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七夕节当天, 粉红色的氛围围绕整个校园,哪怕教导主任四处捉拿也不能够遏制。
青春期的少年,会对全宇宙保持热情。
云岱还是照常上学, 只是走到路上有些奇怪。虽然平时也会被人悄悄看, 但今天被看得次数格外得多,较平时翻了好几倍。
有些人偷偷看也就罢了, 还捂嘴笑。
排除掉脸上沾米饭,衣服穿反了,裤子拉链没拉这些选项之后,他猜不到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也不能撬开她们的脑子掰开看, 索性作罢,全身心准备晚上的生日会。
云岱的妈妈不喜欢铺张浪费,也对举办宴会什么的没兴趣, 相当地低调。
云岱很久没和妈妈谈心, 甚至很久没有好好交流过,他不知道买什么礼物,只象征性地去珠宝店任由店员推荐,买了一条流苏手链。
下午一放学, 云岱不像以往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而是第一个提着手提包走出教室。
季月笙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眼神微暗, 忍不住陷入纠结。
云岱这么急, 是急着去布置表白场地, 然后晚上把他约出来表白?
如果是这样, 那他和羽玉的虚假官宣要抓紧时间了。
云岱对季月笙弯弯绕绕的心思毫不知情,他心思全部放在妈妈的生日宴会上了。
他拿出准备月考一样的态度, 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
望着眼前的大门,提着生日蛋糕的手心忍不住有些抖,但他没有退缩,还是指纹解锁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但进去却不由得一怔愣,里面一片黑,吊灯没有发出应有的亮光,拉上的窗帘死死遮住即将透进来的光。
这样的灰暗,不由得让云岱身心放松下来,但没过两秒,灯就被无情打开,他下意识闭上眼。
再睁眼看到从沙发后面出来的云凛,以及偌大餐桌摆放的蛋糕和蜡烛,他瞬间了然。
妈妈的生日肯定不止他上心,哥哥也贴心的准备了。
他俩不愧是兄弟,同样准备的白玫瑰、白蜡烛,还有生日蛋糕。
云岱心情不由得有些微妙,手里的蛋糕也变得有些沉重。
一场生日,不需要两个蛋糕。
云岱几乎是有些如释重负,就要将手里的蛋糕扔进垃圾桶,却被哥哥拦了下来说:“你也买了?正好,我还担心我的蛋糕买的太小,加上你的正合适。”
云岱有些羡慕甚至嫉妒他的游刃有余,哪怕是什么场面都能应付。
蜡烛和玫瑰放置整齐,房间再次暗下来,云岱和云凛两人心照不宣,一起躲在沙发后面。
没过多久,别墅的门再次被推开,这次回来的人一定是两人所期望的。
果不其然,一道优雅成熟的女声道:“天楚,停电了?”
云天楚已经提前和两个儿子串通过,故作不知情道:“应该是,我去联系一下电力公司。”
宋伊站在原地等待,就见灯光突然一亮,云天楚和云凛推着装载生日蛋糕的餐车走出来。
黑暗被蛋糕上的蜡烛光点燃,整个世界仿佛明亮起来。
熟悉的生日歌响起,宋伊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高兴是肯定的,但她表面还是照例教育两句:“一大把年纪,还弄这些花里胡哨的,浪费资源。”
云凛熟稔回复道:“能让妈妈开心,就不算浪费。”
宋伊接下对方一套甜蜜话术,有些头疼道:“你啊。”
云凛笑道:“祝妈妈五十二岁生日快乐,快许愿吹蜡烛吧。”
宋伊依言闭上眼睛,许愿吹蜡烛。
蜡烛逐根熄灭,充当开灯童子的云岱顺势打开灯。
宋伊这才注意到他,淡淡道:“阿岱也回来了?”
云岱不知道说什么,明明平日参加宴会,客套话也能堆砌出来,但面对宋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轻轻点头。
宋伊招呼道:“流程走完了?吃饭。”
她一声令下,没敢不从的,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用餐。
今天宋伊生日,云凛自作主张给王妈放了三天假,饭菜都从诗云轩定制的。
一顿饭吃得不声不响,难免有些沉闷压抑,云凛主动道:“好久没吃过诗云轩的餐食了,不知道味道还合不合胃口。”
宋伊用餐巾擦嘴,淡淡看他一眼,“阿凛,食不言。”
云凛叹气。
妈妈出身书香门第,家教严格,连带着他们也受影响。
除了餐叉碰到瓷盘的声音,以及细不可闻的咀嚼声,可以说是相当安静。
终于解决掉眼前的牛排,云岱却没有完全放松,因为除了解决掉味同嚼蜡的晚餐,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做了几次心理准备,突然抬起头道:“妈妈,我想住校。”
宋伊动作一顿,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唇角,如此反复两三次,不让任何一丝地方被遗漏,才道:“原因。”
云岱早在之前就打好腹稿,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慌乱,而是镇定自若道:“因为在学校宿舍,可以缩短我的通勤时间,增加我的学习时常,有利于我学习成绩的提高。”
他每次都没能打败季月笙夺取第一,一定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努力。
如果能够更多地挤出时间学习,想必一定能超过他。
宋伊听了,不由得有些皱眉,“之前允许你搬出去租房已经是相当破格,还好还有我安排的保姆照顾你,这才没出乱子。现在你说你要住校,你有自理能力好好照顾自己么?”
云岱早知道有这么一通,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我已经跟阿姨学习过洗衣叠床被之类的家务,这些事情我能够做好,您不用担心。”
宋伊的眉头依旧没有伸展,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你在学校必须自己收拾内务,浪费时间,这样不是本末倒置?并且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不能放心你一个人。”
毕竟自家儿子她还是清楚,性子沉闷,和室友闹矛盾了也不会主动辩解,在学校受欺负怎么办?
云岱心一下子沉下来,面无表情道:“妈妈,您是不相信我么?”
“在成绩方面我对你没得挑剔,”宋伊冷声道:“但其他地方,你还得再学习。”
云岱从桌子上站起来,表情稍显愠怒,“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人格和自由,我的决定还请你不要干涉。”
云天楚看他一眼,轻声道:“坐下,像什么话。”
宋伊表情很是难看,有些烦躁地摸摸待在手腕上的玉镯。
在生日宴上闹这么一出,大家心情都不太明朗。
宋伊感觉一些事情逐渐要脱出自己的控制了,她稳住心神,还准备再说两句。
就见云岱突然从卫衣包里掏出一个首饰礼盒,轻声道:“这是给您的礼物,不能为您亲自戴上,我很抱歉。”
他将礼盒放在餐桌上,也不看众人脸色,快步走回自己房间。
一顿饭不欢而散。
云岱回到自己房间,原本脸上淡淡的愠怒,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方才的情绪爆发,不过是一场不算精湛的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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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如果不态度强硬些,宋伊不会松口。
之后送礼物,除了真心之外,也有以退为进的意思。
这么一套组合招下来,想来应该能达成目的。
他也不想对宋伊使手段,只是不这样,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服对方。
他坐到书桌前,决定先刷两套数学题卷,在刷题中等待结果。
只是题才做完一套,房门就被打开了,云凛走进来道:“妈妈同意你住校了。”
听到这个结果,云岱松了口气,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是么?请替我谢谢妈妈。”
“你啊,”云凛有些无奈扶额,“性子怎么就这么慢热,对我们都还这么生分。”
云岱听了,微微垂下眼皮,在灯光渲染下,皮肤白皙清透,看着奶乖奶乖的,“对不起,哥哥。”
他故意装乖,知道对方就吃着一套。
“算了算了,”云凛一见他这样子,果真拿他也是没办法,原本准备好的一堆教育道理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叹气道:“以后不要对着妈妈耍这些小心机,她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栽在你这小东西手里?”
“我知道了,哥哥,”云岱声音放软,还是那副乖巧的样子,“不会有下次了。”
云凛一走,云岱微微扯唇一笑,立马现原形,又恢复那张面瘫脸继续刷题,方才装出来的乖巧全然不见。
将两套数学题卷刷完,云岱终于舍得抽空看一看不停震动的手机。
只是四五个小时没看手机,消息居然99+了。还以为是哪个群的消息没屏蔽,一看原来是不少人给他私发消息。有好几个都连给他发了十几二十条,跟加特林似的,看着应该挺急的。
他随机点开了凤羡娇的聊天框,里面满屏她的消息。
[凤羡娇:在嘛在嘛!]
[凤羡娇:蛙趣,季月笙那个狗der居然官宣了!]
[凤羡娇:截屏图片jpg.]
[凤羡娇:天涯何处无芳草,季月笙做事太生草!]
后面就是凤羡娇变着法的骂季月笙的话,云岱看了一眼,点开凤羡娇发的图片。
里面没什么东西,只是季月笙发的朋友圈截图。
他随意看了眼朋友圈的内容,不由得哂笑。
[季月笙:已有男友,是个学渣,请勿碰瓷。]
这条朋友圈点赞不少,也有不少人评论,内容十分两极化。
一半人祝福久久,问对象是谁,一半的人则在下面骂。
[宋杰:季哥,区区学渣配不上你吧。]
[凤羡娇:哪里来的程咬金!]
[唐无味:不是我说,真的好突然啊……嫂子是谁啊。]
[凤羡娇:这很难评。]
[李天雷:不是我说,有些人磕的cp好像塌咯,真可怜,不过我季哥确实是纯纯的直男。]
[叶橙:……]
云岱看完截图,发现几乎全是同班同学,没想到他们居然像在论坛下那样,在季月笙朋友圈肆无忌惮评论,也还挺勇的。
虽然季月笙一个没回复,但他想季月笙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说不定正在一直盯着朋友圈,一边将评了恶评的人记小本本上。
云岱回了凤羡娇一句感谢的话,随后熄灭手机。
他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手肘撑在桌面上,不由得嘴角微勾。
季月笙谈恋爱,这是他今年来收获的最好的消息。
只要季月笙谈了恋爱,肯定会飘飘然,只顾着小女朋友而不好好学习,这样他又就有机会狠狠赶超他了!
踩着季月笙上位的机会就在眼前!
他要好好把握,再刷三套理综题!
在客厅坐在沙发上的云凛,想寻个机会再和云岱谈谈心。刚才被云岱三言两语打发走,还是不太甘心。
当他手里端着果盘,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就见云岱拿着笔,对着卷子奋笔疾书,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
云凛:什么情况?
他的弟弟做卷子,终于做疯掉了?
这边如云岱所说,季月笙确实是一直盯着朋友圈评论,但却没有在记仇,而是在等云岱的点赞或者评论。
一直在等,等到飞蛾扑灯,虫鸣夜空。
直到等到凌晨二点,他才迟钝地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加云岱微信好友。
他怀着道不明说不清的心思,洗漱完上.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那条朋友圈的内容,朋友圈下面的评论,始终萦绕在脑海,一闭眼就会浮现。
他失眠了。
季月笙的脸相当有天赋,就算熬了一晚上,也没有出现眼袋或者黑眼圈,只有眼底的血丝,暗示他并没有休息好。
他今天起得不算早,一来就听到班里有人在聊八卦,说的正好就是昨天他官宣的事。
同学A:“我觉得好可惜啊,听说云岱经常夜晚挑灯夜读,狂刷五三,只多得到几分季月笙的关注与视线,为了能配得上他。”
旁边学生B不能更赞同了,“是啊,我以为他俩会在一起的,学神组合谁能不爱?谁知道季神不争气,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跟着程咬金跑路了。”
对于那位不知名的学渣,全班大部分人都同仇敌忾。
能进这个班的,大部分都是年级成绩名列前茅的,对于学渣不太能看得上。
在他们的认知中,学神的对象可以是女的,可以是男的,甚至可以不是人,但一定不能是学渣!
这太不配了!
同学C想到这里,不由得愤愤不平:“我打听出来了,那个学渣就是18班的羽玉,他俩同时官宣,对得上,听说那个羽玉是个大海王,人品也不怎么样,季神怎么看上这种人,气死我了!”
同学A叹气道:“季神这样,校草可咋办,听说校草原本是打算昨晚表白来着,来这出……他知道了该多伤心。”
同学B:“之前我还觉得两人没啥关系,但上次班长生日,两人苗头已经很明显了,结果居然弄成这样。”
这几个同学离得远,季月笙浑浑噩噩的,没注意听他们说的什么。
他也不在意吃瓜群众什么想法,他只想知道云岱知道他和羽玉在一起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说曹操,曹操到。
云岱提着手提包,顶着一对熊猫眼踏进教室。
大半同学的视线,几乎全聚集在他一个人身上,但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径直坐在座位上,头埋在桌子上小睡。
昨晚做题做到三点,又早上七点起床,太困了。
凤羡娇见了,忍不住咬手绢,“我就说嘛,知道季月笙那狗der脱单,云岱肯定一晚上没睡着,看那黑眼圈,明显是一晚上都没睡,在那哭……现在又哭起来了,云岱真的太惨了!”
旁边的叶橙深以为然,偷偷为云岱掬了把同情泪,明明做到了事事完美,居然还是痛失所爱,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截胡。
想到这里,叶橙不由得有些感慨:“要多完美的人,才能得到心中所爱。”
两人离季月笙很近,咬耳朵季月笙听得一清二楚,他看向趴在桌上的云岱,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声安慰。
他刚想开口,云岱突然起身站起来,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季月笙有些担忧:云岱这是被他刺激得身体出问题?
哪怕平时对他伪装冷淡,但心底的爱慕到底是真的。
知道他和别人在一起了,想必真的很伤心。
季月笙生出一些愧疚,心乱如麻,有些后悔和羽玉假装情侣。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寄希望于云岱能早日清醒,走出这段感情。
他胡思乱想,终于注意到云岱这一离开,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之久,如果去上厕所,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总归心烦意乱,书也看不进去,他索性也走出教室,朝着厕所走去。
刚进厕所,就见云岱整个人倒在洗手台墙边,因为现在正好是刚上早自习,所以没有人看见他。
季月笙有一瞬间惊慌,下意识走过去,想将人背起来,但云岱整个人陷入昏厥状态,使不上力。他只能改为公主抱,将人横抱去医务室。
*
早自习对于羽玉来说是最无聊的,他叼着根棒棒糖,盯着窗外发呆。
只是寂静无人的走廊上,一抹白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让他不由得一愣,不小心咬碎了棒棒糖,草莓味的酸顿时弥漫口腔。
同桌听到动静,也转头看向外面,这一看吓他一跳,“刚刚路过的是学生会主席……也就是你男朋友对吧,他怀里好像抱着个人?”
羽玉嚼着嘴里的棒棒糖,嚼得咔嚓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刚刚可看清楚了,季月笙怀里抱着的,就是云岱!
他居然又接近云岱!
同桌不知道两人假装情侣的内情,面上愤愤不平道:“他怎么这样啊,居然随便抱别人,就算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找别人帮忙吗?就这样抱着其他人走过去,让别人看到,你多难堪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悄悄看来眼羽玉的脸色。
说实话,他早就看羽玉不爽了,一个男人换对象比衣服还快,恶心的海王!
现在海王翻车,他心里别提多过瘾。
羽玉看他一眼,没把他的弯弯绕绕放在心上:“我出去一下。”
“哦。”同桌悄悄给他让位置。
*
这短短的一小段路,季月笙走得相当艰难,因为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遇到这种情况,或许叫老师或者其他同学来帮忙,或许会更好。
但他偏偏选择自己动手,不想假手于人。
手中的重量提醒他手里抱着一个人,温热的触感,季月笙心绪复杂,几乎是无知无觉地走到医务室门口。
校医见他手里抱着个人,大呼一声:“这人都倒了!你还往我这边送什么,快送医院!”
季月笙将人放在病床上,犹豫道:“要不先看一看。”
校医哎哟两声走过来,掀了掀云岱的眼皮子,“没什么大问题,估计是低血糖,等他醒了喝一支葡萄糖浆,再开点药就没事了。”
季月笙点点头,却没有走,而是坐在病床床沿边,似是要等云岱醒过来再走。
校医看了不由得皱眉,“小同学,我知道你热心,但他没有什么大问题,你快去上课,别耽误了。”
季月笙点头,却还是没有起身的动作。
校医:“……”
他还准备再赶客,就听见一道声音道:“医生,我有点头晕,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校医闻言,从药柜抽屉里掏了一只葡萄糖浆。
羽玉装模作样喝下葡萄糖浆,轻声说了句“谢谢”,才故作惊讶地看向季月笙,“好巧,你居然也在这。”
季月笙眸光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对方了然道:“月笙,原来你在这里乐于助人啊,帮完了对吧,现在不是上课时间?”
像是想到什么,羽玉轻笑一声,“难不成你也想和我一样,躲在这里偷懒不成?”
他说得相当光明正大,旁边十分热爱督促学生学习的校医眼睛瞪大了。
但他从刚才羽玉的昵称中,已经明了眼前的学生是谁。
算了,惹不起。
他果断闭上了嘴巴,劝学路被迫中道崩殂。
季月笙却没有看他,而是突然站起来,十分复杂地看了羽玉一眼,“我去上课了,你也别偷懒,早点回去。”
羽玉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休息好就去。”
季月笙离开,他终于有空隙看躺在床上的云岱一眼。
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床上,表情宁静,对刚才的暗流涌动浑然不知。
这样娴静美好的一张脸,却长着张讨厌的嘴,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他究竟还是不能忘却,不能就此放弃。
医务室有两张床,挨在一起,中间有一道帘子隔开,这床帘是可移动的,此时半开半合,上半张床完全连接在一起。若是人同时躺在床上,则能来个亲密的脸贴脸。
羽玉轻轻一笑,躺到另外一张床上,在校医惊讶的目光下,轻轻做了个“嘘”的动作,随后拉上帘子。
*
凤羡娇听班主任讲课听得很累,忍不住扭脖子放松一下,偏头不经意间,就看见季月笙从教室走进来。
她视线不由得跟着他走,才发现不仅季月笙才回来,他旁边的位置居然空了。四扫周围,发现教室里完全没有云岱的身影。
她心下了然,不由得叹气:云岱估计正躲在哪里黯然神伤,默默垂泪。
事实真相恰巧相反,云岱本人不仅不伤心,心情还挺愉悦。
他因为刷了一晚上题,又起得太晚没来得及吃早饭,不幸犯了低血糖在洗手台昏倒,只能躺在医务室。
听医生说,他这次运气不错,被好心的同学送过来的,下次再这样,没人发现可能就出大问题了。
医生再三叮嘱不要熬夜,好好吃饭之后,给他服下葡萄糖浆开了几服药,让他在医务室休息一会,再回去上课。
医生的话让云岱相当轻松,因为他可以躲过无聊的语文课。
对他来说,与其听班主任讲课,不如自己默背高考必考篇目文章来得效率高。
在背完几首古文后,云岱躺在床上,神经一放松,莫名想到此刻应该规矩坐在教室的季月笙,他忍不住用手捂住眼睛。
碎发夹在玉白指缝间,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被覆盖住,云岱轻笑道:“哈,季月笙,谈你的瘠薄恋爱去吧……”老子要卷死你,夺走你的王位!
只是最后一句话没说完,旁边的床帘突然被拉开,吓他一跳。
羽玉笑容满面:“哥哥被吓倒了?”
看见羽玉欠揍的脸,云岱头一回产生了亲自揍人的冲动。
他怎么会在这里,刚才的话他全听到了?
羽玉问他:“哥哥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岱淡定说:“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你躲在这里偷懒。”
对方没有辩解,而是笑道:“为什么不认为是我生病了?”
云岱没回答。
羽玉笑道:“哥哥说的也不错,躲在这里,不用听老师讲课,还可以舒舒服服躺着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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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没有理他,心里计算着再过几分钟回去听课,他可不想和这个家伙共处一室。
羽玉突然压低声音:“我经常睡这张休息用的床没关系,但是哥哥你知道你身下这张床的来历吗?”
云岱有些莫名其妙,难得问了一句,“床还能有什么来历?”
羽玉压低声音,故意神秘兮兮说:“你知道我们这所学校还算比较开放,学生重视学习,但心理压力难免还是很大,所以总会有一些人以一些特别的方式来解压。就比如,我以前就看见过,有人在哥哥你这张床上做……”
云岱被恶心得够呛,面如土色,匆忙从床上爬下来,惊疑不定的看着洁白的床单,就听到了羽玉哈哈大笑的声音。
云岱顿时明白他被欺骗了,果不其然,他听见羽玉慢悠悠补充道:“做数学练习题。”
云岱:“……”
他被无语到了,不想和这人以及搭话,就听见羽玉话锋一转,“哥哥知道我和季月笙官宣的事情了吧?”
“别再这么叫我,我们不熟,”云岱轻轻睨他一眼,故意装蒜道:“不知道。”
虽然昨天凤羡娇已经告知了他,但是要是说知道,未免显得他太在意这两人。
他可不想要这两人得意。
“唉?”羽玉坏笑,“真的不知道吗?我和季月笙可是昨天晚上同时发的朋友圈哦。”
云岱:“不是谁每时每刻都看朋友圈的。”
羽玉问他:“是这样吗?”
云岱淡声道:“恭喜,但你没必要说这么多,我和你不熟。”
上次明明已经说了那么重的话了,还要在他面前乱晃,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
他整理衣服上躺出来的褶皱,拉开医务室的门回去上课。
羽玉还躺在床上,玩味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刚才躺在床上睡得迷迷糊糊,听得不太清楚,但好像听到了云岱说。他要赶超季月笙?
*
季月笙站在教室外的吹风,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前方,想的却是上午发生的事:“你待在医务室,有没有发生什么?”
羽玉久经情场,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云岱和我说话了。”
“什么?他和你说话了?”季月笙皱眉,“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不明白云岱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就因为羽玉是他名义上的男友,就和他搭话?
和羽玉搭话,回到教室却一句话没和他说过。
他等着羽玉的回答,就听见对方道:“他骂我神经病,让我滚一边去,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这句话是羽玉瞎编的,但季月笙没有怀疑真实性,因为他知道:云岱的性格真的有可能说出来这种话。
他不禁思考云岱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是因为在意他么?
在意他和羽玉在一起了,所以在……吃醋?
季月笙有些不太敢想,只是忍不住问道:“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有没有和你提过我。
他怕羽玉不明白,想着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他知道我和你官宣之后,有什么样的反应?”
羽玉见他这副情态,眼珠一转,坏笑道:“他坐在医务室床上伤心的不得了,眼泪一把一把的掉,痛不欲生。”
前面编的似模似样,像那么回事,后面故事发展越来越离谱。
“他想去跳、楼被我拦下来了,但他还是一直哭,哭了一个小时之后,又开始骂你,大骂你是个渣男,阳''痿,傻逼之类的。”
说到这里,羽玉觉得编造得太离谱,自己先绷不住笑了。
有学生路过走廊,零星听到羽玉说的一些字句,整个人下巴都掉了,脑子嗡嗡地:什么?主席他阳''痿?!!
这可是大新闻啊!
季月笙三分震惊,四分迷惑,一分惊喜,还有两分不信,“……这后面的词儿怎么像是你自己加的?”
羽玉坦然承认说:“因为这就是我骂你的词儿,自信点,从头到尾都是我编的,实际上云岱什么表示都没有。”
季月笙不知道是该先生气,给对方背上来一巴掌,还是该先掩饰自己不体面的失落。
最后他讷讷道:“什么表示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一点伤心都没有?”
“没有。”
“……”
“……”
季月笙和羽玉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季月笙道:“先回去吧,还有一节课。”
他转移话题,但脑子里还想着上午晕倒的云岱。
一念之间,季月笙好像又明白了云岱为什么会没反应:一定是因为云岱自尊心很强,他不想在羽玉面前露出软弱之色,尤其羽玉还是他的情敌。
他甚至在自己面前都不愿意示弱,又何况是羽玉呢?
他知道了,云岱一定是在故作坚强!
他心里肯定伤心得要死,但是死活不愿意在情敌面前露怯示弱,所以才表现得很淡定,没什么反应。
想通之后,季月笙心里也没有多轻松,他突然听到羽玉突然问他:“为什么这么确信云岱喜欢你?”
季月笙回教室的脚步一顿,惊讶转身:“你还没走?”
羽玉:“……”不待见别太明显。
“因为那封情书,仅此而已。”
他看着季月笙跨过教室门口,视线被半开半掩的教室门遮盖,只剩下背影的一角,最后连这一角也消失不见。
*
云岱打开放在课桌上的《飞鸟集》,取出里面的书签。
书签取出来,连带着掉下一封信。
信封是粉色的,上面写着“云岱亲启”。
云岱一怔,没有打开信封,而是回忆起一桩旧事。
那是高一的时候,那时还没有进行分班。他在众人起哄中,被一个女生叫了出去。
女生和他认识,不算熟络,只算说得上话的关系。
对方神神秘秘地交给他一封信,也是粉色的信封。
他当时还有些意外,因为没想过会被这个女生表白,并且还是以这种浪漫的形式。
虽然说情书这种方式已经过于古早老套,几乎完全被淘汰,但云岱依旧觉得浪漫。
将想说的话通过笔墨写在信纸上,尺素传情,比起直白的口头语言,云岱更喜欢这种含蓄的表白方式。
只是虽然如此,他还是要拒绝。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女生神神秘秘道:“云岱,能帮我个忙么?”
云岱一听,大概懂她的意思了,“你要我帮你送情书?”
女生忙点头,可怜兮兮地双手合十,“求求你了,我就只有你一个算熟悉的男生……而我不是很想其他女生知道,她们全都是我的情敌,让她们知道可能会撕了我,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面对这种事情,换做寻常,云岱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今天,他难得起了一丝兴趣:“你的信是写给谁的?”
“你答应了?”女生面上欣喜,嘴相当快,毫不掩饰地说道:“给隔壁班的季月笙,就学生会主席,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云岱:“……”
我还没答应。
他其实也听说过季月笙的大名,隔壁班的学霸。只是没分科之前,学校不会拉通成绩排名,不知道和他比起来怎么样。
云岱起了一丝好胜心,接过情书,算答应了这事。
回到班里,有不少人起哄,他只回了吃瓜群众一句不是表白,就回来继续刷题。
他不想在下课的时间去找季月笙,虽然不害怕被人围观,但太多的注视总归还是不喜欢,所以他决定放学去找隔壁班的季月笙。
手里的情书有些沉甸甸的,有些厚度,那个女生应该写了很多张信纸。情书封面很特别,有一只手画小猫咪,看着很可爱。
云岱垂下眼,将情书随手扔进抽屉盒里。
等到下课,大半人都走了,云岱这才收拾东西,拿上信封去隔壁班。
他漫无边际想着:如果季月笙走了,那
喃颩
就把信封还给女生好了。
但不凑巧,教室就剩下季月笙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
季月笙那张脸在表彰公告栏贴着,正好就贴在云岱的旁边,所以他认得,知道这件事情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来,云岱不想惹人注意,想直接进去将情书塞对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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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还没来得及行动,季月笙就提着书包,从里面走了出来,就要走到他面前。
不可否认,对方确实长得很帅,皮肤很白,五官俊秀,鼻梁上架着的银丝方框眼镜,添了几分斯文的气质,这外貌不怪女生会看上他。
云岱收回视线,语气淡淡道:“我是来……”
然而季月笙只是和他擦肩而过,没有因此驻足停留片刻,“不接受任何人的表白。”
走过身边带起一丝风,吹起云岱额前碎发,露出那双清凌凌的眼。
他听见季月笙说:“长得好看也不行。”
第 22 章
当时听到季月笙这样说, 他是怎么做的?
记不清了,大概是直接冷脸走了吧。
往事不堪回忆。
云岱收回思绪,轻笑一声, 将手里的情书再次夹入书里, 仿佛从来没发现这封信。
周末云岱回到租的公寓,慢悠悠收拾行李打包到学校, 准备开启自己的住校之旅。
只是没想到周末了,还能在学校看到季月笙。
对方显然是刚刚做完领导安排的什么工作,胸前还挂着学生会的牌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见他,季月笙慢悠悠地走过来,四扫云岱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 微笑道:“需要帮忙么?”
云岱毫不犹豫道:“好,谢谢。”
这一路提过来,真的很重。
逞强搞得那么累, 不是云岱的作风。
季月笙帮他提了最重的行李箱, 朝着宿舍楼走,“你要住校?”
想着对方帮了自己,爱答不理也说不过去,索性点头道:“嗯。”
一路无话, 两人走到既定的楼层, 在一个寝室门前停下来,云岱突然道:“就到这里了。”
季月笙停下来, 下意识看了眼门牌号, 悄悄记在心里, 面上带笑道:“好。”
云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心说季月笙这人也还行,没有印象中那么不堪。
他刚要敲门, 门就自动打开了,窜出来一个什么东西,云岱还没看清,就见何旭明急匆匆跑出来:“我的小蛙!”
云岱:“……刚刚跳出去的是青蛙?”
何旭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我养的宠物蛙,好贵的!就这么跑了,气死我来!”
他不信邪地四处探寻了一圈后,不得不接受他的宠物蛙回归大自然的事实后,他才回过神,“我们老师说有人会搬进我们寝室,那个人不会就是云岱你吧!”
云岱面无表情地点头:“你除了养蛙,还养过别的?”
何旭明挠头,老实交代道:“还养过仓鼠,金鱼,乌龟……”
“够了,”云岱面色比方才还要难看,“你养过蛇么?”
“这个倒是没养过,”何旭明眼神一亮,因为激动忘了看人脸色,兴奋道:“不过可以尝试一下,乳白的宠物蛇,好像还挺可爱的!”
云岱眼中迸发出凛冽的杀意,“你敢在寝室养蛇,我一定毫不留情地举报你。”
何旭明:“……”
云岱面无表情地将行李拖进寝室,何旭明自知理亏,心虚地帮忙搬东西。
他们学校的经费充足,宿舍也修得相当豪华,都是上床下桌,还附带箱柜,洗漱台和洗衣机什么的都有,云岱环看了一眼,还算满意。
他注意到有四张床,但寝室只有何旭明一个人,不由得问道:“寝室还有两个人是谁?”
何旭明老实答道:“我们寝室缺人,一直都是两个人睡四人间,另外一个人是……”
他话还没说完,寝室门被推开,宋生手里提着打好热水的水壶走进来,看到站在宿舍的云岱,不由得一愣。
云岱见了他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点头,权当打过招呼了。
何旭明嘻嘻哈哈道:“寝室进新人了,宋生,搞一个欢迎晚会怎么样,出去大吃一顿!”
宋生犹豫,就听见云岱毫不留情地拒绝,“不用了。”
“怎么不用,虽然是熟悉的同学,但现在可是成为亲密的室友了,可不得联络联络感情?”何旭明不赞同道。
云岱慢悠悠吐出几个字:“今晚我有事。”
何旭明:“……行吧。”
云岱说有事并不是托词,他确实有大事要做:刷题。
他住校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更多时间刷题学习,如果不做,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所以他直接拿起数学的《五三》,连刷到晚上十点。
不知道做了多少套卷子,云岱已经隐约有些困意,下意识看了看宿舍挂着的钟表。
何旭明和宋生出去吃饭了,不知道还要多久回来,云岱决定先洗漱睡觉。
可等真的躺在床上,顿时睡意全无,满脑子都是如果不努力,就会被季月笙吊打看笑话。
他又下床,将卷子拿到床上,打开床头灯复盘做错的题。
墨香萦绕鼻腔,看到红笔修正的地方,云岱生理性地想作呕。
明明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是会错,还是做不到像季月笙那样尽善尽美?
如果一直这样,他要怎么超越季月笙?
呕吐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有些生理性地不适,无意识念叨:“季月笙……”
听起来颇有几分失魂落魄的味道。
何旭明和宋生回来,被他这一声吓一大跳。
尤其是何旭明,脸上大惊失色,活像知道了什么要被杀人灭口的模样。
他想到下午云岱说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做,这半夜十点,又突然叫季月笙的名字……
云岱不会在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也是,大晚上的,情难自已也正常。
何旭明了然地点点头,高岭之花也有需求,正常的。
他要放轻脚步,不打扰到云岱……
然而云岱听到他的动静,轻声道:“你们回来了?”
何旭明皮子一紧,以为自己打扰到了对方做好事,心里愧疚万分,口不择言道:“我就是回来一下,马上就出去了。”
云岱有些奇怪:“已经十点了,你们还要出去?”
这个时候估计都要宵禁了,门卫也不会让他们出去的吧。
何旭明头脑高速转动,想着要再编个理由搪塞,就见云岱掀开被子,“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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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旭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向上瞟,看先对方撑在床栏边的手,指尖因为压着床板,指尖带着淡淡的粉。
他更加不好意思,羞愧地将头垂得更低,“我好像打扰到你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云岱有些匪夷所思,“这种东西,你也可以来。”
“啊?”何旭明惊讶。
校草这么开放的么?
这不对吧。
他略感古怪地摇头,云岱却是难得很大方地说:“分你一张,我们一起就不算打扰。”
何旭明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般,一下地就当场石化,再像漫画里那样当场裂开。
分他一张什么?
分他一张纸巾吗?这个东西他现在不需要啊!
他很想握住云岱的瘦削的肩膀,然后使劲摇晃:校草,给我清醒一点啊,这种东西不可以分享!
然而还没等他这么做,就见云岱撕下一张试卷,略带怜悯地从上面递下来,“给。”
何旭明:“啊?”
他很想催眠自己,或许校草的XP就是这样奇怪……
但是哪个正常人,会在大晚上念着喜欢的人的名字,然后一边写卷子的啊!
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一定不是自己污浊,而是云岱有问题吧!
何旭明还深陷打击中,旁边默默围观的宋生却走上前去,主动接下了试卷。
*
羽玉坐在书桌前,慢条斯理地抹美白霜,就听见室友咋咋呼呼道:“好家伙,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住校,见过有人往外面搬的,倒是没见过有人故意抢着搬进来的。”
旁边看书的人闻言,推了推眼镜讲了个冷笑话:“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
咋呼室友不懂他的笑点,鄙夷道:“这是讲婚姻的好吧,跟这没关系……住进来的还是个贼拉好看的男生,我要是没记错,好像是论坛评选出来的校草?”
翻书那人手一顿,不由道:“你说云岱?他要是住校,那也就不奇怪了。”
咋呼室友好奇道:“怎么就不奇怪了?”
羽玉原本还想来一套精致的晚间护肤,这么一闹也没兴致了,草草收尾后才道:“你说云岱住校了?”
咋呼室友点头。
羽玉将护肤品收好,不由得一怔,最后回过味儿来。
云岱住校,而他也住校,那岂不是有更多的机会骚|扰他了?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烈女怕郎缠,只要他死缠烂打,就不信云岱不会动心。
他也住校,总归是比季月笙有优势的,日夜相处还怕拿不下?
羽玉向来是个行动派,得知云岱的寝室门派号,第二天就去围堵对方。
第二天,云岱提着手提包下宿舍楼要去上课,就看见羽玉站在楼道拐角处。
刚想装作没看见绕过去,一只白玫瑰花就递在眼前,“送你。”
云岱淡淡扫他一眼,轻声道:“你神经病?”
对方的反应在羽玉的意料之中,他轻声道:“不喜欢?我调查过,你以前还单独买过白玫瑰来着……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下次换别的。”
云岱终于忍不住,一字一句道:“首先,我不喜欢的是你,其次,你不是有对象了么,还来骚|扰我又是什么意思?”
羽玉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轻慢笑道:“我有男朋友你吃醋了?那我立马和他分手。”
云岱被恶心得不行,一句话都不想与他多说,绕开他走下楼。
*
凤羡娇翻开语文书,看到《游褒禅山记》那页,不由得猛地一叹气,“我磕的CP没有了,我真傻,真的,早知会塌房,我应该一开始就跳开这个坑。”
周遭女生自然听到她的吐糟,也不由得叹气,情绪陷入低迷。
有男生看不过眼了,贴脸嘲讽道:“早就说两男的能有什么结果,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真情实感,真是笑死个人。”
说到这里,男生不由得有些酸溜溜道:“季神也就算了,云岱那家伙小白脸一个,也不知道你们为啥这么喜欢。”
凤羡娇当场横眉冷对,“就算他们散了,不是真的,大家都是同学,你也用不着诋毁吧。”
旁边的叶橙帮腔,“话别说得太难听,传到正主耳朵里你面子也过不去。”
旁边的女生突然兴奋道:“他们俩是石锤的假的,那岂不是我有机会了?”
凤羡娇打趣道:“你要追云岱?”
那女生道:“是啊。”
凤羡娇一听,不由得语重心长道:“别追了妹子,没机会的。”
女生:“啊?”
对方有些沉痛道:“我感觉云岱只会喜欢一个人……那就是学习。”
确实只喜欢学习的云岱,确实又认真地听了一周的课,连刷了几十套卷子,不参与任何娱乐相关的东西,堪比苦行僧。
就这样熬到了周五放假,原本还想继续苦行僧地在宿舍再刷两天的题,就被云凛一通电话叫到了校门外。
云岱有些无奈地看着停在校门口的迈巴赫,走过去轻轻敲了下车窗,防窥的车窗摇下来,露出云凛那张俊逸的侧脸。
忽视掉周围投来的视线,云岱淡声道:“哥哥,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云凛轻笑,打开车门,“上车。”
像是想起什么,他补充一句道:“不准再坐在后面把我当司机。”
云岱无奈,知道之所以云凛来接他,估计是妈妈想见他。
他顺从地将手提包扔进去,随后踏入车内,最后关上车门。
云凛见他上来,亲昵地摸摸他的头,看云岱的头发乱得和鸡窝一样,才心情愉悦地点头。
云凛随手关上车窗,将外界景色隔绝在外,也隔绝掉其中一抹固执窥伺的视线。
迈巴赫渐渐驶离视线,人群散去,只有一人停留在原地,看着车影消失在天际。
季月笙面无表情地看着空旷的大马路,买完可乐的羽玉回来拍他肩膀,“走了,发什么呆。”
季月笙恍若未闻地点头,无知无觉地向前走,就听见背后羽玉大叫,“小心杆!”
“小心肝?”季月笙慢半拍地念了一句,头嘭地一声装作电灯杆上。
季月笙:“……”
原来是小心杆。
羽玉捧腹大笑,“哈哈哈难得见你这副冒失样,怎么搞的。”
季月笙不想说他看见云岱坐上了那天那个男人的车,然后因此一直想着他的事情。
那个男人他上次在医院见过,说是朋友,但看对方亲密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朋友。
毕竟哪有朋友会随便摸对方的头?
怎么看,那个男人都和云岱关系匪浅。
季月笙只能竭尽全力不去想,越想越气闷。
羽玉见他不开心,转移话题道:“下周云家好像要举办聚会,给他家大公子庆生,给我家发了邀请函,估计也给你家发了,你去不去?”
“云家?”季月笙脚步一顿。
“你忘记了云家也挺正常,毕竟他们家很低调,基本不举报酒会,”羽玉轻笑,“正巧,你又是个不爱参加聚会的性格,和他们家好像没啥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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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起什么,羽玉回味道:“你别说,那云家大公子,我去年在酒会见过,长得那叫一个丰神俊朗,如果不是因为当时已经有了男朋友,我都想试着拿下了。”
季月笙毫不留情拆穿他,“你不是顾虑那个小男友,而是不敢对云家那位下手吧。”
羽玉轻哼一声,显然是认了,但嘴上还是道:“云家可是把他当继承人培养,我可不敢随便掰弯,更不敢随便玩儿。”
季月笙不置可否。
一般被家族培养的内定继承人,几乎失去自主的恋爱和婚姻,完全被家族掌控,身不由己。
他不由得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云家继承人,产生了一丝同情。
羽玉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回到开始的问题,“所以问你话呢,去不去?”
*
云岱和云凛回到家时,云天楚和宋伊已经坐在餐桌前,桌上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菜。
两人对这副场景都已习以为常,去厨房洗完手坐下用饭。
只是拿着筷子还没开动,一向秉持“食不言”原则的宋伊,破天荒地开口道:“下周你哥生日,我们云家要举办家宴,你记得空出时间出席。”
第 23 章
云岱听了, 没有回宋伊的话,而是对着云凛道一句:“哥哥,生日快乐。”
眼见宋伊就要发火, 云凛赶忙出来调解道:“既然和我道了声祝福, 想来我的生日宴也会来吧?”
他眉眼带笑,表情松弛, 一副好相与的模样,与云岱截然不同的类型。
云岱放下手里的筷子,低眉顺眼道:“会去的。”
一顿饭在食不知味中结束,云岱吃完饭后第一时间回房间写卷子,写了五张数学试卷后, 忍不住心理开始泛恶心。
他猛地冲到厕所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洗手台洗了一把脸,水顺着黑发向下滴水,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 云岱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片刻后,笑意收敛,他面无表情地用手帕擦干手里的水,就见云凛站在门外, 担忧地看向他:“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他们父母虽然严格, 但在出了那件事情后,他们家对成绩再没有那么看中, 云岱给自己这么压力又是为了什么?
云岱轻笑一声, 脸颊边的水珠顺着滴落在地, 迸溅开来, 却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没有为什么。”
云岱自云凛身边擦肩而过。
*
周末最没有意思,如果还有琐事加身, 那更是难受至极。
云岱现在就要去办一件琐事——洁牙。
为了牙齿健康,每半年的洁牙活动是他固定要做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在牙医诊所也能遇到不想见到的人。
他坐在沙发处,等待医生叫他号,就瞧见不远处,同样拿着排队票坐在沙发上,表情变换不定的季月笙。
季月笙也来洁牙?
虽然好奇,但他没有打招呼的想法,他淡淡地收回视线,等着医生叫号。
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阴影,季月笙突然走了过来站在眼前,“云岱。”
云岱:“……”真是躲也躲不掉的孽缘。
他面无表情抬头,就见季月笙不止什么时候失去了游刃有余的表情,面上满是焦虑。
叫了他的名字,却又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踌躇模样。
云岱没见过他这副模样,觉得有几分新奇。
如果能看到季月笙的笑话,那他自然是乐意的,所以他难得主动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我来这……”季月笙坐在他旁边,声音有些弱,掩藏不住的焦虑,“来拔牙。”
云岱见对方这种情态,随口道:“你害怕拔牙?”
对方动作一僵,良久,才轻轻地点头。
云岱有些意外,哪怕内里顽劣,简直坏到点上,但至少面上还是霁月光风、相当完美的学生会会长,居然也会害怕拔牙?
他没忍住,问道:“真的?”
遇到害怕的事,季月笙难免烦躁,却也显得有些弱气,勉强嗯了一声。
面子里子碎了一地,季月笙干脆自暴自弃,说因为小学长了蛀牙,那个牙医很粗暴,强硬地掰开他的嘴,还没有用麻药,自那之后就对拔牙留下了阴影。
说到这里,季月笙不由得抖了一抖。
云岱随口问道:“那你现在又是长蛀牙了?”所以才来拔掉?
“不是,”季月笙苦着脸,勉强干笑一声,“因为小时候的阴影,我一直有认真牙齿的清洁工作,没有再长蛀牙。”
“那你……”
“拔智齿。”
“……”
没了蛀牙,却长了难以避免的智齿,这也就没办法了。
云岱虽然有些想笑,但还是出于人道主义说道:“没事,拔牙疼一次就过去了。”
“我要疼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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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因为上下左右都长了,一共四颗。”
云岱:“……我能笑么?”
季月笙已经生死看淡了,“您随意。”
然后他就真的看到云岱笑出了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出现了别的表情,像是一朵皎白的梨花,在冬夜缓缓盛放,冷冽却清丽。
季月笙不由得愣了一瞬,心底的害怕消失了一半,因为一半心神都用来回味对方那个笑了。
牙科护士臭着脸走过来叫号,“云岱在吗,下一个季月笙准备。”
她看见两人坐在一起,不由得问道:“你俩是一起的?那一起进来吧。”
说完,转头回科室,云岱闻言跟上去,季月笙踌躇了一瞬,也跟着过去。
云岱半年就会洁一次牙,对这个过程轻车熟路,躺上可调节地床后,就任凭护士动他的嘴皮子帮他洁牙。
过程有些折磨人,毕竟要一直张大嘴巴,嘴皮子里外都要被狠狠扒拉。有些下巴松弛的可能会搞得脱臼,不过云岱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问题,一场洁牙下来,平稳落地。
云岱下了调节床,想去柜台付费,就被季月笙一把拉住了。
他坐在等待的软皮旋转圆凳上,头垂得很低,云岱只能看见他的发旋。
他身体有些发抖,但抖动得不明显,也就是季月笙拉着他的手,肌肤相贴,才能感受到这微不可查的一点颤意。
云岱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听见季月笙音色有些喑哑,看得出心情相当压抑,“能……不要走,等着我么?”
声音微颤,像是在黑夜雨中被摧打的小猫,只能在长夜发出无望的求助尖叫。
可怜得很。
云岱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季月笙是在求他吗?
季月笙在求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有一瞬间想笑,但碍于此情此景,这么干无疑太不合时宜,所以他只能忍着,保持着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但季月笙没得到他的回应,只看到他冷着的脸,误以为他是拒绝了这个略显冒昧的请求。
略带尴尬无措地缩回手,想游刃有余地笑出来说一声“不好意思冒昧了”,但拼尽全力也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预备说的话,却是怎么样也说不出来了。
他试图再次尝试,让自己过去稳稳贴合的面具发挥作用,就听见云岱淡声道:“可以,我陪着你。”
只这一句话,却有着无限力量,像是一股暖流注入心田,原本就要干涸的心又充满升级。
季月笙有些晕乎乎地想:云岱这个人会魔法吧?
否则怎么能多次做出出乎他意料的事,搞得他晕头转向、不知所措。
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个人。
平日里积累的社交经验,在这个人面前,完全失去了作用。
他只能在云岱面前暴露出最原始的蠢笨,令人发笑。但这种感叹,并不令他讨厌。
他有一瞬间意识到,或许云岱于他而言,是有所不同的,是更加特别的。
可惜护士在做完准备工作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少女怀春”与“伤春悲秋”,“季月笙是吧,躺到手术床上来。”
听到手术这两个字,季月笙皮子一紧,像是应激的猫,下意识害怕地看向主人,向主人求助,“云岱,等会儿我害怕的时候,能不能继续握住我的手?”
云岱没点头,只是坐在那个软皮凳子上,没有任何反应。
季月笙知道对方不会答应了,莫名有些失望。
但很快,他为刚才一瞬间的脆弱感到不耻。
身为季家的人,表现得这么怯懦,真是丢人。
不过一个小手术,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躺在手术床上,他默默用这句话反复催眠自己。
直到听到替他拔牙的医生道:“要打麻药了,有点疼,忍着点。”
季月笙:“!”
鸡皮疙瘩缠上手臂,幼时的经历不可避免地回荡在脑海,粗软的手指强硬地撑开下颌,在里面搅动风云。
疼痛在口腔蔓延,但手脚都被固定在手术床上,只能像一条待宰的鱼,无助地望着平展的天花板。
他不要拔牙!
幼年的阴影席卷而上,身体急剧地颤抖,医生皱眉吩咐护士道:“按住他。”
季月笙挣扎得很厉害,护士按住他的手臂,按得相当费劲。
医生不由得皱眉,“这么抗拒,可不太适合做手术。”
应该先去做心理疏导。
“让我来吧。”
云岱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圆皮凳子搬了过来,轻轻握住季月笙颤抖的手。
因为颤抖害怕有些发冷的手,被一股温暖包裹,相当有力,仿佛要将他从黑暗的拔牙经历里拉出来。
季月笙有些迷糊地听见有人说:“不要害怕,不要乱动。”
他想点头,但因为躺在床上,想点头并不方便,只能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心里听从那个人的安排。
之后手术进行得相当顺利,等季月笙麻药时效过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见头顶有人幽幽道:“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吓得季月笙一个激灵,差点从可调节床上摔下来。
清浅的笑声,在这个小小的房间弥漫。
季月笙后知后觉是云岱搞得小恶作剧,不由得失笑:“你啊。”
云岱从软凳上站起来,笑意渐渐收敛,交代道:“医生让你回去吃清淡的流食,如果有出现出血或者感染发炎的情况,记得及时复查。”
季月笙有些不敢置信,“就这样拔完了?”
云岱铁嘴无情,“并没有。”
“啊?”
看着对方略显痛苦的表情,云岱慢悠悠解释道:“一次拔四颗智齿容易大出血,所以这次只拔掉了一边的两颗。”
看这意思,是还要再做一次手术。
季月笙心情苦涩,但还是把这点不良情绪藏在心底,度过了这道槛,他心情放松不少,面上带笑道:“谢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云岱斜睨他一眼,淡淡道:“请我吃什么?清淡流食?”
见季月笙一囧,他忍不住继续调侃道:“还是我在旁边吃大餐,而你坐我对面吃清淡流食?”
季月笙若有所思:“好像也不是不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果能和云岱一起吃饭,好像也还不错。
“算了吧。”云岱摆摆手,就要离开,就听见季月笙突然叫住他:“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云岱转过头,十分了然,“你要我下次也陪你?”
季月笙十分不要脸地点头,笑道:“一起,好不好?”
云岱表情冷淡下来,带着难以言喻的疏远,“你可以找你男朋友陪你,而不是我。”
这次凑巧也就罢了,下次还来,这样未免太过分。
季月笙表情也冷下来,刚想说你为什么要提羽玉,是在吃醋么?
但话刚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他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这么对云岱这么说,找羽玉假装男友是他自己的决定。
云岱那样说合情合理,是他自作自受。
还要第二次拔牙的苦涩刚被压下去,新的酸楚又泛上来,季月笙搞不懂这股酸楚感的来源,只能转移话题道:“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吃蛋糕吧。”
云岱有些匪夷所思:“你都这样了,还要吃蛋糕?”
季月笙故意笑道:“请你吃,我看着。”
云岱:“……”
神经病。
但两人还是到了一家咖啡厅,准备点上几份小甜品,当然主要是季月笙盛情难却,云岱推脱不开,才被半拉半拽带到了这里。
只是看到这熟悉的咖啡店,云岱表情不由得有些古怪。
居然是上次羽玉带他来的那一家,还真是奇怪的孽缘。
他不着边际地想,羽玉能和季月笙成为情侣,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爱好品味倒是挺像。
季月笙不知道他的想法,让服务员上了几款热门甜品后,真就看着云岱吃,自己喝着惨淡的白水。
坐在对面吃得十分香甜的云岱,毫无心理负担。
总归是季月笙自找的,与他无关。
主动上门找馋的,还是第一次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事实上,季月笙却是馋得要死,不是香甜的蛋糕,而是吃着蛋糕的云岱。
气质清冷的白衣少年,略显疏懒地靠在椅子靠背上,手里端着一小份甜点,熟练地用刀叉分割蛋糕,为了不让蛋糕沾到别的地方,每次只取一小点放入口中。
哪怕只是嘴角不小心沾上一点,也不会用舌头舔,而是取桌上的餐纸擦拭,一举一动矜贵极了,一时间不知道蛋糕和少年更秀色可餐。
云岱被对方盯得有些烦,微微拧眉道:“不要看着我。”
季月笙已经摸透了云岱吃哪一套,故意示弱道:“真的不能和我在一起吗?”
他说的是和他一起去拔牙这件事。
云岱:“……”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他还想拿出老一套说辞,就听见对方道:“羽玉很忙,周末没空陪我,所以能不能你来……同桌?”
他试图打人情牌,就见云岱突然放下手里的蛋糕,用纸巾擦拭干净嘴角,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明明干净得像是天上仙,说出的话却是相当恶魔:“其实不是不行,前提是……你求我。”
“我求你。”在这方面,季月笙一向没有什么节操。
云岱:“……”
好没有成就感。
半推半就,他还是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一是已经说好了,再反悔也不好。
二是……季月笙在地震中帮过他,这个人情对方可能没放在心上,他却是不能不忘。
他一点都不想欠季月笙人情,能早日还清最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又打包了几款小甜点准备回家,正准备走出去,就听见咖啡店门前挂的风铃一响,传来十分熟悉的声音:“服务员,老规矩,一杯冰美式。”
云岱和季月笙脚步一顿,就瞧见“周末不怎么有空”的羽玉吊儿郎当地走进来。
云岱睁着双死鱼眼,面无表情看向季月笙。
季月笙:“……”
这次的谎言怎么戳穿得如此之快!
羽玉眼睛尖,也看到人群中十分显眼的两人,略微惊讶道:“季月笙?你怎么在这?”
第 24 章
季月笙僵在原地, 有一丝被抓包的手足无措,但他面上已经伪装出那副完美的假面,笑容轻浅, “来买小蛋糕。”
羽玉怀疑地看向他空空如也的手, 刚想嘲笑两句,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发现了一旁的“观众”,他才骤然想起自己情侣的身份。
于是口中的“小样还想骗我”,转变成了:“亲爱的,下次想买东西可以叫上我。”
季月笙:“……”
这一刻,无比地想死。
羽玉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亲爱的, 你旁边的人是?”
听到这话,云岱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微微一哂。
羽玉这是要假装不认识他。
也是, 他俩的关系根本不能公之于众。
虽然没有实质上的东西,但要是让季月笙知道他俩的关系,那不得气疯了?
他略带怜悯地看向季月笙的头顶,总觉得有点小绿。
找了个花花公子当男朋友, 也该有这一遭。
虽然如果说出他和羽玉的关系, 或许能让季月笙暴跳如雷,见到对方不一样的情态。
但他并不打算以这种无聊的手段激怒对方, 更不想扯进这段奇怪的男男关系之中。
他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正准备说两句场面话离开, 就听到一道想到娇俏的声音道:“羽玉哥哥, 这家咖啡厅里还有座位么?”
羽玉:“……”忘了还有这茬。
季月笙:“……”我早该知道,这家伙绝对不会无聊地一个人逛街。
云岱看着一个穿着水手服, 梳着双马尾的娇俏女生走进来,看着年龄不大,估计才上初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走路很有律动感,尤其是手里还提着两大袋东西,还能蹦蹦跳跳,看着十分有活力。
女生幽怨道:“羽玉哥哥,你在干嘛,磨磨蹭蹭的,怎么不说话……季月笙,你也在这?”
季月笙面无表情道:“季长盈。”
外面能不能给他一点面子。
季长盈吐了吐舌头,“知道了,哥哥。”
情况已经乱成一锅粥,云岱总觉得不应该掺和为妙,应该立刻遁走,然而还没动,就听见季长盈兴奋道:“季月笙,你旁边这个漂亮哥哥是谁?”
季月笙绷不住了,直接握紧拳头朝着她头上敲了个爆栗子,“有没有家教。”
“野蛮人,”季长盈捂着头,泪眼汪汪瞪他一眼,但还是学乖了,“哥哥你好。”
娇俏甜妹打招呼,云岱也不能不应,只能尴尬地回道:“你好。”
季长盈一听他这样,当场咯咯一笑,“这个哥哥还怪正经的,和季月笙你完全两种类型嘛。”
季月笙:“……作业写完了?那么多话。”
对方立马垮下脸,但很快又恢复方才的元气和活力,“先吃完午饭再回去写咯,正好遇到了,一起去吃海底捞吧?”
眼看是家宴,云岱一点也不想当电灯泡,正好就此离开,就听见季长盈笑嘻嘻道:“漂亮哥哥也会来的,对吧?”
云岱:“……”
最终一人拗不过三人的意思,直到坐在餐厅里,云岱还在后悔,为什么要陪季月笙去喝什么咖啡,然后惹上两个麻烦精。
羽玉是个演技十分精湛的人,云岱毫不怀疑,如果这人不画画或者升学,进击娱乐圈拿个影帝绰绰有余的。
居然能完美地一边和他装不认识,一边好不尴尬地询问一些已知的话题,还在季月笙眼皮子底下瞎撩,说出“下次我们见一面”这种话,当真厚颜无耻。
偏偏季月笙面对羽玉的“出轨”行为无动于衷,只老实地吃菜夹鱼片,偶尔叮嘱他羽玉是个死骗子,不要被骗了。
云岱终于忍无可忍,轻声道:“季月笙,你和旁边那位是情侣吧?”
季月笙夹肥牛的手不由得一抖,随即装作若无其事道:“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点假。”
“……”
季月笙语气相当生硬道:“怎么会,我们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感情可真了。”
可真的铁兄弟。
刚把一口金针菇咽下去,季长盈分外震惊和惶恐道:“什么?季月笙你和羽玉哥哥在一起了!!”
季月笙这才想起多了一个人,怕对方拆穿他的谎言,刚准备说两句找补回来,就见对方面有菜色,神情有一丝痛苦。
季月笙下意识关心自家便宜妹妹,问道:“你怎么这副表情?”
季长盈摇摇头,“没事,只是吃到大便了。”
季月笙要被气笑了,“你今天是来拆我台的?”
原以为季长盈会就此老实住嘴,却见对方眼眶蓄满泪水,气息不稳道:“哥哥你混蛋!你明明知道我喜欢羽玉哥哥,你还抢走他!”
如果刚才还有一丝被拆穿的慌张,现在季月笙只气得想笑:“你一个初中生,还想和羽玉谈恋爱?”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板着脸,拿出中式家长那一套:“不准早恋,敢早恋打断你腿。”
“你!”
季长盈十分气愤地将筷子拍在桌上,不敢做掀锅这样的事,只能咆哮道:“你有漂亮哥哥还不够,还要抢走羽玉哥哥,你真的是天下最可恶的哥哥,见一个爱一个,花心大猪蹄子!”
作为事件中心的羽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笑嘻嘻道:“长盈别生气,我现在就和你哥分手。”
季月笙:“?”
羽玉你!
季长盈相当有脾气,冷哼一声,“你们在一起了就别分手,给我锁死,别来祸害我和漂亮哥哥。”
她情绪去得相当快,突然又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金针菇在碗里,语气欢快道:“其实我今天见了漂亮哥哥,就……有点喜欢,所以我决定换一个人暗恋!”
说到最后,她又放下筷子,欢快地掏出手机,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云岱,“漂亮哥哥,我能加你的企鹅号吗?”
季月笙、羽玉:“?”
企鹅号云岱早八百年不用了,但为了避免后续的纠缠不休,他还是打开了企鹅的好友二维码。
刚亮出来,就听见旁边季月笙幽幽道:“我好像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啊,同桌。”
云岱有些好笑,明明班群就有他的联系方式,现在这样说又是什么意思?
他轻笑一声,似是开玩笑道:“那你也加。”
季月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机,笑眯眯道:“好。”
旁边羽玉也凑热闹,“你们都加了,我不加不合群,我也要!”
季长盈气鼓鼓道:“你们这些卑鄙的大人,还想和我抢漂亮哥哥。”
因为对方确实帮了忙,季月笙大方慈悲,不再训她一顿,而是淡淡道:“这叫成年人的智慧。”
季长盈:“哼。”
看着季月笙和季长盈互怼,云岱看得好笑,嘴里的饭似乎更有了滋味一些。
只是心下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家里永远都不会出现这副场景,永远是四个人沉默不语,永远只有冰冷的死寂。
不由得有些羡慕,季月笙家里或许也像现在这样热闹、放松。
云岱突然明白那股情绪是什么了。
是难以言喻的寂寞。
明明身处热闹之中,却难以融入的寂寞。
他和季月笙终究不是一路人。
*
作为上学的社畜,大部分人都极其憎恶周一,但协和中学这次的工作周却不那么难熬了。
班主任照例拧开他的保温杯,不急不缓地喝了两口水,“是这样的,又到了一年一度的修学旅行。”
他更多的事宜还没来得及交代,猴叫已经响彻这个班级。
修学旅行,学可以忽略不计,四舍五入就是纯玩,这对高中生来说别提多快乐。
所以在第二天车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拎着大包小包,难掩玩乐的兴奋。
云岱倒是没带太多的东西,就一个小行李箱,里面装的不多,就换洗衣物和几套试卷。
他刚想把行李箱放进长途汽车的储物地时,一道略显佝偻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他面前,“云岱同学……我帮你提上去吧。”
云岱刚想拒绝,季月笙不止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行李提不动?我来帮你。”
他不动声色地将来帮忙的,宋生挤开了些,对方不知道他的心眼,只能无措地愣在原地。
云岱没有看到两人的暗流涌动,只淡淡道:“去帮那些女生吧,这点东西,我提得动。”
“啧。”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季月笙下意识摸一摸后脖颈,随后轻笑一声,哥俩好似地揽过旁边呆愣的宋生,“走,一起去帮女生搬行李。”
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这个碍眼的宋生撬走,不能让他在这呆着在云岱面前晃。
晃得真烦,宋生这人是不是对云岱有意思?
意识到这点,季月笙不由得一阵烦躁,提行李的动作不由得粗暴了些。
旁边的凤羡娇看得心疼,“主席,你能不能动作轻一点,我里面的爽肤水要被你磕碎了!”
季月笙这才回过神来,拿出那套无可挑剔的笑容,“不好意思,班长。”
凤羡娇虽然磕CP,也抵不住一个美少年对着她笑,捂着脸道:“守一点男德,别乱笑。”
季月笙:“……”
因为帮忙搬行李,来得太晚,几乎找不到空位置,季月笙望来望去,想矮个子里拔个高的,挑个稍微空气流通的地方。
只是还没看见,衣角就被拉了拉,云岱手随意撑在窗户边,脸轻轻地搭在手上,只微微轻仰看向他,语气淡淡道:“这没人。”
他实在受不了季月笙像个呆头鹅一样望来望去,太蠢。
云岱主动要求,季月笙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莫名地高兴。他随手将装东西的包放在旁边坐下,刚想和云岱说上两句话,就见对方已经闭上眼,头偏到了紧闭的窗边去。
知道这是拒绝交流的信号,季月笙认命地打开手机无聊地看时事新闻。
手机缓缓开动,汽车内封闭,带来微微的眩晕感。手机上一个个炸裂的标题从眼前划过,季月笙却没有任何点开的欲望。
他最终合上手机,偏头看向旁边戴着有线耳机的云岱。
窗户玻璃倒映出对方清俊的侧脸,季月笙离他很近,一抬手就能碰到对方的手,一凑近闻到对方身上的柠檬香。
云岱睡着了么?耳机里听着什么歌?季月笙不着痕迹地想。
有段路年久失修,有些坑坑洼洼,他故意借着路的晃荡,倾斜着想凑近对方听听耳机里放得是什么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结果晃动得太过,脸差点直接贴到对方身上了,事后三秒,季月笙内心懊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犯这种蠢。
学校安排得是一家旅游温泉度假村,沙滩海浪一望无际,有不少旅客摊在沙子上当咸鱼。
学校看来也是打定了修学旅行重在旅行的宗旨,彻底放弃了“修学”,让师生全身心地玩一玩。
云岱将行李拿下来,就有女生过来搭讪道:“小哥哥,你们这是组团来玩儿的?”
他淡淡点头,女生瞬间兴奋介绍道:“那你们可真是来对时候了,八月份会举办一个月的烧烤节,还有烟花可看,咱本地的烟火可有名了,你一定不能错过。”
云岱点点头,对女生的热情敬谢不敏,提着还算轻巧的行李,踩着柔软的沙子前往学校预订的酒店。
等在酒店安顿好,已经接近傍晚了,大部分人得知晚上有烧烤会,都想出去逛一逛。老师出于安全考虑,分成了几个人一组,互相照顾免得出问题。
夜晚的沙滩也是人山人海,不少人烧烤摆摊,撑开一条长线,愣是将一个海滩搞出了商业美食街的趋势。
慕名烧烤节而来的人很多,每天都有数十万的流量,人潮拥挤,哪怕已经分组,还是难免走散。
云岱被挤得难受,顺着人群挤出去,独自走到沙滩外围,人顿时少了很多,呼吸到新鲜空气,云岱松了口气。
这热闹凑不了,还是酒店更舒服。云岱掏出手机,就想给同组的同行报备一下行程,就被人一把暧昧地抱住肩膀。
云岱拧眉推开,就见是一个陌生的穿着短袖花衬衫的男人。
对方手里点着一根烟,在嘴里抽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看着流里流气的。
男人不怀好意道:“小弟弟,一个人?”
云岱下意识摸了摸衣角,思考着对策。
□□没带在身上,要怎么做?
心里慌乱,头脑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面上还是声色道:“我在等我的朋友。”
男人没有因为他这一句话退缩,反倒是将抽掉半截的烟夹在食指中指间,笑得危险,“朋友?你等了这么久,他应该不会来了,不如和哥哥一起玩一玩。”
第 25 章
像是阴冷的毒蛇吐出蛇信子, 喷发着带毒的黏液,缠上身上每一寸肌肤,云岱只觉得感到一阵阴寒。
他不再多说一句话, 转头拔腿就跑, 朝着人潮方向奔去。
他不爱体育运动,身体素质算不上好, 面对已经完全长开的社会人士更是没有半点优势。
对方像是猫捉耗子一样,只落后半步跟在后面,时不时传来黏在一起的声音,“小样,你是在和我玩儿欲擒故纵么?”
云岱跑得肺部灼烧似的疼了, 心里骂了无数声脏话,却还是被对方轻易追上,狠狠捏住肩膀, “别跑了, 哥哥跑得很累,要怎么补偿哥哥?”
云岱毫不犹豫地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挣脱他的魔掌骂道:“补偿你大爷!”
说完继续向前跑。
花衬衫青年直接被打蒙了,捂着阵阵作痛的脸,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眼中带着狠意,“看来今天不把你玩儿烂, 是收不了场了!”
他再次追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岱万分后悔走到距离人潮那么远的地方, 跑了这么久始终隔了一段距离。
眼看就要再次被捉住, 他就地捡了块石头,目露狠意。
花衬衫青年见他停下来, 吊儿郎当走过来,笑道:“怎么不跑了?是不是认命了?”
夜色有些黑,他没看见对方藏在背后的石头,还以为对方是任他捕杀的小兔子,而自己则是身处高位的猎人。
云岱头脑冷静到极致,笑着回答道:“是啊,我认命了,反正这种事情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花衬衫青年越走越近,脸上挂着□□,“放心,哥哥不会弄疼你的。”
云岱身体紧绷,在心里倒计时,等他完全靠近,就朝他头上来两下。
第一次做这种事,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若是下手太轻或者太重,惹上麻烦的都只会是自己。
但是除此之外,他别无他法。
他看着对方一点点靠近,心里逐渐变得麻木。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道:“云岱,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从未觉得季月笙的声音如此美妙,简直如听仙声耳暂明。
季月笙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过来,看了眼一身狼狈的云岱,又看了眼流里流气的花衬衫青年,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强迫别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花衬衫青年看到多了一个人,心底起了放弃的念头,但又不想放弃云岱这块肥肉,只能邪笑道:“你情我愿的事。”
季月笙看向云岱,就见对方直接毫不留情地拉开距离,离季月笙更近了些,“我情愿你爹!”
眼见两个美少年站在一起,原本想放弃的花衬衫青年心口荡漾,他不动声色摸了摸口袋里的迷药,决定一锅端。
刚才追的这个,一看就没有半分气力,好对付。
这个新来的,看着也很瘦弱,应付得来。
他伪装性地叹气,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他以为这样说,两人能放松下来,掏出抹了迷药的双手,就直冲两人而去!
云岱一直手里攥着石头,见对方冲过来,心头一慌,就要动手砸下去,只是还没落到实处,就听见季月笙厉声道:“别动!”
他动作一僵,就看见季月笙一个闪身来到花衬衫青年的后面,脚毫不留情地踢在对方腿弯上,掰过对方双手一折。
花衬衫青年发出凄厉的惨叫,季月笙面无表情,直接将对方狠狠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云岱手里的石头落地,震惊道:“这么厉害吗?”
“学过一点散打,”季月笙垂下眼皮,手上发狠压制着对方,听着对方痛苦地呻|吟,面上却是漫不经心道:“别过来,他手里有东西。”
“那你没事吧?”云岱退开两步。
季月笙淡淡道:“没事。”
他说完这句话,就看着云岱不停地往后退,越退越远。
季月笙:“……”
倒也不用退那么远。
看着云岱一步步退到灯火堆叠处,与人群彻底融为一体。
季月笙按叹一声没义气,想着将人抛下跑路算了,但下意识看向远处,就见云岱像一滴水从大海分开,逆着灯火向他走来。
季月笙心跳漏了一拍,眼前的景色一瞬间看不真切了,像不聚焦的镜头,渐渐变得模糊,只知道那个人不停朝自己走来。
眼里也只有那个人。
云岱拿着绳子,居高临下发令道:“把他手弄起来,我来绑。”
季月笙回过神,反应慢半拍道:“你说什么?”
云岱没有陈述第二遍,直接半蹲着将对方手绑了起来。
季月笙:“……我们这样好像匪徒?”
云岱扯唇轻笑,“我不是,你是。”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能制服这么大个东西?
季月笙听懂他的冷笑话,不由得轻笑,“好,我是。”
云岱不做声,将对方的手和脚都捆上绳子,这才收手站起来。
季月笙没懂他什么意思,就听见对方道:“我们把他抬过去吊树上。”
季月笙瞬间目瞪口呆,难掩吃惊道:“这么……”
“你有意见?”云岱轻飘飘看他一眼,“那我不管了,交给你了。”
季月笙相当识时务改口道:“这么有趣的做法?有趣。”
哪怕知道云岱不像他想象的那般乖顺,但却没想到能做出这样恶劣的事,真是……太对他的口了。
他唇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和云岱将这男的吊在旁边的树上玩儿摇摇乐。
花衬衫男一改前面的嚣张气焰,哭爹喊娘道:“大哥,大爷!放我下来,求求你了!”
像电视剧里猪八戒那样吊个半天,手脚非得废掉不可。
季月笙笑眯眯地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道:“来,笑一个。”
对面听话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拍下花衬衫男的露脸照,心想着之后再联系家里的人惩处这个渣滓,面上季月笙还是笑眯眯道:“你可以大叫救命,总有人会听见你的声音帮你的,我们就先走了。”
花衬衫男的哭爹喊娘声更大了。
明明云岱是这场恶作剧的提议人,但当真的实施起来,他却只是站在旁边吹晚风,没有丝毫参与的意思。
肩膀被轻轻拍了拍,云岱听见季月笙道:“搞定了。”
云岱点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经过这一遭,总觉得心很累,疲倦包裹全身,他已经不想再说一句话。
季月笙没察觉到他的情绪,带着他向酒店走去,随口说道:“你怎么总是招惹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上次的锦山,这次的花衬衫男,还有那个总是暗戳戳跟着的宋生,都是群麻烦。
都在无声地觊觎,真让人不爽。
季月笙无知无觉地吃味,发现原本与他并肩的云岱没跟上来,他转过头。
就见云岱落在篝火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只剩月光洒在面庞。他全身落在阴影中,与热闹繁华切割开,那双清凌凌的眼,平静地望向他。
里面没有情绪,只有一潭死水。孤寂笼罩着他,眼前的万丈红尘仿佛与他无关。
季月笙若有所觉,他听见云岱说:“我不想招惹任何人。”
季月笙立马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想解释自己不是责怪他,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他远去,像一滴海水再次汇入人群。
*
云岱不懂季月笙那样说是什么意思,是在责怪他招蜂引蝶,所以活该被那这人戏弄,活该被那样对待?
季月笙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却随随便便开口指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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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怨了几句,云岱脚步一顿,不明白为什么会因为对方一句话动摇心神。
季月笙能不能理解他有什么关系?明明只是不相干的人。
云岱不再想,只是无趣地看着叫卖的摊贩,盘算着再过几分钟就回去。
只是手腕被突兀地握住,勾回了他的心神。
明明已经绑树上了,怎么还来?
云岱闪过烦躁,心下暴躁,暗想干脆用石块将又缠上来的登徒子砸死算了。
然而转身,看见的却是季月笙。
对方摆着那张欠扁的笑脸,“别在这里挤油渣了,弄得一身汗。”
他拉着云岱朝着灯火阑珊处走。
云岱刚和他发了脾气,心情正不愉,但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走了,手也任由他拉着,没有挣开。
他听见季月笙感叹道:“我不是责怪你,只是你太没有警惕心,就像现在这样随便和我走,被骗了可怎么办?”
云岱有些别扭,挣脱他的手,“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缅|甸?”
“我有那么坏?”季月笙压低声音,自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听着有些低压,含着夜色的温柔,“马上就要放烟花了,我们去个视野比较好的地方看。”
他一步步远离沙滩人潮,带着云岱朝着不远处的小山丘走去,慢悠悠爬上小山坡。
小山坡路陡,夜晚又黑,摸黑上路很有风险。云岱没看到一个石块,踩着石块一个打滑,本能向后倒,季月笙正好走在他后面,不免被波及,两人滚了一圈,顺势摔在一起。
摔倒摔出暧昧感的可能性为0,云岱只觉得手疼脚腕疼,身上还有个长手长脚的东西压着,哪哪都不舒服。
“起开!”
季月笙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下来,“意外,意外。”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自在地看向还坐在地上的云岱,“还能起来吗?”
云岱面色不是很好看,“脚踝扭到了。”
季月笙心下忧心,蹲下检查对方的受伤情况,嘴上没把门道:“还真是身娇肉贵。”
云岱不爽地瞪他两眼,“下次换你当肉垫。”
季月笙见脚踝没肿起来,估摸没什么大问题,露齿轻笑道:“行,下次换我。”
他见对方像受伤的猫一样,将脚蜷起来,用另一只脚想撑起身体,但死活站不起来。
季月笙见状问道:“我抱你吧,一回生二回熟。”
云岱拧眉,“什么?”
季月笙笑笑没解释,想着对方不会同意,退而求其次,“我背你?”
他料想对方会同意。
比起公主抱,背这种折中的形式,一般情况大多数人都会接受。
然而云岱不是大多数人,他淡淡道:“没那么娇气,扶着我就行。”
没完全接受,也没完全拒绝对方的好意。
季月笙轻笑,知道对方是在回怼刚才那句“身娇肉贵”。
他随口问道:“还上山么?”
虽然已经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但到底受了伤,还弄得一身狼狈,继续折腾似乎不合时宜。
原本因为奔跑出了一身汗,现在更是摔了一跤,身上沾着土与尘。
黏腻腻的感觉并不好,云岱一直在强行忍耐。但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山顶,还有旁边人不经意的试探,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上山,还没有看到烟花。”
季月笙不知道今晚笑了多少次,只知道现在,他或许真的了解了自己的同桌一点。
倔得像驴一样,还恩将仇报。
不像外表那么乖,内里是个坏学生。
但坏得不那么讨厌。
季月笙走过去扶着他,笑道:“走吧。”
艰难蹒跚着爬上顶,最顶峰的视野果然好多了,十分开阔,偌大一个海滩尽收眼底。
季月笙看了一下手机时间,“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一束光射向天空,随即炸开,在天空迸发出一片绚烂,接连不断的火花闪现,一连串地亮光照亮漆黑的天空,留下明光来过的痕迹。
季月笙没听到云岱的回应,一转头,就瞧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远处天空。
山顶流风扶袖,夜色拟作背景,烟花亮光映在少年眼瞳,温柔的暖光勾勒出温润的脸庞。
季月笙福至心灵,关掉声音,偷偷拍了一张云岱的侧脸照。
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他假装镇定地将手机塞回口袋里,见云岱认真地看着烟花,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完烟花,两人回到度假酒店,云岱迫不及待地就要去洗澡。
去的路上正好遇到何旭明,对方像一只热情的柴犬,兴冲冲道:“去泡温泉吧,这酒店有温室外温泉!”
云岱不动声色躲开,正要谢绝,但躲过了何旭明,却没躲过季月笙,对方直接一把捞住他:“一起去泡温泉。”
云岱像个被欺负的良家妇女,满脸拒绝,“我要去洗澡。”
“没事,你白白嫩嫩干净着,”季月笙随口道,“泡个温泉跟豆腐下锅一样,干净的。”
云岱:“……”
这个b语文成绩怎么会比他好的。
这么恶俗的比喻!
季月笙推搡着走:“走吧。”
温泉是露天的,男生女生分开洗,各自在一个池子。
人一多就容易八卦,男生说完哪个班女生漂亮,哪个男生又脱单后,又绕回本班的人。
其中一个人笑嘻嘻道:“说起来季神也脱单了。”
旁边的人随声附和道:“他那资本,脱单也不奇怪吧。”
“他确实有资本,”那人语气有些怪异,“但还是找了个男老婆。”
旁边的人回怼道:“男的又怎么样,好看不就行了?”
那人还想说,就听到有人踏着拖鞋走来,“什么好看?”
那人一转头,见是季月笙,不由得悻悻闭上嘴。
虽然说季月笙平时笑眯眯的,看着很好相与,但他总是莫名有一点怕对方。
“我都听见了,”季月笙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那人的头,“下次不准再说别人笑话。”
说小话的人连连点头,像是被训诫的狗一般,生怕招惹到对方。
云岱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也恍若不知一般,自顾自脱掉衣服跑进温泉。
温暖泉水浸润全身,蒸汽熏得白皙的脸一片通红,尤其是鼻梁和两腮,像是涂上了一层诱人的胭脂,引人凑近亲昵。
不少男生偷偷看他,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欲盖弥彰地看着清澈泉水。
偏偏正主毫无自觉,玉臂伸展开搭在温泉边缘,头微微仰起,双眼闭着彻底享受温泉。
他眼皮薄极了,被温泉熏得微红,白里透红的眼皮上,点缀着一颗小黑痣。平时睁着眼睛看不到,此刻闭上倒是一览无余,在清白中点缀了一丝风情。
季月笙出于道不明的私心,故意离他近了写,现在心头是万分后悔。
他泡了两分钟,就欲盖弥彰地上岸,用浴巾裹住身体准备离开。
偏偏有男生看了他一眼,十分流氓地吹了个口哨,“季神,平时看不出来,没想到还挺有资本的嘛。”
季月笙:“……闭嘴。”
男生嘿嘿一笑,但转瞬,脸上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他看着对方的下面,犹豫道:“季神,你是不是……”
季月笙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写满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
泡了大概半小时,云岱起来穿上酒店准备的浴衣,随手将衣带系在腰上。
正准备出去时,却发现门外有人在等他。
宋生还是戴着那双厚得像啤酒盖一样的黑框眼镜,低垂着头,“能……能和我出来一下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对方这情态,和当初将他从教室拉出去表白的女生一般别无二致,但云岱并不认为对方也会这样。
走到露天温泉外面,是银色的海滩,空荡荡的,烧烤节的摊子都收了,烟花也已经放完,只剩下刚灭不久的篝火堆,还剩些火星子,在黑暗的柴堆里明明灭灭。
清冷的月光落在云岱脸上,冷秀的皮肤柔和几分。月夜星辉,困倦染上眉眼,原先折腾的酸疼疲累席卷上身。
他随意靠在一棵树旁,借了一点力,漫不经心道:“找我什么事情?”
脚踩着柔软的沙地,发出轻轻的窸窣声,宋生垂着头,一点点靠近他:“你今晚,是和季月笙在一起吗?”
第 26 章
云岱挑眉, 轻声道:“这似乎不关你的事吧。”
“当然关我的事,”宋生抬起来,随手摘下黑色方框眼镜, 上前两步死死按住他肩膀, 情绪崩溃地咆哮,“当然关我的事, 我喜欢你啊!”
黑色方框眼镜摘下,露出那双湿漉漉的眼,在月光下泛着水光,像是午夜心碎的小狗,可怜极了。
“你不明白我的感情吗!你眼里只有季月笙, ”宋生一滴滴泪溅落,滴在云岱手背上,“为什么季月笙都有男朋友了, 你还要再贴上去, 你就非要这么下贱吗!”
云岱没想到沉默寡言的宋生,还能脑补出一个狗血八点档电视剧剧情。
他刚想骂人,就感觉滴在身上的眼泪更多了,堪比断线的珠子。
一个大男人, 怎么这么能哭?
宋生声音有些沙哑, 染上泣音,“我好嫉妒季月笙, 他能够得到你的喜欢, 我没有资格, 我明明知道你不会喜欢我, 但是还是忍不住追随你的背影……”
云岱使劲扒开他的手,发现对方力气出奇的大, 怎么样也挣不开。
刚刚对方那一按,整个肩膀都贴在树皮上,硬得跟石板一样,还凹凸不平,不出意外应该红了一片。
他冷着脸:“你说得没错,我不会喜欢你,但……我也不会喜欢季月笙。”
宋生逐渐卸了力,有些迷茫道:“你怎么会不喜欢季月笙呢?”
他苦笑道:“你根本不知道,你看他眼神……”
所有人都在传云岱喜欢季月笙,所有人都信以为真,包括他。
他看得出来,云岱对季月笙是不同的。
其他人对云岱来说,或许都像窗外的草木一样,只是轻轻经过,不会过多在意,也不会留下痕迹。
只有季月笙能入他的眼。
如果世界是黑白的,或许只有季月笙在云岱眼里有一分颜色。
季月笙是与众不同的,除了他没有人能成为特殊的存在。
云岱觉得莫名其妙,不想听他再说季月笙,毫不犹豫打断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因为这张脸?”
一个男生莫名其妙喜欢他,也太奇怪了吧。
看着宋生哭着摇头,他讥讽道:“总不能是因为我帮过你吧?如果是因为这种理由……”那也太多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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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生作为一个标准的被欺负的“弱者”,大多数人见到他会视而不见,但是也一定会有人怀揣善意帮他。
那么多帮他的人,凭什么喜欢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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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认为比起那群怀揣着善意帮助别人的人,品格要卑劣得多。
善意在他这里接近于无,他这样败絮其中的人,要是因为这种理由爱上他,未免太可笑了。
他以为这样说,会让宋生知难而退,然而对方只是湿着眼睫,白着一张脸道:“你不记得了,也是,于你而言只是一桩完全不值得放在心里的事。”
他情绪渐渐稳定,趋于平静道:“我高一的时候,被锦山欺负。”
用欺负来形容,已经是相当温和。
那个时候他坐在图书馆复习功课,就被锦山拎着衣领提了出去,被狠狠一顿拳打脚踢。
图书馆自习的人只是看着这一幕,偶尔露出惊诧和鄙夷的神情。
他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哪怕知道不是针对他,也不由得害怕,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保护好内脏,默默忍受锦山的辱骂和拳打脚踢。
这种事情已经是家常便饭,就算有人来帮他,义愤填膺地指责锦山一顿,锦山也只会表面赔笑,私下加倍报复在他身上。
如果被制止会换来加倍的疼痛,那他宁愿不要有任何人来帮,他已经厌倦这样的好意了。
他们的好意只是一把钝的刀,加倍地换来锦山的伤害罢了。
像暴雨一般密集落在身上的拳脚,突兀地停下来。
他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
今天又是谁来“帮”他?
他无所谓地看过去,就见一个一个相貌优越的少年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本精装书。
他面若冰雪,眼神透出厌恶道:“不要在这里打架,吵死了。”
读这个学校的大部分都身份显贵,锦山那个时候还没那么嚣张,拿不准眼前这人的身份背景,只能冷哼声,对着地上的人道:“今天就放过你,下次再敢迟到。”
他握了握拳头以示警告,便走出图书馆这个别扭的地方。
宋生有些茫然地抬头,便发现刚才的少年已经坐回到自习的位置上,继续专注地阅读手里的书籍,没有分出一丝心神来关怀他。
后来宋生才打听到,他是隔壁班的第一,成绩相当优秀,老师眼中的优等生。
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关注云岱,在阴暗地角落注视,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能追赶上对方。
高二根据文理还有成绩分班后,他果不其然跟云岱分在了同一个班。
原以为天道酬勤,只要努力就能一点点靠近,却被季月笙强势的家伙插入进来。
说完这些,宋生抹了抹又要泛出来的眼泪,“可是,你都不记得了。”
云岱听完,面上冷酷道:“你既然跟踪过我,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宋生眼泪决堤,十分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我当然知道,你当时并不是真的想帮我,只是嫌锦山打我的动静太大。”
云岱扯出一个笑,离开靠着的树干,“知道我是个人渣还喜欢我?”
少女漫画看太多了。
宋生听出他的未尽之意,抹掉脸上沾上的泪,有些释怀道:“因为我也贱。”
喜欢就是这么不讲理,爱情总是会犯贱。
只要产生爱,不是践踏别人,就是被别人践踏。
云岱冷漠道:“你会遇到对的人,但不会是我。”
宋生苦笑:“不是你,还有什么意义。”
在对方说出这句话后,云岱终于受不了,有些破防道:“你能不能少看一点霸总言情小说?”
这恋爱脑也是没谁了。
宋生只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略显无辜单纯道:“我没看过。”
语气还有些委屈巴巴。
云岱:“……”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不想和这恋爱脑多说一句,心情复杂地整理被弄皱的浴衣,不管看着他的宋生,自顾自朝着酒店门口方向走,就被人伸手臂拦住。
云岱没好气地瞪季月笙一眼:“干什么?”
季月笙笑眯眯道:“我就说你很容易遭遇变.态吧,怎么老是被变.态盯上?”
云岱不客气道:“说话放尊重点。”
居然骂同班同学是变.态,这嘴也太没把门了,什么都敢说。
他心底嗤笑:还左右逢源的学生会主席,这张嘴说的什么东西?
季月笙心情有些不愉,面上还是风轻云淡道:“我关心你还不行?”
“关心我?”云岱突然想起宋生刚才的话,暗暗的不爽感涌现,他压着寒意道:“你应该去关心你的男朋友,而不是关心我。”
“他啊,”季月笙想到羽玉,暗想指不定对方在哪儿花天酒地,完全用不着自己操心,于是随口漫不经心道,“我关心他,也关心一下我孤苦伶仃的同桌。”
虽然这是句借口,但每次看到云岱都是一个人,未免太过寂寞了。
原以为这样说云岱会开心,但对方却是冷声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男生,你还是个有男朋友的,和我离这么近,你让其他人怎么看我?”
季月笙被问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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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和羽玉只是逢场作戏,演给云岱看的一场戏,并不是真的情侣,所以从来没想过这些微妙细致的问题。
原来云岱是会在意的么?
他不知道说什么,竟将这句话问出了口:“你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么?”
话一说出口,他就想收回,但世界上什么东西都能收回,就是寒心的话不好收。
他刚准备换个话题,将这句话盖过去,就见云岱突然笑了。
皎白的月光落在脸上,像是笼了一层白霜,温柔清冷。脸上挂着灿然的笑容,像是雪夜盛开的梨花,美得孤绝。
偏偏眼眸却是毫无笑意,泛着微微寒意,像盛着幽深的寒潭,叫人看不穿心底的想法。
他一字一句慢慢说着,像是要印入季月笙心底:“我不在乎,旁人的想法我一点也不在乎,包括你,季月笙,我也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
云岱最后说得那句话,深深地刻在季月笙脑海中,像是穿脑的魔音,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抹去。
烦乱地情绪包裹全身,季月笙愁闷地打开手机,却不知道要干嘛。
已经切换微信小号准备摇几个游戏发烧友打几把,但点进对话框就又退却了。
现在的境况别说全身心投入游戏,只要开始思考,就会不由自主想起云岱那句话。
明明理智告诉他,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明明过往的教育告诉他,哪怕不去理会这件事,也不会对他的利益产生任何影响。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
想方才发生的不愉快,想刚才冷眼看他的云岱。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随手翻看微信记录,就看见置顶的句号。
他蓦然想起来,上次和羽玉假装情侣,他也询问了句号的意见。
句号像是很有思考力很有主见的人,不如这件事也问问他好了。
人就是这般奇怪,不向亲朋好友倾诉困难,反而敢向陌生的网友敞开心扉。
或许只是因为在网络上,他可以不再是季月笙,褪去重重光环,只是成为一个有心事有困难的普通人。
[月光:在吗?有一件事情想问你,如果你和一个……朋友吵架了,闹了一些误会,该怎么解释啊?]
云岱刚洗完热水澡,就看见[月光]的消息。
换做三次元的人找他当树洞,他可能懒得回复,但面对这个陌生网友,反倒是能平静敞开心扉地聊天。
他一边吹风机吹散乱的头发,一边单手打字:哄他,让他消气。
简单六个字,却让季月笙犯难了。
他活了这么久,还没哄过谁,哄女生是一套,男生又是另一套了,该怎么哄?
他把这个疑问发给句号。
云岱看到这个问题,顿时觉得这个问题比数学题难多了。
他也没哄过人,要怎么哄?
他随意百度了几个答案,将套路总结出来,回复月光道:物质和金钱,再来几句甜言蜜语,应该可以哄好。
他犹豫片刻,末了,在聊天框又补上一句:最后记得,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看了句号给的回答,季月笙恍然大悟。
云岱不像是很在意物质的人,那么就只能从其他方面打动他。
心中默念了一遍“真诚才是必杀技”,便迫不及待地退出微信,打开企鹅,点进云岱的聊天框。
他们自从上次吃海底捞加了企鹅号之后,还没有聊过一句,界面仍只有那句“我已是你的企鹅好友了,我们一起来聊天吧~”。
季月笙在脑子里构思了一套道歉流程,打开聊天框。
云岱把头发吹干,随意用手扒拉一下,就听到企鹅号的叮咚声。
他已经很久没用过企鹅号了,谁会给他发消息?
他退出微信,切换到企鹅号,季月笙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刚想干脆利落地点击删除,就看见红色的[企鹅红包]提示。
他点进去,没有直接领红包,而是发了一个问号。
对方回复地相当快,显然一直等着他:“你拆开。”
云岱面无表情地拆开,发现里面放着687块的巨款。
他还来不及看透季月笙的操作,就见对方发来一句:“对不起。”
687……对不起?
谐音梗是吧。
云岱心下觉得有些好气,又带些好笑。
只是去看了场烟花,季月笙就把脑子看坏了?
这边季月笙有些小小的忐忑,见云岱这么久没回消息,不免惴惴不安。
云岱分配的房间和他的房间,中间就只隔了两个房间,他盘算着要是再等半小时,对方还没有任何动静,就直接去敲门当面道歉。
然而还没能等他付诸行动,就听见手机一震动,他匆匆忙忙点开聊天框,就见对方也发了一个红包。
他小心翼翼地点开,就见对方回了个更大的红包——大大的748。
他若有所思地打开百度,查询748的谐音。
度娘用着相当甜美地声音播报道:“748的谐音意思是你去死,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季月笙:“……”这么狠毒的吗。
云岱发完红包,等着对方气急败坏地质问他,然而聊天框只弹出一条极其欠揍的话:“谢谢你,让我今晚净赚61,你人还怪好的。”
云岱:“……”
厚颜无耻!
后面几天,云岱也不想再和季月笙碰面,故意避开他,三天两夜的修学旅行在无知无觉中结束。
坐归途的车,宋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旧主动问云岱要不要帮忙将行李提上去。
这回云岱毫不犹豫拒绝道:“不用,你不要在我这里白费功夫。”
他这句话正好落在走来的季月笙耳朵里,两人相视一眼,互相别扭地主动移开视线。
舟车劳顿一天,学校考虑到学生的精神状态,直接爽快地宣布今天不上课,好好地在宿舍休息,养足了精神再上课。
全校狂欢,唯有云岱面无表情地想着如果今天放假,图书馆还会不会开门。
休息的一下午,他带着要刷的练习题出门,等到临近傍晚才回来。刚推开寝室的门,就瞧见何旭明和宋生坐在地上,上面垫着一张灰色的摊子,还放着一副拆开的牌。
见到云岱出现,何旭明两眼放光,十分激动道:“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我不能没有你啊,斗地主三缺一,就差你了!”
云岱没管他的话,看向盘着腿坐在地上,垂着头不敢看他的宋生,相当直接了断道:“你和我出来一下。”
宋生放下扑克牌,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和他走到寝室门外。
何旭明一听就知道有八卦,但碍于云岱的淫威,不敢悄悄地偷听,只能闭上耳朵专心想等会云岱来了,一起玩儿哪种扑克牌玩法。
一门之外,云岱还没开口,就听见宋生怯生生道:“你还痛吗?”
云岱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那天晚上……”宋生将头垂得更低,脸像是要塞进地缝里去,“我把你按在树上,后背应该磨伤了吧……对不起。”
宋生考虑得很周全,云岱这身皮肉娇贵,哪怕只是被压在树上也留下了红红的印子。
偏偏生得一身娇贵皮肉,性情却是不拘一节,大大咧咧地回去用热水冲澡。原本只是泛红的背,顿时被烫得红肿。坐回程的车,他都不敢靠在椅子背上。
宋生拿出一只还没拆封的药膏,“这是我去药店买的,应该能消肿止痛。”
云岱有所触动,原本这点微微的疼痒,他在图书馆学习时全都忍着,却没想到被对方注意到了。
原本要说出的狠戾的话,突然堵在喉咙里,他只能淡淡道:“谢谢,多少钱,我转给你。”
宋生摇头:“不值钱,你不用转给我。”
见他这副模样,云岱更不想继续这样蒙着一层说不清的暧昧关系,他相当直白道:“你不用对我这样,我不会喜欢你的,也不喜欢男生!”
宋生抬起头,露出清秀的脸颊,阴郁气莫名少了些,眼睛水润,“你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可以跟着学,跟着改。”
至于对方最后半句,他只认为是搪塞的借口,没有听进去。
云岱:“……”有一点太典了。
应付这种人,只能彻底绝了他的后路,不给对方任何幻想时间。
云岱想了想自己的追求,斟酌片刻,面无表情道:“我慕强,喜欢成绩比我好的,成绩如果是年级第一最好。”
想要成为年级第一,必须超过季月笙。
他都很难做到,更别说成绩比他还差一大截的宋生了。
他就是想要宋生死了这条心,别再来缠着他。
以为对方会知难而退,就见对方哭丧着一张脸,有些可怜兮兮道:“为什么你还是喜欢季月笙,还是忘不了他……”
云岱:“?”
他不理解宋生是怎么理解的,和他脑电波好像不在一个频道。
他喜欢的才不是季月笙,而是季月笙身下的宝座,年级第一的宝座!
他刚想张口说清楚,就听见有人道:“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
云岱偏头,看见季月笙相当斯文败类地扶了扶眼镜,嘴角噙着笑,逆着白光,从宿舍楼梯口走上来。
第 27 章
“又在说什么呢?”季月笙嘴角噙着笑, 漫不经心问道。
其实刚刚云岱的话,他一字不漏地听到了,但他一贯会装糊涂, 只心下暗自变得轻松愉快, 面上一点不显露。
宋生转过身看向他,暗暗握拳, 突然扬头扬声道:“季月笙同学,虽然你学习很厉害,但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学习追赶上你的。”
季月笙哂笑,“那就祝你得偿所愿了。”
虽然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个b超过他的。
看着季月笙分外虚伪的笑容,云岱心里有点烦, “我记得你不住校吧,来这里做什么?”
季月笙卸下轻佻的笑意,略显郑重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宋生摸摸站在旁边, 拿出小本子开始记。
云岱挑眉:“你有什么可对我道歉的?还是说, 你自己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季月笙摇头,“我前几天晚上说的话太片面自我了,没有站在你的角度考虑。”
“我态度轻浮伤害到了你,以后不会再说那样的话了, 一定把握我们的交往距离, 不让别人误会……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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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轻飘飘瞥他一眼,一脚踏入寝室门, 回头见对方还站在门外, 眼巴巴地等着他回复。
他蓦地一笑, 眼里不带一丝笑意, “我说过,旁人的看法我根本不在意。”
他彻底走进房门, 不管季月笙有什么反应。
季月笙愣在原地,忽地一笑:“但行己事,莫问他想。”
云岱根本没有在意他那晚的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也是,他确实是这样淡薄、我行我素的人。
专注做着自己的事,根本不在意旁人的想法。
他看向旁边还在疯狂记小本本的宋生,纳闷道:“你在记什么?”
宋生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学习你的撩人技法。”
季月笙:“……”
*
淡薄且我行我素的云岱,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阴着一张脸拿出数学套卷。
打开钢笔笔盖,他便忍不住开始想门外的人。
季月笙专门跑过来这么一趟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心胸狭窄,这么点事情都会放在心里?
还是故意在他室友面前败坏他的形象,让他在寝室不能立足?
傻逼季月笙,气死他了!
现在就化悲愤为动力,写三套试卷!
偏偏天不遂人愿,何旭明凑过来笑嘻嘻拍拍他的肩膀:“来打扑克吧,三缺一。”
云岱看向半开半合的寝室门,轻声道:“门外不是还有个人么,拉进来打。”
拉季月笙来打牌,别占用他的时间。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何旭明睁着死鱼眼,略显幽怨道:“宋生刚刚跑去图书馆了,说要好好学习,所以拉上季神也还差一个。”
云岱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地掐着下巴:没想到有一天也能被别人内卷。
一分钟后,云岱盘着腿坐在铺好的毛毯上,问:“谁当地主?”
何旭明笑眯眯道:“地主是用来抢的。”
云岱点点头,“我没有怎么玩过。”
何旭明拍拍胸口,“放心,我来教你,包教包会。”
五局之后,输得底裤都不剩的何旭明扬头哭啸:“你管这叫不会玩!”
云岱点头,出掉最后四张2,“因为可以计算。”
只要不是纯靠运气,可以通过头脑计算和记忆的局,他都不会轻易输掉。
何旭明:“……算牌啊,打扰了。”
他看向旁边输了钱,还一脸笑眯眯的季月笙,“季神,你别让他啊,狠狠地干啊,干死地主,让我们农民获胜啊,别放水!”
季月笙无奈地耸肩,“我可没有放水,运气不好罢了。”
他任劳任怨地洗牌,纸牌在他指尖如训练有素的蝴蝶,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一直输的何旭明叹气道:“和你们打牌也太没意思了……我突然想到个有趣的东西,你们要玩儿吗?”
云岱刚准备起身回去继续刷题,就听见季月笙饶有兴致道:“鬼屋探险!”
何旭明贼兮兮一笑,故意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众所周知,很多学校都有一些神秘怪谈,我们学校也有。”
季月笙噤声,不想再继续问下去,云岱见他那副样子,突然来了兴趣,“什么怪谈?”
何旭明非常懂气氛地关了灯,打开手机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十年前,有个女生被班主任逼着……”
听着旁边季月笙几乎屏住的呼吸,云岱淡淡问道:“逼着做什么?”
“逼着国庆节八天假之内,必须写二十二套卷子。”
云岱噗嗤笑出声,旁边的季月笙腰板挺得更直了,可惜黑暗中没人看到他的异常。
何旭明继续讲:“之后那个女生没有完成,在得知放假回来要连续上七天的课,当场跳楼自杀了。”
云岱心说编的成分太高,听着一点也不可怕,就听见旁边轻微的抽气声。
云岱:“?”
“自那个女生跳楼后,半夜从那栋教学楼路过的学生,都能听到奇怪的咚咚声,就像是头落地,砸到地板上的声音……”
灯突然打开,室内突然明亮起来,云岱有些不适应地睁开眼,就见季月笙站在电灯开关面前,面无表情道:“太暗了,有点晃眼睛,开一下灯,不介意吧?”
云岱:“……”
你要不要听听你找得什么烂借口。
在场的第三人何旭明还处于兴奋中,没有听出神情恍惚的季月笙编造出的蹩脚借口,兴冲冲道:“那栋教学楼后面废弃了,没有再使用,上次地震也没有把它震塌,然而它周围的建筑全部塌了……我私下听见有人猜测是不是那个女生要护住自己的地盘,所以才没有让地震震塌。”
云岱若有所点头,就听见季月笙面无表情道:“要讲科学依据,应该是哪一栋教学楼用的抗震材料,所以才没有塌。”
何旭明没有管对方纠正自己,还是相当兴奋道:“感觉好恐怖好神秘哦,这不得去探探密?”
云岱对探秘完全不感冒,对冒险更是兴致缺缺,但他大概知道季月笙在这方面有些胆小害怕。
看伪善的学生会主席吓得瑟瑟发抖,他倒是有点兴趣。
不,是非常感兴趣。
于是他点头道:“好,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
何旭明惊讶地瞪大眼睛,惊讶道:“还以为云岱你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呢,没想到也是个喜欢刺激冒险的人,这样子才对嘛,有点男生的样了……之前感觉你活得老气横秋的,一点朝气也没有。”
云岱一柄眼刀飞来,对方立马识相地闭嘴。
何旭明没有问季月笙来不来,他知道只要云岱去,对方肯定会跟着过来。
今夜月明星稀,路灯照亮漆黑的草丛,勉强算得上灯火通明。只是通明的灯火,照不着学校最后面废弃的教学楼。
季月笙手机握住手电筒,第一百零一遍心里问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过来探险。
无聊又幼稚……还相当地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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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旁边同样面无表情打着手电筒的云岱,心里勉强得到一丝慰藉。
他是来保护云岱的,云岱这么瘦弱,要是遇到危险没人帮忙就麻烦了。
所以他才跟来的,就是这样。
他心头安慰自己,就听见云岱轻声道:“季月笙,你是O型血对吧?”
季月笙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头道:“怎么了?”
“离我近一点。”
季月笙有些惊喜,刚挪动脚步贴得要近些,就听见对方道:“你离我近点,这样蚊子就只咬你,不会咬我了。”
季月笙:“……”
旁边的何旭明听了,不由得笑道:“O型血确实招蚊子。”
想起之前无聊听到女生讨论过相关话题,他相当跳脱道:“季神你这样的天选之子,如果有一天穿书,可千万别穿入吸血鬼的世界,你这样的O型血,那简直就是ABO世界最香甜的omega,招人的一批,估计谁都想吸你一口!”
季月笙:“……”这玩意儿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三个人拿着手电筒进入废弃的教学楼,大部分教室门都锁着,门锁生了锈。
云岱随便一扒拉,门锁就掉在了地上,老旧的门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面色冷淡,轻轻瞥季月笙一眼,“走,进去看看。”
季月笙试图劝说:“里面灰尘很重,真的要进去么?”
云岱思索片刻,“算了。”
对方松一口气,就听见何旭明兴奋道:“你们不进去啊,那我先进去看看。”
说完,他就像一只耗子般钻进废弃的破旧教室里。
云岱若有所思,“我们去办公室或者图书馆看看吧。”
或许里面还真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季月笙拗不过他,僵硬地点头。
手电筒照着漆黑的走廊,将脚下的影子拉得极长,七扭八拐地印在过道上,随着人的走动阴暗地扭曲。
远方的黑暗,像是深渊的巨口,要将无知路过的人吞吃入腹。
寂静一片的走道,只能听见夏夜蟋蟀的鸣声。季月笙屏住呼吸,就听见云岱道:“你听说过地缚灵么?”
“那是什么?”
云岱解释:“有一种说法,自杀的人不能上天堂,也不会下地狱,而是会被一直困在死掉的地方。打个比方,怪谈里跳楼的女生如果真的死于跳楼,那么她会被困在这栋楼里成为地缚灵,一直重复自己死亡的过程。”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的咚声,像是巨物落地。
季月笙汗毛都立起来了,像是炸毛的猫,警惕地看着周围。
他没有大叫,也没有逃跑,而是靠得离云岱近了些,挡在对方身前。
感受到近在咫尺的体温,云岱突然觉得在这“探险”毫无意义,纯粹地就是浪费时间。
他开口道:“应该是年久失修,外面贴着的瓷砖掉落什么的,这里有些危险,我们还是快离开吧。”
季月笙简直不能再同意了。
两人顺着楼道走下去,彻底离开破旧教学楼,季月笙突然道:“何旭明还留在那个教室里吧,我们出来了还没告诉他。”
云岱脚步一顿,偏头问他:“何旭明是谁?”
季月笙有些哭笑不得,“都已经做同学相处一学期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你室友叫何旭明。”
云岱拧着眉,像是不理解,“何旭明?我们班有何旭明这个人么?”
季月笙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声音淡了些,他试图解释,“就是刚刚和我们一起进教学楼的那个男生,他就是何旭明啊。”
云岱的眉头拧得更紧,神色有些莫名,“刚刚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进去了么?”
第 28 章
季月笙身体愈发僵硬, 头脑有些发懵,压制着心慌道:“你真的忘记何旭明了么?”
云岱没理会他,继续向前走。
转头发现季月笙没跟上来, 还留在原地, 不由得噗嗤笑出声,“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罢了, 你怎么还当真了?”
季月笙听了,迈着步子走过来,脸上挂上笑容,“我能打你么?”
在大半晚上开这种玩笑。
云岱也笑,“很遗憾, 不能。”
“那确实有一点遗憾。”
“这么怕鬼,”云岱向着宿舍楼走,“难不成做过什么亏心事?”
“天生的, 从小就看不得鬼片, ”季月笙眉眼弯弯,“小时候看港片,被里面的女鬼吓得要死不活。”
他随口说道:“后来某一天心血来潮去搜了一下扮演女鬼的演员,没想到那么漂亮。”
云岱挑眉, “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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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笙老实摇头, “不,还是怕, 连带着也不喜欢那个扮演女鬼的演员, 总觉得鬼气森森。”
云岱沉默一瞬, 突然道:“你听过一句话么?”
“什么?”
他想起在废弃教学楼里, 云岱故意使坏给他讲地缚灵的故事,现在又要继续使坏了?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 等着对方又故意来吓人,却听见对方慢条斯理道:“有一句话叫做,唯物主义者鬼神不侵。”
只要足够坚定,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鬼神之说,就不会被鬼神附身靠近。
知道是在宽慰自己,季月笙心下微微触动,他不由得问道:“那你相信鬼神之说么?”
他等了一会儿,没立马听到答案,好半晌才听到对方道:“只有考试的时候会拜一拜考神。”
两人并肩继续向前走,云岱猛地意识到不对,“你要和我回宿舍?”
季月笙不是走读生么,和他一起走算怎么回事?
对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又远远地望向覆盖一片黑的草木,淡声道:“你猜现在几点了?”
“九点多,”云岱反应过来,不禁哂笑,“门卫早就休息了,宵禁你出不去。”
直接被锁在学校里了。
其实季月笙有很多种手段跑出去,诸如翻墙,去敲睡着的门卫的门。
但他不想,他只想短暂地为难……亦或是说是逗一下云岱,“我被锁在学校里了,都是因为和你们去探险才会错过时间,你会对我复杂的吧?”
他语气轻缓,像是天上飘下来的羽毛,不着调,漫不经心的散漫,显然没有当真。
“好,”云岱淡淡道,“我们宿舍外有个犬舍,你和狗睡一个窝。”
季月笙:“……这么冷酷无情?”
没得到对方的回答,季月笙这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
云岱平时都不想和他挨着,更别说让他借宿了。
而且能怎么借宿……和他挤一张床?
想也知道不可能,那今晚该怎么度过。
他正思索着等会要不去羽玉宿舍挤一挤,就听见云岱大发慈悲道:“我们宿舍只住了三个人,正好多一个床位,可以让你将就一下。”
季月笙连忙表示你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下辈子再还。
云岱冷哼,“真是欠你的。”
两人闲逛着走回宿舍,发现灯居然是亮的,宋生正在写字台旁刷题。
细看旁边还有好几本练习题,想来应该是做了不少套题了。
云岱心中生出一种紧迫感,没想到宿舍也有卷王,自己可不能落后。
他不管季月笙,将他晾在那,从抽屉里抽出《数学尖子生》就开始做。
偌大的寝室,只听见窸窣的写字声。季月笙无聊,随意走到云岱书架旁,从上面抽了本课外书。
刚想知会对方,就见他刷题刷得认真,应该没空搭理自己。
他随意搬了个椅子坐下,斜靠在椅子背上,轻翘二郎腿,将书搭在大腿上,手支撑在柔软的椅子扶手边随意翻读。
看得出来云岱确实是个认真的性格,看到有趣的句子会画出来,并在旁边做出批注,提出自己的见解。
他看得津津有味,直到翻到其中一页。
“人的定义就是‘专门制造麻烦来折磨自己的那么一伙’。”[一]
旁边没有客观理智的评析或者见解,只落下了三个隽秀清丽的字——“季月笙”。
那一点墨迹还有点重,很明显是相当用力写的,力透纸背。
在书里看到自己的名字,还是同桌写的批注,这不得不让季月笙开始想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就听见宿舍门推开的声音,季月笙下意识将书又塞回书架。
刚塞回去,就听见传来何旭明相当幽怨的声音,“云岱季神,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居然就把我一个人落在那破教学楼里!”
云岱当没听到,还在继续刷题,何旭明持续输出控诉道:“你们走了都不通知我,太让我受伤了!”
季月笙暂时将批注的事情抛在脑后,笑眯眯道:“遇到什么好东西了?”
“能遇到什么好东西,脏东西还差不多,”何旭明没好气道,“里面啥也没有,反倒是一只发情的猫突然叫了一声,把我吓了个半死。”
季月笙象征性地点头,“对不住你,改天补偿你。”
何旭明相当会顺杆往上爬,笑嘻嘻道:“也不用,虽然里面没什么好玩的,但是我路过一个路边摊,他们在卖一些好玩的东西,所以我就买回来了,我们一起玩吧!”
听到那句“好玩的东西”,季月笙下意识感到不妙,“什么好玩的?”
何旭明兴冲冲地掏出一个转盘,眼睛发亮,“笔仙,我们一起玩吧!”
季月笙:“……”
放过他,真的。
他刚准备转移对方注意力,就听到门外敲门声,“查寝,请开一下门。”
何旭明一个激灵,立马把笔仙转盘塞到床铺上,再用被子盖住,一边着急慌张通知:“恶毒的学生会来了,快收违禁品!”
刚吼完这一嗓子,他这才想起来,学生会主席好像还站在自己旁边,不由得尴尬一笑。
像是想到什么,何旭明道:“季神,你需要躲一下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发现住校生夜不归宿会受处分,但是如果发现走读生夜不归家,而且夜不归家的还是学生会主席,那岂不是罪加一等?
何旭明左瞧右看,商量着问道:“要不季神,你躲云岱衣柜里?”
正在奋笔疾书的云岱闻言,不小心按断了签字笔的笔尖。
季月笙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他想起一个网络冷笑话。
正房来抓奸,小三躲进衣柜里,此刻小三想的是:当我躲进衣柜时,明白了有一个人比我更爱你。
当小三被正房从衣柜里拉出来时,他又想到:原来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看季月笙笑容诡异,何旭明额角冒冷汗:季神难不成疯掉了?
最终他草草将季月笙按在自己椅子上,椅子背对着门,只看得清一个背影,最后再勉强戴一个鸭舌帽伪装。
这样他才舒一口气,去给学生会开门。
学生会负责查寝的人胸前戴着校徽,木着一张脸走进来检查做登记,充斥着午夜加班的幽怨。
他麻木地问:“三个人都在?”
何旭明点头,“都在。”
学生会的人扫视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去下一间房。
刚准备动身,何旭明正要开开心心送走这尊大佛,就见对方动作一顿,狐疑地转身,“你们寝室怎么有四个人?”
何旭明故作惊讶道:“哪有,所有寝室都是四人寝呀。”
对方看了看手里的名单,更加疑惑:“你们寝室只有三个人的名字啊。”
何旭明清清嗓子,一脸正经地表演道:“哪有?我们寝室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四个人,你不要睁着眼睛乱说!我们寝室很难的!”
学生会的人越听越迷糊,何旭明以为对方要被说动了,直接加大火力:“我们寝室真的不是随便乱凑人头的寝室,我跟了我们寝室多少年,有多少人数我是最清楚的!”
对方:“你不要玩梗了。”
何旭明:“哦。”
学生会的人顿时明白有猫腻,也是有些新奇。
别的寝室都是少人,怎么就这个寝室多了一个人?
虽然名单只有名字没有照片,但拍个照发到校群里一问,就知道多出来的人是谁了。
业绩摆在面前,这都不冲?
他咳嗽一声,颇有威严道:“请四个人排成一排,我要清点一下人数。”
“不用点了。”
季月笙在一旁听着何旭明胡说八道,听得贼乐呵,知道肯定瞒不过去,索性摘下帽子走过来。
学生会的人见到季月笙,眼中升职的光瞬间熄灭,万分惊讶道:“主席!”
多出来的人怎么会是季月笙!
他脑袋有些晕,只想逃离这个寝室。
虽然平时主席脸上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和蔼可亲很好接近的样子,但实际上总是给人一种精神上的压迫感,如果可以,他一点都不想在开学生会议之外的任何地方见到他!
他战战兢兢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季月笙笑眯眯道:“我也来突击查寝,只是遇到一点问题,和这个寝室的同学聊聊。”
“哦哦。”
哪怕心里有诸多疑问,但他还是像鹌鹑一样老实点头,“既然主席要继续聊,那我就先去检查下一个寝室了。”
季月笙好脾气地笑道:“好,慢走。”
对方听到他那句慢走,差点摔一个跟头。
他怀疑季月笙不是真的想他慢走,而是恨不得他立马滚出这个寝室,完全不要进来染指这个寝室!
他恍若梦游一样走出这个寝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季月笙明明是走读生,学校不会给他安排查寝任务。
他掏出刚才寝室的名单,跳过一众张三李四的名字,一眼看到云岱的名字,想起论坛上的CP热帖,有一瞬间的了然。
主席他啊,有了男友还找另一个……真该死啊!
*
修学旅行结束,原以为可以过上平稳学习和考试的生活,当教导主任将季月笙叫到办公室里,他就知道又有别的事情可忙了。
回到班里,他笑眯眯地轻轻拍了拍讲台,下面乱哄哄顿时消失不见,纷纷转过头望向他。
季月笙笑眯眯道:“学校安排我们两天后举办百年校庆,每个班可以借用学校资金设备开设一个商铺,我们班当然也可以开设,所以同学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女生大部分说的美甲店,烘焙蛋糕店等,男生难得有默契异口同声说开女仆咖啡店。
拜托,喝着咖啡看美女,简直就是世界上最享受的事情!
季月笙将这几个选项统一写在黑板上,询问道:“还有没有别的想法或者是建议?”
大家面面相觑,唯有凤羡娇突然站起来,十分大声道:“那些都太土了,我们搞个大的,开牛.郎店!”
听到这个建议,全班哄笑,还有一部分人在起哄,季月笙额角青筋绽起,勉强忍住暴揍她一顿的冲动,笑眯眯道:“班长,你这个提议很有趣,但不合法。”
凤羡娇无所谓道:“先写上去呗,反正也不会有人投。”
季月笙没动作,坐在第一排的同学整活,主动拿粉笔将牛.郎店写了上去。
总归只是玩笑无伤大雅,季月笙开始操持匿名投票的相关事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到公开数票,看着黑板上牛郎店旁边越来越多的“正”字,直到第一排的“正”字都写不下时,季月笙陷入了沉思。
数票的人怯懦道:“那个……好像是牛.郎店的票最多。”
季月笙:“……”
完蛋。
第 29 章
牛.郎店是不能开的, 灰色产业,违法。但完全不做也不现实,毕竟是投票选出来的。
最终还是采取了折中的形式, 联合其他班抽调其中的帅哥, 组成一个小型的帅哥集中营,为顾客献上贴心服务。
不是牛.郎店胜似牛.郎店, 女生直接全票通过,自认为选不上的男生也乐得看乐子。
云岱面有菜色,“这个应该是自愿原则对吧?”
凤羡娇笑嘻嘻道:“当然不。”
要是按照自愿原则,肯定没人愿意。
她贼兮兮地哄骗,给对方做思想工作道:“参加这个多好玩啊, 听说会结合二次元文化,被选上的男生不用再穿校服,可以在店铺里光明正大cosplay喜欢的角色哦, 这都不心动?”
对二次元文化一窍不通的云岱:“能不能你们来cos, 我来play。”
凤羡娇:“……认命吧,为了班级奉献出你的美色吧!”
云岱当然不会听信她的鬼话,哪怕“牛.郎”名单里赫然写着他的名字,他也视而不见。
不想做的事情, 谁来也不能强迫, 校园庆典当天,他直接向班主任告病请假, 申请在宿舍里好好休息。
班主任看着面色苍白, 但一脸无病无痛的云岱, 有些头疼道:“校园庆典如果生的不是大病, 还是尽量都参加。”
毕竟百年校庆这么喜庆的日子,装病请假明显不太好, 如果被巡查的校领导逮到,更是没法交差。
云岱面无表情道:“如果让我参加,真的会死掉。”
班主任:“?”
这么严重的么!
听云岱交代了事情的原委,班主任陷入久久的沉默。
良久,他叹一口气道:“你可以不去参加他们弄得乌烟瘴气的活动,但大演播厅的庆典演讲发言,还是要去看看。”
他从办公桌上捞过写好的演讲稿,“上去念吧。”
云岱接过演讲稿,心下疑惑。
以往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都是年级第一的季月笙,今天为什么会轮到他。
很快,他知道了缘由。
看着打扮得像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季月笙,云岱有些麻了,“你也要作为……参加班里的那个?”
季月笙整理了一下垂到腰间的假发,轻咳一声,“以身作则。”
要是连他都不弄,其他班级里抽调的男生更加不愿了。
平心而论,他这一身装束还是好看。平时金丝眼镜被隐形眼镜取而代之,斯文清雅被凌厉凛冽覆盖。一身俏丽的白色古装,配上过腰的银白长发,如果再搭配一把长剑,当真像是仙侠文不苟言笑,一剑可平天下事的清冷仙尊。
云岱欲言又止,“你要穿着这一身去大演播厅听演讲?”
季月笙轻笑,“有何不可?”
他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cos成猫妖犬妖的走过去。
甚至还有人带着五颜六色的假发,脖子上挂着电吉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开露天演唱会。
云岱:“……”
竟是他太保守了。
季月笙轻笑道:“校庆可以邀请家长前来参与,你有想邀请的对象么?”
云岱脑海里第一时间闪过云凛,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演讲发言无非还是老的那一套,领导发言,代表老师发言,最后便是学生代表发言。
在与季月笙争夺年级第一前,他从来不缺发言机会,接受的教育也从不给他怯场的机会。
在班主任交给他演讲稿后,他花了半小时全文背诵,脑海中回忆背诵的内容。从容地踏上演讲台,信手调整话筒位置,行云流水地说着官方客套的话。
季月笙演讲的次数绝对不算少,登台算是家常便饭,他很难得有机会坐在下面听别的学生发言。坐在茫茫的观众席中,望着台上的云岱。
对方表情平和,谈吐从容,仿佛一切都在控制范围之内。穿着平日的白衬衫,气质干净凛冽,十足的好学生模样。台上暖色的灯光照在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黑色发丝都透着浅淡的金色,熠熠生辉。
台下不少女生发出惊叫,“校草真的好帅!救命帅惨了!”
旁边的人点头附和,“确实。”
“学生代表可不是光凭颜值就能当的,因为颜值过于突出,差点忘记了校草也是学霸来着。”
“长得又好看,成绩又优秀的男生,这世界上有人不爱我都会很伤心的OK?”
“话说之前学生代表都是季月笙,这次怎么不是他了?”
话题之内的季月笙,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的人,明明台上台下相隔很远,中间横隔着许多人,但透过人群,偏偏觉得他们两人从未离得如此之近。就像在一条道上,并肩行走着。
云岱不知道自己只是简单发个言,竟引起台下这么大的反应。四平八稳地演讲完,他冲着观众轻轻鞠了躬,顺着演讲台楼梯走下去,正好与一个人擦肩而过。
成熟的男士香水飘过,云岱下意识看过去,正好对方也看过来,两人简单对视一眼。
对方礼貌地冲着云岱点头,随后继续朝着台上走。
站在演讲台最边沿的主持人,忙出来主持后续环节,“接下来有请本校的优秀毕业生,陆氏集团的ceo陆重明先生上台致辞。”
云岱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男人。对方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麦克风透出成熟稳重的声音,俊美的面容满是从容自信,俨然就是标准的成功企业家。
他倒是对这个人外貌和背景不感兴趣,只是陆重明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校庆开幕演讲在陆重明的演讲下画上句号,学生陆陆续续从大演播厅离开。
云岱也正准备走,就被人一把叫住了。
“请留步。”
云岱回头,就见陆重明微笑款款,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与季月笙的笑容不同,他的笑意浅淡,有着成年人的成熟稳重,并不让人感觉冒犯或者轻浮。
他从陆重明身上感受到一股压迫感,下意识用上敬语,“您有什么事情?”
陆重明压下方才心底的情绪,淡淡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和你的哥哥云凛是大学同学。”
他这么一提,云岱终于想起来了。
云凛和他的交流并不多,偶尔会谈起过去的学习生活与创业经历,在他口中其中经常出现的一个人就是陆重明。
陆重明很有经商天赋,没有凭借家族势力,仅仅靠自己的能力就打造出一片商业帝国,去年还被评为C市的十佳青年企业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想起对方的履历,云岱眼底的敬意不由得真切几分,“如果您需要人带着参观学校,学生会应当很乐意效劳,尤其是学生会主席,他非常乐于助人。”
“说我什么呢?”季月笙将不方便的衣服提起,慢悠悠走过来,看见与云岱搭话的人,他眼眸微深,“原来是陆先生。”
陆重明冲他点头,转头却是对云岱道:“我和你哥哥也很久没见面了,改天可以出来聚一聚,你也来吧。”
云岱不明白如果是旧友聚会,为什么非要叫上自己。
对方显然看出自己的疑惑,淡淡笑道:“经常听云凛提起你,所以有些好奇。”
云岱垂下眼皮,长长的眼睫遮住里面的情绪。
“陆先生,你需要下楼么,”听了一耳朵的季月笙微笑,指了指旁边的VIP专用电梯,“如果需要,请跟我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重明对他又是轻轻点头,回头对云岱说道:“你不来也没关系的,只是我私心希望你会来,以及你哥也会想和你见面深入谈心的。”
季月笙在旁边听着,都要对陆重明这一招以退为进拍手叫好,他面无表情道:“陆先生,请跟我来。”
两人乘坐VIP电梯下楼,看着楼层显示从5停在了3,迟迟下不去。
陆重明点出来,“电梯出问题了?”
季月笙没理他,眼疾手快地点了呼救铃声,和救援人员说完这边的情况,才回过头来答道:“陆先生见谅,可能是因为VIP电梯不常用,而前不久受地震影响,出了些小问题,相信很快就会处理好。”
陆重明淡声道:“还真是成熟,年纪虽小,处理事情却有条不紊。”
“我年纪小,陆先生年纪可就不算小了,”季月笙表情淡下来,像是在谈论今天天气一般寻
喃風
常,说出的话却能吓死校领导,“二十几岁的老男人,也要把手伸到尚且成年的学生身上?”
陆重明立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淡笑道:“你误会了,我对云岱没有那种意思。”
“我什么时候提起云岱了,”季月笙也笑,直视他的眼睛,两人针尖对麦芒,“陆先生这是不打自招?”
陆重明哪能不知道被对方套路了,也不自乱阵脚,大方承认道:“我是对他有几分兴趣,但这种兴趣只是单纯地欣赏。”
季月笙面无表情:“每个衣冠禽兽都是这样说的么?和电视里的狗血八点档演得还真是一模一样。”
被指着鼻子骂禽兽,陆重明也没有半点生气的迹象,反倒是淡淡道:“你是季家那小子吧,我以前在季家举办的宴会见过你。”
“您说话也还真是老气横秋,和我爸妈聊天应该没有什么代沟。”方才还隐隐现出怒意的季月笙,瞬间又端上无懈可击的笑容,仿佛方才失礼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被一而再,再而三地骂,陆重明也没有任何不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嘴皮子还真是利落,看来有空得去季家拜访一下了。”
面对这似有似无的威胁,季月笙浑然不在意,“欢迎陆先生大驾光临。”
陆重明轻声道:“说来,你与云岱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与谁交往?”
他这句话意在敲打对方,同样是没有任何立场的人,说出的警告和劝诫毫无作用。
季月笙微笑,说出来一句相当符合今天装束的话,“生死之交。”
地震里过命的交情,怎么不算生死之交呢?
陆重明可疑地沉默一瞬。
季月笙突然问道:“你说云岱有一个哥哥?”
陆重明哂笑,“是啊,你不知道么?”
季月笙当然不是为了打听情报,而是轻笑道:“你和云岱的哥哥认识,而且还是很熟的大学同学。你说要是云岱的哥哥知道了你用他的名头泡云岱,会打断你几条腿?”
陆重明:“……”
*
云岱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凤羡娇等人的迫害,刚走出大演播厅逛了两圈操场,刚准备回宿舍就被人一把拉住。
穿着女仆装的凤羡娇贼兮兮笑道:“校草,加入我们的牛.郎店吧,没有你这个招牌,人流量少一半,真的冷冷清清的。”
这句话最后半截纯属谎言,融合了二次元文化,还有一众美男服务,是个人都会好奇进去瞅一瞅这个店,紧紧开张不到半个小时,店铺就爆满。
他们现在完全是处于一个人手不够的状态,正在到处抓“壮丁”服务顾客。
被逮住的“壮丁”云岱面无表情道:“我生病了,班主任已经批假,我现在要回宿舍休息。”
他这样说,凤羡娇也不能再拦着,只能心下遗憾给云岱准备的猫耳女仆装用不上了。
迅速摆脱掉凤羡娇,走到宿舍楼外,看着不远处打盹的宿管,心中充斥满满的安全感。
这下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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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盘算着今天做五套练习卷还是六套,就听见有女生惊喜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云岱心情沉重地转头,就见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朝他走过来,一起跟过来的还有……带着猫耳穿着女仆装的羽玉。
第 30 章
羽玉举起套上的黑猫爪子, “哈喽!”
云岱木着脸转身,权当没看见。
可惜女生已经小跑着过来,惊喜道:“云岱, 终于见到你了, 你今天的发言好棒!”
云岱看着女生陌生的脸,有些疑惑, 但还是点头道:“谢谢。”
女生观察他的神色,瞬间了然,“不记得我了?我们那天运动会见过的,我在凉亭那哭,你还安慰我来着。”
这么一形容, 稍许有些印象,但脸还是对不上。
女生爽朗一笑,一点看不出运动会当天的脆弱, “既然不记得了, 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谢惊秋。”
云岱默默记下名字,问道:“你怎么会和……”
他眼神看向羽玉,其中的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谢惊秋道:“是这样的, 我想找时间感谢你的帮助, 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正好羽玉同学看见我好像有困难, 就主动询问, 得知详情后说要帮我的忙, 他可真是个好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云岱看向旁边做作地用黑猫手套捂着下半张脸, 故作害羞地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谢惊秋问:“看样子你们好像认识……那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
云岱正要推辞,就听见羽玉笑道:“漂亮小姐姐邀请吃饭, 不会有男的故意拒绝吧,不会不会吧?”
云岱:“……”
现在就杀了你,把你的尸体埋在学校的后山上。
谢惊秋看出云岱似乎不算情愿,十分善解人意道:“如果你还有事情,可以先去忙,我们改天再约。”
云岱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指针快要指到十二点,也差不多该吃饭了,索性道:“不用,就今天吧。”
一次性将这些琐事解决完,就可以回到宿舍愉快地刷题,努力赶超奋斗了。
云岱原本提议要去外面的餐厅,谢惊秋细长的手指点着下巴,轻声建议道:“正好学校开了很多店铺,想必会有比较有创新的菜,不如去探究,玩一玩?”
羽玉笑眯眯地举手,完全赞成这个建议。
云岱倒是没什么意见。
男生在这个年纪难免对新鲜事物好奇,哪怕是云岱也不能幸免。只是平时生活都被学习和刷题挤占了,所以对外界的探究欲大大降低,对世俗的欲望也越来越少。
今天有人主动提议,跟着去看看也无伤大雅。
事实证明学生是相当有创新力的,并非只有普通的餐馆和餐饮摊,甚至还开设了桌游店和台球俱乐部等娱乐设施。
学校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商业中心街,繁华商铺与拥挤人流,迤逦灯光与热闹叫卖,撑起了这个小小的学园。
三人走走停停,看了不少有趣的东西。
羽玉走得有些累,问兴奋得走在前面的谢惊秋,“我们还要一直走下去么,要不随便找个地方吃点?”
谢惊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其实我已经有目的地了,我同学给我推荐了一家不错的餐馆,我们就去那里吧!”
羽玉:“那还要走多久?”
“就在前面了。”
有些人的“就在前面”,可能半小时都不一定能够到。但谢惊秋是个相当求真务实的人,说是前面就是前面,走了数十步就真的到了。
云岱看着门店名为“美男子后厨”的店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一向轻浮不着调的羽玉看到这家店,也不由得后退,“我现在反悔离开可以吗?”
谢惊秋相当腹黑地摆摆手,“不可以哦。”
她话音刚落,凤羡娇就从“美男子后厨”里走出来,笑眯眯道:“羽玉,你不是出去采购食材么,食材呢?”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云岱瞬间明白羽玉为什么穿着猫耳女仆装了。
羽玉的颜值也算佼佼者,而且还和季月笙沾亲带故,没道理能够幸免,不沦为凤羡娇的“壮丁”。
合着羽玉偷奸耍滑,借着采买的借口跑路,结果遇到谢惊秋,不安分的因子躁动,一番阴差阳错又被人带了回来。
凤羡娇看向谢惊秋,十分大方道:“谢谢你帮我把这个落跑分子带回来,以表感谢,你今天的餐饮全免。”
“唉?”谢惊秋有些意外,还在状况之外,“不用了吧……我今天还说要请客来着。”
“请客?”凤羡娇终于看向旁边一直默默充当背景板的云岱,明知故问道:“你要请谁呀?”
谢惊秋:“云岱和羽玉,他们俩帮过我忙。”
凤羡娇意味深长地看向谢惊秋,点点头,“行,三位请。”
羽玉接受到凤羡娇偷偷投来的死亡视线,双手合十做祷告状,“求求了,让我安静吃完这顿饭好吗?吃完我就干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凤羡娇眼睛弯弯,笑得不怀好意,“当然,你随意,毕竟你现在不仅是顾客,还是季狗的姘头,我当然会好好对待你。”
羽玉:“……”
你这样子不像是要好好对我,更像是恶毒的容嬷嬷,故意要用针扎我手。
三人走进去,一排打扮得各异的人并排站着,见到他们都纷纷低下头,似乎是不愿意被熟人看见。
为首穿着大黑袍子、戴着古装假发的男生站出来道:“主人,请挑选你心仪的美男子。”
云岱:“……季月笙在哪?”
“店长吗?”男生低着头,思索片刻道:“在休息室里躲懒。”
云岱当机立断,“那就让他来吧。”
“好的。”男生忙跑去休息室,脸上勾起得逞的笑容。
主席,迫害我们,你也跑不掉。
季月笙刚忙完几桌客人,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走进来道:“店长,有人点你呢,快去。”
他锤了捶有些酸软的背,挑眉,“跟他说其他人可以服务,我不去……”
来人慢悠悠道:“来的人好像是校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季月笙:“我不去……是不可能的,一切为了上帝服务。”
他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着,一边询问男生:“我衣服有没有乱?”
对方:“……主席,你好那个哦。”
季月笙当做没听到,这可是有趣的同桌,见见怎么了?
挂上标准服务顾客的笑容,在镜子旁照了三遍,确认没有任何失误后,他拿着菜单从休息室走出去。
平时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这种扮作服务员博人一笑的事情几乎是从没做过的,说来还有一些新奇。
他抱着菜单笑道:“主人需要什么?”
云岱真没想到季月笙会真的来,还叫自己……主人。
某些方面来说,自己让季月笙臣服在自己脚下的目标,似乎以一种相当诡异的方式实现了……才怪。
云岱有些别扭地扭头,他才不想要这样的臣服。
谢惊秋问道:“你们有什么想吃的么?”
羽玉想到吃完这顿,就要被凤羡娇拉去做苦力,怎样都没什么精神,气若游丝道:“随便。”
“我都可以,”云岱说道,片刻过后,他又补充一句道:“只是不吃葱姜蒜辣椒,香菜折耳根这些也不要,味道太大,另外最好也不要有芝麻花生之类的,我会过敏。”
谢惊秋有些麻了,“还有吗?”
云岱回忆了一下,“应该没有了。”
末了,他点头道:“谢谢。”
谢惊秋秉持着基本的礼貌,摇摇头道:“没有的事。”
羽玉心情不好,这下还要被迫跟着云岱忌口,忍不住说出心里话,“你还真是麻烦。”
云岱不置可否,没有将他这句话放在心里。
他的挑食是有目共睹的。
很多人说和他一起吃饭,不仅仅是□□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折磨。
和他吃一顿饭还是不太容易,大部分人都只能无奈迁就。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谢惊秋匆匆付了账,说下次再约。
云岱正准备离开,就被一脸笑意的季月笙拦住:“要不要开小灶?”
对方有些莫名其妙,“你要在这个地方……”帮我辅导功课?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对方笑语吟吟道:“我们研发了小蛋糕,你要来试吃么?”
云岱:“不用了。”
原来是这种小灶,他对甜食没兴趣。
“去尝尝呗,”季月笙架着他朝内厨走,“我觉得味道还是可以,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大众的口味。”
将人带到后厨,餐桌上摆放着好几排小蛋糕,琳琅满目。想着早点回去写试卷,云岱便随意挑了一款外观还不错的尝尝,味道意外地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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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笙笑道:“味道怎么样?”
云岱不吝啬地点头,“可以。”
香甜的口感夹带清新的香草气味,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没尝出来,总归味道还是挺新奇特别的。
羽玉突然走进来,“好吃吧,这可是我研究的配方。吃了十几年蛋糕,研发区区小蛋糕,小菜一碟!”
云岱点头,“你很厉害。”
羽玉听到他的夸奖,像是获得什么重大胜利,头快仰到天上去了。
季月笙看这两人眼神交流,心底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还没等他琢磨透,就惊讶地冲云岱道:“你的脸怎么了?”
云岱:“脸?”
他下意识拿手机屏幕充当镜子,之间平滑的屏幕倒映出白皙的脸,只是哪怕屏幕是黑色的,却也映出脸上有较之往常不同的颜色——一堆小红疹子。
他将手机揣兜里,看了看手背,发现上面同样起了红色的疹子。
这种事情一年也会发生几次,所以他相当淡定道:“应该是过敏了。”
季月笙略带焦急地看向羽玉,“蛋糕里加了什么?”
羽玉也有点慌乱,他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暗暗讨厌云岱,但也没有什么坏心思要害别人毁容。
想起吃饭的时候云岱说的禁吃物品,他恍然大悟,“我在香草蛋糕里夹了花生碎……这样吃起来会香一点来着。”
现在看来,云岱就是因为误吃了香草蛋糕里的花生碎,导致了全身性过敏。
“加这种东西为什么不提前说明?”季月笙捏了捏眉心,“算了,下次有这种东西记得提前说明。”
这次的事件他也有责任,无论是作为学生会主席还是普通同学,他都要负起责任。
他询问道:“这些红疹有没有带来什么不良反应,比如疼痛或者瘙痒?”
云岱摇头。
除了影响美观之外,几乎没什么问题。
季月笙带着他朝着门外走,“过敏不可大意,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再说。”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准备出校门去医院治疗,但原本碧蓝如洗的天空,只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就突然变得阴沉沉,甚至开始下起绵绵细雨。
不少摊子因为下雨,都提前收摊了。不少学生都没带伞,都怕被雨淋成落汤鸡,最后是以卖太阳伞的摊贩大胜利,伞最终售卖而空,一把不剩下。
季月笙出来得急,也没有带伞。想着过敏的云岱淋了雨想来对病情不利,他让对方先等一等,忙去抢摊贩的伞,最终再人挤人中抢到了最后一把伞。
像是胜利的小狗,他撑着伞,朝着躲在教学楼屋檐下的云岱奔来。
一身如烟白色汉服在身上,因为奔跑轻飘飘地晃动,白色飘带像是真的成了袅袅云烟,轻薄轻盈,恍若天上仙从天上飘下来。
及腰长发被风雨吹在耳侧,偶尔吹拂过伞的庇护范围,沾染上细密雨丝,水珠顺着滴落。他却是浑然不觉,眼里只有一人,撑着伞迅速地本来。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只是天黑路滑。
雨水在平地积攒起薄薄的水潭,因为迅速奔跑,脚一不小心踩到汉服过长的衣摆。
季月笙重心不稳,手拿着伞,甚至没有来得及用手护住身体,直接仰面跌落,摔了个狗吃屎。
云岱:“哈。”
季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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