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世上就是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蔺葶看到突然出现的大姐时,也有些懵。
但发现她的脸上全是茫然与无措后,立马若无其事显摆:“姐,刚才年年睁开眼睛了,特像我。”
闻言,蔺葙有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但这种事情也不好意思追问,便上前将手上小坛子放到了桌上,顺着妹妹的话往下说:“真的啊?这会儿还睁着吗?”
蔺葶摇头:“又睡着了,吃了睡,睡了吃,小猪崽一样。”
蔺葙被妹妹逗笑:“小孩子都这样。”
说着她又掀开小坛子,拿起汤勺往碗里舀水果茶。
因为有客人在,她先给了吴玉珍祖孙,然后才给了龙凤胎跟妹妹。
蔺葶:“姐,你也喝点。”
蔺葙:“放心吧,煮了不少,锅里还有,我还放了些去了核的蜜枣,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那肯定喜欢,这可是我姐亲手做的。”说着就小小的喝了一口:“唔好喝。”
见妹妹眯眼享受,蔺葙好笑的不行,刚想说喜欢明天再给她做,余光就瞄到吴婶子正在偷看自己。
再想到方才听到的那句话,不管是不是自己幻听,亦或者只是一句玩笑话,蔺香都有些待不住了。
于是,她扯出一个笑:“那你们慢慢吃,我先下去了。”话音落下的同时,人就匆匆转身离去。
见状,一直偷瞄着的吴玉珍心情沉到了谷底
完了,儿子,妈对不起你!
“出太阳了,要到窗边走几步吗?”等吴玉珍离开后,霍啸便走过来问妻子。
生产三天,躺了三天,后背都躺硬了,的确可以下床活动活动。
不过蔺葶有点不放心大姐:“等一会儿,你先带着苗苗跟果果下楼转转,顺便帮我喊大姐上来。”
霍啸却没急着离开,先让妻子翻身,帮忙捏了捏肩背还有腰腿,确定她没那么难受了,才牵着龙凤胎下楼。
蔺葙来的很快:“妹夫说让我陪你走走?你跟妹夫吵架了?咋不让他陪你?”倒不是她不愿意,但是妹妹身体还虚,万一摔倒什么的,自己不一定能抱的住。
蔺葶笑了:“不这么说你愿意上来吗?”
闻言,蔺葙有些不大好意思,却也没装傻,只是有些稀奇问:“你说吴婶子咋想的?回去不会再跟谢同志说吧?那往后再见面多尴尬。”
蔺葶之前就觉得大姐颇有一种笨蛋美人的既视感,这会儿见她完全没往旁的地方想,都忍不住同情谢灏了:“姐,咱们谈谈?”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谈吧,谈吧。”
“你想过再找一个对象吗?”
蔺葙讶异:“你不会也觉得我跟谢同志般配吧?”
蔺葶挑眉:“这么惊讶做什么?你觉得不配?”
“倒也不是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这话是真,说句难听的,虽然有红英婶子帮忙,但蔺葙又要上班,又要上课,每天都很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些。
再一个,谢同志那么好的条件,自己一个人带了三个孩子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哪里就般配了。
蔺葶其实没有觉得大姐一定要重新找个男人。
她甚至私底下已经跟红英婶子商量好了,请红英婶子再在城里留两年,每个月的十块钱则由她跟二哥补贴。
当然,明面上,会让红英婶子对大姐说只管吃住就可以,她想留在城里再糊两年纸盒,攒些养老钱。
等大姐把两三年的夜校念完,做了会计后,就算红英婶子离开,她的日子也能松快不少。
找不找男人什么的,真不重要。
但这只是她的想法。
且,之前也是她考虑不足。
寡妇门前是非多,哪怕你行为正派,比豆腐还清白,在心眼儿脏的人眼中依旧不正经,不是好人。
尤其大姐貌美,往后类似冯俊那样品种的癞蛤蟆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若真遇到合适的,大姐也愿意,如今的蔺葶还是愿意在背后推动一把的。
她只是没想到,大姐似乎并不是抵触再婚,也不讨厌谢灏这个人,而是太过自卑,根本就没敢往这方面想。
思及此,蔺葶有些无力的捏了捏眉心:“姐,你帮我把镜子拿过来。”
还在劝妹妹不要胡乱开玩笑的蔺葙懵了下,有些跟不上她的思维,却还是起身去拿了桌上的红色塑料镜子,递出去的时候,嘴里还不忘打趣:“放心,很好看的。”这话可不是瞎说,葶葶虽然比从前胖了些,但整个人像是盛开的牡丹花,特别明艳。
却不想,妹妹拿到镜子后,不是对着自己,而是照向了她。
蔺葙茫然:“怎怎么了?”
蔺葶:“好看不?”
“我?”
“对啊,大姐,你是不是对自己的模样有什么误解?不说你性格好,厨艺好,还有房有工作,哪哪都是优点,光是一张脸就是大杀器好不好?”
蔺葙不懂大杀器是什么,但妹妹大抵是在夸她好看。
脸是自己的,她自然知道什么模样,但,她扯了扯嘴角,有些讽刺道:“好看有什么用?赵凯还不是跟别人搞破鞋了。”
蔺葶翻了个白眼:“好好的提那么个脏东西干什么,赵凯那是品性有问题,还有,姐你这话说的不对啊,生活中,长得好看可是占很大优势的,你这么说容易挨揍。”
蔺葙被逗笑了,她将镜子放回原位,才道:“你的意思姐知道,但这事儿你也别提了,没得叫人家谢同志也尴尬。”
蔺葶
蔺葶差点就将谢灏才不会尴尬,他要是没那意思,他妈能一大早跑过来?真以为是为了二哥啊?!
但话到嘴边,还是硬给咽了下去。
这种事,她敲敲边鼓还行,直接帮谢灏表白了算是怎么回事?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后,蔺葶道:“反正,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将来看上哪个男人,都不要自卑,想处就处,怕啥?”
语闭,没忍住又加了句:“你要是觉得一个人挺好,不想再找人,我跟二哥也支持你。”
蔺葙眨了眨眼,眨掉眸底冲上来的泪意,学着二弟的样子,亲昵的戳了戳妹妹的眉心,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呢,真是操不完的心。”
说完这话,她又给掖了掖被角,才起身:“行了,好好歇着吧,我得下去陪秀婶子拔鸡毛了。”
蔺葶叹了口气:“又是鸡汤啊。”
蔺葙:“那排骨汤?猪肘子汤?就是不知道这会儿供销社那边能不能抢到了。”
“没有,鸡汤就鸡汤,我就随便说说。”
虽然妹妹这么说,但蔺葙还是记在了心里。
下楼后,与秀婶子招呼了一声,便挎上篮子匆匆出门碰运气去了。
“睡一会儿,还是下床走走?”见大姨子离开,霍啸立马上楼守着妻子。
蔺葶:“没陪果果跟苗苗出去转转?”
“有二哥呢。”
“也是那起来走走吧。”
霍啸不敢一下子将妻子放在地上,半抱着人,等她能挪动几步,才松了些力道,虚虚护在她的腰上。
二楼的玻璃窗很大,正对着马路上的梧桐枝丫。
蔺葶有些惊喜问:“下雪了吗?”别说,枯败的枝丫上,落了点点雪白,像是盛开的雪梅,倒是美的分外脱俗。
霍啸将人往后拉了拉,让妻子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才回:“应该是夜里下的。”
“别说,还挺好看”话还没说完,就被楼下的场景噎住了满腔的感性。
她指了指不远处,被树上掉落的雪花砸的又蹦又跳的儿子,与几步外踹完树,笑的直不起腰的蔺伟,哭笑不得吐槽:“我二哥可真出息,欺负一个四岁的小孩子可把他能耐的。”
霍啸勾了勾唇没说话,瞧果果跟小狗撒欢儿主动往掉落的雪底下钻,就知这是乐疯了。
蔺葶自然也能看出来,尤其这会儿,见两个小东西捏着雪团开始‘围攻’二哥时,忍不住笑了出来:“该”
霍啸看了看妻子,依旧没说话,又陪着人站了几分钟,便将人抱回了床上:“睡一会?”
其实蔺葶不困,但眼下除了睡觉,她也不知道做什么了:“你也上来睡吧?”
年年算是好带的,除了饿或者要换尿布的时候才会嚎两嗓子。
但再是好带,一两个小时也得喂一次奶,尿布则需要换上几回。
喂奶她一个人能做好,但孩子哭的时候,霍啸也会跟着醒。
再加上尿布都是他在换,等于整个夜里都睡不安稳。
这才两三天的功夫,熬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想到这里,蔺葶心疼的捏了捏丈夫的手:“本来以为孩子生下来后,你能轻松一点的”
霍啸低笑一声:“这算什么,你才是真辛苦。”
“上来陪我睡一会儿。”蔺葶没再说什么,只是往里边挪了挪后,朝着人弯了弯桃花眼,心里则打算请婆婆陪着自己睡一晚,起码让丈夫能睡个整觉。
霍啸利索的脱了外面的衣裤,躺进被窝里,刚要抱着妻子睡一会儿,耳边就传来了小孩子的啼哭声,他几乎是反射性起身下床。
看着男人一秒弹坐起来,熟练的抱上孩子开始换尿布,蔺葶无声叹了口气小婴儿,真难养啊。
另一边。
吴玉珍送完孙女回家,就拉着老头子商量。
等她用了无数个华丽的辞藻,夸赞过蔺家姐妹俩的美貌后,又丧气道:“我瞧着蔺葙是没看上咱儿子,你说可咋办?”
谢广瑞从前也是警察,退休的时候职位还不低,闻言倒不是很在意:“急什么?孩子们有缘分自然能走到一起。”
“缘分,缘分这都住隔壁了,还能算没缘分吗?缘分是从天上砸下来的?那也是要主动争取的!一天天就知道看报纸。”看着老头子四平八稳坐着,吴玉珍不想搭理他,起身就往外。
谢广瑞皱眉:“你去哪?”
“你管不着,跟你的报纸过去吧。”吴玉珍头也不回的刺完老头子,便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老头子不懂,她这个做母亲的却很清楚,前儿媳是她帮忙选的,两个年轻人算是适龄相亲结婚,根本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毕竟大家伙儿都这样,所以离婚的时候才能那么冷静。
但蔺葙不一样,这是儿子真心喜欢上的,她这个做母亲的没帮上不说,很可能还扯了后腿,叫她如何不着急?
见老妻气冲冲走了,谢广瑞想到她可能去的地方,到底有些不放心,转身就去老邻居家借了车跟了上去。
这厢,感觉到老头子跟了上来,吴玉珍也懒得搭理人。
她一路将自行车踩成风火轮,等到了儿子工作的地方,架好车,推门进了派出所,见到熟人直接问:“小王,我家谢灏在吗?”
所里的众人经常跟着所长回家吃饭,自然认识吴玉珍与谢广瑞,尤其谢广瑞几年前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叫小王的青年当即大步迎了过来:“所长在办公室里呢,老领导,出了什么事?”
谢广瑞摆手:“私事,忙你们的。”
两人寒暄间,吴玉珍已经熟门熟路进了儿子的办公室。
谢灏正在研究几年前的悬案,看到母亲时愣了下,立马起身问:“您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吴玉珍满心愧疚,看着高高大大不像好人的儿子,心里更难过了,张嘴就道:“儿子,妈对不住你,煮熟的鸭子飞了。”
说完,见儿子一脸茫然,她又赶忙改口:“不对,是你还没煮熟的天鹅飞了。”
谢灏
谢广瑞轻咳了声,挥手撵走跟过来的警察们,又关了门,才将老妻好心办坏事的经过说了一遍:“你也别怨你妈,她这是关心则乱,本来是想跟人混个脸熟,刷个好婆婆的名声给你做加分项的。”
还是老头子了解自己,吴玉珍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妈只是想试探试探蔺家其他人的意思,真没想到蔺葙来的那么凑巧。”
谢灏脑子有些嗡,他没想到自己做好了长期追求,润物细无声融进蔺葙生活的准备,母亲转头就把他的心思扒的明明白白。
且见母亲如今的反应,蔺葙那边怕是不大好。
思及此,谢灏问:“蔺葙她怎么说?”
吴玉珍丧气:“没什么反应,妈肯定她听见了,但她装作没听见,是不是顾及了咱们的面子?”
闻言,谢灏倒虽然也觉得情况不大好,却也没有责怪母亲,或者暴躁什么。
他32岁了,又因为职业的原因,面对任何事情都能最快的冷静下来。
所以,只沉默了几秒,谢灏就拎起茶壶,一边给父母倒水,一边安抚:“妈,您不用担心,儿子已经做好了长期追求的准备,蔺葙是个很优秀的女同志,被拒绝几次也是正常,我不会因为一次的拒绝就放弃的。”
谢广瑞很满意儿子的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对,女同志优秀,选择性就多,你只要尽力对人家好了,成不成的,就交给缘分吧。”
眼见老妻又要因为‘缘分’二字生气,他忙又加了句:“追求女同志也不能一味的温吞,说不定你妈这次真办了件好事。”
谢灏可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但他不想让母亲太过自责焦虑,便笑着应和:“爸说的是!”
面上表现的平稳。
是因为成年人的体面。
但内里如何,一整天接连恍神的谢灏比谁都清楚。
在他看来,如今母亲既然意外戳破了窗户纸,不管蔺葙如何看待自己,作为男人,这会儿的他都不能退缩。
所以,这天晚上,谢灏一直在单位逗留到晚上7点,等到了蔺葙这几日回来的时间,才推着自行车出发去站台等人。
又落雪了。
等了几分钟后,感觉到鼻梁上的凉意,谢灏抬头看向天空。
站台上,矗立着一盏路灯。
灯光昏黄,却能将雪花扑簌簌落下的模样照的清清楚楚。
也在这时,谢灏才看见,站牌上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个半旧的红灯笼。
是了明天就是元旦了。
过了12点就正式迈入1969年,他也即将迎来33岁。
而此时的谢灏,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样的年纪,这样寒冷的雪夜里,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满心的不安与期待…
期待与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哪怕大概率会被客气的拒绝,从此生疏以待
想到这里,几乎僵成木桩子的男人,微微挪动了下脚步,视线也朝着公交车驶来的方向看去。
巧合的是,黑暗的夜色中,两盏刺眼的灯光回应了他的期待,缓缓的驶了过来。
等公交车在站台停下后,谢灏隔着玻璃,与站在门口准备下车的蔺葙对上了视线。
他极擅观察人的情绪,确定只在对方的眼中瞧见惊讶,并没有反感或厌恶后,呼吸都顿了顿。
然后忍不住就想到父亲之前说的话追求女同志,不能一味的温吞。
“谢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公交车停了又走。
谢灏直直看着蔺葙,却没有上前,给对方留了几步安全距离。
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道:“我在等你。”
第72章
“等我?”
问完这话,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也可能是旁的事。
但蔺葙脑中却立马浮现了早上婶子与妹妹说的话,她不知道对方等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事,却已经有些不自在起来。
谢灏既然决定等在这里,便不会、也不允许自己退缩,他直直看着人,一鼓作气道:“对,等你,我妈跟你妹妹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蔺葙的脸唰一下红了,因为尴尬,她慌忙解释:“不是婶子可能是误会了,也可能是开玩笑,你”
“没有误会!”
被打断话的蔺葙一滞,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人。
谢灏也回视她,不躲不避,重复道:“没有误会,没有开玩笑,我妈是认真的,因为早在我们才见过几次面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女同志”
蔺葙从前只是没敢往这方面想,又不代表她真迟钝到无可救药,更何况谢灏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
于是她脸就更烫了,这一次却是因为难为情。
她有些想逃离,却又怕真这么做太过伤人,但她之前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出来谢同志对自己有想法啊。
这么想着,蔺葙也这么问了。
谢灏自然能看出对方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无措,他扯了扯嘴角:“之前看出你不想找对象就没说,想着以朋友的身份慢慢相处”
后面的话,对方哪怕没有说,蔺葙也明白了。
不过,坦白说,以自己现在的性格,的确更能接受谢同志循序渐进的追求方式。
如今冷不丁的,她还真有些慌不对,蔺葙心头一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从早上到现在,她居然没有生出一点反感?
也就是说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在对方一次次的帮助下,她已经对谢同志生出了好感?
想明白这点的蔺葙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葶葶是瞧出什么,才会提醒自己的?
是了妹妹那么聪明
谢灏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蔺葙,自然也将她的震惊与僵硬看在了眼里。
虽说早就知道被拒绝的可能性很大,但真到了这一刻,到底忍不住低落。
可他做不来死缠烂打,更不觉得这样只会给人造成负担的行为称得上追求。
又无声沉默了一会儿,眼看雪花有越落越大的架势,蔺葙依旧没有给回复,谢灏深吸一口气,做出最后的争取:“我送你回去?”
蔺葙从震惊中回神:“你说什么?”
谢灏抬头又看了眼天空:“雪越来越大了,再不走怕是会感冒,我送你回去?”
当然,若是不愿意,自己就远远跟着,就像前几天悄悄护着她回去一样,否则他不放心
“好。”
“你说好?”这下轮到谢灏震惊了,他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将不敢置信问出口。
刚才恍神的那一会儿,蔺葙想了很多,最多的,却是妹妹对她的肯定。
葶葶说她很好,说她很优秀,不需要妄自菲薄。
所以,她想勇敢一点。
所以,在男人紧张又期盼的视线下,即使心跳快要跳出喉咙,即使她很想转头就跑,却还是坚持说道:“我说好,你送我回去!”
这年头,答应异性,还是对自己有好感的异性送回家,哪怕没有立马处对象,也差不离了。
谢灏自然也懂,他实在是没想到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欢喜激动自不必说。
可也因为太过欢喜,反而笨嘴拙舌起来。
最终,僵硬了好半晌的两人相视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并肩而行。
这里到蔺葙家走路大约十分钟,骑车更快。
但谁也没有开口提醒,默契又笨拙的选择步行。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任何更亲昵的举动,甚至再没交流。
但心里却因为身旁的人,生起了无限甜蜜。
虽说送人,却也没真将人送到家门口。
被人瞧见了,对蔺葙的名声不好。
所以谢灏停在了弄堂口,侧头看着身旁的人,低声询问:“明天晚上我还来接你?”
蔺葙本来想说不用,毕竟等送完她再回家就太晚了。
但话到嘴边,想到这人方才的紧张与期待,便点了点头:“好。”
反正葶葶快要回部队了,接也只接两三天。
想到这里,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抬头问:“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其实没吃,但谢灏这会儿一点也不饿,浑身都是劲儿。
闻言,蔺葙也不好意思刨根究底,低头从包里拿出手电筒打开,道:“那我回去了。”
“嗯。”
“那天黑了,你骑车的时候慢一点。”别别扭扭扔下这话,蔺葙转身就往弄堂的窄巷子里快步而去。
只是走出去一会儿后,又急急跑了回来。
谢灏:“怎么回来了?”
蔺葙没说话,飞快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米色毛线围巾,然后踮起脚往男人的脖子上围。
谢灏本能弯下腰,直到馨香的味道传入鼻腔,才回过神来。
蔺葙退后了一步,也不看人,自顾自道:“下雪了,别别冻着了。”撂下这话,就再次转身往弄堂里跑去,转眼就融入进了夜色中。
而慢慢直起腰的谢灏,感觉着脖子上的暖意,突然有了高歌一曲的冲动
作为警察,谢灏与谢广瑞平日也会晚归。
吴玉珍早就习惯了,也不会刻意等。
但今天不一样,心里惦记着事,听到一点动静就要开门出去瞧瞧是不是儿子回来了。
谢广瑞虽不吱声,却也拿着报纸陪在客厅里。
“我好像听见自行车铃声了。”刚坐下来没两分钟的吴玉珍又急忙去开门。
这一次不是她的幻听,谢灏真的回来了。
分明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但真等到人,吴玉珍反而不敢问了。
谢灏架好自行车,边掸身上的雪花边问:“妈,家里有吃的嘛?”
吴玉珍琢磨,还惦记着要吃的,结果应该没有很差吧?
“玉珍,别担心了,没看见儿子脖子上多了什么吗?”谢广瑞无奈提醒老妻。
脖子上多了什么?吴玉珍狐疑瞧过去,这才发现儿子的脖子上居然围了条米色的围巾,她顿时喜的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才转身往厨房跑:“妈给你下碗挂面。”
谢灏笑了:“我来帮您烧火吧。”
“好好好,顺便跟妈说说你小子是怎么跟我未来儿媳说的。”
“”
翌日。
昨天没能买到排骨跟肘子的蔺葙起了个大早。
在供销社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虽然很冷,但到底买到了一个猪蹄。
不过,因为有这事耽误,等她到了妹妹家的时候,足足比平时晚了两个多小时。
胡秀瞧见人,当即笑道:“葶葶怕你出事,已经问了好几遍了。”
蔺葙笑着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能有什么事,就是去供销社等了一个猪蹄,中午正好炖给葶葶吃。”
“哟,这玩意儿可不好抢,你这是天不亮就去排了吧?可别冻坏了。”其实早上霍啸也去排队了,不过年根底下好像生孩子的人家都多了起来,又或者今个儿是元旦,没能抢到猪蹄,只买到了一根筒子骨。
蔺葙边往厨房去,边回:“我穿的多,浑身包的就剩下眼睛了,不冷。”
等将已经冻起来的猪蹄放进热水里化冰后,她又去了楼上。
瞧见大姐,躺在窗边摇椅上的蔺葶张嘴就问:“没出什么事吧?”
蔺葙:“没事,你昨个儿不是不想吃鸡汤了吗?我就去买了个猪蹄,耽误了哎呀,这是谁捏的小兔子?”
蔺葶顺着大姐的视线瞧向窗边,指了指最边上那只大一点点的雪兔:“那个是霍啸捏的,旁边这一溜全是果果跟苗苗还有二哥捏的。”
说到兔子,蔺葶眸底全是开心,她是真没想到,自己昨天不过是感慨一句雪美,霍啸就抽空捏了一只兔子。
然后龙凤胎跟二哥也凑起了热闹,很快就将窗台摆满了虽然果果捏的那两只丑的有些不忍直视。
“妹夫还怪体贴的,不过你可不能动手啊。”
闻言,蔺葶有些心虚,视线也忍不住飘向大雪兔旁边的那只。
其实她动手了,不过带了霍啸给的防水皮手套。
想到这里,担心大姐瞧出什么,蔺葶立马转移话题:“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大对劲?遇到好事了?”
蔺葙摸了下脸,语气有些震惊:“真假的?能看出来?”
蔺葶
只是转移话题,胡乱说话的蔺葶眯起了眼:“当然能看出来,谢灏跟你说什么了?”
虽然并没有打算瞒着妹妹,但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蔺葙还是窘的不行:“也也没说什么,就是昨晚在车站等我了”
听完大姐的转述,蔺葶倒是对谢灏的观感更好了些。
起码是个有担当的。
不像有些男人,什么事情都推给媒人或者父母出面,自己就跟死了一样,躲在后头等现成的。
“那你怎么想的?”
蔺葙:“先接触看看吧,主要我们两家都有孩子,急不来。”
蔺葶建议:“也别什么都不跟孩子说,可以试探提一提你处对象的事情,看看她们是什么反应,对了结婚这事,还有结婚要带孩子这种事情,哪怕双方心知肚明,姐你也要将话摆在明面上,省的将来麻烦。”
蔺葙考虑几秒后,认真应下:“我知道了,回头找个机会说。”
时间又过去三天。
生产满一个星期,已经能活动自如的蔺葶准备回部队了。
这不,一大早,全家就开始收拾起来。
唯一清闲的蔺葶,正抱着年年在屋子里溜达。
见丈夫来回几次,就是没收拾到已经融化了些的雪兔子,便提醒:“兔子别忘了拿啊,等到家属院,我还想着继续摆在窗口呢。”瞧着心情都能好上几分。
霍啸正往包里放叠的整整齐齐的尿布,闻言头也不抬:“我已经拿走了。”
蔺葶眨了眨眼,又转头仔细去瞧。
这才发现,丈夫捏的最大的那只,与自己捏的小一些的那只的确不见了。
她抽了抽嘴角,莫名就懂了某人的小心思,哭笑不得吐槽:“你这也太小心眼了”
第73章
这次回部队,不仅大姐不会跟着去,就连二哥蔺伟也得回文工团了。
叫蔺葶意外的是,大家伙儿打包到一半的时候,蔺葙居然带着谢灏一起过来了。
他这人话不多,简单寒暄几句后,就是埋头干活。
看的闲人蔺葶一愣一愣的。
好半晌,她才转头看向一脸不自在的大姐:“谢同志怎么会来?你俩一起坐公交车来的?”
蔺葙摇头:“没有,昨天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我让他今天晚上不用接,你要回部队了”
蔺葶秒懂:“然后就在这边的公交站台等你,一起过来帮忙了?”
蔺葙又羞又窘:“我也没想到他会特地请假等着。”
蔺葶拍了拍大姐的肩膀,打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证明人家诚心想要跟你处对象呢。”被喜欢的人热烈追求是多美好的事情。
起码人家敢在这个时候一个人上门,挺有勇气的。
且脾气还意外的好,与他那身匪气一点儿也不相符。
没瞧见这么一会儿功夫,挨了二哥几个软钉子,人也没生气嘛。
不止蔺葶瞧见了二哥的阴阳怪气,蔺葙也看到了。
她有些不安:“二弟是不是生气了?气我不说一声就把人领过来?”
蔺葶连忙安抚:“没有,没有二哥那是试探呢,你瞧着吧,很快就好。”
蔺伟的确不是故意叫人难堪。
几次试探,确定谢灏品性不差,尤其情绪意外的稳定后,便渐渐放松了下来。
当然,蔺葶怀疑是吴玉珍与谢广瑞夫妻过来送行的原因。
毕竟吴玉珍还是二哥的粉丝来着。
当着粉丝的面,怼人家儿子,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最终,小心眼的某人,只带两只雪兔子与行李一起固定在车顶回部队这事,在两个多小时后,抵达部队时,还是被龙凤胎发现了。
然后,等霍啸将行李安顿好,就发现,窗台上依靠在一起的两只小兔子,再次变成了一长排。
见丈夫神情僵硬,已经躺进被窝里的蔺葶再也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看样子你这月子做的是一点儿也不无聊,瞧瞧笑的多开心。”话音落下的同时,唐问兰人已经走进了屋内,笑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蔺葶自然不会将小夫妻之间的情趣说出去,等霍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出去后,她才指了指窗台,笑回:“孩子们怕我无聊,给捏了几个小兔子,果果那个太丑了。”
唐问兰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也乐了:“你家孩子咋那么懂事呢,我生老二那会儿,可没这样的待遇”说着,她又探身瞧了瞧睡在床里头的小婴儿。
一个星期过去,年年的模样依旧谈不上白嫩水灵,但比刚生下来那会儿好看多了。
叫没有闺女的唐问兰实实在在稀罕了好一会儿,才问叫什么名字。
等了解了名字的来意,少不得又是一顿夸苗苗贴心小棉袄:“对了,你家准备红鸡蛋还是糖果啊?等会肯定有不少人上门道喜。”
蔺葶笑说:“买了糖,本来想送红鸡蛋的,又想着整个家属院都送,一家六个八个的太张扬。”
唐宛兰手上的毛衣长针翻飞,闻言连连点头:“你说的在理,这几年也不知道咋了,坏了良心的太多了,你瞧我身上这衣服,明明一点毛病没有,就为了表现的淳朴些,非得缝上一块补丁。”
蔺葶提醒:“这话可不能说。”
唐问兰:“我知道,也就在你跟前才这样。”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换了话题,说起分开这一个星期,家属院里的八卦消息,未了又好奇问:“你家办满月酒吗?”
蔺葶摇头:“不办了,就自家人吃一顿。”
“不办也好,你不知道,我听我家老邢说,前一阵子兄弟旅那边有个营长结婚,排场好像大了些,就被人匿名举报小资做派了。”
蔺葶皱眉:“后头怎么了?”
唐问兰:“没怎么,上头人也不是傻子,但大喜的事情,闹这么一出,到底膈应不是?”
“是挺膈应人的,我这也就离开一个星期,怎么觉得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说起这个,唐问兰一拍脑门:“差点忘了,顾芳那婆婆前天来啦!”
因为蔺葶跟顾芳关系好,经常领着人来家里吃饭,所以与唐问兰也就熟悉了起来,天长日久的,自然知道她有个糟心的婆婆。
闻言,蔺葶一直很好的心情瞬间不美好了,她皱眉:“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我猜还是催生吧?”说到这里,唐问兰又叹了口气:“你是没瞧见,那老太太挺本事的,对谁都是笑眯眯,说是退休来看看儿子儿媳,要不是我早就在顾芳那边知道了她是啥样的,还真以为是个好的呢我担心顾芳日子不好过,那姑娘瞧着厉害,就是个软柿子,要是我婆婆敢天天阴阳怪气嫌弃我,我肯定不能吃哑巴亏,定闹的全家都不得消停。”
这点蔺葶是认可的,她一直觉得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别人。
就在蔺葶满心担忧好友时,放了学的顾芳就带着笑容来了。
见她心情这么好,蔺葶有些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顾芳弯腰对着刚喝完奶,睁着大眼睛的年年好一顿夸。
蔺葶白了她一眼:“行了,孩子这事往后有的是时间瞧,我听说你婆婆来了?”
顾芳点头:“来啦,不过刚才又走了。”
蔺葶更懵了:“这么快?”
顾芳:“不快能怎么办?我给荣轩哥打电话了。”
蔺葶讶异:“温团长将人接走的?”
闻言,顾芳眉眼全是笑
却原来,闻荣轩实在受够了母亲当面一套,背面又一套的做法。
既然屡次沟通不听,他干脆拉着他妈去了通讯室,直接给父亲还有丈人与丈母娘几人去了电话。
一五一十将老太太这一年做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你是不知道,我那婆婆平时最讲面子,最重规矩,在外人跟前从来不说我一句不好,就连我爸妈那边也是再好不过,但是下午那会儿,荣轩哥给老太太虚假的外皮全扒了下来,估计再也不好意思过来了”
蔺葶听完总算舒坦了:“早上听问兰嫂子说你婆婆来的时候给我吓一跳,琢磨半天要怎么帮你,你家温团长总算像样子了一回。”
顾芳扭捏:“我家荣轩哥对我还是很好的。”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忍着婆婆挑刺。
蔺葶却是翻了个大白眼,跟大多人看不上闺蜜的对象一样,她也不怎么看的上温荣轩。
这事又不是今天才发生的,芳芳可是实实在在吃了一年多的亏。
见好友翻白眼顾芳嘿嘿笑起来:“我这不是苦尽甘来了嘛。”
见她这样,蔺葶也没再说什么。
心里却清楚,芳芳的婆婆之所以越来越过分,芳芳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如果她婆婆前两次试探的时候就不软不硬的顶回去,根本就不会有后续的越演越烈,得寸进尺
接下去的日子,蔺葶开始了漫长的月子生涯。
不过,因为她在家属院里的好人缘,几乎天天都有几个军嫂上门,一边做手工活,一边聊八卦,倒也不算很难捱。
其中最叫蔺葶意外、感动的是,初中三个年级的学生们,居然组织了代表来看自己了。
她甚至收到了一个礼物,一条大红色的丝巾。
一开始蔺葶是拒绝的,毕竟这条红色的丝巾得2块钱。
后来知道是几个年级的学生们加起来,每个人出了一两毛钱凑出来的。
且还得到了全体家长们的支持。
那一瞬间,蔺葶感动的不行,怎么也拒绝不了了。
不过,她到底没好意思占孩子们的便宜,拜托婆婆去称了几斤糖果,分给同学们甜甜嘴。
那条红色的丝巾,则被她很珍视的收了起来。
而时间就在这样那样的小事与好事之中,慢慢进入了新的一年。
正月初三。
蔺葶已经出月子6天了。
胡秀不仅是个手艺精湛的接生婆,对于产后调养也很有一手。
尤其在知道儿媳在意变胖这事后,饮食方面就更精心了。
于是,等出月子的时候,蔺葶不仅没有继续长胖,反而还瘦了几斤。
当然,与生孩子之前没办法比,却也能瞧出苗条来了。
而变化最大的,则是出生一个多月的年年小宝宝。
她已经从一只红皮小猴子,成功变成了白面小馒头。
又因为养的好,白嫩嫩、肉嘟嘟的脸颊上还微微泛着粉红色,精致可爱到爆。
她也的确如所有人说的那般,像极了蔺葶。
不说自家人每天稀罕不过来,就连家属院里的家属们也是爱的不行。
实在是小东西不仅生的好,还是个爱笑的,谁见了都喜欢逗上两句,等露出个无齿的笑容来,就又会连连惊呼是个聪明的。
而其中,最喜欢粘着妹妹的是果果。
妹妹出来之前,他满心满眼全是弟弟。
等妹妹出来之后,却张嘴闭嘴都是妹妹。
但他的欢喜之情,远比所有人以为的还要夸张。
这天早上。
蔺葶在屋里活动拉伸了四五十分钟后,一转眼就发现床上的年年不见了。
当时吓的她浑身冒冷汗,以为一个不错眼,孩子掉床底下去了。
边大声喊婆婆求救,边趴在地上好一顿找。
等婆媳俩急的一脑门汗,也没找到人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什么,直直往外冲。
然后,就在屋子前面,枯败的白玉兰树下,瞧见了艰难抱着年年的果果:“玉兰花儿可漂亮啦,夏天的时候哥哥摘一朵给妹妹呀,爸爸就经常给妈妈花花,他还偷偷的,以为我不知道呢,我多聪明呀妹妹你看,玉兰花可漂亮啦,白白的唔跟妹妹一样白,好像也没有妹妹好看”
怕吓到孩子,已经悄无声息走过来的蔺葶听着儿子絮絮叨叨,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好在果果虽然把孩子偷抱了出来,却还记得从前她说过的话,抱妹妹的时候得托着头颈。
“臭小子,想抱妹妹出来怎么不跟妈妈说?”出其不意将孩子抱到怀里后,蔺葶才板着脸戳了戳小东西。
胡秀腿脚都软了,气的不行:“我看你是皮痒了,年年这么小,万一摔跤怎么办?你咋敢抱出来的?!”
果果没想到妈妈跟奶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还想着给妹妹看过最好看的花花,再偷偷送回去的。
如今被抓了个正着,他吓得瞬间捂住小屁屁。
见状,蔺葶是真有些生气了。
小家伙明知道这么做是错的,会被打屁屁,却还是做了,这可不行,得接受惩罚。
于是乎,等午饭时分,在营地的霍啸接了去学画画的苗苗回来时,就见到果果正泪眼汪汪的用筷子分着混在一起的红豆与绿豆。
这个惩罚倒是新鲜,很能锻炼耐心,霍啸一下子给逗乐了:“臭小子又干了什么?”
苗苗见弟弟已经分出了不少,显然已经忙活了好一会儿。
正想着要不要向妈妈求情时,就听妈妈道:
“他现在胆子大的很,早上我一个错眼,就把年年给抱出去看玉兰花了,关键他知道这事会被揍屁股,还是敢做,不收拾是不行了。”
霍啸当即就给唬了一跳:“年年没摔着吧?”
蔺葶好笑:“那倒没有,你儿子挺有劲儿,还知道拖着脑袋抱对了,哥,你能找木匠做个推车吗?等孩子再大些,可以让果果跟苗苗推着出去玩。”
霍啸点头:“回头我找人问问。”说着,人就大步往房间里去。
知道他这是不放心,想要亲眼瞧瞧年年,蔺葶也没阻止。
她回头,刚要与果果说惩罚结束,准备吃饭时,就见苗苗端着个葫芦瓢快步从厨房里出来。
然后走到果果跟前,将混合在一起,满满一瓢的红绿豆子全倒进了盆里。
再然后,在果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板着小脸道:“把这里全部分完才可以!”
蔺葶
第74章
果果被姐姐狠狠收拾了一顿,又惩罚他一个星期不许靠近妹妹后,整个人都蔫哒了。
蔺葶担心惩罚太狠,小朋友被吓着,好声好气与他解释了妹妹很脆弱,他为什么会被惩罚后。
又让霍啸带着他出去飞飞了一圈,人才满血复活。
其实果果虽淘气了些,但是与他说过不许做的事情,就真的不会做。
之所以抱着年年出去,大概与当时带着小狗去上学的心态是一样的。
知道会挨揍,却没想过会让妹妹陷入危险当中。
再说,蔺葶还蛮高兴孩子们感情好的。
所以当霍啸拎着带轱辘的推车回来后,她每天都会将年年放在小车里一会儿,由着果果跟苗苗推着玩
再过几天就开学了,这几天蔺葶除了翻译资料外,还挪出了些许时间,准备开学事宜。
也就在这时候,蔺葶接到了钱海涛的电话,说班长与副班长已经到了天京,问她要不要出去聚一聚。
蔺葶考虑后还是拒绝了,主要孩子太小。
她若是坐公交车去市里,光来回路程就得六七个小时。
再聚餐一回,没有十个小时也差不离了。
只能让钱海涛帮忙跟同学们说声抱歉,不过帮助老师女儿脱困这事可以联系她,能帮她一定会帮。
然而,出乎蔺葶意料的是,通话结束的当天傍晚,就再次接到了钱海涛的电话。
有些话不好在电话里说,但她还是从对方含糊的叙述中,明白了老师那边出了问题。
近一年接触下来,蔺葶还算了解钱海涛,明白定然是出了大事,他的语气才会那般急切且疲惫。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蔺葶还是坐上了开往市里的采购车。
一同前往的,还有丈夫的勤务员吴小军。
因为昨天电话里没有说的很清楚,蔺葶辗转到了市区后,先去了钱海涛工作的百货大楼。
“他家里好像有谁出事了,这会儿还在人民医院呢。”
于是,蔺葶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医院,正好与去国营饭店买早饭的钱海涛碰了个正着。
钱海涛惊讶:“你几点钟出发的?怎么来的这么早?”
蔺葶:“坐了炊事班的采购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师怎么会来医院?你这是一夜没睡?”
因为家里条件不错,再加上工作体面,往日见面时,这人永远一身挺括的中山装,收拾的也是干净清爽。
但这会儿衣服皱皱巴巴不说,还胡子拉碴的。
钱海涛叹了口气:“哪里睡得着,我准备去买早饭,要不咱们边走边说?”
蔺葶自然没意见:“行!”
钱海涛:“昨天袁老师家里被人砸了”
却原来,自从开始扫大街后,袁老师的日子过的算不上好,却也没有很差。
毕竟一直有人暗中接济。
且大多人对他们这样的,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少数极端的,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邻里邻居只是冷漠,并不是冷血。
“这世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过完年后,那些带着红袖套的高中生们全都凶神恶煞的,上门打砸过几回,昨天更是动手伤人了,袁老师为了护小月亮被打破了头。”
小月亮是袁老师女儿的小名,大名叫林皎皎,比他们小上六七岁,上大学认识她那会儿,小姑娘还在换牙期。
所以,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班里的同学都喜欢唤她小月亮。
蔺葶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赶忙问:“袁老师现在怎么样?”
钱海涛:“做了三个小时手术,这会儿人刚醒,医生说老师能醒过来还算幸运的”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但蔺葶立马懂了,头部重伤的人,若没能及时醒过来,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如今就算醒过来,有没有后遗症什么的,还说不清楚。
沉默半晌,她又问:“班长他们呢?”
钱海涛吐出一口浊气:“在呢,跟副班长都在医院守着,对了,老师出事前,小月亮已经同意登报假意断绝关系了,你孩子还小,回头看完老师就回去吧。”
蔺葶:“不是要我给小月亮安排下乡的地点?”
闻言,钱海涛面上总算带了些笑:“哪用得着你去安排,这事我舅舅打个招呼就成,让你过来主要是叫袁老师放心的,最好再跟她说说你们家乡的情况。”
蔺葶了然
从大学停课到现在,拢共还不到三年。
但大家的变化都还挺大的。
记忆中,班长徐海燕是一名很有朝气,很热血的女生。
但这会儿,人应该还是热血的,不然也不会组织学生们帮助老师。
只是眉宇间的朝气与青涩,已然被沉稳与成熟代替。
两厢碰面后,徐海燕明显愣了下,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你是蔺葶?”
蔺葶点头笑了下:“班长,是我。”说完,她又朝着一旁身形精瘦的年轻人招呼了声:“副班长,好久不见。”
副班长李鹏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有些拘谨道:“好久不见。”
这时候徐海燕才彻底回过神来,老同学久别重逢,正要笑着寒暄两句,就又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说笑。
于是她又看向跟在同学身后的军人。
之前听钱海涛说蔺葶嫁了个军人,难道就是眼前这位?
正揣测着,就听蔺葶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丈夫的勤务兵吴小军。”
勤务兵?徐海燕虽然对军人体系不了解,却也知道,勤务兵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配的。
看样子,老同学不仅嫁人了,还嫁的不错。
再瞧她气色红润,眉眼幸福,就知道婚姻美满。
哪里还能寻到丝毫在学校那会儿,与柳浩纠缠时的阴郁模样。
徐海燕没有多打听旁的,只是真心实意道:“你现在挺好的对了,老师一直在等你。”
闻言,蔺葶赶忙将手里提着的点心放到一旁,才快步靠近床边。
按理说,袁老师才四十几岁,但瞧着比真实年龄大了十岁不止。
蔺葶弯腰握住老师干枯且满是老茧的手:“老师。”
袁老师还很虚弱,声音很小,却带着恳求:“蔺葶同学小月亮麻烦你了。”
蔺葶鼻头一酸:“老师您放心,我会将小月亮安顿好的。”语闭,又担心老师多想,便又说起了自己在村里时,帮大家找了养兔子活计这事:“现在养兔子已经迈上正轨了,所以我们那边的公社书记欠我一个人情,等小月亮过去后,我想办法给她找个工作,养兔子或者当小学老师都行,不会很辛苦的回头再跟我爸妈叔伯他们打声招呼,都会护着小月亮,老师您放心”
袁老师一直撑着不肯睡,就是在等蔺葶。
她知道蔺葶同学不欠她,但这会儿真的走投无路了。
她自己这么一把年纪,去了也就去了,但她家小月亮还小,她舍不得,只能厚颜麻烦曾经的学生。
却不想,蔺同学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早已见惯了人情冷暖的袁老师,这一刻,还是没绷住,眼泪扑簌簌从眼角滚下来。
蔺葶给唬了一跳,赶忙掏出帕子帮忙擦眼泪,并劝道:“老师,您别哭了,对身体不好,再说您一哭,小月亮也跟着哭了。”
闻言,袁老师眨了眨眼,努力压下泪意,才看向一直守着自己,眼睛已经肿成核桃的女儿,扯出一个笑容来:“月亮不怕,妈妈很快就会好了。”
虚岁已经16岁,长成明媚大姑娘的林皎皎,也露出一个与哭也差不离的笑,嘶哑着嗓音道:“妈,我不哭,您好好的,我就不会哭的。”
袁老师身体到底虚弱,又说了几句话,便昏睡了过去。
林皎皎上前帮忙掖了掖被子,才小声与众人道谢。
见状,几人心里都不是滋味,这姑娘小时候真的如皎皎明月般被捧在手心里,娇气的不得了。
谁又能想到,不过几年的功夫,小姑娘就变得沉郁又懂事了起来。
“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说,小月亮模样长开了,那帮孙子就借着拉人去□□的机会耍流氓,老师跟小月亮反抗才会闹成这样。”送蔺葶离开的时候,钱海涛才想起来没说起因。
其实刚才看到小月亮灰扑扑的打扮,也遮掩不住的好样貌时,蔺葶就猜到了:“放心吧,我回去就给家里打电话对了,来的太匆忙,就在家里随便拿了些点心,这些钱票你拿着,回头帮我买些东西给老师跟小月亮。”
钱海涛接过来一看:“这么多?”
蔺葶:“不算多,送佛送到西吧,小月亮既然要下乡,那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咱们那边温度很低。”
听了这话,钱海涛才点头收下:“还是你考虑的周到,回头我也添一些。”
去往公交站台的路上,两人又聊了些关于班长与副班长的近况。
得知他们如今在处对象,蔺葶也不算意外。
她心里惦记着事,等瞧见公交车站台时,到底没忍住问:“你就没想过让袁老师跟她女儿一起下乡吗?”
其实这话蔺葶本来是不想说的,毕竟谁也不想惹麻烦。
但真看到老师的处境,又哪里真能无动于衷?
钱海涛睁大眼:“老师老师走不了吧?”
蔺葶小声道:“我觉得应该不难,之前听说了老师的事情,我就打听过,像她这样的情况,可以主动下放到农场改造的。”
钱海涛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眉头顿时皱的死紧。
蔺葶又道:“我个人是觉得远离是非挺好的,农场体力上可能更苦,但是那边折辱人的事情很少母女俩离的近一些,还能相互照应。”
且老师是高级知识分子,只要操作的好,给农场的孩子们做了小学老师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话蔺葶没说出口,毕竟还没影儿的事。
钱海涛:“可可我听班长说,如今被下放到农场劳改的那几位老师日子也不好过”
蔺葶:“现在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吧?”头都被人开瓢了。
“也是”想到老师昨天那凄惨的模样,钱海涛叹了口气:“过两天的,等过两天,老师身体好一些,我再跟老师提一提吧。”
第75章
“这么快就回来了?你老师怎么样啊?”胡秀还以为儿媳起码得晚上才能回来,不想中午十一点就到家了。
蔺葶:“妈您等会儿,我洗个手,先去给孩子喂奶,回头跟您说。”
知道她这是涨的难受,胡秀赶忙道:“正好,年年也该饿了。”
等蔺葶从卧室里出来时,胡秀正在剥花生,她也拎了张小凳子坐过去:“剥花生要做什么菜?”
胡秀:“昨天问兰给孩子们抓了把油炸花生,我瞧着他们挺喜欢吃的,就想着也给做点,哎,你老师那边咋说的?”
蔺葶抓起一把花生,边剥壳边说了起来,最后总结道:“我是觉得这城里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不然谁也不知道后头会怎么样,偏远地方反而能消停。”
她本来想说‘保命’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温和的词。
胡秀这人心软,听到袁老师为了保护女儿被打破了头,眼泪花子就出来了,连连唏嘘“不容易”“太苦了”。
等听完儿媳的总结,也很是赞同:“说到下放的农场,我娘家附近就有一个,啸小子他小舅在里头,我倒是能打个招呼,就怕起不到什么作用,他舅只是个看大门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看大门那也是熟人啊。
蔺葶将这事记在了心里,中午等丈夫回来的时候,又问起可操作性。
相较于妻子的消息封闭,霍啸一直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对于她老师的近况并不算意外:“这个不难,老家那一块几个农场长都是退伍军人,旁的帮不了,不被恶意欺负还是可以的,你老师要是愿意主动申请去劳动改造,后面的事情不难办。”
蔺葶虽然想帮人,但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她不怎么放心的追问了句:“不会碍着什么吧?”
霍啸给妻子舀了碗鱼汤递过去,笑回:“放心,只要她自己主动申请,后面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就好”
第二天上午。
蔺葶给百货大楼那边去了个电话。
钱海涛今天在单位里。
从他的口中得知袁老师情况稳定了不少,小月亮也准备登报断绝关系后,蔺葶便说了自己这边的进展:“这事儿还得袁老师自己做决定,我就提一个意见,不能保证什么,说不定到最后还不如现在好。”
钱海涛:“我懂你的意思,咱们尽力就成,你也别太有负担,老师会明白的。”
蔺葶松一口气:“你帮我把意思转达到了就好,回头老师要是愿意下放,你再联系我,对了,小月亮什么时候下乡也跟我说一声。”
钱海涛惊讶:“你要来送?”
蔺葶:“不一定有空,过两天就开学了,如果时间允许就过去。”
钱海涛:“还是算了,小月亮那边我会找人送她的,你就别特意跑一趟了。”
蔺葶:“那也跟我说一声,我给我爸妈去个电话,让他们关照关照”
钱海涛:“这个成。”
挂了电话后,蔺葶招呼陪着自己过来的龙凤胎回家。
这时通讯室里的小战士喊了一嗓子:“蔺葶同志,有你的信。”
闻言,蔺葶又牵着孩子们走了过去。
等从小战士手中接过信件一看,才发现是小弟寄过来的。
说来,小弟蔺宏去年秋季征兵入伍,过了新兵时期后,就被分到了离家只有一天车程的部队里,倒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寄信。
蔺葶在登记本子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跟小战士道了谢,才将信件放进口袋里,打算回家再看。
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军属大部队,全是去合作社买东西的。
众人看见她,少不得热情寒暄几句。
于是蔺葶回家的路上,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等到了家里,她一边跟婆婆分享,一边拆信。
“是有什么好事吗?”见儿媳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胡秀也生出了好奇心。
蔺葶点头:“蔺宏当副班了。”
胡秀眼睛一亮,笑夸:“小宏这孩子出息了。”
蔺葶也笑:“还是个小屁孩呢,立马就写信过来显摆了。”其实以小弟的身体素质与高中学历,当上副班并不算意外。
但作为姐姐,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回头得多寄些好吃的过去。
唔在信里还得跟他说说,不能骄傲,继续好好表现,要是过几年能拿到内部推荐名额,才是大好事。
想到这里,职业病又犯了的蔺老师便急急进屋开始给人回信。
学习什么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
开学前一天中午。
蔺葶接到了钱海涛的电话。
小月亮林皎皎的下乡证明已经拿到手了,一个星期后会与大部队一起出发,下放的地点正是胜利大队。
而袁老师,她到底不放心女儿,也决定等身体养好了就申请去农场再教育。
这是好事!
坦白说,得到这个消息的蔺葶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比谁都清楚,离真正天亮还有八年之久。
越是繁华的大城市日子越艰难,这时候避到偏远的山村,才是自救。
说句不好听的,在老家,不管是蔺葶还是霍啸,都能、也愿意托些人情拉扯一把。
但一直在天京,她还真不敢做什么。
惦记有些日子的事情总算往好的方向发展,蔺葶的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当然,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
下午,看着浑身跟泥猴一样的儿子,蔺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她努力平复已经冒到头顶的怒火,一边快速给小东西脱半湿的衣服,一边看向送儿子回来的女孩儿问:“艺灵,你说你在哪里遇到果果的?”
自从过继到黄校长名下,黄艺灵小朋友吃的好,穿的暖,再无责骂,整个人已经大变了模样。
她本来长的就不丑,从前只是太瘦,加之从小被打骂,形象难免阴郁。
可如今已经与正常孩子差不离了,又剪了个学生头,倒也清清秀秀的。
就是有些黑。
盖因黄校长从不拘束孩子。
暑假的时候,更是亲自带着孙女爬山下河,三天两头再去文工团看看黄艺童,直将小姑娘养的黢黑。
哪怕捂了一个冬天,也还是比一般孩子黑了不少。
不过小姑娘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兀自高兴的厉害。
蔺葶也觉得挺好,黑点怎么了?没什么比开朗自信更重要了。
黄艺灵笑出一口白牙:“在卫生站后面的小水沟里。”
怕果果冻着,等将人剥的赤条条后,蔺葶立马用小被子将人裹起来,又让艺灵坐一会儿,才快步走进洗漱间。
胡秀已经兑好了水。
婆媳俩一顿揉搓,又赶忙给穿上衣服,然后再给灌了一杯姜茶,将人塞进被窝里,又灌了暖水瓶,才稍稍放下心来。
也在这个时候,蔺葶才有空问是怎么回事。
果果瘪了瘪嘴:“河里有鱼,想抓给妈妈吃。”
闻言,蔺葶怔愣了下,突然想起吃早饭的时候跟婆婆说过,想吃油炸小鱼干。
这一瞬间,蔺葶心口所有的怒火全都消散了去。
她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笑骂:“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许靠近河水这些地方?”
果果更委屈了:“不是河水,就一点点水沟。”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滑倒摔进去。
抱着麦乳精喝的黄艺灵小朋友很是认可的点头:“那里很浅的,水只到果果的小腿位置,不是河,是水沟。”
蔺葶抽了下嘴角,心说你俩用词还怪严谨的。
不过这种时候,小孩儿明显也被吓着了,蔺葶便没急着给他上教育课,而是再次道谢:“艺灵,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黄艺灵弯了弯眼:“也不是我先发现果果的,是唐医生发现的,不过她走不开,刚好遇到我,就让我送果果回来了。”
唐医生是去年年底新来的女医生,还是单身,据说不少军官都有些小心思。
蔺葶在路上遇到过一次,但是没说过话。
的确很好看,是那种大家闺秀型的,瞧着就知家教良好,家庭富足。
蔺葶属实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唐医生的帮忙。
当即就在心里记下,打算等果果缓一缓,就带着人去卫生站道谢。
只是叫她没想到的是,从小活蹦乱跳,格外健康的小东西这次没抗住,没一会儿浑身就起了热意。
一直守着的蔺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劲,当即冲着厨房喊道:“妈!妈!”
胡秀急忙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蔺葶一边给孩子穿衣服,一边急道:“果果发热了,我得送他去卫生站,您看着些年年。”
“要不还是我去送吧?”胡秀赶忙上前探了探孙子的温度,虽然不算高热,还是担心道。
蔺葶摇头:“我去。”婆婆到底快五十岁了,哪里跑的动。
胡秀:“那你等着,我请问兰骑车送你。”
闻言,蔺葶也没有拒绝,毕竟果果五岁了,又养的敦实,背着他跑到卫生站,对她来说的确不轻松。
唐问兰来的很快。
这厢蔺葶才给孩子穿好衣服,抱着人来到门口,她就推着车过来了。
见到两人,赶忙道:“快快,我骑慢一点,你跳上来。”
其实蔺葶没怎么跳过自行车,她家霍啸人高腿长,每次都是直接坐上去,然后人长腿一蹬,车子就出去了。
但这会儿没的选择,果果哼哼的叫她心疼,哪里还能顾得上许多,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
幸运的是,跳上去的瞬间,唐问兰的车龙头虽然晃动的厉害,到底稳住了。
等自行车一路飞驰到了卫生站。
巧合的是,坐班的医生正好就是救了果果的唐医生。
第76章
“孩子发烧了?”看到小孩有些泛红的脸颊,唐菁边起身边问。
蔺葶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么严重,声音都有些不稳了:“对,发烧了,应该是冻着了。”
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唐菁又翻出体温计送到小孩腋下夹好,才拿出登记表登记信息,见孩子妈妈急的不行,温声安抚了句:“我刚才摸过了,温度不算高,说不定针都不用扎。”
闻言,蔺葶心绪总算稳了一点,也才想起之前是唐医生救了儿子,忙道:“谢谢唐医生将我家小子从水沟里提上来,本来还想带着孩子来谢谢你,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唐菁笑了出来:“动动手的事情,谁瞧见了都会搭把手,哪里就用得着特地过来感谢了”
说到这里其实就够了,毕竟也不熟,但唐菁想了想,还是加了句:“这个年纪的小孩活泼好动,往后还是要看的紧一些。”
闻言,蔺葶倒是没觉得这话过了,连连点头,而后与大多做母亲的一样,带着不自知的炫耀:“我家果果其实很乖的,今天是因为看到小水沟里有条鱼,想要抓给我吃,才滑下去的。”
唐菁挺喜欢小孩的,闻言笑夸了两句:“原来还是个小男子汉呀,真勇敢!”
果果脸本就因为发热有些红,被这么一夸后,就更红了,使劲儿将小脸往妈妈的怀里埋。
看的驾好车跑进来的唐问兰乐的不行:“行了,行了,这还挺有劲儿,应该没事。”
蔺葶也是关心则乱,如今被左右安慰,倒也稳住了心绪,只是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
“38.5度。”又聊了一会儿,估摸了时间后,唐菁便拿出温度计:“不算很高,吃两片退烧药吧,回去多喝水,再用温水多擦几次”
蔺葶也知道能吃药尽量别打针,道了谢后又问:“如果物理降温没用,是不是还得打针?”
唐菁边开药方边回:“要看具体情况。”说到这里她抬腕看了下手表,才又道:“还有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下班后我去你家看看孩子。”
闻言,蔺葶虽有些不好意思,却到底舍不得儿子来回折腾,毕竟2月初的温度可不算高:“那谢谢唐医生了。”
唐菁摇头:“不用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
这声谢自然不止孩子生病,还有帮忙将小家伙从水沟里提溜上来的事。
但这会儿蔺葶忙着给孩子拿药,便没急着表达什么,只又道了几声谢,便抱着孩子匆忙去取药了。
可能是身体底子好。
回家后,吃了两片药,蔺葶又帮忙做了物理降温。
等傍晚唐菁下班来检查的时候,温度就降了下来,并开始要吃这个,想吃那个了。
见他再次生龙活虎起来,好容易放下心的蔺葶气的戳了他好几下:“想屁吃!忘了你是怎么发烧的?”
果果缩了缩脖子:“妈妈不是不生气了吗?”刚才还抱着他心疼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蔺葶“呵呵”冷笑:“哪个说了不生气?账还是要好好跟你算算的!”
这话一出,小家伙儿更懵了:“建兵哥哥说生病的时候妈妈特别好,很好说话,要什么都行!”
小心眼倒是不少,蔺葶忍住笑,继续板着脸道:“我跟你问兰姨姨不一样,在妈妈这里生病了什么都不行!”
怎么会这样?!
大受打击后,果果倒也没有哭,小大人般叹了口气,又翻身面朝床铺里面,小小声嘀咕道:“我又舍不得换妈妈,只能这样了。”
蔺葶抽了下嘴角:“我听到了,你可真是妈妈的大孝子。”
以为是在夸他,果果立马得意的转过小身子:“我会跟爸爸妈妈一样孝顺哒!”
“噗”一直憋着笑的唐菁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状,蔺葶伸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也笑了。
而果果虽然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但他觉得这一刻,应该还能试着争取一块糖果。
于是乎,小东西转了转眼珠子,黏黏糊糊的开始撒娇。
蔺葶本就是逗他,见他这般“妈妈”个不停,心里软乎乎的,哪里还能扛得住,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早就准备好的大白兔递了过去。
小东西果然美了,给妈妈一个啵啵后,便挨着妈妈坐着,将糖放进了嘴里。
见他再没有之前哼哼唧唧,萎靡不振的模样,蔺葶才看向医生:“唐医生,果果这是好了吧?还要吃药吗?”
唐菁起身,开始收拾医疗箱:“再吃一顿,有可能会复烧,还是要多喝水,晚上没什么事,明天就不用吃药了对了,如果夜里有什么不对,就去宿舍喊我。”
蔺葶认真记下,等送人离开的时候,再次挽留道:“实在麻烦你了,唐医生还是在家里吃吧。”
听到动静出来的胡秀也热情邀约:“是啊,唐医生留下尝尝我的手艺。”
医生是她的本职工作,唐菁也没有在陌生人家里吃饭的习惯,更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热情,她连连摆手,慌忙推门往外。
不想外面正好有人拉门,她脚下一个踉跄,直接撞到了人。
唐菁顿时脸色通红,顾不上被撞到生疼的脸颊,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董骋没想到跟着兄弟回家蹭饭,会碰到意料之外的人,顿时皱了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唐菁抬头,笑脸也掉了下来,要不是家教良好,她都想来一句‘晦气’了。
当然,就算没说出口,她的表情也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等充分表达完对男人的嫌弃后,唐菁才冲着蔺葶婆媳点了点头:“蔺同志,那我先走了。”
蔺葶又不迟钝,哪里能瞧不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干脆也不再留人:“好的,好的,今天麻烦唐医生了。”
霍啸拉开碍眼的兄弟,担心的看向妻子:“谁生病了?”
蔺葶正八卦兮兮的看着董骋,闻言立马说起果果发烧的事情。
霍啸果然担心,边换鞋边问:“现在怎么样了。”
蔺葶招呼董骋进屋,关了门才道:“已经退烧了,唐医生人挺好的,担心果果来回奔波串风,特地上门看诊”说话间,还一直拿好奇的眼神瞄着董骋。
董骋“咳咳嫂子,我去看看果果”
看着落荒而逃的董骋,蔺葶就更好奇了,与她一起好奇的还有胡秀。
面对母亲与妻子的双重盯视,为了兄弟情,霍啸只坚持了几秒便开始老实交代:“简而言之就是两家家长觉得唐医生跟董骋门当户对,可以处处,但是唐医生没看上董骋。”
虽然陪着果果玩,但竖着耳朵的董骋立马不乐意了:“是我没看上她好不好?那丫头小时候霸道的很,根本就不是现在这样。”
蔺葶“哇哦”一声,眼神晶亮:“青梅竹马啊!”
董骋
晚上果果又复烧了。
担心还在哺乳期的妻子被传染上,霍啸带着孩子单独住在了小房间里。
好在烧起的快,下去的也快,并没有让大家担心多久
第二天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的时候,果果小朋友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今天是开学日,不止小学与初中,就连幼儿园也一起。
胡秀夹起一个裹了油渣葱花的小花卷咬了一口,才看向儿媳道:“我打算白天做些绿豆饼,给唐医生送一些行不?”
蔺葶刚点了头,又问:“您不会打算直接送去卫生站吧?”
胡秀笑回:“肯定送宿舍去啊,你妈我有那么不靠谱?卫生站那么多人呢,不是叫人家唐医生难做吗?”
蔺葶冲着婆婆比了个大拇指:“咱妈最厉害了。”
果果是个人来疯,见状,手上剥的坑坑洼洼的鸡蛋也不剥了,伸出两只小手一起比大拇指:“奶奶最厉害!”
霍啸伸手接住滚下桌子的鸡蛋,被上面的坑洼刺的眼睛疼,干脆帮忙将鸡蛋剥好丢进儿子的碗里。
因为是男孩子,爸爸一直说凡事得自己做,所以鸡蛋什么的,从来都是果果自己剥的。
他看着碗里半边坑洼,半边光滑的水煮蛋,陷入了沉思。
霍啸没有注意小东西的异常,他看向妻子:“等天气暖和些,提醒我教孩子们学游泳。”
蔺葶:“会不会还太小了?我担心他们学会了反而会下河。”
闻言,霍啸凉凉的看了儿子一眼:“敢乱下河就打断腿。”
果果缩了缩脖子,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针对了。
刚要抗议说为什么只对他一个人说时,就对上了姐姐看过来的视线。
果果
吃完早饭,蔺葶从婆婆手中接过两个小食盒,装进挎包里,才牵着苗苗往外走。
开学第一天,夫妻俩打算亲自送孩子们上学。
果果见妈妈牵着姐姐了,便也自觉的去牵爸爸的手。
一路上还时不时的被爸爸单手拎起来蹦跶。
高兴的小家伙“哈哈”大笑,一直到了幼儿园门口还有些意犹未尽。
蔺葶弯腰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又摸了摸女儿的小揪揪,才笑道:“快进教室吧,妈妈看到你们班级里已经有小朋友了。”
闻言,果果转头,果然看到窗户那边趴着几个小伙伴。
他当即掉头,急急道:“爸爸妈妈再见。”
蔺葶好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又交代不许脱衣服疯玩,才与丈夫相携离开。
等爸爸妈妈走远,与姐姐手牵手一起往大班出发的果果突然发出感叹:“姐姐,建兵哥哥没骗人,生病真的挺好的,爸爸早上帮我剥鸡蛋啦!”
苗苗略嫌弃的看了眼笨弟弟:“因为你剥的丑。”
果果一噎,又急忙找旁的理由:“那那奶奶还做了好多好吃的,肯定为了我。”
苗苗实话实说:“因为今天开学,是为了大家。”
果果依旧不死心:“可是可是爸爸妈妈还送我上学了。”
苗苗拉着弟弟转身,指了指并肩离开的两个人:“爸爸是顺道送我们。”
说着,见弟弟又要张嘴,被烦道忍无可忍的小姑娘直接抬起了手
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疼痛,果果懵了一下,才跳脚:“姐,嗷疼。”
苗苗:“疼你就闭嘴!”
果果:o(╥﹏╥)o
第77章
新一年,新气象。
蔺葶进到办公室,见同事们全都精神奕奕,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明朗了起来。
她边往自己的办公桌走,边笑着与众人问好寒暄。
等听到大家伙儿议论昨天的元宵节没意思,往年有灯会的才叫热闹时,顾芳也到了。
一个寒假没来学校,自然少不得灰尘。
顾芳正从包里往外拿抹布的时候,就听好友说帮自己擦好了。
她下意识摸了下桌子,的确干干净净,顿时笑道:“你真好。”
蔺葶无奈:“我怀孕的时候你也没少帮我擦,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了?”
顾芳拉开椅子坐下,一边从包里往外拿东西,一边胡扯:“这不是一个寒假没见,生疏了吗?”
蔺葶正从包里拿婆婆给的点心,闻言敲了敲桌子。
等好友看过来时,又晃了晃手上的木盒,好笑问:“还生疏吗?”
“那肯定不生疏了。”说话间,顾芳动作利落的将点心盒子拿了过去。
打开后发现是自己喜欢吃的,更是喜滋滋表示:“还是我秀婶子疼我。”
蔺葶翻了个白眼,心里却是高兴:“看样子你这个寒假过的不错。”
说到这,顾芳就来了精神了,刚要拉着凳子跟好友细细分说,就见黄校长大步走了进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是很有道理的。
这不,自从有了两个贴心孝顺的孙女后,黄校长整个人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
从前只有刻板与严肃,如今虽不能说逢人就笑,却也带了那么几分和蔼。
就比如这会儿,简短干练的说完往年的开学陈词后,黄校长又提醒了刚才议论灯会的那几位老师,叫他们别什么话题都往外冒,当然,态度很是温和。
“有孩子了就是不一样啊。”等人离开后,不知道谁说了句。
然后整个办公室里全是善意的笑声。
新学期第一天。
除了登记报名,分发书本外,其余基本没什么事情。
不过学生可以提前回家,老师们却还得坐班。
所以一直到放学铃声响起,蔺葶与顾芳才相携着往外。
“这日头,跟闹着玩儿似的,挂了有半个小时吗?”顾芳仰头望着突然阴沉下来的天空,很是无语。
蔺葶拉着人:“怕是要落雨了,赶紧走,去我家吃饭。”
顾芳摇头拒绝:“我去食堂。”
蔺葶:“不是要看我家年年?她现在可爱的不得了。”
闻言,顾芳果然不再挣扎了,她还是年前见过,那时候年年还是只红猴子呢。
再一个,听说多抱抱刚出生的奶娃娃,说不定能带来好运。
想到这里,顾芳下意识摸了下肚子。
蔺葶自然没错过她的动作,赶忙问:“哎,你之前说你婆婆过年怎么样了?”
“那肯定不好过啊。”提到这个话题,顾芳瞬间来了精神。
说来,顾温两家算得上门当户对。
当时结婚的时候,顾家其实不是很满意温荣轩,主要嫌他大了顾芳十来岁。
无奈顾芳自己喜欢,家长拗不过孩子,最后只能同意了。
婚后温家对顾芳倒也很不错。
但这份不错,在她结婚半年还迟迟没消息后,就渐渐淡了下来。
温家旁的人还要脸,也顾忌顾家人的地位,所以只在温荣轩那边使劲儿。
但温荣轩的母亲却是个例外,几次试探,确定儿媳是个‘软柿子’,苦水只会往肚子里吞,婆婆的架子便越来越厉害起来。
如今一遭翻了车,还是亲儿子使的手段,单单这一点,就够她憋屈了:“今年荣轩没回去过年,我爸妈就没让我去婆家,直到我那公公婆婆亲自登门道歉,请了三次,她人都憔悴了,我才在回部队之前回去住了一个晚上。”
听着好友说到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蔺葶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你不是说苦尽甘来了嘛。”
顾芳深吸了口气,待稳住情绪才道:“其实她苍老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在我爸妈面前脊梁都有些直不起来了可能也觉得自己表里不一丢人我当时真挺解气的,但后来想想又有点可悲,好像她对我好不好,只取决于我能不能生出孙子如果不能,她心里依旧会讨厌我,甚至越来越讨厌,到最后有她没我葶葶,我突然觉得结婚也没那么好,如果只有我跟荣轩哥两个人就好了。”
蔺葶不知道说什么,毕竟生育这件事情,哪怕在繁华开放的几十年后,依旧被很多人作为评判一个女人的价值,多讽刺。
最终,她只是用略幽默的口气道:“只有两个人叫处对象,一直处对象不结婚那可就是耍流氓了啊小同志。”
顾芳果然笑了:“好吧,我不敢,怕挨批/斗”说着,她又狠狠吐出一口气,笑容也更明媚了几分:“我已经想好了,往后尽量不去接触我婆婆,反正荣轩哥又不催我,生不生的,顺其自然吧。”
蔺葶赞同:“你早就该这么想了。”
不意外的。
看到年年后,顾芳果然被萌的挪不动步子了。
饭前饭后抱了好几回,才依依不舍离开。
看的蔺葶好笑又有些心酸,因为她明白,芳芳嘴上说的再潇洒,其实还是想要孩子的。
无关其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小孩。
又过了几天。
蔺葶的生活再次迈入两点一线。
每天除了教学,就是奶小孩、翻译。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很感谢婆婆与霍啸。
因为成为孩子的妈妈后,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比从前忙碌是肯定的,但是只要丈夫或者婆婆在家里,年年几乎用不着她伸手。
对了,还有苗苗跟果果也懂事的不得了。
就比如现在。
今天是星期天,她需要赶一篇翻译稿,霍啸营地有事走不开,婆婆准备去合作社买菜,龙凤胎就主动爬到床上陪年年。
过来喊人的唐问兰没忍住第无数次感慨:“葶葶,你这日子我是真羡慕啊,掉进福窝里也就这样了吧?”
这话蔺葶很是认可,于是她笑弯了眼:“我也是这么觉得。”
瞧瞧得意的,唐问兰“啧啧”两声又感慨:“还是命好”
蔺葶点了点头,刚要再应两句,就听到喇叭里似乎喊了她的名字。
再静下心来一听,果然是通讯室的喇叭。
唐问兰也听明白了:“葶葶,有你的电话。”
蔺葶将稿子放进抽屉里锁好,正为难年年怎么办时,同样听见的胡秀走了进来:“年年我看着,你先去接电话,再跟问兰一起去合作社买菜。”
这也行,反正绕不了几步路。
出门的时候,蔺葶还是建议:“嫂子,你要是着急,等会儿就先去合作社。”
唐问兰想了下,点头:“那嫂子先去,主要家里的小子想吃肉了,我得早些去排队。”
闻言,蔺葶赶忙拿出婆婆给她的纸条,看清上面需要的是什么后,又从口袋里掏出钱票:“嫂子,帮我也割半斤肉,要是没有,筒子骨也成。”
唐问兰很干脆的接过钱票:“成。”
其实蔺葶大约猜到了电话是谁打的。
事实也的确不出她的意料。
钱海涛:“小月亮今天下午三点的火车,四天后的上午11点左右应该能到你们老家公社。”
蔺葶也不含糊:“等跟你通话结束我就给家里去电话,你让老师放心对了,袁老师怎么样了?”
钱海涛语气轻松:“目前很好,已经能下床简单活动了,并没有什么后遗症,医生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闻言,蔺葶松了一口气,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那老师有说什么时候申请吗?”
这话说的含糊,但是钱海涛立马懂了:“老师说出院就申请,不过我会劝劝她,起码得养好身体才行吧?”
“那肯定要养好身体的”才到农场那边,肯定不好一开始就给安排轻松的活计,辛苦半年一年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蔺葶便含糊的透露给了老同学。
等挂了钱海涛这边,她又立马给老家的家具厂去了电话。
兄妹俩久未联系,自然有不少话想说。
无奈通话时间有限,只能加快语速,努力多说一些。
待说完她想说的,蔺葶又问起爸妈的近况。
确定两人身体都好,母亲李桃红如今更是参与进了养兔剪毛计划,为事业红红火火奋斗时,蔺葶心里就更高兴了:“挺好的,这可比种地舒坦多了。”
蔺明:“我也是这么想的,爸妈年纪都不小了,对了,你嫂子怀孕了。”
蔺葶欢喜:“真的啊?多久了?”
蔺明声音中也带着笑意:“才一个多月。”
“恭喜大哥”话音落下,蔺葶突然想起大姐处对象的事情,爸妈跟大哥好像还不知道。
不过,琢磨几息,她到底没开口,这种事情还是让大姐亲自说吧
通话结束后,蔺葶又去了趟合作社。
等回到家里,婆婆已经在“砰!砰!”剁着筒子骨了。
蔺葶将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厨房,顺道与婆婆说了电话内容。
胡秀这个年纪最是喜欢添丁进口,当即笑道:“好事啊,亲家这下高兴坏了,孩子多了热闹。”
蔺葶倒不这么觉得:“那也看,有些孩子一个就能熊的人受不住,再多生几个不是要气到短命?”
“妈妈,什么是熊?”
蔺葶回头,这才发现果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厨房,正好奇的仰头望着自己。
看着他脑袋上扎的一圈小揪揪,蔺葶忍了忍,到底没憋住笑了出来:“谁给你绑的辫子?”
果果双手托脸卖萌:“好看呀?姐姐绑的。”
蔺葶敷衍的摸了下儿子的小揪揪:“好看,好看。”
果果美滋滋的:“我也觉得好看妈妈,你还没说什么是熊孩子。”
蔺葶又笑了出来:“自己去照镜子?”
果果?
时光飞逝,蔺葶的生活在欢笑与闹腾中,转眼就进入了3月份。
往年每到万物复苏时,营地也好,家属区也罢,总是活跃的。
但今年却有例外
盖因摩擦了几年的某岛,到底还是打响了自卫反击战。
除了了解后世历史的蔺葶,谁也不知道这场战役会不会演变成大规模的征战与伤亡。
所以整个营地的气氛都紧绷了起来。
霍啸作为一团的团长,更是天不亮就出去,深夜才回来。
如果进入后山拉练集训,一个星期都不一定能回家。
当然,处于这样随时备战状态的,不是一个营地,是全军。
一同紧张起来的,自然是离的最近,看的最清的军属们。
顾芳算是其中之最,这天放学的路上,她就有些绷不住了:“你怎么就能做到心态这么稳的?我真怕我家荣轩哥要上战场。”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这场摩擦再过几天就会结束,且赢方是我军。
只是听到好友这么问,蔺葶的心情还是忍不住沉重。
毕竟有战役,就会有牺牲。
“葶葶,你说,我不会还没当妈妈,先当寡咳咳那啥了吧?”
蔺葶
回过神的蔺葶有些无语的看向好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着急忙慌把心里话秃噜出来的顾芳连忙侧头,对着地面:“呸呸!”两声,又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此刻,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弟弟蔺宏服役的部队,正是战争冲突地的蔺葶笑骂:“还童言无忌脸呢?”
第78章
霍啸回家的时候,又是晚上十点多了。
蔺葶已经睡了一觉,看着人浑身泥浆,顿时没了睡意,心疼的坐起身。
“吵醒你了?”霍啸已经尽量放轻动作,没想到还是吵到了妻子。
蔺葶穿鞋下地,上前摸了下丈夫的手,果然,冰冰凉的,她小声道:“锅里跟煤炉上都留着热水,你先去冲个澡,再泡一泡,我等会儿把衣服送过去。”
霍啸:“不用,衣服给我,你继续睡。”
闻言,正在翻干净衣服的蔺葶转身瞪了人一眼,语气坚持:“我给你拿!你赶紧去泡个澡,别生病了。”
霍啸想说不会生病,雪地里都趴过,更何况零上十几度的春天。
但见到妻子眸底掩藏不掉的心疼,心口软了软,到底没再拒绝。
将衣服送给丈夫后,看着他听话的往浴缸里注水,蔺葶才退出来。
不过她并没有立马睡下,而是去了厨房。
这些日子霍啸每天都很辛苦,蔺葶便让婆婆托司务长弄了两只鸡。
无奈两只鸡还是太少了,锅里已经是最后一顿了,明天得再弄些什么好东西,不然每天这么高强度训练,身体哪里受得住。
心里想着事,蔺葶手上也没停,将晚上留下的两个馒头放在笼屉里加热后,又坐到灶膛旁开始点火热鸡汤。
等霍啸眉眼慵懒,整个人热腾腾从洗漱间里出来时,随时关注丈夫动静的蔺葶也将饭食端上了桌。
见状,霍啸快步走到桌旁坐下。
蔺葶将筷子递给丈夫,拿起他挂在椅把上的毛巾,准备帮他擦头发。
“不用,马上就干了。”霍啸伸手牵着妻子坐在自己身旁。
等人坐下后,也没松开,将交握的双手搁在腿上,才用另一只手夹起一个馒头大口吃了起来。
见他狼吞虎咽,蔺葶更心疼了:“吃慢一点。”
这么些年的军旅生涯,霍啸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吃饭速度,不过清楚妻子这是舍不得他,便也配合的放慢了下来。
见丈夫脖子上有水珠滑落下来,蔺葶起身拿起毛巾帮忙擦了两下:“还要拉练到什么时候?”
霍啸:“再两天就好,后面有训练也不会这么大强度,战士们还是要以最好的状态,才能随时接收调令。”
蔺葶抿了抿唇:“你觉得会调到咱们部队吗?”
闻言,霍啸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才道:“应该不会。”
蔺葶坐回凳子上,撑着脑袋问:“怎么说?”
霍啸:“我们跟某岛不是一个军区的,如果调令真的下达到咱们这边,那就是全国性的战争了”
全国性的战争可不是说打就打的,这里面涉及了太多的东西,且眼下SL国内部也是纷争不断,根本做不到一致对外。
但,分析是一回事,做好全面反扑的准备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身为军人,霍啸已经做好了随时冲杀战场的准备。
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一直隐瞒妻子的事情
见丈夫停了筷子,蔺葶问:“这就吃饱了?”
霍啸回神,再次开吃,只是没吃几口,又看向妻子。
蔺葶讶异:“有话要跟我说吗?”
已经想好要老实交代的霍啸点了点头:“这次发生冲突的地方离咱们老家不远你知道吧?”
蔺葶眨了下眼,有些莫名:“知道不对,老家你是说?”
见妻子从茫然到怀疑,再到震惊,霍啸明白她这是反应过来了,他点头:“就是蔺宏服役的部队。”
虽然方才被丈夫点醒,这会儿也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但是蔺葶还是不敢置信追问:“你是说你说我弟弟服役的部队是起冲突的地方?”
霍啸赶忙安抚:“按照惯例,新兵会被安排在后方,做些后勤工作。”
道理蔺葶自然懂,但架不住还是会担心啊。
再一个,蔺宏才19岁,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又满心英雄主义,怕是不得消停。
想到这里,蔺葶拍了拍心口,整个人就更不好了。
接下去的几天,蔺葶表面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焦虑的厉害。
这事她没敢跟老家的爸妈说,也没有告诉大姐,只跟二哥通过气。
兄妹俩一致认为蔺宏老实巴交待在后方的可能性不高。
事实也的确如此。
时间进入三月底,反击战进入尾声时,蔺葶从再次晚归的丈夫口中,得知了小弟受伤的消息。
见妻子又气又急,霍啸赶忙安抚:“没大事,就是腿中了一枪,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蔺葶瞬间柳眉倒竖:“中枪还没大事?”
霍啸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蔺葶又问:“那臭小子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闻言,霍啸笑回:“估计不敢跟爸妈那边说?”
蔺葶扯了扯唇,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挺高,想到这,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问:“具体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他一个新兵怎么会上战场?”
说到这个,霍啸面上忍不住带上欣赏:“小弟适合当军人。”
蔺葶瞪眼!
霍啸轻咳了声,赶忙接着道:“那小子也是胆大,应该说一干新兵蛋子都胆大,他们给团长写了请战书。”
蔺葶不解:“团长能同意?”
霍啸:“一般情况是不会同意的,但情况不好的时候,新兵也是要上前线的”就比如这次,SL国光是坦克就出动了50辆,还有直升机、大量炮火当时的情况怕是很严峻了。
但这些细节暂时不能往外透露,霍啸自然也不好与妻子细说:“蔺宏虽然伤了腿,但他击毙了敌方两人,立了大功。”
蔺葶揉了揉眉心:“那小子还说了什么?”
霍啸勾了勾唇:“中弹起码得修养一个月,小弟不愿浪费国家资源,想来咱们这边修养。”
蔺葶冷笑一声:“倒是可以,就怕他来了会后悔”看她不收拾他!
霍啸?
第二天。
蔺葶一大早就给二哥大姐分别去了电话。
先说明了小弟的情况,才问他们谁有时间去接人。
最终,二哥有演出走不开。
大姐倒是都能抽出几天。
但她一个人上路蔺葶不大放心。
晚上回家便跟丈夫商量,让他找个人陪着。
不想第二天一大早就又接到姐姐的电话,说谢灏会请假陪她一起。
蔺葶有些意外:“你跟谢灏一起?这是定下来了?”
蔺葙有些不大好意思:“还没有,他非要跟着,说不放心。”
闻言,蔺葶沉默了几息,明白谢灏这是急着在姐姐娘家人跟前露脸了,于是她笑了起来:“他想跟就跟,只要姐你不抵触就成。”
蔺葙自然不会抵触,毕竟两人也处三个月了,不提在孩子们那边过了明路,就连相熟的邻居们也都瞧出来了。
但领着去见娘家人什么的,还是会难为情
HL市,某部队卫生站。
蔺宏躺在病床上,左右全是战役中受伤的战友。
所以虽然被限制了行动,日子也不难熬。
每个伤员嘴里全是对敌方的唾骂,叫嚷着要再杀回前线,为战友们报仇,他们这次可是牺牲了几十名战士。
若不是敌方欺人太甚,一直挑衅,那些年纪轻轻的战友们哪里会长眠于此?
往日性子最为活跃的蔺宏一直没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听着。
他才19岁,面上仍有稚气。
这次击毙的两个敌人,对蔺宏来说是军功,也是阴影。
即使时间已经进入四月,战役也彻底平复,他依旧没能从杀人的阴影中走出来。
所以战友说话时,总是控制不住恍神。
就在这时,隔壁有个吊着胳膊的伤兵跑过来兴奋道:“有好消息!”
病床上有战士好奇:“什么好消息?敌军不是已经被打回去了吗?”
蔺宏也好奇的看过去。
然后就见那小战士兴奋道:“之前咱们这边缴获了对方一辆坦克记得不?”
“不是沉江里了吗?”有人语气可惜。
小战士“嘿!”一声,用更激动的语气道:“今天捞上来啦!”
“啥玩意儿?”
“那样的大家伙能捞上来?”
“这也太厉害了,咋捞上来的?”
小战士很满意众人的激动与兴奋,得意道:“上头派了海军潜水员打捞的,要说咱们祖国真是太厉害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热烈响应,那嗓门,屋顶差点没给掀翻了。
模样严肃的护士长顾不上探亲的军属,快走几步冲进病房,吼道:“安静!不是说了医院里不允许大声嚷嚷吗?吵到重病患者怎么办?”
这话一出,所有战士都闭了口。
见状,护士长面上的怒意才稍敛,转头看向跟过来的女人:“同志,蔺宏就在这间病房。”
蔺葙面露感激:“谢谢护士同志。”
护士长还有旁的事情要忙,只点了点头,便匆忙离开了。
蔺葙心里惦记着弟弟的情况,也没多耽误,急急就往病房里冲。
而病房内,听到大姐声音的蔺宏已经激动的坐了起来。
等看到人,心里一直憋着的郁气顿时松了下来。
少年眼眶一红,刚喊出一声“大姐”,就被紧跟在姐姐身后的高大匪气的壮汉给惊住了。
这人谁啊?
第79章
蔺葙没有注意到小弟的呆滞。
她快步走到床边,先确定他腿脚不缺,不是报喜不报忧后,才稍稍放下提了几天的心:“怎么样?除了腿部受伤?还有别的地方伤到嘛?”
急急问完,却没等到回复,蔺葙皱眉,欲要再问一遍时,就见弟弟正傻愣愣的看着自己身后。
她下意识转身,才反应过来,刚才太过着急,将对象给忘了。
见大姐脸色开始发红,蔺宏心里一个咯噔:“姐,他是”
蔺葙虽不大好意思,却还是老实交代:“他是我对象。”
身形高大的男人朝着未来小舅子点了点头:“我叫谢灏。”
虽说方才就有了怀疑,但真听到大姐亲口说出来,蔺宏还是有些懵:“姐你什么时候处的对象?”还找了这么凶悍的,他大姐不是喜欢小白脸吗?
病房里全是人,蔺葙可不习惯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说自己与谢灏之间的事:“我的事回头再说,你这腿真能出院了?”
闻言,蔺宏也反应过来环境不合适:“能,住院一个星期了,医生说回头定期检查就行,姐,我们赶紧出院吧,我实在不想住在这里了。”
听到这句,谢灏便道:“那我去找人办出院,顺便问问病情。”
蔺葙:“好。”
办理好手续,当天是来不及坐火车回天京了。
所以三人在部队招待所停留了一晚,第二天才登上了回程的火车。
同一时间。
身处天京的蔺葶,接到了母亲李桃花的电话:“小宏是你们接走的?”
开局就给蔺葶震懵了,她下意识问:“您知道小宏出事了?”那臭小子不是说要瞒着爸妈吗?
电话那头的李桃花急的不行:“部队给家里来的电话,我跟你爸好容易买到票赶到部队,人说小宏被他大姐接走了”说到这里,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闺女话中的意思,怒火顿时直冲脑门:“啥意思?你刚才那话是说小宏受伤这事要瞒着我跟你爸?”
蔺葶将话筒拿的远了些,等母亲输出结束,她才毫无姐弟情的甩锅:“这事不赖我啊,是小宏求我的,主要你闺女心软。”
李桃红一噎,想骂人,却又被闺女逗得有些想笑。
最终,她将话题拉了回去:“算了,我跟你爸先回去重新开介绍信。”
蔺葶瞪大眼,这意思“您跟爸要来天京?”
李桃红:“不然呢?你们都忙的很,总不能叫亲家伺候小宏吧?”
其实小弟的情况已经不需要人精心照看了,但母亲能过来天京,蔺葶高兴还来不及,当即一口应下:“那正好,您那三个多月的外孙女,可是越来越可爱了,到时候您跟爸肯定稀罕。”
说到这个,李桃红再没一点脾气,笑的合不拢嘴
天京离蔺宏服役的部队有直达火车。
所以,第三天的傍晚,一行人就到了营地。
蔺宏到底年轻,哪怕努力掩饰了,但对未来大姐夫的挑剔还是表现在了眼中。
谢灏这人脾气其实挺好,不仅不生气,路上还将人照顾的很妥帖。
甚至在跟未来连襟聊天的时候,还提醒了句:“小宏第一次上战场,心里怕是有阴影,回头你多开导开导。”
闻言,霍啸看了眼被妻子与大姐围住,笑容开朗的少年:“你怎么没开解?”多好的表现机会。
谢灏笑了下:“那小子对我有敌意。”
霍啸也看出来了,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应该不是针对你,而是大姐夫这个身份。”
这一点谢灏也不意外,毕竟葙葙确定与自己在一起之前,就已经与他说了从前的经历,蔺宏不过是心疼姐姐,所以他很平和:“我懂。”
霍啸又问:“什么时候结婚?”
提到这个,谢灏回头看了眼对象,面上带了暖意:“希望今年可以。”
霍啸挑眉,想着连襟人还不错,便提醒了句:“说不定机会很快就来了。”
谢灏心头一动:“什么意思?”
霍啸:“小宏办事不牢靠,他应该没有跟上级协商好,部队那边还给岳父岳母去电话了。”
天降馅饼!谢灏被砸的晕晕乎乎:“所以岳咳咳两位长辈要来天京?”
霍啸鼓励:“兄弟,好好表现的机会来了。”
谢灏大喜:“多谢。”
这厢,送走帮弟弟换药的唐菁医生后,蔺葶便看向准备离开的大姐:“不在家里吃完晚饭再走?”
吃晚饭就没有公交车了:“不了,离家将近一个星期,孩子们该着急了。”
闻言,蔺葶也不再留,只是与姐姐说了父母已经出发来天京,大约三天后就来的消息。
蔺葙满是欢喜:“那我得跟同事再调个班,到时候带着爸妈在天京好好转转。”
见大姐完全没有往旁的地方想,蔺葶只能将话挑明:“爸妈过来,谢灏那边怎么办?”
蔺葙懵了下,下意识转头看向几步外的男人。
蔺葶也看了过去,接着问:“要带给爸妈看吗?”
那当然是要看的这是蔺葙的第一反应。
只是,紧接而来的又是尴尬与不确定。
尴尬的是跟父母介绍对象这事。
而不确定的则是见过双方父母,结婚是不是就要提上日程了
这个问题,直到转了几趟车,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来到家附近,蔺葙也没想清楚。
“不想我见你爸妈?”谢灏一直沉默陪伴着,就是想让对象自己决定,但见她实在为难,便主动开口。
蔺葙下意识摇头:“想。”
谢灏心头一松,眸底也浮现了笑意:“那在担心什么?”
回过神来的蔺葙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老实坦诚了。
谢灏安抚:“没有催你结婚,什么时候结由你决定。”
“你不着急?”蔺葙明白,对于结婚这事的迟疑,不是对象不够好,而是她心底存在不确定。
这次谢灏没急着说话,左右张望几眼,然后牵着人走进一旁的胡同,弯腰将人拢进怀里,才笑说:“怎么可能不急,不过我有耐心等”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大手顺了顺怀里人的长发,才继续道:“之前,如果不是我妈意外捅破窗户纸,其实我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现在我们能这么早处对象,想想我还赚了不是吗?”
谢灏一直知道葙葙对前一段婚姻有阴影,他又何尝不是。
只是他有六年的时间去沉淀,早就走了出来。
而葙葙或许还需要时间,他是真能理解。
虽然处了三个多月对象,但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并不多,尤其还是在外面,蔺葙有些紧张的将脸埋进男人宽阔的怀里,好一会儿才道:“那就见吧。”
谢灏笑回:“好。”
“我大姐这次眼光还不错。”近距离观察了几天,自认为是个成熟大人的蔺宏在大姐他们离开后,做出了总结。
蔺葶白了他一眼:“年纪不大,操心倒是不少,上战场这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一个新兵,逞什么能?”
这话蔺宏不赞同,他皱起浓黑的剑眉:“二姐,情况危急的时候,哪里顾得上新兵老兵,满脑子都是将那帮孙子赶出去。”
少年人眉眼锋利,眸底更是纯粹的热忱,蔺葶盯着人看了几秒后,才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道理姐懂,但担心也是避免不了的。”
蔺宏笑出一口白牙:“姐你放心吧,我厉害着呢。”
蔺葶给了臭屁的小孩一个脑瓜崩,才起身往外。
只是等走到门口时,她才似想起什么般,转头看向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少年:“既然你这么厉害,等爸妈过来的时候,肯定用不着我这个姐姐帮忙说情了。”
蔺宏面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然后朝着一直坐在旁边的姐夫伸手:“二姐夫,救我!”
霍啸好笑的拍了拍妻子的脑袋:“我跟小弟聊聊。”
翌日一早。
蔺葶起床的时候,发现小弟居然起的比自己还早,担心问:“昨天没睡好?”难道真有阴影了?
蔺宏正跟外甥果果玩抽积木,这玩意儿他从前没玩过,正稀罕,闻言头也不抬:“睡好了,我又不像二姐喜欢赖床。”
蔺葶
蔺葶咬牙,很是不服气的争辩:“谁家六点多起床叫赖床啊?”
端着粥出来的胡秀也帮腔:“就是啊,小宏,你姐夜里还要醒几趟,带娃可辛苦了。”
蔺葶当即挽上婆婆的手:“还是妈疼我,小弟就是个缺心眼的。”
闻言,蔺宏这才从游戏的热情中回神,他转头,面上全是无辜:“我说啥了?二姐喜欢睡懒觉就睡呗。”
蔺葶所以,她小弟是个大直男吧?
一直安静坐在旁边,抱着小人书的苗苗合上书:“小舅舅,我跟你玩积木吧。”
以为外甥女想玩,蔺宏立马撩了撩袖子:“好啊,小舅舅陪你,你放心,小舅舅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一旁,从来没有赢过姐姐的果果,佩服的看向小舅舅。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看着被姐姐打击到垂头丧气的小舅舅,不知道为什么,果果觉得脖子凉飕飕的。
第80章
“姐,苗苗怎么这么厉害?”连续输了十几局,被通知开饭的蔺宏被打击到怀疑人生。
蔺葶心里软乎乎的,瞧出闺女这是在为自己出气,她抱起小姑娘亲了好几口,才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我闺女这叫聪明,你懂什么?”
蔺宏被姐夫扶到凳子上坐下,闻言朝着五岁的小姑娘发起挑战:“苗苗,晚上咱们继续,我肯定能赢!”
相较于小舅舅的满满斗志,苗苗只给了两个字:“没空。”
闻言,蔺宏伸手捏了下小姑娘脑袋上的小揪揪,讶异问:“你一个5岁的娃娃能有什么事情?”
“你手怎么这么欠?好容易编好的。”蔺葶嫌弃的拍开弟弟欠打的手,又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个小馒头,才道:“苗苗晚上有画画课,再说你那水平,还是跟果果玩吧。”
果果咽下嘴里的食物,奶声奶气道:“小舅舅,我陪你玩,我不嫌弃你笨笨。”
蔺宏
看着少年耷拉下来的眉眼,众人哄笑的不行。
“什么事这么高兴?”唐问兰端着一小碟菜,站在门口敲门。
蔺葶赶忙起身招呼人进屋,看着她手上端着的菜,笑问:“哪来的小鱼干?”
唐问兰的视线先在屋内唯一陌生的大小伙子身上扫过,才笑道:“老家寄过来的,别看小,香的很。”
胡秀笑说:“问兰坐下一起吃。”
唐问兰忙摆手:“不了,家里早饭已经上桌了。”说着,就将手里的盘子放到桌上,又丢下一句:“碗回头再给我。”便匆匆忙忙走了。
隔壁。
邢国强见妻子喜滋滋回来,好笑问:“满足好奇心了?”
唐问兰装傻:“什么好奇心?我就给葶葶送个菜。”
闻言,邢国强便与妻子聊起旁的,然后,等她盛第二碗粥的时候,突然问:“蔺葶那弟弟长得俊不?”
唐问兰下意识道:“挺俊的,英气的那种,跟蔺伟不像”
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猛的抬头,果然对上了丈夫戏谑的眼神。
唐问兰
李桃红与蔺胜利两口子到的这天是星期六。
马上又是期中考试了,蔺葶不好请假,所以是霍啸一个人开车去接的。
但心里到底惦记,所以放学铃声刚响起,她便麻利收拾了东西,快步往外。
却不想,心心念念的人,居然等在了校门口。
站在大门口的李桃红也瞧见了闺女,顿时笑开了花:“哎,老头子,你看见没,好多学生跟咱闺女喊‘老师好’咧。”
蔺胜利笑回:“还有模有样的。”
这话李桃红就不乐意了:“啥叫有模有样?本来就是这样,葶葶都当一年多老师了。”
蔺胜利依旧乐呵呵:“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老两口拌嘴的功夫,蔺葶已经快步冲了过来抱住了母亲,神情很是激动:“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自己找来学校的嘛?”
被闺女抱着,李桃红面上笑的见牙不见眼,嘴里却口是心非的厉害:“半个小时前到的,女婿送我们来的哎行了,行了,都当妈的年纪了,咋还黏黏糊糊的。”
蔺葶好笑的松开人,又跟父亲打了招呼,才挽着母亲的手往家去。
三人说说笑笑,各自分享着这一年发生过的大小事情。
哪怕大多是从前在电话或许信件中提过的事,依旧能说的热火朝天。
当然,其中话题最多的,就是几乎与蔺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年:“你这是随军了,要是还在老家,就冲着年年的面子,我也得天天去瞧一趟,那孩子也太俊了。”
蔺葶虽也觉得闺女漂亮有萌萌哒,却还是没忍住好笑:“哪有这么夸张?我小时后也是年年这个模样吧?”
说到这个,李桃红就来劲了:“那你是不知道,你大姐跟你小时候那是真俊呐,全村都稀罕,天天有人说要把孩子偷家去养,给你爸唬的,下地干活也用布条绑在身上,就怕一个错眼被偷了。”
这事蔺葶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她看向有些尴尬的父亲,笑的不行:“爸,真的假的?”
蔺胜利虽被调侃的有些不大好意思,却还是为自己争辩了几句:“那葙葙刚出生那会儿,刘三柱个狗东西是来偷过啊,说要抱回去给他家儿子当媳妇咧。”
李桃红白了丈夫一眼:“人那是开玩笑。”
蔺胜利长的凶,脾气却特别好,夫妻一辈子,基本妻子说啥就是啥,唯独这件事,他不认可:“万一不是开玩笑呢?我家水灵灵的闺女,凭啥给他养?”
李桃红:“咋可能?要说你是死脑筋呢”
眼看父母又拌起嘴来,蔺葶却因为这个话题,想到了父母还不知道大姐处对象这事,便问道:“爸妈,你们联系过大姐了吗?”
李桃红拍了犟嘴的老头子一记,才看向闺女:“没呢,女婿说明天他跟你都休息,带着我跟你爸出去转转,顺便去瞧瞧你跟葙葙的屋子,咋啦?”
“没咋,就问问。”蔺葶头疼了,也不知道大姐到底要不要将谢灏介绍给父母认识?
久别重逢,亲人团聚。
自然是少不了的热闹。
这天晚上,全家人一起包了饺子。
就连才五岁的龙凤胎,也笨拙的加入了擀面皮的大军之中。
唯一的闲人蔺葶听着欢声笑语,难得没有忙着翻译稿,而是抱着已经四个多月的年年,在家人身旁来回溜达,听爸妈说着村里的各种八卦。
说着说着,正捏饺子的李桃红“嘿!”一声,看着拖着伤腿擀面皮的小儿子:“差点忘了,小宏,你四姑奶打算给你说媒咧,你咋想的?要不这次回家养伤的时候,顺便相看相看?”
闻言,正在跟果果比谁的面皮擀的更好的蔺宏一个激灵:“我不要,我才多大?”
瞧热闹的蔺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出来你没想法了,声音都喊劈叉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哄笑一回。
笑完后,李桃红又道:“19岁也不小了,再处上一两年,20出头结婚不是正好?”
蔺宏很是不服气:“您有功夫操心我,还是先操心二哥吧,他都26岁了,不也没对象?”
闻言,李桃红话都懒得说了,只给了小儿子一个自己领会的眼神。
蔺宏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有话您倒是说啊?”弄得人七上八下的。
蔺葶将怀里的闺女往上兜了兜,又用手巾给她揩了嘴角的口水,才笑着解释:“二哥现在被多少姑娘喜欢着呢,你有吗?”
蔺宏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拿什么话去反驳。
毕竟二哥前一阵子又上了一部电影,这次是主角,如今也算是家喻户晓的名人了
他拿什么去比?
正在蔺宏想着如何岔开话题时,霍啸提了几个铝制饭盒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蔺葶笑问:“好了?”
霍啸点头,单手将闺女抱进怀里,才看向母亲与岳父岳母:“我跟葶葶先去给朋友送饺子了。”
胡秀讶异:“年年也带着?”
霍啸看了看怀里粉团子般的闺女,心都要化了:“带她出去转转。”
胡秀提醒:“早晚凉,别忘了给穿件小衣裳。”
蔺葶则看向龙凤胎:“苗苗,果果,跟爸爸妈妈一起出去吗?”
苗苗摇头:“我帮奶奶擀面皮。”
果果也拒绝:“我要跟小舅舅比赛。”
闻言,蔺葶看了眼两人擀的七棱八拐的面皮,抽了抽嘴角:“你俩的实力倒是旗鼓相当。”
家里包了饺子。
除了习惯性的与左邻右舍分享外,还要给交好的几人送上一份。
比如顾芳、董骋还有蔺葶一直想感激的唐医生。
夫妻俩一路溜溜达达,先去给同在家属院的顾芳送了一份。
等往唐菁医生宿舍去的路上,蔺葶看着丈夫一次次被闺女抱着咬,却依旧很有耐心的哄着,就将她跟大姐小时候,父亲去哪里都会兜着的事情,当成笑话说给了对方听。
不想霍啸听了后,宝贝的紧了紧怀里的闺女,理所当然道:“这不是应该的嘛?都有人想偷了,肯定走哪都兜着啊!”
蔺葶?
就在蔺葶一脸懵逼的时候,身旁的男人突然停下了步伐:“葶葶。”
蔺葶仰头看人:”怎么了?”
霍啸:“前头好像是董骋跟唐医生。”
这会儿是晚上六点半。
四月的江南,天色还没彻底黑下去。
所以蔺葶顺着丈夫的视线瞧过去时,果然瞧见了边拉扯,边往这边走的两人。
几乎本能的,蔺葶拉着丈夫,三两下串到了一旁的院墙后躲了起来。
霍啸看着妻子行为鬼祟,探头探脑,好笑的不行,却也配合着小声问:“躲什么?”
蔺葶回头冲着丈夫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道:“别说话,人快过来了,万一瞧见咱们,他俩多难为情?”
这厢话音刚落下,那厢的争吵声就传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缠着你了?亮晶晶你不要瞎说,我就是来给你送个东西!”
“我说了,我不要!还有,我叫唐菁,不叫亮晶晶!”
“那我不管,反正我从小就叫你亮晶晶,东西你拿着,我一大老爷们留着也没用!”
“我也不要,你烦不烦?”
“嘿,你个臭丫头不识好歹,这可是哥好容易买到的,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现在不想要了,给你对象去。”
“我要是有对象能便宜你?嗷!臭丫头,我就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讲理,动不动就打人。”
唐菁看着男人抱着腿跳脚,本有些后悔是不是踢的太重了。
但听他说自己不讲理后心口一堵,转身就跑。
因为太快了,不说董骋愣住了,就连蔺葶与霍啸也没来得及躲开,然后就尴尬的撞了个面对面
谁能想到,唐医生突然就往这里跑呢?
最终,还是追过来的董骋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你俩怎么在这里?”
说着,看到兄弟怀里抱着的年年,笑容放大,稀罕伸手:“哟,我干闺女也在呢?快给干爸抱抱。”
“滚,谁是你干闺女?想要女儿自己生去!”霍啸嫌弃的避开兄弟的手,然后将提着的两个铝制饭盒塞给他:“你们在正好,家里包了饺子,你跟唐医生一人一盒。”
闻言,正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唐菁一愣:“还有我的?”
蔺葶忙笑回:“对,一直想请唐医生去家里吃饭,又怕你不好意思今天包的是猪肉白菜跟韭菜鸡蛋的,各半盒,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其实唐菁已经吃过晚饭了,但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她只觉感动,忙笑着道谢:“谢谢,正好是我最喜欢的两种口味。”
蔺葶摆手:“你喜欢就好,那我跟霍啸就先回去了。”
霍啸向来不是个话多的,等妻子招呼完,他便只冲着两人点了点头,牵着妻子转身往家的方向去了。
看着两夫妻相携离开,时不时还相视说两句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唐菁方才那种尴尬的情绪慢慢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羡慕与惆怅。
这样的婚姻真好。
可惜她没有
思及此,唐菁突然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她转手看向男人,刚要开口让他把属于她的那份饺子给自己时,就见他将两个饭盒都打开了,还在那挑挑拣拣。
唐菁咬牙:“你在干嘛?”
董骋头也不抬:“你不是不喜欢韭菜味?我给你挑出来,猪肉白菜的都给你。”
闻言,唐菁怔愣在了原地,而后心头酸涩难言
你明明不喜欢我的。
这厢。
自觉吃了大瓜的蔺葶正与丈夫滔滔不绝好奇着。
当然,基本是她说,霍啸只负责听,最后再好脾气的应上两句。
“你也觉得这两人有戏是吧?”
霍啸茫然看向妻子:“什么有戏?”
蔺葶挑眉:“所以,你刚才根本没听我说什么?”
反应过来的霍啸摸了摸鼻子:“你是说董骋跟唐医生?”
蔺葶
蔺葶掐了丈夫一记,见他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才冷哼道:“算了,没影儿的事,咱们胡乱猜测不大好,还是说说我大姐吧,哥,你觉得我大姐这次会介绍谢灏给爸妈认识吗?”
霍啸将怀里的闺女换到另一边,又不着痕迹的揉了下被妻子掐过的地方,才道:“难得见面,我觉得应该会介绍。”
“这样吗也不知道爸妈他们会不会接受”
“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谢灏人品不差,早晚会接受的。”
“也是”
蔺葶想过无数种大姐向爸妈介绍新姐夫的画面。
深觉循序渐进的方法最为合适。
比如大姐先跟父母沟通好,然后登门拜访,最后双方长辈正式见面
然而,事实却远比她想象的要刺激。
第二天一大早。
蔺葶才起床,还在洗漱间梳洗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热闹了起来。
她有些纳闷,便捧着半湿的毛巾探出脑袋。
然后就见到未来大姐夫谢灏,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自家的客厅里,正与父母大眼瞪小眼。
而以为妹妹已经与父母提过对象的蔺葙则脸颊红扑扑:“爸!妈!这是我对象谢灏,我想着你们难得来一趟,就让他早早开车过来接你们在天京转转。”
蔺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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