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白扬很聪明, 甚至可以说，她的天性里有疯狂坚韧的元素，只是被日复一日的无聊工作消耗干净了。
刚出场的时候, 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丝慌乱, 但随着她识破的鬼越来越多, 她越擅长找到游戏的漏洞，因而越来越享受其中的游戏规则。
这是白扬内心里不易被察觉的另一面, 被隐藏得很好, 但游戏本身是混乱无序的, 在游戏规则下, 所以正义守序消耗殆尽，人性中负面的部分自然逐渐占据了上风。
最开始的拍摄中, 白扬身上还有一丝职场人的风范, 杜柯瑶的形象自然要往这上面贴。
第一个关卡多是实景拍摄。
一辆黑暗中疾驰的巴士，四周是一片荒凉的山野，这看似只是普通山路的普通行程，但宽广的道路上，除了这辆巴士外，竟然没有其他车子驶过。
车上光线昏黄，却不是普通巴士灯光的那种温馨感，而是忽明忽暗, 映得每个人的脸孔呆板而干涩。
若是透过车窗往外看，只是一片黑漆漆的景象, 而车窗上，人影忽大忽小, 司机沉默着将这辆车引向黑暗的更深处。
【这是一辆驶向平安村的巴士，正逢新春, 平安村张家和李家的新人们同坐在这辆车上，等待一场属于自己的婚礼。】
脑海中出现这行字样的瞬间，车内的灯光渐渐亮了一些，白扬可以看清每个角色的脸了，有新娘，新娘的脸白得瘆人，新郎的笑容也透着不自然的诡异。
在这时候，白扬前排的一位乘客抱怨道：“车上这么热，能不能把窗户开开啊。”
在这辆车上，还能自如说话的，要么是NPC，要么是鬼。
“不能开，风里有东西。”
【在平安村这处地界，张家和李家是世仇，新郎新娘自由恋爱，好容易得了许可，才迎来了幸福的生活。】
【然而，在这个一片黑暗的夜晚，等待这辆巴士的却并非幸福，而是十八具辨不清面容的尸首。】
【距离巴士跌落悬崖还有10分钟，倒计时开始。】
巴士顶上那台破旧的钟开始“滴答滴答”，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却是倒计时的图案。
白扬心思急转，跌落悬崖的巴士中有十八具尸首，这辆巴士鬼和人一共24位，换而言之，在玩家找出全部的鬼、占据上风的前提下，能够存活的玩家只有6位。
时间只剩下10分钟。
白扬开始仔细观察车内的景象。
新娘一脸幸福地倚靠着新郎，在她们身后，伴娘和伴郎则在小声说着话。
忽然间，伴娘的视线朝白扬后一排扫了过来，硕大的眼珠泛着一种死寂的白：“你是生面孔吧，不是我们村的？”
她话音一落，现场立刻一片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在这一刻转了过来，白扬后排的乘客面色惨白，许久后才道：“……我，我……”
车厢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伴娘此时离开了座位，白扬注意到，她脸上风情万种，可身体却泛着一股不自然的僵硬感。
伴娘伸出手，轻易地了结了后排乘客的生命。
【倒计时9分23秒。】
【玩家可以选择指认一只鬼，重复选择机会失效，每位玩家只有三次机会。】
白扬清楚，此刻所有的玩家恐怕都会选择伴娘，但车内形态诡异的恐怕不止伴娘一个，被放入备选的，应该有新娘新郎和伴娘伴郎四个乘客。
第一票，白扬投给了伴娘，丢失一次机会，随着巴士一直往后行驶，她会挖出更多有利的信息。
这辆巴士上，必然藏着更多让她存活的密码。
“卡——”
谢翱喊出声的那一瞬，现场的气氛变活跃了许多，拍这场戏之前，《无限危机》剧组认真做好了敬香工作，所有演员都恭恭敬敬的，可在拍摄开始之后，现场的气氛依然让演员们内心忐忑。
好在《无限危机》并非所有关卡都有鬼这种非自然元素。
谢翱提醒着杜柯瑶：“刚刚那一幕，你演得有些端着了，可以多表达一点情绪。”
杜柯瑶默默点头。
《无限危机》的第一个故事发生的背景并非现代，从某种程度上说，算是谢翱擅长的年代剧背景，不过他一贯拍的是那种正气十足暖洋洋风格的年代剧，不像《无限危机》，透着一股森冷和恐怖感。
当然，第一个关卡要稍微恐怖一些，这样才能将观众的视线牢牢吸引住。
第一个场景相对简单一些，拍摄的经费并不算特别高昂，不过因为齐克视频拨了大笔经费，对背景进行塑造时，剧组极力打造一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恐怖感与沉浸感必须到位，绝对不能给观众一种粗制滥造的感觉。
林济和谢翱讨论过后，对第一个关卡进行了修改，这个关卡和涉及到民俗禁忌的一些恐怖片太过相似了，最好不要把剧情塑造得过于恐怖，至少观众观看的时候不会觉得难受。
“分寸确实很难把握。”
“现在想想，还是现实主义的剧好拍。”谢翱笑道。
最开始这几天的拍摄里，谢翱和林济专注于纠正杜柯瑶。
对方虽然也是科班出身，演技却不算出众，合格是合格的，但离白扬这个角色还有一定差距——林济看中的是对方在另外一部电影中展现出的生命力，在目前的拍摄中，杜柯瑶还没有把那个角色的特质体现出来。
除此之外，因为无限流的剧情中总是涉及机关、提示、规则这一类的元素，这些元素通常用文字来表达，小说读者理解起来很轻易，传达给观众的难
度却是格外巨大。
因而，剧组是在用拍摄科幻片的方式完成规则对玩家的驾驭。
谢翱没拍过科幻片，林济也没写过科幻片，第一关拍摄到一半时，谢翱郑重其事地对林济提议，等下回林济决定拍科幻片了，一定记得找他当导演。
“科幻剧还是科幻电影？”林济问他。
“电影吧，科幻剧拍着纯粹拖时长，水的剧情太多了。”
科幻是要给观众看新东西的，用一部电影的时长浓缩这些新东西倒是马马虎虎，换成剧集的话，再高端的特效恐怕也扛不住剧集需要的时长。
在《无限危机》第一关里，主角白扬占据的戏份最多，其他角色则是小配角和龙套——按剧情设定，玩家占据上风的前提下，只有6位能够存活，却不代表着这一关一共可以存活6位玩家。
事实上，这一关存活的玩家极少极少。
而白扬抓住了每一次她应该抓住的机会，让她凭借智慧生存到了最后。
当然，这是因为第一关猜想环节更多，无论是鬼还是NPC，除非是玩家自己露出破绽，或者失去三次指认机会，否则玩家基本还能保持住安全的状态。
林济和谢翱这段时间的工作主要是琢磨画面，琢磨音效，节奏这关两人驾轻就熟，考虑到观众们对无限流这个题材并不熟悉，他们需要尽力让观众从感官上去了解这个题材。
……
杜柯瑶每天都带着厚厚的剧本回酒店。
最近拍摄的这个关卡里，周放和许沛乙两人还没有出场，她作为女主角要显示出自身的存在感。
扮演白扬这个角色的同时，她在不停地抛弃自己以往拍摄中所掌握的经验，全身心地投入到这个角色中，琢磨剧本，琢磨人设。
不夸张地说，白扬这个角色是她第一次剪短发，杜柯瑶曾经以为自己不适合短发，因为她很少演那种职场精英式的角色，但随着她慢慢把白扬这个角色消化了，她越看短发越觉得顺眼。
可以说，这是角色赋予她的魅力。
《无限危机》一天天地拍摄中，最开始的场景都集中在巴士上，白扬先浪费了一票，第二票她努力去分析，却依然和巴士上一位玩家选到了相同的答案，这一票依然废弃了。
不过票废弃了，被玩家投中的那个鬼却也会从巴士上消失。
在巴士坠落悬崖前的最后一分钟，车上的所有玩家拥有了最后一次投票机会。
经过前两轮的找鬼游戏，巴士上的鬼和玩家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折损。
而这一次，是所有玩家的最后机会，他们要凭借目前已掌握的细节，去推断谁才是真正的鬼。
杜柯瑶已经可以轻易地驾驭白扬了，第三关做出猜测时，她的视线更加敏锐，对于信息的取舍更加决断。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而从车上众人的表现来看，她已经知悉哪些人是存活的玩家——这些人之外，则是NPC和鬼。
并不是所有鬼都是伴娘那样冲动，他们有可能潜伏在NPC之中，化作正常人类的模样，以白扬的猜测，NPC中必然存在一个众人都猜不出的鬼，这个鬼才是她留到最后的关键。
这一关，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票数被浪费。
演员的为难之处在于，《无限游戏》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她却需要把这个世界当成真实去演绎，甚至可以说，这类游戏世界的真实感是要靠演员的演绎去弥补的。
就比如看一部恐怖电影，观众明知那些恐怖生物不存在，演员的演绎和氛围的渲染却让观众们有了代入感。
在演绎第一关的最后一场戏时，杜柯瑶身上已经没有了过往角色的柔美感，她看起来沉着而冷静，甚至可以用冷酷来形容。
她无可辩驳地将按钮指向了其中一位——从观众的角度看绝无可能猜到的角色。
事实上，当下的杜柯瑶也并不清楚那个鬼的身份，剧本中并没有透露，剧集剪辑的时候自会明晰，但正是因为她本人不清楚真相，演起来的时候，她才没有针对性，反而把谜题传给了观众。
这场戏拍完之后，谢翱和林济讨论许久，杜柯瑶的目光也一直在两人身上停留。
幸运的是，这场戏她没有NG。
但让她为难的是，她对最后的投票也很好奇，读过她的剧本之后，杜柯瑶掌握了巴士上其他乘客的信息，可她猜来猜去，一会儿觉得这个角色可能是鬼，一会儿又觉得那个玩家可能是鬼，她不由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当然，杜柯瑶没必要继续纠结于这个角色，因为白扬顺利通过了这一关，对游戏规则有了更深的了解，可以说，第一关的玩家们都是被抓来的，真正的通关要从第二关开始。
自这一关起，既是规则束缚着玩家，规则本身也受到重重制约。
142 拍摄进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限危机》的第二关, 是一个童话游戏世界，在这个关卡中，曾经让小朋友们感受到梦幻的童话人物和故事, 忽然展露出了令人细思极恐的一面。
为了把这个故事写好, 林济读遍了这个时代的童话书。
他的灵感来源于他曾读过的童话故事的黑暗一面, 不管是为爱情失去声音和双腿的小美人鱼，还是把宝石送给人类的快乐王子。
人类之所以读童话, 是因为童话中的完美结局在人类社会几乎不会发生。
谢翱：“……你是经历了什么残酷遭遇吗？”
林济果断回答：“没有。”
总而言之, 《无限危机》和《逃生游戏》一样, 注定属于未成年人不适合观看的题材。
许沛乙在这一关中初次露面, 成为白扬在《无限危机》中的搭档之一。
许沛乙扮演的林凤娣，在进入游戏以前, 是一个围着家庭灶台转的家庭主妇, 正如她的名字，她整个人生都奉献给了弟弟和她的家庭，她没有自我，刚进入游戏的那一刻，她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及时危险近在眼前，她仍惦记着自己的家庭和儿子。
许沛乙本人是那种强势的性格，她如今扮演的角色也以女强人为主, 偶尔在现偶里扮演阻碍男女主爱情的强势婆婆或者姑母。
林凤娣这种性格的女角色，她演员生涯里几乎没有演过。
可在试完妆、进入角色之后, 她俨然成了那个在丈夫和儿子面前唯唯诺诺、在外人面前却能展示出泼辣一面的林凤娣。
林济感慨道：“厉害啊。”
“她一直有两把刷子的。”谢翱道，“奖可没那么好拿。”
许沛乙是得罪了经典大赏没错, 可拿不了奖，并不代表她丢了作为演员的看家本领。
在一旁围观的杜柯瑶：“……”
她很诚挚地问自家经纪人：“我看起来像不像个菜狗？”
经纪人：“……”
“……你沉默我就当你回答了。”
她把白扬这个角色演好的自信, 在许沛乙浑然天成的演技面前消失了踪影。
对方真的……前一秒还是自信昂扬的前辈女明星，下一秒就彻底沉浸到角色当中去了，中间甚至没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我达到那一步需要多少年？”
经纪人依然沉默。
杜柯瑶叹了口气。
在许沛乙开始表演之后，她像监视器一样一直绕着许沛乙转，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态、肢体动作和语言。
她原本不是那么好学的人，可《无限危机》剧组有这种氛围——
早就功成名就的谢翱在一天的拍摄结束后经常找林济开会，学动作戏的拍摄技巧，学画面，学摄影，甚至学特效制作的相关知识，导演的笔记本上记得满满当当。
而林济除了和导演沟通外，会关注拍摄中的细节，从编剧的角度给予其他工作人员和演员建议。
许沛乙和周放两位前辈更不必说，几乎是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什么才是“演技派”。
这和曾腥风血雨走流量的杜柯瑶所处的几乎是两个世界。
哪怕她自认演技不算差，可这些人都早早位居行业的最顶端，却依然在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刚接《无限危机》的时候，给自己定的目标是成为下一个陈橙。
不止是她，圈内所有走流量路线的演员都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陈橙，只是陈橙的经历无法复制——不是谁都有机会成为林济的女主角。
陈橙毕竟只有一个。
而此刻，虽然杜柯瑶和陈橙交流不多，她却可以想象，在《代号11》和《百归记》剧组的陈橙大概也是这样，和这个时代最出色的导演、编剧和演员合作，从他们身上学到提升自我的方法。
“导演说多了未必有用，看到优秀的同行就不一样了。”谢翱目光看向杜柯瑶，“她的表现比我想象中好很多。”
林济点点头：“她如果完全不行的话，白扬这个角色也不会交到她手上。”
杜柯瑶并不笨，谢翱和林济的指点她都记在心里，只是记住和表达出来是两个概念，对她来说，谢翱和林济两人教的是知识点，许沛乙才是教科书。
教科书再加私下掌握的知识点，才是一道难题被吃透的法诀。
在这个童话关卡里，林凤娣是新人，白扬却是经历过一次巴士危机的玩家了，这一关没有鬼，相较前一关，恐怖值下降了不少，可这一关的难度不比前一关小，因为前一关要做的是猜谜，而这一关所面对的，却是一个个存在心理问题的不健全儿童。
以白扬的智慧，依然差点栽在这一关，这一关之所以能通过，机缘在林凤娣身上。
童话的人物之所以会黑化，是因为他们没有体会过爱的滋味，而已至中年的林凤娣，却从这些童话的孩子身上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她没有父母疼爱，自出生以后就被骂“赔钱货”，弟弟能轻易得到的东西她没有，家里人看向她的目光比陌生人还要冷淡。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吗？不，她是知道的。
她只是把内心的自我彻底地关了起来，再一遍遍地洗脑自己，她曾有过爱这种东西。
而看到这些童话人物时，林凤娣回想起了脑海中曾被自己埋藏的过去，对方在黑暗中光着脚一直往远处跑时，她想提醒对方不要跑，那里是更黑更黑的地方。
因为她知道，就算她跑得再远，背负在她身上的痛苦也不会减轻。
所以这个在菜场为了5毛钱和摊主吵到面红耳赤的女人，第一次一边流泪一边去追跑向黑暗的孩子，将她拉住，将她抱得紧紧的。
其实她不懂游戏规则，也不像其他玩家一样精于算计，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游戏世界，她甚至连这一关的童话人物都认不清——童话是大人读给被爱着的孩子的故事，不是读给她的。
但她认清了自己没有被爱的现实，认清了她的生活一团糟，只是因为她一直麻痹自己，才让它显得没那么糟。
既然是她经历过的事情，她又怎么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再经历一次呢？
在参加游戏的所有玩家中，她是最浑浑噩噩的一个，可她的感情却是最真挚的。
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林济打了很多补丁——每个关卡有不同的破解方法，游戏之所以能进行下去，得益于每个玩家的“配合”。
也就是说，不同的关卡必然会出现符合关卡“特性”的不同玩家。
假设每一关的玩家都是根本不会玩游戏的那种人，那就不存在通关的可能，剧本自然进行不下去。
林济几乎要给许沛乙的表演鼓掌了。
之前许沛乙演的角色一直端着，他以为对方是学院派的女演员，可她对林凤娣的驾驭却自然到了极点。
无论是她对年少时的回顾，还是奔向npc时急切慌乱的神态，还是迷茫却流出眼泪的表情，林济可以用“神一般的演技”来形容。
杜柯瑶双眼甚至舍不得眨。
她可以想象，如果由她来演林凤娣，她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好对方内心复杂的感情，甚至可以说，林凤娣这种角色压根不会交到她手上——她看到“娣”这个字眼的第一反应一定是不接，形象根本不符合她对于自己的定位。
但此刻，在见证了许沛乙的表现之后，她忍不住去想，自己之前挑剧本，挑人设，哪怕是她觉得很好的人设，她真的发挥了自己100%的实力去驾驭了吗？
她觉得有些角色好演，有些角色不好演，但那些“好演”的角色真的如她想象中那么好演吗？
“杜柯瑶进步很大。”同一天里，谢翱第二次对林济说同一句话。
林济没有提醒导演，这说明，他对杜柯瑶的表演相当满意。
第一个关卡里，杜柯瑶演绎的白扬已经算不错，但和她最近展现出的演技相比，之前的表演层次感略显不足。
换句话说，第一关的杜柯瑶在演白扬，而自第二关开始，她真正把白扬这个角色当成了她自己。
事实上，从编剧的角度看，单元剧的主角并不好当，像《杀机毕露》的林双木，包括这部《无限危机》，因为在写一个一个小故事时，为了确保故事的完整度，编剧只会在剧情上着墨更多，因而《杀机毕露》每一个故事中的凶手、《无限危机》中的NPC都可能比主角更吸引人。
毕竟主角注定不会死，主角会在每一个副本出现，对观众来说，每一个新副本新关卡都会带来新的故事，唯有主角一直在，观众会慢慢对主角失去新鲜感。
因而在这些剧集中，主演们必须更加努力，才能将观众留住。
……
刚进组时，杜柯瑶心态明显还有些不稳，最近林济已经经常见她沉下心来研究角色了。
她不知怎么和许沛乙交上了朋友，每天跟在许沛乙后面“许姐”长“许姐”短，一有空就疯狂偷师。
有天林济都忍不住问她：“要不要给你配副望远镜？”
杜柯瑶一脸嫌弃的表情：“那我不成变态了？”
她嫌弃也就算了，却用怀疑的表情盯着林济：“林编，你不会……”
林济：“给你反悔的机会。”
“林编大好人，心胸宽广，才华横溢，编剧界第一no人，不，第一人……”
林济：“……呵。”
总而言之，演员相处得好是件好事，作为主角的杜柯瑶愿意一心扑在角色上，对《无限危机》剧组助益很大。
真论拍摄的话，《无限危机》的拍摄时长并不久，但后期制作耗费的时间却超过林济之前参与的所有剧——第一关场景需要渲染，而第二关的童话背景和人物动作则几乎都仰仗特效。
进组之前，林济和谢翱做好了在剧组熬日子的准备，可《无限危机》前几关的制作周期还是超过了两人预期。
谢翱感慨道：“拍戏就是熬老头，不把头发熬秃不行是吧？”
在导演这个群体里，谢翱的头发不算稀疏，但他依然嫉妒地看向林济：“你这头发现在看着多，再过两年嘛……”
林济：“什么意思？”
“多就是多，少就是少，没有再过两年，不许预估。”林济看向谢翱，“你拍《淬火》的时候和现在差不多。”
谢翱：“……”
他上网搜了许久，终于翻到一张谢翱十年前的照片：“看到没，一直挺少，没多过。”
谢翱：“……”
真记仇啊。
143 后期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总体来说, 《无限危机》的拍摄还算顺畅，剧组开机之后没遇上大问题。齐克视频给的经费足够多，又不会对拍摄指手画脚, 而谢翱擅长对于剧组的调度, 林济则对剧本进行充分的完善。
不过在后期制作上, 《无限危机》遭遇了《逃生游戏》一样的问题——这是一部按电影效果制作的网剧，对特效的精度要求很高, 谢翱和林济对画面的要求颇为严格, 必须达到自身想要的效果才会满意。
但在目前的业内, 能达到这一要求的制作公司相当有限, 《无限危机》剧组依然要排队。
“要不我干脆开一家特效制作公司吧？”林济道。
“赚钱难，而且现在的业务量没那么大。”谢翱是这么说的。
和林济上辈子一样, 这个时代国内特效产业尚处于起步期, 不像海外早已有了成熟的电影工业，虽然电影行业有制作特效的需求，但这一需求并不旺盛，不足以支撑起特效行业的蓬勃发展。
林济去问了田尧和闻庆，这两人现在主混电影圈，观点却和谢翱一样。
“你俩就没有拍科幻片的想法？”
闻庆犹豫了片刻：“有是有，但那是我50岁的计划。”
“有计划就赶紧拍，等你到了50岁, 绝对就拍不动了。”
导演和编剧都是有黄金期的，不少导演年轻时能拍出惊才绝艳的作品, 老了却趋于保守，逐渐开始吃老本。
林济理解这一点, 正常人上了一辈子班都想退休，导演们难道不想？
闻庆看看林济, 再看看田尧：“我怎么觉得你俩拿着鞭在抽我呢？”
“因为……我不是导演？”
“我也不是导演，我是编剧。”
闻庆伸脚各踢了两人一下，又来问林济：“那《无限危机》打算怎么办，再等等？”
林济道：“再等等吧。”
《无限危机》不止前面几个关卡，本来他和谢翱的计划是，前几个关卡拍完后就开始后期制作，后面就等着播出了，但现在后期制作要排，那就把后面的关卡继续拍，一边拍一边制作。
谢翱负责后期，胡伟一杨桥如几位导演则拍摄后续的内容。
林济之所以产生开特效公司的念头，主要是为了自己拍剧方便。
虽然特效制作更多服务于电影，但特效市场必然会越来越广阔，单纯会讲故事已经不能吸引到观众了，或者说，能讲的故事已经被电影圈电视剧圈拍光了，想要给观众带来更多刺激，只能从视觉效果出发。
《无限危机》剧组一开始和演员们签的合同并不长，如今要延期，演员们倒也没有意见。
林济比较担心杜柯瑶这边，签续约合同的时候他才知道，对方之后半年居然都没有进新剧组的计划。
杜柯瑶表情也有些尴尬：“就是……没挑到合适的剧本。”
要她总结的话，《无限危机》是个剧情线为主的剧本，镜头不会一直聚焦在她这个主演身上，可她目前拍摄的情节却已经足以展现白扬这个角色的性格——坚韧、冷静、清醒。
这部剧没有恋爱情节，所以白扬不是任何一个男性角色的陪衬，她只要演好白扬本人，把她通关时的冷静帅气呈现给观众，她保证，观众一定会喜欢上。
可她能接到的本子却不是这样。
那些角色的人设过于相似，杜柯瑶演的时候甚至会产生混乱，有时候剧组为了躲懒，会把服饰妆容混用，杜柯瑶上部剧用过的造型，下部剧里依旧会出现。
虽然一样是演，可类似的角色演两遍三遍，演员很难不产生倦怠感，杜柯瑶有时候极力提醒自己别偷懒，别把上部剧的拍摄套路用在下部剧里，可一场戏拍完，她才恍然：自己好像又用了？
哪怕《无限危机》剧组不延期，这部剧拍完之后，她也会好好思考思考，自己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进组拍《无限危机》之前，她很难接受自己作配——除非在大导的电影里。
流量花争的是面子，她还是一禾娱乐的一姐，一旦开了配角的头，她以后还有出路吗？
杜柯瑶清楚圈内女配的待遇，她有演配角的女同学，也合作过不少专演女配的演员，年轻时候她们尚且能演演主角的好友或是女反派，和男三男四谈一段让观众印象深刻的恋爱，一旦过了35岁，就得考虑演男女主的妈了。
杜柯瑶不敢想象那样的未来。
可在和许沛乙接触之后，她的想法有了改变。
她这样的流量花，女主戏无法开拓的话，去尝试一下女配也不是不行，至少许沛乙真正在享受表演，一旦进入表演状态，杜柯瑶甚至可以看到她内心的火焰。
作为演员的许沛乙是快乐的。
而她虽然演了不少年戏，内心却始终有对观众的愧疚感，虽然每一部戏拍完之后她都会找补，强调自己为了角色付出了多少努力，也配合剧组的营销炒CP，可她心里清楚，她付出的努力根本不配收获粉丝那么多赞许。
……
杨桥如进组几天后很直截了当地问林济：“你对杜柯瑶做了什么？”
他和杜柯瑶合作过一次，在他印象中，杜柯瑶的演技只是马马虎虎，远达不到现在的水准。
以对方对白扬这个角色的驾驭，说一声脱胎换骨并不夸张。
林济反问他：“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就不能是谢导做了什么？”
“看到演员巨大的进步，你难道不需要反思一下，你能为她做什么？”
杨桥如：“……”
几天不见，林济像是去传销团队进修过了似的。
杨桥如觉得，杜柯瑶现在的厉害之处在于，白扬通过不同关卡之后，心态产生了微小的差异——对演员而言，这种微小差异是最难展现出的东西，可杜柯瑶完美呈现了。
她把不同面的白扬原原本本地展示了出来，甚至在和许沛乙对戏的时候，她虽然不及许沛乙浑然天成，却也不会叫人忽视她的存在。
“我有时候在想，到底是剧本有问题，还是演员有问题。”杨桥如感慨道，“同样是拍戏，年轻一代演员怎么比以前的演员差那么多？”
“以前当主演的也是20岁出头，科班毕业，没多长三头六臂，学校教的东西都差不多。”
“这个问题大家都在思考。”林济道，“咱们改变不了整个行业，但是咱们的剧要对演员提要求。”
他选演员尽量选贴角色的，就是为了让观众看到最佳状态的剧集，如果这个贴角色的演员不好好演，拍摄依然不会有好效果，那不如找个不够贴的、演技好一些的。
当然，林济很清楚，他之所以能提要求，因为在这个行业里，他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一小撮人，是个坏人，谁耽误了他的戏，他就能让对方无法在演艺圈立足。
但很多编剧没有他这样的权威。
他改变不了其他编剧的处境，他只能从自己所在的剧组入手。
……
“话说，《无限危机》这剧到底拍了多久？”
“以前林济拍过这么慢的剧吗？”
“会不会是杜柯瑶演技太差，林济气到想退货，可惜合同签了没法踢人，他只能憋着拼命磨杜柯瑶。”
“楼上收收味行不行？你贴杜柯瑶对家的头像还搁这装路人。有林济踢不了的演员？你别说杜柯瑶，换个影帝影后他照样踢。”
“杜柯瑶演技勉勉强强吧，不过《无限危机》剧组配角都是周放许沛乙那个级别的，杜柯瑶被吊打很有可能。”
“要我说，流量就别硬往大导剧里凑了，你那点演技演个偶像剧也就差不多了，非得来演正剧，观众的眼睛不是眼睛吗？”
“我只想知道《无限危机》到底什么时候播，《无限危机》这名一听就是《逃生游戏》那类风格，我《逃生游戏》复盘过好几遍了。”
“楼上＋1。”
不少观众去齐克视频主页催更，却被齐克视频的回应震撼到了，齐克视频表示，自家只是个传话的太监，没有决定权。
“齐公子变成齐公公了？”
“……好歹掏了钱的，有点尊严行不行？”
齐克视频：【其实我也想看。】
“现在是把顾乐年作品改成林济作品的好时机啊齐！”
齐克视频：【别催了，催就是还没有，但是我有主角绝美剧照，要不要看？】
“看！！！”
“绝美剧照？我倒要看看有多绝美！”
齐克视频放出了一张白扬凝视着窗外的照片。
“？？？这谁？？？”
“杜柯瑶？？？短发的杜柯瑶？？？”
照片中的白扬表情冷静，一头短发利落而精神，她看向窗外时，不少观众脑海中闪现了数部电影的经典镜头。
“好有故事感的脸，没见过这样的杜柯瑶。”
“很帅！！有种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感觉，虽然眼神没有正对着镜头，但是会给我一种这个人冷静又成熟的感觉。”
“我只能说，小林的手术刀又对准了一个女演员。”
“如果这不是《无限危机》的剧照，我甚至会怀疑它来自某部电影，不是一直说杜柯瑶的长相没有故事感吗？我觉得这张照片的氛围感很可以，一看就是剧组用心，演员自己也很用心。”
齐克视频把评论区所有夸《无限危机》的留言点赞了一遍。
看到评论的杜柯瑶：“……”
她忍不住对许沛乙道：“我发现，观众对演员的要求真的很低。”
她只是换了个短发造型而已，甚至没有动态镜头，观众却觉得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和齐克视频一样，现在的她也很期待《无限危机》能早点播出，她想把自己在这部剧里学到的东西给观众看，给支持她的粉丝看。
她以为自己的演员生涯快找不到出路了，但现在，新角色仿佛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找到了一条并非捷径、却能让自己走得更远、更坚定踏实的路。
她不需要成为下一个陈橙，说实话，她没有自信可以获得陈橙那样的成绩，可至少，她知道演员杜柯瑶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
事实上，齐克视频能放出剧照，正是因为《无限危机》后期制作已经完成了，平台等了许久，剧组上下也等了许久。
《无限危机》定档在11月——如果后期制作快一些，就能赶上暑期，夏天看这种剧对心脏更友好。
没赶上档期也没办法，能尽快播出也不错。
这一天，齐克视频连发20条微博为《无限危机》宣传，把复读机的本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来了！！！”
144 要看下一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无限危机》这部剧, 不止林济的剧迷们在关注，超星TV、稻米视频，乃至卫视平台都在关注。
虽说剧集拍摄的具体细节对外透露的不多, 但业内都知道, 这是林济携手谢翱所创作的一部精品剧——换句话说, 《无限危机》至少是卫视剧的品质。
这几年齐克视频、超星TV和稻米视频三家网剧平台发展飞快，虽然在观众心目中, 网剧依然和粗制劣造挂钩, 只是偶尔能出几部精品剧而已, 然而, 卫视方面相当清楚，网剧的发展已经对卫视剧产生了冲击——随时随地这个优点, 卫视剧并不具备。
当然, 卫视剧也能从网剧的发展中分到一定利润。
《无限危机》的大手笔，是网剧平台从未有过的。
“这个项目是稻米视频先推了，之后才被齐克视频拿到手的吧？”华泰感慨道，“林济这人还是念旧。”
对青蓝卫视这种卫视平台而言，《无限危机》的扑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无限危机》大获成功，其他视频平台恐怕都要大手笔投资精品剧了, 到那时候，卫视的生存空间必然进一步被挤压。
华泰当然不会因此对林济产生想法, 影视圈风云变幻，商业电影发展还不到20年而已, 却已经出现了在全球票房排行榜上排名前列的电影，眼下网剧虽非电视剧市场的主流, 可有朝一日未必不会超越卫视剧。
像林济前些年写的《悄悄恋着你》成绩就相当不错，相对于卫视剧，网剧更灵活一些。
“我先看看这片子拍得怎么样。”华泰熟练地打开了齐克视频。
作为青蓝卫视的总监，他相当关注各视频平台的产出，平时青蓝卫视和视频平台之间也会有合作，后者有创新的概念，青蓝卫视也会参考一二。
毕竟在一众一、二线卫视里，青蓝卫视是最年轻化的一家。
……
点进齐克视频的《无限危机》一栏，华泰才发现，这部剧同样有“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提示。
“难怪林济一开始没考虑找卫视。”华泰道，“恐怕这是一部和《逃生游戏》相似的剧。”
《逃生游戏》这类题材在电视剧圈不温不火，在电影圈却颇受欢迎，尤其是小成本投资的这类型电影，回本的几率很高。
从某种程度上说，《逃生游戏》是小众题材，虽然潜在观众不如大众题材多，但题材本身的稀缺性却让观众很愿意为同类型作品买单。
反例是穿越题材。
林济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所以《静梧传》大火特火，而《静梧传》之后，穿越剧、穿越小说、穿越游戏……存在过的朝代被穿越满了，架空的朝代也被穿了，甚至异世界、外星……观众的新鲜感被填满了，穿越剧想突出重围，只有靠远超同期作品的质量。
……
开播时间一到，华泰立刻凝心聚气，视线紧紧盯着屏幕。
这一刻，他不仅是观众，也是这部剧的品鉴定官。
首先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条幽深寂静的山道，山道两侧一片漆黑，唯有一辆破旧的巴士行驶在其间，但不知为什么，这巴士总给人一种阴森感，好像光线只控制在比平素窄许多的范围内，看得人内心阴沉沉的。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
“这是哪里啊？？”
“我不是在出差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乘客们的声音嘈杂慌乱，却没有人回应他们此刻的疑惑，几位精明的乘客已经发现，在他们附近座位的乘客长相呆滞死板，看不出活人的气息。
鬼片？恐怖片？华泰脑海中闪过几道疑问，却依旧耐心看了下去。
巴士在山道上平静地行驶着，窗外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乘客们怒意散去，恐惧感逐渐袭上心头，就在这时，乘客们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这是一辆驶向平安村的巴士，正逢新春，平安村张家和李家的新人们……】
声音刚落，镜头前便出现了几张惨白惨白的脸，镜头是直直打过来的，华泰压根没做好心理准备，整个人叫出了声。
“！！！吓到我了！！”
“猝不及防地，我去！！”
“好奇下一段剧情，但请剧组下次别这么搞了，小心脏真的承受不住。”
随着巴士向前行驶，透过规则的提示，观众们对平安村的故事有了更多了解。
这是一个发生在50多年前的故事，张家和李家本是世仇，两家沿河而兴，占据了平安村一半的地盘，然而，村落的平静被一对相爱的年轻人给打破了。
张李两家过往不是没有年轻人自由恋爱，但他们的恋情总是被无情地打散，留下一个令人哀伤的结局。
但这一次，即使面临家族的阻拦，即使压力再大，这两个年轻人却死死不愿分开，最终，他们的爱情被承认了。
然而，他们并不清楚，他们以为的幸福的开始，不过是一段噩梦的来临——他们能获胜并不是因为抗争，而是因为张家族长决定给不知好歹的年轻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在自认为最幸福的那一刻跌落云端。
新娘死在出嫁这天，在山道上遇了狼，据说狼先盯上的伴娘，伴娘却将狼引到了新娘身上。
新郎疯了，没过多久也死了。
新婚这天，因为祝福他们的人太少，他们只坐了一辆小车，想象着将来可以搬去外村、去别的不打扰他们的地方生活。
而这辆巴士，则是新郎新娘死后几个月，两家比赛的时候乘坐的。
【知情人说，这天在窗外冲他们招手，那窗户好似被粘住似的都打不开。】
【车上一个没活，死得最晚的那个一直念叨着李梦这个名字，那是新娘的名字。】
【司机的车技一向不错，那天他没有喝酒，却偏把这车开到悬崖底下去了。】
规则给乘客们的限制是10分钟，通过剧情的讲述，观众们明白，此刻的巴士车，大概就是平安村人乘坐的那辆巴士。
只是不知为何，它变成了送嫁车，护送着平安村人和新郎新娘一同奔向幸福。
第一集播到尾声时，乘客们开启了这场游戏的第一轮投票。
“？？？？到底投谁？？”
“我的大脑只允许我投伴娘，我勒个去，有种被《逃生游戏》重新支配的恐惧。”
“白扬在那投的时候我紧张得要死，转念一想我又不在车上，有什么好紧张的？”
“！！！！神经病啊，我就坐在回老家的巴士车上呢，旁边就是山道呜呜呜呜……”
“小林啊小林，我相信他这会儿一定躲在背后悄悄嘲笑我的智商。”
“好刺激，好有代入感，好逼真！！”
观众们心里清楚，不管是咱家被拉进巴士，还是平安村的故事，都是现实生活中不存在的，但《无限危机》的氛围感可谓拉满到极致，悠长荒凉的乐声，巴士车上陈旧的老物件，以及……新人们惨白的表情与象征喜庆的红色形成的绝妙对比。
观众们一开始还想感慨杜柯瑶短发造型帅气利落，故事开始后不久，他们就沉浸在故事的氛围中了。
《无限危机》不是一味紧张刺激，因为它要给观众留足思考的时间，让观众结合规则、结合乘客的思索做出自己的判断。
可它也丝毫不让人觉得无聊，节奏一直很快，总是卡着观众的情绪忽然来一段刺激。
甚至，巴士上的倒计时屏也在放大感官的刺激——时间越来越紧凑，鬼开始杀人，越来越多的玩家因为投错票被杀死。
“嗷嗷嗷嗷这叫人怎么猜？”
“新郎新娘不是鬼吗？为什么投了他俩也会被干掉？”
“没人觉得司机是鬼吗？司机一句话都不说，吓死人了好吗？车子都是他操控的，他一定是鬼！！”
“我现在想把白扬的大脑复制粘贴到我的脑门上，明天考试啊啊啊啊，我现在为什么在看剧啊啊啊！”
《无限危机》第二集末，在车内的鬼与肖似鬼的npc的注目下，白扬投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票。
气氛沉郁到了极点，从观众的视角看，那些盯向白扬的目光几乎可以用渗人来形容，白扬自然也是紧张的，投票时因为用力，她的指节甚至泛着白，但她的神色依然是平静的，她没有把恐慌呈现出来。
此刻的巴士如同炼狱一般。
被投中的鬼虽然消失了，鬼所留下的人的惨状依然还在，整个巴士中，还存活着的乘客心惊胆战，脸上全是惊惶与不安。
倒计时10分钟原先并不显得短，此刻却如同催命符一般，一声一声打在每一个玩家心上。
【第二次投票的结果是——】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观众们睁大双眼，想知道这一轮的白扬是否还能继续存活，然而，就在这声音响起后的几秒钟，画面切换，下一刻，男歌手略显忧郁的声音响起，画面中依然是山路，山路中，一辆巴士静静行驶着。
玩家的面孔没有在片尾曲中出现，有的只是一条山路、一辆巴士，和巴士最终升腾起的火焰。
火焰熄灭后，一座看似安宁的山村出现。
新郎新娘、伴郎伴娘，都不是一张张惨白到僵硬的脸，而是青春动人，新娘的麻花辫轻轻甩动，彼此间见面的次数虽然很少，可看向对方的眼神却是根本藏不住的羞怯。
只是爱情敌不过世仇。
片尾曲中的画面太亮，和正片根本不是同一个色调，可越是对比，观众越是能理解《无限危机》的第一个关卡。
惨剧原本不必发生，在平安村的其他人眼里，这只是一场小灾祸而已，两个年轻人的死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他们做了，行动了，然后迎来了鬼魂的复仇。
“！！！！没了？？”
“@齐克视频，是不是看不起我？怎么不敢一天放10集的？本VIP可以让你看看实力。”
“以前我不懂戛然而止这个词的意思，林济的剧看多了之后，没有人比我对这个词的理解更深刻了。停在这里是不是人？”
“恨！我要看下一集！！！”
“片尾的部分都不在正片里，《无限危机》居然也好好拍了，真不愧是财大气粗的齐公子啊！”
“哎！看到片尾曲了，新郎帅气新娘漂亮，他们原本可以幸福到老的，不该是正片里死尸那般僵硬，我现在觉得，只有人才能把人变成鬼，鬼哪有那种能力？”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要看下一集！！！”
145 反响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二天, 电视剧论坛热闹了起来。
11月并非电视剧市场最热门的档期，因而在这个阶段，论坛里的发帖量和讨论度都偏少一些, 直到12月以后, 剧集的讨论度才会慢慢提升。
但今天, 论坛首页的热门帖几乎都和一部剧有关——《无限危机》。
【昨晚的《无限危机》看了没看了没？】
【看了！！我只能说，不愧是小林！】
【《逃生游戏》的模式居然还能拍成电视剧, 而且节奏一点都不拖, 超好看！】
【画面和剧情都是满分, 音效真的炸, 和画面太贴了，还有投票环节。】
【唯一的问题是更新太少了。】
【更新太少＋1, 但是据说《无限危机》是大长篇, 一个故事套着一个故事。】
【第一个副本已经有暗示了：巴士乘客里有老玩家，也就是说，白扬能通过这一关的话，以后也会继续通关别的副本。】
【本杜柯瑶粉丝心满意足！真的，没有人觉得我杜姐在《无限危机》里是整容式演技吗？一点也不突兀，特别特别贴人物！】
【杜柯瑶粉丝＋1，合适＋1。】
【真的，电视剧这块都被林济拿捏了, 这周其实上了好几部新剧，我就是觉得《无限危机》最带感。】
【好看！！！】
从某种程度上说, 电视剧论坛的反馈代表了剧迷们对《无限危机》的看法，因为这里有着最热爱电视剧的一群人。
而微博上的反响同样热烈。
齐克视频倒没有离谱到贴庆祝的大字报, 却早早公布了《无限危机》的播放成绩——首播即破千万！
齐克视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播放量了。
虽说网剧如今发展相当繁荣，论讨论度论关注度, 却远远无法和卫视剧相比，甚至，一些网剧会通过出色的开头吸引观众，结局去通常很潦草，等观众看到最后一集，只会深深痛骂平台。
可又能怎么办呢？
平台请不到出色的导演和编剧，就等于作品没有稳固的基石，连基石都没有，又何谈建设起高楼？
齐克视频上下对《无限危机》这部剧报以深深的期待，不过对于剧集一开始的播放量，平台方面一开始没有做出很高的预期，毕竟《无限危机》是一个崭新的题材，林济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网剧。
林济这种编剧通常不会水土不服，但平台方有保持谨慎的理由。
连稻米视频都没有买下这部《无限危机》，不管是出于对投资的顾虑，还是对于作品质量的顾虑，齐克视频选择投资这部剧，其实是冒了风险的。
因而在《无限危机》播出之前，齐克视频选择了做法——每天祈祷这部剧能爆，给本地重要寺庙积极捐钱，为剧集播出谋一个好兆头。
但——千万播放这个数字却远远超出了平台的期待。
《无限危机》拍摄完成后，齐克视频方面看过成片，事实上，平台方对这部剧很有信心，只是观众的口味捉摸不透，谁也无法保证一部剧一定能够红。
对一部剧而言，数据是最直观的。
齐克视频先前的营销多，因而《无限危机》第一集的播放量比同平台的其他剧略高一些，不过高得也有限。
可《无限危机》的优势在于观众的留存量，也是最让平台方惊讶的地方。
第一集开头和中间的观众数量基本保持稳定上涨的状态，到第一集结局时，新观众的增幅也比其他剧集高得多。
通常情况下，一部剧播出后，即使有源源不断的新观众进来，原先的观众也会因为种种原因不断退出去。
这只是剧集的播放量而已。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社交平台还是电视剧论坛，对于《无限危机》的讨论数都相当恐怖——原先齐克视频官博给这部剧宣传时，评论数最多只有一两千，而前两集播出之后，官博评论区的留言很快就过了万。
女主角杜柯瑶也成为了热搜上的焦点，她扮演的白扬冷静又有气质，做决断时相当利落，即使内心有恐慌，她却从不在其他玩家和NPC面前暴露半分。
第二天晚上，《无限危机》第3集开播，齐克视频惊讶地发现，相比第2集结局，最新一集的播放量上涨了近50%。
这是因为观众们期待白扬投出的结果。
当她的第二次投票又和另外一位玩家重叠时，观众们不由发出了深深的遗憾。
“剧组这是要把我急死吗？”
“嗷嗷嗷嗷等待一个结果！！”
“大家急的点是想看白扬停下来，而我急的点是她到底为什么投给新娘她妈呢？我感觉她妈看起来很正常啊。”
“崩溃了，看剧看得我觉得自己是个弱智。”
白扬的第二次投票结束后。距离巴士跌落悬崖只剩极短的时间，堪称生死时速。
在看《无限危机》的时候，观众们根本体会不到时间的飞速流逝，因为紧绷感和刺激感是恰到好处的，既不会让观众摄入太多信息而选择退出，也不会觉得无聊。
这一天的最后一集，《无限危机》剧组总算没有卖关子，把白扬第三轮投票的结果揭晓——她把这最后一票，投给了坐在她前排不远处的一位玩家。
或者说，无论是在观众心目中，还是在这辆巴士上其他乘客心目中，对方看起来就是一个真正的玩家。
可白扬这票投得利落又谨慎，在投下这一票时，她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姐姐好飒！美丽的姐姐！”
“？？？？为什么投给他？？我这一票已经提前投给司机了。”
“笑死，给司机＋1。”
“这一瞬间，我竟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boss，白扬的笑好有boss气质，我有种这姐一定能在各个游戏关卡掀起腥风血雨的感觉。”
“所以大家都去关注美女姐姐的笑了，没有人在意投票到底对没对吗？”
“不是不在意，就像高考结束大家只会讨论语文作文一样，我在意有用吗？我根本就不懂。”
“笑死，我要是懂了，我还看什么美女姐姐？”
“大神来了！！我首页一直关注的大神出了《无限危机》投票解析。”
“总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看别人的剧不需要动大脑，看林济的剧还得找大神解析。之前《淬火》播的时候我看了好多制造业方面的文章……当初考研我都没这么用功。”
“考研没这么用功＋1。”
事实上，《无限危机》这一集揭露了白扬投票的理由后，真有位老师在课堂上抱怨了：“我们有些同学，朋友圈发剧集解析发了大几百字上千字，论文开题写的什么？你把看剧的心思用在写论文上也行啊。”
“中枪了。”
“啊啊啊啊是谁忽然提考研提论文的，咱就想看剧放松一下，为什么非要提到我的伤心事？”
“哈哈哈哈，本编剧专业毕业生表示，我们专业每一年都有人写分析小林的论文，一边看剧一边写论文，还不用担心塌房，简直美滋滋。”
“大神的解析看得似懂非懂，我只能吹白扬姐姐了。”
“我感觉林济几部剧的女性角色塑造得还算可以，至少没有让我觉得不适的情节，秦静梧和白扬都是很冷静的人设，说起来，我倒不太喜欢《后宫》，封建吃女人的场景太让人不适了。”
“＋1，《后宫》里争到死的场景比《无限危机》第一个故事还要恐怖。”
第一关的最后一幕，白扬被系统反复确认，却还是给出了投给一位“玩家”的答案。
【Bingo！恭喜你通过这一关！】
声音响起的瞬间，白扬的身体脱离了巴士，来到了另一处空间，但她可以看到，那辆载着玩家和鬼的巴士下一刻爆发出了鬼魅一般的速度，几乎是飞一样向前方的山崖冲去。
白扬耳边响起了鬼魂的嬉笑声、玩家的哭嚎声，仿佛这一幕发生在她眼前。
她心里清楚，这是来自游戏的恶作剧，它试图用这种方式激起玩家心中的恐慌。
身处游戏之中，通关一直在继续，即使玩家本人再聪明，也不过是被游戏玩弄于掌心的工具罢了。
白扬并未休息太久，下一刻，她出现在了一个与巴士完全不同的空间。
仔细去描绘的话，这里更像是一座乐园，蛋糕与泡沫制作的房子，载歌载舞的动物与玩偶，以及——出现在玩家们面前、只在童年动画中看到的童话人物们。
【欢迎来到童话的世界，可爱的孩子们。】
萌萌软软的猫咪一向很受喜爱，但当它与《无限危机》诡异的音乐一同出现时，只会让观众心中产生一股恶寒。
“新故事！！”
“小林又要摧毁童话了是吗？”
“好真实的画面感，奶油房子的细节超级清楚。”
“平安村的故事太暗了，童话背景又太粉嫩了，不过小林真的好厉害，童话都能被他写到大逃杀故事里。”
“血腥又残酷，我现在可以想象，第二个关卡可能比第一个关卡还要残忍，第一个关卡铺垫虽然多，但其实都是开胃小菜，白扬全程只投了三次票而已，这个故事就不一定了。”
“＋1，我一开始没理解，看过大神解析之后也有点懂了。”
“唯一的想法——小林真的真的超级牛！！！”
第一个关卡结束，《无限危机》的讨论度呈倍数增长，而与讨论度一同攀升的，则是剧集的播放量——相比前一天，第二天，《无限危机》的播放量直接翻了倍。
三家视频平台里，齐克视频的风头死死盖住了另外两位竞争对手，超星TV在播剧的播放量甚至连《无限危机》的五分之一都不到，稻米视频的成绩则比超星TV还要逊色一些。
“这是把长剧拍出了短剧的播放量啊！”
“好想把小林关起来给我写一百集剧啊！”
“此时此刻，卫视恐怕都松了一口气，好歹《无限危机》不是卫视剧，厮杀可以不用那么激烈。”
“楼上，这可不一定，别忘了枫叶卫视和林济是怎么结梁子的，就是因为《悄悄恋着你》成绩太好，让枫叶卫视收视率受了影响，林济要写《代号11》，枫叶卫视才请来顾乐年写《代号鹰隼》。”
“……好吧，我只知道齐克视频这下又要乐癫了。”
网友们的想法并没有错——《无限危机》的播放量才出炉，齐克视频就迫不及待打出了“齐克no.1”之类的口号。
他自己吹也就算了，偏偏每次都得拉上林济。
“no齐克1，懂了。”
“no齐克是吧？”
146 收视成绩
第一百四十六章
“齐克视频的高播放足以证明林编有多宽容了。”
“笑死, 可以别那么嘚瑟吗？编剧本人都没有齐克官博那么嘚瑟。”
“仔细想想，第一天播放量破千万，第二天破两千万, 我是齐克视频我也这么嘚瑟。”
“我先替小林看不下去。”
“不过高播放量代表着VIP的购买数, 齐克视频本身有这么多会员吗？如果《无限危机》能给齐克视频带一百万会员, 这个利润也相当恐怖了。”
“有业内分析了，只要《无限危机》稳住现在的成绩, 回本很快的。”
齐克视频这边忙着庆祝——《无限危机》虽然才播完第一个副本, 剧集的潜力却已经被证明了。
而和齐克视频的氛围相比, 稻米视频大楼内的氛围就有些凝重了。
郭瑞见证了这副场景, 却不会在高层面前说“谁叫你们没买《无限危机》”之类的话，马后炮毫无意义。
虽然他很清楚, 高层心里必然是后悔的。
稻米视频推出的短剧, 播放量最高的能有五千万上下，长剧的播放量却大打折扣，能有一千万都算得上爆了。
平台其实也想好好做长剧，偏偏对《无限危机》这个摆在面前的机会视而不见。
《无限危机》投资确实不低，可和齐克视频获得的收益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郭瑞太清楚视频平台获得利润的方式了——仅是VIP会员一项，就足够齐克视频赚到盆满钵满。
而《无限危机》这类逃杀题材本身很适合出海，加上品牌赞助……郭瑞觉得, 这应该是一笔天文数字。
如果《无限危机》在稻米视频播出的话，对稻米视频的助益应该比齐克视频更大, 毕竟稻米视频基础比齐克视频弱不少，涨幅只会更惊人。
“副总, 你看能不能把林济请过来，让他给咱们再写一个剧本？”老总难得来了郭瑞的办公室。
林济找稻米视频拍《无限危机》的时候, 老总眼里只有成本，眼下剧播了，他倒是瞧得见利润了。
郭瑞却摇了摇头：“林济还在写《无限危机》，一时半会抽不出空来。”
他没有说更多——等《无限危机》写完了，卫视那边恐怕争着抢着要和林济合作，到时候稻米视频依然不会有机会。
林济毕竟不是仰仗平台发展的编剧，稻米视频不和他合作，等着邀请他的平台实在太多太多，稻米视频完全不占优势。
……
《无限危机》第二个副本收获了比第一个副本更多的讨论度。
毕竟童话人物这个设定在以往的剧集中没有设定过，相较第一关，第二关看起来要新鲜许多。
许沛乙扮演的林凤娣吸引了无数观众的注意。
在其他玩家想尽办法破除童话人物设定的陷阱、通过关卡时，只有她愣愣傻傻的，什么都不懂。
观众们很快发现，第二关规则看似和第一关相似，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它是那种几近无解的关卡——因为第二关的npc是一群生活在童话中的人物，他们的心性并不成熟。
也就是说，游戏虽然有规则，但npc随时随地可以推翻所谓的规则。
“这叫人怎么通过啊？”
“林凤娣真的神了，这是点满幸运buff了吧？”
和其他玩家忙碌不断的玩家相比，林凤娣通过关卡似乎是幸运值点满了——她只是随意做出的选择，却让童话人物愿意放过她。
不少观众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林凤娣的演员，直到演员表出炉——
“林凤娣是许沛乙演的？？？？”
“我对许沛乙的最深印象，还是她演的一代女皇，贵气派女星的典型代表，结果她演家庭主妇居然也这么入戏，简直太强了！”
“我最关注的还是林凤娣的人生，不觉得她是很多悲惨女性的缩影吗？一辈子浑浑噩噩，没有自我，让自己被家庭、被婚姻所吞噬，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拯救自己。”
“不生活在那种环境中，是很难理解她的遭遇的，除了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告诉自己是被爱着的，她还能怎么办呢？”
“那是她活着的支撑。”
“不愧是影后！这几年都没见许沛乙演出彩的角色了，经典大赏真是不做人啊。”
“经典大赏不做人＋1。”
《无限危机》第二个关卡刚播出两集，观众们讨论度最高的就是童话设定和林凤娣的人生经历。
从某种程度上说，林凤娣这个人物与童话毫无关联，林济却偏偏把两方结合在了一起，还结合得很巧妙。
林凤娣这个角色的遭遇加上许沛乙的完美演绎，让很多观众对这个角色共情了。
不过《无限危机》播到这一集时，业内终于找到了批判的借口——
【《无限危机》——摧毁孩子童年的一部剧。】
这篇长文洋洋洒洒写了近两千字，主旨是，《无限危机》将童话背景融入到一个残酷的逃生游戏中，那些乐观、善良、可爱的童话人物在剧集中变得扭曲残忍，这会摧毁孩子们对于童年的美好想象。
批评声林济早做好了准备，其实他设定这个背景的时候也想到了，但《无限危机》并不是一部给未成年看的剧，它的受众和童话故事的受众完全不同。
林济这边没有回复，齐克视频却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未成年都看不到怎么摧毁啊，隔山打牛吗？”
“之前《逃生游戏》好像也是这样？”
“反正林济写的剧本都只会妨碍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只有那种区区杀父之仇不会妨碍。”
“有什么话干脆一口气说出来，别《逃生游戏》来一次，《无限危机》再来一次，我个人觉得，不是所有的童话都很美好，我不介意林济对童话故事的新解读。”
“不介意＋1。”
“在我看来，《无限危机》最恐怖的不是对童话的扭曲，它不能叫扭曲，只是偏曲罢了，它最恐怖的是——第一个副本里，父母为了家族安排子女的死亡，亲情和爱情敌不过家族利益，第二个副本里，亲人们自私地趴在林凤娣身上吸血，却还嫌她奉献得不够。我的想法应该能代表《无限危机》的大半观众，就算针对游戏本身，大家讨论的多半是设定，不是死法。”
“＋1，《无限危机》里的死法也不是很有创意，对我的吸引力有限，还不如《后宫》。”
而第二关接下来的剧情播出之后，观众们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摧毁童话的故事，而是一个关于救赎的故事。
林凤娣年少时受了许多忽视，她是纯粹的奉献者，而她的奉献却很少得到回应，甚至那些接受她奉献的人都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并没有意识到她所作的牺牲。
而在这个关卡里，她看到了那些童话人物身上的、属于她自己的影子。
她甚至亲眼见证了他们惨淡的人生——如果她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她的人生会比他们更悲惨。
林凤娣甚至发现，虽然所有玩家都认为这是一个恐怖的游戏，可她在游戏里尚且有喘息的机会，而在现实生活中，她根本喘不了一口气——早早起床弄一家的早饭，服侍好公婆和丈夫，送儿子上学，公婆感慨她是只“会下蛋的母鸡”，但是不会捞，没法从娘家薅钱给夫家。
之后这一天，她要烧饭洗衣拖地买菜，还要去外面打打零工，父母嫌她没本事，不能给娘家多贴些钱，就算回了娘家，迎接她的也是冷锅冷灶，只要得知她回家，娘家谁都不用动手做饭。
在《无限危机》这部剧里，观众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林凤娣的变化——没有指责、没有日复一日的机械劳动，没有人嫌她笨，她絮絮叨叨说的话，也没有人觉得烦。
林凤娣呆滞的眼神逐渐有了光。
而她本性并不是一个坏人，虽然在外表现粗野了一些，既然她认清了自己曾面临的一切，她就不允许其他孩子和她走上一样的路。
《无限危机》整个故事大结局之后，林凤娣跑向孩子的一幕被无数观众评选为“最难忘的镜头”，而在它播出的这天也是一样——
“看哭了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呜林凤娣好惨，我意识到了她和其他玩家的区别。对其他玩家来说，这个游戏是地狱，但对她来说，最平凡的日常才是地狱。”
“许沛乙这段演技直接封神了，我支持她去拼明年的飞跃奖女配，太神了，那一段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愧是影后！太太太会演了，这难道不是救赎吗？她救赎的童话人物其实就是童年的自己！”
“这一段真的，感同身受，本老二太清楚了，我不肯承认父母其实没那么爱我这件事，所以我努力让自己变乖，好好读书，想成为一个让他们骄傲的孩子，但我发现，我所有的努力甚至敌不过他们爱的孩子什么都不做。”
童话故事这一个副本结束后，《无限危机》单集播放量破了五千万——林凤娣奔跑的那段画面登上了所有社交平台的热搜榜，许沛乙这个名字再次为观众们所注目，热度甚至赢过了作为女主角的杜柯瑶。
在这个副本中，林凤娣的光芒确实胜过了其他演员，但杜柯瑶和她的互动并没有接不住戏，相反，因为她从许沛乙身上学到了很多表演技巧，杜柯瑶的表演并不突兀，也没有让观众觉得出戏。
“……我忍不住思考一个问题，今年的年度爆剧，不会出自视频平台吧？”
“以《无限危机》这狂飙的劲头，还真说不太准。”
“所以接下来会是白扬和林凤娣一起做任务吗？不求她们一直搭，继续通关两三个副本也行啊。”
“＋1＋1＋1。”
“谁能想到呢，我看那些催泪大剧没哭，反而看《无限危机》一直没停过，我是奔着‘恐怖’、‘惊悚’这几个关键词进来的啊。”
如果说，《无限危机》第一个副本将喜欢大逃杀这类题材的观众吸引过来的话，第二个副本则吸引了很多偏好大众向的观众——事实上，《无限危机》吸引观众的并非只是恐怖，设定是一个因素，剧情则是另一个因素。
自第三个副本开始，《无限危机》的单集播放量就没下过五千万，这几乎可以和高热度的短剧竞争了，但众所周知，长剧和短剧并不属于同一个赛道。
论播放量、论观众的留存度，这个档期，没有任何一部剧可以和《无限危机》相比，都是远远落在《无限危机》后方。
这个档期，各大卫视虽然没有播出和《无限危机》题材相近的剧集，可收视率相比前一年却出现了不同幅度的下跌。
卫视方面没有主动分析收视率下降的原因，私下里却多少会嘀咕两句——必然是和《无限危机》的火爆有关系。
网剧虽然随时随地都能看，可《无限危机》的当日播放量却有几千万，这几千万里，必然有一部分原本是卫视的观众。
观众的总数毕竟是有限的。
卫视不想分析，也没什么好分析的——被视频平台抢走观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这反倒让卫视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说，林济下一个剧本必须落在卫视碗里。
不管是大江卫视拿年冠，还是青蓝卫视拿年冠，盘子好歹还在卫视手里，可被视频平台直接端走盘子，就值得说道说道了。
147 许沛乙提名
第一百四十七章
时间来到12月, 到了年末，各大卫视的收视率都小有增长，平台等着迎接寒假的流量。
然而——《无限危机》的播出时长有些太久了。
作为一部长剧, 《无限危机》自然没有拍摄一百集的计划, 虽然齐克视频一直在鼓动林济和导演们这么干, 可相比其他剧集，《无限危机》的篇幅着实有些长。
“林济是永动机吗？他就不能歇一歇？”
↑这是某家卫视领导在一场会议上的原话。
年末一到, 《无限危机》的平均播放量居然在几千万的基数上又提升了一波。
它集数多, 也就意味着, 受影响的卫视剧不止一部, 甚至连着几部剧都因为《无限危机》的存在收视低迷。
这锅自然不该《无限危机》背，可一些剧集的主创自己不肯背锅, 自然把矛头对准了竞争对手。
对此, 齐克视频表示：【我背，背一个锅播放量涨一千万。】
众卫视：“……”
卫视高层们只能感慨，有了《无限危机》，齐克视频彻底猖狂了起来，连千万播放都不放在眼里了。
换成以前，齐克视频从年头到年尾都在播剧，集均播放量达到千万的屈指可数。
《无限危机》一边在播，一边赶工, 每隔四五集就出现一个讨论度颇高的剧情，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年初。
它播出大结局的那天, 各大卫视和超星TV、稻米视频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无限危机》只是暂时完结，这个题材想重启实在太容易了, 可只要暂时遇不上，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们只要把眼前的剧播好，将来的事，留到将来再操心。
……
这一年春节，林济家里的贺卡和台历又堆成了山。
他平时待在工作室多，工作室那边堆满了书和写作素材，他有空了就去看一看，找找灵感，但这个春节，他却成了家里蹲——找他的平台实在太多，从早到晚都有人拜访，林济一本书看了一周都没看完。
“你怎么一年到头都在抢手期？”田尧开玩笑道，“干脆写部烂片吧，把他们都吓跑。”
林济：“能别出馊主意吗？”
“所以你就在家待着，都没出去溜达溜达？”
“……容易撞见人。”
“春节C市人少，不用怕遇见谁，明星不也得回家过年？”
林济：“也对。”
他快得出门溜达ptsd了，前几天他还看到营销号曝光某男星出轨耍大牌，结果评论区一堆@他的，让他治一治对方。
林济：“……”
他都不认识人家，怎么治？
好在这次出门一切安稳，人少车少，他和田尧一起在江边吹了吹风，闻庆没来，回老家过年去了。
他俩拍摄动作片的时间和《无限危机》相当，那部动作片上映还比《无限危机》早一些，票房成绩虽然不如《逃生游戏》，却也不算差，有了两部电影的基础，田尧和闻庆如今也是电影圈的黄金搭档了。
虽然田尧吐槽过：“你怎么不等我们电影下画了再播《无限危机》？”
林济疑惑脸：“有影响吗？”
“影响很大。”田尧一本正经，“那段时间大盘冷，观众不怎么爱进电影院，你这边偏偏又出了一部爆剧，啧。”
林济：“……卫视收视率怪我也就算了，怎么电影票房还怪我。”
“你好好反省一下，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限危机》怎么没叫我投资？”
林济：“我自己都没投。”
“齐克视频坏。”田尧语气笃定，“这锅该他们背。”
《无限危机》投资虽然高，可齐克视频上一年的财报公布后，业内发现，和剧集的超高播放量相比，投资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甚至随着集数的增加，平均拍摄成本算不上特别高。
这部剧的利润，足以叫任何一家平台羡慕嫉妒恨。
两人绕着大桥走了一圈，对面商场的广告牌上，杜柯瑶占据了绝对的中心。
白扬这个角色为她打开了戏路，即使《无限危机》已经大结局，杜柯瑶却依旧以短发造型示人，粉丝们看多了，反倒觉得短发比长发更适合她。
林济听她说过，现在找她的剧本终于不再只是古偶和现偶了，职业剧和正剧多了许多，不过她比以前更挑剔了：“我好歹吃到了角色红利，当然想再吃几回了。”
她把自己能翻身这事归功于林济，林济却觉得，角色能红得益于演员的塑造。
就比如林凤娣这个角色，换成其他演员来演，未必能达到许沛乙演出的效果，演员和角色之间必然是相辅相成的，好演员＋好角色，才是一个角色让观众念念不忘的理由。
“看到演员演你的剧红了，你是不是挺高兴？”田尧问。
“那当然了。”林济道，“这也是编剧的成就感之一。”
演员能红，说明观众是认可他这部剧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田尧半途接了个电话，接完就用哀怨的神色看向林济：“找你的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还问我是不是和你在一块，他们的鼻子怎么就这么灵？”
林济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这也不止一次了，我都习惯了。”田尧道，“人家喊我和老闻拍电影，还要问一句你参不参加，你参加钱就给多点，你不参加就给少点。”
林济：“……我是ATM？”
“差不多一个性质。”田尧忽然想起来，“你不是想开特效公司吗？据我所知，前段时间有家特效公司准备卖了，一直没人愿意接手，你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
林济没有拒绝：“不是一线公司吧？据我所知，一线公司不缺生意。”
“算一线吧。”田尧道，“特效公司订单没你以为的那么多，你那两次是特殊情况，主要是不少制片和导演还是迷信海外公司，哪怕人家根本不好好给你做，现在的特效市场，还是海外公司占据主流。”
之前电影圈闹过一个笑话——某个剧组花大价钱找了海外的一家特效公司，结果人家转头外包给了国内公司，剧组出了大钱，海外公司抽了一半的成，只有外包公司苦哈哈地赶着工期。
对林济来说，买下一家特效制作公司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运营。
写剧本上他是内行，对特效效果他勉勉强强了解一二，但在公司运营上，他却是完全的内行了。
“试试看呗。”田尧冲他眨了眨眼，“大不了捆绑销售。”
林济：“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痛什么？”田尧道，“你还记得未来娱乐吗？未来娱乐只要签一个主角，就能给你捆绑六七个配角，你可是编剧，性价比比未来娱乐的主角高多了。”
林济：“……我谢谢你啊。”
……
两人聊过不久，林济和田尧一起去看了这家特效制作公司，公司不大，员工不多，目前承接的订单主要是网络大电影，林济研究了一下，怪兽毛发做得特别逼真。
他觉得这家公司的技术问题不大，问题在美术这块，他觉得美术的审美过于西化了，怪兽更接近于海外电影里的怪兽，缺少一些本土的创意。
其实国内市场，包括海外的不少特效公司都是由导演本人主导的，比如林济上辈子赫赫有名的工业光魔，全球最知名的特效制作公司，它的发展和《星球大战》系列息息相关。
这个时代缺少《星球大战》这样的系列电影，林济毕竟是编剧，不是导演，他擅长的是电视剧剧本的创作，而非电影剧本的创作。
“《无限危机》不也算吗？”田尧道，“如果你有计划拍系列科幻片，完全可以买下来，至少不用等。”
至于特效人才，在田尧看来，只要有足够的作品产出，特效制作有利可图，人才自然会涌向这个行业。
只是作为先导者，他们未必能亲眼见证那一刻。
之后的几个月，林济一直在忙碌收购公司的事，他对运营这块不太了解，就挖来了一个懂技术也懂运营的行家当CEO。
对于这家公司，林济只负责掏钱＋送人学技术，其他方面他关注不多，但只要公司接到新订单，他必然要关注一下成片的制作水准。
……
忙碌一直持续到了年中，就在林济打算构思新剧本的时候，新出炉的经典大赏提名名单吸引了他的注意。
虽然口碑直线下滑，经典大赏却一直没有停办，只是相比前些年，经典大赏的举办规模、赞助商都降了一大截——以前的经典大赏都在大江卫视、青蓝卫视这样的一线卫视直播，现在却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二线卫视合作。
林济一直以为经典大赏会倒闭。
“怎么可能呢？它真倒闭了，有些人就没办法吸血了。”田尧道，“之前就有人说，不是好剧需要经典大赏，反而是经典大赏需要好剧添光，那些高高在上的评委会听吗？”
“经典大赏在，他们可以借经典大赏的名号招摇撞骗，经典大赏真不在了，那群人走出去，谁乐意理？”
今年的经典大赏最佳女配提名，许沛乙的名字赫然在其上。
许沛乙不是靠《无限危机》提名的，她提名的那部剧，名气要比《无限危机》小许多，放在经典大赏声势最隆的时候，这部剧根本不会入评委们的眼，可现在形势毕竟不同了。
连马鑫都忍不住吐槽：“人家好好一个视后被黑了，封杀人家那么多年，来个女配提名打发谁呢？”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许沛乙靠《无限危机》焕发了事业第二春，她手头甚至有一个女主本子，最近就要投入拍摄了。
《无限危机》播出那一阵，许沛乙频频上热搜，她一上热搜，经典大赏和她的那段龃龉就会被网友们提起。
以前经典大赏强势，网友们嘲两声对它毫无影响，现在却不同了，它的收视率和关注度连年下跌，合作多年的赞助商都已经撤资，许沛乙这桩旧事再被提起，恐怕真没有人会搭理它了。
因而，在这一届，经典大赏打算借着许沛乙翻红的机会，和许沛乙上演一段世纪大和解。
只要许沛乙愿意露面领奖，经典大赏的营销会立刻跟上，哪怕关注度不如从前，也一定能超越形势惨淡的最近两年。
然而，没等经典大赏去探许沛乙的口风，记者们先找上了许沛乙，询问她是否打算接受经典大赏颁发的奖项。
许沛乙的回复却是：“不好意思，我不清楚这件事。”
“如果这次经典大赏把最佳女配角奖颁给你，你会接受吗？”记者不信许沛乙没收到这个消息，把她被经典大赏提名这事复述了一遍。
“我认为没有必要。”许沛乙道，“我指的不是接受奖项，而是经典大赏给我提名这件事。”
“既然我该拿的奖项没有得到，又何必给我一个我不需要的奖项呢？”
“作为演员，我很高兴自己的表演能够被认可，但并不是被某个奖项认可，而是被观众认可，被我自己认可。”
“这一次的提名，我认为我没有发挥出我演员生涯的最佳表演，和其他提名人相比，我未必值得一座奖杯，而上一次入围经典大赏，我很有信心，我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使我已经50多岁，我依然为那次的错过而遗憾。”
许沛乙的采访内容上了热搜，热搜tag是“经典大赏做个人吧”。
“该给奖的时候你把人家黑了，不会还要许沛乙感恩戴德吧？”
“别来蹭我们许姐的热度！”
“滚滚滚！！！”
“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我也是开了眼了。”
148 狗血剧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接受完采访之后, 许沛乙在自己微博表达了对经典大赏提名的不认可，林济默默转发了她这条微博：【支持。】
许沛乙回了个握手的表情。
“经典大赏受害者联盟。”
“笑死，经典大赏还买水军说许沛乙欺负她,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从他俩对经典大赏的态度, 我感觉林济帮许沛乙出了口气, 许沛乙也转过头为他出了口气。”
“没有好演员好剧本的支撑，经典大赏又算什么呢？在剧组头上作威作福太久了, 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小林以一己之力干倒了经典大赏, 不愧是宇宙最强小林！！”
“主要是经典大赏以为林济只有《代号11》, 最多再多一部《百归记》, 但是人家有《后宫》《静梧传》《淬火》，还有《杀机毕露》《我欲成仙》, 每一年的年冠上不了桌, 经典大赏还有再办下去的必要吗？”
在经典大赏和许沛乙之间，观众们本就更偏向许沛乙，加上《无限危机》让观众们移情于林凤娣，把许沛乙当作林凤娣本人，经典大赏骚操作一出，观众们的心更是完全偏到了许沛乙这边。
经典大赏被骂到直接关了评论区，所谓的世纪大和解更是想都不敢想。
评委们内心相当不爽，以往大咖演员们谁见了他们不是客客气气的？每年只要经典大赏开始筹备, 商务上更是不需要主办方操心，品牌方排着队求合作, 现在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臭虫了。
然而，主办方解决不了问题——奖项的口碑已经坏了, 观众不看，好作品不买账, 长此以往只会是恶性循环。
有人说林济是经典大赏走向败落的始作俑者，林济不承认这个词，“始作俑者”说得好像他是坏人一样，他只能说，现在的经典大赏不过是在为曾经的傲慢付出代价罢了。
他，包括许沛乙，谁没有付出过代价？既然他们可以付出代价，经典大赏当然也应该付出代价。
……
天热起来之后，林济就爱出去闲逛了，他现在学乖了，不去明星可能到的商场影院，而是在工作室附近的公园晃荡，看老头老太太钓鱼下棋遛鸟，或者爬爬山，去逛逛博物馆和图书馆。
他才溜达完上楼，就见华泰胖乎乎的身影出现在了工作室里。
林济：“……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又？这个月的第二次而已。”
林济：“……现在才是月初啊。”
华泰：“我是有切实需求才找上门的，我也没那么闲。”
华泰太熟悉林济的办公室了，当初这个位置还是他替林济挑的，两人合作过不少次，华泰如今是林济工作室的常客，他有时候找林济是确实有事，有时候只是来视察工作，以便准时了解林济的个人动态。
“下一个剧本，考不考虑写个轻松点的？《一剑三千里》和《无限危机》拍着多累啊，你要不要先放松放松？”
林济：“……真正的放松是不写剧本。”
华泰：“……”
林济这话确实有那么点道理，但他绝对不会认同。
华泰之所以找上林济，是想请林济写一部狗血剧，为青蓝卫视开拓海外市场。
海外市场上，国产小清新剧一向热度很高，狗血剧成绩也不错，不过有竞争力的不止青蓝卫视一家，还有其他国家的剧集。
林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剧都会写？”
“你不是吗？”华泰反问。
华泰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林济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别的剧本华泰不清楚，狗血剧林济绝对会写，稻米视频那些短剧他盘过不少回了，现在青蓝卫视筹备狗血剧，有编剧甚至会从林济写的短剧那里寻找灵感。
“狗血剧？”林济犹豫了片刻，“写倒是没问题。”
“那就不用等了，今天就是个黄道吉日。”华泰拍了拍林济的肩膀，“青蓝卫视的未来靠你了。”
林济默默瞅他：“你的意思是，要把总监的位置给我坐？”
华泰立刻离开座位，伸出手：“给你坐，我立马让给你。”
华泰在青蓝卫视干了不少年，林济真愿意干卫视总监这活，他求之不得。
林济：“我才不干。”
作为编剧，林济觉得自己的副业已经不少了——特效制作公司在运营中，编剧大赛一届届地办了下去，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他拥有了很多头衔，比如飞跃奖评委会成员，还有宣传部门、各大卫视发给他的表彰。
卫视总监这活一般人干不来，既要有专业水准，摸清观众的口味，又要能屈能伸，会上下协调。
客观来说，不管是圆滑的华泰，还是性格偏严肃的楚天舟，本身都是对电视剧行业怀有期待的一群人，他们也在努力在收视率和质量之间保持平衡。
林济确实有让大脑休息一阵的打算，狗血剧嘛，也不知道华泰是要《重生虐渣记》还是《豪门千金隐姓埋名却被甩》那样的。
林济才问了一句，就见华泰一脸严肃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些元素你看着写。”
只见纸上密密麻麻挤着诸如“贤妻、小三、豪门、抱养、癌症、抱错、伪兄妹、霸道总裁、推下悬崖、失忆、植物人、继母……”等N个词语。
林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失忆一边癌症一边植物人？”
他以前好像看过一本书，里面的主角就是从植物人状态醒来后，和他的爱人抱头痛哭，哭完了才想起他有癌症，还是得等死。
“这符合医学常识吗？”
“狗血剧不需要常识，尽管写就是了。”
“我对自己的要求不能就这么低吧？”
“如果你能把我列的所有元素都写出来，你就是狗血剧的神。”华泰一脸笃定，“加油吧，小林！”
林济表示，他忽然后悔接这个剧本了。
不过林济确实是那种不创作就闲不下来的编剧，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并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他的工作室没有招编剧助理，他不觉得年轻编剧靠给他干活能写出成绩。
他宁愿在编剧大赛中发掘出好苗子，给他们奖金，让他们能够无后顾之忧地去创作，再给年轻编剧一定的指导。
这几年，编剧大赛确实给电视剧圈输送了不少好苗子，尤其是一些非科班出身的、创作风格剑走偏锋的编剧，他们或许不能在卫视平台一展水平，却和视频平台达成了合作。
他这边应下了华泰的邀请，其他卫视自然得知了消息，楚天舟忍不住吐槽：“华泰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华泰却振振有辞：“《静梧传》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总体来说，林济和卫视之间的合作相当和谐，这次合作不了还有下一次，和其他编剧相比，林济个人的产出可以用凶猛来形容。
……
“小林又和青蓝卫视合作了？？我的《杀机毕露》下是不是没有后续了？”
“啊啊啊啊华泰也不是妖孽脸啊，怎么就能让我们济一次接一次合作？《静梧传》还保持着收视纪录呢！”
“有一种大的要来了的预感，鉴于小林和青蓝卫视合作的剧都能破纪录，我不得不怀疑，这次的新剧也有可能破收视纪录。”
“据说哈，据说，这次小林要和青蓝卫视合作一部狗血剧。”
“是豪门主母隐忍多年归来，发现亲生儿子竟是丈夫把小三的孩子抱给她养？还是女主和男主恋爱，发现彼此竟然是亲兄妹，男主得了癌症，需要女主移植骨髓？”
“想问楼上究竟看了多少狗血剧，才拥有如此丰富的经验。”
“本狗血剧爱好者狂喜，狗血剧就是那种又土又俗，但是我经常看到停不下来的剧。”
“从《无限危机》转到狗血剧，笑死，小林以一己之力支撑起电视剧多元化市场。”
林济和青蓝卫视合作的消息一传出来，编剧论坛立刻就在讨论了。
【本狗血剧编剧有种即将失业的预感。】
【本……不是，这个论坛这么多写狗血剧的吗？】
【难道人人都像林济一样能横跨正剧和狗血剧吗？就林济查资料的那股劲，一般编剧真做不到。】
【并不是我热爱写狗血剧，而是狗血剧相对好写一点，把人际关系搞复杂点，再塞几个奇葩进去。】
【哎，我觉得现在没有能超越《后宫》的宫斗剧，能超越《静梧传》的穿越剧也很少，林济这狗血剧的标杆往那儿一竖，我恐怕要被对比成菜鸡了。】
【不用对比，谁对比谁菜鸡，哎，林济之前写什么题材什么题材有出路，他写狗血剧的话，狗血剧的市场是不是也能扩大一下？】
从某种程度上说，林济只要一出新作，必然会成为论坛编剧创作的风向标，《无限危机》打破了齐克视频的播放量记录，逃杀和惊悚、民俗、童话这一类元素结合得很好，编剧们研究着研究着，感觉自己也能写。
……
林济应下华泰之后就开始动笔写了，他发现，狗血剧确实不需要查资料，但对脑细胞的消耗挺大。
在他看来，狗血剧和《重生虐渣记》《豪门千金》不是一个性质，这两部短剧纯粹爽就够了，狗血剧还要有起有伏，有笑有虐。
林济每天在桌案前构思三四个小时，主打一个绞尽脑汁，狗血人人爱，不管是谁，脑海里都会经常冒出一两个离谱的念头。
写了一段时间，林济觉得这么下去不行，有闭门造车的嫌疑，不过狗血剧的元素数来数去就那些，连华泰这种非编剧专业人士都能盘点一堆。
所以林济开始……看社会事件了。
剧本来源于现实，而现实中发生的案例编剧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林济把《XX与法》《法治XX》以及媒体报道的社会新闻仔细研读了一番，他不由感慨，和真实事件比起来，他的脑洞真的算不上什么。
马鑫盯着标题为《女子同时与七名男友交往》的社会新闻看了许久，内心不由疑惑，这种新闻会对编剧创作产生任何帮助吗？
换成是他的话，他大概只会笑出声，林济还能憋住不笑，这就是大编剧的魄力吗？
林济研究了一个多月的社会新闻，积累了足够多的奇葩人物和狗血素材，他终于有信心动笔了。
狗血剧看似好写，但要成吨成吨地泼狗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除此之外，还要把控好爽和不爽的界限，不能一味爽，那样狗血的成分就偏少了。
“呼……”
林济写写歇歇，状态好的时候他就多写点，华泰倒没有催他，不过在华泰看来，林济写这个剧本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慢一些。
“林济会不会不擅长写狗血剧？”
助理这么问的时候，华泰果断摇头：“不擅长的话，林济是不会接的。”
他就清楚林济不会写喜剧这事，所以对喜剧这种题材，林济碰都不会碰。
青蓝卫视之前有几部狗血剧出海成绩不错，只是后来受到了其他狗血剧的冲击，论洒狗血的功底，海外的编剧还是挺大胆的，很多创意华泰只觉得“还能这样？”
华泰再等了一个月，林济那边终于交给了他一部分剧本。
林济没写过狗血长剧，华泰也不清楚剧本写出来究竟是什么样，虽然他一直很信赖林济的实力。
剧本到手之后，华泰忍不住感慨：“我怎么没早点请他写呢？”
他怎么不知道林济居然能这么洒狗血。
149 讨论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给华泰的稿子交了, 林济还得继续写接下来的剧本，狗血剧写着写着容易烦，他最近接触的奇葩信息太多, 需要缓一缓。
华泰都忍不住问他：“这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你是怎么理清的？”
林济：“……你不是要狗血剧吗？”
华泰觉得, 到他手里的剧本应该是掌握了至少三个村子八卦的阿姨写出来的，林济是怎么从《无限危机》无缝切换到一部豪门风云狗血剧的？
新剧本里包含了三个家族, 又有兄弟之争、姐妹之争, 还有收养与换子, 华泰认真分析了一下, 林济当真把他写的那些元素用了个精光。
华泰忍不住怀疑，难道他有激发编剧灵感的天赋？
剧本开写之后, 林济也去研究了一下这几年火爆的狗血剧, 其中好几部他都看过——林济找灵感的方式就是看所有类型的剧，说不准哪一部就让他有创作的想法。
林济这剧本写到一半，赵京又跳出来嘀嘀咕咕了，言下之意是林济去写狗血剧是自甘堕落，电视剧行业有那么多亟待发展的题材，作为一线编剧，林济应该着力于那些相对高质量的题材。
林济：【……然后像你一样把好题材写扑？你手头还有一部武侠剧吧？】
赵京：“……”
林济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刀剑情》播出之后, 他手头还有一本《七杀剑》，《刀剑情》好歹是被杜鹃卫视看中了, 《七杀剑》却压根没有平台关注，砸在赵京手里卖不掉了。
当初他营销的是《刀剑情》《七杀剑》两部小说的原著作者拒绝了林济的“高价”, 而选择了他的“低价”，可事实是, 他为了从林济手里抢下本子，花了林济当初两倍的价格。
赵京有种预感——他今后的遭遇恐怕会和顾乐年差不多，愿意找他写剧本的剧组成倍减少，如果断了这条挣钱的路子，他囤的小说成本无疑就有些高昂了。
他没别的法子，只能找林济过过嘴瘾，哪怕林济这人说话不好听，他也不想放任林济一直快活下去。
林济喷的是赵京的武侠剧，可在狗血剧爱好者眼里，赵京批判的无疑是他们的挚爱——
“？？？什么叫高质量的题材？我爱看狗血剧我就低端吗？”
“没听说当编剧的还有把观众分成高端低端的，大家都是看剧的，你格调一定比我高吗？”
“这几年我算是看出来了，没本事的编剧就是这样，批判你批判他的，怎么没见人家年冠编剧说什么？”
“因为年冠编剧有年冠剧，没有年冠的只长着一张嘴。”
“呵呵，小林新剧我是追定了，都是写剧本的，谁比谁高贵？”
……
林济的情绪并没有受赵京影响，赵京骂得再狠，他在和林济的收视率之争中都处于弱势，编剧说到底不是靠批评对手赢的，靠的是实打实的收视率。
林济成功的剧本实在太多，不管他写什么题材，哪怕是那种冷到极点的题材，他的剧观众接受起来都更快。
他在紧锣密鼓地写后续的剧情，这部狗血剧篇幅挺长，林济原本打算写短一点，后来发现根本短不了——恩怨情仇的拉扯实在太多，短就让故事进行得太仓促了。
他写作的速度不慢，只是休息时间久一些，反而让剧本的进度比写《后宫》《静梧传》那会要慢。
不过狗血剧的优势在于拍摄速度快，又不讲究所谓的实景，人物来来去去，只要让观众上头就行。
林济这边刚把剧本交给华泰，对方就召集好了剧组的主创们。
“演员们呢？”林济问，“女主角选个温和敦厚的，男主角英俊帅气的就行。”
华泰却有些犹豫：“温柔敦厚型的女演员，现在还真不太多，英俊帅气的……就更少了。”
林济：“……好吧。”
他清楚，华泰说的不是谎话，业内不管是流量花还是中坚型女演员，气质温和敦厚的都不太多，演员的长相也和剧集类型的变化息息相关，一线女演员少有演狗血剧爆火的。
“那怎么办？”
华泰倒不担心：“看着找呗，倒是有几个小花旦对这部剧感兴趣，被我推了，她们演这部剧不合适。”
新剧的名字是华泰定的，叫《真爱诺言》，林济很想吐槽这是什么土得掉渣的名字，偏偏华泰说，狗血剧的受众就好这一口。
主要是青蓝卫视之前推出过两部真爱系列剧，收视率都不错，虽然林济这部《真爱诺言》和前两部剧毫无关联，却还是被纳入了青蓝卫视“真爱三部曲”的行业。
马鑫：“……我快被土晕过去了，青蓝卫视不是年轻观众多吗？年轻观众真爱看这个？”
他是私下里吐槽的，只当着林济助理的面说了，没在林济本人面前说，谁料，助理居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看啊，我们全家都爱看这个，真爱前两部曲我们家一起看完了。”
马鑫：“……牛逼。”
他表示无话可说。
他现在明白了，林济的剧，不管是什么题材，都能抓住剧集最核心的受众，他不要求所有观众都看他的剧，但只要把同一题材能吸引的观众全部吸引到，剧集的收视率必然不会差。
……
《真爱诺言》选角开始之后，不少观众听到剧名的一瞬，直观感受也是土。
聂鸥看到片名就眼前一黑，在她看来，《真爱诺言》这个名字还不如《豪门千金隐姓埋名却被甩》，至少后者没有泛着八点档狗血剧的味道。
她的小伙伴忍不住提醒她：“问题是，这剧就是狗血剧啊！”
“有一种女主角苦守寒窑十八载，被公婆欺负，被家族所有人看不起，她还苦哈哈地忙上忙下，替小三养了二十年孩子，最后原谅反派获得幸福的感觉。”
“救命！！！！”
“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就是小林作为编剧的尊严了，我相信他不会随随便便写部烂剧来糊弄观众。”
“笑死，小林，你被华泰用菜刀抵着脖子就说一声！！”
“其他卫视快行动起来啊，你们就忍心看林济一直和青蓝卫视合作狗血剧吗？”
聂鸥也加入了@林济的大军，不过她毕竟不是“必须写她爱看的”型的粉丝，《真爱诺言》确实不是她喜欢的片名，但这种狗血剧她并不是完全不接触，她妈如果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话，她不介意陪她多看一会儿。
……
《真爱诺言》的选角林济没有参与，狗血剧里出场的角色多，对演技的要求没那么多，青蓝卫视没有进行大张旗鼓的试镜。
当然，林济＋青蓝卫视的名号，依然吸引了大批演员参与。
《真爱诺言》这片名虽然土，可只要收视爆了，实绩就是沉甸甸的，青蓝卫视之前的狗血剧成绩就不错，再加林济加盟，收视率恐怕还能再升一个台阶。
选角主要由青蓝卫视主导，据华泰所说，各大经纪公司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因为林济本人没有指定演员，卫视的选择权很大。
有人把《真爱诺言》比作现代版《后宫》，当初《后宫》选角也是这么操作的，由此诞生了至今令业内瞩目不已的爆剧。
《真爱诺言》最终选定了一禾娱乐的一位女演员，不是杜柯瑶，从实绩来说，演完《无限危机》的杜柯瑶已经飞升了，被推荐来的是一禾娱乐的小一姐，对方被认为是杜柯瑶的接班人。
“她俩不太像，应该算不上接班人。”林济道。
“人家只是形容，不代表她就要走杜柯瑶的路线。”
林济觉得，被挑中的这位女演员，长相并不太符合温柔敦厚这个词，只是市面上的年轻演员里，这一气质的确实比较缺乏。
如果叫林济来选的话，他可能会让对方演更明艳的角色，对方的长相是大气明艳挂的，适合古装剧里的宫妃，或者气质骄纵的大小姐。
“试试吧，对方也不一定演不好。”华泰道。
但林济和演员们见了面之后，却多少觉得有些违和，狗血剧里少不了女反派，都是漂亮又心狠的，华泰找来的女主角样貌有点明艳，看着就不是一张好欺负的脸，虽说女主角的性格之后会变化，也会复仇，可她本身并不是酷炫狂霸拽的风格。
而演女反派的演员又显得有点温柔了。
华泰见林济犹豫，不由问：“要不要把她俩位置换一下？”
林济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最终摇了摇头：“先拍着看吧，说不准观众就喜欢这种反差感。”
只是他剧本中的细节要稍作改动了。
拍摄开始之后，林济发现，这位小一姐的演技居然挺不错，不比进组《无限危机》之前的杜柯瑶差，甚至对方对角色的领悟还胜过杜柯瑶一筹。
“我早说过了，我们青蓝卫视不会瞎挑演员，一部剧成本多高？演员选错了，剧不就废了吗？这种亏本生意我可不干。”
剧集选角原本不需要华泰这位卫视总监参与，不过毕竟是林济的剧本，华泰对这部《真爱诺言》明显更重视一些——能不能延续《后宫》和《静梧传》的辉煌，就看《真爱诺言》成片了。
……
《真爱诺言》的前半部分，是女主叶婉君在姚家受尽欺侮的日子，她与丈夫姚继业大学相识、相知，姚家是江城出了名的豪富，相对之下，叶家只是普通人家。
姚父姚母对这桩婚事很不满意，无奈姚继业和叶婉君情比金坚，夫妻恩爱了好几年，因而对待姚父姚母的指责与讽刺，叶婉君虽然承受着许多痛苦，却依然能靠对姚继业的爱恋继续下去。
可某一天，当她伺候一大家子起床吃早饭，被婆婆讽刺她说话做事小家子气后，她忽然听到厨房里帮佣低声议论，说姚家打算把叶婉君退货，新媳妇就要进姚家大门了。
“我看少奶奶天生的好脾气，少爷也是好人，老爷太太再不满意她，也做不出这种事吗？”
“脾气好有什么用，她那肚子又生不出，你以为老爷太太在急什么？急的不就是这个吗？”
“外面的那个……有了？”
女佣嬉笑道：“据说长得挺漂亮，只要这回把孩子生下来，咱们这个少奶奶可就要被赶出去了。”
听闻此事，叶婉君如堕冰窟，她一向信赖姚继业，就算他最近时常晚归，她也只以为是公司事务太忙。
她如今撑着，靠的就是和姚继业的情谊。
无论姚继业是否背叛了她，她都必须亲眼看到！
叶婉君跟着姚继业的车到了一座公寓，却发现，与姚继业□□着搂在一起的正是自己的闺蜜薛冰冰！
150 上不封顶
第一百五十章
往日姚继业生意虽繁忙, 对她这个妻子却也是尽心尽力，两人在大学时便是一对佳侣，如今叶婉君兼顾家庭放弃职场虽然令人惋惜, 校园情侣一路走到最后本就不易, 在同学们口中, 两人几乎是恩爱夫妻的范本了。
叶婉君不愿相信丈夫出轨，现实却摆在她眼前！
叶婉君仍然记得, 薛冰冰是经她介绍才结识姚继业的, 两人学生时代并无交集, 薛冰冰倒是说过羡慕她的话, 也抱怨过工作为难，可薛家家境要比叶家好得多, 叶婉君只当她大小姐脾气又犯了。
床上的一对奸/夫/淫/妇自然注意到了叶婉君, 姚继业面上有愧色，薛冰冰却眼角眉梢透着得意，她甚至告诉叶婉君，她已经有了姚继业的孩子，这个孩子会是姚家的长孙和继承人。
叶婉君悲痛欲死，她在姚家多年，自认从未辜负过姚继业与公婆，婆婆的刁难, 公公的冷漠，她至今究竟是靠什么撑下去的？
出轨的姚继业她不想要。
就在叶婉君跑出门外时, 姚继业却急慌慌地跑下来拉她，对于姚继业对叶婉君的柔情, 薛冰冰有些懊恼，姚继业离开后, 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姚继业没跑得过叶婉君，后者脑中空荡荡的一片，根本不知此时该怎么办，她走到公寓门口，漫无目的地徘徊了片刻，此时，却有一辆无牌照的车“轰”地一声朝她撞来。
不知为什么，这一瞬，叶婉君觉得，司机的行驶路线太奇怪了，好像是冲着她撞过来的一般。
但叶婉君已经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了，她已经死了。
……
再次在姚家大宅醒来，叶婉君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和双腿，完全没有被汽车撞过的痕迹，可被汽车撞的真实感太过清晰，那种死亡一线的感觉几乎让人后颈发凉。
或许是经历过死亡的冲击更大，姚继业和薛冰冰联合背叛她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令她伤心了。
叶婉君拿起手机，却惊诧地发现，手机上的日期并不是她撞见姚继业和薛冰冰的日期——她回到了一年以前！！
叶婉君脑海中不由闪过离婚的念头。
她在姚家过得并不开心，虽然她在父母朋友面前极力表现出来心的模样，可这段婚姻究竟如何，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不过姚家毕竟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家，就算要离婚，姚家也未必会让她先提。
叶婉君正筹谋着，到楼下客厅时，就见一脸贵妇人气度的姚母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整日不见你人，也不见你去医院，要你这儿媳妇有什么用？”
姚家早已大富了，姚母在外人面前也是本地女性精英的代表，在家中面对儿媳妇却是另一副面孔，刻薄又刁钻，叶婉君与姚继业的夫妻生活她处处都要过问，生怕姚继业被叶婉君勾了过去。
叶婉君本不愿搭理她，却听姚母道：“你那个朋友薛冰冰倒是不错，你不要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和人家多学学。”
乍然从姚母听到薛冰冰的名字，原来的叶婉君或许不会在意，可经历过姚继业的背叛之后，她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
姚母怎么会认识薛冰冰？
或者说，她对她叶婉君的朋友永远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怎么会忽然欣赏薛冰冰？
恨屋及乌这个道理叶婉君还是懂的。
叶婉君忍不住想，会不会早在这个时候，薛冰冰已经和姚继业勾搭在了一起？
她脑子里有了怀疑，探听消息时便更谨慎了，用几个问题试探了姚母几句。
她读书的时候是同学里公认的才女，智商和情商都不差，只是她对姚家这一家人不设防，更没料到姚继业会背叛自己。
姚母也没觉得叶婉君心思重，只觉得她还是那个任自己搓圆捏扁的儿媳妇，寥寥几句就叫叶婉君探听到了端倪。
这是一年前，在叶婉君记忆里，她这个时间该出门买菜了，婆婆又是一顿含沙射影，她急着逃脱，所以错过了老同学打来的电话。
她和姚继业是大学相识，这个老同学则是高中同学，现在在江城医院的生殖科工作。
她清楚叶婉君有生育压力，就安排时间叫她去查一查。
上辈子叶婉君因为买菜没有去做检查，后来同学调去别的城市工作了，她就没再关注过这事。
眼下她虽然不打算和姚继业继续过下去，可上辈子放了人家鸽子，这辈子总不好再放，叶婉君就去检查了一下。
检查结果却是，她毫无问题，根本不该生不出孩子。
老同学观她表情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便旁敲侧击道：“……通常情况下，夫妻生不出，两方同时出现问题的情况很少。”
对方的意思是既然叶婉君这里没有问题，问题必然出现在姚继业那里……
“这怎么可能？”
叶婉君依旧不敢相信，如果车祸没有出错，她看到的姚继业和薛冰冰滚在一起的场景没有出错——应该不会错的，现在的时间是一年前，而她熟知今后一年的生活。
她清楚地记得，薛冰冰告诉她，她已经有了姚继业的孩子。
如果姚继业有问题的话……
“你要是担心，就带你老公过来查一查。”
叶婉君点点头，在心里酝酿着让姚继业去检查的方法。
这一晚，叶婉君回家以后，刚好姚继业也回了家，姚父姚母对叶婉君虽然挑剔，对这个儿子却格外满意，名校毕业，高大帅气，从小到大没让他们操过半分心，唯独婚事他们不是很满意，娶了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老婆。
可既然姚继业喜欢，他们便先由着他去，年轻人吃吃苦头也没什么，反正姚继业不缺女人，这个离了还有下一个。
叶婉君看姚继业的心情却和过去完全不同了，她以往全身心扑在姚继业身上，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家庭容忍退让。
她盼望着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生不出这件事常常被姚母挂在嘴边，但内心真正悲伤的是叶婉君，她很喜欢孩子，很想拥有属于他们的爱情结晶。
姚继业凑上来要亲她，却被叶婉君装累躲开了，叶婉君这一晚睡得特别早，无法，他也只能稍稍睡得早一些。
待他睡后，叶婉君去查看他的手机，果然看到了薛冰冰的头像和留言，两人话语亲昵，姚继业的语气甚至比平时要油一些。
叶婉君心中恨意袭来，看着姚继业陷入沉睡，她便伸出脚，对着姚继业那处狠狠一踢——
姚继业发出了猪叫一般惨烈的叫声，惊得姚父姚母都醒了过来，叶婉君则是一副负罪中的妻子的模样：“我梦见我一直生不出孩子，情急之下就……”
姚父姚母正要指责，姚继业却拦住他们：“爸，妈，你们别老说婉君，给她压力太大了。”
他不信叶婉君是故意的，叶婉君对他的情谊做不得任何假——眼下他虽然和薛冰冰聊得火热，却没有更进一步，在他心中，最爱的依然是叶婉君。
叶婉君当即扶着姚继业去医院检查，姚父姚母想请医生过来，叶婉君却说，家庭医生未必懂专科，还是及早去医院看了为妙。
这毕竟关乎儿子的人生大事，姚母虽然着急，却也没拦着叶婉君。
报告出得很快，显示姚继业被踢这一下完全没事，连裂挫伤都没有，可叶婉君却拿到了另外一份报告。
“这和踢伤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了，是他的精/子质量有问题，活性很低，数量也少，基本可以说，他应该和孩子无缘了。”
叶婉君：“他有可能生出孩子吗？”
“基本没什么可能。”老同学笃定道，“唯一一个例外，是孩子不属于他。”
叶婉君：“……”
这一瞬她觉得，她曾经的焦虑惊慌，似乎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姚继业应该不知道自己不能生这件事，否则他不会认可薛冰冰所谓的生儿子这句话，可叶婉君确实从薛冰冰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姚父姚母或许也知道，叶婉君依稀记得，她捉奸在床的前面一段时间，本就对她恶劣的姚母更加恶劣，但她和公公两个人的心情不错，成天乐呵呵的，偶尔还会买些保养品。
两人在生意场上交流多，叶婉君原以为两人买这些东西是为了送礼，现在想来，会不会是买给薛冰冰的？
但，如果姚继业不能生……薛冰冰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经历了生死一遭，又眼睁睁看着姚继业和薛冰冰睡在一起，叶婉君对丈夫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情意，看着诊断报告，她看起来就像在听旁人的故事——如果这段经历发在八卦论坛，她恐怕都会端上茶水瓜子美滋滋地听了。
叶婉君叮嘱朋友，报告的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不能再说给旁人听。
朋友自然答应了她。
她接下来的想法很简单——亲眼见证薛冰冰怀上姚继业的孩子，看她亲爱的公公婆婆拥有期盼已久的长孙，再拿到她该拿的东西。
她的青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当然不该再浪费下去。
时间只是短短一年，叶婉君打算先忍一忍，她学生时代和姚继业同一个专业，她的能力并不比姚继业差，只是对方是男生，在学生会有职务，家境又好，叶婉君做出的许多成绩都落在了她头上。
时至今日，姚继业依然是江大的校草之一，挂在江大履历墙上，荣耀满身。
叶婉君担心她轻举妄动会让时间线产生变化，所以她依旧在姚家蛰伏着，搜集对她有利的证据，顺便捡起被自己丢掉的专业知识。
对姚父姚母，她再没有了以前的尊重，主打一个敷衍，甚至自己采取行动促成姚继业和薛冰冰的幽会。
终于某一天，姚父姚母脸上出现了和叶婉君印象中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们两人春风得意，看叶婉君便更不顺眼，终于有一日，薛冰冰堂而皇之地以姚家未来儿媳的姿态来到了姚家豪宅内。
叶婉君一副懵懂的模样，却见薛冰冰对家中的摆设、布置等提出了诸多意见。
而她的小腹，也已经隆起了。
薛冰冰嘴角含笑：“婉君，我也不想抢了你的位置，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但……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叶婉君流着泪，搬出她早已请好的离婚律师——对方能从姚家啃下多少肉，和他这一单的收入挂钩，多啃下一个亿，她多付一千万，上不封顶，多劳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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