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上别人?
那么原来喜欢的是谁?
切原赤也这句话所隐藏的含义过于明显,那是空山夏和幸村精市之间的私事,无论如何都不该被拿出来在大庭广众下说。
其他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妥。
夏夏进入立海大只有一年,然而因为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他们认识这个女孩子也有两年多了。他们很自觉地作为保护者保护着她,很多时候,他们对于不太好的语言比夏夏本人还要敏感。
胡狼桑原当即上前试图捂住切原赤也的嘴,可快进入狂暴状态下的切原赤也哪有那么容易控制?
他看上去很委屈,一边挣扎,一边指着坐在椅子上护着手机不让他看到短信界面的夏夏怒吼道:“你们还护着她!她说和我们疏远就和我们疏远,走得干脆利落,一点解释都没有!凭什么!?我们和她的感情在她心中就那么一文不值吗?是她和部长之间的感情的附赠品,不值得珍惜吗!?”
众人:“……”
这家伙平时看着不靠谱,怎么吵起架来嘴就那么毒,还真是哪里痛踩哪里。
夏夏本来由于被切原赤也当众揭露隐私而产生的怒气,在他的控诉下转变成了另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的确因为幸村精市一个人,将他们所有人都不要了。
“对不起。”
面对还是在宽容着、包容着她、试图拦着切原赤也的立海大的正选们,夏夏有一种被凌迟的不适感,脸颊也火辣辣地疼。
这件事情是她做错了。
夏夏倏然起身,就和方才他们在聊着网球部的事情,她没有立场参与进去一样,她现在好像也没有资格继续享有他们的庇护。
“对不起。”她再度说了声,转身冲出了病房。
她真的不太适合人际交往,总是会把一切都弄得一团糟。
“夏夏!”真田弦一郎音量倏然提高,他斥道:“切原!”
网球部中,切原赤也最怕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一听到对方的怒喝,他倏然从狂躁的状态中回过了神。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手足无措了起来。
“多大人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没点数吗?”仁王雅治揪着他的海藻头跟着训斥,“幸村和真田是人家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人家都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这个和她只相处了一年的叽叽歪歪?”
切原赤也:“……”
他缩成一团,小声道:“我就是气不过!”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骂他也没用了,夏夏那边……”
幸村精市不知何时已然敛尽了笑容,他严肃地看着真田弦一郎,沉声道:“麻烦了,弦一郎。”
无需多言,真田弦一郎沉沉地“啊”了一声后追出了病房。
病房里回归了沉寂。
切原赤也默默地磨蹭到了角落里,安静得如同一棵植物,哪还有方才的半点气焰?
丸井文太幸灾乐祸地摆出了看好戏的姿态,胡狼桑原无奈地拉了拉自家搭档,让他不要表现得那么明显。
柳莲二站在幸村身侧,跟着幸村精市一起看向某海藻。
幸村精市道:“赤也。”
“是!部长!”哪怕再怂,切原赤也还是第一时间条件反射地站直起身抬头挺胸,活像是在网球场上被幸村精市抓住了一般。
不过,幸村精市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教训他给夏夏出气,反而是叫了一声后,他自己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幸村精市的确在思考着要不要和他们说一些事情。
他明白切原赤也生气的原因,方才夏夏对着短信露出来的笑容,或许连夏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是曾经只会对着他幸村精市才会有的、连真田都没有享受过的依赖。
放松、信任、开心,和不易察觉的亲密。
不过短短几个月,这个独一无二归属了别人。
对方是谁?
幸村精市敛眉沉思。
等他身体好了,他不介意去会一会对方。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
“赤也,不要给夏夏压力,她想做什么就随便她,真的过分了,还有我和弦一郎。”
“可是部长你也太纵容她了!她要转学你就让她转,她明明有时间和不知道哪来的野男人聊天,但是一个月才回我们一次消息!连部长你生病了,她都没第一时间知道……”
越说到后面,切原赤也就越生气。
“喂喂喂,不一定是野男人吧。”仁王雅治“噗哩”一声,“也有可能是女孩子~不要造谣挑事啊赤也。”
切原赤也不好对着前辈翻白眼,继续盯着幸村精市,发表他的意见:“部长,我觉得你不该继续放任她了,她……”
“夏夏应该是有抑郁倾向,或者说,她已经得了抑郁症。”
喋喋不休的切原赤也:“……”
其他人:“……”
众人被幸村精市的这一句话炸得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切原赤也大张着嘴在原地顿了半天,片刻后,他的眼睛也瞪得很大。
之前从未在意过的异常从他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很多他不太理解的夏夏的行为和幸村精市超出寻常的保护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情况?怎么会?”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他们的军师柳莲二,此时,饶是冷静如他声音里也带上了些微的不可置信,“她不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吗?怎么会生这种病?”
“也不一定,这种病的发病原因不明。”胡狼桑原不确定地说。
幸村精市垂眸。
他对夏夏的不同寻常的保护欲和责任感,未尝没有补偿的情绪在里面。
他徐徐解释:“夏夏小时候经历了很多事情,比如很严重的校园霸凌。”
“为什么不带她去看看医生?”仁王雅治艰涩地问。
“……”幸村精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幸村精市发现夏夏的情绪不对时,特地去找夏夏的父母提了这件事,希望他们能带夏夏去看看医生。然而夏夏的母亲忙着她其他的孩子,用“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敷衍了过去。
后来他又试着找过几次,全都收效甚微。再后来这件事被夏夏本人知道了,连夏夏本人都觉得他是夸大其词,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没有不开心,是幸村精市小题大做。
幸村精市无法,只能自己搜索抑郁症的相关信息,而后无奈地发现轻微抑郁一旦开始治疗,反而会增加自杀风险,需要家人亲属严密地陪伴在身侧。且抑郁症患者本人会非常抗拒去看医生,抗拒接受自己心理有问题这个事实——和夏夏的症状完全相同。
夏夏当时大概率仅仅是有抑郁倾向或者轻微抑郁,还没有到要自杀那么严重,先不说他只是一个外人没有办法逼迫夏夏去治疗,且夏夏没有监护人陪同,医生不可能会开药;就算拿到了药,她的父母那么不负责任,他和爸爸妈妈每天都要出门上学、上班,谁能陪着她?
各种因素的积累下,幸村精市只能按捺不动,以保护者的身份陪在她的身边。
拒绝她,是因为幸村精市清楚地知道,夏夏对他的感情未必是喜欢。
他不能乘虚而入,哪怕他脑海深处最阴暗的一面一直在告诉他,只要他答应,这个女孩子一辈子就都属于他了。
他不能这样做。
夏夏是他最珍惜的女孩,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贪欲,让她在对那种感情一知半解的时候被他半推半就地欺骗。
如果以后她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让她痛苦。
他做不到。
幸村精市转移了话题:“夏夏会得这种病,我也难辞其咎。她被她的父母送到我们家寄住,爸爸妈妈忙,让我帮他们好好地照顾她,但是我沉迷于网球,对她不管不问。等我后悔的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幸村精市双拳渐渐地握了起来,却又因为还没有确诊的疾病,再度感觉到了麻痹。
他无力地松开了双手。
不知道是夏夏的噩梦,还是他的噩梦。
那个邻居。
他将夏夏摁在墙上,脱下了她的上衣。
……那个时候,夏夏才几岁?
幸村精市还记得当时年幼的自己缩在角落里,睁大眼睛无措地看着那一切发生。
他很怕,夏夏也很怕。
她浑身都在发抖。
最后,当他克服恐惧冲出去疯狂地捶打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不敢真的做什么,落荒而逃。
他转过身手足无措地帮夏夏拉起上衣,还好,还好没到那一步——
夏夏失忆了。
在夏夏的记忆里,他是在第二天的校园霸凌中出来保护了她,她忘记了在这前一天,有一个胆小的男孩子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欺负了半天,才鼓足了勇气为她赶走了魔鬼。
他甚至松了一口气:夏夏忘记那件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当幸村精市发现夏夏对肢体接触有着条件反射的恐惧后,他又后知后觉地痛苦了起来。
如果夏夏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安慰他说,不是他的错,当时他还小,恐惧强壮的成年人是生物的本能。
可是,幸村精市忘不掉。
“她的逃避是自我保护,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必须远离刺激源,才能避免病情恶化。”
这些年,幸村精市一直在研究抑郁症,对于患有抑郁症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了如指掌。
所以,他纵容了她的逃离。
他透过窗户看着医院外令人烦闷的风景,沉声道:“等她大一点可以自己做主了,或者等我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如果她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我会带她去看医生。”
日本16岁就可以结婚。
如果她走不出来,如果她在这之前找不到她真正喜欢的存在,到时候就算是乘虚而入,他也要将她据为己有。
啊,想到这里。
幸村精市鸢紫色的眼眸深处闪过暗光,再度回到了之前想的那个问题上:
他真的和切原赤也一样好奇,夏夏到底在和哪个野男人发短信呢?
真想和他打一场网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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