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要命啊,苏沅胳膊都没知觉了,傅朔寒还没放过他,还在举着他的手拗造型。
苏沅快哭了,红着眼眶妥协道:“不要你掐我腰吧,别举胳膊了。”
被抵墙是他,红眼眶的是他,给命的还是他,现在就连掐腰也是他主动要求的。
傅朔寒倒是配合,视线跟着移到他腰上。
临海气温高,苏沅下飞机换成了牛仔裤和T恤,白白净净,秀气漂亮,嫩到能掐出水来。
他胳膊被举起,连带着把T恤提起了一大截儿,细秀的腰线半露半掩,傅朔寒盯着盯着,眼中升起疑惑,其实之前在浴室他就已经开始好奇了,苏沅的腰为什么能这么细,巴掌横在他腰上刚好可以全遮住,就……很好握的样子。
傅朔寒正欲求证,突然有人敲门:“老傅,小沅,去吃晚饭了。”
傅朔寒眼神在苏沅露出的一截腰上停了会儿,还是把手放开了。
苏沅甩着酸疼的胳膊一脸哀怨,下次别来这种经典桥段了,身体受不住。
傅朔寒表情冷漠地拉开房门,褚昱没进门,只在门口向里望了望:“我刚刚问过了,这附近有一家特色烤肉很不错,我定了位置。”
傅朔寒微微皱眉:“苏沅吃不了那么油腻的。”
褚昱又露出欠揍的笑:“放心吧,不会饿到你宝宝的。”
苏沅就站在傅朔寒身后,他们俩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被褚昱说得脸颊发烫,有些难为情。
傅朔寒冷着脸,手抓着门板突然用劲关门,褚昱凭着和他多年相识的默契,抬腿抵住,才免于被门板砸脸,语气正经了些:“不只有烤肉,店里还有其他吃的,饿不着小沅。”
苏沅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吃的方面从来不贪嘴,而且他一直控制食量,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基本几口就饱了,捧着杯特地为他专门加热过的温果汁,小口小口地喝着。
傅朔寒吃得也快,其他人边吃边聊才刚刚开始,他们俩就都已经吃完了。
烤肉店里的客人爆满,桌桌摆着烤炉,店内的空气不大好,傅朔寒和褚昱打了声招呼,跟苏沅先回酒店了。
赵辰不在身边,苏沅就得自己记着吃药。
回酒店第一件事先翻行李箱,赵辰已经把药按时按量地放在分装盒里准备好了。
他只需要按照上边标注的顺序和间隔时间,依次吃下就行。
所有药吃完,也到了快睡觉的时间,傅朔寒先去洗澡了。
苏沅把其余的药收起来,然后去行李箱里找睡衣,待会洗澡的时候拿去浴室,直接换上更方便。
由于他和傅朔寒的衣物都放在一起,他打算顺便把傅朔寒的也找出来。
找着找着,忽然见到一个眼熟的小袋子。
是赵辰用来装止血药的那个袋子,苏沅感慨,赵辰还真是细心,出门用品准备得一应俱全。
又想起当时傅朔寒看这个止血药的说明时表情很古怪,有点好奇写了什么。
苏沅拿出袋子打开,原来里边不只有瓶止血药,还有其他的药。
苏沅一并都倒了出来,一瓶液体连带着几个小盒子全都散落在衣服上。
苏沅正要伸手去拿,但看清小盒子上的字时,动作猛地僵住。
超薄无感。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里边装的是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另外那瓶很可能也不是什么止血药。
苏沅拿起瓶子,看清了上边的小字,果不其然,是‘超薄无感’的配套使用品。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是赵辰误会了他和傅朔寒正在做某些运动,流血不止,所以才给自己送了这些玩意儿来。
苏沅满头黑线,把几样东西快速装回小袋子里,打算藏在行李箱最下边,不想让傅朔寒发现。
“往哪儿藏?”傅朔寒突然出声,吓得苏沅一抖,手里的袋子直接掉在地上。
傅朔寒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苏沅鬼鬼祟祟把东西往袋子里塞。
看到那个袋子的时候,傅朔寒也愣了一下,他当时把这包东西放在了衣帽间,想找个机会丢掉。没想到又被护工找出来还放进了行李箱。
护工细心周到是好事,但是太细心周到有时候也让人头疼。
苏沅知道瞒不住了,窘迫地指指袋子:“我想把它藏起来。”
“直接丢掉。”傅朔寒捡起来随手丢进垃圾桶:“去洗澡,早点睡,明天要渡轮去岛上。”
见傅朔寒这么坦然,苏沅也跟着放松起来,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好害羞的:“哦,好的。”
他拿起睡衣准备去浴室,看到孤零零躺在垃圾桶的小袋子,犹豫了一下。
傅朔寒打算等他去浴室以后穿睡衣,所有一直在看着他,见他不动:“怎么了?”
苏沅有些不好意思地指指垃圾桶:“傅先生,你用过吗?”
傅朔寒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苏沅腼腆地笑笑:“我有点好奇。”
傅朔寒越发看不懂他的意图:“你想用?”
苏沅被吓得一抖:“不是,不是!”把手里的睡衣放下:“我是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
他从小和外婆一起长大,外婆去世后他又寄人篱下在姑姑家,那时候吃顿饱饭都要看别人脸色。每天只想着怎么样好好学习,争取补助,争取奖学金,尽量不问姑姑要钱,否则又要挨打挨骂。
所以他是没有青春期的,没有懵懵懂懂的心头悸动,也没有张扬恣意、充满好奇心的叛逆期,一些少年时因为好奇就了解到的东西,他都没有参与,一片空白。
后来上了大学,大家的心智更加成熟,这些私密的东西不会再像初高中那样谈论。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都会产生好奇心,苏沅也不例外。
傅朔寒大概明白的他意思,无语又无奈:“你是三岁小孩,什么都好奇?”
苏沅撇撇嘴:“我没见过里边是什么样的,反正都要丢掉,我拆开看一个又没什么的。”
他的话傅朔寒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长舒一口气,妥协道:“快拆,看完去洗澡。”
苏沅打开小袋子,把小盒子拿出来拆开。
傅朔寒懒得看他的幼稚行为,去浴室穿睡衣。
当他穿好睡衣,苏沅已经看过,都丢进垃圾桶里,乖乖听话去浴室洗澡。
傅朔寒点开邮箱,想睡前检查一下有没有加急的文件,但还来不及坐下,走廊传来谈话声,应该是其他人回来了。
房间门下一刻被敲响:“老傅,睡了吗?”
傅朔寒起身去开门,褚昱喝了酒,晕晕乎乎地站在门口,咧嘴冲他乐:“我方便进去吗?”
傅朔寒让开:“有事?”
他和褚昱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步入社会,十几年的交情了,褚昱跟他早没了见外的说法,大大咧咧地走进来:“没事,找你聊会天儿,咱俩有好久没一起出门了。”
傅朔寒这几年忙,出门的机会儿很多,但出来玩这却是唯一一次。
褚昱在屋里看了一圈,没见到苏沅:“你家宝宝呢?”
傅朔寒瞪他:“有事说,没事滚。”
褚昱脸皮厚,越骂越高兴,让滚非不滚,直接坐到沙发上,故意气傅朔寒:“你这该死的占有欲,护这么紧,别人提都不能提。”
酒后口渴,他伸手拿了瓶柜子上的水拆开,丢垃圾时,脸色忽然变了,抬头看傅朔寒:“老傅,你这着急回来就忙这事呢。”
“忙什么?”傅朔寒没明白他的意思,看他时余光扫见垃圾桶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了:“别胡说。”
褚昱指指里边的东西,笑得意味深长:“怕什么的,你们都订婚了,在一起也正常。”
傅朔寒黑着脸,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嘴有个把门的,别乱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褚昱笑得很放肆“还嘴硬呢。”
傅朔寒明显急了:“我和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褚昱像是听到了笑话,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喜欢他?”
他越是笑,傅朔寒的脸色就越难看:“不喜欢。”
褚昱收了笑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嗯,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他话虽然是顺着说,但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褚昱,少跟我阴阳怪气的。”
褚昱一摊手:“我多正常啊,哪里阴阳怪气了。”说完灌下几大口水,自言自语:“走喽,睡觉去喽。”
傅朔寒没理他,褚昱晃晃悠悠自己出门走了。
苏沅听到关门声,才推开浴室的门走出来,刚刚傅朔寒和褚昱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傅朔寒被褚昱惹得很不高兴,站在窗前,背对着苏沅。
苏沅擦了擦半干的头发,走到他旁边:“傅先生?”
傅朔寒回头看他,见到他头上支愣的呆毛,皱起眉:“你怎么没吹头发?”
苏沅像转拨浪鼓似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乱翘的头发晃趴下了:“举着吹风机很累,而且也快干了。”
傅朔寒看他晃脑袋的动作满脸嫌弃:“干什么干,去把吹风拿来。”
苏沅看出他心情不大好,也不敢惹他,听话地把吹风机拿来递给他:“那。”
傅朔寒找到插座插好后叫他:“过来。”
苏沅小跑过去,坐到他跟前,笑着问:“你帮我吹呀?”
傅朔寒没出声,把他脑袋扒拉摆正,开打了吹风机。
苏沅的头发很柔顺,摸上去又软茸茸的,傅朔寒虽然冷着脸,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一点都没有弄疼苏沅。
苏沅舒服地闭上眼睛,哼哼唧唧地小声说:“傅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
傅朔寒摁停了吹风机,问他:“你说什么?”
苏沅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你真是个大好人。”
“呵。”傅朔寒口气很不屑:“我是好人?等你身体养好以后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苏沅转头看向他:“等我身体养好以后你就要开始折磨我了?”
“当然。”
苏沅:“……”闷声想了会儿:“你会怎么折磨我?打我骂我吗?”
傅朔寒冷笑:“比那些凶残一百倍。”
苏沅愣住,半晌幽幽道:“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不是好人,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傅朔寒握着吹风机的手紧了紧:“你现在就找打?”
苏沅把手放在嘴边比了个拉链的动作,转回身乖巧坐好。
临上床前苏沅又把自己嘴上的拉链给解开了,提醒傅朔寒:“傅先生,你有个心理准备,我睡觉真的不老实。”
傅朔寒已经上床躺下了:“在医院我抱着你睡得时候,没见你乱动。”
提起那两天,苏沅耳根还是会有些发烫,犹犹豫豫地爬上床,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时候身上伤口疼,不敢乱动,所以老实,现在伤口好了,就……”
“就放飞自我了?”
苏沅看着他一脸不信邪的表情叹了口气:“反正等我睡着你就知道了。”
时间转眼到了后半夜,傅朔寒望着天花板,把砸到自己脸上的胳膊拿开。
他在回忆,记得曾经见过苏沅睡觉,当时他枕着手睡得很乖,在医院时也老老实实窝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
今天才知道,那些都是假象。
怪不得他白天病恹恹地走路都没力气,谁晚上睡觉这样撒欢滚一宿,白天起来都会累。
他当时说的会滚到自己怀里实在是太保守了。
他不是滚到自己怀里,他是骑到自己身上。
傅朔寒不明白一个人睡觉怎么会奔放到这个程度,正想着,腰忽然被拱了一下。
一摸,是毛茸茸的脑袋。
傅朔寒不得不起身,把人抱起来摆正,防止他继续撒欢不让自己睡觉,只能把人搂怀里,手摁住,腿压住,不这样,他一宿都别想睡。
由于昨晚苏沅先睡得,醒也是他先醒的,一睁眼发现自己被人紧紧锁在怀里,傅朔寒头埋在他颈间,呼吸洒在皮肤上,有点痒。
但苏沅怕自己吵醒他,忍着没动。
直到门外有人说话聊天,吵醒了傅朔寒。
他睡得不太好,被吵醒后也没有立马睁眼,而是额头抵着苏沅后颈蹭了蹭,同时搂在苏沅腰上的手也收紧,伸了个另类懒腰。
苏沅被勒得很无语:“……”
又等了几秒,傅朔寒才睁眼,松开他起身:“今晚你自己睡。”
苏沅:“……哦。”
***
因为要坐轮渡去褚昱租的岛,早餐他们是在酒店解决的。
上午十点钟,他们到达了小岛。
这里是一座外租的私人岛屿,除了他们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阳光,海滩,椰林,整个小岛美成了一幅画。
所有人都很兴奋地跑下渡轮,除了傅朔寒以外。
他倒也不是端着架子,而是性格使然,毕竟每个龙傲天都要喜怒不形于色,高兴最多也就是勾勾唇角,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哈哈哈个不停。
苏沅开始也是跑着的,可还没跑出一百米就脱离大部队停下了,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
他和傅朔寒,一个是想跑跑不动,一个跑得动却不跑,他俩理所当然地落在一起。
跑不动丝毫不影响苏沅的好心情,笑眯眯地弯着眉眼:“傅先生,这里好漂亮!”
傅朔寒微微侧头看着他,眼里没有洒满阳光的海滩,也没有生机勃勃的椰林,只有他一个人:“嗯,是很好看。”
摄影师米乐走在前边,回头看到走在阳光下的两个人,对着他们举起相机。
苏沅抬头刚好看到米乐在拍他们,欣喜地冲他挥手,随即配合地挽起傅朔寒的胳膊,笑得比刚才更灿烂。
苏沅的镜头感是毋庸置疑的,他的笑又甜又有感染力,随便几个动作,都能成绝美的照片。
拍好了一组照片,苏沅示意米乐等等他。
他在相机里选了几张和傅朔寒的双人照:“米乐老师,这几张一会能发给我吗?”
米乐欣然答应:“当然能,我待会发给你。”
跟米乐说完话,苏沅又快乐地回到傅朔寒身边:“我问摄影师要了咱们俩的照片,待会我发给你。”
傅朔寒:“我不要。”他是个没什么生活情调的人,当下很多人喜欢拍照片和小视频来记录生活。他却从没有过,手机里、电脑里、所有社交账号没有一张记录生活的照片,这么多年,日子过了,又好像没过。
被他这么干脆的拒绝,苏沅脸上挂着的笑消失,没了刚才欢快的模样,失落地耷着肩,委委屈屈地哦了声。
傅朔寒看到他不开心,又立刻反悔了:“要,发给我。”
但苏沅看上去还是很失落:“没关系,你不想要就不要。”
说完要走,被傅朔寒一把拉了回来,手捏住他的脸,给人家捏成了金鱼嘴,很认真地看着:“我要,待会发给我。”
苏沅被捏着脸,说话不方便只眨巴眨巴眼睛。
大概是从小寄人篱下的原因,苏沅负面情绪的表达很内敛,不高兴、不开心仅仅是安静下来,也不会发火发脾气。
傅朔寒又捏了捏他:“刚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看到他委委屈屈地模样,傅朔寒觉得自己确实挺扫兴的,人家本来高高兴兴的,被自己一句话给弄得不开心了。
他已经道歉了,苏沅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揪着不放耍小性子,于是点点头:“好,那我待会发给你。”
***
因为时间很充裕,上岛的第一天,褚昱没有安排拍摄工作,而是让大家敞开了玩。
一群年轻人,玩起来疯得很,开始时他们忌惮傅朔寒那座大冰山,不敢找苏沅一起玩儿,后来还是闻杰趁着傅朔寒和褚昱聊天的工夫,把苏沅给偷过来了。
米乐拍拍闻杰的肩膀,半夸半开玩笑:“闻杰你行啊,傅总的人都敢抢。”
闻杰是苏沅的忠实颜粉,见了他这张脸就开心,看着苏沅嘿嘿傻乐:“苏先生,这里的贝壳很好看,我捡最漂亮的送给你。”
褚昱听到自己助理的话,随手捡了个小石子丢过去:“去,上那边玩儿去!”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拥着苏沅跑远了,只剩褚昱和傅朔寒坐在遮阳伞下。
褚昱掏出颗烟丢给傅朔寒:“怎么了?闹别扭了?”
傅朔寒拢手围住褚昱打着的火,把烟点了:“我惹的。”
褚昱吸了口烟,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惹了就哄呗,说点骚话,买点礼物,苏沅年龄小,还小孩呢,好哄。”
傅朔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转向前方,幽幽骂道:“放屁。”
褚昱被骂得挺美,嘚瑟地抖了抖腿:“嫌我刚才说的办法俗?那咱就换文艺点的,浪漫点的。”说完探着肩膀往傅朔寒跟前凑了凑:“西边有片花田,夕阳时候贼美,待会我把公司这群小崽子都拦住,你自己带他过去,夕阳、花海,良辰美景都是你们的。”冲傅朔寒油腻地挑了挑眉:“这么样?”
傅朔寒这次没出声,考虑了一会儿点点头。
褚昱一拍胸脯,保证道:“待会儿你只管去浪漫就行了,其他的都交给我。”
玩玩闹闹,转眼时间到了下午,晚上场地方准备了篝火烤全羊,这会功夫大家玩累了,都去勾菜单,选食材去了。
苏沅吃不了什么,又有些累了,就没去。坐在别墅前的秋千椅上看捡回来的贝壳。
挑着挑着,身前落下一片阴影,傅朔寒弯腰拨了拨他面前的贝壳:“都是刚刚捡的?”
苏沅点点头,挑了个漂亮的拿起来:“好看吗?”
傅朔寒没接,看着拿着贝壳的他,半晌抓住他的手:“走,我带你去个更好看的地方。”
苏沅被拉着起身,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带我去哪?”
这会儿太阳离落山还有一点距离,已经看到花田的边缘,傅朔寒一手遮住苏沅的眼睛,一手拢住他的肩膀拥着他向前走。
苏沅有些懵:“为什么要遮住我的眼睛。”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算很长的距离,但因为苏沅被遮住眼睛,走得慢了一些。
当他们到达花田高处时,刚好也是太阳近山,晚霞最绚烂的时刻。
广袤美丽的花田向远处延伸至天际,与绚烂的晚霞相连呼应。
苏沅感觉到已经停下脚步,可傅朔寒的手却还迟迟没有拿开,小声问:“傅先生,你说的地方到了吗?”
“到了。”傅朔寒低头看着他,他被手遮住眼睛,只有半张脸露出来,晚霞将他的脸映成粉红色,唇瓣也显得更加饱满莹润。
苏沅有些诧异:“到了你为什么不把手拿开?不是要带我看个很美的地方吗?”
傅朔寒目光还停在他的身上,准确地说,是他格外诱.人的唇上。
没等到他的回答,苏沅有点着急,眨眼时睫毛轻轻刮擦过傅朔寒的掌心,带出一阵痒意:“这不美吗?”
“美,很美,特别美。”的确是良辰美景,美得犹如仙境。
苏沅被他说得十分好奇,将自己的手搭在了傅朔寒的手上:“那快让我看看。”
傅朔寒的手没有拿开,盖着他眼睛的力道反倒更重了一些:“别看。”
“为什么?”
第32章
“留着。”
苏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觉得傅朔寒的语气有些失落,也没懂他话里的意思:“什么留着?”
傅朔寒拥住他肩膀转了个身,竟然是带着他往回走!
苏沅完全被他这波操作弄晕了:“怎么带我回去了?不给我看了?”
傅朔寒离开的脚步很坚决,开口时的声音却很轻:“这儿是褚昱告诉我的地方,说夕阳很美很……浪漫。”傅朔寒笑了下,可语气听上去并不开心:“今天上午惹你生气了,想带你来看看,哄你高兴。”
苏沅被他捂了这么长时间眼睛本来就发懵,现在倒好,听了他一堆解释懵得更彻底了:“可你也没让我看啊。”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夕阳也沉进了山里,傅朔寒慢慢挪开自己的手:“这里真的很漂亮,所以今天没让你看。”
他说这句话时,苏沅能明显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失落加重了。
他这模棱两可,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苏沅着急:“不能说完整话吗?”
“我想你应该留着这个机会,等我们的协议到期,你离开我以后,你可以和你喜欢的人,你的爱人一起看,而不是和我。”傅朔寒伸手拨了拨苏沅有些乱的额发:“和我一起看,浪费了这么美的景色。”
他说的每一句话,苏沅都听得很认真,一直盯着他,越看越生气,心口像堵了块棉花。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过,很想骂人,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你有病。”
傅朔寒被他骂得一扬眉,没还口。
苏沅转身就往回走,一路骂骂咧咧:“看个屁!神经病,还爱人,爱你大爷的!”
苏沅极少会这样骂人,上次这么骂还是刚穿来,看了协议以后,被五亿赔偿款吓的。
海滩上燃起篝火,旁边烤羊的炉子也已经架好,大家热热闹闹地准备晚餐。
褚昱这会儿正美滋滋地看着西边,就等着傅朔寒和苏沅甜甜蜜蜜挽着手回来。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脸一个比一个黑。
褚昱用力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苏沅的确是一脸不开心,绷着小脸,神情严肃。
傅朔寒跟在他身后两步远,拧着眉头。
褚昱顶着满脑袋问号,迎上去:“小沅,回来啦,好看不?”
苏沅瞪了一眼身后:“不知道,没看见。”说完走向秋千椅,把沿路的小石子都给踢飞了。
褚昱愣眉愣眼地看着他,一把抓住后到的傅朔寒,朝苏沅的方向努努嘴:“怎么回事?小沅说没看见,你没找着那边的花田啊?”
傅朔寒在他身边停下,也看着苏沅,语气倒是没苏沅那么冲,明显是惹事方的态度:“找到了,我没让他看。”
褚昱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他:“你怎么没让看的?难不成还能捂住他眼睛啊?”
“对。”
褚昱非常不可思议:“你把人领去了,然后捂住人家眼睛不让看?你是不是有病?”
傅朔寒:“他也是这么说我的。”
褚昱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也就是小沅脾气软,就闹点小情绪,要是换成我,骂死你,神经病吧。”
傅朔寒叹了口气,目光幽幽地站在原地。
褚昱跟他站了会儿,看他迟迟没下一步动作,用肩膀撞他:“还有心思搁这站着呢?去哄哄啊!”
傅朔寒被他撞得走出两步,犹豫了一下,朝苏沅走过去。
苏沅赌气坐在椅子上,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地摆弄着他刚刚放在椅子上的小贝壳。
刚才还觉得它们都长得很好看,这会再看,一个比一个丑,很嫌弃地扒拉着。
其中一个被扒拉掉下了椅子,刚要弯腰去捡,有人先他一步,替他把贝壳捡起来放回了椅子上。
苏沅认得捡贝壳的手,就是刚刚捂他眼睛的那只。
找到刚刚被捡起来的贝壳,用力丢了出去。
傅朔寒:“……”
他不出声,苏沅全当他不存在,继续扒拉贝壳。
傅朔寒看了一会儿,在他旁边蹲下来,明知故问:“还在生气?”
苏沅不想看他,但他蹲的地方偏偏就在自己眼前,想躲都躲不开,很烦。
苏沅绷起脚尖,用力蹬了一下地,秋千椅晃动起来,傅朔寒还蹲在椅子前,根本来不及躲。
吨!傅总被撞了个屁墩儿。
傅朔寒完全没防备,被撞翻在地,眼神很懵,一脸迷茫。
苏沅被他的表情逗到,没绷住笑了下,但是又怕被发现,扭头把脸转到另外一侧。
傅朔寒回过神儿,从地上起来,把苏沅的小贝壳们推了推,给自己腾了块儿地,也坐到了椅子上:“你要是真的着急想看,我明天再和你去。”
苏沅哼了声:“不去,等以后和我男朋友一起去看,和你看多没意思。”
傅朔寒:“……”
苏沅转过身,把小贝壳一个一个捡进口袋里,故意气他:“这些都留着,以后也给我男朋友看。”
傅朔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压着眼皮,盯着苏沅把贝壳一颗一颗捡起来。
贝壳很漂亮,捡贝壳的手颀秀细白,更漂亮。
苏沅完全无视他的目光,起身捧着小贝壳进房间了。
傅朔寒视线一直追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
没一会儿苏沅又出来了,没继续坐在椅子上,而是从他身边走过,向不远处热闹的人群走去,期间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样。
傅朔寒压着眉眼,盯着坐在人群之中的苏沅,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窥视猎物的凶兽,周身透着森森凛冽的煞气。
“唉!”褚昱拍了拍他的肩膀,煞气被啪地一下拍散了,傅朔寒:“……”
褚昱眼神示意傅朔寒:“坐这干什么,去那边啊,别搁这坐着。”
苏沅坐在篝火旁,火堆里的木头偶尔被烧出炸响,大家这会正在分吃烤好的羊肉。
羊肉是异体蛋白容易引起过敏,苏沅不敢吃,怕吃后会不舒服,耽误明天的拍摄进度。
他的小迷弟闻杰注意到他没有去拿羊肉,立马把手里的羊肉塞嘴里,起身含糊道:“苏先生,你等等,我去给你端吃的。”
他跑进别墅,没一会儿端着个托盘跑出来:“苏先生,椰子鸡。”
苏沅有些意外:“你让厨房帮我准备的?”
闻杰摇摇头:“不是我,是傅总,他说你吃不了羊肉,叫厨房特地炖了椰子鸡。”
苏沅轻轻说了句谢谢。
闻杰把托盘放在他旁边,正准备坐下,屁股突然被踢了一下:“一边玩去!”
闻杰回头,褚昱和傅朔寒站在他身后,遂哀哀怨怨地捂着屁股走了。
傅朔寒走到闻杰刚刚站过的位置,坐下前回头看了看褚昱。
褚昱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坐啊,我敢踢你吗?”
苏沅没出声,默默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他这个小动作比什么都管用,傅朔寒知道他这是允许自己坐下来了,立刻矮身做到他旁边。
其余人吃的吃,喝的喝,玩的玩,热热闹闹。
苏沅看着他们大快朵颐,自己也有些饿了,扭身给自己盛了半碗汤和两块鸡肉。
感觉到傅朔寒一直在盯着自己,有些别扭:“你不去吃东西吗?”
“我不饿。”见苏沅吃鸡肉时得扭着身子蘸料很不方便,傅朔寒干脆把料碗端在手里举到他跟前。
苏沅看着凑到面前的碗,愣了一下,伸手去拿:“我自己来。”
傅朔寒躲开他的手:“吃你的。”
苏沅吃的东西少,再加上傅朔寒帮自己举着料碗他过意不去,很快就吃完了:“别举着了,我吃完了。”
“吃饱了吗?”
“饱了。”虽然傅朔寒刚刚是在向自己示好,可苏沅一想起他说的混账屁话还是生气,别别扭扭:“你去吃东西吧。”
傅朔寒把料碗放下,伸手去拿他用过的空碗,苏沅以为他是想顺便收走,要起身自己去端,却发现傅朔寒往碗里盛了两勺汤,凑到唇边。
苏沅盯着他把唇贴在碗边,把汤汁喝下,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脸颊发热。
这碗他刚刚用过,也是这样捧碗喝的,他觉得不太好,有必要提醒一下傅朔寒:“傅先生,这个碗我……刚刚用过。”
傅朔寒不在意道:“我知道。”
苏沅觉得他可能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我也这样贴着碗边喝汤了,所以……”
“所以怎么了?你用过的碗我用用也不行?”傅朔寒语气挺正常的,但苏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眼神似乎有点委屈。
苏沅一哽,刚想解释,傅朔寒又补了一句:“这破碗你也要留着,给你以后的男朋友看吗?”
苏沅也不解释了:“对啊,你说对了。”
苏沅说完扭过头,两人全程再没一句交流。
***
酒足饭饱,大家也玩累了,围在一起聊天,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对未来满是憧憬,大家纷纷说出自己以后向往的生活。
聊事业时,苏沅没怎么说话,这其中他年龄最小,才刚刚上大学,他没怎么参与聊天,大家都觉得正常。
但聊到恋爱时,就不一样了,他虽然年龄最小,却是所有人里进度最快的,这些人中一大半还没有对象,他已经订过婚了。
在谈论这个话题时,大家纷纷把注意力转向他,闻杰乐呵呵地看着他:“苏先生,你是不是快结婚啦?我要去参加你的婚礼。”
苏沅这会心情不好,勉强笑笑:“不会太快,等我大学毕业以后吧。”
傅朔寒和褚昱没跟大家为围在一起,但也坐得不远,聊天的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苏沅说大学毕业,也就是四年以后,加上今年,刚好是第五年。
傅朔寒冷哼了声,算盘打得够响的,协议时间一到,立马就要结婚。
听他提起大学,闻杰恍然:“苏先生,你大学是学什么专业的?”
“哲学。”原主身体原因,选了个比较佛系的专业,苏沅暂时也没有转系的打算。
闻杰很意外:“苏先生你是哲学专业的啊,我还以为你是学表演类的呢,你这神仙颜值以后要考虑进娱乐圈或者做模特吧?”
苏沅:“都不考虑,如果以后身体养好了,我想做老师。”其实苏沅之前无论是做网店模特,还是在酒吧驻唱,他都是为了赚钱而已,没有往这些方面深耕的打算。
米乐在一旁点头附和:“做老师好啊,生活规律,光是每年寒暑假得多少人羡慕啊。”
“是,有更多的时间出去走走。”苏沅的确有想过,每年放假都可以去不同的城市旅居一段时间。
闻杰也来了精神:“到时候每年都可以和爱人出去旅游,走遍世界各地,真好!”
咔!傅朔寒刚刚随手在海滩上捡了个小贝壳,被捏了个粉碎,不仅毕业就要结婚,还年年出去旅游,还要走遍全世界。
傅朔寒把手里的贝壳碎片一丢,突然起身,朝着苏沅走去。
一道阴影落下,苏沅不用看也知道是傅朔寒,恹恹地抬头:“怎么了?”
傅朔寒伸手拉他:“很晚了,回去睡觉。”
苏沅拿出手机,才刚过九点钟而已,他不想回去。
傅朔寒看出他的心思,不等他拒绝,先搬出来一堆理由来:“你今晚的药还没吃,明天你还要拍照片。”
“哦。”苏沅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起争执,和大家告别,起身往别墅走,傅朔寒跟在他身后。
鉴于今早时傅朔寒就说过不和自己一个房间,苏沅选了个靠边的单人间。
他都走到房间门口了,傅朔寒还跟着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沅被他跟得有些烦了,转身回头:“傅先生,你可以回去了,我到房间了。”
傅朔寒也冷着脸,指指里边:“我和你谈谈。”
第33章
傅朔寒平时严肃的样子就够吓人了,现在冷着脸,看上去更凶了。
换作平时苏沅或许会有些怕他,但是今天很生气,不怕他。
绷起小脸,拿出比他严肃一百的表情:“我现在特别生气,不想和你说话。”说完拉开房门,闪身进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苏沅都忍不住想夸夸自己身手敏捷,一点都不像小病秧子。
等傅朔寒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只剩冰冷的门板。
苏沅闪进屋里以后,又咔咔上了两道锁,满意地拍了拍门。你说谈就谈?神经病。
砰砰砰,传来敲门声,傅朔寒音调低了好几个度,哄着他:“苏沅听话,开门让我进去。”
但苏沅并没有被他的轻声轻语骗到,非常果决:“不开,不想和你说话,你回自己房间,我要洗澡睡觉了。”懒得和他浪费时间,说完真的离开门口去洗澡。
自己身体要自己爱护,早睡早起对身体才好。
傅朔寒又敲了一会儿门,但苏沅进浴室洗澡,根本没听到。
玩了一天,也挺累的,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想到明天有拍摄任务,苏沅又给自己敷了个面膜才出来。
“小沅,沅沅……”门外传来傅朔寒的声音。
苏沅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么长时间他早走了,没想到还在。
傅朔寒靠在门板上,表情无奈又绝望。他刚刚创立公司那会儿,一次项目投资失败,亏了两个多亿,几乎是他当时的全部身家,那段日子是他记忆中最难熬的时光。
但都没有现在难熬。
那时候虽然难,但他有想法有目标,而不是像现在,面对苏沅,一点招儿都没有。
他想想也的确怪自己,明明是带人家出来玩的,一路也是高高兴兴的,结果自己偏偏扫兴惹他生气。
生气也没和自己闹,刚刚叫他回来睡觉,就又乖又懂事地和自己回来了。
傅朔寒越想越觉得自己错了:“小沅,听话,让我进去,我刚刚用词不当,不是和你谈谈,是我单方面认错,小沅。”
“小沅,小沅,小沅……”傅朔寒的声音忽然停了,随即变得焦急:“小沅我错了,快让我进去!”
听他的口气好像外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苏沅趴在门上听了听,有笑闹声越传越近,应该是其他人也回来了。
果然外边传来打招呼的声音:“傅总,您怎么站在外边?”
傅朔寒转回身看向和自己打招呼的人,若无其事装得若无其事,开始编谎话:“我出来吸根烟。”被拒之门外的事他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
边说边把手背到身后,压了压门把手,示意苏沅给自己开门。
苏沅全当没看见。
一波人过去,傅朔寒急得快要挠门了:“小沅,让我进去,我给你赔礼道歉买礼物。”
苏沅哼了声:“我不要礼物,你也不用给我道歉,我要睡觉,别敲门了。”
傅朔寒贴着门板:“买辆车好不好?要不买个游艇?直升机喜欢什么颜色的?”
“不要。”苏沅根本不喜欢这些。
“那我给你转钱,喜欢什么你去挑。”傅朔寒找到之前给苏沅转钱的账号。
苏沅同时手机响起提示音——卡号尾数2259,到账一千万元。
他差点被提示音吓得跳起来:“你快撤回,我不要。”
——卡号尾数2259,到账一千万元。
苏沅手机快要拿不住了:“傅朔寒,你再转我拉黑你了。”
又一次失败,傅朔寒感觉人生都变得灰暗了,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有一波人来袭,其中还有刚刚和他问好的那个:“傅总,您还在这呢?”
傅朔寒不仅面子挂不住,里子也变得破碎不堪,勉强维持体面:“嗯,我透透气。”
一群人走过,窃窃私语:“傅总不会是让苏先生赶出来了吧?”
好巧不巧,一阵风刮过,刚好停在傅朔寒耳边,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傅朔寒苦涩一笑,怎么可能被赶出来,根本就是连门都没进去。
巨大的心理打击令他沉默,但有句古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变坏,就会在沉默中变.态。’
他属于后者。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为了能让苏沅听清,他凑近门缝,恶魔低语:“苏沅你再不开门,我可不客气了。”
说实话,苏沅有点慌,变成小结巴:“你……你回自己房间,别……骚.扰我了。”
傅朔寒压了压门把手,见苏沅还是没开,清了清嗓子:“宝宝,你怎么还不给我开门?”
这一句音量不低,苏沅听得清清楚楚,平白打了个激灵。
“宝宝,你再不开门,刚刚过去那群人又会再回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听见我叫你宝宝。”傅朔寒又凑近了些:“今晚如果不开门,我以后都这么叫你。”
苏沅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明明身边没人,苏沅却偏偏有一种当众裸.奔的羞耻感。
傅朔寒真的没骗他,刚刚那群人是出去收餐具的,这回真的又回来了。
苏沅也听到了他们聊天说话的声音,傅朔寒趁热打铁,又开始了恶魔低语:“宝宝,开……”
苏沅嗖嗖解开两道门锁,猛地将门打开,傅朔寒只顾着变.态,一时没防备,直接摔了进来。
好在他腰好核心力量强,只踉跄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形,转头看到了红透脸颊的苏沅,正又羞又气地瞪着他:“傅先生,你不要脸了吗?”
傅朔寒努力了一晚上,千辛万苦终于得偿所愿进来了,奔着苏沅蓄力,揽住他的腰,径直将人扑倒在床上。
苏沅怕自己摔着,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把他也拉了下来。
两人一起陷进被子里,傅朔寒一手护住他的腰,一手撑住自己的身子,将人半压.在.床.上。
苏沅被吓得不轻,眼神慌乱无措,唇瓣微张着喘息。
傅朔寒居高临下,盯着身下的人,眼里不自觉地透出笑意:“宝宝?”
或许是傅朔寒的眼神过于热切,又或许是称呼过于亲昵,苏沅羞到脸颊通红,连耳朵都红了:“别叫了,闭嘴。”
苏沅不明白是什么让傅朔寒变得如此丧心病狂,之前他明明最受不了这两个字,现在为什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反过来恶心自己。
傅朔寒抽出护在他腰下的手,拨了拨他微乱了刘海,给人家扒拉成了中分,还恬不知耻地笑着问:“知道叫宝宝就会开门,我早点叫多好,是不是?”
苏沅烦躁地把自己的刘海弄好,用力推他:“起来,你压到我了。”
“压到了吗?”傅朔寒一本正经地问。
苏沅以为他要起来,还很认真地点头:“压到了,起来。”
傅朔寒应了声,下一刻却直接放开撑着的胳膊,真的压到了苏沅身上,把头埋进苏沅的脖颈间,呼着热气:“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苏沅没见过这样耍无赖的:“傅朔寒,你是无赖吗?”
被关在门外的这段时间,彻底把傅朔寒的脾气磨没了。
无赖就无赖吧,宝宝都叫了,脸也不要了,犯错总要付出点代价的,这个道理他懂,骂就骂吧,忽略内容,只听声音,软软乎乎很好听。
又在他颈间蹭了蹭:“你好香,刚刚洗澡了吗?”
苏沅哪禁得住这样的撩.拨,心砰砰地都快跳到快出来了,叫他时声音有些发颤:“傅先生,我们这样不对,你快起来。”
傅朔寒顿了两秒,在苏沅还没完全想明白前撑起身,转移话题:“今晚的药都按时吃了吗?”
苏沅手背贴了贴热烘烘的脸颊,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发展有些不对,但是又一时理不清哪里不对。
傅朔寒揉了揉他的脑袋,企图阻止他长脑子:“我先去洗澡了,待会一起选礼物。”
果然,苏沅思维被带走了:“什么礼物?”
“向你道歉的礼物。”傅朔寒十分擅长浑水摸鱼,说话工夫已经走到浴室门口:“我洗澡的时候你想想要什么。”
苏沅不想要他的礼物:“我不要。”
“好,那就买两件。”不收那就是没选对,多送几件总会有喜欢的。
套路这方面苏沅自然绕不过他,最终傅朔寒以‘你上学以后有辆车方便’为理由,成功送出了道歉礼物。
***
经历了‘被拒之门外’事件后,傅朔寒明白管住嘴的重要性。
剩下的几天时间,安分守己没再惹事,苏沅拍摄工作时,他努力扮演好一个优秀助理的角色。
拍摄的任务量并不重,可以说是边玩边工作。
傅朔寒照顾的很周到,苏沅玩的很尽兴,开学前一天,才不舍地返程回到沪城。
由于提前得到通知,张管家已经让人等在机场了。
苏沅和傅朔寒中午抵沪,下午就已经回到了傅宅。
船长作为他忠实的小尾巴,第一个扑进他怀里贴贴。
傅朔寒在旁边,伸手掸飞飘在面前的猫毛,嫌弃地看着船长:“那么丑还掉毛。”
船长有苏沅抱着,人壮怂猫胆,瞪着傅朔寒对着他狠狠挥了一拳。
不过可惜胳膊太短,只打到了空气。
苏沅急忙揉了揉船长的脑袋安抚道:“船长一点都不丑,不气不气。”
船长被rua的很舒服,把脑袋搭在苏沅肩头,轻蔑地看着傅朔寒。
因为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为了有充沛的精力迎接第一天的校园生活,苏沅比平时早上床一个小时。
这几天在临海玩得太疯,睡觉多数时候都比较晚,突然早睡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他精神还是很足。
傅朔寒在书房忙着处理这些天积攒下来的工作,苏沅也不好意思去打扰。
船长不知道跑去哪层巡逻了,并不在它的房间里,苏沅只能躺在床上数羊。
数羊数到口渴,起身去小客厅找水,路过傅朔寒书房时,发现门是开着的,傅朔寒还在看电脑。
苏沅看了看,怕耽误他工作,准备悄悄离开。
傅朔寒却像是有感应似的,抬头朝门口看过来,刚好对上苏沅小心翼翼的目光:“来。”
苏沅迟疑地停在门口:“不会打扰你工作吗?”
“不会。”傅朔寒干脆把电脑关了:“处理完了,正要去找你。”
苏沅听到他这么说才走进书房。
这是他第一次进这间书房,倒不是傅朔寒不允许,是他主动避嫌。
苏沅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前准备坐下,傅朔寒却冲他招手:“我有事和你说。”
苏沅走到他跟前:“什么事?”
傅朔寒起身把椅子让给了他:“坐下和你说。”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双手撑着两侧扶手,轻易地就将人困在了自己的包围圈:“明天去学校,是大学生了,又长大了一点。”
苏沅听的有点想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和我比,你就是小孩子,二十岁生日还没过吧?”
提起生日,苏沅迟疑了一下,实际上他二十岁生日已经过完了,但原主的生日在十月份,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他没给出回应,傅朔寒看出他似乎不想说这些,没再追问,回到自己想说的话题:“小沅,到了大学你会遇到许多同学和新的朋友。”
苏沅点点头,这些他自然知道:“嗯,我知道。”
傅朔寒目光变得幽深,屈指托住他的下颌,指腹在他颌线处轻轻抚擦:“人和人交往的时候是有标准线的,不可以越线。”
苏沅:“我知道。”
“小沅,你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傅朔寒说这些话时,语气很认真,表情也很严肃:“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苏沅侧头躲开他的手指,有些忐忑:“我会和他们保持距离的。”
傅朔寒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我没有要限制你的意思,但是你要懂得分辨,哪些行为是可以的,哪些是不可以的,正常相处可以,但亲密的动作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会有人不怀好意。”
苏沅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个事来:“那你在临海抱我,说我好香的时候,不怀好意了吗?”
傅朔寒站立不稳,差点摔了:“当然没有!”
苏沅恍然状点了点头:“傅先生今晚和我说的话,都记住了。”
***
苏沅返校上课,意味着赵辰要离开傅宅,穿进来这么久,他和赵辰相处时间最长,生病住院都是他照顾着,苏沅很舍不得。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别时苏沅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赵辰年长几岁,比他理性,不想让他第一天肿着眼睛去学校报道,把他硬给推上了车。
上车开出一段时间,苏沅坐在后座看着窗外一声不吭。进过一条车辆较少的路口时,车子慢慢停住,他才诧异地看向驾驶位。
一看吓一跳。
送他去学校的不是家里司机,而是傅朔寒。
昨晚临睡前傅朔寒和他打过招呼,说是要去L国出差,今天不能送他去学校。
傅朔寒也正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下车。”
苏沅大惊:“这是哪儿啊?你把我丢这?”
傅朔寒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坐前边来。”
苏沅这才下车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你怎么送我了?昨晚不是说今天要去L国出差吗?”
车子重新启动慢慢汇入车流,傅朔寒淡淡到:“十点的飞机,送你还来得及。”
“你去L国出差要很久吗?”
傅朔寒等红灯的机会转头看他:“大概十天左右。”
苏沅:“哦,那挺久的。”
傅朔寒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阵,语气严肃:“这周末虽然我不在家,但是你要回家。”
苏沅拽了拽安全带:“我知道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华大门口。
华大在沪城有两个校区,苏沅的专业在新校区。
新校区投入使用不过三年,建的宽敞漂亮,唯一的缺点就是大,他现在在南二门,也就是正门,他的寝室东区男五寝,在东三门附近。
外来车辆不能驶进校区,傅朔寒将车停在路边,苏沅推门下车。
傅朔寒也跟着下车,径直走向后备箱,拿出行李。
手术以后他咳嗽的症状好了,但是体质依旧很弱,提行李箱对他来说很吃力,傅朔寒没让他动手,自己提在手里,苏沅跟在身后一步远的距离,前后走进学校。
苏沅之前做过攻略,弄了份新生地图,手指抵在地图上,从南二门出发,一寸一寸地寻找东三门。
他不想麻烦傅朔寒送他到寝室,怕耽误他航班:“傅先生你别送我了,我自己过去吧”
傅朔寒扫了眼身边时不时路过的学生,躲开苏沅拿行李的手:“我送你过去,时间来得及。”
自从进校门开始,他很清晰地感觉到落在苏沅身上的视线就没断过。
甚至有几个人已经跟着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其中一个男生看苏沅的眼神,抹了胶似的。
真令人厌恶。
“同学,你是今天才报道的新生吗?”
苏沅寻声抬头,一个男生站在他们面前。
男生大概比他高了半头,一身运动装,五官长得很帅气,看上去年纪和他相仿,应该也是华大的学生。
只不过这男生呆呆的,苏沅抬头看向他时他像被勾了魂,愣愣地盯着苏沅。
苏沅被他盯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向傅朔寒身边靠近了些,礼貌地笑笑:“我想去男五寝。”
他这一笑,直接把男生的脸给笑红了,人也回过神儿,意识到自己失态,男生更害羞了,躲开苏沅的目光,和他道歉:“对不起,刚刚我走神了,你在找男五寝是吧,我送你过去。”
第34章
男生的靠近,像是打开了勇气开关,和他同行的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自傅朔寒的角度看,他们的眼中似乎有绿光闪动。
另外一男生直接向苏沅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曹阳,大二哲学系的。”曹阳要比刚刚的那个男生矮了一点,白衬衫搭配休闲西装,带着无框眼镜,斯斯文文,长相秀气干净,和最先过来的男生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苏沅见遇到自己同系学长有些小欣喜,和曹阳握了握手:“好巧,我也是哲学系的,我叫苏沅。”
最先过来的男生也将手递到苏沅面前:“学弟,我叫韩明轩,和曹阳同班。”
剩下的另外一个男生名叫时牧,黑衣黑裤棒球帽,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旁边没出声,看着几人互相介绍,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简单介绍后,苏沅看向傅朔寒:“傅先生,我可以和学长们去寝室,你快走吧,别误了飞机。”
傅朔寒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几人身上掠过,面色严肃:“我送你到寝室。”其实他更想说我带你回家,他突然很后悔答应苏沅住在学校,尤其是见到这几个人之后,把他带回家的想法愈加强烈。
苏沅看了看时间,距离十点钟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再耽误下去真的会来不及:“行李箱我可以的,你快走吧,不然真的来不及。”
曹阳:“您如果赶时间行李我们可以帮学弟拿到寝室,我们也在五寝。”转而看向苏沅“学弟,你寝室在几楼?”
“3楼,312。”
韩明轩眼睛忽然亮了一个度,意外道:“竟然我们是寝室的!原来那个小少爷是你啊!”
“小少爷?”苏沅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没见面就给自己取了个这样的称呼。
曹阳胳膊肘撞了一下韩明轩,笑着替他解释:“前几天有位叔叔带着几个人来过寝室,把寝室里从头到尾打扫过,添置了不少新的东西,我们和那位叔叔聊了几句,他说他是管家,提前来整理寝室。
我们随口开了句玩笑,说新室友家里还有管家,是个小少爷。”
苏沅其实不大喜欢这个称呼,但看他们主动帮忙带路,觉得他们又很热心,叫小少爷大概是出于一种调侃,并不是恶意嘲讽:“原来是这样啊。”
傅朔寒听到他们不仅和苏沅同专业还同寝时,本就冷着的脸又沉了一度。
让苏沅和这群眼冒绿光的家伙共处一室,是想想都要发疯的程度。
正想着,放在他手边的行李箱突然被韩明轩提走:“叔叔你放心,我们会把学弟安全送到寝室的,您去忙吧。”
“叔叔?!”
“叔叔???”
和傅朔寒对视的瞬间,苏沅甚至在他眼里看到了杀意。
苏沅急忙挽住他的胳膊,将人稳住,看到他刚刚的眼神,好怕他会发火,边说边拉着他往校门的方向走:“傅先生,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傅朔寒气到冒烟,咬着后槽牙说话:“我……老成这样了吗?!”
为了安抚老傅,苏沅只能说点好听的,攀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他瞎说的,你才不老,我觉得你比他们都帅。”
傅朔寒哼了声,还是很生气。
苏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软软甜甜:“别生气了,傅先生最帅了。”
傅朔寒脸色缓和了些,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苏沅给挡了回去:“这都过九点了,你赶时间开车我会担心你的。”
傅朔寒火气在缓步下降:“担心我?”
苏沅满眼真诚地看着他:“我不担心你还能担心谁呀。”
傅先生的火气就是这么不值钱,苏沅几句软话散的干干净净,但危机感还是存在的:“和他们保持距离。”
苏沅很乖地答应:“好的,我记住了,快走吧!”
傅朔寒也知道再留下去真的来不及了,他这次出差是和傅徊包机去L国,不仅有他们叔侄,还有公司里项目负责人和合作方的几位主理人,很重要的一次行程,不能耽误,他只能忧心忡忡地走了。
几位同学还在等自己,苏沅不好耽误太久,转身跟着曹阳他们往寝室的方向走。
韩明轩提着行李箱走在苏沅左侧,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没注意到刚刚自己的称呼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打听:“刚刚那人是你叔叔吧?”
苏沅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傅朔寒离开的方向,很怕傅朔寒听到会杀回来:“他不是我叔叔,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曹阳和韩明轩异口同声,就连一直没出声的时牧也看向他。
苏沅被人这么大反应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对,我们订婚了。而且他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老,比我大几岁而已。”
苏沅觉得和他们是室友,以后要在一块生活很久,而且他和傅朔寒订婚的事情上过新闻,网上随便一搜名字到处都是,他们早晚都会知道,现在说也没什么。
听了苏沅的话,韩明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称呼有问题,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不说他长得老,是他气质的原因,他在那儿一站比咱们院长还严肃,我,我不尊称他点什么,张不开嘴说话。”
韩明轩性格直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问什么:“不过你这么早订婚?成年了吗?”
曹阳又用胳膊撞他,眼神示意他少说几句,别打听太过。
苏沅笑笑:“我成年了,其实如果不休学的话,我今年也应该读大二,和你们是同级。”
韩明轩好奇心极强,俗称八卦,曹阳刚刚提醒他的事,转头就忘了:“你休学了一整年?为什么啊?”
曹阳清了清嗓子:“韩明轩,你怎么什么都好奇?”
这个问题苏沅的确不想细说,含糊道:“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入学。”原主当时休学,身体不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当时苏文淮和他的两个儿子被执行死刑,苏太太大病不起,没撑过一个月也撒手人寰,当时的苏家可谓天塌地陷,原主伤心欲绝,同时也躲着傅朔寒不敢回国。
被曹阳连续两次提醒,韩明轩终于长了点记性,没再继续追问。
曹阳性格要比他沉稳的多,情商也高,回寝室的一路都没有冷场,沿途路过的地点都会和苏沅简单地说上几句。
为了尽快熟悉学校,苏沅听得很认真,他的记忆力不错,以后要经常去的图书馆、各科教室、食堂他基本都记住了位置。
很快来到寝室,里边的装修令苏沅很满意,四人间,上床下桌,空间很宽敞,有晾晒衣服的阳台,还有浴室和洗手间,电器也很齐全,经常用到的基本都有。
苏沅的床在左侧靠窗的位置,对面是曹阳和韩明轩,时牧和他在一侧。
但时牧一直没说话,苏沅还不知道他叫什么,而且他回寝室不久就又出去了,苏沅也没机会和他打招呼。
大部分物品张管家已经来整理过了,苏沅只需把带来的换洗衣服挂在衣柜里就可以了。
衣服刚刚收拾好,他的手机就响了,是傅朔寒打来的电话,但他那边马上要起飞,并没有聊太久,嘱咐几句后就挂了。
他们叔侄位置在贵宾舱,只有他们两人。
挂了电话,傅朔寒把手机切换到飞行模式,盯着苏沅的号码看了好一会儿才熄灭屏幕。
坐一旁的傅徊看他的眼神都要喷火了,脸色铁青气,得咬牙切齿:“苏沅的迷魂汤就那么好喝,你喝不够了?”
傅徊上次摔坏的胳膊刚好没多久,还不能吃力,要不他非得把手里的杯子砸傅朔寒身上。
傅朔寒对危险的感知力很强,收起手机,第一件事就收走了他手里的杯子:“小叔,消消气,气大伤身。”
见了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傅徊不止眼睛要喷火,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这世上那么多人你不找,偏偏被苏文淮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我看你是疯了。”
提起苏文淮,傅朔寒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神色变得晦暗:“苏沅和苏家人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表面正人君子,实际却是卑鄙小人,做最阴损毒辣的龌龊事!当年大哥就是被苏文淮表面的样子给骗了,傅家为此付出的代价还小吗?你却一点教训都不长。”傅徊情绪很激动,握成拳的手还在抖:“我原本觉得你已经长大了,做事有分寸,不需要我事事提醒管教,最开始你把他弄到身边才没有干涉,可是你都做了些什么?”
傅朔寒沉着脸色没有出声,半晌道:“我只是想等他养好身体,以后再……”
“住口!这么拙劣的借口你是在骗谁?骗我还是骗你自己?”傅徊气得几欲呕血,咳了好半天才顺过气:“你和他之间隔着几条人命你数过吗?你父母的命不是命?他父母和两个哥哥的命也不是命?
你要恋爱我很高兴,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不会干涉,但唯独和他不行!”
飞机开始滑行,平稳升空,傅朔寒的心里却风起云涌,好半天才开口,满满的失落与无奈:“可我不恨他。”
傅徊到青筋暴起:“你不恨他,他就不会恨你吗?别忘了,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是你送进监狱的,如果没有你暗中提供的那些证据,他们父子不会判死刑。他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死的,你不恨,他能不恨吗?”
飞机还在不断攀升,傅朔寒的心却跌入了谷底,漆黑冰冷,面对傅徊的质问,他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
他这模样,傅徊也不愿意见,但有些错事如果不及时止损,以后只会更痛苦:“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他年龄小,苏文淮当年做的事不算在他头上,你们从此以后不互相干是最好的结果。
但如果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心狠,我反正已经是个废人,可以和他一命换一命,那样死后还有脸去见你父母。”
傅朔寒从窗外收回视线,目光冰冷一片:“我自己会处理,你不要动他。”
傅徊这次并打算轻易罢休:“时间呢?”
“我会尽快处理好。”
***
苏沅整理好物品,休息一会到了午饭的时间,韩明轩和曹阳刚刚被同学叫出去了,时牧一直没有回来,这会只有他自己在寝室。
刚刚来寝室的路上,曹阳已经告诉他食堂的位置,苏沅记得很清楚,带上钥匙出门。
明天开学,学生已经基本都返校了,这会去食堂的人很多,由于苏沅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只能先买饭,再找座位。
站在食堂窗口前,他一时有些发懵,不知道吃什么才好,其实他不是很饿,但是待会要吃药,不能空腹。
犹豫间,胳膊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被撞过的地方一片火辣辣的疼,苏沅提着衣服转身,一个男生端着托盘正瞪着他:“你怎么回事?好狗还不挡路呢?你站路中间讹人吗?”
男生手里端着的大概是米线或者汤粉一类的东西,刚刚撞过来的时候洒了好些热汤,这会苏沅半边袖子都湿了,又烫又疼,他只能扯住衣袖,让它不贴在皮肤上,皱着眉头看撞他的人:“明明是你走路不小心撞到我的,怎么你还恶人先告状。”
“谁看到是我撞的你!明明是你故意撞过来想讹我,你想碰瓷讹我钱吧!”撞他的男生张口闭口都是讹人讹钱,不过是想堵苏沅的嘴,他心里自己清楚,这么热的汤洒到身上一定会被烫伤,少不了要去医院检查、赔偿医药费,所以他才要倒打一耙。
苏沅身体弱,但也不是谁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抖了抖湿透的衣袖:“这里是学校,我也是这里的学生,怎么会在食堂碰瓷讹人,至于到底是谁先撞的谁,待会一查监控就知道了。”
听到两人争执,有不少人围了上来,男生听到要查监控,要惊动导员老师,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我待会还有事,不想和你纠缠浪费时间!”说完放下手里的托盘,转身就想走。
苏沅上前拦住他:“你要是敢走,我立刻报警。”
撞他的男生虽然长得不高,但是很壮,根本不把苏沅放在眼里,抬手就要把他推开,苏沅后退两步躲开。
男生还想上前,胳膊却被人扯住,时牧抓着男生的胳膊,把人搡开:“事没解决别想走。”
苏沅回过神,看到时牧很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男生见苏沅这边有了帮手,气焰顿时小了,支支吾吾,但还是嘴硬:“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凭什么不能走?你们想仗着人多一起讹人。”
苏沅听出他就是想耍无赖,明白和这种人说再多都是浪费口舌:“张口闭口都是我要讹你钱,那我们就报警吧,如果我真的是故意碰瓷,正好让警察把我带走。”
男生涨红着脸,为难道:“报警就报警,我又没错!”
毕竟在学校里,老师很快赶来,把报警的事给压了下来,查过监控以后,确定是男生撞的苏沅,带苏沅去了附近的医院看伤,男生也道歉赔偿了医药费。
但在衣服赔偿方面又产生了问题,原因很简单,男生赔不起。
苏沅今天穿的是件限量款外套,价格小六位数,被弄湿的袖子不仅染色还因为温度过高烫坏了面料,没办法送去修补恢复。
男生听到衣服的价格被吓到半天都愣在原地,老师叫了几次才回过神儿,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怂到哭着给苏沅道歉,说他家里穷叮当响,求苏沅放过他这一回。
如果一开始男生给自己道歉,苏沅不会非得让他赔偿,但现在情况不同,苏沅直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男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衣服的购买单据明天我会送给你,可以给你抹个零头,但剩下的十二万,你要一分不少地赔给我。”
男生见求他没用,又回过头去求老师,老师象征性地讲了几句情,但苏沅不肯退让,就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让男生联系家里,尽快筹钱赔给苏沅。
苏沅还赶时间吃午饭,不然会耽误他吃药,便离开了医院。
刚一出门,发现时牧竟然等在医院门口。
今天的事情多亏了他,苏沅走过去道谢。
时牧回了句不客气,打量他身上的衣服。
苏沅把外套脱给那个男生,就只剩下里边的一件单衣,虽说是春天,但只穿打底的单衣还是很冷。
时牧解开自己的外套拉链:“我里边有卫衣,外套给你穿。”
苏沅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一直戴着棒球帽,甚至都没看清样貌,不好意思去接他的外套:“谢谢你,不过我没有那么冷,回学校没问题。”
时牧脱衣的动作停住,看了苏沅一会儿:“好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回学校的路上,苏沅顺便买了份粥回宿舍。
时牧一路像个隐形人跟在他身边,一句话都没说,两人全程无交流。
回到寝室,苏沅喝了半碗粥,之后开始翻出他的一大包药,时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游戏,偶尔会扫向他这边。
苏沅没有太在意,把该吃的药吃完以后,找到刚刚在医院拿回来的药膏带去浴室。
他胳膊被烫红一片,火辣辣地疼。
他身上衣服袖口比较紧,不能推上去,想要上药只能把衣服脱下来。
脱衣服的时候,衣料摩擦到烫伤的位置,苏沅皱眉忍着疼,才把衣服给脱下来。
苏沅先把烫伤的地方放在水下冲了会儿,然后慢慢擦干皮肤抹上药膏。
药膏涂上以后冰冰凉凉的,疼痛缓解了一些,等药膏吸收得差不多了,他才套上宽松的T恤从浴室出来。
时牧还在玩游戏,曹阳回来了,视线停在他的通红一片的胳膊上:“我刚刚听同学说了食堂的事,让我看看你烫伤的地方。”
苏沅只把胳膊抬起象征性地给他看了下:“不严重,已经涂过药膏了。”
曹阳表情显得很气愤:“去医院以后陈磊给你道歉了吗?那人平时就挺无赖的,蹭吃蹭喝还不讲理。”
苏沅也才知道那人叫陈磊,当时在医院老师好像叫过他两次名字,不过苏沅没仔细听,更没记住:“道过歉了。”
曹阳又看了看他的胳膊:“要记得按时上药,一会儿准备个冰袋吧,烫伤晚上会疼得严重,用冰袋敷一敷会好点。”
“嗯,我待会准备,谢谢你学长。”
曹阳说得没错,烫伤的地方到傍晚的确疼得严重了,涂上药膏只有开始的几分钟会舒服点,过一会儿还是火辣辣的疼。
苏沅把提前准备的冰袋包上毛巾,敷在红肿的地方,手摁着冰袋坐在书桌前,出神地看着桌上的小摆钟发呆。
大概是到了陌生环境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烫伤的地方不舒服,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坐在椅子上不动也不出声。
韩明轩回来得很晚,知道苏沅被陈磊烫了的事以后比曹阳激动得多:“艹,那逼狗着呢,他欠你的衣服钱你得催着他要,不然他一定会耍无赖拖着不给你。”
苏沅情绪不高,没和他聊太久,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消息也没有电话,又失落地放了回去。
上午飞机起飞前,傅朔寒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下了飞机会联系他的。
华国到L国坐飞机大概六个小时,他应该已经到了,估计是在忙工作。
不知不觉,苏沅在椅子上坐到了十点钟,敷在胳膊上的冰袋已经化成了水,但手机始终没有动静。
他把冰袋扔进垃圾桶,毛巾收好,拿起手机爬上床。
将近十点半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傅朔寒发来的消息,个字—睡了吗。
苏沅看到信息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握着手机,打字飞快—还没睡,你忙完了?
信息发过去不久,傅朔寒的电话打了过来。
苏沅没有接,而是下床披上衣服去了阳台,穿衣服时太着急,蹭到到了烫伤的地方,但他并没理会,甚至看都没看,关上阳台的门,点下接通的键,怕打扰到其他人,他将声音压得很地,向贴在耳边说悄悄话似的:“傅先生。”
电话那端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过了好一会儿,苏沅甚至以为自己的手机出问题了,又试探着叫了一声:“傅先生,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那端才传来傅朔寒的声音:“可以听到。”
苏沅愣了一下,傅朔寒的声音听上去疲惫又落寞,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这周末提前回国,有件事想和你说。”
听傅朔寒的语气,苏沅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低落的原因不是因为工作累,而是因为自己:“是关于我的事?还是关于我们的事?”
那端又静了几秒:“关于我们的事。”
苏沅:“不能现在说吗?”
“电话里说不清。”
苏沅没再继续追问,因为他已经隐约猜到傅朔寒要和自己谈什么:“好,我周末等你。”
第35章
这通电话很短,不到一分钟时间。
挂了电话,苏沅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儿。
阳台的温度要比室内低很多,苏沅回来时脸色很苍白,没什么血色。
正要关灯的韩明轩看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苏沅,你是病了吗?还是烫伤的地方疼?”
苏沅本来是想笑笑和他说没事的,但他失落地发现,自己现在笑不出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阳台有些冷。”
曹阳听了韩明轩的话也看向他:“大家都没睡,你以后接电话不用去阳台的,那边风大。”
苏沅很轻地说了声谢谢,上床将头埋在被子里。
住在寝室的第一夜,苏沅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睡没睡,被烫伤的胳膊一直疼,浑浑噩噩熬到了天亮。
开学这一周的课很少,前两天主要是熟悉校规校纪以及课程安排,还有一些日程规定,第三天才算正式开始上课,但课程安排依旧不多,导员通知下周才会正常排课和上晚自习。
周五苏沅只有上午一节专业课,下课后回到宿舍,他把刚穿了一节课的衣服换下来全部洗掉,后来又觉得课桌很乱,把所有东西都重新归类整理。
看着整齐干净的课桌,他才明白,桌子不乱,衣柜也不乱,是他自己的心。
自从那晚通过电话以后,傅朔寒就人间蒸发,苏沅心里始终不踏实。
实在没有事情可做,他就坐在书桌前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机响了。
突然响起的铃声吓了他一跳,迟疑了好一会儿,没有去看来电的人是谁。
寝室的门恰巧在这时被人推开,时牧回来了。
大概是听到了苏沅手机的铃声,向他这边扫了眼。
苏沅缓缓呼了口气,拿起手机,是导员的电话号码。
手机铃声还在响,时牧放下背包,看苏沅对着手机发呆,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苏沅点下绿键,接起电话:“你好老师。”
苏沅应了几声,然后放下手机,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路过时牧卓前时,沉默寡言室友忽然开口:“你没事吧?”
苏沅一边拉衣服拉链,一边看向他:“我现在要去一下导员那里,待会儿没事,怎么了?”
时牧指指他:“我是问你人没事吧,刚刚看你一直在出神。”
苏沅反应过来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觉得自己好呆:“我没事,刚刚在想事情。”
时牧嗯了声,收回自己的视线拿出手机,继续打他的游戏。
他每天在寝室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打游戏,要么用电脑,要么用手机。
苏沅听韩明轩说过,时牧今年22,比他们大两岁,曾经是职业选手,后来伤病退役了才来华大读书的。
可能是比他们年长几岁的原因,时牧平时和他们交流很少,基本处于一个隐形人的状态。
苏沅见他没再出声,拿好钥匙开门,时牧又抬起头,这次微微皱了点眉头,似乎很犹豫,但还是在苏沅出门前叫住了他:“陈磊的家长来了,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苏沅意外于他竟然知道自己去见导员的原因:“你怎么知道的?”时牧放下手机:“我刚刚去办公室碰见陈磊的家长和你的导员。”说完这些他眉头皱得更紧些:“我和你一起去。”
苏沅来不及推辞,他已经走到跟前。
他个子比苏沅高一些,离得近了苏沅和他说话需要微微扬起头:“陈磊的家长看上去很凶吗?”
时牧对陈磊家长的印象全都写在了脸上,眉头快皱成山了:“和陈磊很像。”
苏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和陈磊像,就是也很难缠。
既然难缠,说话也一定不会好听,苏沅觉得还是不要让时牧跟着自己一起去,连累他被骂就不好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有导员在不会有事的。”
“我和你去。”时牧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侧身先出门,奔着导员办公室走去。
苏沅急忙跟上去,不能拒绝,只能追着人家说谢谢。
苏沅和时牧走到办公室外,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边乱得很,有哭声,有骂声,还有导员在劝架,已经乱成一团。
苏沅又有些犹豫,抓住时牧的胳膊拦住他,很担心:“还是我自己进去吧,万一他们骂你呢。”
时牧低头看了看被苏沅抓着的胳膊,目光又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满不在乎:“那就骂回去。”
他的回答给了苏沅提示,他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那我也骂回去。”
时牧先朝着办公室走去,不忘回头提醒他:“他们没骂的时候,你可不能先骂。”
时牧认真的语气把苏沅给逗笑了:“好,我记住了。”
苏沅敲了敲门,但是里边太乱根本没人听到,他也没再敲,直接推门进去,时牧跟在他身后。
他们俩进来,让混乱的现场短暂地恢复了安静。
办公室里比他想象的还要乱,陈磊被他爸怼在沙发一角,正举着拳头要揍他,陈磊他妈妈一边哭一边拉架,导员也在一旁劝和。
几人回过神以后改变了目标,齐刷刷地看向苏沅,陈磊他妈第一个发作,哭喊着朝苏沅扑来:“这位同学,你不能把我们一家往绝路上逼,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死啊!”
为了躲开她,苏沅退后了好几步,躲开她的触碰,严肃地看着她,警告道:“别碰我,我手术过五次,心脏都是假的,我一激动会死的。”
刚刚还哭喊着的女人立刻止住了哭声,看他的眼神有些懵。
一旁被折磨到崩溃的导员见苏沅这招有效,能让这一家子安静下来,立马附和道:“苏同学的确身体不好,他已经休学了一整年。”
得到老师的确认,陈磊他妈妈立刻后退,和苏沅保持距离:“苏同学,我不碰你,只是想求求你放过我家,给我们家一条生路,这十二万就是我们的命啊,给了你,我们一家就都活不成了。”
陈磊他爸也上前,但苏沅刚刚的话让他比较忌惮,自动自觉地和他保持距离:“这位小同学,你不能家里有钱就不管其他人死活,你这样丧良心!”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苏沅被陈磊他爸的话给气笑了:“损坏别人物品要赔偿是天经地义的,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至于你们的死活应该你们自己负责,我又不是菩萨,我怎么能管得了你们的死活。”
其实苏沅之前就打量过陈磊的穿着,算不上有钱,但也绝对称不上穷。
他脚上穿的鞋也要大几千,而且他妈妈身上带着金银首饰,他爸车钥匙还挂在腰带旁边。
这十二万他们家赔得起,但也确实会肉疼。
见苏沅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陈磊的父母对视一眼,又去求老师。
果然是一家人,他们的步骤和陈磊那天在医院的反应一样。但结果也是一样,导员已经被这家人磨没了耐心,最终一拍桌面:“既然你们没钱赔,那就让苏同学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吧。”
苏沅很配合地拿出手机来:“老师,那我打电话了。”
导员点点头,趁着苏沅拨号的时间又说到:“十二万不是小数目,估计要坐牢,学校这边的意见大概会做开除学籍处理。”
陈磊父母当时愣住,又是坐牢,又是开除学籍,俩人吓得眼睛都直了,陈磊被吓得缩在墙角边哭边叫他父母救他。
最终还是他妈沉不住气了,一边翻包一边跟苏沅说:“别!别报警,我们把钱赔你!赔你还不行吗?”
陈磊他爸狠狠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这个处理结果,但又实在心疼,转身又去打陈磊。
这会儿他妈妈正在给苏沅转钱,疼得心都在滴血,见陈磊被打,连看都没看。
在陈磊的哭喊声中这件事被解决,一家人吵吵闹闹,导员懒得再管,跟着苏沅一起出办公室。
走开一段距离,导员才开口:“以后你和陈磊尽量少来往,如果遇到困难就来找我。”
苏沅:“谢谢老师。”
回寝室的路上,时牧像个影子一样跟在苏沅身后,苏沅走路慢,他也不急。路过人少的一段小路,时牧突然开口:“刚刚在办公室里你说的是真的吗?”
苏沅回忆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觉得时牧可能是问自己心脏的问题。
苏沅因为说谎而感到有些尴尬:“不是,我刚刚怕他们过来拉我,胡说八道的。”
时牧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会儿,似乎在分辨苏沅这次有没有胡说一样:“但是你身体确实不好,我看你每天都要吃很多种药。”
因为聊天,为了稳住气息,苏沅脚步放得更慢了:“是身体不好,好多种病,所以每天要吃很多药。”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又走出十几米的距离,时牧这次开口时语气带着很明显的迟疑:“你不喜欢这个学校吗?”
苏沅有些诧异:“为什么说我不喜欢这里?”
“从来的第一天开始你就不高兴,这一周一直这样。”
听了他的回答,苏沅很意外,他和时牧说话的次数远远低于另外两名室友,他也很少关注时牧,但没想到时牧看出他心情不好。
苏沅又琢磨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其实不是不喜欢这里,是因为其他的事。”
“其他的事?”时牧下意识地问出口:“感情问题?”
他们住在一个寝室,对苏沅的物质条件有一定了解,所以经济方面不会使他担忧问题,又刚刚开学,才上了几节课而已,学习上的更不可能,多半就是感情问题。
苏沅摇头:“不是。”他和傅朔寒之间不过是一纸协议,还谈不到感情的层面,深吸一口气,对上时牧不解的眼神:“不聊这个了,我晚上请你吃饭吧,谢谢你今天和我一起去办公室。”
时牧并没有答应他的邀请:“我没有帮上什么,你不用客气,而且晚上我约了人,时间快到了。”
苏沅:“那等你哪天方便再去。”
时牧去找朋友了,苏沅一个人回的寝室。
回去的时候韩明轩和曹阳都在,不过两人也正要出门,见了苏沅很热情的招呼他:“苏沅,我们去食堂,然后去篮球馆,一起去呗。”
的确到了晚饭时间,但苏沅并不饿,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什么食欲,吃饭也只是为了应付吃药而已:“我和你们一起去食堂,但篮球馆就不去了,我不会打球。”
韩明轩歪着身子撞了曹阳一下:“他也不玩,就是去看个热闹。”
曹阳嫌弃地拍拍被韩明轩撞过的地方,笑着看苏沅:“我去当观众的,咱俩一起正合适。”
苏沅想了想,觉得去看看也不错,反正自己晚上也没事,正要答应,手机忽然响了,是张管家:“苏先生,司机已经出发去学校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在正门等您。”
“傅先生回来了吗?”苏沅脸上轻松的神情消失。
张管家:“先生今晚八点钟落地,九点左右就能到家。”
苏沅看了看时间,现在晚上七点,司机半个小时以后到的话,他和傅朔寒到家的时间不会差太多:“好的,我去正门等司机。”
一个星期没见,张管家很期待苏沅回家:“我让厨房准备了您爱吃的菜,船长这会儿已经来门厅这儿等您了。”
挂了电话,苏沅没和曹阳韩明轩去食堂,和导员请过以后去正门等车。
司机到的很准时,只不过回去的路上遇到晚高峰,堵了将近四十分钟的车,到傅宅时,苏沅已经快九点了。
刚一进门,同每次回家一样,船长朝着他飞扑而来,张管家站在门口,笑着和他打招呼:“苏先生,饿了吧,餐厅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回来了。”
说着朝他身后的司机看去,发现他没带行李箱也没带包,有些诧异:“苏先生您的衣服呢?”
苏沅抱起船长,揉着它的蓬松柔软的毛:“大部分我自己洗了,外套和鞋子送洗衣店了。”
张管家听到他自己洗衣服嗔怪地看着他:“下周您不要自己洗了,沾水万一着凉生病了怎么办?”
“有洗衣的。”苏沅小件的用手洗,大件的他洗不动,直接用寝室的洗衣机。
“下周我去寝室接您,您要是不拿回来,我自己装箱带回来。”张管家边说边让开位置:“快吃饭吧。”
苏沅抱着船长没有去饭厅,而是站在门口:“傅先生快回来了吧,我等他一起。”
张管家连连摆手:“不用,刚刚先生特地打电话嘱咐过,让您先吃别饿着。”
苏沅只是笑笑,并没有真的跟着张管家去,抱着船长坐在了沙发上:“我还是等傅先生回来吧。”
张管家也是在这时才发现今天的苏沅态度不对,试探着问:“苏先生,您……和先生吵架了吗?”
苏沅正低头顺着船长的毛,听到他问,手顿了一下,轻轻摇头,声音也很低:“没有。”
张管家显然不信他的话,还想再问,院子里传来问好的声音,是傅朔寒到家了。
张管家身为管家,必须要在总裁回家时站在门口迎接,这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所以一察觉到傅朔寒回家,张管家几乎是瞬移到了门口。
苏沅:“……”放下船长,起身看向门口。
他见过傅朔寒无数次,但没有哪一次像今晚这样紧张。
垂在身侧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掌心满是湿滑的冷汗,心跳随着忐忑的情绪逐渐加重。
门被打开,傅朔寒进门,张管家笑着同他问好。
苏沅站在原地,视线在和傅朔寒相交的前一刻躲开了。
傅朔寒看到他时,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之后目光有了归宿,一直落在他身上,上上下下,一寸一寸的打量。
张管家刚刚同苏沅聊天时就感觉到不对,现在见到傅朔寒,更加可以确定,确实是吵架了。
但一直僵着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是个办法,张管家清了清嗓子:“先生,晚饭都准备好了,苏先生还没吃呢,一直在等您。”
傅朔寒这才回过神儿,视线挪开前,深深地望了苏沅一眼:“去餐厅吧。”
苏沅抿了抿干燥的唇,在傅朔寒走过他身边时,开口:“傅先生,你……”
傅朔寒停在他身前,垂在身侧的手捻着指尖,握了又握,终究还是把牵他手的冲动压了下去:“先吃饭。”
说完快步走向饭厅,苏沅微微迟疑了一下,才跟上他的脚步。
苏沅还是坐在他常坐的位置,傅朔寒坐在他对面,张管家说得没错,今晚厨房做了很多他喜欢的菜,但苏沅没胃口。
傅朔寒坐在苏沅对面,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一个看了许多次的人,今晚却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黑眸中浓烈翻涌的情绪藏也藏不住。
张管家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他们俩,跟着干着急,他平常不是爱掺和的性格,但今天真的忍不住:“苏先生,我给你盛碗汤?”
苏沅点点头:“谢谢。”
张管家又看向傅朔寒:“先生,我给您也盛一碗?”
话头已经起了,俩人也都应声了,张管家以为他们会顺着继续聊下去。
但偏偏今晚俩人的嘴都借出去了,谁也不出声。
一桌子菜,苏沅只喝了半碗汤,吃了两口菜。
傅朔寒的嘴彻底离家出走,话一句没说,饭也一口没吃。
一餐饭吃得少,但时间却很长,转眼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苏沅把筷子放下,深吸一口气:“傅先生,我吃好了,您之前说过,周末有事要和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吗?”
傅朔寒似乎在挣扎,好半天才开口:“你先去书房等我一下。”
苏沅起身:“好。”
苏沅乘电梯上楼,没有去傅朔寒的书房,而是先去了他之前住过的房间,在床头柜的最底下,找到了那份协议。
他那晚问过傅朔寒,要谈的事是他自己的事,还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傅朔寒回答是他们两人的事。
苏沅那晚站在阳台想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事好像只有这份协议,苏沅拿在手里,去了傅朔寒的书房。
傅朔寒还没来,他坐在沙发上,将协议放在面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沅眼睛盯着前方出神。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锁转动,傅朔寒推门走了进来。
看向苏沅的同时也注意到放在桌面的协议。
迈出的步子顿了一下,轻声将门关上。
苏沅收回思绪,转头看向他。
傅朔寒没有避讳他的视线,盯着他的眼睛:“你好像已经猜到了我要和你说什么。”边说边坐到苏沅对面。
苏沅的声音很平静:“大概猜到了。”
傅朔寒:“最近想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我之前的行为非常不妥,往事恩怨我已经放下,你走吧。”
第36章
苏沅之前在心里有预想过傅朔寒可能会说的话,其中就包含这句。
以为自己能平静地接受,但是听到他毫不犹豫地把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心还是空了一下。
想起他之前和他经历的种种,心头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失望。
原来他们之间除了这一份协议,干干净净,真的什么都没有。
傅朔寒说完话后就没再出声,一言不发地坐在苏沅对面,等待着他的回应。
半晌,苏沅笑了下,既然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协议而已,那今晚也就只谈协议好了。
苏沅伸出的手有些抖,颤颤巍巍地拿起之前二人签下的协议,缓声念到:“协议期五年,如违中途反协议,需赔偿对方五亿元整。”缓缓抬头看向傅朔寒,声音还是像以前一样,软软的:“这份协议双向约束,现在你违反协议,赔偿我五亿。”
傅朔寒很认真地听他讲完,表情并没有变,答应得很干脆:“好,我会按照协议上说的做,你安心养病,以后……”
苏沅低垂着眉眼自顾自地把协议收好,随口道:“这个月的伙食费,医药费,营养费……”
“我来。”傅朔寒眼睛都没眨一下,很大方地承诺:“以后你花销都由我来负责。”
苏沅又笑了下,只不过这次带着几分嘲讽,分不清是对傅朔寒还是对他自己:“傅先生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个月的花销从那五亿里边扣除。”
见他起身,傅朔寒失了魂似的也紧跟着起身,伸手想去抓他的手,但苏沅没站在原地,人已经走到门口。
停在半空中虚虚握了一下,最终又落了回去,语声低哑:“你不用和我算得这么清楚。”
苏沅声音听上去很平静,没什么起伏:“协议已经解除,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还是要算清楚的。”
没等傅朔寒再说话,快步走出书房,直奔电梯。
船长知道他在书房,一直等在门口。见他出来,看着他喵喵叫,围着他身前身后地蹭着他的小腿。
苏沅停下按电梯的动作,蹲下来摸了摸船长的头,小声商量:“你再等我几天,我过几天就来接你。”傅朔寒一直不喜欢它,苏沅不会把它留在这里,会尽快接走。
傅朔寒停在他身后,不想离得太远,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平时气场强大,冷漠孤傲的人,今天却显得手足无措,说话时小心翼翼的:“小沅,你今晚留下,明天再走不行吗?”
苏沅没有看他,而是拍了拍船长的头:“我会尽快把它接走的。”
傅朔寒皱着眉头,想碰碰他,却不敢:“你不用这么急搬走,猫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你别……”
苏沅起身,按下了下楼键:“傅先生,再见。”
苏沅下楼时已经很晚了,其他人也都劝他今晚留下,但是没劝住。
傅朔寒像个迷路的哑巴,跟着他一起走出傅宅,走出好远,才憋出一句话来:“那我送你回学校。”
苏沅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还是之前那副乖巧的模样,但这次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听他的话:“我自己回去。”
“很晚了,让我送你。”傅朔寒说话时每个音都透着小心,他不放心苏沅自己一个人走。
但苏沅完全没理会他,走得很坚决。
傅朔寒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身体原因,苏沅走路向来不快,今天却格外急,傅宅大门外那条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
临近路的尽头,一直快步向前走的苏沅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着影子一样的傅朔寒:“傅先生,收起你得关心,我不需要,并且觉得很厌恶。”
这么长时间以来,苏沅在他面前都是温温柔柔的,即使生气闹小脾气,最多也就是竖起圆乎乎的软刺,不会伤人。一直以来他都太乖了,今晚是他第一次这样带着锋芒和他讲话。
傅朔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喉结滚动几个来回:“我担心你的安全。”他软下语调:“今晚让我送你回去,以后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不会再做让你厌恶的事,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他的语气近乎哀求。
苏沅走这一段路很累,甚至腿都在微微发抖,不想和他再纠缠:“好。”
傅朔寒叫老吴把车开过来,自己开车把苏沅送到了学校。
车子停在校门口,傅朔寒手指搭在开锁键上,舍不得点下去。
他知道,这道锁开了,苏沅就要走了,走去他看不到地方了。
苏沅静静地等了两分钟,但也就仅仅是两分钟而已:“傅先生,请把车门打开。”
“小沅……”
“我要回去了。”苏沅声音升高了几度,虽然很平静,但却带着掩藏不住的厌烦。
终究还是开了锁。
苏沅没有半点迟疑,推门下车。
傅朔寒透过车窗,看着那道清瘦孤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苏沅起初走得很快,但他的体力就那么一点点,很快就耗尽了。
后半程路,他走走停停,觉得很累。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韩明轩正一边吃自热火锅,一边跟曹阳看电影。
时牧带着耳机在打游戏。
听到开门声,人齐齐向他看过来,韩明轩叼着藕片,异常惊讶:“苏沅,你怎么回来了?”
苏沅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声音很低:“嗯,回来了。”
“你不是去你未婚夫那儿了吗?怎么……啊!曹阳你干嘛怼我?”
曹阳瞪了他一眼:“瞎打听什么,吃还堵不住你嘴。”
苏沅看到韩明轩被曹阳怼得龇牙咧嘴,笑了下。
余光瞟到小摆钟上的时间,发现快关水了,急忙找了睡衣去浴室洗澡。
苏沅从浴室出来,依旧觉得累,胳膊都不想抬一下,囫囵擦了擦头发,爬上床倒头就睡。
***
傅朔寒回到傅宅时已经后半夜一点多了,这一路他开得很慢,绕了大半和沪城。
张管家忧心忡忡地在门口张望,终于见到人回来,急匆匆迎上去,满眼期盼地看着副驾驶的位置,但是空的。
张管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苏先生他……真的走了。”
傅朔寒推开车门下车,面无表情走进电梯,全程一个字都没说,很像个没有感情,冷冰冰的机器人。
电梯停在五楼,傅朔寒走出来,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小客厅,苏沅有时会在这里抱着船长看电影。
但今晚那里没人,黑漆漆、空荡荡的。
傅朔寒手指勾住领带,左右扯松了摘下来丢在一旁。
领带落在地毯上无声无响,却吸引了蹲在角落里,船长的注意,它竖着尾巴颠颠跑过来,用爪子扒拉几下领带,又凑近闻了闻。
傅朔寒低头看着船长,这次没有骂它丑,也没有冷着脸瞪它,只是无声地看着。
船长又用爪子扒拉领带,但这次用的力气比刚才大,指甲被勾住,很用力地甩,也没甩脱。
傅朔寒矮身蹲在它面前,这次没再嫌弃,伸手托住它的肚子,带到自己跟前:“我帮你。”
大概是因为他今天说话的语气很随和,船长没有惊慌地逃开,默许了这个两脚兽帮自己。
领带摘下来,船长回头看了他,大摇大摆地朝走廊那端走去,它和苏沅的房间都在那边。
它和苏沅曾经是邻居,但是现在,船长的邻居走了。
傅朔寒停在原地,看着船长走向苏沅的房间,然后停在门口,门是关着的,它进不去。
船长回头冲他叫了一声,示意他帮自己开门。
傅朔寒今晚很有耐心,走过去握住门把手,帮船长把门打开。
房间里同样漆黑一片,但不是空荡荡的,有浅淡的橙花香飘来,是苏沅身上的味道,他很喜欢那款香水。
见门打开,船长小跑进房间,在床边绕了绕,灵巧地跳上床,卧在床中间。
傅朔寒始终站在门口,对着空房间站了好一会儿,最终握住门把手,缓缓将门关上。
在门阖上的一瞬间,轻声说了句晚安。
***
因为是周末,312寝室集体睡懒觉,上午十点钟,苏沅是被电话吵醒的。
电话是傅朔寒的助理晓临打来的,约他在华大正门的一家银行见面。
苏沅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穿好衣服洗漱出门,来到晓临说的那家银行。
转账的过程很顺利,全程都是晓临和银行的工作人员在交涉处理,他只需要签字就行。
走出银行时,苏沅摸了摸自己放着银行卡的口袋,忽然就不那么难过了,主要是因为傅先生给得太多了。
五个亿,他都不敢太大声念出来的数字。
晓临处理完自家老板交代的任务,很有礼貌地和苏沅告别,随后穿过马路,走到停着的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
傅朔寒坐在后座,看着站在街对面的身影。
晓临把刚刚从苏沅那里取回来的协议装进文件袋递给傅朔寒:“傅总,都办好了。”
傅朔寒接过文件袋:“他怎么样?”
晓临视线也转向马路对面:“苏先生他……挺好的。”
傅朔寒眼底情绪难辩,直到街对面的身影消失,他才吩咐老吴回公司。
苏沅和晓临走了相反的方向,他要去重新办一张电话卡,之前的这个号码还是原主一直用的,他要换掉。
他现在没有任何约束,在这个世界里,他依然可以做回他自己,他是从小失去父母,被外婆照顾长大的苏沅,是被姑姑嫌弃,独自努力生活的苏沅。
尽管他的成长过程不是很美好,但这依旧是他的人生,他不用再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他不仅换了新的电话号码,之前的所有社交账号也全都弃用了。
他回到寝室注册了新的账号,用回了之前的名字。
寝室名室友的联系方式,最先住进他崭新的通讯录里。
韩明轩昨晚被曹阳怼过,今天苏沅重新加他们好友的时候,也没问东问西。
一切都弄好了,苏沅点开网上的租房信息,他得尽快找个寝室以外能落脚的地方,把船长接过来。
大学附近房源紧俏,空房很少。而且多数都是拼租或者合租,房东和室友都标注了不许养宠物。
苏沅翻遍了附近的房屋出租信息,根本没有合适的房子。
租不到房,他只能考虑买房。
他在这里无亲无故,买一处房子其实是个不错的打算,学校会有节假日,寒暑假,他不可能只住在寝室里。
于是他又把网站页面切换到卖房区,但买房是大事,总得要多选选才行,不可能很快就定下来。
看他一脸愁容的,韩明轩悄咪咪地凑到他跟前:“苏沅,你看什么呢,怎么愁眉苦脸的。”
苏沅放下手机,靠在椅子上伸懒腰:“我想买个房子,把我的猫接过来。”
韩明轩瞪大了眼睛,对他的话感到不可思议:“为猫买房子啊,苏沅你再养只狗呗,我想当你的狗。”
苏沅笑着推开他:“别开玩笑了。”
曹阳也放下手机加入聊天:“买房是大事,得好好选选吧,可千万别着急。”
曹阳说的正是苏沅发愁的原因,他想快点把船长接过来:“可是猫不能放在原来的地方养了,也挺急的。”
曹阳琢磨了会儿:“你可以找短期寄养那种宠物店,不过那里宠物比较多,环境不是很好。”
“可以放在我家。”隐形人时牧突然开口。
人纷纷看向他,苏沅小心翼翼地询问:“真的吗?你不用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吗?”
时牧这局游戏刚好结束,摘掉耳机:“我妈特别喜欢宠物,家里现在就有两只猫。”
苏沅太高兴了,抓住时牧的胳膊:“太好啦,时牧谢谢你!”
时牧垂眸看了看被他抓住的胳膊,视线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不过这周恐怕不能送过去,下周末吧。”
苏沅点头答应:“嗯,好的。不会麻烦阿姨养太久的,我买好了房子就把它接走。”
时牧:“好。”
周末很快过去,这周排课很满,而且还有晚自习,全天课程苏沅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在网上找了几处房源,都约在了周末看房。
转眼到了周五,时牧晚饭时找到他:“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接小猫,然后直接送回我家,这样方便很多。”
苏沅愉快答应:“好的,我今晚请你吃饭吧,这次别推脱了,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心里过意不去。”
时牧还是犹豫,想推脱:“都是小事,你不用……”
见他又要拒绝,苏沅干脆拉着他出门:“走吧,也叫上韩明轩和曹阳,我们一起去。”
时牧被拉出寝室,便没再推脱,苏沅给韩明轩打了电话,他正好和曹阳在一起,约定好在正门碰头。
对于吃的方面,苏沅着实没什么发言权,最终还是曹阳提议,去商业街那边一家融合菜餐厅。
因为是融合菜,菜品比较丰富多样,口味选择也多。
这家餐厅的环境不错,味道也好,他们又是临时决定来的,没有订到包房,四人在大厅选了靠窗的位置。
点菜时,韩明轩被菜单上一道‘火树银花’吸引,非要见识这道菜到底长什么样。
在苏沅的印象里,这道菜好像是用金针菇做的咸鲜菜,但是这里的显然不同,它是一道甜菜,所以苏沅也有些好奇。
点完菜以后,其他的菜陆陆续续上齐,那道‘火树银花’才姗姗来迟。
这道菜造型非常漂亮,‘树’是由糖浆定型制成的,枝干上洒满了椰蓉,很像冬雪中的梅树,特别有氛围感。
韩明轩见了喜欢得不得了,拿出手机各种角度拍照留念,苏沅也觉得好看,顺手拍了几张。
重要的拍照环节结束,就到了品尝时间。
但这种造型漂亮的菜一般味道都不怎么样,这道也不例外,甚至它不仅味道不好,吃起来还很不方便。
糖浆完全冷却变得很脆,用筷子掰断时会碎裂,洒在上边的椰蓉就会崩得到处都是。
坐在韩明轩对面的曹阳最倒霉,崩得脸上衣服上都是椰蓉。
苏沅坐在曹阳旁边,情况比他好很多,但也沾上了一些。
曹阳一边瞪韩明轩一边抖掉自己身上的椰蓉:“别掰了,你看看我。”
韩明轩被吼得很委屈,但还是作死试探,嘎嘣掰了更大一块,结果可想而知,曹阳被糊了一脸椰蓉,苏沅也跟着遭殃,脸上头发上也沾了不少。
他们桌附近也没有镜子,苏沅只能大概掸一掸。
坐在他对面的时牧看到他头发上还有,冲他勾勾手。
苏沅明白他是要帮自己,笑着把头探过去:“谢谢。”
“不客气。”时牧很认真地帮他把头发上的椰蓉择掉。
与此同时餐厅外,褚昱漫不经心地走过窗前,过了大概几秒钟,他又一脸惊慌地跑回来,躲在一根柱子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餐厅里的人。
反复确认那人是苏沅以后,拿出手机点开相机,咔擦咔擦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急急忙忙翻出傅朔寒的账号,把照片发了过去:
—【图片】【图片】【图片】
—老傅,你快来!有人撩你的宝宝。
—【定位】
信息发过去以后,褚昱又继续在暗中观察,顺便等傅朔寒回复。
但是左等右等,发出去的信息犹如石沉大海,傅朔寒迟迟没有回复。
褚昱沉不住气了,拨通了傅朔寒的号码。
接连响了几声,傅朔寒才接,他嗓子哑到快发不出声音了:“喂,怎么了?”
他的声音吓褚昱一跳:“老傅?是你吗?”
那边咳嗽了几声:“你有事说,没事我就挂了。”
褚昱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生病了:“你病啦?真新鲜,你都多少年没生病了。
我给你发的图片你看了吗?你的宝宝和别的男生吃饭呢,我看那男生可不像好人,他看小沅的眼神不对劲儿!
你快打个电话把你的宝宝叫回家,不然被人拐跑了,可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褚昱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电话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才觉察出来不对劲儿。
凭借这么多年对傅朔寒的了解,他那可怕的占有欲,和对苏沅的在乎程度来讲,听到这件事以后,冲过来把人抢走,带回家几天弄到下不了床才正常。
褚昱迟疑了一会儿,语气也变得严肃:“老傅,你和小沅怎么了?”
“分开了,你以后见到他,也别打扰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以后,屏幕弹出信息提醒,傅朔寒盯着那几个小字,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点开褚昱发来的消息。
餐厅里,苏沅和一个陌生的男生相对而坐,他微微探着身子靠近,男生带着点笑,眼神宠溺地看着他,帮他把头发上的东西拿掉。
傅朔寒觉得自己的嗓子更疼了,头也更晕了,握着手机的指节不受控地收紧。
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沅的模样,他以后会很乖很甜地叫别人老公,会扑进别人怀里蹭着别人撒娇,某个狗.逼会抱着香香软软的他睡觉,甚至还会……
这些事仅仅想想都是会让人发疯的程度。
在病床上躺了两天他,现在一分一秒都忍不了,起身下床,叫司机备车。
第37章
吃过晚饭,韩明轩提议回学校去篮球场,他想挥洒汗水。
但寝室四个人只有他热衷于篮球,另外三人对此均不感兴趣,所以他的提议被全票否决。
时间还早,他们又没想好去处,沿街溜达,慢慢走回学校,路过电子城,时牧提出想去买个鼠标垫。
时牧难得说次话,其余三人整齐点头,一行四人,浩浩荡荡直奔电子城,只为买个鼠标垫。
时牧在这方面是行家,挑选的时候不用其他人参与,于是苏沅他们就在店里左看看右看看。
这间店主要是卖一些电子产品的周边配件,店面很大,东西也很全。
苏沅看到门口的旋转货架上挂着好些钥匙扣,还挺好看的,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电子钥匙的保护套,他拿出宿舍的钥匙比了比,尺寸刚刚好。
招手叫来曹阳:“我们买这个吧。”
曹阳也是第一次注意到还有这东西,他的钥匙已经用一年多,都磨花了,买个这个正好。
韩明轩也凑过来:“买什么?我也买一个。”三人聚在一起开始挑图案。
时牧选完鼠标垫,见到三人都围在这边:“这是钥匙扣……呃,钥匙套?”
苏沅让开一点位置,指给他看:“我们都选了,时牧,你也选一个吧。”
由于样式太多,韩明轩都挑花眼了:“哪个好看?我看看你们的。”
曹阳和苏沅挑了一样的图案,只是颜色不同。
韩明轩爱凑热闹,也买了这个图案,时牧选得更干脆,直接拿了个和苏沅一模一样的。
出了电子城没走多远,路过奶茶店,曹阳非要请奶茶,因为刚刚钥匙扣的钱是时牧和鼠标垫一起结的,晚饭又是苏沅请的,曹阳觉得不好意思,一定要请客。
但最终也只买了三杯,苏沅没喝,他今晚吃得比平时多一些,绝对不能再喝奶茶了,否则会不舒服。
奶茶店离他们学校很近,穿过一条街就是华大正门。
韩明轩和曹阳走在前边,苏沅走路速度一直很慢,时牧和他落后一段距离。
临近校门,韩明轩忽然停下,眼神瞟着一旁劳斯莱斯上琉璃女神,示意曹阳看:“我想买一辆。”
曹阳撇撇嘴:“买,今晚做梦的时候想买几辆就买几辆。”
走在后边的时牧发现自己的鞋带开了,把手里的奶茶递给苏沅:“帮我拿一下,我系下鞋带。”
苏沅接过奶茶停下等他,听到前边俩人在聊天,顺着他们俩的视线看过去。
这辆车和牌照都有点眼熟,好像在傅朔寒的车库见过。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傅朔寒每天那么忙,这个时间要么参加酒会,要么是参加饭局,这附近也没有适合办宴会酒局的场所,他不会来这里。
时牧系好鞋带起身,接过苏沅手里的奶茶喝了口:“走吧。”
司机老吴在车里兴奋地指着前边:“傅总快看,是苏先生!”
傅朔寒刚刚去了褚昱发定位的那家餐厅,发现人早就已经走了,电话微信全都联系不上,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在学校附近等。
他这会还在发烧,温度一直没降下去,听到老吴提起苏沅,才勉强打起几分精神,顺着他指得方向看过去,顿时瞳孔地震!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男生神情极其自然地接过苏沅的奶茶喝了一口。
他竟然喝苏沅的奶茶!!!
瞳孔地震后引发情绪海啸,傅朔寒甚至想跳车,但车停着跳下去只会社死,经历过多次社死的傅先生吸取教训,忍住了。
可悲伤那么大,并且还在不断蔓延。这么久了他都没和苏沅同喝过一杯奶茶,疯狂地嫉妒令他失去理智。
嫉妒到变形的傅先生推开车门,化身成一只高度柠檬向苏沅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踩碎奶茶的坚定。
苏沅看着那辆眼熟的劳斯莱斯车门被推开,走下来一个更眼熟的人。
傅先生的身形依旧挺拔,但满身疲惫,脸色也憔悴得吓人。
盯着越来越近的人,苏沅下意识转身想走,却被傅朔寒叫住:“小沅。”
他的称呼令苏沅有些烦躁,微微皱起眉头。
其他三位室友纷纷看向他这边,苏沅不想当着他们的面和傅朔寒起争执,压下心中不悦,尽量维持表面的平和:“傅先生,这么巧在这里遇到您。”
苏沅的声音依旧温和,称呼也没有变,但傅朔寒还是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陌生与疏离,苏沅离他越来越远。
心中异常酸涩,胸口压着一块石头,呼吸都变得困难:“我在这里等你。”
“有什么事吗?”苏沅眼里的防备更重了,他甚至下意识地靠近时牧的方向。
傅朔寒把他的反应一瞬不落地看在眼里,满眼哀伤,开口时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别怕,我只是……”他被苏沅眼中的防备令他更加难过。
他知道,如果自己说实话,苏沅不会理自己的,于是他发着烧,说着谎:“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苏沅愣了一下,他的确还落在傅宅很多东西,本想接船长的时候一起带走,既然他给自己送过来,也不错,省得自己去收拾了:“好,在哪里,我去拿。”
傅朔寒眼睛都不眨,继续撒谎:“在我车里。”
苏沅看了看不远处的车,跟其他人示意:“我取点东西很快回来。”
三人互相对视,曹阳拉住韩明轩,指指前边:“我们在那等你。”
时牧却站着没动,看向苏沅:“我帮你。”
苏沅不好意思总是麻烦时牧,让人家当苦力帮自己搬行李,示意他也去和曹阳他们一起:“你也去那边等我吧,如果东西多,我再叫你们来帮忙。”
傅朔寒站在一旁,看着他和时牧说话时神情温柔,再回想他刚刚防备地躲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情绪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
苏沅和时牧说完话,转身看到他阴沉骇人的表情,被吓了一跳,甚至不敢和他对视,避着他的视线:“走吧,我去拿。”
傅朔寒满眼哀伤,抿了抿微干的唇,深吸一口气,迈步先走到车旁。
老吴下车小跑着给苏沅开门:“苏先生,请。”
苏沅退后一步:“我来拿东西的。”
老吴看向自家老板,眼神询问,拿什么东西?也没带东西来啊?
傅朔寒目色幽幽,示意老吴离开。
老吴会意:“哦,拿东西的,您拿吧,我去买包烟。”
苏沅完全没看到俩人的眼神交流,回头问傅朔寒:“我的东西呢?”
傅朔寒拉开车门,扬了扬下巴:“在车里。”
苏沅向车里看了看,这会天已经黑了,车里没开灯,看不清楚情况:“在后座吗?”
傅朔寒跨前一步,将他的退路给截住了:“在里面,你上车看看。”
苏沅看他一脸严肃,不像是在骗自己,于是傻傻地探身上车,却发现后座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在哪……”
傅朔寒紧跟着上车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苏沅听到落锁,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竟然骗自己!
想下车已经来不及,傅朔寒扳过他的身子将人摁在座椅上,乌黑的瞳仁紧紧地盯着他。
苏沅被他压在身下,吓得心脏狂跳,甚至微微有些发抖:“你放开我!”
他越是挣扎,傅朔寒抓着他的手就握得越紧,身子也越靠越近。
苏沅的心快跳出胸口了,他推不开压在身上的人,只能将头扭到一侧。
傅朔寒停在他面前几寸远,哑着嗓子叫他:“小沅,看着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苏沅依旧偏着头:“你先放开我,我再听你说。”
“看着我,听我说完,我就放开你!”
苏沅不想和他靠得这么近,想尽快离开,不情不愿地转回头,看着他:“你快说。”
“奶茶好喝吗?”
“???”他这是问的什么狗屁问题,苏沅要被他气死了:“我不知道,要喝奶茶你去买啊。”
傅朔寒视线盯着他的唇不放,苏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你快放开……唔!”
他的唇很软糯,傅朔寒没有尝到奶茶的味道,只有他的香甜。
苏沅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愣住,睫毛颤了又颤,直到他越来越肆无忌惮,才回神想要推开。
尝到甜头的人很疯,苏沅避无可避,过快的心跳导致他呼吸困难,喘.息时给了某人可乘之机。
苏沅挣扎到没有力气,生气又无力反抗,就连啜泣声都被某个混蛋打乱,变得时断时续。
若不是苏沅眼泪流得太凶,他今天一定会被吃掉。
傅朔寒终于停住他的‘兽.行’,去吻他一颗连着一颗的泪。
苏沅哭得眼尾泛红,由于刚刚某人过于疯狂,软润的唇瓣有些红肿,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泪珠,还在轻声呜咽。
这声音听得傅朔寒心痒又心疼,松开他的手,想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哄哄。
但他没想到,手刚刚松开,一声脆响紧跟着响起。
苏沅这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声音大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但奈何某人早就把脸丢完了,不觉得疼,反而还去捉他的手,捏着他的指尖,细细查看有没有打红。
苏沅甩开他的手,带着满眼泪痕瞪着他,哭得抽抽嗒嗒:“你不是说过不会……不会抢我的初吻。”
傅朔寒看他哭成这样心疼,很温柔地揩去他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十分不要脸道:“我反悔了。”
苏沅瞪了他足足有十几秒,愤愤转身去开车门:“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好不容易把人骗上来的,傅朔寒哪会轻易放他离开。
苏沅今晚被骗上贼船,想下去就难了。
傅朔寒一手揽住他的腰,不由分说地带进自己怀里,为了防止挣扎,将他的两只手腕扣紧:“小沅,我收回之前的话,我后悔了,你别离开,我……”
苏沅被骗到车上亲,本来就一肚子气,听到他这么说就更气了“傅朔寒,你拿我当什么?路边随手捡回去的小狗吗?你高兴有兴致的时候就养我几天,逗逗我玩,不高兴了随便一句你走吧打发我。
现在你说后悔了就又要我回去,你说怎么样我就要怎么样?我没有自己的想法么?”本来眼泪止住了些,可是越说情绪越激动,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往下掉。
傅朔寒被他刚刚的一番话说愧疚难当,他明明想认错把人哄回来的,现在却把人欺负得哭到停不下来:“别哭,我错了,我是狗,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苏沅啜泣着:“那你放开我。”
虽然不舍得,傅朔寒还是把手放开了。
苏沅又去推车门:“把锁打开。”
傅朔寒目光停在他的嘴唇上:“小沅,你的嘴唇有一点……今晚和我回去,明天消肿了我再送你回来好不好?”
苏沅轻轻抿了下嘴唇,也能感觉出来自己的嘴唇的确肿了一点,但谁会像他一样盯着自己的嘴唇看,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跟他回去:“傅朔寒,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的协议也结束了,我和你再没有一点关系,你现在的行为是纠缠,是骚扰。”
傅朔寒无措地看着他:“我们……”
苏沅打断他的话,也打断他的希望:“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再来骚扰我。”他推了推还锁着的车门,用满是泪痕的眼睛,很凶很凶瞪着傅朔寒,用刚被亲得微肿的嘴威胁他:“你再不开门,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傅朔寒考虑了两秒,默默把锁解了:“小沅,今天的事对不起,我会换一种你能接纳的方式……”来向你道歉,求你原谅。
不过他的后半句苏沅根本没听到,人已经推门下车。
看到苏沅空着手,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三名舍友神色各异。
韩明轩一向嘴比脑子快:“苏沅你嘴怎么还肿了?”
苏沅愤恨地瞪了身后一眼:“被狗咬了。”
韩明轩疑问更重了:“你不是养了只猫吗?怎么还养狗了啊?”
这次没等苏沅回答,曹阳搂住韩明轩的脖子押着人走开:“我想起来宿舍里没水了,去买桶水,韩明轩你和我一起去!”
他们走开,时牧看向还停在原地的车,有些迟疑地开口:“明天还去接你的猫吗?”
虽然苏沅没和他们说过和傅朔寒之间的事,但大家也都猜出来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只不过是没有明说。
苏沅很干脆地点头:“要接。”
时牧视线在他嘴唇上停了两秒后移开:“嗯,好。”
老吴回到车上,看到傅总面无表情地靠在座椅上,迟疑道:“傅总,苏先生不跟我们回去吗?”
傅朔寒叹了口气:“他更生气了。”
“那我们回家吗?”老吴声音也很惆怅。傅朔寒感受到了他的惆怅:“你说他还会原谅我吗?”
老吴转回身:“傅总,追人是有技巧的,您学学吗?”
“技巧?”司机老吴勾起了自家总裁的兴趣:“哪里可以学?”
老吴兴致勃勃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阅读APP,复制了自己的收藏目录发给傅朔寒:“傅总您看看这些,他们个个都成功了。”
傅朔寒迫不及待地点开自己的手机,查看老吴发来的消息:
—《盛宠难逃,霸总老公爱不停》、《家有甜夫,顾总的小娇夫》、《挚爱成瘾,老公轻点宠》……
傅朔寒看着长长的书单表情匪夷所思:“这些书,你都看过?”
老吴安利脸:“全都看过了,这是珍藏版书单。”
傅总神情逐渐变得复杂:“这能有用?”
老吴激动得快要指天发誓了:“有用,这些书一点都不假大空,非常贴近生活。”
傅朔寒将信将疑地点开其中一本,开篇就是:英俊霸道冷酷的男人,坐在他的限量版劳斯莱斯里……
傅朔寒看了看自己的限量版劳斯莱斯,陷入沉思。
***
因为要去接猫,苏沅第二天一早洗漱完毕,和时牧一起出发去傅宅。
他出门前算过时间,到傅宅的时候大概早上九点钟,这个时间傅朔寒已经去公司了,他们不会遇到。
他接上船长就走,也不会耽误待会看房的时间。
张管家看到苏沅突然回来,眼睛瞬间亮了八度:“苏先生,您回来了!”
苏沅:“张管家,船长呢,我来接它。”
张管家脸上的笑僵住:“苏先生您……要把船长接走?”
苏沅点头:“嗯,我已经搬走了,船长继续留在这里不合适。”他看出张管家要劝自己,打断了他的话:“我待会还有事,接了船长就走。”
张管家为难地看了眼楼上:“它这会儿应该在五楼,我带您去找它。”
说罢注意到他身后的时牧,迟疑道:“这位先生,五楼是我家先生的卧房和书房,还麻烦您在楼下等一等。”
时牧点头答应,看向苏沅:“我在这儿等你。”
“好的,我很快就下楼。”苏沅不想让时牧等太久,换了鞋,匆匆和张管家乘电梯上楼。
电梯停在五楼,苏沅先去了船长的房间,猫不在,又去了他自己原来的房间,猫还是不在。
随后他和张管家找遍了这层的衣帽间和收藏室还有小客厅,都没见到船长的影子。
张管家也诧异:“刚刚小李给它开罐头的时候还在五楼呢,也就半个小时之前。”
苏沅看了看吃完的罐头,船长肯定刚离开房间不久,但房间都找过了,现在就只剩下傅朔寒的卧室和书房没看。
张管家看出苏沅的意思:“要不,我们去先生的卧室和书房看看。”
苏沅想着傅朔寒本来也不在,而且张管家跟自己一起,进去找找猫,也没什么的:“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向傅朔寒的卧房走去。
苏沅见卧室的门没关严,留着一条缝隙,船长真的很有可能在里边。
想着傅朔寒也不在,苏沅没有敲门,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张管家跟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但苏沅只想快点找到猫,没注意到他的神情。
在卧室里走了一圈,突然听到里间的浴室里有人声,这声音无比熟悉。
猫没找到,苏沅自己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炸毛猫,回头惊恐地看着张管家,压着音调问:“傅先生在家?”
张管也同样跟着压低声音:“先生这几天病了,在家休息。”
洗漱间镜台前,傅朔寒拿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昨晚老吴推荐给他的书,他看得眉头紧锁,自言自语:“我如果这么对小沅,他可能会觉得我脑子出了问题。”
船长蹲在洗漱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台子,看着他。
傅朔寒看了看剩下的内容,都不满意,关掉电脑放在一边,学着苏沅那样,揉了揉船长的头:“小沅喜欢你,你去帮我求个情,我给你开个猫罐头厂,你也别出海做船长了,改做厂长。”
这段时间苏沅不在,船长和他相处的时间多起来,他们从最开始的相看两厌,已经变成了和平相处。
船长的耳朵突然动了动,警觉地将头转向门的方向,听了会儿,突然跳下台子,跑出洗漱间。
傅朔寒开始到是没太在意,只当它是跑出去玩了。
直到门外传来苏沅的声音:“船长,我们走了。”
第38章
听到苏沅的声音,傅朔寒本能地追出去,但刚走出两步,又犹豫着停住。
明明是心里急切想要见的人,现在仅一门之隔,可他却有些近乡情怯,昨天苏沅逃开的背影现在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不过这些都拦不住他想见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再吓到他。
在傅朔寒调整情绪的十几秒时间里,苏沅迅速抱起船长,从卧室匆忙退出来,他根本就不想见傅朔寒。
抱着船长走进电梯,心有余悸地看着傅朔寒卧室的方向,直到电梯门阖上,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船长窝在他怀里,瞪着大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它似乎真的记住了傅朔寒的话,对苏沅叫了一声,甚至想他从怀里跳下来,但苏沅心里紧张,抱得很紧,它没能成功。
电梯来到一楼客厅,时牧见到苏沅把猫抱来,打开航空箱:“小心。”
船长被放进航空箱立刻变得焦躁起来,在里边绕了两圈之后开始抓挠,急切地想要出来。
苏沅提起航空箱,想要安抚一下船长,电梯门在这时被打开,傅朔寒匆匆走来:“小沅。”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航空箱,明白了他今天来的目的:“你今天就要把它接走?”
苏沅嗯了声,避开他的视线,拉住时牧的胳膊:“我们走吧。”
时牧转身前和傅朔寒目光有短暂的交汇,两人的神情同时冷下来。
傅朔寒追出几步挽留:“小沅你等等,要去哪里?我送你。”
苏沅头也没回,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不麻烦傅先生了。”
出了大门,要走很长的一段路,船长在航空箱里一直叫不停,并且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嗓子都有些哑了。
苏沅不忍心让它一直叫下去,停在路边,把它从航空箱里抱了出来,轻轻挠着它的下巴:“船长,你怎么了?”
船长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傅宅,叫得更凶了,很显然不想离开。
苏沅猜到了它的意思,很为难:“你不想走是吗?可是他不喜欢你,你不能一直留在这儿的。”
船长变成飞机耳,看向苏沅,喵喵了两声,似乎在反驳他的话。怎么不喜欢呢,都要给我开罐头厂了!
时牧看出苏沅为难,伸手想摸摸船长,帮忙安抚一下。
船长根本不让他靠近,手还离得很远,船长就很凶地冲着他哈气。
时牧换了个策略:“我妈家里有只很漂亮的母猫,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
船长一心只为罐头厂,根本不吃他的美猫计,变得更凶了,甚至还想伸手打时牧。
苏沅急忙拦住,但也导致一时脱手,船长趁机从他怀里跳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回跑,苏沅叫都叫不住。
傅朔寒开车到大门口的时候,见船长奔着这边跑来,车停在路边下车。
船长见了他,也刹住脚步,犹豫了两秒,扒着他的裤子往身上爬。
傅朔寒伸手捞住它的肚子,顺势把它抱起来:“逃回来的?”
船长看看他,又看看追过来的苏沅,喵喵回应。
傅朔寒给了它一个赞许的眼神:“身手不凡。”
苏沅走近看到被傅朔寒抱在怀里的猫,有些无奈:“船长它……”
“它不想走,就留在我这儿吧。”傅朔寒妥协道:“你以后可以随时来看它,如果你……不想见我,你来之前给我发消息,我会避开,不让你见到我。”
傅朔寒把话已经说到这儿份上了,船长又实在不愿意走,苏沅考虑了一会儿,也只能点头答应:“那……船长麻烦你照顾,我先走了。”转身要走。
“等等!”
“喵!”
傅朔寒和船长同时出声,他俩现在已经配合得相当默契。
傅朔寒揉了揉船长的头:“小沅,船长想让我送你。”
苏沅转身,用一种“你别太离谱”的表情看他:“不用,我们打车回去就行了。”
傅朔寒偷偷戳戳船长,船长立刻配合地叫了两声,然后用它又圆又亮的大眼睛,不舍地看着苏沅,变成夹子音撒娇。
没人能拒绝小猫撒娇,夹子猫就更让人拒绝不了,苏沅转头看了看时牧:“那我们坐傅先生的车回……”
时牧十分罕见地笑了一下,只不过笑容很短,带着点自嘲的意思:“我待会还要回家,让傅先生送你回学校吧。”时牧转身走得很干脆。
苏沅满是歉意地看着时牧走远,连傅朔寒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都不知道。
傅朔寒和猫都跟着他一起张望。
直到时牧走出路口,拐到看不见的地方,苏沅才收回视线,发现傅朔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旁边,戒备地退开一段。
傅朔寒当作没看到他眼里的防备,表情平静且绅士:“上车吧。”
苏沅指指船长:“不先把它送回去吗?”
船长这只小猫过于现实,听到苏沅答应让它继续留下,又开始和他亲近,蹭着苏沅的手,求抱抱。
傅朔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它很想你,你和它再待一会行吗?”语气小心翼翼地透着点可怜,仿佛说的不是船长而是他自己。
昨天刚被骗过的苏沅对他很防备:“等下次吧。”
傅朔寒也知道自己昨天太过分了,不敢太急进:“好,那把它放航空箱,一起带着,这样行吗?”
一听要进航空箱,船长嗖地一下从他怀里跳下去,刚刚建立起的人猫默契出现了裂痕,船长头也不回地跑进傅宅。
傅朔寒拍拍身上粘着的猫毛,拉开车门:“走吧。”
苏沅矮身坐进副驾驶,鉴于刚刚知道了傅朔寒在看霸总小说,并且还在深入研究,为了防止不必要的近距离接触,他上车第一件事就把安全带给扣好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傅朔寒上车后,探身过来:“我帮你把安全……”
苏沅指了指已经系好的安全带:“不麻烦您。”
傅朔寒:“……”突然觉得老吴推荐的小说一点都不写实,书里坐副驾驶都是不系安全带的。
傅朔寒讪讪地靠回驾驶位,启动车子。
车子开出好一会儿,两人都一言不发。
其实傅朔寒很想说话,但碍于苏沅的表情严肃又冷漠,他敢轻易开口。
眼见着华大越来越近,傅朔寒正搜肠刮肚地想话题时,苏沅的手机响了。
是苏沅约好的看房中介:“苏先生,您出发了吗?我已经把房子的详细地址发到您手机上了。”
其实苏沅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和傅朔寒同处时,一直很紧张,脑海里总是出现昨天他亲自己的情景,心里乱得七上八下,以至于根本没留意到中介发来消息。
但为了不露出马脚,苏沅佯装镇定:“好的,我很快就到。”
现在已经离华大不远了,而他看得几处房子都在华大附近,所以离房子的地址也不会太远。
苏沅收好手机,语气冷漠:“我在前边下车,谢谢。”
傅朔寒顺着他的话,将车开到路边,却没有打开车锁:“小沅,你不回学校吗?”
苏沅解开安全带:“不回,我有点事情。”
傅朔寒看了看周围,挺冷清的一条路:“在这边?”
“不是。”
“那我送你到那儿吧,这边单行,不好打车。”
苏沅忙拦住他:“没关系,我走一段就行了。”
傅朔寒怕惹急他,只能停下动作,劝到:“小沅,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是你不能生闷气。
明明是我做错了事,你现在却不用我帮忙,也不用我关心,只是不理我,这岂不是便宜我了?你说是不是?”
苏沅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琢磨了一下,但还是没猜透他的目的,转头诧异地看着他:“???”
这是在聊一种什么天?他要表演一个背刺他自己吗?
面对苏沅眼中的疑惑,傅朔寒满满的真诚:“小沅,你不能太善良了。”
苏沅实在没忍住接下句:“所以呢?”
傅朔寒目光幽深地看着前方,缓缓道:“我昨天做的事有多过分你也知道,我现在想想还在替你生气,所以你应该报复我,不能只是不理我,应该惩罚,让我记住这次的教训,再也不敢犯同样的错误。”
“报复你?”苏沅想了会:“我也和你签份协议?”
“这个办法好!”傅朔寒眼中有光。
苏沅给了他一记白眼:“开门,我要下车。”
傅朔寒立马又改口:“不签协议还有其他办法,你使唤我,折腾我,别让我好过,这样也可以的。”
苏沅看出他是不打算让自己轻易走掉,不过细一想,他说得也有道理,不理他算什么惩罚,凭什么便宜了他!
第39章
苏沅琢磨了一会儿,重新把安全带扣回去:“去新发路的天晟公寓。”
傅朔寒忙启动车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底透出的笑意藏不住:“好,马上到。”
苏沅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刚好看到他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笑,希望他一会儿也能这么高兴。
新发路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遥远,穿过两个街口就到了,傅朔寒将车子停好,透过车窗扫过附近的街路,这一片的建筑最近几年才兴建完成的,年轻有活力的建筑吸引了大批的年轻人,虽比不上市中心那样富丽繁华,但却是新兴的潮人聚集地。
不过傅朔寒以傅朔寒的阅历与见识,这些在他眼里毫无吸引力,他的视线很快又落回到苏沅身上:“小沅到了,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苏沅解开安全带,但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我要买房,中介推荐了一些房源,但是我觉得看房子到处跑很累。”
“我去看,我买房有经验。”傅朔寒就差拍胸脯保证了:“我替你去看,然后拍照录视频回来让你选,你那儿都不用走,歇着等我就好。”
苏沅挑挑眉:“那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傅朔寒虽然表情很平静,但过快的语速还是暴露了他的殷勤的心理。
苏沅给中介发了信息,让他带傅朔寒去看房,并且把约到明天看的房源也尽量都排到今天来,让傅朔寒一并看了,省得自己东跑西跑、上楼下楼的,苏沅一想都觉得累得慌。
大半天过去,他一点没累着,傅朔寒看房的间隙把他送去了附近的一家养生馆会馆。
药浴加按摩,保健和足疗,一套下来苏沅舒服到不想离开,做脸的时候他又美美地睡了一觉。
同他惬意的一天相比,傅总今天忙得脚下生风,和中介穿梭于各处房源之间,每到一处他还要拍照拍视频,归纳房子的优缺点,时刻记得自己有任务在身,得回去向苏沅复命。
苏沅睡醒已经快下午五点钟了,傅朔寒还在被中介拉着看房。
看出工作不易,中介真的很拼,傅总也很拼。
快六点的时候,傅朔寒结束了一整天的看房之旅,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他昨天刚退烧,今天折腾了一天不得闲,这会儿体温又有点高,但为了见苏沅,他没把这点事放在心上。
苏沅从养生馆出来径直上车,傅朔寒先觑了觑他的脸色,在外人面前冷漠孤傲说一不二的龙傲天,现在苏沅面前成了虫傲天,虽然周身气场还在,但却被对苏沅施压半分,甚至说句话都要看他脸色,左右斟酌:“小沅,可不可以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今天看房时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苏沅没有拉黑他的联系方式,只是把他连同之前的号码一起弃用了而已:“我换了新的号码。”
傅朔寒目光暗了暗:“那能不能……把号码告诉我。”
苏沅瞥了他一眼:“不能。”
被如此干脆地拒绝,绕是傅朔寒有心理准备,失落还是难免的,声音都跟着低了几个度:“那我以后想联系你的时候写信吗?”
苏沅这会正在和曹阳聊天,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颀秀的手指飞快地点动屏幕,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嗯,可以。”
傅朔寒事业上崛起,身价一跃而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焦点,任何场合都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这几年没吃到的瘪全在今天苏沅这儿补齐了,他自然是不甘心:“我回去再养几只信鸽?”
他得到的又是一句应付:“行。”
他的目光从晦暗改为幽怨,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默默启动了车子。
苏沅意识到车子启动,才抬起头:“你送我到千寻甜坊就行,不用送到校门口。”
苏沅已经和曹阳约好回宿舍和他们一起吃晚饭,而且听曹阳说时牧也在。
今天时牧好心好意地和他去接船长却跑了个空,苏沅心里特别过意不去,听曹阳说时牧喜欢学校附近的一家点心,他刚刚已经在网上订好了,回学校路过的时候刚好顺路去取。
刚刚启动的车子熄了火,傅朔寒心里的火却冒得有丈高,他之所以没找人替自己看房,而是顶着病忙忙碌碌地跑了一整天,就是为了能有个和苏沅一起吃晚饭的机会。
不承想竹篮打水,得了一场空。
但心里的火蹿得再高,也只能烧着他自己,纵然火大到七窍生烟,看着苏沅也发不出半点脾气,好声好气地商量:“小沅,最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很不错,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你自己去吧,我答应了室友回去和他们一起吃晚饭。”苏沅看了下点心店的位置离得并不是很远:“你不送我也行,我刚刚看了地址,甜品店就在下条街,我走过去。”
傅朔寒闭了闭眼,吁了口气,提醒:“小沅,医生说你不能吃太多甜食。”
控制饮食这方面,苏沅一直做的很好,所以他根本没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随口答到:“我不吃,给我室友买的,他喜欢。”
傅朔寒:“……”苏沅的每一句话都像浇在他心头的一瓢油,这种被忽略、拒绝、敷衍的感受,简直要把人折磨疯了。
傅朔寒双手扣住苏沅的肩膀,语态几近失控:“你能不能看看我?”
苏沅一直在和曹阳商量晚饭点餐的事,他忌口的食物比较多,点起来有些复杂,所以根本就没注意到快被气到发癫的某人。
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傅朔寒黑泠泠的眸子深邃而幽沉,盈满复杂交错的情绪:“你能不能看看我,从上车起你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苏沅默了默,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遍,同他浓重的情绪对比,苏沅过于冷静,透着凉薄:“看完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我室友在等我。”
傅朔寒:“……”气结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沅挣开他的手,转身去开车门:“傅先生再见。”
苏沅下车,傅朔寒在车里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几番深呼吸,都压不下心里杂糅的情绪,整个心都空落落地坠在寒风里,另一头系在苏沅的身上,他冷漠的态度像是一把刀,随时都会隔断悬着心的绳子,让它坠落,摔得支离破碎。
苏沅走出一段路后,放慢脚步,脸上随意的表情淡了下去,有想回头看看他还在不在的念头,但念头并不强烈,一闪而过。
苏沅最终还是没有回头,清瘦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路人的重重身影之中。苏沅到甜品店时,他订的甜点已经打包好了,进出甜品店只花了几分钟时间。
这时间天色黯淡,已经擦黑,曹阳他们还在等自己开饭,苏沅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他穿过正门,走在廊道上,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竟然在半路遇到了时牧。
两人碰面,见到彼此均是一愣,时牧见到他手里提着的甜品袋子,目光顿了一下。
苏沅看到他抱着的电脑屏幕也很诧异:“时牧,你是要出去吗?”
时牧收回自己的视线:“嗯,显示屏出了点问题,拿去修一下。”
现在这个时间,附近的能修理的店都已经关得差不多了:“你要送去哪里修?我刚刚回来路过时附近的店基本都关门了。”
时牧扬了下下巴:“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去步行街那边。”
苏沅看他抱着那么大的显示屏实在很不方便,而且时牧帮过自己那么多次:“我和你一起去吧。”
时牧迟疑了一小会,点了点头:“那你和曹阳说一下,他还在等你。”
苏沅:“嗯好,我打电话跟他说一下。”
两人一起出了校门,苏沅小跑去路边打车,但出租车没等到,却等来了一辆迈巴赫,傅先生正坐在驾驶位。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的戾气浓到快化成实质了。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降下来,他一瞬不瞬盯着苏沅,明知故问:“小沅,你这么快就吃完晚饭了?”
苏沅听出他的弦外之意,淡淡地笑了笑:“没吃,时牧的显示屏出了问题,他一个人送修拿着不方便,我和他一起去。”
他的话音刚落,似乎听到了一声牙齿咬磨的咯吱声,惊诧地看着傅朔寒。
傅朔寒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自己带着病苦哈哈跑了一天,到处看房子,连个一起吃晚饭的机会都没得到。
苏沅为了这个叫时什么的家伙却可以连晚饭都不吃!
好,很好。
傅朔寒握着方向盘的手攥出了青筋,他打拼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但今天却还是露了端倪,压着眉峰,怒极反笑:“你刚刚很着急回去和室友一起吃晚饭?那么重要的事,说取消就取消了。”
苏沅扬眉道:“你说的对,晚饭的确很重要,不知道傅先生可不可以帮个忙?”
傅朔寒和他对视:“帮什么忙?”
苏沅比刚刚多了几分笑意,弯起眉眼:“傅先生可以帮我们把显示器送去修理吗,我们就可以回去吃晚饭了。”
第40章
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四目相对,傅朔寒的脸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色调和此时黑压压的天色十分相称,阴沉晦暗,见不到一丝明媚颜色,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
苏沅觑着他的神色,没有退让的意思:“生气了?”
上午抛出去的套路,如今牢牢勒在傅总自己的脖颈上,表情严肃,内心挣扎半晌,冷冷道:“教的好。”
苏沅:“?”看他的表情那么凶,以为会生气发火或者一踩油门,扬长而去,没想到他半天吐出这么一句来,苏沅猜他大概是狠话没说完,问道:“然后呢?”
“然后?这还用问?然后把显示屏放我车上。”傅朔寒绷着脸。
他如此痛快地答应帮忙,属实令苏沅意外,不放心地端量他一阵。他的表情很真实,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失落又隐忍的模样,未发现端倪。
苏沅和他对了瞬视线,开口:“辛苦你了。”
傅朔寒依旧神情落寞:“你不要和我客气。”
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苏沅拉车门的手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换作是自己被这样对待,心里会很难受的,心里挣扎好一会儿,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呃……你回去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傅总难受得可怜巴巴,很像一只没人要的大狗狗,远看威风凛凛唬人得很,实际凑近了,就会发现满眼的感伤和失落。
违和的反差感丝丝缕缕地绕在苏沅心头,扰得人意乱。
他发愣走神的功夫,时牧已经把显示屏放进了车后座,同傅朔寒道谢:“辛苦傅先生帮忙”
傅朔寒视线不冷不热地扫过他,又转回到苏沅身上:“小沅,椅背口袋里有个黑色方盒子,你递我一下。”
刚好车门还没关,不过一顺手的事情,苏沅应声好,拉开座椅口袋摸了摸:“我没找到。”
傅朔寒比了比大小:“大概这么大,挺薄的。”
傅朔寒比量的厚度和卡片差不多,座椅口袋是黑的,要找的盒子也是黑的,很不显眼,苏沅大半个身子探进车里,仔细地翻了一遍:“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傅朔寒拧眉指了指里边的椅子:“应该在那边的口袋里,我平时习惯坐那边。”
迈巴赫的车身比普通车要宽,座椅上又有显示屏隔着,即便苏沅探着身子还是看不清那口袋里到底有没有傅朔寒要找的盒子,索性坐进车里:“就只是一个黑色盒子吗?做什么用的?”
“骗你上车用的。”咔,一声不轻不重的锁响,苏沅猛然抬头对上傅朔寒似笑非笑的黑眸。
苏沅不甘心地推车门,但纹丝不动,瞬间明白自己又被他给骗了!愤而怒瞪着某人:“开门。”
傅朔寒自顾自地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你同学的显示屏我待会让人送个新的过来,我们回家。”
苏沅这段时间身子养得不错,但体力终究还是差了些,力气就那么点,傅朔寒真强迫他做什么,他没有半点反抗的可能,气鼓鼓坐在后面,不吭声瞪着某人。
被瞪了一路的傅总始终没敢和骗上车的人对视。将车停进自家车库,平时长腿阔步潇洒下车的傅总,今天却殷勤下车拉开车门:“小沅,到家了。”
苏沅将头转到另外那侧,不下车也不理他。
傅朔寒耐着性子转到另外一边:“沅沅,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和点心。”伸手去捞苏沅的肩膀,却被挥开:“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学校。”
被无情拒绝,傅朔寒怔了一下,收回被甩开的手,躬着身子僵在车门处,低声和苏沅讨商量:“你不是要买房子吗,我明天把这里转到你名下好不好?改成你的名字,这里就是你家了。”
“我不要。”苏沅从另一侧下车,直奔大门口:“我自己回去。”
傅朔寒两步追上,捞住苏沅的胳膊不撒手:“小沅,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一次,你说,我都答应。”
苏沅看了看被他握着的胳膊,知道自己挣不脱,就没白费那个力气,看着他:“傅朔寒,你是不是……”贱呢?
但最后那个字,苏沅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性格和教养使然,让他说不出这么伤人自尊的话,抿了抿唇瞪着他。
傅朔寒看不了他生气又委屈的眼神,被他这样望着,脑子都空了,心里火急火燎:“小沅,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好的。”
苏沅睫毛轻轻颤了颤,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虽然轻,却字字清晰:“你不恨我了?”
“我没恨过你。”傅朔寒回答得很坚定,这些天他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回想和苏沅在一起的日子。
恨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沅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问出了这么多天以来,心里反复琢磨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我走?”
“我……”傅朔寒深吸一口气:“大概是我贱。”
“……”苏沅怀疑他会读心术,不然自己刚刚没说出口的话他怎么会准确地讲了出来。台词被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眉愣眼地看他。
傅朔寒想抱抱他,但又怕唐突了他,最后也只轻轻捏捏他的胳膊,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愫,音调暗哑:“这些天我快死了。”俯身颔首,和苏沅额头相抵,轻声哄着:“你饶我一命。”
贴近的距离,他低磁的声音仿若有了实质,隐忍微颤的气音一下又一下地撩着苏沅的心尖儿,心跳跟着变重。
苏沅垂在身侧的手几番握紧,没回答他的话,皱眉推开了他:“你在发烧。”
傅朔寒怕他又走,手揽住他的腰锁进怀里:“没发骚,我认真的,句句都是心里话。”
苏沅刚刚紧张的情绪被他一个岔给打散了,左手撑住他胸口,防止他越搂越紧,右手抚上他的额头:“你正经一点,额头这么烫。”
苏沅的手心白白软软,微微凉地贴在额头很舒服,傅朔寒贪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没事,和我进去吧,都在等你。”
没等苏沅作声,某人趁机半搂半抱地把人拥进门。
张管家见到苏沅高兴到眉飞色舞,那么大年纪走路竟然还能带风,一路小跑着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从前吃饭时,苏沅和傅朔寒两人都是面对面坐着,今天傅朔寒发烧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给烧断了,非得挨着坐。
夹菜剥虾,去皮蘸料,要不是苏沅坚持拒绝,他就要喂着人家吃了。
晚餐结束,傅朔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试探着:“小沅,今天是周末,不回去了吧。”
苏沅警惕看向他:“你?你想做什么?”
傅朔寒忙起身解释:“不做什么,就想留你在家住一晚,明天我让助理准备房子转让的文件,你留下方便签字,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是你的家。”
“我不要。”苏沅买房子图得是在学校附近方便:“这离华大太远了。”
傅朔寒恍然:“你不要这里是位置问题?”说着伸手去牵他,但手抬到一半停住了,怕苏沅反感默默收了回去,规规矩矩地起身带路:“和我来,我有另外的礼物要送你。”
苏沅要开口拒绝,但看到傅朔寒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话到嘴边改口道:“是什么?”
“跟我来。”
电梯升到五楼,傅朔寒推开书房的门,冲他招手:“进来。”拉着他坐在椅子上,点开电脑,打开文件:“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
一张图片在屏幕上展开,是一张平面图纸:“送我的?”
傅朔寒点动鼠标,另外的图纸依次展开:“这两天我进度有点慢,不然初版早就做完了。”
依次看过图纸的内容,苏沅猜出大概:“这是个城堡?”
傅朔寒点头:“我在医院答应要送你的,现在是初稿,哪里不喜欢我再修改,你喜欢哪里我就买下来,把它建在那。”
苏沅收回放在图纸上的视线,开始打量他:“你都赶我走了,还弄这个初稿做什么?”
傅朔寒站在桌旁,微微垂眸就能和他对视,听到他的问题,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焦急,急着解释:“不是,我没那么想,那天我进门看到你已经把协议准备好,以为你想尽快解除,毕竟我们之间……你也是恨我的。”
苏沅回想起当天的情景和傅苏两家的恩怨,他这么理解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那你怎么又……忽然去找我了?”
傅朔寒的视线在身上扫过而后停在他的唇上,饱满软润的触感,带着丝丝绕绕的甜,意乱的思绪令呼吸重了几拍。
苏沅则被他的眼神勾起些不大愉快的回忆,当时哭得那么凶,他还不放过自己,脸色顿时冷了:“流氓。”
傅朔寒轻咳了下:“那天褚昱在餐厅遇到你了,拍了照片给我。”
回想起那天傅朔寒的态度,苏沅才和褚昱发的照片有很大关系:“他拍了什么照片。”
“你和你的同学在餐厅吃饭,举止……很亲密。”提起这个,傅朔寒还想起来苏沅和别人同喝一杯奶茶的事,阵阵心梗。
“哪有举止亲密?”苏沅好冤枉,他和宿舍的三名室友清清白白纯友谊,哪有什么亲密举动!
傅朔寒视线又绕回他的唇上,盯着不放:“我看见你和他喝一杯奶茶。”
苏沅满脸都写着离谱:“所以那天你把我骗到车里,冲我发疯,问我奶茶好喝吗?”越想越生气,把人推远了些:“那奶茶本来就是时牧的,他鞋带开了我帮忙拿一下而已,根本没有喝一杯的事!”
傅朔寒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逐渐回暖,嘴角不住地往上扬:“是我误会了,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以后?”苏沅却没有他的好心情,他和傅朔寒之间横着的问题不解决,怎么谈以后:“我们之间问题你想好了?”
刚刚被推开的人又厚着脸皮凑了上来:“我父母已经同意了,现在还差你的父母。”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听得苏沅毛骨悚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四位都已经不在了:“你父母同意了?”问时心里都毛毛的:“你怎么问的?去哪儿问的?”
傅朔寒指指宅子后院,正中间的屋子里供着他父母的遗像:“我把我们的事和他们说了,他们没反对。”
“你怎么知道没反对?”苏沅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谁也没出声,默认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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