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蔺伟的态度叫李菲迅速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弄错人了。
她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入目却是一张巴掌大的,称的上妖艳的小脸。
只是这一次,李菲虽感慨对方的好样貌,却没有急着开口。
而是又看向个子最小,瘦到脱相,且满身稚气的小姑娘。
这怕不是没满12岁吧?
突然,她又想起刚才黄校长说的好像是‘孩子’?
难道她赶忙看向黄校长,不确定问:“您说的是这孩子?”
黄校长点头:“就是这孩子,嗓子是真的不错,这么多年,老头子就没听过比房同学更好的嗓子。”
这话就有些高了。
李菲本人就是唱戏出身的,只是如今上了年纪,不登台了。
但是专业的傲气与基本功还是在的。
按老英雄这话,自己也比不上眼前这毫不起眼的小姑娘。
想到这里,李菲忍不住多看了人几眼。
不过她没有急着求证,而是喊了勤务员,让其去请几个干部过来一起考核。
等安排妥当,李菲又给几人倒了茶水,才坐下来寒暄。
只是还没聊上几句,她就忍不住再次看向对面身高腿长,哪哪都合适大荧幕的俊美男人,笑问:“这位同志是?”
说着她又颇为爱才的看向蔺葶:“你条件也好,你俩长的挺像,是兄妹吧?有没有兴趣来文工团?”
蔺伟
蔺葶
虽说一直知道,长的好,不管在哪一方面都会受到优待。
但这一刻,蔺葶还是有些被惊到了,甚至叫她有一种念大学时,被星探递名片的错觉。
不过,惊讶归惊讶,她是真没什么出众的才艺。
正要婉拒,不想身旁的黄校长便急急开了口:“那可不行,小蔺老师是我好容易找到的英语老师,哪能加入文工团?”
闻言,李菲有些遗憾。
毕竟这姑娘无论气质、容貌,还有身段,在她见过的无数美人之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这样的好条件要是搬上大荧幕
可惜,不敢跟老英雄抢人的李菲,只能将热切的眼神再次投向蔺伟。
黄校长赶忙道:“这位是小蔺老师的哥哥,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他聊聊。”
蔺伟
李菲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团里的几位干部就陆续出现在了门口。
她只能暂时压下挖掘人才的冲动,起身领着一行人去隔壁的会议室。
到了这时,看着一溜军装,排排坐着的文工团干部,与站在最中央的小姑娘。饶是蔺葶,也有些紧张起来。
事实上,她是关心则乱。
这不,满眼全是斗志的小姑娘,关键时候很是稳得住。
只一开嗓子,就叫本来只是碍于黄校长与团长面子,才不得不走一趟的几名干部瞬间认真起了表情。
这几人全是专业的,其中李菲更是在总政那边待过几年,仅一句,就能听出好赖。
也因为太识货,这会儿她的眼睛像是能发光。
哪里还会嫌弃小姑娘干枯不起眼?
尤其这姑娘一看就知是饿的,能养回来。
退一万步,就算模样不出众也没什么,光这一副好嗓子,就是得天独厚。
不对,这简直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啊。
身处艺术圈的李菲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
努力在天赋跟前,往往一文不值。
而眼前的小姑娘,显然拥有着站在尖子塔顶端的好天赋。
自己再着重培养两年,怕是总政那边也比不上
想到这里,李菲的呼吸都重了,看向小姑娘的眼神也就更炙热了几分。
于是,等对方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她立马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念过书吗?愿不愿意跟着我学唱歌?”
其余慢了一步的几名干部团长不讲武德!
房翠花只有在唱歌的时候才会无比自信,这会儿被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懵,满是汗渍的手下意识捏紧衣角,本能看向最为信任的人。
蔺葶赶紧冲着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
见状,房翠花深呼吸一口气,又紧了紧拳头,鼓励自己不能失败,才道:“我我叫房翠花,今年14岁,还在念初一,我我愿意跟着团长学习。”
听到小姑娘的名字时,李菲立马就明白人为什么这般瘦了。
不过她面上没有露出任何不妥来,只打算私底下问问黄校长与小蔺老师。
起码起码等进入部队,房翠花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
“小李,你这话是同意特招了?”虽胸有成竹,但真成功了,黄校长还是为孩子高兴。
李菲看了眼盯着自己,忐忑又期待的小姑娘,眼神软了软,笑着给予肯定:“对,晚点我就去打报告,只要体检、政审这些没问题,就可以过来报道了。”
蔺葶笑回:“政审肯定没问题,房同学的父亲就是咱们部队的副参谋长。”
正营级,居然能将孩子养成难民模样,李菲还未见到人,心里就先给打了个叉。
不过旁人的家事,她没什么兴趣刨根究底。
将人才笼络到手底下,李菲也不愿放弃之前心思,等其余几个干部离开后,便迫不及待看向模样俊美的男人:“蔺同志,我之前的提议你感兴趣吗?”
蔺伟这年头看电影都感兴趣,更何况是拍电影?不过“拍电影是不是就得成为文艺兵?”
李菲点头,然后又看了眼黄校长,斟酌了几息,还是选择坦率些:“你可能不清楚,电影各方面也都是要政审的,演员用文工团的兵,在很多方面都不会被卡,当然,有军籍,对你本身也是有好处的。”
这话虽说的有些含糊,但该懂的都懂了,毕竟这两年,外头的文艺工作者境遇很是不好。
蔺伟自然也听明白了李团长话中的意思,但他还真没想过当文艺兵,他即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的
这么想着,他也很坦诚的说了出来。
没有被一口回绝,就是有机会!
李菲瞬间来的精神:“文工团也是分栏目的,咱们还有话剧表演,到时候会有专业老师教你,不过要不要特招你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拿主意的,咱们团正在拍一部电影,我觉得你与里头男二号的形象很符合,不过还得导演觉得你合适,才能谈后面,怎么样?你要是时间方便,咱们就去见见人?”
事情来得实在突然,饶是蔺伟心性不错,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蔺葶却是抵了抵他的胳膊:“去看看也不吃亏,不管你最后愿不愿意,人家导演有没有选上,能看看电影是怎么拍的,不也赚了?”
闻言,蔺伟笑着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是我着相了。”
一直注意着的李菲立马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啊?现在就去?”
黄校长赶紧问:“去哪里?要多久?”顺风车可不等人。
本来还想跟过去的蔺葶也迟疑起来。
李菲:“你们急着回去?搭景的地方有点距离,来回开车怎么也要两三个小时吧。”
闻言,黄校长下意识皱眉。
蔺葶适时开口:“二哥,我就不去了,下午还有课,回头你自己回去?”
李菲插话:“剧组有车,能送他。”
蔺伟并不担心自己,这几年,天南地北的,早就习惯了,没人送也能找到地方,他更担心妹妹的身体:“你一个人回去?”
蔺葶无语:“我只是怀个孕,真没那么脆弱,你就放心吧,再说,来的路上你也瞧见了,驾驶员走的全是大路,不颠簸。”
黄校长也应和:“小蔺放心吧,我跟着呢。”
闻言,蔺伟这才点头。
李菲顿时喜笑颜开,不过,她虽急着带蔺伟去见人,却还是填好了房翠花的特招资料,又交代副团过来招呼几人,才匆忙离开。
等人离开后,蔺葶三人也没待多久,去食堂吃了顿中饭,就又坐上了回程的吉普车。
只是,直到车子行驶出去一段距离,蔺葶还是有些看不懂事情的发展。
她家二哥,这是要当明星了?
另一边。
霍啸拿着一个厚实的信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看到坐在办公桌前翻文件的人,他挑眉问:“找我有事?”
董骋:“不找你,找邢政委。”
霍啸将信封放在桌上,又喝了口茶,才坐下来:“老邢不在?”
董骋笑出一口白牙:“在,刚从他那边出来,这不顺道来看看你吗?对了,老霍,晚上去你家吃饭。”
霍啸慢条斯理打开信封,闻言头也不抬:“这事还要专门跑一趟?”
“嘿,顺道聊聊,我听说你小舅子来了?还迷倒家属院一片大姑娘小媳妇的,这得长成什么模样?晚上我可得好好见识见识哎?谁的照片?给我看看?”
霍啸躲开兄弟伸过来的手,语气略嫌弃:“别弄坏了。”
董骋抽了下嘴角,继续伸手:“我手上又没长刀子,怎么可能碰一下就坏?什么时候拍的?”
霍啸:“前几天带孩子们出去玩,葶葶让拍的,她让往后每年都给孩子们拍几张。”
闻言,刚拿到一张照片,还来不及看清楚的董骋怔愣了下。
然后才将视线挪到手中的5寸照片上。
相较于大多数模糊不清的2寸照,放大版的5寸照片能看的更清楚。
照片中,果果正架在兄弟的脖子上,拍着手与围栏里头的一只小猴子对视,小家伙显然很开心,一口小米牙全笑了出来。
董骋又拿过几张,发现孩子们的照片都被洗了双份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抹了把脸感慨道:“嫂子有心了,这事是咱们的疏忽。”谁能想到记录孩子们的成长过程呢
妻子的用心被人看在眼里,霍啸心情很是不错:“回头你找人寄出去对了,还有这个一起寄。”
说话间,霍啸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放置重要文件的抽屉,从里头抽出一个小本子递了出去。
董骋:“什么?”
霍啸眸色软下来:“你嫂子给记录的,小家伙们的日记。”
董骋更意外了,他随手翻开一页,只见上头写着:
1967年1月23日,又下大雪了,惦记着出去玩的果果很失望,但没有哭鼻子,小男子汉只是叉腰指着天空,喊了声:“你不乖!”呀!小孩儿真好玩。
他再往下看,68年1月24日,苗苗小宝贝突然想要看月亮,可惜天气不宜,月亮躲进了云层里,我本来以为心思细腻的小姑娘会难过,却没想到她一本正经问:“妈妈,月亮也跟我一样,怕冷盖被子了吗?”嗯,我家姑娘果然很可爱。
他又翻,68年1月25日68年1月28日68年3月12日一直到3月底。
满满的一本,全部记载着小家伙们的生活点滴。
董骋一页页往后翻,时不时就被孩子们天马行空的问话给逗的啼笑皆非。
等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脸上却没了笑。
想到惨死的兄弟与嫂子,想到正在经历困苦磨难的老首长,董骋又抹了把脸,勉强将心底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才问:“我记得你说过,嫂子是来了部队才知道孩子们”
霍啸眉眼柔和下来:“嗯,葶葶一开始只是想记录下来,将来给孩子们看,这个寄出去也没事,家里还有一个备份的。”
用妻子的话来说,5岁以前的小朋友,基本活在大人的记忆中,她想用文字帮孩子们把这份记忆记录下来,将来作为礼物再送给他们。
如今有了这本生活日常记录,老首长多少也算参与了孩子们的成长,想来能宽慰几分。
董骋满脸的感激:“嫂子有心了。”
霍啸勾了勾唇,顺势道:“你嫂子怀孕了。”
闻言,董骋也不算意外,毕竟这对夫妻的感情很好。
若是没有眼前这些东西,他可能会担心嫂子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亏待龙凤胎。
但这会儿,他相信,在不知道双胞胎不是丈夫亲身的孩子时,还能这般上心的嫂子,绝不会做出伤害孩子们的事情来。
不过
董骋上下打量起兄弟,而后突然道:“老霍,我有些羡慕你了,嫂子多好的人。”
霍啸眯起狭长的凤目,似笑非笑道:“我找人给你介绍对象?”
董骋一秒起身,抄起桌上的东西就走,只留下一句:“晚上过去吃饭。”便风一般卷了出去。
第42章
“有些家长真叫人一言难尽。”
心里惦记着二哥的情况,往常放学铃声响起后,蔺葶还会停留二十分钟至半个小时做当日的总结。
但今天急着回家,所以铃声响了后,她便收拾起来。
不想王老师抱着一叠试卷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蔺葶与同事们关系都不错,这会儿自然不好直接拎包走人。
顾芳与王老师更为熟悉,见她气的把一叠试卷重重丢在桌上,便担心问:“这是怎么了?你们班考试出问题了?”
王老师不止负责初一的数学,还要教小学六年级的。
而上节课,正是六年级的数学期中考试。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大约都一样,不被关心的时候,自己很快就能消化,但有人询问时,不论是委屈还是愤怒,都会被放大。
王老师就是,她正仰头喝着凉茶浇心底的火气,闻言将茶缸“碰!”一声,放在了办公桌上,愤愤道:“今个儿考试,许小海同学的妈妈居然在窗外给孩子递小抄。”
蔺葶瞪大眼:“还还能这样?”家长帮忙作弊什么的,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多教了几个月书的顾芳倒不觉得奇怪:“一直都有,期中考试还好一些,你等6月份升级考的,那会儿人更多,因为考不及格就得留级。”
见蔺老师一副开了眼的表情,王老师反而没那么生气了,还能反过来分享经验:“回头你监考英语的时候也得多注意,不止是学生们,还要看看前后的窗户。”
蔺葶哭笑不得:“我还真是涨了奇奇怪怪的知识。”
王老师也笑了起来:“可不是哦,对了,差点忘了,你上次不是要缝纫机票吗?我弄到了。”
蔺葶眼睛一亮:“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本来早上就想着给你的,只是一直没碰到你。”说话间,王老师已经开了抽屉,从其中一本书里翻出票递了过来。
蔺葶伸手接过,好奇的打量了几眼所谓的缝纫机专用票,才将之小心的放进包里,同时也将锁在抽屉中,放了几天的外汇券递了出去。
王老师惊奇:“你这是放了好几天了?”
“是啊。”如今家里的钱票大部分都在她手上,前些天王老师说能弄到缝纫机票,但是需要外汇券换的时候,蔺葶就已经将外汇券拿过来了。
顾芳嗔了句:“你也不怕丢掉。”
当然不会,没看她一直锁着嘛?不过,这话蔺葶没说出来,只是心情很好的起身:“谢谢王老师,我先回去了,芳芳你走吗?”
顾芳连忙收拾桌子:“一起。”
二哥还没回来。
到家后,蔺葶从婆婆口中得知二哥还没回来,倒也没有很担心。
她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那位导演会不会选上二哥?
也好奇若人家很满意,二哥又会怎么选择。
无奈再多的好奇,也得等到人回来才能知道。
吃完晚饭,蔺葶习惯性准备送苗苗去旅长家学画画,回来再陪着果果做一些开智的小游戏。
不想霍啸直接包揽了下来:“你今天坐了几个小时的车,肯定累了,早点洗漱睡吧。”
蔺葶看了眼手腕:“才六点半,还有,你知道怎么陪着果果玩?”
霍啸指了指正准备告辞的董骋:“让他陪着。”
董骋身形一僵,立马笑出一口白牙:“对,嫂子,你现在特殊情况,孩子有我呢。”
虽然两个男人大包大揽,但蔺葶还是不大放心。
到底亲自送了闺女,等将小姑娘安顿好,她又将之前做的十几个小布球拿出来,让果果与董骋比赛,谁砸到的,同样颜色的球越多,谁就能赢。
本来就想陪陪孩子的董骋立马蹲了下身子,对着才四岁的小豆丁摩拳擦掌了起来。
看的霍啸嫌弃的不行:“你让着点孩子,别给他弄哭了。”
董骋头也不抬:“知道,知道。”
霍啸
回到卧室后。
蔺葶也没有急着去梳洗。
而是从包里拿出本子,继续今天的教学总结。
“还要备课?”见妻子眉眼间又染上了疲惫,跟着进屋的霍啸难免心疼。
蔺葶摇头:“明天学生们考试,不用备。”说着,她又从书本中将缝纫机票拿了出来:“再过半个月就是咱妈生日了,我瞧她最近很喜欢做东西,老是去借人家的总归不好,就托人换了一张缝纫机票,你看什么时候去买回来给妈当生日礼物。”
霍啸怔了怔,他完全没想到,也没有特地选礼物帮家人过生日的概念。
不,这么说也不对,应该说时下大多人家都没有这个概念。
讲究些的,最多也就在生日这天做个好菜。
所以,妻子只因母亲喜欢,便愿意大费周章与钱财。
她怎么能怎么能每次在他以为她已经足够好,自己能娶到她足够幸运时,让他更幸福呢?
想到这里,霍啸忍不住上前将人揽在怀里。
蔺葶坐在凳子上,突然被抱住,有些好笑问:“怎么啦?”
霍啸没吱声,却将手臂上的力道又收紧了几番,似要将眼前人溶进骨血般。
见状,反应过来什么的蔺葶微微侧身,回抱着男人,其中一只手还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
没办法,谁让她家霍团长难得撒一回娇呢。
其实,她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
婆婆真的很好,人都是相互的,不是吗?
蔺伟是晚上八点多回来的。
因为太晚,所以在丈夫出去开门时,本就有些担心的蔺葶也急急掀开了被子下床。
无奈太急,不小心将其中一只拖鞋给踢到了床底下。
所以等霍啸进卧室喊人,就见妻子正趴在地上,朝着床底勾着什么。
想到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霍啸一脑门冷汗:“葶葶,你在拿什么?”
蔺葶已经勾到了,她将拖鞋放在身旁,才扶着丈夫的手起身:“鞋子被我不小心踢到床底了。”
霍啸的大手扣在妻子的后腰,稳住人,才不赞同道:“下回这种事情喊我,被你吓到了。”
闻言,蔺葶已经不想再解释自己真没那么脆弱了,很是配合道:“好,我知道了,咱们出去吧。”
这应付的语气霍啸无奈,却还是揽着人出了卧室。
“二哥,你吃过了吗?”见到坐在沙发上正喝茶的二哥,蔺葶先关心了对方的肚子。
蔺伟弯了弯桃花眼:“吃了,在剧组吃过回来的。”
这话有些意思,蔺葶眼睛一亮,快步坐到了对方身边:“导演觉得你合适。”
蔺伟点头。
蔺葶:“那你怎么想?”
蔺伟摸了摸下巴,答非所问:“我明天就得回老家了。”
“啊”蔺葶有些失望。
见她这么好骗,蔺伟伸出手,好笑的点了点妹妹的眉心:“怎么傻乎乎的,总要回去交接工作的,文工团那边政审也需要时间,等回来怕是要一个月了。”
蔺葶拍开二哥的手:“想清楚了?舍得现在的工作?”
蔺伟对自己很是自信:“没什么舍不得,我总归还年轻,哪怕走了几年弯路,左不过再回去做工人”
这当然不是弯路!这可是明星啊!!能赚好多小钱钱的!!!
俗人蔺葶在心底无声呐喊了几句,又问:“那你也算是特招吗?”
闻言,想到白天那位导演眼神亮晶晶的围着自己上下打量,还让自己跟着学了几个表演镜头,又被夸很有天赋的蔺伟轻笑点头:“你哥我意外的有天赋。”
这真不要脸,蔺葶翻了个白眼后,又很快高兴起来。
等二哥过来这边文工团,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从三四天,缩短到两个小时,见面可就容易多了。
思及此,她急急问:“回去的车票买了吗?”
蔺伟刚才不是还舍不得他?
蔺伟离开后。
蔺葶的生活就恢复了平静。
每天除了上课,就是陪着家人。
从前还会帮忙做些家务,但自从她怀孕后,别说婆婆与丈夫,就连龙凤胎也被影响的将她当成了易碎品对待。
蔺葶哭笑不得之余,又每每伏案珍惜记录生活中的温暖点滴。
待她与霍啸老去,孩子们也长大了,再拿出来回味,该是多美好的事情。
而远在千里外,遍地风沙的某个农场内,点着煤油灯逐字细阅的江克先,已经被转了无数弯,成功送到手上的照片与日记本给美好到了。
他其实年纪不算很大,今年也才58岁。
但因前年,除了早年牺牲在战场上的孩子们,唯一的儿子江骏也被迫害了。
打击过大,江克先不仅华发半生,整个人也消瘦的厉害。
但即使落入泥潭,他那双仿似能够看破人心的犀利眼神,也从未改变过。
就如同他那随时都笔直的脊梁。
冒着风险过来的下属见老首长面上总算有了笑意,心里也高兴,忍不住喜道:“首长,当时将孩子交给霍啸是对的。”
其实霍啸并不是老首长下面的人,对方只是首长的小儿子江骏读军校时的同学。
还是因为董骋那孩子,才意外交的朋友,知道两人交好的还真不多。
江骏临终时,坚持要将孩子送给霍啸抚养,言说信任其人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江骏这个决定是对的,毕竟只要尾巴扫的干净,谁也不会查出孩子的去处。
但,到底不熟,一年两年或许会忌惮老首长的地位,不敢对孩子不好。
可时间久了呢?
并非他们小人之心,实在是谁也不知道这场浩劫还要多久。
这要是有个万一老首长可就断了血脉。
在这个子嗣被看的极重的年代,大多人都认为没有血脉是很严重的事。
如今几年过去,除了只字片语,总算得到了更具体的信息。
看着照片上,白嫩胖乎又活泼的孩子,只要眼睛没瞎的,都能瞧出是被精心疼爱养大的。
所以,此刻他对于霍啸一家那是除了感激,再无旁的情绪。
江克先正看到日记本上写道,果果那孩子嘴馋偷吃了颗红辣椒,蹦跳着说嘴巴里面炸爆米花,闻言只是轻“嗯!”了声,就继续往下翻。
见状,那下属便不再打扰,以防万一,这些照片与日记本,他是要带走的,如今叫老首长仔细瞧瞧也好。
只是,几分钟后,下属似是想起什么般,又问:“首长,咱们要给霍啸使使劲儿吗?”
话虽说的含糊,但江克先听懂了,他头也不抬,只语气平淡说:“霍啸自己就是个本事的,且29岁的正团已经足够优秀,眼下咱们再去添火,太出头反而害了他不急,总有机会的。”
闻言,下属顿时激动起来,搓着手不敢相信:“老首长,您是说”
江克先又翻了一页:“最多五年。”
今天是星期天。
蔺葶与霍啸都休息。
因为正好赶上了胡秀生日。
所以,霍啸就去了市里提缝纫机。
怕自己露馅的蔺葶,便一手一个牵着龙凤胎,去了顾芳家里串门子。
顾芳是知道葶葶给婆婆准备礼物这事的。
她先稀罕了下龙凤胎,又给拿了好几种吃食,才坐下聊起八卦来。
比如某某老师上班的时候放了个屁,熏的办公室里的其余老师不好意思说,更不好意思走,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法生的,吃下哑巴亏。
比如昨天刘政委难得对他的娇娇妻子文慧发了火,有人闲说是文慧私底下收了什么,不过这话没有证据,不知真假。
又比如刘文艳前些日子给了蔺葶好脸色,这几天又拉了下来,好多人认为她当时应是看上蔺伟了,只是没想到美男子来去匆匆,转眼就回老家去了。
蔺葶没有将二哥被特招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毕竟还没板上钉钉。
但她真没听说过刘文艳看上二哥这事,眼下得知难免狐疑:“不能吧?她不是还追着曹文泽曹营长吗?”
顾芳白了好友一眼:“那你是少见多怪,还不许人家货比三家吗?”
蔺葶
蔺葶捏了捏眉心:“算了,管她怎么想,倒是你,你的荣轩哥没回来?”
提到这个,顾芳又有些羡慕好朋友天天能见到丈夫,想要个孩子都困难:“他忙着呢,最近春季新兵报到,训练任务重,我都不好意思去找他。”
蔺葶笑着打趣:“那是,咱们芳芳多体贴。”
顾芳哈哈笑:“我也这么觉得,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两人说说笑笑,天南地北的闲扯。
待时钟走到上午十点半,蔺葶想着要不要先回去陪婆婆一起做饭时,大院里就突然喧哗了起来。
顾芳也听到了,赶紧起身:“走走走,肯定是你家霍团长回来了。”
说着,还急急去拉蔺葶
的确是缝纫机回来了。
平静了半个月的部队家属院,也再次热闹了起来。
盖因这么一会儿功夫,大家伙儿全都知道了,作为儿媳的蔺葶,居然在婆婆生日这天,给买了架缝纫机。
其实对于家属院里的军属们来说,缝纫机真算不上多稀罕,不少人结婚的时候就拥有了。
但,还是头一回有儿媳将之作为生日礼物买给婆婆的,可不就热闹起来了!
胡秀站在门口,看着儿子与小战士从军卡上卸缝纫机,耳边听着大家各种羡慕夸赞的话,笑的合不拢嘴。
且,嘴皮子肉眼可见的利索了起来,谁问都不吝分享儿媳的各种好。
听的赶回来的蔺葶没能扛住,红着耳根躲进了厨房里。
她得抓紧时间揉面,回头再让霍啸亲手给他妈做长寿面。
就在蔺葶熟练的将面粉揉成面团,准备用擀面杖摊平时,外头总算清净了下来。
又过了几分钟,霍啸就系着围裙进了厨房。
蔺葶朝着人笑了笑,转身准备将位置让出来。
就见男人一边洗手,一边佯装无意般说了句:“我是5月5日生的,还有两个星期。”
蔺葶
进来厨房拿开水瓶的胡秀好笑纠正:“多大个人了,咋还不分阴历阳历?你是阴历5月5,咋就只剩下2个星期咧?还有两个多月呢。”
蔺葶
霍啸试图努力:“我可以过两个生日。”
胡秀
蔺葶
第43章
五月初。
在晚春与初夏之间。
焦虑不安的房翠花,总算等来了文工团的特招通知书。
待恭喜她的老师们全都离开后,房翠花又揣着通知书,偷偷寻了改变她命运的蔺老师。
“你是说,要让老师帮你保管通知书。”蔺葶有些讶异,不过想到房水根两口子的为人,倒也不算很奇怪。
自从认识到父母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跟妹妹后,房翠花便急速成长了起来,她无比清醒自己此时在做什么:“还得等十天才能离家,我不信我爸妈。”
话落,因为有老师们的暗中补贴,气色好了些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又小声加了句:“之前老师们给我的衣服,全被我妈偷偷剪了,我爸看到也没说什么。”
蔺葶皱眉,她真不知道还有这事,虽说有些父母不爱子女,但这般极端,甚至厌恶的还是少数。
怪不得,怪不得这些日子,房同学除了偶尔穿着去考核的那套衣服外,其余大多时间,依旧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褂子,与尿素袋做成的裤子。
她还以为,小姑娘是舍不得穿。
思及此,蔺葶爽快的接过对方手上的通知书,答应帮忙保管后,又问:“老师可以做个家访,需要我跟你爸妈谈一谈吗?”
知道小姑娘聪明,蔺葶就又加了句:“看在老师丈夫的面子上,你爸妈应该多少能顾忌些。”
房翠花却是直接摇头:“要是知道我在外头说了什么,他们对妹妹会更不好。”
闻言,蔺葶眉头蹙的更紧,对房水根与丁飞燕两口子也越加厌恶起来。
见状,房翠花反过来安慰:“没关系的老师,往后我就能领工资了,我能养活妹妹,也能供她上学,妹妹比我聪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
不知是不是怀孕容易多愁善感,小姑娘明明很勇敢,对未来也很有规划,蔺葶还是忍不住鼻头发酸。
最终,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温柔道:“老师相信你,相信你能将日子过的很好。”
真温暖啊感受着脑袋上的触感,房翠花的眸底忍不住就生出更多的依赖来,然后冲动道:“老师,您能帮我起个名字吗?”
蔺葶讶异:“我吗?”
“对,我不想要翠花这个名字了,等户口迁到文工团的时候,想顺便改名字。”说着,房翠花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老师。
见状,蔺葶弯了弯好看的桃花眼,当真应了下来:“那老师得好好想想”
她也的确很认真,甚至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翠花看着老师送到眼前的纸张上,写着娟秀的两个字:艺童。
房艺童吗?“老师,这名字真好听。”说到最后,被叫了十几年翠花的小姑娘,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蔺葶心头软软:“艺童有很多解释,但老师希望你能朝着‘自信’与‘多才’的方向成长。”
原来名字不止好听,还带着老师对自己的期待。
房翠花不现在应该叫房艺童了,她眼眶含着泪水,却明媚的笑了出来:“老师,我会的,我会努力成为优秀的人。”
女孩儿真可爱,蔺葶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刚才说你妹妹很聪明,等将来有机会了,要不要也改名叫房艺灵?机灵的灵。”
这自然没有比这个建议更好的了。
房艺童又在嘴里无声咀嚼了好几次自己与妹妹的名字,才笑着朝老师鞠了个躬,然后脚步欢快的跑开了。
蔺葶站在原地看着姑娘翩跹跑远,心里也忍不住欢喜起来。
这大约就是做老师的意义吧。
晚上回到家。
蔺葶一边与婆婆吐槽房家的破事,一边让她离丁飞燕那女人远一些。
当然,关于答应小姑娘,不能说的事,她都没有说。
相较于儿媳,胡秀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几十年,见过太多重男轻女的家庭。
所以她倒不是很惊讶,却依旧同情:“等回头房家那小姑娘出发的时候,咱们给准备些肥皂牙膏啥的,对了,再给十块钱,给些票,也不用多,够她第一个月就成。”
蔺葶抱了抱婆婆,撒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妈您跟我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这话胡秀不懂,却也猜出了大概意思,顿时笑的合不拢嘴。
身旁玩搭积木的龙凤胎见奶奶跟妈妈抱在了一起,也人来疯的靠过来要抱抱,四人瞬间就笑闹成了一团。
而下班回家,刚进门就见妻子与母亲心有灵犀啥的,霍啸表示心情很复杂。
旁的战友愁婆媳关系不好,他也愁,只是他愁的是妻子与母亲的关系太好了,好到时常会忽略他。
“回来了?”见儿子杵在门口,胡秀揩掉眼角笑出的眼泪招呼。
蔺葶也是眉眼弯弯:“饿了吧?就等你回来开饭了。”
婆媳招呼间,果果已经像个小炮弹一般,快速的冲了过去,然后抱着爸爸的腿就往上攀爬。
苗苗虽然也很喜欢爸爸了,但她更喜欢跟妈妈窝在一起,所以只是奶声奶气的喊了声“爸爸!”就又挨着妈妈坐着。
霍啸刚刚升起的一点酸涩,瞬间被冲的一干二净,只觉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他弯下腰将儿子抱了起来,又陪他玩了几个抛高高,才将小东西按回了怀里:“好了,爸爸饿了。”
听到儿子饿了,胡秀立马起身:“那就开饭吧。”说着,还不忘回头对着儿媳叮嘱了句:“就盛个饭,不用你。”
闻言,蔺葶便也收回了欲要跟过去的步伐,牵着闺女去洗漱间洗手。
霍啸也夹着“咯咯”直笑的儿子跟了过来。
天气暖和了,如今洗手已经不用兑水。
霍啸便往盆里舀了凉水,先让妻子帮孩子们洗好。
又换了一盆水,然后将自己的手也送过去。
蔺葶
看着男人期待的盯着自己,蔺葶心里吐槽真是越来越会撒娇了,却还是伸出手帮他洗了起来。
霍啸垂眼盯着妻子的动作,眉眼全是满足:“今天身体怎么样?孩子有没有闹腾?”
“没有,还差几天才三个月,想闹腾也闹腾不起来。”男人的手掌很宽,手指也长,每次牵手都能完整包裹住自己的。
蔺葶洗着洗着,忍不住就伸直手与丈夫的放在一起比划。
平时觉得自己手指还挺长的,这会儿的对比怎么这么惨烈?
霍啸被妻子对比手掌大小的幼稚举动给逗的笑意更浓,他反过来开始帮她洗手:“没有不舒服就好,要是哪里不对,一定要说。”
这人早晚都要问一遍,蔺葶无奈:“知道啦!”
其实除了第一天发现怀孕的时候干呕了一次,这些日子只偶尔容易困顿与疲惫,再没有任何不舒服。
想来,孩子是个疼人的小棉袄。
胡秀最近正在学南方人的饮食。
据说饭前喝汤更好,所以她特地多买了几个碗,每个人的手边,除了米饭碗外,还有一碗鲜美的鱼汤。
蔺葶一气喝了半碗,才满足道:“这汤真鲜,妈手艺越来越好了。”
胡秀笑道:“可不是鲜吗?丽华送过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咧。”
卫旅长家的庞丽华嫂子因为教导苗苗书画,两家不可避免的越来越熟悉了起来。
尤其胡秀性子好,与年龄相仿的庞嫂子很是处的来,这些日子没少相互送吃食。
所以,听说是庞嫂子送来的,蔺葶也不意外,只是问:“又是卫旅长钓到的?”
闻言,胡秀笑了出来:“哪啊,丽华跟我说,卫旅长在钓鱼方面最好面子,每次去钓鱼都会选炊事班有鱼的时候,要是钓不到,就让警卫员给他去炊事班买一两条。”
蔺葶瞧出来了,是挺要面子的,男人也真是神奇,这么大年纪了还弄这么一出。
思及此,想到自家丈夫偶尔也会去钓鱼,且每次都有收获,蔺葶忍不住狐疑的看过去:“你之前钓鱼也这样?”
闻言,胡秀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也探究的看向儿子。
霍啸被盯的头皮发麻:“下午那会儿二哥给我办公室打电话了,我跟他约好了六点半给他过去,还有半个小时不到,你要不要快些吃?”
单从话题转移的生硬程度,蔺葶就已经得到了答案。
她想笑,却到底给人留了面儿,憋着笑意问:“我二哥?有说什么事吗?是不是也收到通知书了?”
逃过一劫的霍啸不着痕迹的轻呼一口气:“没说什么事情,应该是你爸妈想你了。”
闻言,蔺葶点了点头,加快了进食的动作。
霍啸给夹了块鱼肉:“不急,我算好时间的。”
闻言,蔺葶想了想到营地的距离,便也听话的放慢了动作。
饭后。
知道夫妻俩有事。
胡秀便拿上画具,接了送苗苗去学画画的任务,顺便还将果果也牵了出去。
蔺葶与丈夫则直接去了通讯室。
这会儿等着打电话的人不多,再加上霍啸提前叫勤务兵来约过。
所以夫妻俩没等几分钟,便被通知有空余的位置。
蔺葶本以为,二哥是要跟自己说特招的事情,父母应该是想她了。
却不想,接了电话后,二哥说的与她猜测的完全不一样。
蔺葶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也皱了起来:“事情怎么处理的?大姐没事吧爸妈呢好,你等等,我问问霍啸”
这时候电话的外音不小,再加上霍啸靠的近,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所以,等妻子瞧过来时,他立马点了点头。
蔺葶面上感激,又赶紧对着电话说:“霍啸没意见嗯,哥你放心,叫爸妈还有大姐不要有负担好我挺好的好,我把电话给他。”
通话时间有限制,蔺葶加快语速说完要说的,就立马将听筒递给了丈夫。
等霍啸接电话的时候,她才拍了拍被气到通红的脸颊。
“拍自己做什么?”霍啸只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身见妻子猛拍自己的脸,顿时皱眉握住她的手。
蔺葶深深呼出一口气,才道:“先回去吧。”
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霍啸松开妻子,又付了钱票,才领着人离开。
等走出一段距离,左右无人时,霍啸才牵起妻子的手,安抚般捏了捏:“没事的,别生气了,为那些东西不值得。”
道理蔺葶当然懂。
但还是忍不住又生气,又膈应。
这份心情一直维持到回到了家里,也没能好上几分。
正陪着孙子完搭积木的胡秀见小两口乐呵呵出去,气咻咻回来,担心迎上来:“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蔺葶咬牙切齿:“我大姐简直倒了血霉!”
说着,她便挽上婆婆的手,与她说起了刚才收到的消息。
却原来,蔺伟收到特招通知书后,便将工作转给了大姐。
在他看来,给大姐安排到他熟悉的环境里,有从前的兄弟们照应,又有大哥与胡部长看着,应是出不了大事。
无奈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还是出了意外。
与赵凯搞破鞋的,那个叫汪梅梅的前夫,在供销社看到做了营业员的蔺葙后,一见钟情。
又自觉两人都是受害者,还都有孩子,简直是绝配,便迷之自信叫媒人登门说媒,哪怕被拒,也不死心。
这年头,离婚的女人本就受非议,更何况蔺葙还有那样一副好容貌,自然更是旁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于是几天下来,本来还被大多人同情的蔺葙,因为汪梅梅前夫的纠缠,风评逆转,受到了不少白眼。
赵凯与汪梅梅的娘家,更是抓住机会,趁机跑到供销社哭闹着反泼脏水,说蔺葙早与汪梅梅前夫有一腿,自家的孩子是无辜的云云。
这世上从不缺傻子,赵汪两家闹腾一通,居然真有人信了。
虽说是极少数,但蔺葙还是被不少人认定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因此,甚至还有些街溜子,听说蔺葙是个大美人,特意跑到供销社瞧人。
他们也不做什么,就是在供销社里晃荡,时不时再跑到蔺葙跟前问东问西,佯作买东西。
毕竟在他们看来,蔺葙是个风流浪荡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尊重,说不得还会高兴他们凑过去。
蔺伟虽然能做很多事,但堵不住悠悠众口。
尤其这两天已经有人寻到了村子里瞧热闹,所以蔺伟决定送大姐出去躲个把月。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部队更安全,这才有了今天的电话。
当然,蔺伟不想给妹妹与妹夫太添麻烦,便没说他打算等站稳脚跟后,想办法给大姐找一份工作,让大姐彻底远离老家的纷争。
听完始末,别说儿媳,同为女人的胡秀也气的直拍桌子。
想当年,她男人早逝,没有离婚这茬,都被传过不少肮脏的话。
这方面,女人到底容易吃亏。
思及此,胡秀安抚的拍了拍儿媳的手:“咱不跟那些个不着四五六的生气,让你大姐尽管过来住,正好陪妈作伴。”
虽说知道婆婆肯定不会反对,但这一刻,蔺葶还是感动的伸手抱着人,脑袋还在对方的肩膀上蹭了蹭,撒娇道:“妈,你怎么这么好呀~”
坐在妻子另一边的霍啸
第44章
“去到葶葶那边,姐妹俩可别再吵嘴了,没得叫亲家笑话。”
客厅内,昏黄的烛光下,李桃红正麻利的往土布大包袱里塞东西,嘴上也没闲着,絮絮叨叨交代着闺女。
蔺葙身边贴着大女儿,怀里抱着小女儿,闻言垂下眼,不自在的扯了下嘴角:“我都多大年纪了?孩子都三个了,哪里还能吵的起来。”
从前年纪小,没吃过亏,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可如今的她却清醒的很,对妹妹只会有感激。
李桃红扫了闺女一眼:“再大也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能不操心吗还说长大了,你就打算带着满脸的不情愿去见葶葶?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去要债的。”
蔺葙有些无奈:“妈,您明知道我跟葶葶这几年关系尴尬,而且她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一个离婚的姐姐,到底名声不好,又拖家带口上门,也不知道妹夫心里会不会介意。”
若不是二弟分析部队最为安全,若不是妹妹怀孕,做姐姐的去照顾这个理由方便开介绍信,蔺葙是真不想麻烦葶葶的。
曾经自己不是个好姐姐,现在又哪来的脸麻烦妹妹?
“你妹夫不是那样的人,亲家婆婆也讲情讲理,一天天的别瞎想。”李桃红不知大闺女心中愧疚,忙忙嗔了几句。
只是话音落下后,想到她这些日子遭的罪,与身上好容易才消掉的淤青,鼻头又是一酸,却没敢表现出来,赶忙转头佯作忙碌:“老话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姊妹血缘也是这个道理,断不掉的,再一个,得了帮扶,咱只要心里记你妹子的好,也记亲家的恩,就不怕慢慢还。”
蔺葙喉咙哽了哽,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声。
见从前活泼肆意的闺女完全变了个人,李桃红到底心疼,又安抚:“就过去个把月,就当帮我去看看你妹妹的,葶葶那丫头一直说孕相好,老二又是个一问三不知的,我这心里头哪能真放心?”
蔺葙被母亲逗笑:“二弟又没结过婚,哪里懂怀孕这些。”
说到这个,李桃红就更来气了:“臭小子都25岁了,早先让他相看就不愿意,这下飞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
“这事也不急,你看妹夫,28岁才结的婚,不也遇到了咱家小妹?葶葶可是大学生。”虽说从前跟妹妹吵吵闹闹,但在心里头,蔺葙还是很为妹妹骄傲的。
提到从小就会读书的小闺女,李桃红瞬间笑的合不拢嘴:“你说的对,好饭不怕晚,这么说来,老二30岁找媳妇也行。”
门外听到催婚,僵硬到不敢动的蔺伟
倒是蔺明好笑的推开门:“妈,我回来了。”
李桃红惊讶:“你咋回来的?请假了?”
“没请,明个儿早点起就成,大妹跟老二明天就去部队了,我哪能不回来送送。”说着,蔺明又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十张大团结塞给大妹。
蔺葙皱眉躲了开去:“我有钱。”
见大妹不收,蔺明直接塞到她的口袋里:“穷家富路,在外头多带点钱比什么都重要,再一个,回头去妹夫家里住,不得给人买些东西?对了,这钱你嫂子也知道,只是圆圆有些发烧了,不然她指定会跟我一起回来,别瞎想八想的。”
说起来,蔺伟供销社采购员的工作也是一波三折。
开始给了大姐,蔺葙身上没什么钱,又坚决不白要蔺伟的工作,便约定前五年,三分之二的工资都给弟弟。
却不想,才上班十天左右,就出了事。
蔺伟这些年利用全国各地出差的机会,委实攒了不少钱,所以真不差卖工作那几百,干脆又把工作给了大嫂。
这样,大嫂跟大哥两口子就都成了城里户口,不用两地分居不说,圆圆也能去县城上小学。
当然,老好人蔺明跟他媳妇何芸更不可能白要工作,但身上也掏不出几百块,只能分期还钱。
至于本来打算用来还债,好容易攒出来的一百块如今给了大妹,蔺明两口子倒是不心疼。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木工手艺好,上个月已经被评为了高级工,再加上妻子在供销社做营业员,一百块也就是两口子一个月的收入。
思及此,蔺明皱眉再次拦住妹妹还钱的举动,瞪眼道:“我是你大哥,现在条件好了,给你点钱咋啦?回头等你日子好了再给哥买个呢子大衣,那玩意儿老贵了。”
条件变好哪有那么容易,若只能种地,还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攒下一百块钱,更何况她还有三个孩子要养,大哥明明只是想补贴自己
再说,大哥天天刨木头,脏兮兮的,哪里就舍得穿呢子了?
思及此,蔺葙死死捏着一叠大团结,嗓子眼如同被什么堵住了般,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笑道:“呢子大衣也就几十块钱。”
见妹妹不再推辞,蔺明笑出一口白牙,不甚在意道:“那就再买双皮鞋。”
蔺伟好笑:“你就没想分一个给大嫂。”
啥也没想要,只是哄哄妹妹的蔺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直搓手:“那什么,呢子大衣给你大嫂买。”
李桃红更关心从小养到大的孙女:“圆圆发烧了?咋样?看大夫没?”
蔺明摆手:“您别担心,就是晚上跟邻居家的娃疯玩的时候脱了褂子,呛了凉风,不严重。”
闻言,李桃红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眉道:“赚钱重要,孩子也得上心。”
蔺明惯来宠孩子,尤其他马上30了,也就圆圆这么一个宝贝蛋,自然一口应下。
然后他又看向大妹:“你嫂子说了,等你回来的,叫萍萍跟美美也转去县城上小学,那边教育好,赵家看不起女娃,咱非要给孩子念书,咋地也要供到高中,女娃出息了可不比男娃差,你看看葶葶多厉害,到时候后悔死赵家那群王八羔子。”
已经随母性的蔺慧萍与蔺慧美,是蔺葙的两个闺女。
对于大哥大嫂的建议,她自然是心动的,自己就是吃了没念书的亏。
但眼下她对未来茫然的厉害,总不能一味依赖家人吧。
起码先寻个能养活她跟孩子们的门路,才能给孩子好的生活。
思及此,想到莫名其妙被闹没了的工作,蔺葙忍不住又恨恨道:“凭什么我被害的这么惨,汪梅梅那男人叫啥来着?凭什么他啥事都不用担?就因为我是女的?女人就活该倒霉?”
闻言,蔺伟笑了,笑意有些凉:“大姐,放心吧,我已经找人收拾他了。”
这话一出,蔺葙还来不及反应,正准备起身去翻干枣带给小闺女的李桃红先给唬了一跳:“可别乱来啊,顶多打断一条腿就行了。”
蔺明(⊙??⊙)
蔺葙(*^▽^*)
一直没吭声的蔺胜利看向明显暴躁起来的老妻,欲言又止
蔺伟弯了弯好看的桃花眼:“您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打断腿?您儿子现在可是正经军人。”顶多就是让兄弟们在他离开后,多给对方制造一些风流事迹罢了。
要不将罪魁祸首的工作闹没了,哪里对得起大姐遭的罪?
这很公平不是吗?
部队家属院。
从得知蔺葙要过来。
胡秀就将空置出来的房间好一顿收拾。
不仅借了张木床,还给铺了蓝格子土布的床单,窗帘也是同色系的。
外加一个放衣服的大木箱,一张垫了花布的半旧小书桌。
胡秀还将在后山挖回来的一丛不知名紫色野花,装进了罐头瓶子里,半吊在窗口。
几天捯饬下来,已然很是有模有样。
至少在回来吃中饭的蔺葶看来,虽与后世的家装没办法比,但这个年代,真不算差了。
“今早上的火车,大后天傍晚就能到了,明天我得去跟炊事班打个招呼,提前订两斤肉。”同样很满意的胡秀与儿媳从小房间里退出来时,不忘关上门,防止果果跑进去弄脏了铺盖。
蔺葶:“您那还有肉票吗?”
闻言,胡秀一拍脑门:“哎哟喂,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我去瞧瞧。”
果然,肉票不多了。
不过胡秀已经习惯了战士们相互换票,便不在意道:“晚点让啸小子拿烟票,找那些没家庭的战友换。”
蔺葶:“换不到也没事,都是自己人,家里不是还有一只腌兔子。”
胡秀白了儿媳一眼,嗔道:“那只兔子还是你爸妈给的,拿出来招待你哥哥姐姐,我成什么人了。”
“您这也太讲究了。”蔺葶哭笑不得。
老一辈思想的胡秀很是坚持:“这是人情,也是规矩,可不能乱。”
就在婆媳俩聊起人情世故时,唐问兰拿着织了一半的线裤跑了过来:“葶葶,快,文工团的人来了,来接房家大丫了。”
蔺葶一惊,赶忙起身,刚想出去,又想起什么,赶紧回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不大的包袱,才边往外头走边问:“通知书才下来7天,不是说要10天吗?”
唐问兰摆手:“这有啥,肯定有顺车了呗,总不能为个小丫头专门跑一趟吧。”
从未见过文工团的胡秀见状,也牵了龙凤胎跟了出去。
因为车子来的突然。
房艺童只能一边牵着妹妹往学校赶,一边抓紧与她交代事情:“姐说的话都记住了吗?”
才十岁的房艺灵猛点头。
看着妹妹瘦小的身子,房艺童心里难受,她到底也才14岁,面对离别,眼眶都红了:“我说的什么?”
房艺灵瘪了瘪小嘴:“爸妈打我就跑出去哭,不给我吃也出去哭,别的不要跟他们计较。”
确定妹妹真的记下了,房艺童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来接人的战士赶时间,她不敢叫人家等太久。
只能再次叮嘱一遍,最后又保证道:“姐每个星期都有一天假期,会尽量多回来看你的。”
房艺灵虽小却很懂事:“不用了,车费要钱咧。”
闻言,房艺童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凑近妹妹跟前,小声道:“不怕,这些年姐姐攒了几毛钱,够坐一趟来回的,等下个月领了工资还能给你带好吃的。”
这话一出,几乎没怎么吃饱过的房艺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那那要一个肉包子行吗?”
房艺童也没吃过肉包子,但小弟吃的时候闻到过,她也咽了咽口水,咬牙答应:“只要你机灵些,姐就给你买。”
小姊妹俩一路嘀嘀咕咕,等走到学校时,发现有不少人在,其中还有好几名老师。
房艺童当即牵着妹妹走向蔺老师。
见小姑娘过来,蔺葶将拎在手里的包裹递了过去,笑道:“恭喜你啊,房同学。”
房艺童抱着包袱茫然:“老师,这是”
蔺葶佯装没看见她背上空空荡荡的小包袱,笑说:“这是老师跟顾老师给你准备的一点点生活用品,到那边要好好加油呀,不过,身体也很重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艺灵这边有老师们呢,会帮你盯着的。”
闻言,房艺童一直憋着的眼泪再也没能忍住,瞬间就冲出了眼眶。
但她习惯什么委屈都吞回肚子里,所以即使眼泪成串往下砸,也只是如小兽般呜咽几声。
见状,蔺葶轻叹了声,上前将小姑娘拥进怀里,拍着后背安抚。
而陪着一旁的顾芳本来也想抹眼泪的。
只是发现房水根与丁飞燕两口子只顾与人炫耀时,顿时就给气着了。
她先示意身旁的其余几位老师去看,才又戳了戳葶葶。
蔺葶扫了眼房水根两口子的方向,没说什么,只是松开小姑娘,又掏出帕子帮忙擦了擦眼泪,才将一朵大红花系在了她的胸前。
然后,笑着鼓励道:“从今往后,你就是一名军人了,唔也是能拿工资的大人,可不能再哭鼻子了啊。”
闻言,房艺童吸了吸鼻子,又珍惜的摩挲几下胸前的大红花,才牵着妹妹后退一步,给几人鞠了个躬:“谢谢老师,我会努力学习的。”
蔺葶几人对视一眼,都没有避开,因为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让小姑娘安心些。
等房艺童直起身,又不舍的摸了摸妹妹的大脑袋后,便一咬牙,转身快步往吉普车跑去。
蔺葶则牵着还在哭鼻子的房艺灵,与其他老师一样。
站在原地,带着欣慰,带着祝福,目送汽车缓缓驶了出去。
另一边。
坐在后座的房艺童无声抹了好一会儿眼泪,才在驾驶员的安慰下缓和了下来。
也在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蔺老师给的包裹还被她抱在怀里。
房艺童思考了几秒后,好奇心还是催使着她悄悄打开了包袱。
然后,待看清里头除了一套衣服,还有肥皂与牙膏牙刷等物时,她的眼眶又红了。
包袱里还有一封信,房艺童几乎是抖着手拆开了信封。
信纸只有一张,是她的几位老师与黄校长分别写的鼓励话语。
还有几张钱票。
有十块的,有五块的,也有两张一块的。
房艺童捏着这些,对她来说几乎是救命的钱,眼泪到底还是掉了下来。
她想,遇到老师们,大约是她14年的不幸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而她也会努力将这份幸运延续下去。
说不定终有一天,还能带给旁人。
第45章
大姐与二哥出发前算了日子。
到天京这天,正好是星期天。
蔺葶本来打算亲自去火车站接人的,但丈夫与婆婆都不许。
再想着肚子里还没满三个月的小东西,到底还是顾忌,便老实在家等着。
不过,等霍啸寻旅长借了车去接人时,蔺葶也没闲着,与婆婆一起准备晚饭食材。
傍晚五点多,只剩下一道红烧肉在锅里煨着时,等的焦心的蔺葶总算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她赶忙起身往外走。
刚出门,就见二哥从车上跳了下来,怀里还抱着个三四个月大的孩子。
然后大姐也跟着从后排下了车。
霍啸正在帮忙拿行李,见到妻子过来,关心问:“等着急了吧。”
蔺葶是着急的,闻言赶忙问:“怎么这么久?路上遇到事了?”
蔺葙从弟弟怀里接过孩子才道:“坐了三四天车,怕肉包不舒服,回来的路上妹夫先带我们去了一趟医院。”
闻言,蔺葶下意识看向已经睡着的胖娃娃:“他叫肉包?没事吧?”
说到儿子的小名,一直不大自在的蔺葙顿时笑了出来:“对,美美取的,她说她最爱吃肉包子孩子没事,小东西结实的很。”
提到外甥女,蔺葶又往车里瞧:“对啊,萍萍跟美美呢?她们没来吗?”
再次确定妹妹的态度是欢迎的,硬着头皮过来的蔺葙彻底放下了心:“她俩得上学,来不了,我已经跟她们约好了,回去给她们带身大城市里的小裙子。”
“这个好,裙子我这个做小姨的给买就成”
“姐不是这个意思。”本是随口一说,如今听来,倒像是来打秋风的,蔺葙顿时又羞又尴尬。
蔺葶拍了拍大姐的手,笑嗔:“乱想什么呢,姐你跟二哥都饿了吧?咱们先进屋,我婆婆准备了一桌好菜。”
听到动静从厨房迎出来的胡秀闻言笑道:“对,快进屋,这几天累的够呛吧,赶紧歇歇脚,饱饱吃上一顿,再睡上一觉,明天就能活蹦乱跳的。”说着,还热情的去拉蔺葙的手,将人往屋子里领。
而跟着出来的龙凤胎已经被小娃娃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想要碰,却又担心吵到小弟弟。
所以,最终也只敢围着大姨转圈,看的蔺葶直乐。
等大姐与扛着行李的二哥被簇拥进屋后,蔺葶才看向准备去还车的丈夫,笑着说:“辛苦我们家霍团长了。”
霍啸眸底浮现笑意,抬手顺了顺妻子松松拢在身后的长发,才道:“我去还车,你们先吃。”
丈夫辛苦奔波,蔺葶怎么可能先吃?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朝着人摆手:“知道了,快去快回。”
回到家里,蔺葶发现客厅里除了两个大行李外,一个人也没有。
她便直接去了给大姐准备的房间。
果然,所有人都在这边。
大姐正在将熟睡过去的小外甥放进被窝里。
这孩子五官极像蔺葙,又养的好,玉雪娃娃似的,胡秀稀罕的不行,恨不能抱起来亲相几口才好。
而看清弟弟模样的果果则趁着大人低声聊天时上手了。
不过他不敢用力,只用一个手指试探性点了下弟弟的小肉手。
见状,苗苗先是瞪大了眼,发现小娃娃没醒,便也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然后捂着嘴弯起了大眼睛。
瞧见这一幕的蔺葶乐的不行,却还是对着两个孩子摇了摇头,小小声道:“弟弟需要睡觉,等他醒了,你们再陪他玩好不好呀?”
果果机灵的捂住自己的嘴,笑着直点头。
苗苗则趁机提出了诉求:“等弟弟醒了,我要抱抱他。”
蔺葶逗她:“那得问问你大姨。”
闻言,苗苗抬头与漂亮的大姨对视。
其实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大姨。
但是妈妈说了,大姨就是妈妈的亲姐姐,就跟她与果果一样亲密,所以大姨是自家人。
于是,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说话的小姑娘为了抱胖娃娃,仰头奶声奶气争取:“大姨,我能抱肉包吗?”
蔺葙正不着痕迹打量着,妹妹与亲家婶子明显花了心思收拾出来的房间,闻言笑着点头:“可以,不过抱的时候必须有大人在。”
苗苗眼睛一亮:“好。”
果果直跳脚:“我也要抱,我也要唔”
胡秀一把捂住闹腾的孙子,小声道:“别吵到弟弟。”
说着,又看向蔺家兄妹俩:“咱们出去吧?先去洗脸洗手,可以吃饭了。”
这厢蔺葙与蔺伟才简单清理好,霍啸就回来了。
见状,胡秀与蔺葶便去了厨房端菜。
等一家人坐下来开动后,蔺葶习惯性先喝了半碗汤,才问:“二哥什么时候去文工团报道?”
蔺伟:“明天早上就得走了。”
后天是报名截止日,总不好踩着时间过去,说直白些,他就是靠脸特招进去的,他可不想给人留下轻狂的印象。
霍啸提议:“明天早上部队的采购车要去市里,二哥可以坐部队的车,到市里再转一趟车就能到师部。”
蔺伟笑了:“这个好,省了一大半路程了,早上几点?”
“有点早,五点就得出发。”
“那没事,早点起就成”
丈夫与二哥说话时,蔺葶也在与大姐聊父母,聊老家的变化,聊王书记的养兔大业。
顺便还与她说了些家属院里头的八卦。
姐妹俩都有意改善关系,你来我往,一顿饭的功夫,就已经亲昵了几分。
待晚饭后,一家人又开始拾掇带过来的吃食。
李桃红与蔺胜利两口子,对于让大闺女去小闺女家避难,心里到底还是有愧疚的。
所以这次给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有腌鱼、腌肉,还有各种菌菇干、枣干等,整整一个包袱的吃食。
胡秀边整理边嗔怪亲家太讲理,怕是把家里的好东西全搬来了云云。
而没能插尚手的蔺葶,考虑到二哥明天得早起,又奔波了几天,便建议:“二哥,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澡再让霍啸送你去他朋友那边睡?”
蔺伟想了想,摇头:“不了,天气暖和了,我在沙发上睡就成。”
蔺葶皱眉:“那哪行?”现在的沙发是全木的,哪怕铺上了薄垫,睡觉也硌得慌,尤其二哥有一米八多,腿都伸不直,明天不得浑身疼?
思及此,她又道:“你要是不愿意跟陌生人挤,就跟霍啸睡?我去跟妈睡。”
闻言,霍啸与蔺伟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皱了眉。
这得多排斥?蔺葶都想翻白眼了:“那你们说咋办?”
蔺伟轻咳了声:“妹夫再帮我借一张折叠床吧,我在客厅里对付一宿。”
霍啸立马起身:“我现在就去。”
看着丈夫被狗撵似的背影,蔺葶抽了下嘴角。
翌日。
打算早起送送二哥的蔺葶再次睡过头了。
等婆婆喊她起床时,时间已经六点半。
不说没能赶上送二哥,她就连五点半的起床号也没听到。
尤其客厅里还多了一个藤编的大摇篮,据婆婆说,是去隔壁问兰嫂子家借的。
啥动静都没听到的蔺葶有些尴尬,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挽尊:“怀孕后我就越来越能睡了。”
胡秀好笑的白了儿媳一眼,心说她没怀孕前也是个贪睡的。
不过这话她没说出来,到底给留了面子。
坐在妻子旁边,咬着馒头的霍啸勾了勾唇,同样没有拆穿。
只有蔺葙不明所以,还认真应和:“怀孕是容易困,你没孕吐都是好的。”
蔺葶喝完最后一口粥,毫不脸红点头:“是的,我以前不这样的。”
“咳咳”
蔺葶给了丈夫一个眼刀子:“你咋了?”
霍啸咽下嘴里的食物,摇头:“呛着了,你吃好了?”
蔺葶撇了撇嘴:“嗯。”
不敢惹炸毛的妻子,霍啸起身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见妹夫端着碗筷利索企恶裙以巫二儿七五二巴一整里去了厨房,亲家婶子牵着孩子们去擦嘴,蔺葙又看向抱着肚子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妹妹,突然笑了起来。
真好,她的生活虽然一团糟,但妹妹过的很好
“姐,我去学校了,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婆婆说。”蔺葶坐着歇息了几分钟,等丈夫洗好碗筷出来时,便也起身,准备与他一起上班。
蔺葙也跟着起身:“不用担心我,婶子说了,送完龙凤胎就带我去后山寺庙瞧瞧。”
“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去学校找我。”蔺葶换好鞋,又朝着洗漱间喊了声:“妈,我跟霍啸上班去了。”
看着小夫妻俩我帮你归并拖鞋、拎包,你帮我戴军帽,行动亲昵又自然,蔺葙想,这下爸妈应该能放心了,妹妹的确过的不错。
霍啸将妻子送到了学校,才转身去了部队。
最近与e国的关系越来越紧张,上头多次表明要随时做好再起硝烟的准备。
坦克师的战士们可不止体能格斗这些训练,坦克技术、射击、通讯等技术性更要抓紧。
做为主抓军事指挥工作的霍啸自然很忙。
不止陪同、监督战士们的训练近况,还要根据战士们的进度,随时调整训练计划。
他照例提早半个小时到了办公室,翻来本子开始整理计划。
只是才写了半页纸,手底下的几个军官就呼啦啦走了进来。
霍啸将钢笔帽仔细套好,才皱眉问:“什么事?”
董骋可不怕好友的冷脸,笑嘻嘻凑上前:“团长,我听说嫂子的姐姐还是妹妹来了?”
闻言,知道不是营地里出事,霍啸便也放松下来,一边转动着手上的钢笔,一边道:“是姐姐。”
闻言,几个未婚的军官全都骚动了起来。
嫂子长的好看,性子还好,嫂子的哥哥更是小白脸中的小白脸,一母同胞的姐姐肯定也不差呀。
这么一想,年纪最大,却还是单身的三营长嘿嘿直笑:“团长,咱咳咳咱大姨子多大了?”
霍啸顺着笔帽上的蓝色蝴蝶结,语气依旧平淡:“27岁。”
说完这话,看着春心荡漾的几个属下,他倒也没卖关子:“三个孩子的妈。”
至于大姐离婚这事,霍啸不打算多嘴。
部队里没有秘密,大姐过来是为了躲清净,若是传出去,怕又有好事者说些闲言碎语。
众人不知团长心中计量,纷纷哀嚎,表示想娶个媳妇儿怎么这么难,好对象都被牲口抢先了。
霍啸懒得理他们,又看向董骋,挑眉:“你也好奇?”
董骋摆手:“我可不急着结婚,就是陪这帮牲口走一趟。”
说着,他的视线再次看向老霍手上一直在转动着,绑了蝴蝶结的钢笔,到底没忍住别扭:“团长,你这笔”也太不男人了吧?
闻言,霍啸垂眸看了眼手上的钢笔,想到妻子在阳历5月5号时,真的悄悄给自己送了礼物,忍不住勾了勾唇:“你嫂子前几天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董骋恍然,然后又反应过来什么:“不对吧,我记得你生日还要一个多月呢。”
三营长有些羡慕道:“我记得团长的生日是阴历5月5号吧?嫂子给送礼物就算了,还提前这么些天吗?”
霍啸扫了几人一眼,略嫌弃:“不能阴历阳历都过?”
董骋茫然:“你一年还过俩生日?”
霍啸轻咳了一声,佯作寻常:“你们嫂子非要给我过两个生日。”
众人
第46章
儿子儿媳上班后。
胡秀算着时间,又将龙凤胎送去了幼儿园。
等再回到家时,就招呼蔺葙,要带着她去后山的寺庙瞧瞧新鲜。
在胡秀女士看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不能窝在家里头,得出去走走,瞧瞧祖国的好风光。
蔺葙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到天京这样的大城市,自然也想四处瞧瞧。
闻言便道:“婶子等我一下,我还得带些水跟尿布啥的,还要把孩子绑在身上。”
胡秀:“厨房里头有水壶,孩子不用裹在身上,我去借个小车。”说着,人又风风火火出去了。
胡秀做了几十年的接生婆,对于女人妇科方面的一些小问题自然懂一些。
六十年代虽说比早些年开放了不少,但妇科病什么的,还真没几个人好意思专门去医院看。
胡秀懂,还不要钱,人缘自然好。
她这次就是去找家属院里,唯一有竹编小推车的人家,将车子给借了出来。
蔺葙看着眼前的小推车,很是稀奇:“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下头还有轱辘,到哪都省事,到底是大城市,咱们那边我都没见过。”
胡秀得意:“的确是好东西,听说是京市带过来的肉包再小也有十几斤重了,兜着他来回哪里吃得消,有了这小推车,咱们可是轻松多了,对了,水壶尿布啥的也能放在车上,你瞧,下头还有一层。”
蔺葙弯腰去看:“还真是婶子,您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好。”
“去吧,去吧”
拾掇齐整出门时。
胡秀又去隔壁喊人。
屋内听见动静的唐问兰直接挎着篮子就出来了。
等瞧见蔺葙时,她眼前一亮:“乖乖,这位就是葶葶姐姐吧?你们兄妹几个到底怎么长的,咋都这么好看?”
昨天葶葶姐姐来的时候,她正好不在家属院,后头听说了,想着人奔波了好几天,就没去打扰。
如今瞧见人,可真真是开了眼。
啥叫雪肤红唇,啥叫花容月貌,她今个儿算是瞧见了不对,葶葶长得一点也不比她姐差,甚至因为比她姐姐美的有攻击性,瞧着更夺目些。
蔺葙从小到大都被夸美人胚子,闻言到不扭捏,笑着问了声好,又道:“我叫蔺葙,这是我儿子肉包。”
唐问兰这才去看小车里的玉雪般小人儿,又少不得一番欢喜。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到了后山脚下。
春末夏初时,满山彩色,天空也变得湛蓝、明亮起来。
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蔺葙觉得心底的阴霾都消散了不少。
“前头有个陡坡,我跟你抬着车。”胡秀伸手搭在竹车上。
蔺葙回神,笑着一起使力抬起小车。
见状,唐问兰有些羡慕:“你们家兄弟姊妹关系真好,前头蔺伟特地过来瞧葶葶,如今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来照顾她,不像我家”
说到自家,唐问兰的面色就淡了些,她是家里兄弟姐妹中条件最好的,表面上都捧着她,但背地里的酸话却没少说。
话又说回来,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高兴旁人比自己过的好呢?
尤其一些亲戚算了,太糟心了,不想也罢。
对于自己过来照顾妹妹这个说法,蔺葙也是头一次听说,有些懵,转念又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葶葶或者婶子顾忌她的脸面,对外编的理由。
思及此,她心里有些软和,眉眼带上笑:“我跟葶葶小时候也吵架的。”
唐问兰瞧见前头有一小片野菜,便打算去挖,闻言不以为意的摆手:“这有啥,小的时候打打闹闹正常。”
见她走远,胡秀才小声问:“你后头有什么打算?”
蔺葙望着漫山的春色,叹了口气:“我本来想着,有了供销社的工作,一个月几十块钱,足够我养三个孩子了”
听到这里,了解始末的胡秀忙安抚的拍了拍人:“你也是倒了血霉。”
“可不是倒霉。”蔺葙吐槽完,又继续说着自己的规划:“王书记开始试点养兔子了,我没本事种地,就想着到时候争取一个位置,应该也能把日子过起来,还有,我做衣服手艺不错,从前从前没离婚那会儿就接过活,多少也能补贴些家用”
听亲家大姨子说着对未来的规划,胡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问:“就没想过再找个男人?”
她自己一直不找,除了娘家与两个小叔子给力,另只有一个孩子压力小外,最大的原因是她跟早逝的丈夫感情好,心甘情愿为他守着。
但亲家大姨子才27岁,年轻貌美,从前的丈夫又是个败类,完全可以重新找一个。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话虽有些难听,却也不是危言耸听。
前些年,隔壁村有一个年轻小媳妇,男人死了后也不想找,有天夜里就被人糟蹋了。
后头风言风语传的太脏,那小媳妇就想不开投了河。
这种事情还不是个例,胡秀是真心疼亲家大姨子,免不得操心上几分。
蔺葙这会儿对找对象没有任何想法,却也识得好赖,所以没说的很绝对,怕让婶子抹不开脸,便笑说:“往哪找?我的三个孩子肯定都得跟着我的,哪个男人敢接手?”
“那肯定,娃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话胡秀是认可的,只是话说到一半,余光瞄到问兰走了过来,便立马闭了口
因为家人的到来。
蔺葶连续几天都是好心情。
而这份好心情,在星期五这天的晚饭桌上,更是达到了顶峰。
“你说真的?找到合适的房子了?”蔺葶咽下嘴里的食物,面上全是欢喜。
霍啸帮妻子夹了一筷子鸡蛋:“嗯,是你想要的,带院子的那种。”
其实房管局那边一直有空置的屋子,但没有妻子喜欢的。
再加上好房子不会挂到房管局,所以才来天京的霍啸一直在等机会。
眼下这套,还是他在接到消息后,特地请卫旅打了招呼,才能轮到他。
蔺葶不知其中波折,当即眉开眼笑:“那星期天咱们就去瞧瞧?”
见妻子欢喜,霍啸也高兴:“那天炊事班有车去市里,咱们起早跟着一起?”
炊事班基本隔天就去市里采购,蔺葶倒也不意外,当即一口应下,而后又看向婆婆,知道她一直惦记着家里卖掉的屋子,笑的眉眼弯弯:“妈,咱们快有自己的房子了。”
胡秀也欢喜:“是啊,这人啊,还是得有自己的家。”
说着,她又看向亲家大姨子:“葙葙到时候跟我们一起去瞧瞧。”
蔺葙正为妹妹高兴着,闻言连忙摆手:“我就不去了,带着孩子不方便。”
再说,妹妹妹夫难得有个休息天,小夫妻合该亲近亲近,自己跟过去算什么。
蔺葶讶异:“干啥不去?孩子不是有小推车?再说了,本来我跟霍啸就打算去市里医院查查孕相,顺道带你转转的。”
她这大姐来了之后,总觉的亏欠自己,又怕给她招来闲言碎语,除了去后山,基本就闷在家里。
婆婆私底下已经跟蔺葶心疼过好几回了,说大姐几乎将家里的活计全包圆了去。
听了葶葶的话,蔺葙一愣,她完全不知道妹妹的计划。
蔺葶好笑:“我还惦记着给萍萍跟美美买新裙子呢,你这个当妈妈的,难道不应该跟着去选尺寸?”
这年头衣服全是往大了买,哪要什么具体尺寸,蔺葙心里好笑:“行,那就一起去。”
心里则想着,这些天她跟家属院里的军属们换的布票,应该够做两身衣服了。
她手艺不错,妹妹家里又有缝纫机,这次出去正好可以选两块好料子。
在离开之前给葶葶跟婶子一人做一身衣服。
饭后。
蔺葶备完课后,便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算起了家里的钱。
她才上班两个月,自然没有什么存款。
但之前结婚的彩礼,与父母补贴的嫁妆,除去在沪市用掉的,还剩下不到三百块。
瞧着少,但在这个年代,在乡下能建一套小些的砖房了。
当然,跟霍啸的存款是没办法比的,她这点钱,连对方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说来,霍啸他这人对自己其实挺节省的。
没结婚之前,连内裤都是补丁摞补丁的那种。
所以十来年下来,基本工资加上出任务的奖金,拢共攒了七千多。
后世可能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都不止这点。
但现在是68年,八十年代那会儿万元户都稀罕,更何况六十年代末?
怕是再攒一两年,等70年的时候,她家已经是万元户了。
不过,这钱也不是那么容易攒下来的。
霍啸身上有枪伤,刀伤更多,十几处,可以想象那些高额的奖金,全都是用命换回来的。
就在情绪敏感起来的孕妇心疼自家男人时,男人就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蔺葶眼泪汪汪伸手:“要抱抱。”
霍啸给唬了一跳,赶忙上前抱住人,急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蔺葶将脸埋在丈夫的脖颈处蹭了蹭,声音哽咽道:“没有不舒服,就是心疼你赚钱不容易。”
闻言,霍啸怔愣了下,这才注意到床上摊着的存折,连忙安抚:“这没什么,再说,出任务又不是为了钱,哪个军人身上没有伤?”
心里则有些哭笑不得,妻子自从怀孕后,情绪变化的太大,想吃的东西吃不着会哭,花谢了也哭,跟个小孩儿似的。
想到这里,他侧头亲了妻子一记,开始熟练转移她的注意力:“给你看个东西。”
蔺葶懒洋洋的不想动:“什么东西?”
“妈刚才把她的存折给我了。”
闻言,蔺葶果然坐直了身体:“哪呢?”
霍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放到了妻子手上。
蔺葶打开印刷了活期储蓄存折的小本子,翻去最后一页。
然后被上头的数字惊了惊。
居然有4500块!!
“咱妈这么能赚钱的嘛?”所以原身当时卷走的只是家里的现金?
霍啸被妻子逗笑:“我爸以前是很厉害的猎户,在山里出事前,攒了些家当,我妈接生手艺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所以赚的并不比工人少,还有我这些年陆续寄回去的孝敬,全被妈攒了起来对了,老家卖房子的钱也在这里。”
蔺葶一直知道婆婆应该不差钱的,这一点从她平时舍得吃喝上就能瞧出来。
却没想到胡女士这般有钱。
当然,蔺葶也只是感慨几声,便将存折推了回去:“你还回去吧,这是妈攒了一辈子的,她现在又没个工作,放些钱在身上,心里头才能有底气。”
闻言,霍啸俯身在妻子唇上啄了一下,才温声道:“我也这么说了,但是妈不大高兴,我就想着,回头要是房子满意,咱们买完再把存折给她?”
蔺葶想了想,又问:“那房子是什么样的?多少钱?”
霍啸想了想:“应该要大几千,是那种两层楼房。”
“\"还能比四合院贵?
事实上,还真不比一进四合院便宜多少。
星期天这天,一家人起了个大早。
等到了市里,先去了医院检查,确定大人孩子都很好后。
全家才去了百货大楼买东西。
因为有老同学在,少不得又买到些‘瑕疵品’。
再次满载而归的蔺葶请了老同学去国营饭店搓了一顿。
等挥别同学后,就差不多到约定看房的时间。
因为丈夫说过是楼房,还带了个小院子,所以蔺葶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当她真的处在楼房跟前,整个人却还是懵的。
盖因这房子外墙除了没贴瓷砖,只用水泥浇筑外,与后世的小别墅也差不离了。
不对,在这个时候,应该叫小洋房来着。
最叫蔺葶欢喜的是,洋房紧挨着的路上,居然是一排葱郁繁茂的梧桐树。
真真好看!
想买!
只是她揣在口袋里的,一万多的家当够吗?
与蔺葶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蔺葙。
她还从来没见过哪家私人住房这么气派的。
这得多少钱?
想到这里,趁着房管局的人去开锁的时候,她赶忙凑近妹妹耳边,小声道:“我身上有几百块钱,先给你用。”
闻言,蔺葶下意识想拒绝。
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毕竟大姐是好意,于是她小声道:“还不一定会买,先听听多少钱。”
蔺葙点头赞同,刚要再说什么,见房管局的人招呼他们,便忙忙闭了嘴。
“霍团长,这处房子其实本来是不出售的,不信等会儿您出去的时候瞧瞧左右邻居,大多都被政府征用了”
房管局人的态度不错,陪着一家人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又开始说起左右邻居来。
他是拿死工资的,能不能卖成房子于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好处。
但这么年轻的团长可不多见,礼多人不怪嘛,客气点总不会错。
霍啸点了点头,又与对方聊了几句,才看向母亲与妻子:“你们喜欢吗?”
胡秀看了下儿媳,然后才为难道:“这这里头也太空荡了,咋啥也没有?”
房管局的人笑道:“这些年外头情况大家也都知道,那什么咳咳搬空了。”
蔺葶这也搬的太空了,连自来水龙头都给卸了。
不过,房子是真好。
从外头瞧着只有两层,内里却足有两层半。
且最上面的半层阁楼挺高,最矮的位置也有两米,完全不影响行走。
再加上每层都有一百多平,就算现在屋里啥也没有,也是叫人心动的。
对了,还有一个几十平米的院子。
蔺葶忍不住生出憧憬,等将来养养花,种种树,然后在这样的环境里翻译赚钱什么的,想想就美的不行。
所以眼下空旷就空旷吧,反正他们也不急着入住,家装什么的完全可以慢慢来嘛。
退一万步,就算将来转手,或者租出去,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思及此,她看向丈夫,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一个眼神,厚厚的存折清零了不说。
就连打算还给胡女士的存折也被动了一半。
虽说用了婆婆的钱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能得来这么一套房子,简直赚大发了。
回去的路上,蔺葶一边想加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着要把钱慢慢还给婆婆,一边与她头挨着头,兴奋的商量起要如何装修。
等婆媳俩从兴奋的状态中回过神时,一行人已经被晃晃悠悠的公交车带到了部队两里地外的公交站台上。
后面的路只能走回去。
但果果跟苗苗已经累睡着了,只能抱着。
蔺葶怀孕未满三个月,谁也不敢叫她伸手。
最后胡秀抱着苗苗,霍啸抱着果果,另一只手上还拎着从百货大楼买的东西。
就连推着小车的蔺葙,也主动帮忙分担了几个袋子。
但孩子到底四岁了,才走出去一里地,胡秀就有些吃不消了。
一直关注着母亲的霍啸倒是没什么压力,刚要说把苗苗放到他背上,身后就传来了跑步声。
霍啸下意识转头,然后迎着昏黄的夕阳,渐渐看清了来人。
曹文泽也看到了自家团长,都不用对方开口,已经朝着胡秀伸手:“秀婶子,孩子给我抱吧。”
胡秀认识这个去家里吃过几次饭的小伙子,也不客气。
不过苗苗性子敏感,担心她醒来看到陌生人会吓哭,胡秀便让儿子将果果递给对方,才将怀里的苗苗塞到儿子的怀里。
然后一边从霍啸的手里分担东西,一边笑着感激:“帮了大忙了,小曹也去市里了?”
曹文泽人高马大,一身腱子肉,四岁的果果在他怀里显得格外小只。
他显然不大会抱孩子,边调整姿势边往前走:“没去市里,从前部队的战友给我送了些东西,出来拿包裹的。”
闻言,胡秀这才见到的对方另一只手上还提了个大包袱。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果果还是给我吧。”说完就朝着人伸手。
曹文泽侧身避了过去,笑道:“不用,这点重量真不算什么”
见状,胡秀又打量了眼身旁的大小伙子,瞧着确实有把力气,便也没再劝说,转而笑着邀请:“晚上就在婶子家里吃吧,早上请炊事班买了大骨棒,婶子记得你喜欢这个。”
已经四年没回老家,很是想念家乡味道的曹文泽忍不住吞咽了一口,才应了句:“那打搅了。”
“嘿!这有啥好打搅的,想吃就来婶子家里”心里则想着,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听问兰说,刘政委管不住刘文艳,刘家大闺女还纠缠着小曹呢。
说来,人与人之间的磁场,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胡秀甚至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头想了想,到了家属院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脸色阴沉的刘文艳。
刘文艳找了曹文泽一圈,哪里想到他居然陪着旁的女人出去了。
思及此,她心中怒火更旺,看向曹文泽的眼神像是在看负心汉。
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放到了对方身旁,瞧着妖妖娆娆的陌生女人身上,怒骂:“不要脸!”
走在曹文泽两米多外的蔺葙?
第47章
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蔺葙真没想到自己好好的走个路都能被骂。
但前些日子被人指指点点多了,她倒也没有那么容易生气。
更多的反而是茫然,茫然自己为什么被针对。
正想着要不要骂回去时,妹妹就挡在了身前。
蔺葶从前被刘文艳哼哼或者白眼过无数次,却从来不计较。
并非她脾气好,而是她对刘政委那人印象一般,怕他会给霍啸穿小鞋,尤其霍啸才来新部队,根基还没打稳的时候,但也仅是其中一个原因。
最重要的还是蔺葶觉得刘文艳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与她讲道理讲不通不说,还很可能会气到自己,不如直接无视。
但她是真没想到,对方越来越疯了,看谁都是假想敌。
于是,蔺葶当即挡在大姐跟前,冷着脸凶回去:“你瞎啊!咋见人就咬,没看我姐推着孩子吗?”
这一瞬,从未见儿媳/媳妇骂过人的胡秀与霍啸都顾不上生气了,全都好奇的看着人。
倒是蔺葙不怎么意外,甚至觉得这时候的葶葶才更像记忆中的妹妹,两姐妹从前吵架的时候可是厉害的很。
而刘文艳则是懵了。
这么些日子以来,无论她怎么阴阳怪气,蔺葶也不搭理自己,这会儿居然骂她眼瞎?骂她咬人?
对了,她刚才说什么来着孩子?
想到这里,刘文艳甚至顾不上生气,下意识去看竹推车。
这才发现,里头真有一个小孩。
有孩子,那就等于结过婚。
想明白这点,刘文艳也顾不上找蔺葶对骂,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当然,她更没有道歉的概念,所以冲着俩姐妹各翻了个白眼,平等讨厌完每个长的好看的人后,就走到曹文泽身旁:“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很长时间。”
蔺葶
浑身竖满了刺,战斗之魂已经燃烧蔺葶没想到刘文艳居然就这么走了。
对了,她还改变了策略,语气从之前的高高在上,到了如今的悲悲切切,怨妇口气那种。
不知道的,还以为曹营长真跟她有什么关系。
估计曹营长怕是要炸吧?
蔺葶刚这么想着,就见曹文泽铁青了脸色,先将怀里的苗苗递给胡秀,又说了声“婶子,晚饭我不过来吃了。”便提着包袱大步离开。
见状,刘文艳气恼的在原地跺了跺脚,却还是跟了上去。
霍啸从远去的曹文泽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母亲与妻子:“我送你们回去后就去瞧瞧他。”
闻言,胡秀心里直念菩萨:“去吧,去吧,小曹这孩子也怪可怜的,好好安慰安慰,真怕他想不开哟。”
曹文泽这会儿确实有些想不开。
心底压抑了几个月的戾气,此刻正不停叫嚣着要鱼死网破。
等发现刘文艳居然还紧跟在自己身后,他更是气的抬腿就跑了起来。
这一跑,就足足跑了一个小时。
心底那股随时要喷发出来的戾气才勉强压了下去。
等他拖着一身疲惫回宿舍,顺便想着后头要如何做时,就再宿舍里瞧见了霍团。
曹文泽在门口停顿了几秒才走了进去:“团长。”
见他浑身像是被水洗过一般,霍啸挑眉:“聊聊?”
曹文泽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消极对抗了霍啸有些无奈,却也明白对方的难处。
这事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怕是没有曹文泽这样的耐心。
思及此,霍啸干脆直奔主题:“别冲动做事,就算那人真被你掰下来了,你自己的前途也到头了,你要是信我,就再等等,我找人将你抽调走。”
闻言,曹文泽嘴唇动了下,想要反驳自己没想做什么。
但对上团长那双仿似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事实上,他的确想要匿名给上级单位寄举报信。
就像他曾经说的,刘政委滑不溜手,但他的娇妻文慧高高在上惯了,很多事情做的并不干净。
这几个月在他的有心收集下,委实找到了不少证据。
只要将之送出去,刘政委怕是要连降好几级,说不定还会一撸到底。
但刘政委到底英雄过,工作方面也没有大错。
且,同为军人,若真投举报信,曹文泽这心里又过不去,有一种背叛战友的感觉。
所以,之前的曹文泽是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思及此,他抹了把脸:“团长,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根本走不了。”
上个月他已经提交过调去其他部队的申请书,但最终还是被刘政委给打了回来。
那一刻,曹文泽无比清楚,刘政委说的约束女儿,不过是嘴上约束几句。
他就是在给自己穿小鞋,报复他之前的不给面子。
他这是要打断自己的脊梁,让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退伍回家,要么乖乖服软娶了刘文艳。
因为这件事,因为想清楚了其中的关键,这些日子,曹文泽的神经一直绷的很紧。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刘文艳又跑出来随意攀咬人。
今天这事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像是火引子,曹文泽直接炸了。
走,走不了,躲,躲不开。
既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这样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思及此,曹文泽面上忍不住又浮现怒意。
见状,霍啸起身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再次安抚:“我说能将你调走就是能,最多半个月,就会有调令下来。”
他之所以多管闲事,也是看不上刘政委的作为,且小曹是自己手底下的兵,他不可能冷眼旁观。
本来这事他不打算说出来的,毕竟他愿意私下帮忙是一回事,直面得罪刘政委又是另外一回事。
曹文泽不笨,很快反映过来团长怕是早就在安排他调职这事,也明白对方一直瞒着自己的顾虑。
这一刻,他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问:“什么时候?”
霍啸:“从你提交调职申请的时候。”
曹文泽:“团长知道旅长那边不会同意?”
这话霍啸没回答,只是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撂下一句:“再等半个月吧,就算有什么不满,也得保全自己再说,咱们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全是用命换来的,你难道真甘心?”
闻言,曹文泽脑袋嗡一下子,看着团长远去的背影,突然就无比清明了起来。
有些事,他必须做!
但的确不差这几天。
蔺葶完全不知道丈夫除了安慰人,还顺便添了一把火。
回到家后,她被婆婆与大姐撵回卧室休息的时候,忍不住开始思考。
思考大姐的未来。
坦白说,如果没有亲眼见到刘文艳今日指着鼻子骂人这事,蔺葶可能不会想那么多。
只单纯觉得大姐是个需要帮扶的亲戚,自家则是对方的临时避风港,她早晚会离开的。
但,因为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太大,叫蔺葶控制不住想到大姐之前承受流言蜚语的画面。
流言能杀人似刘文艳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不在少数,大姐又能承受多少?
或许,她该想想办法
就再蔺葶脑子飞速转动的时候,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她回神,一咕噜爬起来:“门没栓。”
蔺葙推开门,将冲好的麦乳精端给妹妹:“晚饭还得等一两个小时,你先喝点东西垫垫。”
蔺葶的确有些饿了,接过来喝了几口才道:“姐,你想过留在天京吗?”
蔺葙先是茫然,而后又有些期盼:“啊?怎么能留在天京?”虽然从未表现出来,但她是真想带着孩子们换个环境生活的。
且,也是来到大城市后蔺葙才知道,这里离婚虽也被人诟病,但比起山村里,真不算多稀奇。
她实在不想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但留在天京哪有那么容易。
想到这里,她又失望摇头:“不可能的。”
蔺葶:“不算很难的。”
妹妹从小脑子就比自己好使,蔺葙忍不住又升起希望,赶忙问:“怎么能留下?”
蔺葶:“先买套房子吧。”
蔺葙
蔺葶继续道:“也有小房子的,大几百到小一千的那种小的,有了房子就能把户口迁过来。”
蔺葙“我没有那么多钱,就算能借到也还不起。”
蔺葶摆手:“还的起的,咱们再想办法给你找个工作。”
听到这里,蔺葙已经不信了,她白了妹妹一眼:“工作哪有那么好找?前些年你一个大学生找了一年多也没找着行了姐知道你是好意,但咱不做梦,你也赶紧喝。”
蔺葶无奈,心说那时候在乡下,工作岗位少不说,家里还没什么门路。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只要有了当地的房子跟户口,就凭大姐一个单身女人带了三个孩子,街道办事处也会帮忙安排工作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霍啸跟她与二哥在。
一两天或许安找不到,三个月半年的肯定能给安排一个的。
想到这里,她冲着明显不信任的大姐皱了皱鼻子:“姐你就等着吧,我肯定能给你找个好工作,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蔺葙一直对妹妹有亏欠,闻言好脾气应道:“好好好,什么都答应,你赶紧喝,别凉了。”
向是在哄小孩,蔺葶无奈仰头喝完麦乳精,才说出要求:“等你在天京安顿下来,就去读夜校吧,考个中专文凭。”
闻言,蔺葙一愣,脑中也自动浮现起多年前,才15岁的妹妹,对于她初中都不愿意念完,20岁就生完孩子时的恨铁不成钢。
将近十年过去,同样的问题再次摆在眼前。
沉默半晌后,鼻头发酸的蔺葙听到自己给了完全相反的答案:“好!”
第48章
已经确定大姐是愿意留在天京的,蔺葶便有了方向。
不过,她不是个急性子,这件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办成的。
本想着这抽空给二哥再去个电话,兄妹三人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
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接下去的几天开始连续暴雨,天京比往年提前半个月左右进入了梅雨季节。
与二哥碰面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
同时蔺葶也因连绵密布的雨水,忍不住担心起来。
因为问兰嫂子说,每年梅雨季节都是战士们最辛苦的时候。
如今还没有实行‘挖河’政策,天京近些年已经被洪水淹过好几次了。
眼下梅雨季节不仅提前来临,雨量还可以用倾盆来形容。
以现在千疮百孔的河、圩堤防,怕是撑不了几天了。
事实也正如蔺葶预料。
又三天过去,她看着浑身湿透的勤务员回来通知自己时,并不多意外。
毕竟霍啸这几天一直在做救援前的准备工作。
但,有心里准备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是洪水,真的会死人的。
她有心想让丈夫别去,但话到嘴边,终究化成了一句:“你们小心点,都小心点。”
勤务兵吴小军笑出一口白牙:“嫂子放心吧,我们都会游泳!”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的蔺葶
“小吴你等一下。”短暂的沉默过后,蔺葶似是想起什么,又急急回屋,与婆婆一起,将家里的糖果全部装进一个玻璃罐子里。
递给小吴时,她叮嘱道:“糖能补充体力,要是来不及吃饭,大家伙儿就分些糖吃。”
吴小军有些感动,嫂子真的特别好,他接过玻璃罐子,笑出一口白牙:“哎!谢谢嫂子,那我去了。”
“注意安全!帮我跟你们团长说,我跟妈还有孩子们在家等着他平安回来,你们也是,都要平平安安的。”
“知道啦!”
见小战士跑远,一直没说话的胡秀才抬手擦了下眼角:“老天爷不开眼,这叫什么事哦!”
闻言,蔺葶不着痕迹的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了情绪才转身挽上婆婆的手,打算领着人回屋好好开解一番。
不想才转身,隔壁的问兰嫂子就顶着大雨冲了过来。
两家离的很近,但雨太大了,几秒钟的功夫,她的身上已经半湿。
胡秀顿时顾不上担忧,急忙去拿干毛巾。
蔺葶无奈:“嫂子过来怎么不打个伞?这样很容易伤风。”
话音落下,唐问兰就哆嗦了下。
见状,蔺葶蹙眉:“先跟我去房间换身干净的衣服吧。”
唐问兰摆手:“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换。”
说着,也不等蔺葶给她拿伞,就又那么冲了出去。
蔺葶
“哎呀,我也没想到只是偷个懒,就淋成这样了。”三分钟过后,再次回来的唐问兰全身上下都换了一遍。
蔺葶被对方大大咧咧的态度给逗笑了,先给人倒了杯热茶,才坐到她旁边:“怎么能没想到呢?这雨跟瓢泼也差不多了。”
唐问兰依旧不甚在意,径自开始说起来意:“我想着你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就过来瞧瞧。”
蔺葶:“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前几天霍啸就打过招呼。”
唐问兰又细细打量了人一番,没在对方的面上瞧出不妥,才感慨道:“你还挺稳得住,我那时候刚来随军,老邢还不是政委,头一次见他出任务的时候,吓的不行。”
蔺葶苦笑:“也担心的,怎么可能不担心对了嫂子,你知道他们出去救援,一般多久才能回来吗?”
闻言,胡秀与一直没吭声的蔺葙也看了过去。
唐问兰本来想说几句好的,但迟疑了几秒后,还是老实摇头:“这个说不准,快的话几天,慢的话一两个月都有可能的,具体得看受灾的面积,我听老邢说,前几年咱们这块也发过一次大洪水,堤坝下面的村落全被淹了,水深有一米五往上,战士们忙了一个多月。”
说完,见几人齐齐严肃了表情,她忙又加了句:“不过一般不会有大危险,就是会很辛苦,你们不如趁机多准备些东西,等霍团长回来的时候,给好好补一补。”
因为唐问兰的提醒。
一家人总算找到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但也只是少许。
又过了两天,雨水依旧没停,却小了些。
蔺葶不好去旅长那边问外头的情况,又出不去,最后就给老同学钱海涛去了个电话。
外头的情况的确很差,虽然具体受灾数据还没有统计出来,但肯定超过了万户,就连天京的机场都被洪水肆虐了。
这个消息蔺葶没敢告诉婆婆,正常上课,正常吃睡。
但每每夜深人静时,心里的焦急担忧就会无限放大。
这份焦灼,在一个星期后,天空开始放晴时才有所好转。
因为旅长知道家属们担心,特地让下面的干事大早上一一登门。
也不做什么,就是给大家报个平安。
“菩萨保佑,总算有消息了,人安全就好。”因为破四旧,从来只敢在心里念佛的胡秀在干事离开后,立马拜了起来。
从前蔺葶还在心里头好笑,毕竟问婆婆拜哪个佛时,她完全说不上来,也分不清到底有什么佛,反正随大流,人家拜,她也拜。
但这会儿,见她满脸的笑意,蔺葶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主打一个心安:“妈,按刚才那位干事的意思,最近战士们可以轮流回来休整一晚,说不定这两天就能轮到霍啸,等会儿您去炊事班定一只□□。”
其实家里也养了几只鸡,但那些全是留着下蛋的。
当然,与蔺葶一样想法的肯定不在少数,如果没能定到,只能先杀了家里的。
胡秀显然也反应过来了,顿时早饭也顾不上吃,揣上钱票就出了门。
只是冲出门外,又忙忙跑回来:“葙葙,我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帮我送苗苗跟果果去学校。”
蔺葙一口应下。
最近因为大面积受灾。
哪怕营地因为地势高,没有收到波及,办公室里的老师们也没了说笑的兴致。
但今天显然是不一样的。
蔺葶挎着包走进办公室时,就见同事三五人聚在一起,神情兴奋的议论着什么。
顾芳今天来的早,见到好友赶紧冲着人招手:“快过来,告诉你个好消息。”
蔺葶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一边拉开椅子,一边笑回:“我知道了。”
顾芳也不意外:“也是,家属院就那么点大,你啥时候知道曹营长要被调走这事的?”
“什么?曹营长要被调走了?”屁股刚挨着凳子,蔺葶就被这个消息给惊的瞪大了眼。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顾芳才问:“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了吗?”
蔺葶:“我以为你说的是干事上门通知那事。”
“哪儿啊,你没发现今天那谁没来吗?”顾芳抬着下巴冲着刘文艳的位置示意了下。
蔺葶:“她平时不也踩点过来,不说刘文艳了,你说曹营长被调走了?”
“还没走呢,这会儿人不是还在外头执行任务?不过调职书已经发下来了,大家伙儿都在讨论呢。”只要想到刘文艳竹折腾了几个月,如今却是篮打水一场空,顾芳脸上的幸灾乐祸就怎么也下不去。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蔺葶又问:“你们怎么知道的?消息准确吗?”
不是她小人之心,她总觉的这事里头有猫腻。
战士们调职什么的,基本全抓在刘政委手上,他要是愿意放过曹营长,之前怎么可能让他闺女那般羞辱人?
反正不管旁人怎么说刘政委人不错,只是管不住妻女,蔺葶都不信。
顾芳连忙点头,而后再次幸灾乐祸起来:“准确,调令昨天就来了,还是直接掉去了师部,虽然是平调,但大家伙儿都知道,到上级单位去,就等于升了半级别说,曹营长还挺有门路。”
完全不知道是自家丈夫出了力,蔺葶也点头认可,更觉解气:“这下好了,丢脸丢大发了,那家人怕是要气疯了。”
顾芳翻了个白眼:“气呗,听说是师长亲自点名要的人,刘政委往后就算想找人麻烦都得掂量几分。”
这话蔺葶认可,语气里藏不住的高兴:“我估计这会儿刘家人的肠子都该悔青了吧?本来以为是可以任意揉捏的软柿子,没想到里头是藏了尖刺獠牙。”
“哈哈,你这话说的好。”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从昨天接到调令开始,刘政委面上虽一如往常,甚至还能乐呵呵的说句恭喜,但心情却是坏道了极点。
娇妻不爱了,闺女也不宠了,当晚回去就将两人收拾了一顿,痛斥母女俩废物,只会给他惹事。
等出了心底的恶气,刘政委也没歇着,转身就去了老搭档家里。
能做到这个位置,背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是不可能的,刘政委虽不至于害怕曹文泽后头的师长,却也想要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老卫,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老实告诉我,曹文泽那事,有没有你的手笔?”眼下已经没有必要藏着掖着,见到人后,刘政委沉默的抽了一只烟,便直截了当问。
见他这样,卫旅心里叹息一声,却还是坦诚道:“不是我。”
闻言,刘政委胖胖的脸上露出意外之色:“不是你,那会是谁?”
这话不是怀疑什么,老卫的为人他很清楚,一口唾沫一口钉,说没有就肯定没有。
可曹文泽那小子他摸过底,就是个农村兵,职位也不算高,后头真要有人,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见他面上全无悔改之意,卫旅长心情越加沉重:“老刘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从前那个炮火里不怕死的战友变得变得陌生极了。
刘政委看了眼老搭档,又点了根烟抽了起来:“人总是会变的,再一个,我也没做什么,要不是姓曹的小子做的太过,我不至于这样压人。”
“可也是文艳那孩子先惹的祸,你明知文艳性子轴,一开始就不应该放任!”
这话若在旁人跟前,刘政委还会否认几句,但眼前是几十年交情的老伙计,所以他笑了笑,很坦然道:“你知道的,我家那小子是个孬的,我就那么一个儿子,等将来老了,总要给他寻个靠山老卫,你也是做父亲的,你应该理解我。”
卫旅长绷着脸他不理解,在他看来,孩子没本事就按没本事的日子活,对于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来说,平安比什么都珍贵。
“本来我看上的是霍啸,那小子是真优秀啊,将来成就怕是比你我都高,可惜结婚了,性子也不好拿捏”说到这里,刘政委小小的眼睛里露出几分可惜来。
卫旅长忍不住刺了一句:“但曹文泽现在也不好捏了我劝过你的,若是愿意听进去,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老刘啊,你怎么成这样子了呢?”
闻言,刘政委表情僵硬了一瞬,才讽笑:“那也是曹文泽拎不清,娶了我的女儿,往后不敢说旁的,爬到旅级我还是能保证的,现成的青云路不好吗?”
这话卫旅长不爱听:“小曹眼下也很优秀,照你的意思,人全是靠着攀附得来的?”
这些年刘政委跟老搭档之间的观念差距越拉越大,他今天也不是过来与对方争论的,于是他干脆转移了话题:“老卫,我还是觉得曹文泽后面应该是没人,不然那小子也不会忍到现在,就是不知道这次出手的人是谁,你有谱吗?”
“我能有什么谱?”其实有点谱的卫旅长直接怼了回去。
推心置腹一番,依旧没能得到想要的消息,刘政委皱了眉,怀疑自己是不是推测错了,难道老卫真不知道?
然,未知的敌人更扎手,不将这人揪出来,他总是难安,便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你真不知道?”
卫旅长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瞬间更不好看了:“我要知道,能不告诉你?”他确实不知道,心里的怀疑又没得到证实不是吗。
这次刘政委信了,他自诩有一双厉眼,老卫有没有撒谎还是能看的出来的。
这下他真有些坐不住了,又勉强寒暄了几句,就匆忙告辞离开。
他得去联系背后的关系网,不管曹文泽那小子后头会不会报复,都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他绝不能跌在一个小人物身上
同样猜出对方打算的卫旅长目送人离开后,没急着出书房,而是拿起烟,一根接一根的抽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被人推开。
“咳咳咳你个死老头子不要命了咳咳这是抽了多少烟?”庞丽华被满屋子的烟雾冲的直咳嗽,敞开门后,又去开后面的窗户。
等做完这一切,才拉着丈夫离开。
“你这是怎么了?老刘说了什么?”将丈夫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时,才发现他整个人像是遭了大劫,很是颓废,庞丽华也顾不上生气了,坐到他身边担忧问。
卫旅长张了张嘴,好半晌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倒是说啊?急死个人!”
卫旅长又下意识去摸烟,却发现烟盒已经是空的了,他顿时更加颓丧:“丽华,你说人怎么能变的那么厉害呢?”
闻言,庞丽华了然,其实她早两年就跟老卫说过,让他与老刘远着些,不然往后怕要受牵连。
但那时候老卫虽然对老刘有些失望,却还是愿意把人当兄弟处,哪里听得进去。
可眼下,怕是失望透顶了。
若是以往,庞丽华肯定先大笑三声,再趁机讽刺几句,谁让他从前听不进去自己的劝告,掏心掏肺对人好?
但是见老头子这么丧气,她又有些心软,声音也就温和了不少:“人总是会变的,只要咱们自己守住本心就好。”
人总是会变的!
刚刚老刘也这么说,卫旅长喉咙哽了哽,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疲惫:“可是变化也太大了,他从前明明是个很好的人权利真可怕啊!”
它怎么就将人变得面目全非了呢?
第49章
宣传部干事上门通知的第五天。
主动排在最后一轮休息的霍啸回来了。
等蔺葶放学到家,人已经鼾声震天的躺在了床上。
从进门时,瞧见婆婆有些红的眼眶,她其实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真瞧见人,蔺葶还是没忍住难受起来。
短短半个多月的功夫,霍啸都瘦脱相了,也黑了
这年头物质本就匮乏,再加上交通不畅,抢险的战士们别说吃饱,连喝水都困难。
但,饶是再有心里准备,在瞧见男人凹陷进去的双颊,与干裂的嘴唇时,蔺葶的眼泪还是无声的掉了下来。
也是这一刻,她突然就明白了,前些日子的焦虑也好,如今的心疼也罢,全是自己喜欢上了霍啸的表现。
她似乎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这个男人。
“葶葶”
蔺葶忙擦了眼泪,俯身靠近,这才发现对方睁眼都费劲,顿时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立马道:“我很好,孩子也很好,别担心我,快睡吧。”
闻言,一直不敢让自己陷入深眠的霍啸几乎是秒睡,然后,震天的呼噜声再次响起。
“葶葶现在可不能哭。”胡秀正在摆饭碗,见儿媳明显哭过,忍不住劝了句。
蔺葙也道:“刚才妹夫回来的时候就说了,最多还有一个星期,大部队就能回来,你也别太担心。”
当然,她没敢说的是,妹夫回来时,模样比现在收拾过的要糟糕的多,比难民还像难民,秀婶子当时哭的可伤心了,幸亏葶葶没瞧见。
蔺葶摸了摸还没什么变化的肚子:“妈,您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胡秀欣慰点头:“先过来吃饭,妈给你留了碗好肉。”
蔺葶却摇头:“趁外头天还没黑,我去卫生站给霍啸拿一些消毒水。”
方才帮忙掖被子的时候她就发现了,男人的手与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腿上也有。
这年头还没有针对破伤风的药物,她只能去找些消毒水回来。
作为接生婆,胡秀也是懂这个的,立马道:“不用,我之前有一瓶,一直放在家里,啸小子回来的时候,就让他处理过了。”
闻言,蔺葶才稍稍放心。
也在这时候,她才有时间去看两个孩子,发现小家伙们都有些蔫,当即就软下了表情:“苗苗跟果果这是怎么了?”
小孩子其实很敏感,所以不管是奶奶,还是妈妈,今天都让他们有些不安。
这会儿见妈妈瞧着总算跟平常一样了,苗苗立马依赖的抱着妈妈的腿,却不说话。
见状,果果也抱住另一边,才奶声奶气试探:“妈妈你别生气,笑一笑呀,果果今天很乖。”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奶奶。
蔺葶心头一软,缓缓蹲下身子,将两个小家伙拢进怀里安抚了一会儿,才松开人,左右各亲了口:“对不起啊,妈妈跟奶奶没有生气哦,是因为爸爸很辛苦,我跟奶奶只是心疼爸爸,所以忽略了苗苗跟果果,妈妈跟你们道歉好不好呀。”
很好哄的果果挺了挺小胸脯,又回亲了妈妈一口,才笑出一口小米牙:“果果原谅你呀嗯,也原谅奶奶。”
胡秀被逗笑了:“奶奶谢谢你哟。”
果果很是大度:“不用谢呀。”
苗苗则有些担心问:“老师不是说爸爸们都去当英雄了吗?”
蔺葶摸了摸闺女的头,然后左右各牵了一个往饭桌走去:“是去当英雄啦。”
苗苗不懂:“当英雄很苦吗?”
想到房间里明显糟了大罪的男人,蔺葶鼻头忍不住又是一酸:“是呀,英雄很辛苦的。”
翌日,天刚亮。
从来睡眠质量很好,起床号都叫不醒的人,感觉到身旁的轻微动静时,立马就睁开了眼。
霍啸拿开放在妻子小腹上的手,安抚道:“还不到五点,接着睡。”
要是以往,蔺葶定然倒头继续,但这会儿她立马坐起身:“现在就要走吗?”
霍啸去橱柜里拿了件干净的军装往身上套:“去食堂吃完饭就走。”
“锅里还有鸡汤,喝完再去食堂。”
“来不及了,还得去跟战士们开个会。”
“那我送你。”
“不用,你继续睡。”
蔺葶不回话了,却坚持起床。
霍啸无奈,只能弯腰将妻子的拖鞋放到她脚边,又问:“身体怎么样?”
蔺葶趿拉上鞋子起身,又套了件长袖衬衫,才转身帮丈夫扣扣子:“挺好的,能吃能睡也没吐,而且现在已经满三个月,胎坐稳基本就没事了,再说,妈可是专业的,所以你真不用担心我,反倒你自己”
说到这里,蔺葶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将丈夫最上面的扣子扣好,才又道:“我知道你信仰为人民服务,也不反对,但多少顾忌些自己的身体好不好?”
霍啸看着妻子,喉结滚了滚,好一会儿才沙哑道:“好!”
其实这句答应,不管是蔺葶还是霍啸都知道是不可能的,抢险救命的时候,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但为了让对方安心,一个选择欺骗,一个选择相信。
等霍啸梳洗好出门时,蔺葶又往他的兜里塞了糖,直到将他的口袋撑的满满的:“跟你战友们分着吃。”然后朝着人伸出手:“抱抱。”
霍啸笑了出来,弯腰将妻子拢在怀里抱了抱,又侧头在她的头顶落了一个吻,才转身大步离开。
蔺葶站在原地目送男人渐渐跑远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人才转身进屋关门。
也在这时候,她瞧见婆婆卧室的房门动了一下。
婆婆睡眠本就浅,又一直惦记着霍啸,说不定一夜都没睡踏实。
想到这里,蔺葶便抬脚朝对方的房间走去。
战士们的轮休机制,很好的安抚住了军属们的情绪。
蔺葶也是被安抚的其中之一。
起码眼下的她,不再满脑子焦虑。
也因此,她总算能静下心来,考虑大姐留在天京的事情了。
于是这天上完课,蔺葶直奔通讯室给二哥打电话。
遗憾的是,文工团那边,自称是蔺伟战友的人说他不在团里,跟着剧组拍戏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蔺葶算不上意外,所以便请对方帮忙转告二哥,等他回来后给自己来个电话。
然后在第二天上午,就听到通讯室的喇叭喊她的名字,通知她过去接电话。
时间很巧,蔺葶刚好结束一节课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干脆就抱着书本直接去了通讯室。
意外的是,当她接通电话后,那头的人却不是二哥:“钱海涛?”
电话那头的钱海涛笑回:“是我,你刚才直接喊二哥,在等你二哥的电话?”
蔺葶有些不大好意思:“我以为是我二哥,对了,你今天找我,是不是要结婚了?”
钱海涛大笑出声,明显对于未婚的妻子很欢喜:“放心吧,等结婚的时候,肯定通知你,今天是有旁的事情找你。”
“你说。”几次接触下来,蔺葶已经发现了,这位老同学是个很踏实的性子,给自己打电话不可能只是为了闲聊,所以并不意外。
钱海涛:“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现在是初中英语老师是吗?”
蔺葶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道:“对啊。”
钱海涛:“那你英文水平怎么样?能翻译专业资料吗?”
这年头她敢光明正大教英语,一个是家里根正苗红,跟国外没有任何关系,另一个则是她教学的地方是部队,这里相对于外头,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
但外头可说不准,所以蔺葶反过来问:“你先跟我说说什么情况。”
却原来,这次洪水,有不少工厂与两万多户民宅一样,全都进水了,不仅货物损失严重,就连机器也都进了水。
那些机器一遭进水,大半都罢工了。
维修师傅只懂基础,但如今情况不同,显然是要大修的。
可绝大部分机器是从国外花高价买回来的,贵的离谱。
不管是修理工,还是厂里的领导班子,谁也不敢随便拆开研究:“机器有配备维修资料,不过全是英文的,现在很多大厂的领导都焦头烂额,想找精通英文的人才帮忙翻译。”
蔺葶懂了:“然后就找到了你?”
钱海涛也是哭笑不得:“我大舅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他知道我念过大学,就觉得我英文不错,可我学的是俄文。”
“这么大的天京,想找出几个精通英文的不难吧?”
“是不难,但根正苗红的,全学的俄文。”
只含糊一句,蔺葶就明白了老同学话中意思,这时候能精通英文的基本都出过国,那些人才要么是处境不好,要么就是避嫌,不敢接。
就算有个别愿意的,工厂那边怕是宁愿机器烂掉,也不敢去接触的。
思及此,蔺葶心情有些沉重,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坦诚道:“我应该可以翻译。”
钱海涛一喜:“真的?我就知道你肯定行,真要能翻译出来咳咳你知道结果的吧。”
蔺葶笑了:“我知道。”要是她能翻译出来,就代表着天京大部分工厂都要欠她一个人情。
虽然这人情不清楚有多大,但她也是有些心动的。
再一个,买了房子后,家里的存款极具缩水,要是真能接些外活再好不过。
钱海涛:“那你考虑下要不要接。”
蔺葶意外:“不是很着急吗?”
钱海涛:“急啊,可这是大事,总要你自己想清楚的。”
这老同学还挺够意思,蔺葶又笑:“行,那我考虑一下,不管接不接都会尽快给你答复。”
“那我等着了”
挂了电话,往学校走的路上,蔺葶一直在考虑可行性。
她其实很心动,却又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唯一能商量的霍啸还得好几天才能回来,到时候机会不一定还属于她
突然,蔺葶想起什么,脚跟一转,直奔营地。
霍啸曾说过,卫旅长是位值得敬佩,值得信任的革命前辈。
她或许可以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用军嫂帮忙的名义登报宣传一番。
若办成,就是双赢,她能赚钱赚人情,对于部队来说,形象也大有好处。
想到这里,蔺葶往营地去的步伐就更快了几分。
第50章
梅雨时节的天,就像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
感觉到有雨滴落在脑袋上时,蔺葶便很有经验的调转方向,先回了学校。
不然以营地的距离,待她赶过去,怕会被淋成落汤鸡。
事实也的确应了蔺葶的猜测,她才刚进办公室,外头滴滴答答的水珠,就变成了连绵的雨帘,瞧着还有更大的趋势。
“淋雨了?快过来擦擦,你现在不能用药,可别感冒了这是什么鬼天气,太阳出来还没半个小时,烦死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哦。”顾芳见好友淋了雨,一边催促她快来擦干,一边抱怨。
蔺葶正擦拭身上的雨水,闻言蹙了蹙眉:“也不知道霍啸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顾芳也叹了口气:“怕是淋着干活呢,你家霍啸还好一点,到底年轻,我家荣轩哥一把年纪了,身体怕是扛不住。”
一把年纪什么的明明才三十几岁,蔺葶抽了抽嘴角,心底刚升起的担忧顿时被冲的一干二净。
她将毛巾平铺在椅把上:“我去一趟校长办公室。”
顾芳下意识问:“干啥?”
蔺葶:“回头确定了再告诉你。”
顾芳点头,而后又似想起什么,凑过来小声道:“黄校长可能会找你谈,让你兼音乐老师这事,你可别傻乎乎答应。”
听得这话,蔺葶脚步一顿,然后扫了眼刘文艳的办公桌。
自从曹营长的调令下来后,对方就再没来过学校,据说连假都没请,为此黄校长很是生气,还亲自登门了。
不过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反正从那天起,黄校长便说要重新选音乐老师。
蔺葶不想接音乐老师的活,倒不是怕累,毕竟三个班级,一个星期加起来也就三节课。
但她唱歌真的一般,勉强不跑调罢了。
再说才艺,小时候出生在农村,除了小学的时候学过竖笛与水墨画外,其余什么也不懂。
对了,竖笛只会吹一首‘小燕子’,这样的水平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
黄校长拥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只是一点也不气派,桌椅很是陈旧,甚至比不上他们这些做老师的用的好。
蔺葶过来时,他正伏案埋头写着什么。
见到她便先收了笔:“小蔺老师有事?”
蔺葶点了点头:“校长,有个事情我想问问您。”
雨水将她发热的脑子浇清醒了些,找回理智后,她才反应过来,不好直接去找旅长帮忙。
毕竟她是学校的老师,上头还有黄校长。
且,既然决定透明化,那么兼职翻译这事起码得先争取直系领导的支持。
当然,她愿意坦然告知,也是相信黄校长的为人。
果然,听了小蔺老师的来意后,黄校长高兴道:“这有什么不行的?这是好事啊,我不反对,那些机器可是咱们国家重要的财产,有能力的时候当然要伸出援助之手,你放心去做。”
蔺葶汗颜,蔺葶反省,她虽也觉得那些机器坏了可惜,但更多还是冲着翻译费与人情结交去的。
不过反省归反省,该赚的钱,她还是想要赚的,只是或许有三全其美的办法
想到这里,蔺葶的脑子就快速运转起来,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了雏形:“校长,我是觉得这事还有旁的可能性。”
接着,她就将之前登报的想法说了出来:“咱们既然在做有意义的事情,就不怕主动摊开在太阳底下,这样不仅能杜绝有些人的龌龊心思,还能宣扬军人与工人阶级的紧密合作,还有”
“还有?”正听得眼中异彩连连的黄校长,看着侃侃而谈的年轻老师,像是在看什么新大陆。
蔺葶被盯的有些不大好意思,却还是点头:“我是想着,咱们还可以长久发展。”
黄校长很感兴趣:“你展开说说。”
虽说这事说出来,多少有点拿捏着会英文这点,但蔺葶还是直言道:“我相信工厂里应该不止只在机器维修时需要英文,若是这一次我的翻译真能帮忙解决问题,且咱们这边登报杜绝了对方的后顾之忧,那么,后面的合作定然少不了家属院里的军嫂还有半数以上没有工作,其中好几户日子更是艰难,我就想着,回头或许能帮军属们争取工作,哪怕只有一个也是好的,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浅薄拙见。”
不,你这可不算拙见,也一点不浅薄。
此刻黄校长的心情是欣慰又复杂的。
欣慰的是,小蔺老师能想着部队,想着条件艰苦的军属。
复杂的是,小蔺老师的出发点以他的阅历,自然能看出来,对方这一系列的安排,全是为了将替人翻译这事的风险归零,毕竟有整个师部在后面为她撑腰。
但她也的的确确为部队挣来了好名声,就连家属的利益也不忘争取。
将来哪怕只为一两名家属争取到工作,对于她翻译赚外快这事也不会有人计较。
简直是一箭三雕。
思及此,黄校长又想到霍啸。
这位年轻的团长简直是人生赢家,自己优秀不说,妻子蔺葶也这般能耐。
今天这事但凡走到登报那一步,对于将来霍啸竞争旅级审核政治面貌时,可是能起到不小的帮助。
“校长?”见领导居然开始神游,蔺葶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黄校长回神,给了肯定的答案:“等雨小一些,我陪你走一趟营地。”
雨说来就来,说走也快的很。
大约一个小时后,蔺葶与黄校长两人便出现在了卫旅长的办公室。
洪水天灾来袭,在大后方指挥调动的卫旅长也不轻松,半个多月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不过看人的眼神依旧很有精神,甚至毫无架子,还亲手给两人倒了茶。
因为知道旅长时间紧张,再加上黄校长并不是个喜欢寒暄的人,便直奔了主题。
卫旅长对于这事果然很看好,等黄校长说完后,又细细问了蔺葶,最后道:“师长白天不在,去灾区了,等会儿我也得过去一趟,到时候会将这事情当面转达,晚上七点,你们再过来一趟。”
这可真是雷厉风行!
蔺葶感激:“谢谢旅长。”
卫旅摆手:“不用谢我,若操作得当,于大家都是好事,该是我谢谢你才是。”未了还感慨道:“还是你们年轻人脑筋转的快,小蔺同志很适合搞政治啊。”
这话蔺葶可不敢应,忙谦虚几句,并在离开时再次表达了谢意。
她对旅长是真心感激,不说旁的,单这件事,其实应该向刘政委汇报才对。
但蔺葶实在不喜刘政委那人,担心兼职不成反被阴。
如今卫旅愿意接手,于她来说,再好不过。
放学前,蔺葶又跑了一次通讯室。
不过这一次是接二哥的电话。
通话时间有限,蔺葶便长话短说。
不想才开个头,就被电话那边的二哥给惊了惊:“你也在给大姐找工作?”
蔺伟无奈:“是啊,大姐跟三个孩子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是留在天京更合适,不过除了才来那几天,最近几乎天天下雨,根本没时间出去奔走。”
兄妹三人的看法居然是一致的,蔺葶心里欢喜:“我这边可能有点门路了,不过还不确定,得过几天的,二哥你什么时候能休息?咱们当面聊?”不管准备给大姐买房子,还是自家已经买好的房子,亦或是翻译这事,都来不及在电话中细说。
蔺伟笑了:“我家葶葶还挺厉害最近战士们排洪辛苦,按惯例文工团会有慰问表演,到时候我会跟着去,半个月之内,应该能碰面。”
蔺葶眼睛一亮:“二哥你要表演节目?”
蔺伟:“这要看节目安排,如果有话剧表演,你哥应该能分到拥有一两句台词的角色。”
那也很厉害了,毕竟二哥才正式入伍一个月。
二哥属于特招,还没有什么背景,说难听些,完全是靠着一张好脸进去的,免不得会被那些有真本事的人才排挤。
如今能这么快站稳脚跟,除了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外,怕也是真有天赋的。
思及此,蔺葶有心多问几句,比如吃的好不好,住的习不习惯,同事之间相处的怎么样。
无奈时间有限,两人再聊了几句,便被通讯员催着挂了电话。
不过,虽然有很多话没来的急说,但蔺葶的心情还是忍不住飞扬了起来。
大家都在往好的地方努力,真好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要我说,人长得丑,想的倒是挺美,刘文艳不照镜子的嘛?她咋好意思缠着人曹营长的。”
“关键人曹营长也看不上她啊,她这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忒气人。”
“这下好了,鸡飞蛋打,曹营长要调走了,我这个心疼啊,本来还想把家里大侄女介绍给曹营长的。”
“跟谁不知道曹营长条件好似的,谁叫人家有个好爹呢?谁敢抢?”
“哎!飞燕,这话不对吧?我瞧着你最近跟刘政委家大姑娘走的很近啊,你说这话不合适吧。”
丁飞燕抹了把眼泪:“谁叫我家男人只是个副参谋长,没本事呢,人家主动找我,我还敢不搭理?”
这话谁也不信,不过到底都是邻居,为这点小事当面打脸真没必要。
而蔺葶,吃过晚饭后,算计好时间,与婆婆一起出发去营地的时候,就在家属院平时人最少的位置,听到了三五个军嫂的聊天内容。
她与婆婆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瞧见了无语。
相较于蔺葶不怎么在家属院里走动,胡秀的好人缘已经覆盖了整个家属院。
她立马就听出了几人是谁,鬼鬼祟祟的凑近儿媳身边分享几人的名字。
蔺葶抽了抽嘴角,却是为了婆婆语气中的兴奋。
不过,这种事情她不想参合,便拉着一脸遗憾,明显想要继续听墙角的婆婆离开了。
不过,对于丁飞燕最近疯狂抱刘文艳与文慧嫂子大腿这事也略有耳闻。
坦白说,她其实不怎么讨厌这种行为,毕竟都是为了生存。
刘文艳与文慧嫂子可不是好相与的性子,丁飞燕为了丈夫不转业,主动凑上去,几乎是将自尊送给对方往脚下踩,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起码自己不行。
但人前喊娘,人后骂娘,吃相就太难看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两边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哪个都不值得同情。
蔺葶心里正撇嘴时,就在黑暗中,瞧见了颇为眼熟的身影:“黄校长!”
从单身宿舍过来的黄校长听到声音,将手电筒往这边的地上照了照。
然后两边汇合,一起去了旅长办公室。
卫旅长刚回来,浑身的泥泞。
他也不在意形象,见到三人过来,一边招呼他们坐,一边快速将手里的窝头吃完。
等又灌了半茶缸茶水,五脏庙不闹腾了,便与几人聊了起来。
蔺葶与胡秀对于卫旅这般不讲究,是有些心酸的,这哪里像一个旅长啊,吃的还不如她们呢。
且军装脏的都快看不出样子了,想来下午去灾区没少亲自动手。
转念又想到还在支援群众的丈夫/儿子,两人心里就更难受了。
“咋没回家吃?再忙也要顾忌身体。”黄校长跟卫旅也是老伙计了,见他这样,明白对方这是时间不够,才吃的糙,却还是忍不住念叨两句,毕竟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胃病。
卫旅不甚在意的摆手:“这有啥,从前草根都吃过。”说着,他显然不愿意在这些小事上浪费时间,看向几人,直截了当:“这事处理妥当了,也不用你跟你那同学出面联系工厂,师长那边已经跟市里几个大厂的领导全打过了招呼,回头你就以部队派遣的身份过去,没意见吧?当然,翻译的收益完全属于你个人的。”
当然没意见,应该说再好不过了!
蔺葶心里简直喜的冒泡,这可比她原先预想的要好多了。
代表师部过去工厂,人家不说供着自己,起码会很客气。
最重要的是,将来这事真有人诟病,也有师部顶着,毕竟名义上她是被派遣,而非主动申请,这里头的区别可太大了。
越想越高兴,蔺葶赶忙问:“那我什么时候过去合适?”她有些迫不及待了,万一被旁人捷足先登,她可能会哭。
卫旅长笑了:“明天早上就去,到时候部队开车送你,对了,不是你一个人,天京这边的报社派了记者全程跟踪报道,师部宣传部也会有同志一起,小蔺同志,你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虽说这个速度有些出乎蔺葶的意料,但饭都喂到嘴边了,还能有什么问题?
卫旅长就喜欢这样有拼劲的年轻人,大方的多给了颗甜枣:“等你去过厂里回来的时候,记者还会顺道去灾区拍照采访,你可以给小霍带些吃食。”
蔺葶心动:“影响会不会不好?”
卫旅长摆手:“没什么不好的,当地老百姓也会给战士们送吃食,不差你一个,别逗留太久就成。”
蔺葶欢喜不已:“谢谢旅长!”
因为可以顺道见霍啸。
婆媳俩回家就开始翻箱倒柜。
真要给带吃的,也不能只带霍啸一个人的。
但给全团更不现实。
婆媳俩正在犯愁准备什么时,蔺葙建议:“要不炸果子吧,那玩意儿不大,却有油水,战士们一人也能分到一两个,吃饱不能,甜甜嘴还是行的。”
的确是个好主意,就是有些费油。
但慰问奋斗在前线的战士们,费些油也是应该的。
最后,为了让每个战士能多分到几个,她们不止将自家的油面都败光了,还去相熟的几个邻居家借了不少。
于是乎,油炸果子的香味一直飘到后半夜,才彻底结束。
而蔺葶,只帮忙了两个小时,就被婆婆与大姐合力撵回屋休息了。
原因有二。
其一,孕妇不能熬夜。
其二,她明天要去厂里做翻译,说不定还要上报,这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一定要有充足的睡眠,如此才能将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于是,蔺葶就着果子香味,与对明天的期待,陷入了睡眠。
翌日早上7点。
已经跟学校请好假的蔺葶,带着两大包裹的油炸果子,在旁人佩服又肉疼的表情下,坐上了师部来的吉普车。
这次师部宣传部来的采访记者,是一名漂亮年轻的女同志,叫宁瑜。
瞧着冷冷淡淡,不怎么说话,但在卫旅口中得知蔺葶是孕妇时,便主动让出了副驾驶的位置。
还不许扛着摄影机的另一名军人与驾驶员抽烟。
“谢谢你啊,宁同志。”蔺葶虽不大好意思,却到底没有拒绝,毕竟后边的确比前头要颠簸的多。
许是性子真冷淡,听到道谢,宁瑜也只是点了下头,便翻开本子写写画画起来。
见状,蔺葶便将视线转向车窗外。
而这时候,满心全是赚外快与见到丈夫的她,完全不知道,在她离开后的一个小时。
家属院里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来人啊!救命啊!刘文艳被丁飞燕推下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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