后是死是活,就都是他一个人的罪责了。
闻言。
所有人:!!!!
第一条出来的时候,不少人都将艳羡的目光递向了苏贺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瞧瞧人家苏侯爷,平日里不争不抢的,没想到一狠心直接憋了一波大的。
先是春日宴受了嘉奖,女儿成了未来皇子妃。如今才多久,连他的亲妹子也飞上枝头,成了太后她老人家的救命恩人了!
那可是县主!亲王之女才有的待遇!
先前还有人非议过苏若芸,如今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想到惹人非议的源头,不少人还看向了前头站着的曹国公父子。
如今薛二公子在流放地凄凄惨惨,倒是这个曾被他愚弄过的未婚妻,直接成了金贵人。之后再论起那次退婚,恐怕不会再有人指摘苏家什么,反倒都会嘲笑曹国公府有眼无珠了。
而被众人艳羡着的苏贺南,对此倒没有那么意外。
唯一没想到的,是皇帝会这么快赐下奖赏,赏的还是县主之位。
他打心眼里替妹妹高兴。
有了这个,妹妹又立得住,今后便是嫁了人,也无人敢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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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轻松的氛围,在第二条旨意下发之后,却陡然一变。
在场都是人精,都看得出来所谓的大赦,不过是释放那些官员的托词罢了。
可——
先不说那批官员涉及面有多广,跟在场许多官员都拉的上关系;
就单单他们的罪名,若真的参与逆党一案,又令三司卫审理了那么久,看起来言辞凿凿的,怎么竟这么轻易就释放了?
那可是谋反!
可若罪名不属实,那这些官员受的苦,丢的官,这一切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颇有点莫须有的味道了。
而且,看皇帝的脸色,说着大赦天下,可怎么也不像很高兴的样子。
这祈福祈的有点水分啊!
在场官员不免泛起了嘀咕。
这般,也就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提什么晏家,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毕竟,跟这件事比起来,晏家所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一时间,整个大殿上,除了苏贺南和京兆尹,一个真心为那些官员的家人高兴,一个惊喜于竟然能够保住乌纱帽,其余人竟无一个是真正开心的。
就连皇帝也兴致缺缺。
他随意应付了两句,便令大太监宣布退了早朝。
*
宫里的动作很快。
苏贺南下朝后就直奔家去,才刚与林氏说了此事,来宣旨的天使就已到达了府外。
随同来的,还有一起出宫的苏若芸。
好在是这样的喜事,苏贺南又眼利给足了红封,天使也十分客气。等苏家这边摆了香案贡上,他才笑眯眯宣读了旨意。
一番夸赞之后,所述与朝堂上差不多。
除此之外,太后还另外赏赐了金银,田产,布料,首饰若干。
见状,苏家人都要高兴坏了。
苏家家大业大,固然不缺这些东西,但这可是太后赏的,整个京城里独一份!
日后添进嫁妆里,谁不得高看一眼?
林氏尤觉得扬眉吐气,这阵子听着那些人叽叽歪歪,她可真是受够了!
总算能狠狠扇一耳光回去了!
苏若芸面上也是笑着的。
可等送走前来恭喜的左邻右舍,自家人关上门,苏若芸那面色才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
见她脸色不对,林氏忙收敛了笑意,挥退下人问了一句。
“还不是赏赐的事。”
苏若芸想想都后怕:
“听公主说,昨晚圣上与太后说到赏我什么的时候,曾提过要给我赏赐一门婚事,听说还是宸贵妃娘家那边的青俊。好在被太后出言阻止了,说我才经了跟薛家退婚的事,必是想寻个知根知底的,若是贸然赐婚反倒不美,这才打消了圣上的念头。”
苏若芸说的挺随意。
但是,想到皇帝的真实面孔,她是打心眼里觉得恐惧,也担心真背负了一门盲婚哑嫁的婚事,那跟嫁进薛家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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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之前劝公主时虽头头是道,对自己的婚事却还有些抵触的。
可经了此事,倒是彻底下定决心,要抓紧时间定下来了。
苏若芸想的,又何尝不是苏贺南夫妇的想法。
两人心里都有些后怕,还好还好。
还好有太后周旋。
不过当着女儿的面,两人倒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道: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可太后考虑的也对,咱们苏家又不求别人什么,总要选个心仪的才对。”
这话一出。
刚刚听闻苏若芸获封县主,只是激动地吱哇乱叫,还说什么一定要报给薛家母子听让他们后悔死的苏糖,倒是重重“哎”了一声。
【都是县主了,可却也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不嫁人就是异类,就要被外人非议死!】
【可恶!】
【是留在苏家吃香的喝辣的不香吗?大不了就多找几个面首,环肥燕瘦爱什么样的养什么样的,姑姑又不是养不起,干嘛非得跑到别人家去看脸色。】
【这世道,对女人可真是不公平!】
闻言。
苏家三人:????
你这想法很危险啊!
除了深知女人艰难的姑嫂俩,苏贺南倒是也十分赞同。
这世道对女子确实是不公,一想到自己当宝捧着的妹妹和女儿,以后却要仰人鼻息过日子,他就觉得拳头痒痒。
可惜世风如此,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没那么好做。
苏家人便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转而问起了这事的经过。
一方面是好奇太后怎么让皇帝回心转意的,一方面也是让此事在苏糖那里过了明路。
苏若芸便拿出早就想好的那一番说辞,把救人经过说了一遍,反正一切都是“巧合”,至于“做梦”的事,倒是一点也没瞒着,说的清清楚楚。
闻言,先不说苏家夫妇如何赞叹太后淳厚仁德。
倒是苏糖,很轻易就接受了姑姑给的理由。
并且,在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就顿悟了——
【因为三哥好了,娘才没出事,家里才一片和谐,姑姑也才有心情元宵节留宿皇宫,并因此救下了太后和公主。】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三哥的锅。】
【咦。】
【这熊孩子哥哥真不好,干脆扔了吧!】
赖在床上,突然喷嚏连天的苏景深:???
*
因着苏若芸得封县主,在开年就愁云惨淡的京城里,景阳侯府算是出尽了风头。
先不说往常那些指指点点的,这会儿脸上的巴掌声有多响亮。再不敢议论苏若芸一句不说,反倒都把她当作成亲人选里的香饽饽。毕竟,娶了她不仅能搭上景阳侯府,还能跟着讨好太后和公主,面子里子都有了。
就是那些被释放归家的官员们,也都打心眼里感激上了苏家。
他们能被释放,虽说来源于太后,可若不是苏若芸救下了太后,又哪有后来那一说呢。
只不过他们处境尴尬,未免牵连,只得将这份感激藏在心里,只待来日。
至于其他那些嗅着苏家鲜花着锦的味道,赶着过来攀关系凑热闹的人家,那就更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侯府的门房再次热闹起来。
数不清的人上门拜访,帖子和礼物也都飞涌而来,令林氏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该要如何应付。
这样的礼物,他们苏家可不敢收。
而在这些帖子里,还有一份比较显眼。
大红的纸张,烫金的族徽,极具风骨的字体,不是晏家是谁?
对此,林氏早有预料,若是不来才不像晏家的风格,便欣然接了。
如此。
两日后,夫妇俩便带着世子以及一对双胞胎,还有后头一大车的礼物,浩浩荡荡的上门了。
说实话。
见过送礼的,送的这么凶猛的还是头一回看到。那可是一车啊!堆得满满当当的,再多的家业也遭不住这么造啊!
林氏着实有些傻眼。
而更让她傻眼的还在后面。
为了避嫌,在门口分开过后,晏侯爷和世子由苏贺南及两个儿子招待,晏夫人和双胞胎则被林氏请到了后头正院。
等双方见过礼,又官方互夸了一顿对方的儿女之后,晏夫人竟也没瞒着,把下人打发出去之后,便把这几日审出来的结果,从头到尾跟她说了一遍。
林氏:????
第035章
不是。
这么隐私的东西, 是她能听的吗?
林氏面上诧异,可耳朵却十分诚实,已经老实竖了起来。
再一看一旁榻上的苏糖, 方才还盯着漂亮哥哥漂亮姐姐看个没完呢, 还摆着小手, 似模似样地逗两个大小孩玩, 一转眼, 也跟她做起了同款动作。
很显然,她也不清楚内情,以为只是普通的拐卖。要不然, 这两天他们议论晏家的时候, 早该全吐露出来了。
眼下这样, 怕也是吃瓜心犯了。
林氏:“……”
咳咳。
要么说母子连心呢。
然而, 晏夫人虽看着纤弱,却是个性情中人。
经了那晚的事,已将林氏看作自己人。况且, 她可不觉得这算什么家丑,毕竟作恶的又不是晏家, 凭什么帮忙瞒着。这几日憋得狠了, 对上林氏也算是不吐不快。
便直接道:“林姐姐交友广阔,不知可认识工部侍郎庞家?”
庞家?
“难道是他家干的?”
林氏诧异。
同在京城,总是能遇上的,只是不怎么熟悉罢了。
对庞家唯一的印象,便是纳进门的十八房小妾, 哦, 可能还远远不止。最后却只得一个闺女,唯一的儿子还是过继来的嗣子。
“不错。”
晏夫人呵呵冷笑, 想到两个孩子被迷晕成软软的一坨,睡了将近一天才醒,还差点再也见不着,就觉得心痛的不行。
“亏得他们还自称诗书传家,一向以清流自居。到头来女儿女儿不知自重,儿子儿子心思歹毒……”
听到这,再仔细搜寻记忆里有关庞家的事情,林氏才恍然想起,几年前庞家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彼时庞家唯一的女儿,正跟晏夫人娘家侄儿议亲。
荣家这些年人才辈出,说起来这门亲事还是庞家高攀。
可亲事都进行到请期那一步了,庞小姐却突然闹起了悔婚,荣家也要颜面,当时便退还了庚帖。可没过几天,也不知是庞家嫌丢人,还是庞小姐自己不小心,竟是掉进水里溺死了。
因是庞家家事,人家自己都不追究,这件事便在议论一阵后,彻底不了了之了。
“呵,不小心,确实是不小心。”
晏夫人冷笑道:
“当时侯爷在京城越发位重,庞家为了有面子,便想叫侯爷在纳征这日一同来送聘礼,侯爷也同意了。谁成想那庞小姐不知是话本子看多了,还是脑子里进了水,好好的弱冠少年不爱,偏偏看上我家老头子,那日过后,便闹着要与他为妾……”
啊????
林氏满脸问号。
一旁跟着吃瓜的苏糖,也发出了兴奋的猹叫。
先不说风华正茂的未婚夫和位高权重的中年美男哪个更有魅力,可一个是正经嫡妻一个却是与人为妾,但凡是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吧!
更何况,这两人还是姑父和侄儿的关系……
先还觉得晏夫人骂的有点狠了。
如今看来,真是太给对方留颜面了。
“我荣家也要脸面,只是禁不住庞家哀求,想着庞小姐到底岁数不大,便只是退婚了事。谁料她竟就此发了癫,日日想求侯爷见一面,可若不是为了我侄儿,侯爷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此时面对荣家正觉尴尬,因此这样荒唐的要求,自是不会理会的。那庞小姐就以自杀做要挟,今日闹着绝食,明日闹着上吊,而庞家竟也纵容着,隔三差五便报信过来……最后竟给她自己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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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夫人:!!!!
【我去!!!!】
母女俩同时发出惊叹声。
而后,没等晏夫人继续说下去,苏糖便恍然想起什么,猛然悟了:
【我就说,庞秀清那厮怎么会跟晏家奸细那么熟稔!还一唱一和地在朝堂上指认晏家罪过。】
【我还当是三皇子光环过于强大,小小年纪就能吸引奸细投诚,因此才让两人认识。现在看来,完全是我想反了,这两人分明早就认识,只是在太子丧命晏家败落、大皇子也受申斥的情况下,眼看着三皇子势力大增,这才带着这个投名状投诚。】
林氏:!!!!
林氏可一直记得,女儿曾经说过,晏家试图谋反,最后却死于内鬼。
现在看来,那嗣子庞秀清跟内鬼熟识?
涉及正事,林氏连吃瓜的心思都收敛了些,忙在心里狠狠记下。
那边,晏夫人还是满腹怒气:
“林姐姐你说说,侯爷又不是色中饿鬼,这样的关系怎么可能容忍?难道我们还做错了?她自己非要闹死闹活,最后害死了自己,反倒让庞家把我们给记恨上了!他家那个嗣子,还因此收买我府里的婆子,拐了我的一双儿女,贴钱卖给了人贩子,还说要卖到余杭最脏的地界去……”
听到这话,一旁的双胞胎似乎是回忆起那晚不好的事,双双看向了母亲。
晏夫人承受不住,抱着他们又抹起了泪。
她可真是恨呐!
毕竟,当时审问的时候,晏夫人也在场。
每听那人贩子说一句,她心里便抖一下,恨不得把那庞秀清弄过来,当场千刀万剐。
这人贩子窝点就在闻家饭庄隔壁。
最后救出来的,有一百多人,都是三四岁的孩童,其中许多已核实了身份,都是最近刚丢的,已让父母认回去了。
因十日才能运出一批“货”,这人贩子的下家又多,自家攒不下,这才挖了地道,将一部分“货”放到了隔壁相好家里。
庞秀清是提前两天找到的他。
他为人也谨慎,全程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若不是事情闹大了,晏家又故意引蛇出洞,放任他派人过去灭口,恐怕还抓不到现形。
看着晏夫人痛哭的模样,林氏也是做母亲的,又怎能不感同身受。
只是单薄的言语并没有什么作用,她便只是轻拍了拍荣氏的肩膀,等着她消化情绪。
倒是一旁的苏糖,在诅咒了一通庞秀清针对小孩没有好下场之后,突然困惑地念起了【余杭】这个地方。
林氏一时也没在意。
看晏夫人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才唤了晏家的下人进来,帮着她重新梳洗更衣。
“苏夫人,让你看笑话了。”
待焕然一新出来,想到方才的失控,晏夫人只觉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
林氏却表示理解:“若我是你,只会是一样的反应。”
因着这话,晏夫人的笑容更为真诚了些,两人关系倒是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之后一顿细聊,才发现两人竟有许多共同的爱好,而晏夫人虽尊称林氏一声姐姐,但细算下来,两人却是同月出生,相差不过八天。
这可真是缘分了。
原本只是走走过场,表现一下对苏家的感激之情的,这下子却是越聊越投机,就差引为知己了。
刚好几个孩子又差不多大。
特别是苏小糖,妥妥的颜控,一双眼睛算是黏在双胞胎身上了。两人便干脆借着孩子,又约起了下次,起了继续来往的意思。
如此,待酒足饭饱,晏家人要离开的时候,双方竟还有些不舍。
“夫人,人都走远了。”
见林氏愣在那里,苏贺南不免失笑,这才多久,不是说女人的友谊都很复杂吗?
林氏却摇摇头:“你不懂。”
说着,便趁着没人处,把方才的事说了。
还包括女儿所透露的信息。
末了又道:“明知道他家必定有更大的内贼,晏夫人待我也如此真诚,可我想着事情没跟你们商量过,便也不敢感情用事,随便出言提醒,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真不真诚苏贺南不清楚,但是夫人容易轻信人,这倒是真的。
不过——
“那便下次提醒吧。”
苏贺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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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和晏家有共同的敌人。
原先他还犹豫,太子和大皇子,到底该偏向哪方,可如今晏侯爷的为人,倒是让他有些心折。
当然了。
明面上,他还要保持中立,也不打算如此潦草地投靠哪一方。可顺手帮忙一下,给以后的三皇子添点堵,还是可以的。
至于熙嫔的消息……
时间还短,还是再看看吧。
想着,一行人又回了主院。
苏景文两兄弟已经回书房了,林氏略休息了会儿,便喊了丫鬟进来,将今日所收的东西登记造册。
至于苏贺南苏景深父子,两人倒是没事,只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逗苏糖玩,一边听着她念叨席面上好吃却吃不到的东西,憋笑到不行。
只是,说着说着,小丫头却忽然停了下来。
嗯???
难道偷笑被发现了?
父子俩笑声一顿,刚要抬头看看,却听苏糖突然兴奋的啊了一声,而后道:
【妈呀!】
【余杭!余杭!总算让我想起来了!】
第036章
听到女儿声音骤然一提, 语气里也难得的严肃。不光苏贺南拍哄女儿的动作慢下来,一旁的林氏也微微停住了盘账的手,支着耳朵仔细听。
然后就听到, 余杭?
林氏倒是有印象, 方才晏家人还在的时候, 女儿还一直念叨来着。
至于苏贺南。
进门前妻子已经一五一十, 把晏家的审问结果都告诉了他。他自然清楚这个地名意味着什么, 不就是那人贩子的目的地吗?
这也不奇怪,毕竟,那些孩童里几乎都是女孩子。
而余杭秦楼楚馆遍地, 不少附庸风雅的才子都极爱去此地光临, 听说近半年还兴起了瘦马之风, 有一些商贾官宦沉溺于此, 还专门买了放在后院以供赏玩。
那些女孩子被卖过去,用意是什么,不言自喻。
所以才说庞秀清恶毒, 竟将侯爵出身的双胞胎卖去那里,若是晚了一步真让他干成了, 先不说名誉问题, 两个孩子算是彻底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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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怪不得晏夫人气的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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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贺南正感慨着,就听女儿继续道:
【余杭,那不就是深情男二的老巢吗?】
【我记得瘦马生意,最早就是他爹做起来的,后头更是被他发扬光大, 不仅赚的盆满钵满, 跟许多大商人大官员打好了关系,后头这些被卖出去的女人, 一个个还都成了他的情报网,传回了各种关键消息。】
【可他们是北国奸细啊!】
【而且,普通青楼哪需要从外地拐卖,单单本地贫苦百姓卖女儿就超额了吧。可听晏夫人的意思,那地道里藏了一百多个女童,就这还只是十天的量!这么庞大的数量,又费力又费钱,风险还极大,可不是一般青楼会做的事。】
【天杀的,难道北国探子现在就渗入进来了?】
苏贺南:!!!!
北国人!
北国虽不像南疆那么不逊,近些年表现的还挺安分,但是先帝时期,北国却极其嚣张,双方可是经历过数十年的惨痛厮杀的!
苏家军,晏家军,还有镇国公府等等,不少武将都曾领兵驱逐过,无数兵士的热血抛洒在两国边境,也狠狠挫伤了他们的锐气。
近些年虽停战了,可镇国公父子却生生在关外镇守了十年,可以说,比起不安分的南疆,秣马厉兵的北国对大齐的威胁才是最大的。
果然——
【北国一向狼子野心。只等晏家一灭,军心动摇,两国交战就要开始了。】
【前世不少的军事机密,就是借着那些瘦马泄露出去的,她们潜伏在官员后院,能套取的消息可不止一点半点,也让大齐因此吃了不少败仗!我记得……哥哥险些废掉的左手,还有爹爹后背上那一道道刀疤,都是在这些败仗中留下的……】
【可恨这样害了大齐无数人的奸细,早年竟然是被女主给救下的。最后她倒是靠着人格魅力令两国暂时休战了,可之前那些牺牲怎么说……还有苏家通敌的证据,也是这位和狗男主一起捏造的……】
苏贺南:!!!
尽管早就有心理准备,可真听到女儿说出这些真相,苏贺南心里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甚至瞬间起了杀意。
最后还是一旁的苏景深看出他脸色不对,悄悄靠到他旁边,伸出柔软的小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
虽一个字也没说,但也令苏贺南的心绪瞬间冷静下来。
一旁女儿还在感慨,那谢家女是怎么在几年后将人藏在院子里,躲过了禁军的搜查;是怎么救赎不受宠皇子和冷血间谍,令两人双双对她心折;后头北国派男二上京和谈期间,两个男人又如何大吃飞醋,对着她修罗场的……
他不感兴趣,他只觉得荒谬。
“夫人,我前院还有些事,就先过去了。”
苏贺南索性站起身,道:“你也累了一天了,要是觉得这些账繁琐,就交给管事去看,你也多歇歇……”
说的是最家常的关心之语,语气也平平淡淡的,可想起方才听到的心声,连小儿子都能看出的情绪,林氏又如何看不出来。
她有些担忧。
不过,林氏了解丈夫,知道他这是需要冷静空间,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目送他离开了。
而苏贺南在离开后,也并没有回书房,而是漫无目的的在府里走了走。
冬末的风还带有寒意,细细吹拂在脸颊上,怒意上头的脑袋也渐渐冷静下来。
谢家已被他插了人手进去,严密监视下,那谢家女也才两岁不到,还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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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紧的是余杭。
瘦马之风兴起已有半年,消息都传到京城来了,可见北国人早就开始着手布置了。不知有多少官员已经被监视窥探,把一些消息透露出去了。
北国还真是所图甚大,想想便令人胆寒!
午时听晏侯爷说,他怜惜那个些失了孩子的百姓可怜,便想顺着这次的事,干脆将余杭的人贩子拔除了。
那时苏贺南考虑到晏家势力不俗,想要做成完全是手到擒来,便没打算插手,现在看来倒是未必了。
或许,他也该派些人手过去,探探那些北国人的底细了。
*
晏家带着一车礼物,浩浩荡荡去景阳侯府拜访的事,不肖一会儿就传遍了京城。
不少人心里都泛起嘀咕,这两家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难道晏家也跟那些人一样,眼看着苏家这锅灶热起来了,也想去分杯羹?
对此,晏家也没瞒着,马车回府没多久,听到外头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宴侯爷便命管事将消息放出去了。
——苏侯爷救了他儿女的命,他们是去感谢的。
这话一出,瞬间把有心人放出的阴谋论给击碎了。
毕竟,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前两天晏家双胞胎险些被拐卖出京的事。那晚街道上萧萧的马蹄声,不少人现在还记忆深刻呢。
京兆府发出的告示,许多百姓也都看到了,还有丢失了孩子的父母过去认领了。
找到孩子的自然是喜极而泣,对着京兆府和宣平侯府就是一顿磕头;那些没找到的则是失声痛哭,得知人贩子十天便会将孩子往外运送一批,丢失的早的,约莫早就出了城了,这些父母直接就是又哭又骂,恨不得人贩子直接下地狱。
围观的百姓看了,自然是不胜唏嘘。
而这两天热议的话题,除了安平县主,便是晏家会怎么惩治人贩子了。
“人贩子不得好死,就得砍了他们!”
“这么容易就死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干脆绑到大街上,让百姓自行处理吧!我保证每天过去打他一顿,不让他受尽苦楚我心里真不得劲!”
“哎呀,万一跑了怎么办,干脆一片片把他们的肉刮下来。”
……
百姓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事实上,人贩子虽没被最终判斩,在狱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先是一顿大刑伺候,等消息榨完了,就被扔回了大狱里。扔人的狱卒还得了命令,特意跟里头的犯人交代了他的身份,拐子,拐卖的还全是幼童。
能关在一起的基本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但无论是谁,提起人贩子都是深恶痛绝的。
因而,这犯人可真是受了大罪了。
每天一睁眼,面对的就是狱友们的霸凌和侮辱!短短一天时间,身上连一块好皮肉都没了,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快点死,偏偏旁人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非要将他折磨个够本不可。
而他那个相好也被抓进来了。
虽是从犯,估摸也难逃一死。而因着她与人偷情,还在夫家饭庄里藏孩子险些酿成大祸,夫家连夜扔了休书不说,她娘家也嫌丢人,更怕遭到那些父母的报复,连夜与她断绝关系了。
这般惩治,虽比不上那些父母孩子遭受的万分之一,但也算有个安慰了。
而晏家虽也痛恨人贩子,可却知道真正要害儿女的是庞家人。
于是。
从苏家回来后,第二日的早朝上,一向不怎么发声的晏侯爷,突然便向庞家发难,言明庞家嫡子与人贩子勾结,意欲残害他的一双儿女。
至于理由——
几年前,庞家求着晏荣两家帮忙遮羞,他们答应了。
却没想到,一片好心不仅没换来好结果,反倒让对方蹬鼻子上脸,以为他们真的好欺负。
因而这一次,晏侯爷也不瞒着了,直接便将几年前的是非公之于众。
理由一出,满场哗然。
众人的目光如同利剑,纷纷射向了庞家父子。
“圣上,臣不知,臣真的不知啊!”
庞老大人率先反应过来,涕泗横流地对着皇帝哭喊起来。
此时此刻,他已顾不得女儿的丑事突然暴露,到底会不会丢人了。
身为文官,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如今却跟人贩子扯上了关系。一旦证实是真的,就算皇帝不追究,晏家不追究,老百姓的唾沫也能将庞家淹死。
庞家这个官,就算是做到头了。
而他也确实不知情,忙转向庞秀清,道:
“我儿,你快说你也不知道,你快说啊!”
可等一转头。
却见被他点了名的庞秀清,面色铁青。作为上一届的探花,他本是十分俊秀的容貌,绯色官袍让他穿的格外出尘。此时那张脸却被戾气遮掩,双眼也如同淬了毒一般,狠狠地瞪向了晏侯爷。
自那晚派出去灭口的侍卫彻夜未归,庞秀清便清楚,事情怕是已经暴露了。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不后悔,因而逃都没准备逃。
他只是恨,恨自己无用,竟没直接宰了那两个小畜生,也让晏家人尝尝永失所爱的滋味。
而这种恨意,在晏侯爷出口侮辱他妹妹的时候,也直接达到了顶峰!
第037章
“是微臣所为。”
“微臣殚精竭虑, 等的就是这一天,可惜让他们逃了。”
庞秀清直接站出来承认了,语气十分平静。
说完, 无视周围骤然变大的议论声, 以及庞老大人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昏倒的身体, 继续道:
“微臣只是看不惯这姓晏的老匹夫, 分明是他招惹了我妹妹, 却又对她不管不顾,是他的无情害死了我妹妹,却偏偏要在这里装好人……此事如此, 其他事亦如此, 如今这朝堂, 已经有近一半的官员姓了晏, 皇上您所听到的,不过是他们想让您听的。也不知他们是天子的朝臣,还是晏家的家臣……”
“如此下去, 连这江山都要改姓晏了啊!”
这话一出,偌大的殿宇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只有庞秀清的喊冤声还在不断的回响。
众人:!!!!
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 只是审问一个晏家丢子的案子,怎么突然就牵涉到晏家会不会独大会不会谋反上去了呢?
这庞秀清分明就是转移话题。
而且,转移的还如此生硬,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攀咬之词。
他之前这么没脑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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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擦了擦汗,已经有人偷偷抬头, 去看皇帝的脸色了。
朝上聪明人不少, 许多官员已经摸透了皇帝想对南疆开战之意,如今这个时候, 皇帝正是重视武官重视晏家的时候,怎么也要给足面子。
况且,庞秀清这分明是在说皇帝无能,谁听了能乐意啊。就算皇帝原本不想惩罚什么,听了这番胡言乱语,也必要恼了他的,又怎么会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
果然——
“混账!”
皇帝一拍龙椅,脸上已经有了怒色。
原本还想听庞秀清狡辩一二,如今是一个字也不想听了,挥手道:
“……撤了他的官服官帽,即刻把他给我拉下去!好好审问此事。”
语毕,又转向晏侯爷道:“爱卿,皇后已与朕说了此事,放心,朕必会为他们兄妹做主的。”
闻言,还不等晏侯爷出列谢恩,变故便骤然发生。
只见带甲上殿的禁军刚走到庞秀清身边,正要给他除去官服官帽再将人拉下去,他竟猛地将身体攮到了禁军所持的红缨枪上,将身体刺了个对穿。
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不单他自己成了血人,周围站着的官员也跟着遭了殃。而文臣们哪经得起这个,又想起几年前那学子撞柱的事,瞬间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这还不算。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已经受了重伤的庞秀清竟牟足了力气,顶着那根红缨枪便往晏侯爷身上撞,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自喻。
不少人已是吓傻了,下意识便是往其他方向逃,原先十分安定的朝堂跟着变得混乱不堪,气的皇帝脸色越发铁青。
好在晏侯爷威武不改当年。
别说是重伤的庞秀清拿身上的红缨枪顶他,就算是好好的他持剑砍过来,晏侯爷都照样能接得住。因而只是飞踢一脚,庞秀清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起几米远落在了地上。
重力之下,红缨枪更深的穿过庞秀清的身体,伤口崩裂开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庞秀清嘴上仍旧磕磕绊绊喊着“晏家不忠”,眼神却因失血过多越发迷离,紧跟着,脸上带出一个灿若春花般的笑来。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与妹妹刚认识的小时候。
他还只是旁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东家吃一口西家吃一口,稍微看不顺眼便是一阵拳打脚踢,被人当狗一样呼来唤去,每日过的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是妹妹从众多候选人里,一眼就选中了他。
虽只是随意一指,但他开心坏了,他也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不管是生气也好,是开心也罢,一颦一笑,都让他觉得她本就该如此,天生就该让人宠着护着。
而后,他成了她唯一的哥哥。
他感激这哥哥的身份,因为他终于能和小姑娘日日接触,能光明正大地护着宠着了。可后来,他也恨透了这个身份。
他看着她定婚,看着她有了心上人,他本打算就这样了,能看着她幸福就好,可没想到她会死。
湖水冰冷,将她温暖的身体泡的青白。她第一次这么乖顺的任由他抱着,可身体却发硬发冷,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浑身因失血渐渐变冷,庞秀清嗬嗬两声,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少女的模样,嘴里却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鲜血。
可惜了——
可惜他出师未捷,还什么都没做成,便要功亏一篑了。
好在,好在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想到晏府里埋的暗桩,庞秀清吃力地笑了一声,他难道不清楚方才那行为有多蠢吗?
不过没关系。
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掉,总会有人记住的,总会有人记住这一日的。
到那时候,这些蠢笨的言语就会化作利剑,成为中伤晏家最好的武器了。
想着,庞秀清终于抵挡不住,他痴痴地望着头顶,缓缓合上了眼。
*
众臣怎么也想不到,庞秀清会以这样刚烈的方式惨死。
血污染了大片地板,不少人的官服上都溅到了,实在是晦气,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只是带下去审问而已。就算晏家再势大,事情终究是没做成,两个孩子也都好好的。便是再大的罪过,顶多就是丢了官判个流放,好歹命还是能保住的。
何至于此啊!
不少官员都唏嘘不已。
而皇帝也觉得晦气,他本就不喜这些朝臣动不动在他面前寻死,何况这庞秀清还是个罪人,跟之前那个学子还不一样。
因而,即便庞秀清死了,依旧下令剥了他的官身,将其贬为庶人,并不许庞家为起收敛尸骨。
庞家这会儿恨不得离庞秀清远远的。
本就只是过继来的孩子,没什么感情,如今又瞒着庞家犯下大罪,惹恼皇帝不说,这下子还彻底得罪了晏家。庞老大人恨不得赶紧跟这个嗣子撇清关系,让晏侯爷相信此事庞家并没有参与,只是庞秀清一人所为,因而听到皇帝这命令,他欢喜都来不及,又哪里会拒绝。
特别是在嗣子死后,晏侯爷虽脸色不好,却也没再继续跟庞家计较,一副到此为止的意思,庞老大人几乎是喜极而泣了。
便任由禁军将尸体拖了出去,连看都没多看一眼,生怕受了牵连,简直比陌生人还不如,也是令人不胜唏嘘了。
不过——
人就是这般奇怪。
庞秀清活着的时候,在场人只觉得他可恶,可真看着他就这样死了,一个个反倒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并时不时偷看晏侯爷一眼。
只是为了妹妹,不至于如此吧。
难不成那庞秀清说的是真的,这晏家真有什么逾越的地方,甚至有过不臣之心?
当然了,连皇帝都信任晏家,这些话自然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只不过却像一颗刺,如同庞秀清所料那般,浅浅扎进了人们的心里。
而晏侯爷脸色不好,也是因为这个。
谁又愿意沾上一身腥呢。
早朝因此草草结束,心情不佳的晏侯爷甚至懒得理会华太师,抬脚便快步走了出去。
不过,死对头不理会,苏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快到宫门口的时候,听到苏贺南从后头唤他的声音,晏侯爷停步略等了一会儿。
等他追上,两人寒暄了几句,苏贺南还问了几句庞家的事,不过此时晏侯爷实在没什么心情,便显得有些沉默。
谁料,却听到苏贺南状似无意地说道:“庞秀清能为了他妹妹铤而走险,不像是会轻易放弃的人,怎么会说出如此蠢话,还如此简单的结果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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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令晏侯爷困惑的地方。
据他之前调查的,庞家人对那位庞小姐可以说是百般纵容,可这其中的佼佼者,却是庞秀清,几乎是百依百顺。
如此,他要报复也算有由头了。
可事情都失败了,他竟无一丝恼意,不想着继续找机会报复,竟直接死了?
如此草率,令他准备的许多后招都没用上。
实在是奇怪。
难不成他觉得,他胡乱说的那些只言片语,就能让皇帝因此怀疑晏家吗?
未免也太可笑了,不像是一朝之臣能干出来的事。
“看来侯爷也觉得奇怪。”
看出晏侯爷的困惑,原打算让林氏通过夫人外交提醒晏家的苏贺南,倒觉得现在是个很好地时机。
便道:
“听夫人说,这庞秀清是通过收买您家的婆子,才在那日成功偷到两个孩子的。”
“他还真是神通广大,连您府上的奴仆也能收买,今日这举动,又属实不正常。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您别觉得我多嘴,侯爷还是该把前庭后院都好好清理清理,莫要让闲杂人摸了进去。若不然,今日这愚蠢行为,很可能就会成为将来攻讦您的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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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
这一刻,晏侯爷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他方才便有此种感受,只是没敢往这方面想。毕竟晏家经营到今日,他自觉掌控力还是有的,若是让外人安插探子到关键位置,岂不可笑。
可若不是这样,又解释不了今日的事。
“我就说有哪里不对,还是苏兄明查是非,竟一下想到关键点上。”
晏侯爷展颜笑笑,恭维道:“今日回去后,我必定严查此事,必不会让庞秀清得逞。”
那便好。
苏贺南心道。
面上却一副谦虚模样,与晏侯爷你来我往的互夸了几句,而后才像是突然想起唤住晏侯爷的原因一般,邀请他家夫人参与景阳侯府四日后的花宴。
第038章
“花宴?”
听到丈夫的话, 林氏捏着针线的手微微顿住。
她怎么不知道她要办花宴,还连日子都定好了,就在四日后。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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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贺南有些讪讪的。
他这不是为了提醒晏家吗?
不然, 若晏侯爷没将今日的事放在心上, 以为庞秀清死了这事就了结了, 让那暗桩继续在晏家潜伏下去, 那晏家不还是会重复前世的结局, 反倒如了庞秀清的意了。
而晏家没了,下一个不就轮到他们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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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苏贺南给自己找补。
“左右这几日天气转暖了,我看园子里的花开的不错。这阵子来访的帖子这么多, 咱们却为了图清净, 通通都给拒了,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索性就趁这次花宴都给见见, 也免得落人口舌。”
话音刚落,便见林氏赞同的点头,嘴里还道:“是该见见。”
是吧?
苏贺南有点小得意。瞧瞧, 他这随便找的小借口,没想到还挺应景的。
这作用不就来了吗?
却听林氏下一句便是:
“前几日阿芸便跟我说了, 她想跟公主一样, 把自己的婚事早点定下,也免得再生什么波折。我想起上次赐婚的事就觉得后怕,要不是太后从中说和,人选一旦定下咱们就是想反悔都不行,那干脆就趁着这次花宴, 好好瞧瞧人吧。”
“侯爷到时候在前院待客, 也给掌掌眼,看看那日来的才俊究竟怎么样, 若有合适的,就早点定下来,咱们阿芸今年可也不小了。”
若没发现薛家的真面目,按理今年都该成亲了。
苏贺南:?
没理会苏贺南那种即将嫁妹的酸涩心情,林氏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顿时帕子也不绣了,忙唤了管事妈妈进来。
府里主子们的春衣,针线房早早就做好了,还都是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倒是不必担心见客那日穿什么。
只苏若芸归家那日,大方地把大半首饰都送给了小糖糖,林氏拒绝不了,如今却有些担心她首饰够不够用,也想帮着补回去一些,便命婆子请了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银楼主事过来,商量着选什么花样,再多给苏若芸做几副头面。
而一听说是办花宴要用的,那主事顿时积极地不行。
没办法!
安平县主的热度可还没过呢!
她闭着眼都想象的到,帖子一旦发出去,侯府那日得有多热闹,怕是能参加的贵妇小姐们都要过来。
生意这不就来了嘛!
主事欢天喜地的拿着选定的样子回去了。
林氏也没闲着,当晚就跟家里人通了气,特别苏若芸也有所准备之后,她便着手开始写帖子,把能想到的比较靠谱的人家,都给邀请了一遍。
生怕这些人领会不到她办花宴的意思,第二日她还特意请了陈氏过来,跟她说了自己的意思。
“是该早点定下来。”
陈氏想到薛家的事还有些唏嘘,感慨道:
“这京城里的才俊虽说多如牛毛,可真想找个家世、人品、年龄方方面面都合心意的,且难着呢。”
“别看我们茗儿还小着,可私下里若有门当户对的,我已经开始属意起来了。芸丫头之前是不如意,可我瞅着她这运势已经起来了,定能很快找个如意郎君的。”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林氏笑眯眯的。
女人成婚便如第二次投胎,她也希望阿芸这次能顺顺利利的。
【一定可以的!】
【这次我一定会睁大眼好好看着!一旦有不如意的我就哭我就闹,姑姑那么疼我,我不喜欢的她肯定也不会同意的!保证能给她找个好男人!】
【噫,我可真是个小天才。】
小糖糖比一般婴儿发育的快些,如今已经会翻身了。
陈氏来的这日,天气暖和,日头也好。她身上穿的也不多,便一骨碌翻过去,再一骨碌翻回来,没一会儿头上都冒汗了。
“哎哟我的小乖乖。”
陈氏几日不见,可想死这个干女儿了,见状忙把苏糖抱在怀里,亲昵的逗了起来。
末了还道:“也让咱们的小糖儿掌掌眼,咱们小糖儿可是全京城最聪明的了,是不是呀乖宝?”
【必须的!】
苏小糖咿咿呀呀地和陈氏说着婴语。两人驴头不对马嘴的一顿交流,各自都很兴奋,倒是把一旁的林氏笑的不行。
好在还有女儿在。
心里感慨着,林氏摸了摸苏小糖睡的尤为圆润的后脑勺,心中欣慰不已。
倒是不用担心她姑姑再次遇人不淑了。
*
陈氏回去当晚,便顺利地将苏家的口风带了出去。
一时间,大半个京城都沸腾了。
苏家要选女婿了!还是给安平县主!
这消息将许多人都给砸晕了。
特别是收到帖子的人家,家里或族中有合适男丁的,那都高兴坏了。
毕竟景阳侯府家世本就不一般,苏若芸虽退过婚,但人家在太后面前受宠啊,还是皇帝钦封的县主!那点小毛病算什么事啊,圣意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原本就要参加花宴的,顿时更加热情了,把家中够得上的适婚男儿都找了出来,就算苏家看不上眼,万一在客人里遇到合适的了呢,总归是美事一桩。有别的事打算推拒的,也赶忙将宴会放在了重中之重,至于原本要做的事,干脆就推后吧。
如此这般,连布行和银楼的生意都跟着翻了几番。
收到消息的林氏不免有些咋舌,赶忙将宴客的准备又提高了些,还特意找了府里的管事们训话,要他们务必将丫鬟小厮们约束好,那日该谨慎的地方也一定要谨慎。
给小姑办相亲的宴会,可不能出什么差错,要不然丢的可不止是景阳侯府的丑。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花宴的日子便来了。
宴会前一个时辰,苏府门口便排起了长龙。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其中不乏高门贵族的车架,可却都老老实实排着队,毕竟这次苏家邀请的权贵可不止一两个,焉知没有比他们更横的?
好在林氏安排得当,又有管事提前便在外头招待,而宾客们一心想着今日的相亲,一时间倒是没出什么差子。
今日人多,陈氏和林家人也都来帮忙了。
男宾们被苏贺南等人引到了外院亭榭处,女宾宴客处则是在后花园里,这里不仅有假山有湖泊,为弥补早春花园里的单调,林氏还特意命管事将暖棚里的花卉搬了出来,其中不乏名贵花种,倒是将宴客处装扮的姹紫嫣红的。
来到的女宾看到了,自然不吝夸赞,都快夸出花来了。
而苏小糖既然打定主意要帮姑姑长眼,自然是全程粘着苏若芸的。
好在苏若芸也没经过这种场面,她上次定亲实在太快了,如今有小侄女陪着,倒是能免却一些尴尬。
于是,两人便如同连体人一般,不仅苏小糖看到了许多热闹,苏若芸也听到了不少八卦。
就比如——
左都御史刘雄的夫人上来就夸她家的小儿子,说他学识渊博人品也好,还是正经科举出身,如今已入了翰林院,若是安稳走下去,将来那可是能入内阁做宰执的命,一旦嫁进去,以后就擎等着当诰命夫人吧。
总而言之,选他家绝对没错。
这话一出,小不点就忍不住哼哼了:
【宰执?还不等你家小儿子做宰执,就先被晏家连累下大狱了,我可不舍得姑姑吃苦!】
【还有啊,你家小儿子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不仅喜欢女人,他还喜欢男人啊,那个同窗不就是他的好基友吗?两人关系可好了,整天形影不离的,后头刘公子被晏家牵连,还是这个同窗一直不离不弃,四处打点周旋呢。不止如此啊,他还终身没有娶妻,始终为刘公子守身如玉,一直苦苦等待心上人回京呢……】
【这么好的感情,我姑姑掺和进去算什么,不行不行!】
林氏:???
苏若芸:!!!
哦吼!!
苏若芸面上笑的温婉极了,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心里却如同个跳来跳去的猹,对刘公子和他那同窗的事好奇极了。
然后呢,然后呢?
他俩在一起了吗?
还有那个刘公子。
单单说了同窗没娶妻,那刘公子看来是娶了啊,那他到底是喜欢女人多一点,还是喜欢男人多一点,当他妻子岂不是很委屈?
苏若芸心里猫抓一样痒。
然鹅——
刘夫人虽说很看好苏若芸,可还是自持身份的,夸了小儿子一通之后,也没指望人家在大庭广众下给什么回应,很快便被相熟的夫人拉着进去了。
而苏糖的八卦音也就此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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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芸:“……”
这就不地道了啊!
吃瓜只能吃一半,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好在,很快刑部尚书卫准的夫人也进来了,拉着林氏姑嫂便是一阵亲热的寒暄。嘴巴也跟抹了蜜一样,不重样的夸赞苏若芸,饶是姑嫂二人见惯了各种场面,也都被拍的熨帖极了。
末了,又提起她娘家侄子:
“别看他小了一岁,可小了也有小了的好啊。”
“他是我哥哥的独子,以后是要继承伯府爵位的,我大嫂去的又早,哪家的姑娘嫁进去,那直接就是当家夫人,说起话来那可是这个。”
说着,卫夫人还比了个大拇指,以显示以后的侄儿媳妇地位之高。
还别说,卫夫人的这个侄子,近来还真出现在了林氏的候选名单上。
人她是见过的,家世好,样貌也不错,品行也是难得的端正,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纨绔气,算是比较上乘的佳婿人选了。
可惜了——
闺女接下来的一番话,却直接给她泼了盆冷水。
第039章
【噫!】
【是没有正经婆婆, 可这位王公子上头,足足有七个嫡出姐姐,比正经婆婆还能耍威风呢!而且啊, 人家家里是有爵位要继承的, 必须得生嫡子!不生不行!记得上辈子仿佛是孙家三小姐嫁进去的, 很不幸, 她跟她婆婆一个遭遇, 婚后连着两胎都是女儿,那传出来的话难听的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止啊,这位王公子不仅年轻有为, 还是个多情的种子。人家出了名的对妻子怜香惜玉, 还帮着怼过几次亲姐姐, 可对其他女子也是一样啊。】
【今儿个救风尘, 明儿个给卖身葬父的女子赎身,那同情心简直是泛滥成灾……后院里红袖添香的丫鬟也是一抓一大把……啧啧……】
苏若芸:!!!!
亲娘啊!
虽说苏家没有婆媳矛盾,可外头那些婆媳传言, 她跟大公主可听了不止一回,每每都觉得三观被刷新了, 而王家竟然足足有七个!
好吓人。
而且, 还要一直生孩子,直到生出嫡子为止,光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至于那什么红袖添香的,反倒没那么恐怖了,不过苏若芸心里已经将这人咔嚓了, 这可比刘公子还要不如呀。至少未来刘夫人不管有没有得到爱, 至少得到尊重了啊。
王家这算什么。
想着,苏若芸甚至惊的不顾礼节, 私下里偷偷扯了扯林氏的袖子。
而林氏的内心又何尝平静呢。
亏的她还考虑过这人,真是想想都觉得晦气。
只是王家那几个女儿年龄都不算小了,打听的时候又只顾探询王家子的情况,竟是没注意几个大姑子的性格。而且,林氏记得,已故王夫人死的时候年龄便不算大,看来就是生孩子太多伤身了,也是个命苦的人。
这般想着,她连脸上的笑意都收敛了些,虽还是如常跟卫夫人对话,兴致却大不如前。
好在这细微的变化,卫夫人并未察觉出来。又寒暄了几句,她便也拉着女儿进去了。
而在这之后,陆续又有不少夫人进来,拉着姑嫂俩就是一阵甜言蜜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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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嫂俩应付的迎刃有余。
怀里的苏小糖也尽职尽责,每看到一位,知道对方推荐的是什么人,思索一番之后,很快就能从记忆里扒拉出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私来。
对此。
林氏:……
苏若芸:!!!!
姑嫂俩也算是开了眼了。
都说高门大户内宅隐私多,只是苏家人口简单,往常还真是不怎么觉得,今日才算是知道,老话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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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幸好有这个小家伙在。
要不然,那些外表看着光鲜亮丽的,谁能想到后头竟会有那般不堪的模样,若真把苏若芸嫁进去了,那不是从一个火坑进到另一个火坑了吗?
而除此之外,苏若芸也比较好奇,小侄女前头三辈子,究竟吃了多少瓜,竟然清楚这么多隐私。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然了,也不全然都是差劲的。
林氏的小本本上就记下了不少家风清正,本人人品也相当贵重的人家,虽说总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称不上十全十美,可总算让林氏心里安稳了些。
还好还好。
差点以为这届都要废了呢。
然而——
就在姑嫂俩因为这接二连三的精神冲击,对今日的相亲宴不抱希望的时候,怀里的苏小糖突然惊讶地咦了一声,随后就高兴道:
【居然是孟夫人,她怎么出来了,难道今日孟大人也来了么?】
【选夫选夫,我竟然把孟大人给忘了。】
【这才是最该给我做姑父的人啊。】
林氏:???
苏若芸:???
两人顺着苏小糖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妇人,带着丫鬟出现在几步之外。
见姑嫂俩看过去,她那张严肃古板的脸上,甚至还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只是因不习惯如此做,显得有些生硬。
正是南康孟家的大房夫人,俞氏。
而见到她过来,周围不少人也都露出惊讶神色。空气里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是连绵不绝的窃窃私语:
“竟然是俞氏,她怎么舍得出来了?难道也是看上了安平县主,只是不知给她哪个儿子求娶的。”
“约莫是大儿子吧。听说他那小儿子,已经议好未婚妻了,是他先生的女儿。不过说起来,孟夫人确实有些本事,旁人养出一个进士都算了得了,她却是一门双星,一个探花一个传胪,连圣上都赞过的。”
“可惜就是太独了,不过她那个处境,也怪不了她。”
有人褒赞,有人叹息。
可在场众人却都知道,这些人唏嘘的原因是什么。
实在是孟家上一辈的境况有些复杂。
孟家诗书传家,孟父当年也同样颇有文采,年仅十七便中了进士。
只可惜,在孟夫人将要嫁进孟家前夕,孟父出了意外,孟夫人守了望门寡。
她娘家不是什么疼女儿的人家,孟家她公公这一辈,两兄弟又各自只有一个儿子,独子不可过继,便打起了兼祧的主意。
所谓兼祧,即一子顶两门。便是让孟父的堂弟同时娶两位妻子,一妻为大房正妻,一妻为二房正妻。而孟夫人所生的孩子,虽是孟父堂弟的血脉,名义上却是孟父的儿子,继承大房的宗祧。
两家的决定由不得孟夫人拒绝,好在她还算幸运,嫁进来不到半年便怀了孕,等到瓜熟蒂落,还生下了双胞胎儿子。
到此,算是皆大欢喜。
而孟夫人也有子万事足,从此关起门来过日子,不仅跟公爹表明了态度,不再同二房来往,在两个儿子进学之后,还更加严苛地要求起了自己,生怕自己的复杂身份,给两个儿子招来不好的议论。
像宴会这种东西,她是一概不会参加的,也难怪在场人会如此稀奇。
可再怎么稀奇,倒是没人说不好听的话,实在是孟夫人为人正派,便是再苛刻的人,都指摘不出什么。
不过——
哪怕女儿话里话外,对那位孟大人极为推崇,林氏也很敬佩孟夫人的为人,却不觉得孟家是什么好去处。
一是家境复杂,孟家底蕴足,可规矩也多,只从兼祧这事便能看出一二来。
如今可没什么守寡的习气,孟家当年的做法,实在太迂腐了些,几乎毁了孟夫人一辈子。
二是选婆婆最忌讳寡母,特别是孟夫人这种,日子过的这么苦的。
她会不会把儿子当作唯一依靠,会不会对外人大度,对儿媳却苛刻?
涉及苏若芸的终身幸福,况且,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林氏可不想赌。
正想着,孟夫人已走上前来,规矩见了个礼。
目光触及苏若芸时,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温柔。她说话慢条斯理的,即便不像之前那些人那般,上来就是甜言蜜语,仍旧听得人如沐春风。
说了会儿家常,孟夫人才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我已接受元娘子的邀请,不日便要去博阳书院教琴,今后怕是没多少时间留在京城了。”
林氏:???
苏若芸:???
博阳书院,便是先皇后兄长赵相公所创立的书院。
除了招收男学子,隔了一座山头,还由赵相公的妻子元娘子创立了女学。
因教习的名声响亮,送过去读书的闺秀有不少,如今京城不少大族的夫人都出自那里。因着教养出来的女子确实更加□□知礼,颇受大族青睐,近些年名声也越传越广。
若不是进宫当伴读,当年苏若芸怕是也进了哪里。
而孟夫人竟能被邀请进去当教习,可见她这琴艺确实非同一般,不过,又跟今日的花宴有什么关系?
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微有些诧异,倒是苏小糖激动道:
【啊!要见证历史了,未来如雷贯耳的琴娘子孟夫人,终于要彻底舍弃过去,专心追寻自我了!】
【真好!】
【不过,她说这话是想帮孟大人争取姑姑,所以暗示自己不会当恶婆婆吧?不止如此,我记得就是这几天吧,孟夫人还会大爆发一次,想在走之前彻底帮两个儿子甩掉不知足的孟家二房,还有迂腐的老爷子,从此以后互相扶持平步青云,再也没人能掣肘他们。】
【真的是慈母啊!也是个非常智慧的女人,可惜生错了家庭,哎!】
说着,苏小糖叹息一声。
她是真的可惜。
若是孟夫人生在一个疼女儿的家庭,又怎会遭遇这二十年来所遭受的一切。她几乎把自己活成了活死人,是两个孩子给她带来了希望,也是两个孩子的一番话,令她不再顾虑重重,终于决定在这个年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好在,这一切并不算晚。
苏糖想想前几世知道的,孟夫人后来的卓绝事迹,由衷希望她今后能一帆风顺。
而听了苏糖的话,姑嫂二人也终于反应过来,孟夫人方才那是什么意思。
苏若芸脸有些热。
她跟孟大人其实是见过的。
孟大人是皇子教习,就在公主们读书的书院隔壁。而孟大人虽不是她的老师,也只比她大了四五岁,可因他教授皇子,总觉得好像差了一辈儿,因而即便是遇上,也是点头既过,根本没什么交流。
可,孟家又怎会在今日上门,总不会是孟夫人看上了她吧。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贤名。
所以……其实是孟大人?
想到这里,苏若芸微微有些无措。
俊秀又有才华的少年教习,又怎么可能无人注意呢,她和大公主当年便在被窝里讨论过这人,只是那时年龄还小,后头又有了薛家,便也不了了之。
可没想到……
就在苏若芸满目纠结的时候,一旁的林氏听了女儿的话,却是双眼微微发亮。
第040章
她刚刚所担心的问题, 竟然全部解决了。
先不说孟夫人为人如何,只她今后要长居在外,恐怕也没时间搭理小两口的事情了。
还有孟家……
孟夫人竟要将两个儿子与孟家切割, 那便是不受族里管束的意思了, 那她所担心的族规森严的事, 也就不存在了啊。
林氏:!!!!
林氏激动不已。
面上却保持不动, 拉住孟夫人的手道:“离京, 怎的这么突然?我记得您家两个儿子都未成亲,就这么走了,您也放心的下。”
“是放心不下, 好在小儿子得他先生青眼, 已将女儿许配给他, 今后有了一家子, 也能把日子过起来。就是大儿子……”
说着,孟夫人叹声气,声音放小了些。
“早两年就心有所属, 可惜他让我教坏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肯说, 可不说谁又能知道你的心意呢。最后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姑娘跟旁人定亲, 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说的是谁,不言自喻。
林氏看了苏若芸一眼,便见她头微微垂着,耳朵却彻底红了。
得嘞。
一手养大的姑娘什么样,林氏比谁都清楚, 看来这二人也是有一番纠葛的。
那她还担心个什么。
“您这话说的, 倒让我脸红了。”
林氏笑容更真切几分,却没理会心上人的说法, 只是道:
“要说您不会教孩子,满京城再找不出会教的了。若我家那几个小子,能有您大儿子这般优秀,我做梦都能笑醒了。”
【没错没错。】
林氏话音刚落,一旁的苏糖也立马点头应和。
【学识渊博,为人也正派,还是今后最年轻的太子太傅,便是皇帝都对他信任有加,临死前还特意嘱咐三皇子,有事多听太傅意见呢。】
【哎,后头景阳侯府出事的时候,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替苏家说话。不单单是为了姑姑,也是为了正义,这确实是位正直的好官。】
【可惜了,就三皇子那小肚鸡肠的样,也不知道孟大人后来怎么样了,他当时可给男主造成了不小的阻力,让朝堂上的不少官员都怀疑苏家谋反的真实性,也不知有没有被记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闻言。
林氏:!!!!
不仅人有本事,能凭借自己就坐到那样的高位,关键还一身正气,能在那样艰难的时刻为苏家出头。
更满意了好不好。
当然了——
再怎么满意,女方的矜持可不能丢。
因而,除了态度热情了一些,林氏脸上仍旧淡淡的,更没有当场给出什么回应。
对此,孟夫人倒是接受良好,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又寒暄两句后,孟夫人便点点头,由丫鬟引着往里头走了。
倒是苏小糖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着急了:
【不会吧不会吧,我娘不会没看上吧。】
【为孟大人点根蜡……所以这辈子,孟大人又要孤独终老一辈子了?虽然这种不长嘴的人,确实需要给点教训,但是他都孤寡几辈子了,要惩罚也够了吧。】
【而且,孟夫人这个婆婆真的不错,从不插手两个儿子的事情。还有她家那个二儿媳,也是知书达理,后头薛家的事爆发出来,她去探望安慰姑姑不说,还在宴会上当众维护姑姑,指责那个渣男毫无良心,指责那个白眼狼枉为人子……虽说这一切可能是受孟大人影响,但如果不是本性善良的话,又怎么会做到这一步呢。】
【这么好的婆婆和妯娌,嫁进去真的很不错呢。何况孟家兄弟俩也是真的有本事,后来一个官居一品一个官居三品,三品那个还是为了给哥哥让位,特意止步的……入股真的不亏啊!】
苏糖这话一出。
本还有些害羞的苏若芸,不免抬起头,心头也有些震撼。
孤独终老……他竟是三辈子未曾婚娶吗?
为了她?
她,她竟也值得一个男子为她如此吗?
苏若芸愣了好久,不免有些怀疑,甚至觉得是不是又跟之前一样,小侄女信息有误差,误解了孟大人的意思?
不得不说,经历过薛家的事,她的自信心大打折扣,也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也能令人做到这一步了。
在苏若芸发怔的时候,林氏却眉头一舒,只觉得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
她没那么多患得患失,只是决定回头详细查查。
若是情况属实,那这确实是个好人选。苏家也没必要顾忌那么多,该定下来的,就可以早点定下来了。
因着这个认知,林氏整个人轻松不少。
以至于之后再来人,林氏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还让许多宾客产生错觉,苏夫人是不是看上自家了,瞧瞧那脸上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
瞧没瞧上别家不知道,倒是苏贺南这头收到消息了。
孟鹤龄。
同朝为官,孟家兄弟打马游街那年,还那般风光,状元都没他们兄弟出风头。再者,孟鹤龄又很快便从翰林院酌选进司经局,成为皇子的授业恩师,如此人才,苏贺南自然是有印象的。
只不过——
以同僚的眼光看,他自然是欣赏为主的,可一旦这人要做自己的妹夫了,那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
席上,苏贺南以一种十分苛刻的标准,重新审视这位年轻有为的孟大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身形是瘦削了点,可身高很足,长得也白俊秀气。那件月白色的锦服穿在他身上,颇有一种玉树临风之感。
——额,勉勉强强。
宴上众人吟诗作画,谈论古今,无有他回答不上的,可见知识之渊博。想出题考校一番的,发现自己那点皮毛,好像根本考不住人家。
——额,略过略过。
因是相亲宴,一众年轻人来之前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文斗让孟鹤龄拔得头筹之后,众人不免有些挫败,好在还有武斗。
而对这白面书生而言,这方面定然是他的盲区。
可没想到,竟连这个他也擅长。
孟鹤龄还很谦虚:“家母担心我兄弟二人身体,当年特意请了武师傅来府教导,因而也略知一二。”
众人:???
你管这叫略知一二?
几位武侯家的公子都让你压着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你这未免也太谦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嘀嘀咕咕,而坐在上首的苏贺南却有些满意。
虽说对这小子仍旧是看不顺眼,但不得不说,他确实是这群人里的佼佼者,难得的是夫人那边也对他很满意。
因而,苏贺南也很快便跟林氏一样,对这小子上了心。
在几场玩似的比试之后,苏贺南不免将人叫到近前来。
身为同僚,他说话还算客气,可问的问题却直击要害,虽没有小女儿在旁八卦,可孟家兼祧的事他早有耳闻,不免多问了几句。
孟鹤龄早等着这一刻,哪怕苏贺南颇有些咄咄逼人,他也不以为杵,而是桩桩件件都真诚作答,并把家里的打算说了出来。
听到婚后两兄弟便分产不分家,共同在京城经营,彻底跟孟家老宅的人割裂开来。关键,孟夫人也自有志向,不欲再待在后宅……
苏贺南眼睛亮了。
*
“夫人怎会想到孟家了?”
等晚上宴会散了,苏若芸也回房休息了,苏贺南终于忍不住,跟妻子提起了孟鹤龄席上的表现。
“确实是个人才,能文能武,颇有些急智,做事也极有条理。也不知孟夫人是怎么教的,若是咱们儿子能同他一样,那这侯府交到他手上,我今后也能安心了。”
要么说是夫妻呢。
这一刻,两人竟有了同样的想法。
林氏扑哧一笑,忙将席上的事情说了,还不忘将那些八卦分享给丈夫。
而苏贺南在乐过一阵之后,不免有些恼怒:“这些人安的什么心,自家人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就这歪瓜裂枣的,也好意思跑过来结亲?”
他可还没忘记薛敬的事呢。
居然又冒出这样的人,真是越想越气。
“谁家说亲不是挑好了说,你跟他们置什么气。”
林氏颇有些好笑,拍了丈夫一下,才说起正事:
“你回头好好打听一下,若果真如咱们女儿说的那样,那这孟大人倒确实是个良人。回头我再探探阿芸的口风,若是满意的话,倒是可以定下来了。”
至于这样会不会太急?
第一段订婚倒是没急,不还是那样的结果?
所以跟急不急的没关系,重要的还是分人。
而事实上。
有人比他们还急。
之前刚跟薛家退婚时,苏家不是没人上门来说亲过,只是最开始都是一些不靠谱的人家,竟觉得苏若芸退过婚便掉了几阶,只能往下找一样,气的苏贺南将人撵了出去,并扬言苏家舍不得苏若芸,谁家也不许。
这话传开的时候,孟鹤龄吸取之前被薛敬捷足先登的教训,早早就跟母亲袒露了心事。母子俩商量好,正准备托人上门说和,谁知就遇到这种情况。
只得无奈作罢。
哪想还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赏花宴就像是一个信号,而这一次孟鹤龄再也等不及,也不做锯嘴葫芦了,干脆就和母亲一同,亲身上阵了。
没想到,竟还真的有意外收获。
母子俩都是聪明人,林氏的态度转变虽隐晦了些,可孟夫人却也看懂了。至于孟鹤龄,那就更明显了,苏贺南都直接问到他头上了。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若是错过这一次,孟鹤龄相信,他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于是,待回家商量了之后,母子俩终于拜托了上次想托却没来得及托的荣氏,上门表达了想求娶的意思。
这迅捷的速度。
苏家虽有些惊讶,倒是没直接拒绝,而是先表明了苏若芸的要求。
——她要先跟孟鹤龄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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