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这几年前线摩擦不停,刘政委去年把他的独子送过去了。”在刘政委满心算计的时候,同一时间,抽空回来陪家人吃晚饭的霍啸,在母亲领着孩子们出去散步时,也与妻子谈起了对方。
这个蔺葶倒是有些惊讶,但她总觉丈夫后面还有什么没说,便也不急着开口。
果然,霍啸又道:“外人都赞扬他大义,实则每每战斗,他那儿子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只顾躺在医院里装病,一点危险也碰不到,就是为了捞军功的。”
蔺葶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操作,懵了一会儿才问:“那那他也没上战场啊,这也能捞?”
霍啸解释:“只要履历上有上过战场这一点,就比很多人亮眼了,”
这就很难评了。
蔺葶有些郁闷,她不信不会有人看不过去,不然这些消息就传不出来。
但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又有几个人愿意去得罪旅政委呢?
且,就算真有人一腔热血举报了上去,又能有什么用?一句生病动不了,谁也无可奈何。
想到这里,蔺葶有些被恶心道,刚要说些旁的话题,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天气炎热,紧接而来的就是蚊虫。
尤其营地背靠山脚,林阴树郁,蚊虫更是多到直往人脸上撞。
所以,平时再热,家家户户的大门也都是关着的,只留钉了纱窗的窗户透气。
不过这样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前些天蔺葶请人做了纱窗门框。
就在蔺葶满脑子乱七八糟思想的时候,出去开门的丈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神情严肃的黄校长。
她一惊,赶忙起身:“校长,您怎么来了?”
黄校长:“是有些事”
“铺木地板有什么不妥吗?”听完校长的来意,蔺葶第一反应就是问这个。
毕竟这木地板若没有不妥,房水根怎么会千方百计让房艺灵陷害自己?
霍啸眸底的墨色滚动,冷沉着声音回:“国家不允许私人住宅铺地板。”
这话一出,还不待蔺葶说什么,黄校长就先松了口气:“你知道这个规定就好,小蔺老师,霍团长,这事回头我会跟老卫说一声,但是你们也要注意,这年头啊一本书就能连累一家子,要是被人抓住把柄”
说到这里,黄校长又觉得没意思,惯来精神的眉眼都耷拉了几分:“算了,你们知道这事就行,我得回去了,艺灵那丫头还在家里等着我。”
闻言,蔺葶对那个瘦弱的小孩儿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感激的是,若不是艺灵那孩子察觉不对,找校长求救,她还真没想起来,历史上的确有些年头禁止过伐木,以她跟婆婆爱收拾的性子,还真有可能找木匠裁了板子,刷了防水防油铺地。
虽然这件事成的可能性不大,毕竟霍啸知道,定然会制止,但小孩儿这份心意难能可贵。
心疼的则是,小姑娘没能完成任务,回家怕是要挨一顿打。
知道葶葶在担心什么,霍啸用眼神先安抚了妻子,才看向黄校长:“校长,劳您带些吃食给那孩子,既然房水根给了她两天的时间,想必今天只要吃饱回去就能过关,先拖两三天吧。”
既然知道刘政委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并展开了龌龊的试探,霍啸自然不会给对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的机会。
这话一出,黄校长的眼神瞬间就犀利了起来,看着霍啸的眼底有审视,有狐疑。
最终,像是想到了什么,黄校长突然长叹了口气:“老头子缺你这一口吃的?”说完,又感慨了句:“人心异变”便大步离开了。
见校长的背影似乎都佝偻了几分,蔺葶心里也不大好受。
霍啸关紧门,转身揽着妻子往屋里走:“这事应该是刘政委的手笔。”都是同一期拼杀出来的老革命,对黄校长的打击怕是不小。
“我猜到了。”单凭房水根一人,根本不敢这么算计直属上司,说句更不中听的,对方根本没有这样的脑子,不然也不会觉得艺灵那孩子惧怕她,就信心满满的将人放了出来。
霍啸不好说太多,又怕妻子担心到吃睡不好,便含糊了一句:“我得回营地了,那事过几天就好。”
闻言,蔺葶的长睫颤了颤,却什么也没问,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霍啸勾了勾唇,俯身在妻子的眉心处亲了一记。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饶是夫妻俩分开的够快,最先推开门的果果还是瞧见了。
然后就嚷嚷了起来:“爸爸妈妈羞羞脸,大人还亲亲!”
跟着进来的胡秀笑的合不拢嘴,却还要勉强找回大家长的威严:“这孩子,下回可不能瞎嚷嚷了知道不?不然爸爸妈妈该害羞了,害羞就没有弟弟妹妹了。”
果果茫然,然后又猛的捂住自己的脸,惊恐问:“弟弟妹妹是亲亲来的?”
胡秀一噎,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将求救的眼神转向儿子与儿媳。
蔺葶
霍啸
接下去的两天,蔺葶面上寻常,心里却一直紧绷着。
到了第三天晚上,霍啸直到凌晨还没回来,猜到什么的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一时担心丈夫那边进展是否顺利,一时又迟疑黄校长有没有安顿好房艺灵那小孩。
转念又想到,那孩子还太小,等将来长大了,也不知会不会后悔
就在她满脑子胡思乱想,翻来覆去两点多时,又隐约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这些日子,蔺葶已经有了生理作息,但这会儿,哪怕眼皮一直在打架,精神亢奋的紧。
所以听到动静后,就立马爬了起来。
然后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再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你也没睡?”
黑灯瞎火中,几乎用气音说出来的幽幽女声,吓的蔺葶一个激灵。
等反应过来是问兰嫂子后,她一边捂住心口,一边压着嗓音嗔道:“差点没被你吓死。”
唐问兰赶忙上前:“对不住,对不住,没事吧?”
蔺葶摇头,又想起乌漆嘛黑的,对方应该看不清,便又说了句:“没事,嫂子怎么也没睡?”
“哪里睡得着哦,我这心里头火烧火燎的。”说话间,唐问兰“啪!啪!”拍了几下蚊子,然后一边晃动身体不让蚊子叮咬,一边小声问:“你家霍团长没透露点啥?”
蔺葶也跟着晃了起来:“没有,不说也好,免得我更担心。”
闻言,唐问兰琢磨两息,觉得很有道理:“也是”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蔺葶很快就吃不消了:“不行了,嫂子我先进去了,这蚊子能吃人。”
“啪!啪!嘶我也是”
霍啸一夜未归。
直到早上5点多才回来。
蔺葶刚睡没多久,但心里惦记着事,所以哪怕身旁只传来轻微的动静,她也立马醒了过来。
见状,霍啸便将人拢进怀里,又顺了顺她的后背:“睡吧,没事了,人已经被保卫队带走了。”
“就带走了?”蔺葶有些懵,这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除了凌晨一两点那会儿听到过引擎声音外,旁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霍啸无奈:“想什么呢?这事到底动摇军心,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这也是为什么深夜行动的原因。
道理蔺葶也明白,毕竟旅政委的级别不低了,她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明了:“对外也不会公布罪行吗?”
“会公布的,不过不是现在,得上了军事法庭,有了正式判决书,才会全军通报。”
“那刘政他”
知道妻子在问什么,霍啸沉声道:“按理终身□□是最低惩罚。”
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吃枪子,这么说来,对方犯的错不小。
想到这里,蔺葶不再问什么,而是伸手绕到丈夫的后背,轻轻拍抚起来。
霍啸心头一涩,忍不住将妻子抱的更紧。
他并不是同情刘政委,只是想到对方被保卫队反剪双手时的震怒,到一长串罪名砸下来后的颓丧,同为军人,心底难免复杂。
还是太贪了。
想到这里,霍啸侧头亲了亲妻子,难得踌躇问:“如果将来我嘶”
蔺葶退出丈夫的怀抱眯眼看着人,手也没离开男人的腰侧,语气轻柔问:“你刚才准备说什么?”
霍啸
感觉到妻子搁在腰间的手,正蠢蠢欲动,霍啸觉得但凡自己说错一个字,肯定少不得一顿掐。
于是在外威风凛凛的霍团长秒怂:“没什么,我是说,将来咱们都会好好的,我们会相伴到老。”
“噗嗤算你识相。”蔺葶被丈夫逗笑,又揉了揉方才被她掐过的地方,才问:“文慧嫂子呢?”
提到这人,霍啸皱眉:“哭闹着要登报离婚断绝关系。”
蔺葶:“能成功?”
霍啸摇头:“不能,单单文慧自己,就背着刘政委收了不少好处,曹文泽递交上去的证据很有用,她逃不了的。”
说到这里,也不等妻子继续问,便接着道:“刘文艳跟他弟弟刘文运如果登报断绝关系,应该能保得住。”
至于刘政委被压走时,拜托卫旅长帮他把刘文运从战场调回来,并安排退伍这事,他则没说。
因为以他对卫旅长的了解,对方应该会同意。
不止卫旅长,就算师长那边也不会有意见。
曾经到底后背托付给彼此,这是过命的交情。
“那房水根呢?”蔺葶又问。
提到这人,霍啸眼底没忍住生出厌恶,刘政委此人算得上枭雄,哪怕被抓了,也能很快冷静下来,并及时为儿女找退路。
然而房水根呢,其实他只要咬死不承认指使房艺灵那孩子作恶,左不过是关两日禁闭罢了。
但他在看到刘政委被抓时,以为自己会被牵连,为求自保,当即就将铺木地板那事全都赖到刘政委头上去,言说他一个小小的副参谋长,不敢反对云云。
同时还不忘为自己表功,说自己只是想拖着刘政委,并不想害战友,所以才会将这事交给十岁的女儿。
但谁又不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房水根此举等同于出卖战友,是军人的大忌。
卫旅长心情本就不好,当即就黑着脸让人将其关了禁闭。
“他等不到转业了,过几天应该就会被开除军籍。”
听完丈夫的转述,蔺葶的心情却有些沉甸甸起来。
房水根两口子的老家离天京有千里之遥,到时候艺灵那孩子该如何?
思及此,蔺葶抿了抿唇:“回头我找艺灵谈谈。”
“放心吧,我让人盯着呢,你先睡一会儿,时间还早。”
“那就好”
被蔺葶担心着的房艺灵的确不好过。
她还太小,不懂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哪怕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哪怕黄爷爷不让自己回来,说父亲做错了事,才会受到惩罚。
但,房艺灵还是忍不住生出自责,所以才会偷偷跑回来。
然后,在母亲表情阴沉的问自己有没有告密时,从来机灵的小姑娘因为愧疚,老实承认了。
叫房艺灵意外的是,她以为会被毒打一顿,也做好了不躲的心里准备。
母亲却只是用更加阴森的眼神盯着自己。
然后,在房艺灵被吓得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时,就听对方说:“你爸之前就说过,你不听话就把你丢掉。”
丁飞燕是真要疯了。
毕竟丈夫哪怕转业,也能去厂里捞个小领导当一当。
但这一刻,什么都没了,他们只能回老家种地。
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太太,丁飞燕如何能不疯。
哪怕清楚知道,这事跟二丫没有多大关系,但她还不能找个出气筒吗?
再一个,军官的位置都保不住了,谁还在乎名声?反正二丫她早就想丢了。
尤其这赔钱货居然还敢吃里扒外,她恨毒了她,不丢难不成带回老家吗?
反正疤脸子长得丑,养大了也换不回几个彩礼,还不如在丈夫出来前将人丢了,哄水根高兴。
而房艺灵则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
确定对方说的是真的,不似从前那般只是吓唬后,她的眸色渐渐暗淡了下去。
房艺灵不知道自己会被丢到哪里去。
但她好像真的害了父亲,是该赎罪。
所以,这次她不跑了。
一声不吭的跟在母亲身后往营地外走
第62章
“你说什么?”
昨天一夜没睡,蔺葶便打算补一会儿眠,反正已经暑假了。
却不想,才睡没多久,就被丈夫喊醒了。
再然后,所有的瞌睡被吓的一干二净。
她一边下床穿鞋,一边急问:“什么叫丁飞燕想丢了艺灵?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遗弃孩子?”
霍啸连忙安抚:“应该就是想丢孩子,你别担心,我让人跟着呢。”
这怎么能不担心?蔺葶不止担心,还觉得匪夷所思,忍不住怒道:“丁飞燕是疯了吗?不管遗弃老人还是孩子,都是犯法的,她这是在犯罪!”说话间,人就要往外冲。
见状,霍啸一把将人捞了回来:“去干吗?”
“当然是把人追回来啊?”
“追回来后呢?”
“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蔺葶从焦急中回过神,看着丈夫直接问。
见妻子眼眶都急红了,霍啸叹了口气,抬手顺了顺她皱紧的眉心,才理智分析:“葶葶,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蔺葶反应很快,只怔愣了一会儿,便立马问:“你是说趁机让艺灵脱离出来?”
霍啸点头:“你应该明白,就算咱们这次拦住了,往后呢?等房水根回了老家,咱们鞭长莫及,那孩子真能过的好吗?会不会再被丢弃?又或者当佣人养上几年就可以嫁人,到时候会不会有更残酷的事情?”
蔺葶知道丈夫不是在危言耸听,哪怕在后世,也有不把女儿当人的,只要能换到高额彩礼,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思及此,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底的怒火,好一会儿才微涩着嗓子问:“你打算怎么做?”
霍啸:“让她丢,不过你放心,我派去的人会将孩子护好,等与房水根谈好条件,再将人接回来。”
这会儿蔺葶已经冷静了下来:“带回来之后呢?找家庭领养?”
“你没发现吗?昨天艺灵第一时间去找的人是黄校长。”
“黄校长?他愿意吗?”领养孩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霍啸:“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说到底,还是要看房艺灵那孩子跟黄校长怎么想对了,还得联系一下房艺童,房水根即将被开除军籍,对房艺童肯定会有影响,说不定还会被强制退伍,她才是最紧急要脱离房家的人。”
闻言,蔺葶立马肃穆了表情,她太清楚艺童那孩子的天赋与努力有多么不容易了:“那还等什么?你现在就去找黄校长说明情况,我去给房艺童打电话。”
霍啸:“你别急,房艺童人应该还在慰问表演的路上回不来。”
蔺葶:“没有,艺童只在咱们营地表演一次,后面就回文工团继续学习了。”
另一边。
丁飞燕带着二丫转了几趟车,成功丢了人后,便一身轻松的回到了营地。
然后就被关了起来。
再听明白自己丢孩子的行为是犯罪,要坐牢后,丁飞燕茫然了好一会儿,才色厉内荏道:“你们别想吓唬我,我们村里年年都有人丢娃,丢孩子怎么可能有罪?再说,那是我自己生的,想丢就丢,谁管得着?”
已经知道始末的黄校长气的脸色铁青,指着人的手都抖了:“无知!蠢货!”
霍啸早就猜到对方不知道这条律法,他冷冷道:“你们村里人没事,是因为没人告。”
丁飞燕只是无知,却不是傻,立马就听出霍团长话中的意思,却更不懂了:“你们要告我?为什么?不过就是丫头片子。”
问完,她又反应过来,慌乱狡辩:“我我没遗弃,就是不小心走丢了,我我回来是找人帮忙去找疤脸子的,对!就是这样,我”
“行了,你闭嘴吧!”黄校长简直听不下去了,暴起嗓门吼道。
霍啸见丁飞燕被震住,敲了敲桌面换回她的神智:“给你两个选择。”
丁飞燕惊魂未定的盯着人。
霍啸:“第一,扭送你去派出所,会被判劳改。”
说完这话,见丁飞燕脸色惨白,表情抗拒后又道:“第二,把房艺灵跟房艺童的过继给黄校长。”
丁飞燕瞪大眼,下意识反驳:“疤脸子能给,大不了我去把人找回来,但凭什么大丫也要给?”这次大丫过来表演节目的时候她可是看到了,那模样比从前水灵多了,将来还能靠唱歌赚钱,可是能换不少彩礼的。
霍啸一点也不意外对方的回答,所以很是平静的站起身:“行,那就选劳改。”
撂下这话后转身就离开,一点也不迟疑。
见状,丁飞燕慌了,忙喊人:“站住!我什么时候选劳改了?”
她要是真劳改了宝贝蛋儿子怎么办?还有她家水根不得被别的狐狸精勾走?
霍啸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拉门继续往外,不顾丁飞燕的惶恐惊呼,径自去找了房水根。
一同出来的,还有黄校长。
他看向眼睛通红,明显哭过的小姑娘,问:“想好了吗?”
匆忙赶过来的房艺童喉咙哽了哽,嗓音有些嘶哑道:“想好了”
见她这样,黄校长又叹了口气,有些不忍道:“那就回去等结果吧,霍团长会处理好的。”
房艺童摇了摇头,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我要亲自听,听他们说出不要我跟妹妹。”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姐妹俩相依为命,房艺童很清楚妹妹是自愿被丢弃的。
她猜妹妹是钻了死胡同,觉得自己没错,却又自责害了父亲。
只想做些什么赎罪,让心里好过些。
不过房艺童检查过,自己偷偷留给妹妹的三十块钱全被她带走了。
想来就算没有蔺老师他们的帮忙,等妹妹想明白后,应该也会联系自己。
但说到底,艺灵才十岁,还是年底生的,认真算起来周岁才八岁,到底太小了,万一碰到坏人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房艺童很是感激蔺老师夫妻还有黄校长。
感激的同时,也就更恨父母狠心。
“那老师陪着你。”蔺葶伸手揽着小姑娘,并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只是很温柔的安抚着对方。
反倒是房艺童很快反应过来,老师还怀着孕,不好太操劳。
所以她只考虑了几秒,便提出要去找妹妹。
蔺葶讶异:“不等结果了?”
房艺童摇头:“老师,我去找妹妹吧,她现在肯定很伤心。”
闻言,蔺葶也没有多想,只是笑道:“那我找人送你过去。”
房艺童想说自己已经是大人了,知道妹妹如今被安排在蔺老师姐姐家里,只要有地址就可以找过去。
但她不想老师担心,便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乖巧的点了点头。
只是离开的时候,她忍不住又看向站在原地的黄校长,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往回跑了几步,等在人跟前站定,才仰头问:“校长,我跟妹妹真的能成为您的孙女吗?不会叫您为难吗?”
黄校长一瞪眼:“瞎说八道啥?你跟艺灵都是好孩子,真要成了我的孙女可是老头子的大福气,老头子高兴还来不及,哪个会为难?”
闻言,房艺童鼻头一酸,眼泪瞬间就要冲出眼眶,她赶忙垂下眼,又不着痕迹的深呼吸几口气,等确定声音不会颤抖,才又抬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爷爷,那我去接艺灵了。”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去看黄校长是什么反应,飞快转身跑向等在不远处的蔺老师。
她不知道的是,孤家寡人一辈子,手臂被炸掉一只都没掉眼泪的老英雄,已然老泪纵横。
临了,临了,他黄红军也有孙女了
“回来了?房水根答应了吗?”
傍晚,总算等到丈夫,蔺葶立马迎上前,一边接过他的帽子往衣架上挂,一边焦急问。
在厨房里焦心一天的胡秀,听见动静也急急走了出来:“是啊,咋样了?”
问完还朝着地上“呸呸!”两声,接着骂:“个杀千刀的,这样的人就不配为人父母。”
知道两人着急,霍啸一边解扣子,一边道:“答应了,两个孩子都过继给黄校长,明天就去办理手续。”
蔺葶大松一口气,很快又好奇问:“怎么这么快同意的。”
霍啸挂衣服的动作顿了下,才有些讽刺道:“黄校长答应给房水根在老家安排个正式工,他就立马同意了。”一分钟都没耽误。
闻言,蔺葶皱眉。
胡秀也瞪大了眼,不服道:“啥?凭啥给那样的玩意儿工作?他们配吗?”
霍啸解释:“黄校长可能觉得抢了人家两个孩子过意不去。”
“这是救了孩子的命!怎么算抢?”蔺葶反驳,房家的环境就是个火坑,若两个姑娘不能脱离,那么房艺童被强制退伍是早晚的事。
而房艺灵被抛弃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黄校长这是在救命,怎么也算不上抢孩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黄校长想心里自在些,咱们也不好反对太多。”黄校长那人磊落一辈子,有这样的行为霍啸一点儿也不意外。
闻言,胡秀与儿媳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一脸晦气的拿着锅铲去了厨房,嘴里还骂了句很脏的脏话
见状,蔺葶抽了下嘴角,刚要吐槽给她家好脾气的婆婆气成啥样了,就听果果跟着骂了句:“狗x*%x*”
“啪!”一道巴掌声,惊醒了震惊中的蔺葶与霍啸,两人齐齐朝着人瞧去。
然后就发现果果正抱着后脑勺一脸委屈的看着姐姐。
苗苗收回揍人的小手,板着小包子脸,奶声奶气警告:“不许骂脏话。”
果果泪眼汪汪:“奶奶先骂的。”
苗苗逻辑很清晰:“奶奶我管不了,你敢说,我就揍你。”
果果委屈的看向妈妈。
完全没想到闺女还有这么霸气的一幕,蔺葶简直惊呆了,跟听到儿子学骂脏话一样震惊。
不过,闺女做的对,小孩子正是喜欢学舌的年纪,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秃噜,可不能放纵。
于是蔺葶无视儿子的求救眼神:“你姐姐做的对,不许骂人,骂人就要挨揍。”
闻言,果果更委屈了,又将视线转向爸爸。
然后想到爸爸怕妈妈,小家伙便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自顾自郁闷的转过小身体,用背影对着众人。
霍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刚才是不是被臭小子瞧不起了?
卫旅长很忙。
在新的旅政委到岗之前,一应事物全得由他一个人顶着。
但听说老黄要领养房家两个姑娘时,他沉郁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当即就让自己的警卫员亲自开车,载人去迁户口。
担心两个女孩紧张,蔺葶与婆婆将龙凤胎托付给了问兰嫂子,也跟着一起去了。
婆媳俩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只是一直牵着人没撒手,以此安抚两人焦虑不安的情绪。
直到黄校长喜笑颜开的捧着户口本递了过来,才松懈几分。
然后,在看清楚户主黄红军的下面两页,明晃晃写着孙女黄艺童与黄艺灵后,所有人总算才露出个如释重负的笑来。
见状,同样心喜不已的房水根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明明是他急着摆脱两个赔钱货,旁人怎么还当成宝来着?
这么想着,他就忍不住要阴阳怪气两句。
不想,还没开口,就被黄校长的一个眼神给吓的闭了嘴。
那是上过战场,杀过无数鬼子才会有的眼神。
房水根不愿承认自己是怕了对方,只是不想舍了俩闺女,才换来工作有任何意外。
是的,就是这样!
蔺葶自然也看到了房水根的反应,想到昨天丈夫告诉她跟母亲,房水根心心念念的工作做不久后,突然就懒得跟人计较了。
今天发生了好事情,应该庆祝才对。
于是她笑着看向黄校长:“校长,前面就是百货大楼,咱们去给孩子们买几身衣服好好庆祝庆祝。”
这时候的黄校长哪里还有平日的严肃刻板,立马笑了起来:“去!应该的,不用小蔺老师破费,我这个做爷爷的来买就行,就当给孩子们准备的见面礼。”
闻言,蔺葶按住想要拒绝的两个孩子,笑着打趣:“那这样,这么大的喜事,我跟婆婆也不抢您这个当爷爷的风头,咱们各买各的。”
“哈哈哈,这样也好,等回到营地,老头子再挑个好日子,请大家伙儿认认亲。”
胡秀很是认可:“是这个理儿,得好好热闹热闹。”
蔺葶摸了摸表情害羞,眼神却带着亮晶晶期待的小姑娘们的脑袋,职业病又犯了,笑着提醒:“那您可得抓紧了,不能耽误我们艺童上课。”
黄校长一拍脑门:“对对对,瞧我,差点高兴忘了!后天就是好日子,后天晚上就办!可不能耽误孩子上进。”
于是乎,老友好容易得了两个伶俐乖巧的孙女,担心房水根与丁飞燕两口作妖,惯来雷厉风行的卫旅长便让下面的人加急处理。
然后在认亲宴的当天下午,成功将两人丢上了返回原籍的火车。
“妈妈,石头哥哥要去营地里打仗!我也想去当兵!”
黄艺童昨天回去文工团了,但这两天蔺葶跟婆婆也没闲着。
盖因实则旅级,却一直住单身宿舍的黄校长,总算愿意向部队申请屋子了。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拜托了蔺葶婆媳,另几位军属,帮忙选些小姑娘会喜欢的家具摆设。
这会儿,蔺葶翻译的有些累了,便坐到缝纫机旁边,帮给黄艺童姐妹做被套的婆婆打下手,顺便聊聊天。
就在这时,果果突然像个小炮弹般,颠颠儿跑进来,嘴里还大声嚷嚷着要当兵。
这边是部队学校,每年暑假,初中生不管男女,都要进营地里拉练一个月,今天正好是学生们入营地的日子,想来是被这小东西瞧见了。
蔺葶先掏出帕子帮他擦了脑门上的热汗,才取笑道:“你可真敢想,人都没有枪杆高吧?”
闻言,胡秀先哈哈笑了出来,也跟了一句:“当兵可就不能尿床了啊!”
四岁的娃娃那也是有羞耻心的,果果小朋友顿时又羞又气,小脸涨的通红,嘴硬道:“果果没尿,是是爸爸尿的!”
刚走进门的霍啸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冲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蔺葶给唬了一跳,赶忙起身走过去:“没事吧!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从未在妻子跟前这般尴尬过的霍啸摸了摸鼻子,又捏了下讨债的儿子,直到将人捏的“嗷嗷”讨饶,才道:“郝向明的妻子过来随军了,晚上请人来家里吃顿饭行吗?”郝向明就是接替曹文泽岗位的正营。
这是惯例,哪有什么不行的,蔺葶自然一口应下,而后又问:“人已经到了吗?”
“还没有,郝向明已经去火车站接人了,到驻地差不多得下午三四点吧。”
蔺葶瞄了下手腕,才两点多,时间来得及。
胡秀这会儿已经停了手上的动作,熟练的将缝纫机头放倒,又仔细套上防灰尘的土布盖子,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线头,招呼道:“葶葶,走,咱们去炊事班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蔺葶这时候过去,司务长怕是要骂人。
第63章
“最近军官变动还挺多,不知道谁会接房水根的班。”将最后一条鱼焖进锅里后,胡秀便将坐在灶膛边烧火的儿媳拉了出来,自己坐了过去。
“肯定还是从下面的连长中提拔。”相较于团副参谋长的位置,蔺葶更担心旅政委的人选,毕竟顶头上司好不好相处真的很重要。
胡秀也就那么随口一问,倒也不是真关心,得了儿媳的回复后又闲聊起旁的:“对了,今天做了好菜,要不要给芳芳送一份?”
顾芳不会做饭,大多都吃食堂,偶尔也会跟蔺葶回来吃饭,与胡秀倒也相熟。
蔺葶摇头:“不用,芳芳去找她家温团长了,整个暑假应该都不回来。”
胡秀:“啊?啥时候的事啊?”转念又觉挺好:“团聚也好,说不定回来就揣上娃了,省的她那婆婆没完没了要我说,芳芳那闺女就是实心眼,就该跟她家男人哭一哭,闹一闹,把她婆婆写的信,说的话全告诉温荣轩,叫他去处理。”
蔺葶好笑:“那要是温团长也管不了他妈呢?”
胡秀翻了个白眼:“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咋可能管不了?愚孝可不行要真是这样,咱也算先礼后兵,芳芳就得撩起袖子干,江山早晚能打下来。”
闻言,蔺葶冲着婆婆比了个大拇指,而后才有些狡黠道:“我已经让芳芳把信件带给温团长看了。”在她看来,不把信件给温荣轩看,担心对方里外为难这话就是放屁。
于是乎,胡秀也学着儿媳的动作,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
然后婆媳俩瞬间就乐的不行。
就在这时,一直在客厅里玩耍的果果兴奋的喊了一嗓子:“爸爸回来啦!”
蔺葶笑了:“霍啸回来了。”
胡秀催促:“你先出去,说不得郝营长他们就要到了。”
闻言,蔺葶便起身往外。
不想郝营长与他的家属已经来了。
郝向明也是农村兵,比霍啸大一岁,中等个头,国字脸。
从前还是副营的时候就来吃过几回饭,倒也自在,笑着为两边介绍:“嫂子,这是我媳妇儿陈玲。”
说着又指了指身旁的两个女孩子:“这是我家两个闺女,郝青青、郝丽丽。”
来之前,陈玲已经从丈夫口中得知了嫂子的各种事迹,心里对其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
在她想来,团长职位比丈夫高,年纪肯定不小了,团长家的嫂子定然也比自己大。
但等真看到人后,团长瞧着比丈夫小了几岁不说,嫂子更像是个漂亮的大姑娘。
陈玲是实实在在意外了,但她素来爽朗泼辣,当即就笑了起来:“嫂子好,我家老郝就是个粗肠子,来之前跟我说了嫂子的各种好,就是没说年纪,我这心里头佩服的呀,还想着回头我喊姐会不会比喊嫂子亲切,哪知道嫂子这般年轻。”
说话间,她手上也没闲着,将带过来的篮子递了出去:“这是我老家的特产,嫂子试试吃不吃的惯。”
对方在观察自己的时候,蔺葶也在不着痕迹的看着这一大家子,见两个女孩儿被养的胖乎,便觉应该不会太差。
如今再听了她一长串的话,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很好,是个正常人
时光飞逝,转眼又是年末。
从炎热的夏季走到寒冷的冬天,似乎只用了眨眼的功夫。
蔺葶穿着厚实的棉袄,围着大红色的毛线围巾,一手撑着腰,挺着个大肚子从教室里慢悠悠往外走。
隔壁班一同下课的王老师见状,赶忙将教案夹在腋下,上前扶着人,语带担心问:“校长咋还没给你放假?你这是要生了吧?”
蔺葶笑着道谢,才回:“应该就这几天,黄校长早两天就叫我放假了,是我自己没同意。”
王老师不赞同,她也是女人,生过三个孩子,自然知道女人孕后期的不容易,所以忍不住又劝了句:“我知道你对学生负责,但也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差不多能歇歇了,大家伙儿都能理解。”
其实最近上课的时候,都是坐着的,蔺葶真没觉得怎么累,不过她识得好歹,笑着点头:“嗯,我知道的,今天星期四,上完后面两天就得去医院待产了。”
这事王老师还是头一回听说:“不在卫生站里生?”毕竟在部队卫生站里生娃可以全程免费的。
蔺葶:“我婆婆跟霍啸都说去市妇幼医院更放心。”当然,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她惜命。
王老师可是见识过蔺老师家男人跟婆婆有多宠她的,闻言倒也没觉怎么意外。
刚想打趣两句,视线就瞄到远处快跑过来的高大男人,顿时乐了。
她用手肘抵了抵身旁人,笑着往大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曹操曹操到,你家霍团长来的可真准时。”
霍团长身高腿长,几句话的功夫,人就已经跑到了跟前。
他先上下打量妻子一番,确定人好好的,才冲着扶着妻子的女老师点了点头:“谢谢王老师。”
王老师松开手,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既然霍团长来了,我就先走了。”
霍啸顺势伸手拖着妻子的后腰,减轻她的负担,才道:“您忙。”
见状,王老师丢了个暧昧的眼神给蔺葶,便转身离去。
而蔺葶,如今已经很坦然了。
毕竟一个多月以来,丈夫一直都是这样。
不过,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你最近总是早退,真没事吗?”
霍啸扶着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没事,你这是特殊情况,旅长跟政委都理解,也体谅军属的不易。”
这话是事实,毕竟也是学校缺少能代课的英语老师,才会让妻子临盆在即还不得休息。
他这个做丈夫的担心,早退十分钟过来接人,谁会说?谁又有立场说?
蔺葶还是不大放心,却也清楚丈夫在某些方面很固执,便也没说什么劝慰的话,反正也就一两天了。
就在夫妻俩即将走到办公室时,就见顾芳手上拎着两个包走了过来。
她将其中一个递给了霍啸,才看向好友道:“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直接回去吧。”
蔺葶点了点头,见芳芳抬脚欲要离开,她赶忙喊:“不一起走吗?”
顾芳头也不回跑了,只撂下一句:“我去食堂吃饭,不顺路。”
那也可以来家里吃的蔺葶有些无奈的目送人跑远。
“你俩吵架了?”
蔺葶抽了抽嘴角:“怎么可能,芳芳是不想打扰我们,不过她最近心情的确不大好。”
霍啸对旁人的事情不怎么关心,闻言只是轻轻“嗯。”了声,也不多问。
但蔺葶有些控制不住脾气:“你跟三团长熟不熟?”
霍啸:“还行,能说上几句话,怎么了?”
蔺葶:“我想让你问问温荣轩知不知道他那个妈,前几天给芳芳寄了一袋子东西?包裹里全是各种生孩子秘方,起码有十几种,那样的东西哪里是人能吃的,好人也要吃出病来。”
“老温跟顾老师结婚不才一年多吗?急什么?”霍啸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顿时皱紧了眉,又问:“那我下午就给老温去个电话?”
“打一个吧,芳芳性子瞧着大大咧咧,但面皮薄,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说”蔺葶其实不大乐意背后道人是非,但想到好友最近低落的情绪,她还是与丈夫讲了些芳芳婆婆的奇葩行为,让他一一转告温团长
等说完后,两人又商量起回头去市里待产时,要不要先住在小洋楼里,等肚子发作了再去医院。
反正小洋楼已经装修好了,虽然因为大环境的关系,只是很简陋的装修,却也是真正的家。
当然,主要还是医院资源紧张,不说药品,就是病床都少的可怜,怕是不好提前住进去
“回来了!快去洗手吃饭。”夫妻两搀扶着一路到家,刚推开门,除了浓郁的饭菜香,还有婆婆带着笑意的熟悉招呼。
蔺葶弯了弯眼,笑着应了声,等丈夫帮她解开鞋带换了拖鞋后,她便抱着肚子急急往屋里走。
霍啸见状,连忙大步跟了上去。
等进了洗漱间,开始往盆里兑温水的时候,还不忘絮叨:“祖宗,你走慢一点,吓的我后背都出冷汗了。”
话音落下后,他卷起自己的袖子,又去卷妻子的。
等握着她的手放进盆里搓洗时,才又哄了句:“咱们再坚持几天,等平安生产后我就不拘着你了。”
这话蔺葶才不信呢,毕竟还要坐月子,到时候肯定被管得更严。
不过,她也没反对,配合的点了点头。
见妻子这般乖,霍啸的眉眼瞬间就柔和了下来。
他先看了眼门口,确定没有孩子在,才弯腰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一记。
蔺葶耳根开始升温,明明都老夫老妻了,但只要不是在自己房间里,就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干脆垂下视线看着男人继续帮自己洗手。
看着水盆中已经有了浅浅肉窝窝的手,蔺葶叹了口气,以前多纤细好看呀,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瘦回原来的模样。
听到妻子叹气,霍啸立马紧张兮兮起来:“怎么了?要生了?肚子疼?”
蔺葶拍了拍丈夫,总觉的自己要是再不生,这人怕是要绷不住了:“没有,你别一惊一乍的,就是觉得自己现在都胖变形了。”
闻言,霍啸却不赞同:“胖了有福气,我觉得你胖些更好看。”
这是霍啸的肺腑之言,他一直觉得妻子之前太瘦了,那腰细的,真怕力气大一点就能折了。
不像现在,浑身软绵绵,抱着舒服极了。
叫他总是忍不住亲亲抱抱再咬上几口。
听丈夫左一个胖,右一个胖,哪怕是事实,蔺葶也没觉得有被安慰到,直接炸了。
她自己可以说自己胖,但是霍啸不行!!!
这么想着,她已经转身朝着厨房的方向大声喊了起来:“妈!霍啸嫌我胖!”
“啥玩意儿?!”胡秀拿着锅铲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指着一脸懵逼的儿子就骂:“你媳妇儿辛辛苦苦给你生孩子,你咋能嫌你媳妇胖?啸小子咋变得这么丧良心呢?咱家葶葶哪里胖了?这叫丰满!你懂个屁!”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脑门包的霍啸?
第64章
霍啸是真冤。
明明他那是真心赞美,怎么就成了嫌弃?
不过见母亲与妻子全都怒目而视,他很是痛快道:“我错了。”
孕妇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蔺葶满意了,刚想拿起洗脸架上的毛巾擦手,就听婆婆不满意的冷哼了声:“没诚意。”
蔺葶
死死憋着笑意的蔺葶直到婆婆转身出去,才看向丈夫。
霍啸本还有些郁闷,但见妻子潋滟的桃花眼中全是快活,忍不住也跟着翘了翘嘴角。
晚饭桌上,胡秀说起了今天拿到了几个包裹。
部队这边的通讯连,基本一个星期去一次市邮局,能累积出几个包裹也是正常的。
蔺葶没有立马问是哪边寄过来的,而是担心道:“您怎么拿回来的?”
知道儿媳关心自己,胡秀心里熨帖。
家属院里也有几家婆婆跟着来随军的,老觉得她太捧着儿媳,没有一点做婆婆的威严。
胡秀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她是脾气好不错,但又不是软柿子。
自然是因为儿媳对她这个做婆婆的也是百般体贴。
对了,葶葶说了,她们娘俩这叫双向奔赴,一般人羡慕不来。
这么想着,胡秀面上越加得意起来:“放心吧,问兰陪我去的,咱俩推了自行车,有亲家寄过来的,还有你凤英嫂子寄的,包裹不小,她是不是算出来你要生了。”
见龙凤胎手里的小馒头吃完了,蔺葶便又拿了一个,一分为二,各递过去了半个:“怀孕的事凤英嫂子知道。”
婆婆口中的凤英嫂子,是霍啸从前部队魏旅长家的赵凤英嫂子。
蔺葶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得了对方不少照顾,后来回了向阳大队,就给人寄了不少回礼,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倒是一直保持了联系。
当然,这其中,怕是少不了龙凤胎的关系。
想到这里,她又问:“还有谁寄的?”
胡秀:“还有啸小子他二婶三婶寄过来的,对了,小宁也给寄了一个。”
蔺葶眨了眨眼:“您说宁瑜?”
胡秀笑回:“对,包裹也挺大的,估摸着也是算着你要生了,妈知道你喜欢拆这些东西,都给留着呢,等吃完饭咱娘俩一起拆。”
一直安静吃饭的霍啸插了句嘴:“我来拆吧,葶葶肚子不方便。”
胡秀白了儿子一眼:“用得着你说?我都打算好了,我拆,葶葶看着就成。”
霍啸
吃过饭。
霍啸收拾好碗筷。
又将几个大包裹全都堆到了桌上,方便母亲与妻子拆。
才牵着苗苗去庞嫂子那边学画画。
大半年下来,小朋友学有所成。
最近画的水墨葡萄,看在外行人眼中,已经很厉害了。
至于蔺葶自己,她在客厅里转圈溜达,顺便跟婆婆研究家人朋友们寄来的都有什么。
她的身后,还跟着果果与已经长大了的小黑狗。
对了,它就叫小黑,果果取的,是很普通的田园犬,估计成年也就十来斤,但特聪明,简单的指令都能听得明白。
也因为太聪明了,被整个家属院里的孩子们欢喜,成功将自己吃成了‘小黑猪’。
“哎哟,这个好!”胡秀从李桃红寄过来的包袱里翻出两双鞋子,一双大红色,一双宝蓝,全是虎头小棉鞋。
只是还不待她拿近仔细瞧瞧针脚,就又“咦!”了一声。
蔺葶看过来:“怎么了?”
胡秀从另一个分装的土布小袋子里又翻出来两双。
也是一红一蓝的虎头棉鞋,但尺码明显大了不少。
“亲家有心了。”明白这是给双胞胎的,胡秀的表情有些感慨。
蔺葶抱着肚子走过来,拿过蓝色的那双递给儿子:“穿上试试大小。”
果果眼神亮晶晶:“哇,真威风,妈妈,这是外婆给我做的嘛?”
蔺葶揉了下他的脑袋:“是外婆做的,我家果果真聪明。”
虽然经常被妈妈夸,但是果果还是下意识的挺了挺小胸脯,然后才坐在小凳子上笨拙的换起了鞋子。
蔺葶跟了过去:“要妈妈帮你吗?”
果果摇头:“妈妈怀弟弟辛苦,果果是大人啦,自己可以。”
闻言,蔺葶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心口软乎乎的厉害。
其实她的身子已经很重了,躺,躺不好,坐,坐不安,腿脚更是肿的厉害。
但家人实在是将她照顾的很好,所以,她并没有觉得日子很难熬。
“妈妈,我穿好了。”果果穿着新鞋子在地上蹦了两下,又笑出一口小米牙:“好软和呀!外婆真厉害!”
胡秀走过来,蹲在孩子身边,伸手在鞋子的前面按了按,又摸了摸脚跟,确定了大小后,觉得还能再穿一年,才笑道:“那你长大了要怎么样啊?”
果果大声道:“孝顺外婆!”
“聪明!”夸完,胡秀又满意的胡撸一把小家伙的脑袋,才道:“鞋子脱下来吧。”
果果不乐意,小嘴儿也噘了起来:“不能穿吗?”小脑斧哎!多威风!他还想着出去跟小伙伴们显摆一回咧。
胡秀白他一眼:“做什么美梦呢,等过年的时候穿。”
“好吧”知道自己拗不过奶奶,果果很老实的将鞋子脱了下来。
等奶奶拍了拍鞋底,又给装进布袋子里后,小家伙彻底蔫哒了下来:“为什么不能明天就过年呢。”
胡秀憋笑:“我还想天天过年呢。”
果果眼睛一亮,惊喜道:“奶奶跟我的想法一样呀!”
蔺葶“哈哈哈哈”
晚上。
蔺葶坐在床边泡脚的时候,手上还拿着个本子,记录着小家伙们今天的趣味事迹。
霍啸端着冲好的奶粉进来时,正好见到妻子收了纸笔。
他将茶缸递给对方,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凳子,在上面坐定后,才拿起本子看了起来。
文字记录的很简短,霍啸每天都会看。
不止是参与孩子们的成长,也能当成笑话集。
果然,看完妻子笔下,儿子稚气的童言童语后。
直到将本子与笔放到床头柜的抽屉里,霍啸的嘴角都一直带着笑。
“我妈除了给孩子们寄了鞋子,大小还都是红蓝双份。”
霍啸正动作熟练的帮妻子按摩肿胀的腿脚。
闻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好笑的看向妻子:“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这个问题。”
蔺葶垂眸看着男人从生疏,到如今熟练的按摩手法,突然又觉自己属实没有必要问的这么拐弯抹角:“那我现在问了,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妻子问的很随意,霍啸却回答的很认真:“男女无所谓,只要你跟孩子平安。”
这话若是旁的男人说,蔺葶或许会怀疑,但夫妻将近一年,这男人还真是说话算话的典范。
但凡他答应了什么,就没有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蔺葶也觉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没有意义,笑道:“我这不是例行公事问一问嘛,大家都问,就我不问,好像不合群似的。”
说着,对上丈夫无奈的眼神后,她又摸了摸肚子憧憬起来:“要是长的像我就好了。”
霍啸抿了抿唇,到底还是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想法:“闺女像你,儿子还是像我吧。”
蔺葶抱着肚子瞪眼:“儿子长的像我哪里不好?你看二哥现在多受欢迎?”
是谁说这个时代的人,更喜欢国字脸男人的?
自从二哥参与的那部电影在国庆节上映后,算是一炮而红了。
与后世发达网络下的顶流自然没法比,但这年头一年也就一两部电影,一部电影可以循环放几年,甚至十几年。
蔺葶经常在年轻姑娘们的嘴里听到蔺伟的名字。
儿子若是肖似舅舅,那也是个极品美男子好不好。
但男人与女人的审美却是不一样的,尤其霍啸这种铁血军人,他觉得男人还是得阳刚。
但他聪明的闭了嘴,不敢惹大肚婆生气,闷不吭声的继续按腿。
见状,蔺葶磨牙,这人每次说不过的时候,就不吭声,忒气人!
离寒假其实还有二十天。
但蔺葶的身体不允许了。
好在这学期开学的时候,她就有意识往每堂课里增加一两个知识点。
所以哪怕提前二十天结束课程,进入期末考试时,应该学的,学生们也学完了。
等星期六晚上,努力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蔺葶,将所有的试卷批改好后,才觉得对得起孩子们。
儿子还在营地没回来,儿媳又是临产期。
胡秀哄睡了龙凤胎,便过来陪着。
当然,她也给自己找了活,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儿媳生产时需要的装备。
这会儿见儿媳总算收了笔,一直关注着的胡秀赶忙问:“好了?”
其实她很多次都想让儿媳辞职回家,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就算不提啸小子,单单葶葶自己,靠翻译那啥英文的,半年就已经将买小洋楼的钱给赚回了七七八八,哪里需要她这么辛苦?
可这孩子非说什么情怀,说她是老师,要对孩子们负责,要给孩子们做榜样
道理胡秀懂,但心疼也是真心疼,明明是个娇气的姑娘,这时候又特别能吃苦。
蔺葶长吁了一口气,才抱着肚子站起来溜达,语气松快道:“好了,浑身轻松,等再开学,娃都生下来快两个月了,总算没耽误孩子们。”
这时候还惦记着学生,胡秀也是哭笑不得,却又有些佩服儿媳。
她挽着人,陪着她一起溜达:“马上九点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就睡吧?”
蔺葶摸了摸肚子:“您这么一说,还真的有点想吃东西了。”
“想吃啥?妈给你做。”
“您锅里煨着什么?”
“鱼汤,丽华给的一条黑鱼。”
“那就吃这个。”
“要不要再来点旁的?”
“不要了,天太晚了,吃多了不好睡。”
婆媳俩边说边往外,等走到外间时,霍啸顶着寒风回来了。
蔺葶赶忙招呼:“冷吧?妈给我留了鱼汤,你也来喝一碗暖暖。”
霍啸先关了门,阻挡了屋外的寒意,才拿掉帽子:“你喝吧外头下雪了。”
“下雪了啊?大不大?”
“不大,估计下不了多久,想看?”
“不了,不了,我怕冷。”
这时候,胡秀已经端着鱼汤走了出来:“啸小子,去拿两个小碗出来。”
霍啸见那么一大碗,心知带了自己的份,便也没再推迟。
等他用开水烫了碗筷回到客厅时,母亲已经进了卧室。
黑鱼没什么刺,霍啸将最中间的位置夹给妻子,又给添了些汤,才递了过去。
胡秀的手艺很好,鱼汤顿的奶白,里头还放了十几个前几天自己做的鱼肉小丸子。
蔺葶端起碗,喝了两口,才从碗里夹起一块鱼肚子肉送到男人嘴边。
霍啸怔了下,侧头看向身旁的妻子。
蔺葶催促:“吃啊。”不光男人心疼她,她也心疼他的好不好,尤其最近半个月,这人绷的太紧,肉眼可见的瘦了。
霍啸张嘴吃掉嘴边的鱼肉,嘴角带着化不开的笑意。
等咽下嘴里的鱼肉,就说起争取到了半个月的假期。
“真的?!”蔺葶惊喜。
其实军官每年都有探亲假的,但真排起来,三五年轮不上才是正常。
虽说霍啸三个月前就与上级打了招呼,但蔺葶还真没敢报太大希望,以为能有个两三天就不错了。
霍啸点头肯定:“董骋会帮我顶着,实在有急事,再回营地处理,也不耽误。”
闻言,蔺葶又有些哭笑不得。
也就是说,假是批了,但还得随时待命。
翌日一早。
霍啸将大包小包东西放进吉普车里,再三检查,确定没有遗漏,才打开副驾驶的门,询问妻子没问题的话,就准备出发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请唐问兰照顾的小黑“呲溜!”一下,钻上了车。
霍啸抽了下嘴角,刚要伸手将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小东西抱下车,就听见龙凤胎求情,说不要抛弃狗狗。
蔺葶无奈,看着窝在自己脚边的小黑,也有些心软:“算了,它怕是以为咱们不要它了,带着吧,刚好去小洋楼认认门。”
又不是跑过去的,能认什么门?
虽然心里这么吐槽,霍啸到底没将小黑撵下车。
只是将它抱去了后排,让两个孩子照顾。
然后就见方才还耷拉着耳朵的小黑瞬间就兴奋了起来。
胡秀连连夸奖:“咱家小黑真聪明!”
汽车没有直接去小洋楼,那边还缺煤少碳。
所以霍啸打算先将妻子送到大姨子那边,自己与母亲则去准备必需品。
等拾掇妥帖了,再回去接妻子。
这事已经提前与大姨子来过电话沟通过。
等霍啸将车子开到弄堂口时,第无数次出来等人的萍萍立马高兴的跑了过来:“小姨,小姨夫秀奶奶,果果,苗苗,你们来啦。”
霍啸已经下了车,他快步走到副驾驶这边,先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才开门抱着妻子下车。
军用吉普底盘高,蔺葶如今靠自己是上不去,也下不来,被抱很多次后就坦然了。
她将脖子上的围巾向下压了压,露出口鼻后,才牵着外甥女的手,与她聊了起来。
而这厢的霍啸又去开了后门,先将双胞胎抱了下来,才看向母亲:“妈,我送完葶葶就回来,要不您就在车上等?”
胡秀摆手:“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说话间,人已经扶着儿子的手下了车。
见状,霍啸便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快步靠近妻子,拖着她的腰,往弄堂里走去。
然后一行人,在半路遇到一个身形健硕,眉骨有块疤痕,模样有些匪气的男人。
霍啸几乎与对方同时停下了步伐,墨色的眸底也齐齐带上了打量。
就在这时,走在后头,被小黑吸引了大半注意力的萍萍笑着喊人:“谢叔叔!”
一声童稚的‘谢叔叔’,叫两个男人同时松懈了下来。
蔺葶探头看向外甥女:“萍萍,你认识啊?”
萍萍点头:“小姨,谢叔叔是妈妈的朋友!”
这话一出,霍啸松懈了下来,蔺葶却警惕的看向对面,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谢灏顶住了冷峻男人审视的目光,却有些顶不住疑是蔺葙妹妹的打量。
头皮发麻下,主动解释:“我是警察。”别看我脸上有疤,但是真不是坏人。
却不想蔺葶打量人的眼神更犀利了。
谢灏
第65章
“咳咳葶葶,你不冷吗?”眼看气氛莫名其妙又僵硬了起来,霍啸只能开口提醒。
闻言,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蔺葶有些囧。
没办法,大姐连续被两个渣男连累,她都成条件反射了。
不过,蔺葶觉得自己的直觉没错,不然这位警察同志怎么一副,自己才是犯人的老实模样。
当然,到底怎么样,还是得问了大姐才能确定。
思及此,蔺葶面上已经带上了笑:“谢同志你好,我是蔺葙的妹妹蔺葶。”。
“蔺同志你好。”谢灏听蔺葙提过有个很本事的妹妹,说她能有今天,少不了妹妹的帮扶。
而扶着蔺葶的便装男人,应该就是左右邻居口中的团长妹夫了,瞧着的确不是一般人。
本就陌生,两厢又客气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蔺葙知道妹妹怕冷,早早就点了煤炉。
屋里虽跟烧炕的北方没办法比,却也比外头暖和不少。
好容易等到人,见妹夫跟秀婶子急着离开,蔺葙赶忙道:“这么急?不进屋喝茶暖暖?”
胡秀笑道:“不啦,都是一家人,没那么些外道,我跟啸小子可不止买东西,收拾新屋,还得给葶葶送翻译资料,估摸着傍晚才能赶回来吃晚饭。”
这话一出,蔺葙果然不再留人,却还是坚持送两人出了院子。
等再进屋,就见妹妹正坐在煤炉旁烤火,她便问:“前头我灌了几个盐水瓶放在被窝里了,这会儿正暖和,要进屋躺躺吗?”
蔺葶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腰还真不大吃的消了,便也没拒绝。
作为过来人,蔺葙知道女人怀孕不易,尤其妹妹还是头胎。
等将人安顿进被窝,又给后背垫的高高的,才坐在床边,熟练的帮妹妹捏腿。
蔺葶蜷了蜷腿,有些不大好意思,丈夫捏是天经地义,毕竟孩子也有他的一份。
见她想要将腿收回去,蔺葙嗔了妹妹一眼:“我是你亲姐姐,给你捏几下怎么了?”
闻言,蔺葶便也不挣扎了,与姐姐闲聊起来:“课怎么样?能跟得上吗?”
“一开始不大跟得上,现在好多了。”今年9月份,蔺葙已经报名了夜校,学的就是会计专业,护理专业现在也吃香,但她怕血。
蔺葶下意识道:“回头我检查检查。”
等说完,反应过来说了什么后,又笑着调侃自己:“职业病犯了,我教的,跟你学的又不对口。”
蔺葙也笑:“放心吧,姐现在练出脸皮来了,不懂就问,我们班里的同学都挺好的,你是不知道,咱们班长私底下还组织了个学习小组”
蔺葶靠在床头,认真听大姐说着学习中遇到的大小事情,视线渐渐落在了她神采奕奕的眉眼上。
尤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全是疲惫与死寂。
如今却盛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期许真好啊。
“对了,二弟上个月去厂里找我,你是不知道,现在整个厂里的人都知道蔺伟是我的弟弟,大家伙儿对我的态度好的不得了,尤其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要是二弟哪天结婚了,得多少小姑娘哭鼻子。”言笑间,蔺葙又开始按妹妹的另外一条腿。
闻言,蔺葶也跟着笑了一回,才佯作随意问出一直惦记的问题:“姐,我来的路上遇见了谢灏,他是你朋友啊?”
蔺葙毫无扭捏之意:“谢同志是个好人。”确定没在大姐的脸上瞧出任何羞涩的情绪,明白大姐应是什么想法也没有,蔺葶便没再深问,而是关心起‘好人’这件事本身:“你遇到什么事了?”
蔺葙本来不想告诉妹妹的,心疼她挺着肚子还要为自己操心。
却没想到这么精简的一句话,就被她听出了不对,便无奈道:“也没什么,就是弄堂里有一个死了媳妇的男人,想娶你姐,然后顺道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住过来。”
蔺葶一脸的嫌弃:“这是什么品种的癞蛤蟆?可真敢想,他这是美人与钱财都想要啊?”
“什么美人?被人听了该笑话了。”这时候少有这么直白的赞美,蔺葙有些不大好意思。
蔺葶抽了下嘴角:“这不是重点,那癞蛤蟆纠缠你了?怎么没告诉我?”
“你这左一个癞蛤蟆,右一个癞蛤蟆的,还怪贴切的。”蔺葙再次没抓住重点,然后在妹妹的瞪视下,清了清喉咙,说起了原由。
却原来那人是煤厂的临时工,叫马俊,一大家子十几口,挤在三十几平的屋子里。
妻子才病逝不到两个月,就盯上了有房有工作的蔺葙。
一开始是马俊的母亲上门各种热心帮忙。
蔺葙还真以为摊上了好邻居,后来还是隔壁李兰婶子提醒,才觉察出不对劲。
等她冷下态度后,又被不少邻居讽刺了几回,马俊的母亲到底要脸,便也不敢再上门了。
但,马俊显然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蔺葙模样跟条件再好,那也有三个拖油瓶,他一个男人才两个孩子,两边扯一扯,条件很相当啊!
而且蔺葙头一回见面就对他笑了,肯定对他有好感的。
如今这样,不过是女人家的欲拒还迎罢了
于是乎,自信心爆棚的马俊时不时就出现在蔺葙的跟前。
不过,他也不敢做的太过,每次只说几句暧昧不明的话。
直到半个多月前,折腾几个月也得不到回应,又被不少人讽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气闷之下喝了些马尿。
又趁着下班高峰期,堵到了钢铁厂门口发疯。
若是一般人,说不得真会被沾上,毕竟这种事情,认真算起来总是女人吃亏。
但蔺葙的情况不一样,因为有个厉害的妹妹,不说是副厂长,就是厂长,那也是特意关照了几分。
所以事情都没来得及闹大,就被得到领导叮嘱的门卫大爷招呼人扭送去了派出所。
谢灏就是这家派出所的所长,一来一回的,两厢就熟了起来。
“谢同志脸上有块疤,瞧着也凶,我一开始还挺怕的,不过后来相处了,发现人是真的很好,当时马俊被拘留了15天,担心马家人闹,他还亲自上了马家门做了思想工作,来过好几回咧。”
蔺葶想也知道这‘思想工作’定然是连吓带唬的:“那他今天过来?”
蔺葙将妹妹的两条腿都塞进被窝里,又将其中两个暖水瓶分别放在她的脚边暖着,才回:“那姓马的昨天出来了,谢同志说最近会多来瞧瞧,防止他不死心。”
“那可真是个好人啊。”蔺葶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完全没听出来的蔺葙感慨:“那是,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蔺葶“谢同志年纪不小了,没结婚吗?”
蔺葙很是意外的看向妹妹:“隔壁兰婶子提过一嘴,好像谢同志媳妇没了,不过具体我没问,万一提到人伤心事多不好?”
蔺葶
霍啸与胡秀回来的比预计的要早。
下午三点多就拾掇妥当回来了。
不过他们也没急着走,吃了晚饭才离开。
分别的时候,蔺葙一直将人送到了弄堂外,看着妹妹上了车,还很不放心的重复,生娃的时候一定要通知她。
蔺葶满口答应,毕竟不止大姐紧张,头一回生产的她也紧张,有娘家人陪着,到底不一样。
无奈等真生产的时候,兵荒马乱的,她根本想不到那许多
这不,蔺葶只在小洋楼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饭吃的好好的,羊水就破了。
这一瞬间,不管心里如何准备,她还是懵了。
坐在妻子身旁的霍啸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手都开始抖了。
关键时候,还是资深接生婆胡秀女士起到了作用,她狠狠拍了儿子一记:“还愣着干啥?赶紧给葶葶换件干净的裤子去医院呐!”
霍啸的肩膀都被拍麻了,但他尤觉不够,又狠狠搓了把脸,深呼吸一口气,才小心的抱着妻子去了卧室。
果果跟苗苗不懂怎么回事,却本能觉得不安,下意识就要跳下凳子找妈妈。
还是胡秀眼疾手快的拉着人:“小祖宗哎,妈妈要生啦,可不许去打搅哟。”
本来还打算晚上将龙凤胎送到蔺葙家住几天的,没想到说生就生,眼下只能带着一起。
这么想着,胡秀也没耽误,迅速去灭了炉火,关了窗户,又急急去房间取早就准备好的包袱
小洋楼离妇幼医院很近,开车只要十几分钟。
等蔺葶被安置在病床上接受检查时,时间也才过了二十几分钟。
这会儿蔺葶已经觉得很难受了,频繁的阵痛叫她的脑门上渗出了细汗。
霍啸心疼的厉害,一边帮忙擦汗,一边低声安抚,反正絮絮叨叨就是那么几句话:“就生这一个,再也不生了。”
这种时候,蔺葶哪里能想到还生不生,她疼的话都不想说。
只顾记得婆婆说的,得节省体力。
最后胡秀先受不了儿子,上前扒拉人:“行了,你可闭嘴吧,叫葶葶静一静。”
霍啸立马闭了嘴,却不愿意离开,依旧蹲在床边,紧紧握住妻子的手。
见儿子嘴唇惨白的程度不比儿媳好多少,胡秀张了张嘴,虽有些嫌弃,却到底没再说什么,而是与医生沟通了起来。
等得知暂时还生不了,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少有人破了羊水能立马生产的。
不过儿媳阵痛的这么频繁,想来也等不了多久了。
这么想着,胡秀又跟儿子招呼了声,牵着龙凤胎出去打电话。
事出突然,没能带上吃食,医院食堂又没啥好东西,得请亲家大姨给儿媳送些汤汤水水啥的。
胡秀确实很有经验。
等她找到邮局打完电话回来时,蔺葶就被推进了产房。
一同生产的还有两家。
却只有霍啸冷着一张脸直直站在产房门口,身上还扛着个大包袱。
见状,胡秀上前接过包袱,又领着龙凤胎坐到了走廊中的凳子上等着。
至于儿子,她没劝,女人生产不容易,站一会儿怎么了?
却不想,她这般举动落在旁人眼中,又是另一个意思。
身旁的一个中年妇人笑着问:“大妹子,你是产妇的妈妈吧?”
胡秀还挺喜欢旁人夸她跟儿媳好的跟亲娘俩似的,每每听到时,总要得意上几句。
不过这会儿她的心也提着,满脑子都是要不要跟医生商量商量,自己也进去守着。
实在没心情应付陌生人,便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那中年妇人觉得大妹子怪腼腆的,便又热心了一句:“我瞧着你女儿女婿长得都好,生出来的娃肯定也水灵,等孩子生下来,可得看的紧一些。”
听得这话,胡秀才讶异的看过来:“你这话的意思是?”
中年妇人靠过来,神秘兮兮的压低嗓门:“半个月前吧,这家医院就被偷了一个男娃,现在也没找回来,娃他妈眼睛都哭瞎了。”
“还有这事?”胡秀捂住心口,都是当娘的,最听不得这些个惨剧。
妇人见她震惊,以为她不信,嗓门不自觉就大了些:“真的,不骗你,咱们这一块都知道,这不,我家今天来了六个人陪产,就是为了看住孩子。”
从前在村里接生,哪里瞧见过偷孩子?胡秀连连道谢,又感慨世间无奇不有,咋会有这么丧良心的人云云。
倒是另一家的老太太撇了撇嘴:“瞎操心啥?老婆子刚才瞧见了,那么圆的肚子,一看就知道生女娃的,谁会偷?”
闻言,中年妇人尴尬的不得了,自己本来也是好心,这下闹的
胡秀有经验,早就瞧出儿媳怀的是个女娃,当即白了那老太太一眼,阴阳怪气道:“女娃怎么了?女娃我这个做奶奶的也喜欢,也会千娇万宠的养着,有些人自己命不好,跟男女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
中年妇人更尴尬了:“你是产妇婆婆啊?”
胡秀得意洋洋:“我拿儿媳那是当亲闺女疼的,心肝肉的捧着,没办法,谁叫我儿媳命好呢。”
老太太
第66章
模样干瘪的老太太可不是个等闲人物,不然方才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这不,连番被挤兑,她顿时眉眼倒竖,“腾”一下站起来,撩起袖子就要骂人。
不想,一直木桩子般杵在产房门口的高大男人突然转过头,眼神森寒的看过来。
因为这两天要抱或者搀扶妻子,特地没穿军装活动的霍啸,没了那身军绿色戎装的压制,瞧着更加不好惹了。
世人本就欺软怕硬,那老太太当即就僵住了动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还是老太太方才如死了般的家人,慌忙伸手将人拽了回去。
见状,满心焦虑不安的霍啸才又转过头去,继续当望妻石。
这时,一直挨着奶奶的苗苗突然跳下小凳子,蹬蹬蹬的跑到爸爸身旁,牵上对方的手。
冰凉的手心里突然多了只温暖的小手,霍啸下意识蜷了下手指。
然后才低下头,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能清晰的从中看到了担忧。
葶葶说过很多次,苗苗很聪明,对大人的情绪也很敏感,却也再是贴心不过。
从前霍啸就发现了,但这一次的感触却是最大的。
小姑娘明明自己也很不安,却还是想着过来安慰自己。
这一刻,霍啸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本就不是个擅于说好听话的。
最后,他努力朝着女儿扯出一个笑,又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温声安抚了句:“不怕,妈妈很快就能出来。”
苗苗依旧没说话,只是依赖的抱着爸爸的脖子不吭声。
见状,果果也跳下凳子,跑到爸爸身边,抱着他的腿,依赖的靠着。
刚才还凶神恶煞,被怀疑职业的男人身上挂了两个精致的小娃娃后,那股凶悍瞬间骤减。
同样被吓到没敢吭声的中年女人啧啧称奇,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大妹子,你这儿子瞧着凶,没想到还是个爱孩子的。”
关键也不重男轻女,没瞧见儿子过去,人也没把怀里的闺女放下吗?
单这一点,就叫人高看几眼,怎么也不应该是坏人。
胡秀就喜欢听了夸她的家人,得意之余忍不住又加了句:“那是,不止对娃好,也疼媳妇,你瞧瞧,都僵成柱子了。”
中年女人自认为平日对儿媳也不差,但大妹子这么好的,还真是少见。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你儿媳肯定也是个好的。”
闻言,胡秀觉得这老姐们有眼光,能处!当即就来了说话的兴致。
其实她不如表现出来的这么稳当,只是儿子跟孩子们都没了主张,她总要撑着些场子。
事实上,她藏在袖子里的手心,已经不着痕迹的擦过几次汗了。
聊天吹牛什么的,多少也能缓解紧张
于是乎,两个年龄相仿的女人,分明是头一次见面,却如多年老友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开来
时间在产房内,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缓慢过去了两个小时。
这会儿别说霍啸了,就连胡秀的眉宇间也渐渐染上了焦急。
正想着要不要厚个脸皮去敲产房门,进去瞧瞧儿媳时,走廊远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除了八风不动,左右腿各扒着一个孩子,紧紧盯着产房门口的霍啸外。
其余人全都下意识瞧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一个神情焦急的大美人疾走而来,那脚步,若不是医院规定不能跑,说不得得飞奔。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个人高马大,眉骨带疤的匪气男人。
蔺葙完全不知道自己惊艳了很多人,此刻她满心满眼全是妹妹。
所以,在见到亲家婶子与妹夫还在等着,提着的心就更揪紧了几分:“秀婶子,我妹妹进去多久了?怎么还没生?”
胡秀起身,将人拉到凳子上坐下,才道:“两个多小时了。”
说着又冲着拎着大包小包的男人客气笑道:“谢同志怎么来了?”
闻言,谢灏还来不及开口,蔺葙就主动道:“谢同志是好人,撞见我拎着大包小包,怕我坐公交车不方便,特地开车送我过来的。”
闻言,已经从儿媳那边得到内幕消息的胡秀,忍不住多打量了人几眼,才笑着接过对方手中的汤汤水水:“谢同志辛苦了,多谢你送我们家葙葙过来。”
谢灏32岁,模样匪气,性子虽算不上一板一眼,却也不是那种嘴上抹了蜜的,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毕竟这次也的确是巧合。
只是点完头,觉得态度过于冷淡,又说了句:“举手之劳。”便站着不吭声了。
这是不想离开的意思?
胡秀抽了抽嘴角,想着人家到底帮了忙,便没好意思任由对方与儿子并排站着,招呼人坐下。
这时候,中年妇人又蠢蠢欲动的想凑过来。
她这人本就爱聊天,好八卦,也实在是太好奇了。
真不知道这家人是怎么长的,方才产妇那容貌就给她惊艳的不轻,一辈子就没瞧见过更水灵的姑娘,尤其对方还跟那个叫蔺伟的演员有些像
这会儿又来了个,好像是产妇姐姐,也俊的叫人移不开视线。
就是找的男人有些凶
思及此,中年女人的视线,在两个瞧着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的男人身上滑过。
到底还是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八卦之魂。
就在中年女人满脑子胡思乱想时,产房内一道婴儿的啼哭声传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全都迎了上去,口中直念:“生了!”“生了!”
这种时候,谁都焦急盯着产房大门,倒也没功夫计较到底是哪家生的。
产房里头,似乎也感觉到了外面的焦急,很快就有脚步靠近的声音传来。
然后,在所有人都绷紧心神的时候,一个小护士从拉开的门缝中探出脑袋。
对上十几双火热的视线时,早就习惯了这样阵仗的小护士嗓音清脆问了声:“许乐家属是哪位?”
一直与胡秀热情搭话的中年女人快步上前,语气激动道:“我!我儿媳生了?她人怎么样?”
说着,还狠狠拍了明显乐傻了的儿子一记。
年轻的男人吃痛回神,连忙跟着问:“对对,护士,我爱人怎么样?”
护士很满意这家人的态度,面上带了笑:“产妇挺好,一会儿就出来了,天气太冷,孩子会跟产妇一起推出来。对了,是个男孩。”
说着,扭身就要关门。
胡秀赶忙问:“护士同志,请问我儿媳怎么样?顺利吗?”
说到这个,态度本就不错的小护士立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婶子说的是蔺伟咳咳是蔺葶同志吧?她好着呢,应该快了。”
见小护士是个好说话的,一直憋着不吭声的干瘪老太太也赶忙问:“我呢?我家大孙子还要多久出来?”
闻言,最讨厌这种重男轻女问法的小护士回了对方一个白眼,外加“砰!”一声关门声。
众人
干瘪老太太气炸了,眼神狐疑的在胡秀身上打量,没瞧出穿着打扮与自己有什么不同后,恨恨道:“啥意思?这护士咋还看人下菜碟?”
胡秀与蔺葙对视一眼,全都不说话。
因为她们已经从方才护士说错的‘蔺伟’两个字中,猜到了太多的信息。
这姑娘大抵就是儿媳/妹妹口中的‘粉丝’吧?
小护士说的话不错。
一家人大约焦心了大半个小时,就又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时候,等在产房门口的只有两家人了。
霍啸莫名有一种感觉,这个孩子是他跟葶葶的。
所以他一个跨步,人就堵在了最前方。
那老太太见状,气的不行,刚想阴阳怪气几句,产房门口就再次探出一个脑袋。
还是之前的小护士,她直接看着门外的男人,笑道:“蔺葶同志生了,人很好,是个女孩。”
得知妻子跟孩子都平安,霍啸大松一口气,这才发觉后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汗湿了:“多谢。”
而胡秀与蔺葙也是喜的不行,连忙道谢。
“得意啥?抢的那么快,不还是个丫头片子。”老太太嘴上嘀嘀咕咕,自以为声音小,其实大家都听到了。
但是这会儿谁也不乐意搭理她,全都期盼的等在站在门口没挪步。
又过了十几分钟,产妇能传出了最后一道格外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老太太直接蹦起来:“我孙子,这嗓门儿大的,起码有个八斤重!”
自己得意完还不够,还朝着胡秀几人丢了个同情的眼神,同情三家,就他们家没个带把的。
只是,她还没得意完,门再次被眼熟的小护士打开,她板着脸朝着老太太一家人道:“严胜男生了,母女平安。”
老太太一懵:“啥意思?啥女?”
小护士撇了撇嘴,努力压住翻白眼的冲动,再解释了句:“生的是女孩。”说完这话,便快速的关上了门,显然是不愿意纠缠。
她也的确有先见之明,从晴天霹雳中回神的老太太一个踉跄,就捂着心口直“哎呦”起来。
其实老太太更想骂人,但是她那儿媳是个厉害的,要是听到她嫌弃丫头片子,往后少不得找机会捶她。
想到这里,老太太觉得脑袋更晕了。
当然,老太太怎么样,霍啸一行人根本不在意。
等蔺葶被推出来后,全围着人转悠了。
“”霍啸有很多话想问,但瞧清楚妻子毫无血色的惨白脸色时,只顾握着对方的手,心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蔺葶并没有昏睡过去,却也没什么力气,见丈夫眼眶都红了,她便冲着人弯了弯眼。
见状,霍啸的眼泪再没忍住,直接掉了下来。
“我没事,怎么还哭了。”
霍啸喉咙哽了哽,依旧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一会儿,顾不上有外人在,牵起妻子的手送到唇边,珍重的亲了亲。
胡秀也心疼,赶忙问已经被安置到病床上的儿媳:“要吃点东西吗?”
蔺葶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有气无力:“不吃,累。”
胡秀赶忙哄:“那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吃。”
闻言,蔺葶眨了眨眼,又侧头想去看女儿。
霍啸立马保证:“孩子我盯着呢,你放心。”
得了这话,一直撑着的蔺葶又摸了摸龙凤胎的脑袋,才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
蔺葶是被饿醒的。
她看着漆黑的房间,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
“醒了?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一直守着的霍啸感觉到握在手心里的手往外抽。立马俯身靠了过来。
蔺葶抿了抿唇:“有点渴,妈她们呢?”
“我让她们先回去了,等明天早上再来换我。”霍啸边说边转身去倒水,自己先试了试温度,才坐到床边,一手托起妻子,让她靠在怀里,另一只手将茶缸递到她唇边。
蔺葶无奈:“这是在外头,我自己来。”同一天生产的三个产妇,全安排在了一间病房里,被瞧见了少不得闲话。
霍啸毫不在意,又将茶缸往妻子唇边递了递:“我没穿军装。”
蔺葶“那你明天还是穿军装吧。”
喝完水,蔺葶又吃了一碗鸡汤,才有空去看身旁的小红猴子。
知道小婴儿生下来都丑,她倒也不意外。
又或许有亲妈的滤镜,她觉得她闺女丑的还挺眉清目秀的。
突然,蔺葶将闺女又抱进了几分,语气惊奇道:“哥,你看,咱闺女眼角下也有一颗泪痣。”
妻子睡觉的时候,霍啸已经将闺女稀罕过无数遍了,自然没错过她眼角下的泪痣。
如今见妻子欢喜,忍不住也跟着高兴:“孩子像你,妈也这么说。”
是吗?除了泪痣,什么也没看出来的蔺葶又仔细的盯着女儿看了几眼。
突然觉得女儿像她也挺好的,于是语气得意:“幸好像我。”
霍啸好脾气笑应:“幸好像你。”
蔺葶到底累了一场,只略坐了一会儿,很快又困了。
但是这一次,她没舍得让丈夫坐在床边等,外头都零下了,屋里又能暖和多少?硬坐上一夜多遭罪。
坚持叫人脱了外衣,与她躺在一起,才放心闭上眼。
而侧躺在床上,抱着妻子的霍啸心里软乎乎的厉害。
蔺葶一夜好眠。
等再次睁开眼,才觉神清气爽了起来。
她看向正抱着孩子稀罕的婆婆与大姐,笑问:“霍啸呢?”
胡秀立马靠了过来,喜道:“醒了?饿不饿?”
蔺葙也高兴问:“怎么样?还疼吗?霍啸回去梳洗换衣服了,你跟孩子这会儿可得仔细些,不过应该快回来了。”
闻言,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蔺葶茫然问:“不怎疼了,几点啦?”
胡秀扶着儿媳起身,又往她后背垫了从家里带来的靠枕,才笑回:“上午九点半啦!”
说曹操曹操到,正说话间,病房门就被人推开。
穿了一身笔挺军装的霍啸拎着个布袋子大步入内。
而跟在他身后,一同进来的是穿了警服,正巧在门口碰到的谢灏。
蔺葶与胡秀几人见怪不怪。
倒是隔壁两个产妇的家属齐齐懵了。
那与胡秀交好的中年女人一个没绷住,直接问出了口:“你俩是军人?”还是四个口袋的军官?
霍啸莫名其妙,却还是点了点头。
谢灏则指了指自己圆形的帽徽:“我是警察。”
众人一点儿也不像啊!
第67章
自从抓捕犯人时弄伤眉骨后,形象被怀疑什么的,已是家常便饭。
所以,见几人全都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谢灏不意外,更不在意。
蔺葙看着大步走过来的男人,好奇问:“谢同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谢灏先与胡秀还有蔺葶点了点头,才道:“前些日子医院丢的孩子找回来了,陪家属过来检查孩子的健康问题,顺便来提醒一下,晚上别睡的太死。”
“孩子找到了!”
“孩子没事吧?”
“是哪个不要脸的东西偷的?”
“”
一石惊起千层浪!方才还各有腹诽的众人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全都聚了过来,表情很是义愤填膺。
也不怪他们这么大的反应,谁家孩子不是宝贝?
案件已经告破,再加上谢灏也有意叫广大民众警醒,便道:“产妇的小叔半夜偷出去的,他对象的哥哥不能生,一早就盯上了产妇的肚子,等产妇怀孕,那边也对外说怀了孕,后头还在肚子上绑了个枕头”
除了通过网络,啥狗血事件都瞧见过的蔺葶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福利院没有孩子可以领养吗?”最终,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蔺葙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众人也好奇,于是又将视线齐齐投向谢灏。
谢灏“那家人觉得福利院领养的不靠谱,养不熟,孩子们长大了早晚能从邻里那边知道不是亲生的再一个,那家男人好面子,不想让人家笑他生不了孩子。”
正喝着排骨汤的蔺葶无语道:“偷的就靠谱了?这都给自己偷坐牢了。”
这话一出,正骂骂咧咧的众人立马又笑了出来。
胡秀心肠软,笑过一回又问:“谢同志,找回来的孩子咋样啊?娃他妈妈呢?咱们能去瞧瞧不?再给娃送点吃的。”
谢灏点头:“有不少同志都去送了,秀婶子想去就快些,这会儿人还在产科主任办公室。
闻言,中年妇女刘菊也很是意动,转头看向儿媳。
这年头的人大多热心又淳朴,许乐对上婆婆的视线,当即道:“妈,那孩子丢了这么些日子,奶水肯定喝不上了,您给人送包奶粉去。”
于是乎,两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女人,各拿出一袋子奶粉,挽着手直奔主任办公室。
不想,才没走出去多远,那干瘪老太太也揣着一把糖,被儿媳支使的跟了上来。
见两人狐疑的盯着自己,本就不怎么情愿的老太太更气了:“看什么看?就许你们送温暖?老婆子就不行?”
胡秀与刘菊对视一眼后,齐齐转身继续往前
蔺葶生孩子这事,除了自家人,并没有通知其他人。
但相熟的,总有旁的渠道知道。
这不,蔺葙请假条递上去没多久,钢铁厂的孙诚孙副厂长就知道了。
他是钱海涛的亲舅舅,知道两人关系亲厚,便给外甥去了电话。
上半年,得益于蔺葶的不贪功,带着外甥周转于各个工厂之间,叫外甥给百货大楼拉了不少业绩。
眼看外甥就要从副经理提到经理了,这么大的人情,合该提些礼物去医院关心一二。
等与外甥通完电话,孙诚又给方厂长去了消息。
方厂长对蔺葶的印象很好。
一开始只是珍惜人才,再加上这年头从国外引进器材并非一次之功,需要人家的时候多了去了,合该好好维持关系。
后来相处久了,觉得小同志虽年轻,却极有原则,又被省报点名夸奖,人品极佳,实是可交之辈。
更何况小蔺同志身后还站着个年轻有为的丈夫。
得了消息后,自然不能当做不知道。
当然,方厂长自己去不说,还不忘给交好的几位厂长去了好消息。
而交好的几位厂长再通知他们交好的
于是乎,整整一个上午,钢铁厂、收音机厂、电视机厂、食品厂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个厂的一把手,只要在天京的,陆陆续续都拎着糖果糕点等物过来道喜。
担心影响到产妇休息,他们逗留的时间都很短,笑着说上几句恭喜的话,又夸了夸孩子便离开。
来道喜的各位厂长不觉的怎么样,蔺葶一家虽意外,但到底来往了半年,也不多惊讶。
可对于医护人员,与病房里的其余两家来说,却是惊的不行。
不管是刘菊家,还是干瘪老太太家,条件都不算差。
所以还真认识其中几位厂长。
当然,大多只是单方面认识。
他们哪里见过平日严肃不好亲近的厂长,这么平易近人过?
刘菊这人好奇心重,等又送走一位厂长时,实在没忍住,凑到新交的老姐妹跟前,小声问起了她儿媳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可是瞧的真真的,那些个厂长虽然对老姐妹的团长儿子很和气,但对她的儿媳言语间却更亲近些。
胡秀正与蔺葙登记摞成小山的礼物,毕竟这些往后都是要回礼的。
闻言,她想了想:“大约是知识的力量?”
刘菊一脸懵逼:“啥?”
钱海涛与新婚妻子来的晚,下午才到,却拎来了好东西。
胡秀接过竹编笼子,看清楚里头是什么后,惊喜道:“这是活鸽子?”
钱海涛的妻子也怀孕了,不过才一个多月,他扶着人坐好,才笑回:“对,听说产妇吃鸽子补身体,我媳妇就算着日子,请人预留了。”
胡秀冲着钱海涛两口子连连感激:“费心了,费心了,这玩意儿可不好弄,我瞧着得有八九只,够我家葶葶吃不少天了。”
钱海涛妻子余可可模样清丽,性格温柔,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闻言嘴角笑出一对梨涡,慢声细语道:“不费心,一句话的事。”
这哪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自己与老同学之间的确不用这般计较,所以蔺葶索性歇了无意义的客套,转头让抱着闺女的丈夫将孩子递给两人稀罕稀罕:“怎么样?我女儿像我吧?”
才不到一天的功夫,所有人都说孩子像她,对此,蔺葶已经从怀疑到深信不疑!
遗憾的是,钱海涛从没见到过这么小的孩子,实实在在被霍啸怀里的红皮猴子给丑到了。
老同学震惊的表情直接把蔺葶给气笑了:“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家闺女水灵的很。”
余可可自己就是医生,虽然不是产科,却也见过不少刚出生的小孩儿,只几眼,就肯定道:“刚生下来的大多这样,你看孩子的眼长,鼻子也很翘挺等长开了,肯定很水灵。”
闻言,蔺葶才扬眉吐气:“看!还是专业人士懂。”
钱海涛哭笑不得,连连认错,没办法,再不认错,霍团长就要用眼神刀了他了。
等笑闹过一回,钱海涛又说起来年年初:“班长跟副班长来天京出差,到时候来个同学会吧,你有空吗?”
蔺葶下意识皱眉,她对所谓的同学聚会没有好感。
前世那会儿从不参加,就算真有聚会,那也是跟最交好的几个姐妹自行组局。
看出她的排斥,钱海涛立马道:“主要是去看看袁老师,她现在不大好。”
闻言,蔺葶眉头皱的更紧。
袁老师是原身曾经的俄语老师,很是负责的一位女老师。
之前蔺葶就听钱海涛提过,袁老师如今在xx路扫大街。
这半年,她给曾经的老师们,陆续捐过几次物资,都是班长组织的。
倒是从未见过人,她问:“老师怎么了?”
病房里还有旁人,很多话不好说的太明白,钱海涛便压低了声音,含糊了个大概。
大意是袁老师出事后,她的丈夫没多久就病逝了,只剩下一儿一女。
儿子没熬过去,登报主动脱离了关系。
女儿当时才13岁,本也可以一起脱离,但她不愿意,一直陪着母亲。
现在那姑娘已经快16岁了,模样又不差,总住在厕所旁的棚屋里,袁老师担心护不住,就想着跟女儿脱离关系,送个好点的地方下乡去。
“下乡也很苦的。”蔺葶总算知道为什么找她了,因为几个同学里,只有她是农村人,向阳大队那边,也的确是个好去处。
但种地那活一般人真吃不消,起码她不行。
袁老师家的小女儿原身见过,养的很是娇气,怕也吃不了什么苦。
“你说的那是几年前了。”钱海涛叹息一声,这三年,就算有他们几个学生暗中接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老师跟她那女儿可是受了不少的苦。
尤其一些极端分子,瞧见一回就唾弃一回,甚至还有动手的,种地起码精神上不会受到折磨。
听出同学的未尽之意,蔺葶却没有急着给答复。
一是钱海涛说的是来年年初,那就说明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差。
二则是,蔺葶在不确定安全性之前,不想随意答应什么。
并非她心硬,但总不能为了帮助别人,就不顾自身吧?
于是,她压低声音说:“等年初再说吧,这事主要还是看袁老师能不能劝动她女儿。”
若真能劝动,安排一个‘身家清白’的小姑娘到老家当知青,的确不难。
钱海涛点完头又道:“我提前给你透个口风,就是告诉你,得以你自己的意见为主,若不方便,到时候班长他们约的时候,我就说你没时间。”
蔺葶笑着应下,算是接受对方的好意。
蔺葶不知道在后世顺产具体几天出院。
但这时候医疗资源紧张,大约刚满48个小时,医生做完最后的检查,便通知三家人可以出院了。
另外两家都不大乐意,想多留两天,再观察观察。
蔺葶倒是挺高兴,毕竟医院里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哪里有家里舒坦。
就在她又抱起女儿稀罕,婆婆他们开始收拾行李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离门最近,同样在无奈收拾行李的刘菊几步上前拉开门。
然后就与穿着军大衣,带着口罩的陌生男人对上了视线。
刘菊总觉得在哪里瞧见过这双魅惑的桃花眼,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便问:“同志,你找谁?”
风尘仆仆赶过来的蔺伟弯了弯桃花眼,温润着嗓音:“婶子,请问蔺葶是在这里吗?”
听到声音的蔺葶眼睛一亮,冲着门口喊了一声:“二哥!”
蔺葙也激动的迎了过来,待看清人,惊喜坏了:“二弟,真是你啊?不是去沪市慰问表演了吗?你这是请假了?”
“没请,刚巧昨天晚上最后一场,我就买了早上的票先赶回来了,也幸亏沪市与天京离的近,不然差点没赶上。”说话间,他又朝着秀婶子问了好,才走到了妹妹的床边站定。
盯着人仔细观察了会儿,确定比大姐生孩子那时好多了,蔺伟才放心一直提着的心,伸手点了点妹妹的眉心,亲昵道:“还不错,是外甥还是外甥女?”
蔺葶将怀里的女儿举了举,显摆问:“我女儿,怎么样?跟我像吗?”
蔺伟先拿掉口罩,又脱了军大衣与手套,才接过孩子,小心抱了起来。
像妹妹就等于像他!
所以,除了眼角下的泪痣,完全没有瞧出任何相似之处的蔺伟昧着良心说:“像你,也像我。”
霍啸抿了抿唇,强调:“只像我家葶葶。”
闻言,蔺伟斜眼看向讨人厌的妹夫。
进入文工团后,有各种老师教学知识,如形体、礼仪、文化、表演等等等等。
又加之这两个月的风头正胜,红能养人!
如今的蔺伟已然有了走到哪里,都会发光的程度。
虽然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但真的就像后世,在现实生活中见到大明星时的那种既视感。
她/他只用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显然,两个多月未见的蔺伟已经有了这样的本钱。
作为亲妹妹,蔺葶都觉得二哥好看的有些过分了,更何况是旁人。
这要是被他的粉丝瞧见了,可不得炸锅?
就在蔺葶庆幸二哥带着口罩进来,应该不会被堵时,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惊呼:“妈呀!你是蔺伟吧?!”
刘菊边说边靠近,眼珠子几乎要掉到蔺美男子的脸上了。
这样的情况,自从电影上线后,蔺伟就遇到过很多次,已经很坦然了。
他客气的朝着人点了点头:“同志你好,我是蔺伟。”
确定是真人后,刘菊兴奋中又夹杂了紧张,颤巍巍伸出手:“蔺蔺伟同志,我特别喜欢你演的卫哲,牺牲那会儿看了十几次,还是会哭。”
蔺伟回握了下对方的手,桃花眼弯弯:“谢谢,我会继续努力。”
刘菊努力绷着成年人的尊严,又寒暄了两句,才飘飘然回到儿媳身旁。
但到底还是没绷住。
实在是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刘菊表示见孙子的年纪,也不影响她稀罕美男子。
这会儿的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忍不住压低声音跟儿媳分享:“妈呀!我我居然摸到蔺伟同志的手了?!!我我一个月不洗手!快!乐乐你也跟妈握个手,这好运妈只跟你分享。”
全听到了的蔺葶正哭笑不得之际,就见许乐神情激动的紧紧握住了婆婆的手。
蔺葶抽了抽嘴角谁能想到呢,在六十年代末,她还能亲眼见到追星现场?
第68章
蔺葶的身体到底还是虚。
所以众人决定先去小洋楼休整两三天,再回家属院。
蔺伟连续忙了两个多月,好容易有了几天休息,自然是家人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而蔺葙一直觉得自己欠了妹妹太多,如今妹妹头一次生产,作为亲姐姐,不方便跟去部队照应,小洋楼这里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的。
这不是临时决定,在接到妹妹生产的通知时,她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蔺葶见大姐一副铁了心的模样,无奈问:“你怎么过来?你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两家距离不算远,却也绝对不近,骑自行车起码半个小时。
蔺葙将用抹布擦过的脸盆放进包裹里,又将茶缸等物往盆里放,才回:“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查好了,只要转三趟公交车就成。”每天一大早坐车到妹妹家帮忙照顾,等傍晚天黑前再坐车回家,算起来与平日上班也没甚区别,还不耽误她上夜校。
蔺葶:“那孩子们呢?”
蔺葙:“萍萍跟美美白天也要上学,肉包有红英婶子照顾,我放心的很,行了,你别劝我了,我是肯定要去的。”撂下这话后,担心妹妹又要喋喋不休,她索性将土布包袱系口,扛着就往外走。
见状,被丈夫裹成茧,抱着跟上去的蔺葶无奈之余,又有些感动
“哎?二弟呢?”刚走出病房外没几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少了一个人的蔺葙再次折返。
蔺葶抽了下嘴角,又看了眼正与婆婆依依惜别的刘菊刘婶子,才好笑道:“刚才你收拾东西的时候,二哥就被我先赶去车上了。”
闻言,想到方才被刘菊大嗓门吸引过来的密集人群,蔺葙头皮依旧有些发麻,于是她转身继续往外,嘴里还不忘肯定妹妹的机智:“葶葶你做的对。”
汽车被霍啸提前停在了医院大门不远处的空地上。
几人一路快行。
蔺葶被裹成了茧,也不耽误跟大姐聊天,闻言笑回:“方才那场面都不算什么,等哪天咱们陪二哥逛百货大楼,那才叫壮观,怕是要水泄不通了。”
蔺葙想了想那样的场景,赶紧摇头:“要去二弟自己逛去,我可不陪着。”
已经提前坐在车里,正好听到大姐跟妹妹嫌弃的蔺伟无奈的摇下车窗:“我人还在这呢。”
担心颠簸到妻子,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被霍啸开出了极限。
四轮汽车与自行车齐平的速度,整整花了三倍的时间,才到了家。
等将人安置在床上,没有热水灌盐水瓶,霍啸便脱了自己的外衣外裤,掀开被子与妻子一起躺进被窝里,抱着人帮忙取暖。
蔺葶有些无奈:“我不冷。”
一路都裹成茧了,她真的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冷。
霍啸却依旧不放心,突然似想起什么,他稍稍撑起身体,见小女儿睡的香喷喷,才又抱着人道:“我冷!”
知道丈夫这是关心则乱,等出月子应该就能正常了,又想起这人最近一直熬着,蔺葶便心疼的拍了拍对方的背,温声道:“那就睡一会儿吧,我很好,别担心,有这么多人陪着呢。”
霍啸也是人,肯定也会累,尤其被妻子这么一哄,本就强撑着的眼皮瞬间耷拉了下来。
不过,他心里还惦记着事,便闭上眼,将脸埋在妻子的脖颈处:“葶葶,咱们就生这一个好不好?”
这话生之前这人就念叨过好多回了,蔺葶也不意外。
但她现在还没想清楚。
可能是因为从小被哥哥护着长大,虽然也有打闹,但基本是闹着玩儿,兄妹的感情特好。
所以蔺葶一直希望,若自己将来婚姻美满的话,也生两个孩子,最好能凑成一个好字。
虽说上头已经有龙凤胎,这么久的朝夕相处,也的确当成亲生的在养。
但是孩子爷爷那边,到底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旁人或许不知道,蔺葶却很清楚,再过几年,待风暴结束,如无意外,对方是肯定会被复起。
龙凤胎是老人家唯一的血脉,到时候会不会将孩子们要回去?
毕竟一开始就说好的,只是暂时收养。
想到这里,蔺葶虽觉得呼吸都有些艰难起来,却还是细细与丈夫说了她的担忧与焦虑
霍啸还是第一次知道妻子的顾虑,如今,同样也难住了他。
人是感情动物,孩子们又那般可爱,朝夕相处下,霍啸也早就将孩子们当成亲生的了。
但,就像妻子说的有些事情是一开始说好的。
且老首长只有果果跟苗苗这两个家人了。
思及此,霍啸心口闷的慌,半晌,紧了紧抱着妻子的手,沉声道:“睡一会儿吧,几年后的事情,现在焦虑还太早了。”
闻言,蔺葶暗叹了一口气,知道这人心里也难受,到底什么也没再说,配合的闭上眼睛。
霍啸在妻子的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又给她拽了拽被子,确定将人盖的严严实实,才抱着人跟着闭上了眼。
“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吗?”吃晚饭的时候,担心儿媳一个人寂寞,胡秀便将饭菜放在了卧室的书桌上,边吃边聊天,刚说完给亲家去过电话报了喜,就又想起名字来。
蔺葶今天喝的是鸽子汤,依旧没有什么盐,但婆婆手艺不差,倒也没有很难下咽,闻言笑道:“我跟霍啸分工,我取大名,他取小名。”
胡秀来了兴趣:“叫什么?”
蔺葶笑说:“还没取好呢,不急,慢慢想,妈,二哥,你们也想想,回头咱们挑个最好的。”
蔺伟点头应下。
胡秀却是连连摆手:“我就算了。”勉强认字的程度,霍啸的名字还是他爸给取的。
见婆婆如临大敌,蔺葶笑的不行,刚想安慰人几句,就听果果脆生生道:“我也要给妹妹取名字。”
蔺葶讶异看过去:“你要取?”说着,她的视线又落在埋头吃饭的小黑身上,连忙道:“你想取也可以,但是小红小绿什么的,妈妈可不同意。”
果果挺了挺小胸脯:“我已经想好了,叫花卷。”
谁家小女孩儿叫这种名字?所有人都给了反对意见。
果果表示不服:“我最喜欢妈妈做的花卷了,为什么不能叫花卷?大姨家还有只肉包咧。”
这话说的还挺有道理。
花卷也可爱,但哪家小仙女叫花卷啊?
蔺葶正要开口好好讲道理,就见一直没说话的苗苗奶声奶气道:“叫年年。”
胡秀好奇:“年年?怎么想起来叫这个?”
苗苗组织了下语言,才认真解释:“快过年啦,过年最开心,希望妹妹每天都能像过年一样开心。”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惊讶的看着小姑娘。
见大人们这个反应,果果先不干了,急急道:“今年是猴年不叫花卷,那就叫大圣!”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名字,本来打算留给自己的。
蔺葶:“大圣没有年年好!”
晴天霹雳!世界上最好的大圣,怎么会没有年年好?果果小朋友更不服了,小嘴一噘,就要开始疯狂输出。
却不想,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嘴巴就被姐姐捂住了。
苗苗板着小脸:“闭嘴,不许吵!”
果果?我还一句话都没有说。
众人哈哈哈
被姐姐无情镇压的果果小朋友有些不开心。
饭后便拉着二舅舅陪他飞飞。
蔺伟捏了捏小家伙的脸:“才吃完饭,不能飞飞,舅舅带你出去走走?”
闻言,怀疑二舅舅抱不动自己的果果很贴心的同意了。
有好事,果果还不忘喊上小伙伴:“小黑,出去玩。”
“汪汪!”小黑摇着尾巴从窝里冲了出来。
果果有些笨拙的帮狗狗扣上布条做的牵引绳,然后牵着小狗撒欢往外跑。
胡秀见状,无奈交代一句:“不许乱跑,跟着你舅舅。”
说完,又看向正在换鞋的蔺伟:“小伟,带口罩啊。”
蔺伟“好。”
小洋楼外边就是宽阔平整的马路,马路两旁则是静默矗立的,只余沧桑枝丫的梧桐树。
蔺伟本来只是陪着小孩儿溜达,但站在褪去繁盛枝叶,满是岁月沉淀的梧桐树下,心口倒也生出了几许诗意,脚步便渐渐慢了下来。
却不想,一个错眼,就见外甥抱上了一个男人的大腿,他一惊,赶忙朝着人大步走过去。
这厢,难得有闲暇,正领着女儿去附近合作社零嘴的谢灏冷不丁被人抱住了腿,本能就要踹过去。
好在腿刚提起来一点点,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低头,果然,这么小的力气,是个小孩子。
职业的原因,谢灏多少有些辨别人脸的本事,自然一眼就认出了抱着自己腿的小家伙是谁。
果果天生胆子大,看到熟人,又想着对方人高马大,肯定有力气飞飞,便自来熟的冲上去,一把抱住人家,然后笑出一口小米牙:“谢叔叔!”
“你怎么在这里?”说着,谢灏又抬头张望,没瞧见蔺葙的家人,反而看到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正站在几步外,盯着小东西。
大马路上带口罩,怎么看怎么可疑。
难道是果果认出了自己?像自己求救?
可这么小的孩子,可能吗?
想到这里,谢灏再次抬头打量几步外的男人,却发现对方的态度很坦然。
正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就听抱着自己大腿的小东西奶声奶气套近乎:“谢叔叔你是我大姨夫吗?”
闻言,因为小外甥喊人‘谢叔叔’,明白是认识的人,所以不急着过来,等着看笑话的蔺伟立马眯起眼打量人。
什么大姨夫?
这人从哪冒出来的?
谢灏表情僵了僵,高耸的喉咙来回滚动了好几下,才沙哑着嗓音,有些期待问:“你怎么会这么问?谁教你的?”
果果正是学嘴的年纪,自然是从奶奶跟妈妈的对话中听到的。
不过妈妈说过,让他不要把家里的话往外学。
所以,他转了转眼珠子,赖皮的朝着人伸手:“谢叔叔你好高啊,你做我大姨夫是不是就能带着我飞飞啦?”
谢灏有些跟不上小孩儿的跳跃思维,却下意识弯腰去抱。
不想那带着口罩的男人大步走过来,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蔺伟一手将小东西提溜到身边,一手扯下口罩,对着人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这位同志,不好意思,我家小孩有些调皮了。”
谢灏平时很忙,没时间看电影,自然也就不认识这位模样出众的男人是谁。
但见他与果果很是熟稔,还以自己小孩称呼,忍不住有些在意。
却又没什么立场问对方是谁,便沉声回:“客气了。”
蔺伟有一肚子疑惑,却也不打算这会儿就问出个子丑寅卯,朝着人点了下头,又拉上口罩,就打算提着小东西离开。
见状,果果立马挣扎了起来:“我要大姨夫飞飞,舅舅你又飞不动我!”
谢灏惊讶舅舅?那不就是蔺葙口中拍电影的弟弟?
蔺伟则气的咬牙哪个是大姨夫?还有,哪个飞不动他?他瞧着是有多弱?
第69章
“啊!你是卫哲不对,不对,奶奶说卫哲是蔺伟演的,哥哥,你是蔺伟吗?”
就在蔺伟与谢灏两厢尴尬时,一道轻快的童声打破了有些凝滞的气氛。
蔺伟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脸,确定口罩还在,才看向声音的来源。
唔一个跟萍萍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若是成年人,他可能就装傻糊弄过去了。
但这么小的孩子,蔺伟直接扯下面罩,弯腰冲着人眨了眨眼:“你好呀,小同志,我是蔺伟。”
谢佳佳眼睛一亮,高兴的一双小脚又蹦又跳,显然激动坏了:“哇!爸爸,真的是蔺伟哥哥!我看到活的卫哲了!”
谢灏提醒:“叫蔺伟叔叔。”差辈了。
谢佳佳一愣,一双大眼睛盯着蔺伟那张,好看到像似在发光的脸瞧了又瞧,才怀疑的看向自己的爸爸:“奶奶说跟爸爸差不多老的才能叫叔叔,好看的都叫哥哥。”
闻言,想到自己那不大靠谱的母亲,谢灏头疼不已,还有,他才32岁,不老!
蔺伟则被逗的笑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才直起腰看向对面的男人,意味深长道:“叫哥哥也行。”
都不是迟钝的,谢灏自然听出蔺葙弟弟话中的敌意。
他的确对蔺葙很有好感,之所以没与她挑明,不过是瞧出对方眼下没有处对象的心思。
不过,谢灏不急,反正他已经与女儿还有父母沟通过,他喜欢上了一个很好的女同志,在得到家人的支持后,也做好了长期奋斗的准备。
如今果果口中‘大姨夫’这个称呼,已是很大的惊喜,起码,他能确定,蔺葙最看重的妹妹不反对。
所以,蔺伟这点敌意,他不仅不在乎,反而很熟稔的询问:“蔺葶的家在附近吗?”
蔺伟还来不及说话,被提溜着后衣领,两只小脚悬空的果果就伸手往后指了指:“我家在那边。”
谢灏
蔺伟
“哇!蔺伟哥哥家在那边?我家也在那边!弟弟,我叫谢佳佳,你叫什么名字呀?要不要去我家玩呀?”谢佳佳激动上前拉住果果的小手,好容易才将到嘴边的,回头我再去你家瞧瞧的话给咽了回去。
但,不管是蔺伟,还是谢灏,全都将她的未尽之语瞧的一清二楚。
这一刻,两个男人的心情都挺复杂的。
谢灏是没想到女儿佳佳会成为自己追妻之路上的助攻,但她明显是被男色所迷,色令智昏了,叫他不知该喜该忧。
而蔺伟,听到佳佳喊自己哥哥,喊果果弟弟的时候,就有些绷不住了,有一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最终,他清咳了一声:“佳佳,还是喊我叔叔吧。”
谢佳佳很好说话,脆生生道:“好的呀蔺伟叔叔,我已经跟果果说好啦,今天先去我家,明天再去你家呀对了,我能带上奶奶一起去吗?我奶奶特别特别喜欢你。”
蔺伟将手里的果果放在地上,斜眼盯着人一会儿,直到小家伙心虚的移开视线,他才看向小姑娘,笑说:“今天太晚啦,叔叔不好空着手上门,咱们改天好不好呀?”
谢佳佳性子很活泼,也有些小聪明,但到底才9岁,还不大懂人情世故,听完后下意识去看爸爸。
谢灏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对,这是礼貌。”
小姑娘被教养的很好,虽然失望到噘起了小嘴,却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与一步三回头的小姑娘分开后。
揣着一肚子疑惑的蔺伟也没了溜达的心思,一手拎小孩,一手牵着狗,很快就回到了家里。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果果又做了什么?”见孙子被拎着回来,胡秀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越大越调皮了。
蔺伟将小东西放到地上,又示意他站着不许动,才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问:“这个谢灏是做什么的?他喜欢大姐?他有个女儿,是离异还是什么情况?”
胡秀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原来谢同志住在咱家附近吗?”
蔺伟“秀婶子,抓错重点了。”
“哦哦,对,果果,奶奶跟妈妈怎么和你说的?家里说的话”
“不许出去学嘴!”果果立马接上,而后又解释道:“我没有乱说,是舅舅抱不动我,我想让谢叔叔抱我飞飞才喊大姨夫的。”
蔺伟揪了揪小东西肉呼呼的脸颊,语气很是温柔:“那你还怪聪明的”
蔫哒哒的果子瞬间得意挺胸膛:“一直很聪明呀。”
蔺伟指了指墙角:“那聪明的小孩去面壁半个小时吧。”
晴天霹雳,果果不可置信的仰头看着舅舅,满脸写着不是夸我聪明吗?怎么还要罚站?
蔺伟憋笑戳了戳小家伙的脸颊:“谁让你乱喊了,快去站着,不然我去喊你姐姐”
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姐姐两个字震慑住的果果就“哒哒哒”跑到墙角站好。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小家伙跑的时候还不忘将小黑喊了过去。
这会儿一人一狗齐齐对着墙面而立,场面那是相当滑稽。
起码蔺伟跟胡秀的眼底全是笑意。
“婶子您跟我说说谢灏的情况,还有我大姐是怎么想的?”盯着小东西看了一会儿,确定他乖乖的,蔺伟才又问起之前的问题。
胡秀一直挺希望蔺葙再找一个的,毕竟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实在是辛苦,当然,前提条件得是个好男人:“我拢共也就瞧见过两三回,不过听葙葙说谢同志帮了她不少”
接着,胡秀就将从儿媳与葙葙那边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而听完前因后果的蔺伟却沉默了下来。
他完全不知道,大姐被一个恶心的玩意儿膈应了半年多。
见他表情自责,胡秀想了想,还是多说了几句:“算来,这话也不该我问你跟葶葶还有葙葙到底咋想的,还要不要找?”
坦白说,这个问题蔺伟没想过,毕竟那是大姐的人生。
胡秀其实也不是要什么答案,所以她继续道:“葙葙模样好,脾气好,又有工作又有房,往后想占便宜的不会少,她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你跟葶葶总不能天天守着,若是找个贴心又能护得住的,再好不过婶子亲身经历,养孩子没那么容易,葙葙还是三个孩子,这么一辈子太苦啦。”
蔺伟点了点头:“您觉得谢灏合适?”
胡秀笑着摇头:“我觉得合不合适不重要,主要还是看葙葙想不想。”
这次蔺伟没急着说什么,沉默一会儿后,才起身:“我去跟葶葶聊聊。”
“去吧,去吧!”
蔺葶还没睡。
两口子刚笨手笨脚的给女儿换了尿布。
见到二哥过来,多少有些讶异。
等听完对方的来意后,就更惊讶了:“你说谢灏家就在我家后边?这可真是巧,对了二哥,你要不要也在这附近买一套?”
蔺伟扯了扯嘴角:“现在重点是这个?”
许是后世思维,在蔺葶看来这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大姐马上都28岁,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咱们最多帮忙把把关,操心太多不合适,她若是喜欢就处处呗。”
蔺伟:“那要再是个赵凯呢?”
蔺葶下意识道:“怕什么?婚都能离,处个对象罢了,人品差就踹了,换一个不就完了。”
这话说的,不仅蔺伟,就连抱着闺女哄的霍啸也给惊住了。
被两个男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反应过来什么的蔺葶清了清嗓子,装傻:“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蔺伟扫了眼脸色有些发黑的妹夫,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站在了妹妹的角度,昧着良心道:“我觉得葶葶说的很对。”
说完,又不着痕迹的冲着妹妹抛了个眼色:“也不是人人都能运气好,一开始就遇到合适的,及时止损挺好。”
蔺葶立马点头:“是啊,像我跟我家霍啸这样命中注定的不多。”
闻言,蔺伟能清晰的感觉到胳膊上的汗毛在一根根竖立起来,他有些佩服妹妹居然能说出这么羞耻的话,还有,这也太浮夸了,傻子也不能信吧?
却不想,正这么腹诽着,余光就瞄到了妹夫明媚起来的表情。
蔺伟瞠目结舌这么好哄的嘛?
确实很好哄。
等蔺伟搓着手臂出去后,不好意思说甜言蜜语,却格外爱听妻子说的霍啸,俯身抱着人好一顿亲亲,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欢喜。
虽然妹妹说,这事全看大姐的意愿。
但他还是决定先弄清楚谢家的具体情况,处对象什么的,知根知底是起码的吧。
就在他想着找个机会与谢灏敞开谈谈时。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家里瞧见了昨晚见到的谢佳佳小朋友,与疑似谢灏母亲的中年女人。
果然,他才在心里猜测完,楼下的谢佳佳已经瞧见了站在旋转楼梯上的蔺伟,当即喊道:“蔺叔叔,我跟奶奶拎着礼物上门拜访啦!”
正与胡秀寒暄的吴玉珍立马抬头,眼神晶亮的看着人,热情道:“昨天佳佳回去跟我说瞧见了卫哲,我还不相信,问了我家谢灏才知道是真的,这也太巧了,我特别喜欢你演的卫哲,你那电影我看了十几遍,哪能想到能跟你做了邻居。”
得!又是一个粉丝。
还以为是冲着葙葙过来的胡秀顿时哭笑不得。
蔺伟倒是接受良好,毕竟昨天听小姑娘提过了她奶奶喜欢自己演的卫哲。
不过,他觉得,对方冲着大姐来的可能性更高。
正好,他也有不少事情想了解。
于是蔺伟快步下楼,笑容温和的与人寒暄起来。
吴玉珍从前是个医生,这会儿退休好几年了,一辈子就得了一儿一女。
女儿嫁了个搞政治的,跟着女婿去了外省。
儿子就是谢灏,跟前头儿媳离婚六年了,一直一个人。
天晓得知道儿子有喜欢的姑娘时,她有多高兴。
尤其昨天,从孙女口中得知,蔺伟的外甥喊儿子大姨夫的时候,吴玉珍那就更高兴了。
高兴总算弄明白了儿子喜欢的姑娘是哪家的。
更高兴那姑娘居然是蔺伟的姐姐。
她儿子要是真能娶到蔺伟的姐姐,那一干老姐妹不得羡慕到扭曲?
这么一想,吴玉珍哪里还坐得住?
这不一大早,等儿子骑车上班去后,立马牵着孙女跑了过来。
当然,表面上,她只是来看喜欢的演员,认识认识新邻居,决口不提她儿子想吃天鹅肉这事。
毕竟谢灏还是单相思来着。
两厢都有意交好,这天自然是越聊越火热。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蔺葙拎着一兜子苹果进屋时,众人才止住了话头。
蔺葙没想到家里有陌生人,她先朝着人客气的笑了笑,才看向胡秀:“婶子,葶葶起床了吗?她昨天说想吃水果茶了,我记得家里还有几个橘子,您放哪了,我去煮。”
胡秀笑着起身为两边介绍,并未说是谢灏的母亲,只说是隔壁邻居:“在厨柜抽屉里呢,我跟你一起去。”
蔺葙没拒绝,又冲着妹妹的邻居笑了下,才跟在秀婶子身后,一起往厨房而去。
而这厢,吴玉珍捏了捏表情茫然的孙女的手,心里也有些茫然。
长成这么个天仙模样,她家那傻儿子怎么敢肖想的?
第70章
蔺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好容貌冲击到旁人了。
进入厨房后,她拿了围裙系上,便拧开自来水龙头开始洗起了苹果,嘴上还羡慕道:“还是自来水好用,听说我们那一片也在规划,要是真通上了,可是省了不少事。”
其实这时候的自来水也不是全天24小时的,只早晚各来一次,所以每天还是要往水缸里储水。
但早晚做饭的时候用水自由,已经方便很多了。
胡秀见她直接用冷水洗,连忙拿了个盆放在水池里,又拎起煤炉上的烧水壶,边往里头倒热水边不赞同道:“怎么直接用凉水?今天都零下了,等老了可有的疼了。”
蔺葙笑了笑:“这有什么,我都习惯了。”
闻言,胡秀好奇问:“肉包一周岁了,过完年就能送托儿所,红英是不是就要回老家了?”
蔺葙点头:“一个月十块钱,还包吃包住,半年我还能撑着,后头可舍不得了。”
胡秀:“那能忙的过来吗?”
蔺葙笑回:“忙肯定忙的,不过萍萍跟美美都很懂事,能帮我,总比在农村里种地强。”
见她眉眼带笑,全是对现在生活的满意,胡秀却还是有些不忍心,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葶葶跟小伟也没办法时时帮扶
思及此,又想到吴玉珍方才的热情,胡秀沉吟一会儿,到底还是佯作随意道:“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告诉你,玉珍是谢灏妈,佳佳是谢灏的闺女。”
正拿刀削果皮的蔺葙懵了下,然后才不可思议道:“真假的?这也太巧了,原来谢同志跟葶葶是邻居吗?”
胡秀
“哎呀,我刚才都不知道,对人家是不是太冷淡了?谢同志可是帮了我不少忙不行,婶子,我先出去跟人解释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失礼的蔺葙急忙放下苹果与刀,边扯围裙边往外走。
胡秀一把将人拉住,笑说:“不用特地跑出去,邻里邻居的,往后相处的日子长呢,真要在意这个,也不值当深交,你不是要煮水果茶?回头给玉珍跟佳佳带一碗,总比这会儿空手出去的强。”心里则想着,不管将来处不处的,女方总要矜持些。
“还是秀婶子您考虑的周全。”蔺葙果然不再出去,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毕竟这会儿已经快7点了,佳佳那年纪,8点应该要上学的。
被蔺葙惦记的吴玉珍在经过最开始的美貌冲击后,面上已经镇定了下来,跟蔺伟聊得依旧很愉快。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内里是如何的冰火两重天。
火的自然是儿子喜欢的姑娘不仅模样好,还是个眉目清正的。
冰的则是,以自家儿子从小就不被大众喜欢的外貌,似乎有些高攀不上。
说句不中听的,脱了那身警服,谁能相信她儿子是个警察?
这话也不对,就算穿着警服,也有不少人怀疑她家谢灏不是个好人。
唯一拿的出手的,还算不错的家世,似乎也发挥不了太大的优势。
毕竟方才蔺伟言语间已经透露了,蔺葙有正式工作,有房,自身还上进,正在读夜校。
人亲弟弟还是演电影的,虽说当下有不少老古板觉得演员就是戏子,上不得台面。
但大部分人还是崇拜的,就比如她!
更何况蔺伟有正规编制,是文艺兵,说到底那是军人,跟普通演艺人员的地位可是大不一样。
就在吴玉珍心里各种苦涩,越想越没谱时,一个模样有些冷,瞧着不大好接近的男人正从盘旋楼梯上快步下来。
蔺伟看着人笑问:“葶葶醒了?”
霍啸点头,又看向陌生妇人与小孩:“这两位是?”
蔺伟:“这位是谢灏的母亲与女儿。”说完又看向吴玉珍,笑着介绍:“婶子,这是我妹夫,叫霍啸,他是名军人。”
霍啸知道妻子与小舅子的心思,便客气道:“婶子有空可以带着孩子多过来坐坐,这几天我们都在。”
吴玉珍的心本来都哇凉哇凉的了,但这会儿瞧见蔺家的女婿,猛的又升起了些许信心。
不怪她如此,实在是这位霍团长模样虽生的好,但气势太强了,瞧着很是不好接近。
虽然比她家的谢灏好了些,但,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起码这一点就能看出,蔺家人不以貌取人啊!
那以她儿子的人品,说不得真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这么想着,吴玉珍面上表情不变,心里却再次欢喜起来:“你们只在这边住几天吗?”
霍啸点头:“等我爱人身体好一些,就得回部队。”
对了,刚才说是军人来着,家属能随军,那么眼前这位年轻人的职位定然低不到哪里去。
不过吴玉珍不怎么关心这个,她更想瞧瞧新生儿,还有蔺葙格外看重的妹妹。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般,霍啸适时问:“婶子要去看看孩子吗?”
吴玉珍惊喜,又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一大早的,在客厅里坐一坐也就罢了,哪里好意思再往人卧室里钻?
见她意动,霍啸便直接转身领着人往楼上去。
他倒不是热心肠,而是昨天妻子明显对谢灏成为大姐夫这事起了兴趣。
无奈妻子坐月子,人出不来,只能将吴玉珍祖孙送过去了
卧室内。
蔺葶头上戴着婆婆亲手织的大红色毛线帽子,靠坐在床头,抱着才换完尿布,睁着眼睛的年年,笑着与龙凤胎说着什么。
见丈夫领着个陌生婶子进来,她还有些懵。
还是果果喊了声“佳佳姐姐。”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蔺葶并不意外对方会登门,只是比以为的要快的多,想来对大姐很是看重。
思及此,她赶紧笑着招呼人坐,又让苗苗给小姐姐拿好吃的。
吴玉珍忙拦:“不用不用,太客气了,我们看看孩子就走。”
蔺葶弯起桃花眼:“应该的,就是几个零嘴儿,您可千万别客气,昨天我二哥跟我说谢灏同志家就住在附近,我还惊喜来着,谢同志可是帮了我大姐不少忙,要不是坐月子出不去,我早上门道谢去了。”
这话说的亲近,吴玉珍当即就自在了几分。
等孩子们各自撒欢去,她赶忙凑上前瞧了瞧小婴儿。
小孩子从皱巴小猴子到发面白馒头也是需要过程的,但底子好不好,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吴玉珍就是那有经验的,她笑夸:“这孩子生的真好,长大肯定是个少有的美人。”
说到美人,吴玉珍的眼神又在蔺葶脸上转了一圈。
她是真没想到,蔺葙的妹妹与她并不像,反倒与蔺伟像了五六成,是个眉眼魅惑的大美人。
尤其那大红帽子,衬的人越发雪肤红唇,明艳动人,哪里像是才生产过的。
关于自家孩子,不管是龙凤胎,还是现在的年年,蔺葶得了旁人的夸奖都不会谦虚回去,当即就笑道:“我瞧着也是。”
闻言,吴玉珍反倒怔愣了下,然后就笑的不行:“哎哟,你这性子婶子喜欢,我最瞧不上那种,旁人夸奖孩子时,家长非要贬低两句的,多打击孩子自信心?孩子还是得夸,大大方方的多喜庆。”
但国人大多如此,恨不得多贬低几句,才能更加凸显出谦虚的美德
两人头一回见面,虽然不熟,但目的很明白,都有意将话题往谢灏身上转。
所以,当又寒暄了几句后,吴玉珍笑着抱怨起儿子瞧着不像个好人,实则心眼很好,跟前头妻子离婚时,为了孩子考虑,都没有闹的很难看。
闻言,知道对方这是要与自己说谢灏的过去,蔺葶便笑着问:“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到前儿媳,自诩涵养不错的吴玉珍表情也扭曲了下,她先看了眼孙女,见几个孩子正笑闹成了一团,应是听不到这边说的什么,还是收了收嗓音说了起来。
故事也不复杂。
到了适合的年纪,两个门当户对的年轻人相亲结婚了。
与时下大多人,结婚就是一辈子的想法不一样,谢灏的前妻是个喜欢浪漫,享受浪漫的唯爱主义者。
这本也说不上有错。
但,她的爱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结婚三年,她说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不想对方受委屈跟她搞破鞋,闹着要离婚。
谢灏在与对方深谈过后,确定她铁了心,便同意离了:“孩子她没要,说会影响跟那男人的感情,其实我们也舍不得佳佳,根本没考虑给她。”
蔺葶是真没想到,在六十年代,还能遇到为了‘真爱’抛夫弃女的。
瞠目结舌听完后,到底没忍住八卦:“那她跟那个男的过的好吗?”
叫吴玉珍最无语的就是这个,她撇了撇嘴:“要死要活闹着离婚,最后跟那男的结婚一年多,丢下几个月的儿子就又离了,我听佳佳她外婆说,这都结婚第四回了。”
蔺葶这好像也算不上耍流氓?毕竟都是有正规手续的。
但这样的年代,能抗住风言风语,也是个牛人!
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吴玉珍摆手:“哪啊,人聪明着呢,结一回婚,换一个地方,除了咱们这些个知根知底的,当地人谁知道她嫁了多少回?生了多少个?”
“是挺聪明的。”蔺葶扯了扯嘴角,深觉谢灏前妻有当海王的实力,无奈生错了时代
不过她也就听一乐呵,别人的事她可管不着,她只在乎大姐,若真跟谢灏有个什么,必须不能有白月光啥的。
至于大姐为什么离婚,她没说。
毕竟还不知道大姐那边是怎么想的,回头弄清楚她的想法再提也不迟。
蔺葶想的很好,却忘了考虑吴玉珍心底的火烧火燎。
眼看着说完自家的情况,蔺葙的妹妹却没什么反应,一时有些摸不清什么意思。
等了又等,天南地北的又闲扯了一通,眼见就要到了孙女上学的时间。
吴玉珍到底没忍住,试探问:“你觉得我家谢灏跟蔺葙处对象合适吗?”
端着一小坛子水果茶送上来的蔺葙,甫一进门,就被这话给砸懵了
处对象?
谁跟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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