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茶馆
茶馆外,雨还在滴答着,肖子越已经没了心思听那说书人口吐莲花。
一颗心扑在被人墙隔开的仙女姐姐身上,肖子越垫高了脚尖,伸长了颈脖,周围嘈杂、闷热,其他人闻到汗臭味,肖子越愣是闻到了熟悉的梅子酒香,让自己沉醉的梅子酒香。
夏冰食指叩了叩桌子,这声音惊扰了肖子越,看向夏冰,不明所以然。
对方指了指说书先生的方向:“公子既然花了银子,就不该浪费。”
“公子,那说书先生说的可真精彩。”
肖子越看了看仙女姐姐的方向,任凭自己踮起了脚尖,也只能看到仙女姐姐带着的锥帽,这才不甘心的坐下,陪着夏冰听故事,还想从她这多打探些仙女姐姐的消息。
说书先生摸了摸胡须,嗓音低沉洪亮:话说护国公府的小世子,那是提笼遛鸟、斗鸡走狗样样精通,为了怡香院的花魁更是豪掷千金……
肖子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刚才这说书先生说的是将军府的骆小将军骁勇善战的事迹,怎么转眼就扯到自己身上了?
肖子越有那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骆小将军有些差距,没想到差距这么大。
听听,听听,刚才说书先生提到骆小将军的时候,英姿飒爽、凛然不惧、骁勇善战,好像这些好词,都不足以形容骆小将军的英勇神武。
再听听,提到自己的时候,说书先生用的什么词:飞扬跋扈、玩物丧志、寻花问柳,什么词烂,就用在自己身上,好像这些词,还不足以形容自己的纨绔。
肖子越也是怒了,往日里,高高昂着头的小纨绔,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早就命身边的小厮用那花白白的银子,将那说书先生的嘴堵上,看他还敢不敢如此胡乱编排自己?
肖子越脸色由晴转阴,再由阴转暗。
夏冰在一边就看着肖世子宛如表演变脸一般,红一阵白一阵的。
要是往常,肖子越也不会放在心上,在背后编排自己的人多的是,今日在仙女姐姐面前,自己心心念的坤泽面前,总是要点面子。
偏偏夏冰在一边煽风点火,听着说书先生的话,不住的点头,配合着脸上嫌弃的表情:“这肖世子,真不是个东西。”
肖子越听着这话,脸色绿了绿,垂死挣扎的为自己辩解:“嗯,我听着肖世子还好吧。”
“肖世子虽然顽劣些,也算是性情中人。”
夏冰啧啧啧的发出感叹:“我家主子最看不上这样的纨绔子弟。”
肖子越胸口憋着气,拿起桌上的茶水猛灌了一口,狠了狠心,附和着:“肖世子,确实不是个东西。”
自己骂自己,看着肖子越吃瘪的样子,夏冰也算是为长公主出了一口恶气,就这小纨绔,居然敢违抗圣旨,拒了皇上的赐婚,好像看不上长公主一般,就是拒,也是长公主拒,长公主有的是方法。
说书先生不过是一布衣,怎敢妄议护国公府小世子,不过说的是事实罢了。
一边的苏珺玥听着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描述这肖子越的光荣事迹,透过面纱,看着肖子越变化的脸色,想着这人真是有趣。
肖子越不曾想到,自己想着手刃说书先生,将这说书摊子踢烂的时候,那阴狠、算计的目光,正好落在苏珺玥眼里,这小纨绔有点意思。
在肖子越的如坐针毡中,说书先生终于拿起了茶壶,说书暂时告一段落。
说书先生的小徒弟拿着铜盘子,穿梭在茶客里,清脆的嗓音吆喝着:“有钱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铜盘子端到这一桌,夏冰大方的拿了些散碎的银子放在了盘子里,难得这么大方的茶客,乐的小徒弟连连作揖道谢。
铜盘子到肖子越面前的时候,肖子越睁大了眼睛,想将这小徒弟看清楚,日后好算账,蹙了蹙眉头:我是脑壳有病,骂我,我还要给他赏钱?脑壳真是病的不轻。
在夏冰的注视中,肖子越手伸向袖中,哐当哐当两声,是两枚铜板落在盘子里的声音,夏冰看了看盘子中的铜板,没想到说书人口中一掷千金的肖世子,如此抠搜、小家子气。
肖子越被盯的涨红了脸,不是肖子越小气,是实在没有银子了。
刚才说的,讨口饭吃,还真不是故意哭穷。
平日里有小厮在身边,自己身上不用揣着银票和银子。
走的时候,身上揣的银子,花的差不多了。
夏冰看着肖世子一再吃瘪,没银子的小纨绔,这才好拿捏。
苏珺玥想着肖国公老谋深算,国公夫人谈吐优雅,怎么就教养出这一无是处、人人敬而远之的小纨绔?
眼看外面雨势停住了,夏冰招呼着所有人上路,长公主一行人,多了一个外人,还是个乾元,肖子越被夏冰安排在了最后一辆马车上,远离长公主的马车。
日后能天天见到仙女姐姐,马车隔的远,肖子越也是心满意足,来日方长,方能日久生情。
肖子越满脑子的问号:“凤凰山庄?”
“山庄里面有凤凰吗?”
*
长安城·长公主府门外
骆小将军将手中的马鞭递给小厮,自己躬身上前,整了整那鸢尾蓝的长袍,这是长公主最喜欢的颜色,让自己看着更精神些。
食指叩在大门上的时候,骆小将军的胸口,随着那咚咚咚的声音,上下起伏。
骆青川回长安城的时候,第一眼,就想看到自己的青梅长公主,可惜要恪守礼节。
原本想着进宫述职的时候,总会见到长公主,看着小皇帝身边空空的位置,小将军满心的失落,无法言表。
偏偏小皇帝看着骆小将军失落的眼神,视而不见,拉着小将军话着家常。骆小将军辞别了小皇帝,刚出了宫,这就赶往长公主的府邸。
吱呀一声,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骆小将军双手抱拳,朗声道:“麻烦通报一声,骆青川求见长公主。”
开门的正是长公主的贴身侍女秋雹,看着骆小将军恭恭敬敬的模样,秋雹屈膝回礼:“原来是骆小将军啊。”
原来是故人,骆小将军脸色有了些喜色:“麻烦秋雹姑娘通报一声,骆青川求见长公主。”
“骆小将军,殿下染了风寒,不便见客。”
听说长公主病了,骆青川满眼的关切,上前一步:“殿下染了风寒?病的重吗?请了御医吗?”
骆小将军关心的三连问,听在秋雹耳朵里,也是不忍的:“小将军放宽心,已经请了御医。只是,暂时,殿下不方便见客。”
“那,那,等殿下病好了,能求见殿下吗?”
“小将军放心吧,殿下叮嘱了,等风寒好了,自然会召见骆小将军。”
“那劳烦秋雹姑娘转告一声,请殿下保重身体。”
“骆小将军,奴婢一定转告殿下。”
骆青川抱了抱拳,眼看着长公主的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长公主。
骆青川满怀希望的来,又满怀失望的回,不死心的回头,回望着那紧闭的大门。
骆小将军不知道的是,随着吱呀的一声,关上的不仅仅是长公主府的大门,关上的更是自己和长公主的缘分。
*
长安城外·凤凰山庄
马车驶进凤凰山庄的时候,苏珺玥撩开轿帘,看着凤凰山庄的景色,想着这是父皇和母后最喜欢的地方,心情愉悦了起来。
这小小的山庄,外面看着是普普通通,进入了别有一番洞天。
雨后的凤凰山庄,空气里都是花朵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气味,到处是簇拥着的绣球花。
肖子越看着凤凰山庄,不说护国公府的小花园,这凤凰山庄的装扮堪比御花园。
夏冰叮嘱了下去,所有人谨言慎行,看紧肖子越。
短短半天时间,肖子越将这凤凰山庄逛了个遍,除了仙女姐姐住的小院子。
跟所有人都打听了一番,偏偏这凤凰山庄里的人,嘴严的都跟那蚌壳一样。
愣是没打听出,这仙女姐姐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肖子越原本想着打听了仙女姐姐是哪家府上的小姐,有无婚配,回去求着娘亲上门提亲。
肖子越愣是将小皇帝赐婚的那道圣旨,忘的一干二净。
*
长安城·护国公府
对外宣传,染了重疾卧病在床的肖国公,此时正在书房里,除了阴沉着一张脸,脸上倒是看不出一丝病气。
肖国公想着,要不拼着护国公府的功绩,求着小皇帝撤回赐婚的圣旨。
这些日子,护国公府闭门谢客,肖国公和国公夫人,两人面面相觑,除了唉声叹气,茶饭不思,直道命苦。
光是想想,肖子越成亲后,日日面对身份尊贵的长公主,国公夫人就觉得膝盖疼。
肖子越刚分化成乾元的时候,国公夫人想着,肖子越娶了温温柔柔的坤泽。
国公爷和肖子越在外面为了府里的前程忙碌奔波着,自己带着坤泽儿媳妇,听听曲、赏赏花,日后,在添个小乾元、小坤泽,这日子也是和和美美。
告病在家的肖国公也没闲着,不敢盼着家里的小纨绔光宗耀祖,只盼着那小纨绔不要给护国公府惹上横祸。
肖国公派在肖子越身边的暗卫,每隔一日,将肖子越的行踪如实上报。
这天肖国公看着自己派在肖子越身边暗卫呈上来的消息:世子跟着一马车进了凤凰山庄。
凤凰山庄,看着这四个字,肖国公气的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
一般人不知道这“凤凰山庄”是干什么的,只以为这名字好听。
这凤凰山庄原本不叫这名字,只是一不出名的庄子,在长安城郊外。
当时的先皇还只是一皇子,在这里偶遇了当时为丞相府嫡女的先皇后。
后来,先皇和先皇后误打误撞在这庄子相遇,再后来先皇求着皇上赐婚,这也算是先皇和先皇后一段佳话。
能进凤凰山庄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人,这马车从长安城而来,看时间,正好是长公主称病后。
肖国公估摸着,马车里的人多半是和自己一样称病告假的长公主。
肖国公指了指国公夫人手上拿着的“跪的舒服”:“帮我也多准备点。”
“薄的、厚的,全部多准备点。”
“国公爷这是怎么了?”
想起平日里自己教导肖子越的时候,这人百般阻拦和溺爱,忍不住斥责道:“慈母多败儿。”
这些日子,肖国公待在府里,可不是眼瞎耳聋,宫里有消息传来,长公主和小皇帝在御花园不欢而散,而后长公主称病也未上朝。
你逃,你逃远点,你逃到长公主身边,算怎么回事?
现在倒好,那小纨绔逃婚,逃到了长公主怀里。
难道那肖子越还妄想让长公主劝说小皇帝撤回赐婚的圣旨。
只怕自家的乾元没长那么聪明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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