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个车里,一个车外,四目相对,傅朔寒的脸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色调和此时黑压压的天色十分相称,阴沉晦暗,见不到一丝明媚颜色,声音也沉了下来:“你在教我做事?”
苏沅觑着他的神色,没有退让的意思:“生气了?”
上午抛出去的套路,如今牢牢勒在傅总自己的脖颈上,表情严肃,内心挣扎半晌,冷冷道:“教的好。”
苏沅:“?”看他的表情那么凶,以为会生气发火或者一踩油门,扬长而去,没想到他半天吐出这么一句来,苏沅猜他大概是狠话没说完,问道:“然后呢?”
“然后?这还用问?然后把显示屏放我车上。”傅朔寒绷着脸。
他如此痛快地答应帮忙,属实令苏沅意外,不放心地端量他一阵。他的表情很真实,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失落又隐忍的模样,未发现端倪。
苏沅和他对了瞬视线,开口:“辛苦你了。”
傅朔寒依旧神情落寞:“你不要和我客气。”
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苏沅拉车门的手顿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过了,换作是自己被这样对待,心里会很难受的,心里挣扎好一会儿,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呃……你回去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傅总难受得可怜巴巴,很像一只没人要的大狗狗,远看威风凛凛唬人得很,实际凑近了,就会发现满眼的感伤和失落。
违和的反差感丝丝缕缕地绕在苏沅心头,扰得人意乱。
他发愣走神的功夫,时牧已经把显示屏放进了车后座,同傅朔寒道谢:“辛苦傅先生帮忙”
傅朔寒视线不冷不热地扫过他,又转回到苏沅身上:“小沅,椅背口袋里有个黑色方盒子,你递我一下。”
刚好车门还没关,不过一顺手的事情,苏沅应声好,拉开座椅口袋摸了摸:“我没找到。”
傅朔寒比了比大小:“大概这么大,挺薄的。”
傅朔寒比量的厚度和卡片差不多,座椅口袋是黑的,要找的盒子也是黑的,很不显眼,苏沅大半个身子探进车里,仔细地翻了一遍:“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
傅朔寒拧眉指了指里边的椅子:“应该在那边的口袋里,我平时习惯坐那边。”
迈巴赫的车身比普通车要宽,座椅上又有显示屏隔着,即便苏沅探着身子还是看不清那口袋里到底有没有傅朔寒要找的盒子,索性坐进车里:“就只是一个黑色盒子吗?做什么用的?”
“骗你上车用的。”咔,一声不轻不重的锁响,苏沅猛然抬头对上傅朔寒似笑非笑的黑眸。
苏沅不甘心地推车门,但纹丝不动,瞬间明白自己又被他给骗了!愤而怒瞪着某人:“开门。”
傅朔寒自顾自地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你同学的显示屏我待会让人送个新的过来,我们回家。”
苏沅这段时间身子养得不错,但体力终究还是差了些,力气就那么点,傅朔寒真强迫他做什么,他没有半点反抗的可能,气鼓鼓坐在后面,不吭声瞪着某人。
被瞪了一路的傅总始终没敢和骗上车的人对视。将车停进自家车库,平时长腿阔步潇洒下车的傅总,今天却殷勤下车拉开车门:“小沅,到家了。”
苏沅将头转到另外那侧,不下车也不理他。
傅朔寒耐着性子转到另外一边:“沅沅,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和点心。”伸手去捞苏沅的肩膀,却被挥开:“这不是我家,我要回学校。”
被无情拒绝,傅朔寒怔了一下,收回被甩开的手,躬着身子僵在车门处,低声和苏沅讨商量:“你不是要买房子吗,我明天把这里转到你名下好不好?改成你的名字,这里就是你家了。”
“我不要。”苏沅从另一侧下车,直奔大门口:“我自己回去。”
傅朔寒两步追上,捞住苏沅的胳膊不撒手:“小沅,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一次,你说,我都答应。”
苏沅看了看被他握着的胳膊,知道自己挣不脱,就没白费那个力气,看着他:“傅朔寒,你是不是……”贱呢?
但最后那个字,苏沅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性格和教养使然,让他说不出这么伤人自尊的话,抿了抿唇瞪着他。
傅朔寒看不了他生气又委屈的眼神,被他这样望着,脑子都空了,心里火急火燎:“小沅,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好的。”
苏沅睫毛轻轻颤了颤,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虽然轻,却字字清晰:“你不恨我了?”
“我没恨过你。”傅朔寒回答得很坚定,这些天他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回想和苏沅在一起的日子。
恨不应该是这样的。
苏沅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问出了这么多天以来,心里反复琢磨的问题:“那你为什么要我走?”
“我……”傅朔寒深吸一口气:“大概是我贱。”
“……”苏沅怀疑他会读心术,不然自己刚刚没说出口的话他怎么会准确地讲了出来。台词被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眉愣眼地看他。
傅朔寒想抱抱他,但又怕唐突了他,最后也只轻轻捏捏他的胳膊,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愫,音调暗哑:“这些天我快死了。”俯身颔首,和苏沅额头相抵,轻声哄着:“你饶我一命。”
贴近的距离,他低磁的声音仿若有了实质,隐忍微颤的气音一下又一下地撩着苏沅的心尖儿,心跳跟着变重。
苏沅垂在身侧的手几番握紧,没回答他的话,皱眉推开了他:“你在发烧。”
傅朔寒怕他又走,手揽住他的腰锁进怀里:“没发骚,我认真的,句句都是心里话。”
苏沅刚刚紧张的情绪被他一个岔给打散了,左手撑住他胸口,防止他越搂越紧,右手抚上他的额头:“你正经一点,额头这么烫。”
苏沅的手心白白软软,微微凉地贴在额头很舒服,傅朔寒贪恋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没事,和我进去吧,都在等你。”
没等苏沅作声,某人趁机半搂半抱地把人拥进门。
张管家见到苏沅高兴到眉飞色舞,那么大年纪走路竟然还能带风,一路小跑着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从前吃饭时,苏沅和傅朔寒两人都是面对面坐着,今天傅朔寒发烧脑子里不知道哪根筋给烧断了,非得挨着坐。
夹菜剥虾,去皮蘸料,要不是苏沅坚持拒绝,他就要喂着人家吃了。
晚餐结束,傅朔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试探着:“小沅,今天是周末,不回去了吧。”
苏沅警惕看向他:“你?你想做什么?”
傅朔寒忙起身解释:“不做什么,就想留你在家住一晚,明天我让助理准备房子转让的文件,你留下方便签字,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是你的家。”
“我不要。”苏沅买房子图得是在学校附近方便:“这离华大太远了。”
傅朔寒恍然:“你不要这里是位置问题?”说着伸手去牵他,但手抬到一半停住了,怕苏沅反感默默收了回去,规规矩矩地起身带路:“和我来,我有另外的礼物要送你。”
苏沅要开口拒绝,但看到傅朔寒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话到嘴边改口道:“是什么?”
“跟我来。”
电梯升到五楼,傅朔寒推开书房的门,冲他招手:“进来。”拉着他坐在椅子上,点开电脑,打开文件:“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
一张图片在屏幕上展开,是一张平面图纸:“送我的?”
傅朔寒点动鼠标,另外的图纸依次展开:“这两天我进度有点慢,不然初版早就做完了。”
依次看过图纸的内容,苏沅猜出大概:“这是个城堡?”
傅朔寒点头:“我在医院答应要送你的,现在是初稿,哪里不喜欢我再修改,你喜欢哪里我就买下来,把它建在那。”
苏沅收回放在图纸上的视线,开始打量他:“你都赶我走了,还弄这个初稿做什么?”
傅朔寒站在桌旁,微微垂眸就能和他对视,听到他的问题,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焦急,急着解释:“不是,我没那么想,那天我进门看到你已经把协议准备好,以为你想尽快解除,毕竟我们之间……你也是恨我的。”
苏沅回想起当天的情景和傅苏两家的恩怨,他这么理解似乎也勉强说得过去:“那你怎么又……忽然去找我了?”
傅朔寒的视线在身上扫过而后停在他的唇上,饱满软润的触感,带着丝丝绕绕的甜,意乱的思绪令呼吸重了几拍。
苏沅则被他的眼神勾起些不大愉快的回忆,当时哭得那么凶,他还不放过自己,脸色顿时冷了:“流氓。”
傅朔寒轻咳了下:“那天褚昱在餐厅遇到你了,拍了照片给我。”
回想起那天傅朔寒的态度,苏沅才和褚昱发的照片有很大关系:“他拍了什么照片。”
“你和你的同学在餐厅吃饭,举止……很亲密。”提起这个,傅朔寒还想起来苏沅和别人同喝一杯奶茶的事,阵阵心梗。
“哪有举止亲密?”苏沅好冤枉,他和宿舍的三名室友清清白白纯友谊,哪有什么亲密举动!
傅朔寒视线又绕回他的唇上,盯着不放:“我看见你和他喝一杯奶茶。”
苏沅满脸都写着离谱:“所以那天你把我骗到车里,冲我发疯,问我奶茶好喝吗?”越想越生气,把人推远了些:“那奶茶本来就是时牧的,他鞋带开了我帮忙拿一下而已,根本没有喝一杯的事!”
傅朔寒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逐渐回暖,嘴角不住地往上扬:“是我误会了,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以后?”苏沅却没有他的好心情,他和傅朔寒之间横着的问题不解决,怎么谈以后:“我们之间问题你想好了?”
刚刚被推开的人又厚着脸皮凑了上来:“我父母已经同意了,现在还差你的父母。”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听得苏沅毛骨悚然,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四位都已经不在了:“你父母同意了?”问时心里都毛毛的:“你怎么问的?去哪儿问的?”
傅朔寒指指宅子后院,正中间的屋子里供着他父母的遗像:“我把我们的事和他们说了,他们没反对。”
“你怎么知道没反对?”苏沅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谁也没出声,默认同意了。”
第41章
苏沅搓搓胳膊上炸起的寒毛,一言难尽地看着傅氏大孝子:“你父母他们也给不出别的回答。”
见他搓胳膊,以为他冷了,傅朔寒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他身上,认真且严肃道:“我确实知道他们一定会默许,因为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苏沅:“……”莫非龙傲天的强大自信人鬼神三界通用?
自信傅总替他拢紧外套,弯腰凑近了些,宠溺安抚:“不要有心理压力,你不知道该怎么和家里人说我们的事也没关系,我来和他们谈。”
虽然披着外套,但苏沅脑后还是莫名冒冷风。
龙傲天露出标准的漫不经心的一笑:“我会说服他们。”
苏沅手指屈了屈,忍不住摸向他的额头,这会他身上的温度没有饭前那么高了,但是人怎么越来越癫了:“你是不是没吃退烧药?”
傅朔寒顺势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凑到唇边,亲了亲指尖,持续宠溺道:“待会吃。”
苏沅指尖碰到他唇瓣酥酥痒痒,略油的语气闹得他心跳慌乱,瑟缩着想要抽回手。
傅朔寒察觉到他的小动作,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他了,毕竟年纪小又单纯,上次亲他的时候眼睛都哭红了,不能再吓到他:“别怕,我不做别的。”
没和人有过如此亲密暧昧的举动,苏沅心跳得又慌又乱,甚至刚刚微凉的指尖都变得灼热,悄咪咪靠后了一些,和他拉开距离:“很晚了,我该回去了。”没等起身,傅朔寒先两手撑住椅子,把人困住。
他身上本就带着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被困在椅子和他之间,这种压迫感更强了。苏沅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又乖又怕地紧贴着椅背,纤长的睫毛轻颤,虽然极力掩饰,但声音还是因为过分紧张而变得轻缓:“我真的要回去了……”
傅朔寒垂眸,仔细地打量着他,眼神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味儿。
身为全书颜值天花板,苏沅的五官经得住任何角度的打量,皮肤净白润透,五官秀美如精致的玉刻艺术品,傅朔寒越是盯着看就越移不开眼,他真好看,想……
猛然回神儿!打住心里种草的想法,换了个话题:“船长每天都会睡在你的房间,它一直在等你。”
“……”苏沅的心被撞了一下,虽然知道他是有意说给自己听的,但听到了还是禁不住心软:“我去看看它。”
傅朔寒跟着他一起回卧室。
慢慢推开卧室的门,灯一亮,就看到船长把自己团成毛茸茸的一团,窝在苏沅常睡的那侧。见灯突然亮了,有些生气,摆出飞机耳看向门口。
苏沅看到它睡的位置,心尖儿软得一塌糊涂。
有时候不言不语的沉默比倾诉更令人眼眶发热,船长它不能说也不能问,只能一直一直等下去。
船长没下楼,并不知道他回来了,猛然间见到他,愣得半天才回过神儿。随后动作快出残影,苏沅甚至没看清它是怎么跳下床的,小腿就已经被抱住,尾巴扫着苏沅的脚尖,满眼的讨好。
苏沅弯腰把毛团抱进怀里,船长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在他怀里这儿蹭蹭那儿嗅嗅,甚至扒住苏沅的肩膀,想去贴他的嘴唇。一只修长的手出现,果断将猫头给包住:“罐头厂你不想要了?”船长拿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手,但听到罐头厂几个字以后又变得老老实实,喵呜一声放弃抵抗,软乎乎地倚进苏沅怀里。
苏沅空出一只手,把猫头从傅朔寒手里解救出来,抱着它坐在床上:“船长你睡这么早,吃晚饭了吗?”
船长用额角蹭他,嘤嘤喵喵地不停撒娇,想在他身上多留些自己的气味儿。
傅朔寒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苏沅旁边,适时开口:“小沅,要不你今晚留下来吧,船长它……”
苏沅闻声看向他,傅朔寒顿了一下:“是我,我想你留下来。”
苏沅抬头时脸色还挺平静的,只听了他的话,脸颊却开始发热,慌张地避开视线。
无意间扫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香水,他的东西他自然记得,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经常用的那只香,只不过余量少了很多,他记得离开时这瓶香刚开不久。
见他盯着香水,傅朔寒索性拿过来递给他。
苏沅抱着船长就没接,只问:“你用了?”
傅朔寒指腹摩擦着瓶身上的刻字:“嗯。”
这只香主调是明润的橙花香,带着清澈的皂感气息,味道飘过,让人立刻浮现身穿白衬衣的青涩少年,站在明媚的阳光下,整个世界因为他变得澄明干净。
很符合苏沅出尘明艳的气质,但是却不适合傅朔寒,所以他的回答令苏沅很惊讶:“你也喜欢这个味道?”
“是喜欢你,它是你身上的味道。”
眼底有笑意浮现,抿唇压住上翘的唇角:“改天我送你一款更适合你的香水。”
“好。”傅朔寒把香水放回去,顺带瞥了眼时间:“很晚了,你洗澡准备休息吧。”
傅朔寒语气自然的令苏沅产生错觉,好像自己这段时间都住在这里不曾离开一样,推辞的话反倒说得有些不顺口了:“我……”
“房间每天有人打扫,床单是新换的,除了这瓶香水以外,其他的东西还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过,沅沅,留下来吧。”
被rua着的船长似乎听懂了傅朔寒的话,两只爪爪抱住苏沅的胳膊,又开始蹭蹭撒娇。
谁能拒绝小猫咪的请求呢,苏沅顺势捏捏他粉粉软软的爪垫,点了点头:“好。”
“喵呜!”船长先于傅朔寒给出回应,骨碌起身从苏沅腿上跳走,跑到床头的一侧,大模大样地趴下,眼神倨傲地看着傅朔寒,还带着几分警告,仿佛在说床的这一半是我的位置,这儿没你的地方!
对于船长猴急的占位行为,傅朔寒并未现场给予回应,而是催促苏沅:“快去洗澡吧。”
苏沅刚走进浴室,傅朔寒立马瞪向船长,小声嘀咕:“罐头厂项目延期建设。”
“喵嗷!”船长挥爪给了空气一拳,愤愤地瞪着傅朔寒。
人猫之间和平条约随之被打破,船长眼神轻蔑地跳下床,信步走向浴室,临进门前还不忘回头递给傅朔寒一个挑衅的眼神。
傅朔寒:“……”猫能在苏沅洗澡时随意进入浴室,但他不能,只能隔着门板干瞪眼,这一局,很明显船长胜了。
胜利船长昂着头走进浴室,没有注意到傅朔寒逐渐变冷的眼神。
苏沅躺在浴缸里泡澡,船长没打扰,只蹲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乖乖等着。
苏沅洗好擦干身体穿上浴袍,走出浴室。船长一步不离地跟在脚边。
傅朔寒站在床边,为难地看着他。
苏沅不明所以:“怎么了?”
傅朔寒指指床上的被子,装模作样,心累地叹了口气:“你别怪船长,人有三急,猫也有。”
船长头顶长出大大的问号,眼睛瞪得溜圆:“喵喵喵?”
苏沅顺着傅朔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被子上氲湿了好大一片,结合傅朔寒刚刚的话,很轻易地就能联想到弄湿被子的液体是什么。
苏沅苦笑着看船长,弯腰把它抱起来,指着湿乎乎的被面:“你在里边等我洗澡,是不是就想和我说这个呀?”
傅朔寒幽幽道:“必然是的。”
船长胡子都气翻了!猫不喜欢狗果然是有原因的。
苏沅一手揽着船长,一手掀开被子查看,被子正面湿透了,底下的床单和床垫也湿了:“船长,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在床上撒尿的小猫没有礼貌。”
船长:“……”想解释,奈何说不了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陷害。从苏沅怀里挣脱,骂骂咧咧跑到门口。
此时人猫位置调换,傅朔寒倨傲又得意地看着船长:“床垫也湿了,清洗烘干要弄到很晚,会影响你休息,今晚去我房间住吧。”
船长蹲坐在门外露着半张脸盯着傅朔寒,满眼凶光。
苏沅抖抖床单,确实湿得很严重,苏沅不太好意思麻烦佣人大晚上的收拾刷洗,于是同意了傅朔寒的提议。
他不是第一次和傅朔寒同床,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莫名紧张,以至于半宿没睡着。
由于前半宿没睡,导致后半宿睡得过沉,他是个没有睡相的人,醒着时是斯文乖巧的小仙男,睡着了就是个左翻右滚的花果山泼猴。
傅朔寒的大床非常适合撒欢儿,他三颠两倒来回变换睡姿,最后滚累了,手脚并用地把自己箍到傅朔寒身上才算老实了些。
但也没完全老实,手还在乱动,一会抠抠傅朔寒的领口,一会儿挠挠他的侧腰,腿也不老实,膝盖抵在傅某的小腹上,上蹭下磨,闹得人身焦体躁。
睡着的苏沅对此浑然不知,这会儿正做着梦,他梦到自己被关在一间小黑屋,小心翼翼地左右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门,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推不开。于是乎,他抬腿用力地踹了过去。
同时耳边响起一声惨哼,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第42章
苏沅初醒还有点懵,梦境和现实交错混乱,愣了几秒后,才意识到身旁的人正蜷缩着,似乎还在发抖。
苏沅:“!!!”蜷缩!发抖?
这两个词在傅朔寒身上出现十分违和,但现在却真实发生了。
“你怎么了!胃疼了吗?”总裁都有胃病。
傅朔寒疼得额角冒冷汗,手捂着巨疼的某处,摇头。
摇头是他现在仅能做出的回应,刚刚被苏沅乱摸闹得心猿意马,膝盖突然顶上来的时候,他完全没防备,两眼一黑,冷汗刷地一下冒出来了。
苏沅这会清醒了许多,脑海里闪过醒前梦里的一幕,后知后觉地想明白了:“我刚刚踢到你了?”
傅朔寒痛苦点头。
屋里没开灯,昏昏暗暗的,苏沅探着身子凑近才看清傅朔寒捂着的不是肚子,而是更为敏感的地方。
难道自己刚刚踢到他那儿了?
梦里又慌又急,抬腿撞门时自己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这一下……
光是想想,苏沅就不禁嘶了一口冷气:“对不起,对不起踢到你了,让我看看。”说着将手探过去。
快要碰到人时,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动作拦住。
傅朔寒这会额角还在冒冷汗,点头摇头还勉强能行,但是说话就有些费劲儿,吸气开口,被撞的某处抽疼的更厉害了,忍痛沙哑道:“别看!”
苏沅慢慢收回自己的手,他理解一个龙傲天极强的自尊心,于是退步道:“那我叫医生过来。”
***
林耀今天不用值班,这会儿正准备睡觉,随意找了本小说做睡前读物。
他看小说的口味儿偏现实向,今晚看的是《霸道总裁的替嫁小娇夫》
林耀很喜欢这个作者的书,情节朴实接地气,特别贴近生活,他已经看到一百章了,今晚的更新内容是霸道总裁成功追回小娇夫,两人第一次酱酱酿酿。
小娇夫身娇体软,事后下不了床,霸总老攻情急之下半夜拨通了医生朋友的电话。
林耀正看得投入,手机屏幕一闪,弹出来电页面:傅总。
林耀盯着屏幕,又看看时间,小说照进现实!霸道总裁半夜给自己打电话了。
脑海里瞬间联想到小说的内容,电话还没接通,林耀就已经想了个大概,遂,自信接通电话:“傅总您好,我马上准备药膏。”
“林医生,是我。”那边是苏沅的声音。
林耀顿了一下,打电话的人和他的猜想有些许出入:“苏先生?”
“林医生,您能尽快来傅宅一趟吗?这边的情况……很急。”
林耀起身趿拉着鞋:“怎么了?”
苏沅看看傅朔寒,为难道:“疼、动不了、下不了床。”
“好,我马上到。”林耀镇定的多,身为医生半夜接到总裁电话并不意外,毕竟这类属于当下社会的高发性事件。
哪个霸总敢拍着胸膛保证一辈子不给医生朋友打电话要求急诊呢?
一个都没有!
今晚没下雨,林耀家离得也不远,很快赶到傅宅,张管家带他来到傅朔寒卧室门口:“林医生请进。”
见傅朔寒疼得不停冒冷汗,苏沅急得不得了,听到门外有声音,立马去开门:“林医生!”
见到开门的人还是苏沅,并且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林耀十分不可思议:“苏先生你……”
苏沅意识到刚刚自己着急在电话里说的比较模糊,可能让他误会了:“不是我,是傅先生。”
原来总裁本人病了,林耀试探着问:“胃病?”
苏沅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摇头:“不是,林医生你还是进来说吧。”
“好。”林耀走到床边,傅朔寒沉着脸,额头还带着冷汗,看样子疼得的确很严重:“傅总,哪里不舒服?”
傅朔寒对着站在门口的张管家和苏沅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苏沅对他难言的害羞表示理解:“那……我待会儿进来。”
检查的时间很短,苏沅进来时两人表情都很平静,林耀嘱咐苏沅:“傅总已经吃了止疼药,待会再冰敷一下,很快就会恢复。”
苏沅认真记下:“好的。”
林耀觑了眼傅朔寒铁青的脸:“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休息了。”此地不宜久留。
苏沅客气地送他出门:“林医生,我送你。”
两人边走边闲聊了几句,离开前林耀提起苏沅的病情:“上次和你提过治疗你心脏方面的药物你还记得吗?”
“记得!”苏沅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林医生,药还要多久才能获批应用?”
“不出意外,下个月初应该可以应用,这种药对你心脏方面的治疗效果显著,我已经向院里申请,你将会最先拿到药,不过……”林耀停住脚步:“在用药前可能需要入院接受全面的检查以及病情观测。”
“好,我会腾出时间来的。”苏沅心脏问题引起身体其他方面诸多并发症,如果心脏问题能受到有效治疗,他的身体状况会比现在好很多。
送走林耀,苏沅问张管家要了冰袋带回卧室。
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龙傲天。
苏沅停在床边:“傅先生,冰袋我拿上来了。”
傅朔寒:“……”
苏沅把冰袋用毛巾包好,轻轻拉了拉被角:“被子拿开,把这个敷上。”
但被子纹丝不动,半晌,从被子下伸出一只手,四处摸了摸。
苏沅忙把包好的冰袋递过去:“在这儿。”
手抓到冰袋,立刻拖了进去,随即被子里传来一声嘶冷气的声音。
苏沅矮身坐在床边:“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扒开一条缝儿,露出小半张脸,嗓子还哑得厉害:“当然不是,又不怪你。”
苏沅顺势探身过去,趴在被缝儿外边:“那你怎么躲着我?”
露出的一只眼睛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才对上他的视线:“丢人。”
“嗯?”
从被缝儿里伸出一只手,勾着食指刮过苏沅的脸颊,试探的口吻:“小沅,你会不会嫌弃我丢人?”
他的手指停在脸颊上,微微有些痒,苏沅一偏头,把他的指节刚好咬住:“我可没有一点嫌弃,把你踢成这样,只觉得很抱歉。”温软的唇瓣裹着指节上的皮肤,说话时软滑的舌尖会无意间触到指尖儿,酥.麻顺着指尖一路窜到胳膊,再到脑海,傅朔寒呼吸瞬间就乱了,亏得敷着冰袋。
苏沅稍用力咬了一下,松开他的手指:“别蒙着被子了。”
傅朔寒还蒙着,没反应。
苏沅当他是默认,伸手帮他把身上的被子拉下去,借着灯光,看到被子下红着耳尖儿的傅总,愣了一下。
这样害羞的傅朔寒他还是第一次见,强烈的反差不仅令人意外,还觉得莫名有点可爱。
虽然可爱这个词用在傅朔寒身上十分不贴切,但红着耳尖儿躲在被子里,小心翼翼怕被嫌弃的傅总很可爱。苏沅忍不住将手伸过去,捏捏他的耳垂儿,笑问:“傅先生,你害羞了?”
他一问,某人不只耳尖红,耳根也跟着发烫,盯着他几秒,忽然抓住他手腕儿,把人拉到怀里,牢牢圈住。
苏沅低呼一声栽到他怀里,怕会不小心碰到他敷着的冰袋儿,乖乖被抱着不敢动,但嘴却没老实:“你刚刚是不是害羞了?”
傅朔寒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低头在他颈间蹭蹭,含糊道:“睡觉。”
夜里睡得晚,苏沅醒的也晚,睁眼后看到身边是空的,傅朔寒已经起床。
浴室里有水声,应该是在洗漱。
苏沅整理好睡衣,傅朔寒的手机刚好在这时响了,是视频邀请。
苏沅匆匆走去浴室,把手机递过去,但傅朔寒正在洗脸,脸上的泡沫还没洗净:“小沅,帮我点一下。”
苏沅点接通时看了眼屏幕,是傅徊,他有些犹豫:“是你小叔,他见到我会不会发火?”
傅朔寒弯腰洗脸,满不在乎道:“怕他?接。”
苏沅点下接通键,迅速把手机对准傅朔寒。
傅徊的声音响起:“你刚起床?”
经历过上次飞机谈话后,叔侄俩的关系急转直下,主要是傅朔寒单方面不联系他,今天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嗯,有事?”
那边静了一会儿:“你在洗脸,谁帮你举着手机?”
傅朔寒冷着脸瞥了眼屏幕,不咸不淡道:“还能有谁?小沅。”
不出苏沅意料,听到是他,傅徊吼声快把屏幕震碎了:“你鬼迷心窍了?我和你说的话你都当作耳旁风了?你这么做是对傅氏的不负责,是对你父母的不孝,是……”
傅朔寒抹了把脸上的水,对着镜头打断他:“和顾家联姻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手机里超大声叽哩哇啦的傅徊顿时没了一点声音。
苏沅甚至怀疑傅徊把视频给挂了。
好奇地瞄向屏幕,发现还在。不过幸亏有屏幕隔着,要不然他眼里射出的怒火能直接喷傅朔寒脸上了。
傅朔寒拿过毛巾一边擦脸一边打破‘火热’的沉默:“那我就替你做主吧,顾诚虽然又丧偶又离异还带着四个孩子,但顾家的背景不容小觑。”
“呸!傅朔寒,老子是你小叔!你办人事吗?我快四十了你让我去联姻?”
傅朔寒冷笑:“小叔,你才三十三而已,正适合结婚。”
“你反了!我结不结婚用你置喙?”
侄子给叔叔做婚配的主,听上去确实荒唐,但结合傅徊刚刚一番话再听,苏沅觉得傅朔寒做得没错,并且有点解气。
傅朔寒随手把毛巾丢在洗漱台,接过苏沅举着的手机,笑里藏刀:“你不答应和顾氏联姻,岂不是不顾大局?这是对傅氏的不负责,是对傅家先辈的不孝,小叔,你一直逼着我为傅氏放弃个人感情,你自己怎么不放弃?
火没烧到你身上你不急,刀没戳到你心口你不疼,是不是?”
第43章
这次通话,让傅徊损失了一部手机,一套茶具,外加一个半米高的花瓶和一盏水晶立灯。
如果不是保姆听到声音赶过来拦住他,还会损失更多。
摔茶具时,碎片将他的手割开了一条口子,血顺着指尖滴滴沥沥落在地上好大一摊。
保姆连忙摁住伤口帮他止血,傅徊脸红脖子粗地喘着粗气,情绪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家里其他人也赶来,见到眼前的情景都止住脚步,不敢吭声。
傅徊自从伤了腿以后性格古怪,暴躁易怒,他这样砸摔东西不是第一次,他身边的人已经知道该如何应对。
虽然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但没有慌乱,分工明确,司机将车开到门口,保姆暂时帮他把伤口包住,推出门送上车。
或许是疼痛让傅徊清醒了些,很配合地上车去医院。
到了医院,还没进门,就遇到了熟人,林耀。
见他手受伤,林耀急忙带路去急诊:“傅先生,您的手怎么伤的?”
傅徊和林耀认识的时间不短,这么多年的两人的关系更趋近于朋友,这会儿傅徊正想找个人说出来发泄:“都是我的好侄子!”
林耀转头看他:“您见到他了?他能下床了?”
“??”傅徊一脸懵,又着急:“他怎么了?”
林耀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外人,压低音调:“傅总受了点伤。”
傅徊看向司机,司机摇摇头。
没有得到回答,他目光又看向林耀:“他哪受伤了?什么时候?”血浓于水,傅朔寒说的话再不是人,也还是他的侄子。尤其是哥哥嫂子都不在了,对于他的事,傅徊格外紧张。
林耀俯身凑近些:“昨天半夜,伤的……敏感部位。”
傅徊脸色复杂:“怎么弄的?”
“好像是苏先生。”
傅徊呼吸一滞,面色逐渐凝重,开始了头脑风暴,最后得出结论:
——昨天半夜,苏沅弄伤了他侄子,情况严重到半夜把医生叫去家里,甚至今天还下不了床。
捋顺因由,傅徊两眼一黑,要不是坐轮椅,他这会儿人已经躺地上了。
林耀见他没说话,继续引路带他去急诊室。
缝针的时间里,傅徊像丢了魂儿,一声都没吭。
回去的路上,傅徊从惊涛骇浪的头脑风暴里猛然回过神儿,看向司机:“这是去哪儿?”
司机:“回家,傅先生,您有其他安排吗?”
傅徊单手抚额:“去小寒那儿。”
***
苏沅这会儿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眼圈红红的,睫毛染着湿漉的水汽,唇瓣紧紧抿着,肩膀小幅度地颤抖着。
猛一看,他的模样很令人浮想翩翩,但实际他是笑到飙泪。
傅朔寒黑着脸站在一旁,瞪着那只名叫船长的猫。
但船长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眼神,昂头扬着尾巴,岔着四条腿走路。
“哈哈哈哈”苏沅又没绷住,笑得比刚刚更放肆。
傅朔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但腿始终定在原地没动。
船长完全不觉得自己很过分,继续岔着腿从他面前走过,眼神挑衅。
最终,傅朔寒终于忍不住了,找苏沅告状:“管管你的猫!”
也不怪傅朔寒生气,船长这只小猫确实做了过分的事。
今早它见到傅朔寒,就一直盯着他的腿看。
一名身高190+的挺拔男人,眼神犀利,表情冷漠,威压十足,但却岔着腿走路。
船长这么聪明的猫,一学就会,现在也岔着腿走路,并且学得十分带劲儿,根本停不下来。
苏沅捧着肚子,努力收住笑,嗔怪地看向船长:“不许学了,傅先生生气了。”
船长停下步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黑脸的某人,喵呜一声,似乎是答应了。
傅朔寒显然不满意,冷哼一声:“今天的罐头没有了。”
船长对罐头两个字格外敏感,听到傅朔寒的话,两只耳朵立起来,尾巴也竖得高高的,冲着他示威似地哈气。
一人一猫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完全忘记了统一战线时的情谊,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苏沅被他们对峙的模样逗笑了,拍拍傅朔寒的胳膊,又起身去抱船长,想劝劝它也别生气。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苏沅见到来人,不禁愣住。
张管家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傅徊,他顶着一张五彩斑斓的黑脸不善地瞪着苏沅。
傅朔寒见苏沅愣住,跟着也向电梯望去,张管家推着轮椅走出电梯。
叔侄俩目光相对,傅朔寒下意识地迈向苏沅,做出保护防御的姿态。
但奈何他某处还在疼,本应利落霸气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缓且怪异,动作像网络卡顿的视频,不过傅总是卡裆。
他不便的动作被傅徊看在眼里,复杂神情之中又添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挫败感。
傅朔寒把苏沅拉到自己身后:“小叔,你怎么来了?”
傅徊继续瞪他,眼球恨不得快飞他脸上:“哼,你还有脸问我?”随后示意张管家:“你去忙吧。”
张管家离开,傅徊操控轮椅来到傅朔寒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他,顺带也打量着苏沅,半晌道:“昨晚你们睡在一起的?”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傅朔寒没作半点隐瞒:“是。”
“哼!”傅徊痛心疾首:“你这么轻易就把自己交出去了?”
傅朔寒转头看向苏沅,苏沅也正仰着脸看他,两人眼里均有深意。
苏沅小扇子似的睫毛闪啊闪,眼神询问,‘你小叔是不是用词不当?’
傅朔寒眨眼赞同,也觉得别扭。
两人眉来眼去的傅徊看不惯,尤其是苏沅,狐狸精一个!把他侄子的魂儿给勾走了!
“小寒,既然你是……为什么要喜欢这种弱不禁风,给不了你丝毫安全感的人?”
苏沅低头看看自己的身板,这段时间身体养得不错,但天生体质原因,他和傅朔寒比起来,确实纤弱,傅徊的话令他无从反驳。
他没话反驳,但不代表傅朔寒没有,漫不经心地用挑挑拣拣的眼神打量傅徊。
在他的眼神下,傅徊只挺过三秒,第四秒就坐不住轮椅了:“傅朔寒!你什么眼神?你骂我?”
傅朔寒冷笑着嗤了声:“没有。”
傅徊被气得粗喘,经过极其激烈的心理斗争才勉强平复心绪,叹气道:“你被鬼迷心窍了,甚至还甘愿做……”下边的话傅徊难以启齿,重重锤了下轮椅扶手撒气,哀叹:“家门不幸!”
说罢,兀自控制轮椅,进了电梯,门关上前,留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电梯上的数字缓缓倒数,苏沅问出心中疑惑:“你小叔干嘛来了?”
傅朔寒牵起他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他圆润透粉的指甲,不咸不淡道:“他是来通知我,以后不会再干涉我们了。”
苏沅惊讶回头:“你怎么知道的?他怎么忽然改变主意了?”
傅朔寒捏完手指又揽住他的腰,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毕竟是我小叔,有些话他不说明我也懂,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同意了现在还不清楚,等我有时间再问。”
由于傅朔寒出行不方便,两人只能窝在家里,他多天没去公司,工作电话忙不停,苏沅喂饱船长以后,便离开了傅宅。
回去的路上,想起答应要送傅朔寒香水的事,路过商场的时候选了两瓶。
他回到宿舍时已经下午,大家都在,见他进门,韩明轩和曹阳对视后,一脸坏笑:“学弟回来了。”
时牧也从屏幕上抬起视线,和他打招呼。
苏沅刚刚去商场,不仅给傅朔寒买了礼物,顺路还带回来很多零食和小吃,把购物袋撑开,招呼大家:“快来,我买了吃的。”
曹阳和韩明轩放下手机,围过来挑吃的,时牧游戏还没结束,应了声等会儿去拿。
三人干脆把东西提到时牧桌边,一边看他打游戏,一边聊天。
这几天和时牧的相处多了,发现他人只是不爱说话,但是很好相处,韩明轩离他最近,一边聊天,还不忘热心投喂正在打游戏的时牧。
聊着聊着,韩明轩注意到苏沅桌上摆着的礼物袋子,又露出刚刚的坏笑:“和好了吧?”
苏沅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为傅朔寒准备的礼物,点点头。
韩明轩夸张地舒了口气:“终于和好了,这几天我都不敢乱说话。”说完放下手里的零食,拉起衣服下摆:“你看看,曹阳怕我说错话,总怼我,这儿都怼青了一块儿。”
他腰边还真青了一块,这一周苏沅心情不好,寝室的几位室友顾及他的情绪,很照顾他,苏沅正想道谢,曹阳毫不客气地给了韩明轩巴掌:“你省省吧,苏沅单纯脾气好你就来碰瓷,你腰上的伤不是打篮球撞的吗?”
被当面戳穿,韩明轩也不尴尬,嘿嘿傻乐:“你别戳穿我啊,再说你确实没少打我啊,刚刚还打我呢!”
这会时牧的游戏也结束了,转过来对着他们,和苏沅视线遇上的时候,顿了一下:“你和傅先生……和好了就好。”顿了顿看向显示屏:“替我谢谢傅先生。”
苏沅点头:“嗯。”
韩明轩嘴里吃了个小丸子含糊道:“苏沅,你换新香水了吗?怪好闻得。”
苏沅经他提醒才想起来:“嗯,好闻吗?”
三人都点头,苏沅回到自己桌边,拿出了两瓶Q版的香水小样,是买正装的时候送的:“是这个。”
韩明轩接过去,刚好这时候苏沅的手机响了,是傅朔寒的电话。
苏沅点了接通:“傅先生。”
傅朔寒处理完文件,第一件事就拨通了苏沅的电话:“到学校了?”
“嗯,刚刚到。”
傅朔寒顿了一下:“听老吴说,你刚刚去商场买了礼物?”
他老吴会告诉傅朔寒是苏沅意料之中的事,大方回答:“去选了送你的香水。”
这会韩明轩已经把小样拆开,拿在手里给大家看:“喔!这香水……玩捆绑的吗?真别致啊!”
韩明轩一直嗓门大,他的话傅朔寒也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那端的傅总静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哑了些:“玩捆绑的香水?送我的?”
第44章
苏沅看向韩明轩手里的小样,大方道:“当然是送给你的,用带子绑着的那种。”
韩明轩手里小样和正装香水长得一样,破损不规则的瓶身被皮带捆绑束缚,第一次使用前,需要扯断瓶身上的皮带,露出瓶身上斑驳的痕迹,但也解开禁锢与束缚。
傅朔寒送过他很多东西,这是苏沅第一次送他礼物,选香水时,他是花了心思的。
这瓶香的味道很适合傅朔寒,前调是苦艾与冷杉的结合,苦味散去后雪松的傲然贵气显现出来,尾调橙花又透出纯粹与温柔。
除了香调以外,这瓶香的名字和包装设计也很吸引他,昭示。
扯掉束缚与遮掩,向所有人昭示满身伤痛,苦韵散去,纵使伤痕累累,却依旧傲然贵气、澄净温柔。
遇到这瓶香时,苏沅脑海里都是傅朔寒的影子。
虽然他和傅朔寒最初相遇不是很美好,可刨除他看书时留下的刻板印象不谈,苏沅对真实的傅朔寒印象不坏,甚至在之后的相处中,渐渐对他产生依赖,所以分开的那几天他才会那么生气。
苏沅心里清楚,如果自己对他没好感,完全没有理由生气,协议提前结束拿到天价赔偿,这是比中彩票还大的喜事。
但那几天,他一点都不高兴,甚至去银行存钱时连利率都没问,可见他当时的心情有多不好。
苏沅的回答戳中了傅朔寒的哑穴,好半天那边才传来傅朔寒不确信的声音:“小沅,你……你……”
苏沅听他支支吾吾的,心里有些忐忑:“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是,喜欢。”傅朔寒这会儿回答得很利落。
听到他回答得如此痛快,苏沅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你喜欢就好,下次见面的时候送给你。”
“好。”
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苏沅将礼物放进柜子收好。
傅朔寒这边却没有苏沅这么平静,得知自己即将收到一瓶捆绑香水的龙傲天有了心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窗外的江面。
涛涛江水远不及他此时内心激荡,幽幽目色之中跳动着跃跃欲试的火苗。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傅总一浪高过一浪的荡漾思绪,助理晓临提着一个沉重的箱子出现在门口:“傅总,关于苏先生这些年在F国的所有资料,我都已经整理好了。”
傅朔寒浪荡的思绪被打断,冷眼瞥过他手里的箱子,足足有一个32寸行李箱那么大,诧异问:“这么多关于他的资料?他是潜逃18国,最后在F国隐姓埋名的传奇特工?”
晓临被问得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自家老板是不满自己的工作:“傅总,这些资料大部分是苏先生的病历,我觉得很重要,可能对苏先生以后的治疗有帮助,就都留下了。”
说完晓临打开箱子,把放在最上边的一个文件夹递给他:“苏先生重要经历和喜好全都在这里。”
傅朔寒神色缓和了些,接过文件夹翻开,逐句逐行看得很认真,半晌抬起头,神色难辩:“他的这些经历和喜好你在哪儿弄到的?”
晓临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了,交代的事情都处理得很得当,这次也不例外:“傅总,我带人去调查的,一小部分来自苏先生在F国接触过的熟人,一大部分来自苏先生那边的主治医生口述。”
本以为傅朔寒听过自己的汇报会放心,不想他眉头蹙得更紧了:“你确定他们和你说实话了?尤其是姓楚的。”
晓临立指保证:“肯定是实话,最开始他们的确不配合,但打折了两根棒球棍以后,父子俩就配合了,我能保证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晓临长得斯斯文文,但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方式很极端。
傅朔寒没表态,又翻开下一页继续看,手指着其中一条:“他特别讨厌香菜,不能吃所有与香菜有关的食物,闻到气味都不可以。”
这些资料都是晓临亲自收集整理的,所以对每一条都有印象:“是,楚冠逸说苏先生对香菜的厌恶已经到了病理过敏的程度,刚去F国的时候他家里人不知道这个事情,只用很少的香菜当配菜,苏先生闻到味道吐了好几次。”
傅朔寒从资料上抬起目光,看着晓临:“可是他吃香菜,我亲眼见过不止一次。”
晓临:“……”语塞半晌“可是傅总,我真的没胡写应付您,我一直……”
傅朔寒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想多了。”说完把手里的文件夹阖上:“这个我留下,剩下的病历全部送到林耀那儿去。”
晓临迟疑了一下,似乎还想再解释,但被傅朔寒冷幽幽的眼风扫过,解释的话默默咽了回去:“好的,傅总。”
晓临提着沉重的箱子离开,傅朔寒坐在椅子上,重新打开文件夹。
不知不觉间,他将资料全部看完,再抬头看向窗外时,天已经黑了。
此时他的脸色和外边的天色一样晦暗,手肘撑着桌面,双手摁在突突发疼的太阳穴上。
晓临跟在他身边快五年了,他相信晓临不会瞎编敷衍自己,但资料上描述的人和他认识的苏沅出入太大,从行为习惯到厌恶喜好都相差甚远。
傅朔寒甚至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认错了人。
踌躇间,他的手机响了,是林耀。
接通电话,那边的声音同样严肃:“傅总,您有时间吗?有些关于苏先生病历的事需要和您详谈。”
与苏沅反常的行为习惯相比,傅朔寒更关心他的身体:“我们在哪里见面?”
“我去您家吧,事情有些复杂。”
林耀家离傅宅并不远,很快便到了,他手里提着晓临中午时送过去的箱子。
见面以后林耀直奔主题,将事情和傅朔寒一一说明。
傅朔寒的脸色随着他的话逐渐变冷,阴云密布:“你是说苏沅现在的身体状况有很大一部分是人为造成的?”
林耀阖上可疑的病历,扶了下眼镜:“从这些存在问题的病历上看,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但病历我还没有全部看完,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傅朔寒靠回沙发上,努力回忆着有关于苏沅的记忆,但能想起来得却少之又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苏文淮一家虽然恶毒,但对于小儿子的宠爱是真的。
他曾经调查过苏文淮的资金流向,每年都会有近千万的花销用于支付苏沅在国外的治疗费用,在苏家破产后,苏文淮还曾四处借钱用于支付药费。
所以苏沅的病一定不是苏家人在做手脚,而苏家的仇人想要报复,不至于把目光放在一个边缘化的透明人身上。
傅朔寒面色凝重地看着林耀:“是他的主治医生?”
林耀迟疑了一下:“这么做的原因我不得而知,但他的主治医生一定脱不了干系,病历从几年前就有端倪,那边的主治医生一直在运作这件事。”
想到楚家对苏沅做的一切,前段时间竟然还敢到国内来继续纠缠,傅朔寒屈指轻叩桌面,眼底一片寒凉:“林医生,我的律师明天会联系你。”
林耀明白傅朔寒所指的意思:“傅总,您是想送他们去坐牢?”
“那种人不适合再继续当医生。”
林耀痛快答应配合。
傅朔寒又将目光转向办公桌上的那份文件:“林医生,一个人会因为生活环境改变而性情大变吗?”
林耀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您指的是苏先生?”
傅朔寒忧思半晌:“是,他回国以后的很多习惯甚至是厌恶喜好发生了很大变化。”
林耀很清楚苏沅在傅朔寒心里的位置,并没有唐突解释:“傅总,行为习惯这方面的情况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建议您还是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傅朔寒点头:“我会联系心理医生,不过今天的事暂时不要让小沅知道,等一切安排好了再和他讲,免得他焦虑担心。”
送走林耀,傅朔寒片刻都没耽搁,吩咐晓临联系国内最好的心理医生。
***
时间转眼到了周五,苏沅这个星期课程排得满,傅朔寒因为前段时间生病没有去公司,工作也很忙,两人只能每晚抽空在电话里腻乎一会儿。
由于在宿舍,还有其他室友在,苏沅也不能表现得过于腻乎,多数时候都是傅朔寒沅沅宝宝地叫他,苏沅红着耳根偷偷答应个一两声。
终于到了周末,傅朔寒昨晚在电话里说好今天下午来学校接他。
最后一节课结束,苏沅还没走出教学楼,傅朔寒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已经在校门口等快一个小时了。
苏沅带上要送给他的礼物,地赶到校门口。
傅朔寒的车很好找,苏沅一眼就看到了,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傅先生……”
“我在后边。”驾驶位是空的,傅朔寒的声音在后座传来。
苏沅有些诧异,关上副驾驶的门,又拉开后座的门:“你带司机来了?”
“没有,只有我。”傅朔寒拉着他的胳膊把人捞进怀里,随即关上车门。
苏沅被他急迫的样子吓到,手撑在他胸口:“你很着急,待会有工作吗?”
傅朔寒压下他的手,把人禁锢在怀里,头埋进他颈侧,深深嗅着他的味道:“急,急着见你。”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他说话时唇瓣擦着皮肤带起一阵痒.意,苏沅下意识想躲,但大手紧扣着他的腰,根本逃不掉。
过于亲密的动作令苏沅心跳加快,呼吸跟着变重,轻喘着和某人商量:“痒,放开我一点。”
搂着他腰的手松了些,但蹭他脖颈却更用力了:“宝宝,我好想你。”
苏沅紧绷着的身子被他这声宠溺称呼给叫得软了下去,卸了所有力道,软软地依在他怀里,纤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唇瓣翕动半晌,最后只嗯了声。
其实苏沅远不如表面平静,心跳快到像在打鼓,他想给傅朔寒平等回应,也想亲密的称呼他,但是话到嘴边就羞到舌头打结,最后只能怂怂地嗯了声。
扣在腰间的手缓缓上移,隔着衣料擦过他的胸前又升到耳边,微凉的指尖捻住他热烫耳垂,轻轻搓捻着:“就只有嗯吗?没有其他的吗?”
苏沅这棵小铁树书里书外活了一十年,没对其他人心动过,更没和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动,紧张到手脚发麻,木木呆呆的由着人家撩.拨,大眼睛无措地眨呀眨,无辜又单纯:“我……也想你。”
傅朔寒得逞地勾了勾唇角,在他耳边吐气低喃:“想亲亲你。”他懊悔没有给苏沅一个美好的初吻回忆,即便现在苏沅原谅了他,但他仍顾及苏沅的感受,不想贸然吻上去,怕再吓到他。
苏沅脑海里的确想起傅朔寒第一次亲自己的情景,本就过快的心跳变得更重了,抿了抿唇瓣,软软地支吾着:“那你……你别太凶。”
得到允许,傅朔寒依旧没有妄动,轻轻吻过他的眉眼,慢慢向下,即便思念牵动情愫,即便再急不可待,他的动作都是温柔的,侵占与掠夺都小心翼翼。
苏沅渐渐腰身发软,不自觉地躺在椅子上,傅朔寒顺势俯身……
车内缱绻的气氛升温浓郁,苏沅睁开湿漉的双眼,抓住摩挲在自己腰.间.的大.手。
傅朔寒停下动作,黑泠泠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浓重的欲.念.在翻涌,语气依旧是温柔的:“不做什么。”
苏沅这段时间身体养得不错,但依旧纤弱,腰细到一只手就能遮住,傅朔寒舍不得折腾他:“别怕,你身体没养好。”
傅朔寒捞着他的肩膀把人扶起坐好:“是坐副驾驶还是坐后边?”
苏沅这会儿才察觉出不对,开口时嗓子哑哑的:“你刚刚为什么会坐在后座?”
傅朔寒迎着他询问的视线笑了,伸手揩去他睫毛上的细碎泪珠:“坐前边亲你不方便。”
苏沅:“……”
擦完眼泪顺手托住他的下巴,凑过去在微微红肿的唇上啄了口:“送我的礼物呢?”
苏沅指指副驾驶:“在前边。”
傅朔寒瞟了眼副驾驶上的手提袋,露出一瞬别有深意的笑:“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礼物?”苏沅下意识问。
“可以和你的礼物配合使用。”
第45章
回去的路上,苏沅坐在副驾上琢磨,可以和自己的礼物配合使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要么是香薰灯,要么是扩香石。
不过这两种再平常不过的东西,傅朔寒为什么要露出那么难懂的笑?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瞄了瞄他的侧脸。
这会儿傅朔寒正专注地看着前方,完全看不出一点儿端倪,但苏沅总觉得他笑得没有那么简单。
注意到他的视线,趁着等灯的工夫在他腿上捏了把:“礼物回家给你,先带你去看几片地。”
苏沅一直琢磨他的笑,没跟上他的思路:“看什么地?”
红灯变绿,车子重新启动:“建城堡的地。”这会没到晚高峰,马路上的车不多,沿途顺畅,傅朔寒绕过一条街指了指路边的几幢楼:“这边喜欢吗?离你的学校很近。”
苏沅透过车窗看去,是几幢半新不旧的居民楼,并不是闲置的空地,按照傅朔寒的图纸建,这些原有建筑都要拆掉,一拆一建,少说也得一两年的时间,苏沅摇头:“我想在这附近买房子,只是为了方便节假日休息而已,真的没必要买地新建。”
这样大肆铺张,让苏沅有一种昏君为祸水败家灭国的感觉。
傅朔寒注视着他的表情,确认道:“是不满意这片地,还是不喜欢我设计的房子?”
苏沅记得傅朔寒说过那张图纸他准备了很久,而且样式自己见过了,很漂亮:“我喜欢,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把它建在这边。”
傅朔寒琢磨了一会儿,重新启动车子:“好,那我们今天先回家。”
这次没有再弯弯绕绕,一路直奔傅宅。
车子停在门口,苏沅推开车门,下意识地想和张管家问好,抬头却发现人不在。
傅朔寒先他一步下车,走到他旁边:“欢迎回家。”
苏沅下车才发现不仅张管家不在,门卫和保镖也都不在:“家里的人呢?”
傅朔寒替他摆好拖鞋,接过他的外套:“我给他们放了二天假,现在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苏沅打量着偌大的房子:“那船长呢?”
他话音刚落,船长就从二楼的楼梯口飞奔而下,撒着欢儿地奔向他,由于跑得太猛,刹车不及时撞在苏沅腿上。
苏沅伸手将他捞住抱进怀里。
傅朔寒挂好衣服转身看到他怀里的猫,幽幽道:“灯泡,下次你也放假。”
苏沅一手抱着猫,一手提着要送的礼物有些拿不稳,干脆把袋子递给傅朔寒:“送你的礼物。”
傅朔寒顿了一下,笑着接过去,却没有拆开,而是很珍重地拿在手里:“晚上一起拆。”
苏沅一直好奇他准备了什么礼物,又忍不住问:“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傅朔寒瞥了眼他怀里的猫:“不行。”
苏沅觉得一直追问不礼貌,抱着船长坐在沙发上,看了看空荡荡的屋子,有些不惯:“厨师也休假了吗?我们晚上吃什么?”
傅朔寒俯身亲了亲他额头:“我来做。”
“你会做饭?”
傅朔寒站直身子,提着礼物往楼上走:“你可以期待一下。”
如此自信的龙傲天让苏沅安心:“哦,那今天的晚饭就辛苦傅先生了。”
傅朔寒上楼把苏沅的礼物放好,换下西裤衬衫,穿了身休闲的运动装下楼,直奔厨房,系上围裙:“做好了叫你。”
苏沅不好意思让他一个人忙,放开船长也走进厨房:“我给打下手。”
傅朔寒像模像样地拿起一旁的围裙,颇具大厨风范地抖了抖,系在身上:“想吃什么?”
“嗯……”苏沅一时被问住了,他最近身体养得好了些,能吃的菜式也多了,但不了解傅朔寒擅长哪些菜,只能说个大概:“两菜一汤可以吗?”
“两菜一汤?”傅朔寒觉得他的菜谱太寒酸了:“不够丰盛。”说罢打开冰箱,挑挑拣拣,翻找食材,不忘征求苏沅的意见:“鸡汤可以吗?”
苏沅看着他手里的食材,好心提醒:“这个是鸭。”
傅总仔细看了看,改口道:“那鸭汤可以吗?”
“可以。”
傅总把被选上的鸭子放到一边,又转向冰箱鼓捣:“清淡的炒菜也要做一个,西芹百合怎么样?”
苏沅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香菜和大蒜,刚刚的安心被不安取代:“傅先生,你真的会做菜吗?”
“我学了!”最近城堡的设计图纸完成,傅朔寒偶然间看了篇情侣相处的心灵鸡汤‘抓人先抓胃’,之后就开始研究食谱,但由于时间太短,他的厨艺还太娴熟。
苏沅不好打消他的积极性:“那你继续。”
被质疑后的傅总举一反二,不再报菜名,而是把自己需要的食材一股脑地拿出来。
苏沅一旁看他大刀阔斧地摘菜洗菜,翻炒放料,表情逐渐痛苦,惋惜地看着锅里痛苦挣扎含冤而亡的食材们,变成一锅黑黢黢黏糊糊的不明物体,忍了又忍:“傅先生,要不还是我来吧。”
傅朔寒铲子一挥:“我不累。”
苏沅语气委婉地劝道:“但是你这么做菜……锅会恶心吧。”
傅朔寒翻炒的动作停下,凝重地看着一锅散发着烟熏火燎味儿的‘菜’默不作声……
苏沅趁机将手伸向炉灶,把火给关了,再不关火要发生核反应了:“我来吧。我会做些简单的菜。”
傅朔寒的沮丧被诧异取代:“你会做菜?”
晓临的资料里说过苏沅体质弱,从小娇生惯养,自理能力很差,在F国这么多年一直有佣人和保姆照顾,他甚至连用洗衣机洗衣服这样简单的家务都不会。
苏沅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不仅会做菜,而且还色香味俱全。
傅朔寒在一旁看着他娴熟地切菜翻炒,表情逐渐变得深邃,但苏沅转向他的时候,又很快恢复如常,并进行夸夸。
但龙傲天夸人的经验不足,听上去怪怪的:“小沅,你好厉害,所有菜都乖乖听你的话。”
砂锅里老鸭汤炖得差不多了,苏沅打开锅盖看火候,奶白的汤汁在锅中翻滚,香味四溢,傅朔寒凑过去学习:“小沅,你也学过做菜吗?”
也?苏沅诧异地看向他:“还有谁学过?”
“还有我。”傅总看了看垃圾桶里的不明糊状物,底气明显不足:“你是和厨师学的?”
“不是厨师,我外婆教的。”苏沅没多想,随口回答。
苏沅父母早逝,他跟着外婆一起生活,老人家的身体不好,眼睛基本看不见,苏沅从小就很懂事,洗衣做饭这些事他很小就学会了。
傅朔寒又露出颇有深意的眼神,因为他记得,苏文淮的岳母去世几十年了,苏家的二个孩子,都没有见过他们的外婆。
苏沅正忙着调味,并没有注意到傅朔寒的神情,舀了勺汤汁尝了尝,咸淡适中,汤鲜味美,关火完成。
二菜一汤上桌,傅朔寒负责盛饭拿餐具,开动前苏沅不忘给船长也开了盒罐头。
傅朔寒身为冰山霸总,平时吃饭时都会板着一张脸,全程不会多说一句话,但今天他的话尤其多,尝这道菜要夸夸,尝那道菜也要夸夸。
苏沅显然很受用,边吃边笑眯眯地听着他夸自己,好久没人这么夸他了。
以前外婆吃他做的饭菜会夸他懂事,自从外婆离开,以后的好多好多年,他只听到嫌弃和谩骂。
傅朔寒说的话虽然和外婆不同,但苏沅却同样感觉到了熟悉和温暖。
吃过饭,苏沅被傅朔寒哄去客厅和船长玩儿,餐桌的碗筷和厨房都是他收拾的。
由于是第一次做,进度拖得比较长,他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
苏沅等得有些无聊,这会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船长卧在他脚边,也在呼呼大睡。
傅朔寒怕他在楼下着凉,轻手轻脚地将人抱起,带回五楼卧室。
苏沅这一觉睡得有些沉,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黑漆漆的一片,他下意识地想起身,手却被拉住,傅朔寒的声音就在耳边:“睡好了?”
苏沅嗯了声:“几点了?”
傅朔寒看了看时间:“快十点半了。”
“这么晚了!”苏沅起身看了看窗外映进来的灯光:“你怎么不叫醒我。”
傅朔寒在身后拥住他,额头抵在他后颈上,喃喃道:“你睡得太香了。”他才不会说自己像个变.态,人家睡觉他在旁边盯着看了好久,舍不得叫醒。
苏沅转过身回拥住他,贴着他的侧颈:“礼物拆了吗?”
被拥住的瞬间脊背绷紧着,苏沅的气息近在咫尺,傅朔寒呼吸渐重:“还没有,等你一起。”
搭在他腰上的手拍了拍:“现在拆开吧。”
傅朔寒有些不舍地松开手,起身去拿礼物。
这次不只是一个礼物袋子,而是两个,连带着他要送给苏沅那份。
苏沅开了灯在等他,傅朔寒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放在一边:“先拆你的。”
“好”苏沅蹭过来和他排排坐好,看着他撕开包装,打开盒子,拿出里边的香水。
他指腹摩挲着瓶身,而后转头看向苏沅,正对上一双澄明干净的眸子。
苏沅笑得单纯,细看之下还带着些小羞怯:“遇到这瓶香水我就想到了你,它很像我认识的你。”
苏沅示意他把瓶身上的绑带撕开,傅朔寒照做。
每扯下一道绑带,都会露出瓶身上破损的痕迹,或深或浅,斑驳不一,随着绑带被拆开,瓶身的束缚也被卸下,按动喷口,馥郁四溢,苦调很快散去,紧随而至的是雪松清冽矜贵的气息。
苏沅攀住傅朔寒的胳膊满眼期待:“喜欢吗?”
傅朔寒自然是喜欢的。
见他点头,苏沅眉眼笑得更弯了一些:“这瓶香前调的苦散得很快,现在是雪松的味道,还很浓郁,身边人都能闻到清清冷冷的味道,很像你。”话说到一半,苏沅搂住他的脖颈,靠进他怀里。
傅朔寒张手便抱了个满怀,香香软软的人埋在胸前,小声喃呢:“它还有一部分后调,是很温暖的橙花,气味比较淡,贴得很近才能闻到,这也像你。我可以在你怀里,只有我能闻到。”这份温暖的味道就像傅朔寒的爱意与温柔,都给了苏沅,也只有苏沅一个人可以体会到。
傅朔寒听得心动,托住苏沅的腰,把人放在腿上,细细慢慢地吻过他的眉眼:“只有你。”
苏沅捧住他的脸,满眼真诚地望着他:“我的傅先生。”
无数次听过他叫傅先生,但没有哪一次这样让人心动,想吻他是忍也忍住的冲动……
若不是船长经过门口时喵了一声,苏沅的嘴唇还要比现在更肿些。
苏沅微微向后想拉开点距离,但刚刚挪了半寸,人就僵住不敢动了。
傅朔寒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裤,毫无束缚感,某些变化就越发地明目张胆,想藏也藏不住。
苏沅害羞地躲开他的视线,搜肠刮肚地想话题转移注意力,余光扫到傅朔寒准备的礼物,开口:“我们现在拆你的礼物吧。”
他的转移法果然有用,傅朔寒表情立刻冷了。
说冷其实不准确,而是慌,是十分害臊的那种慌。
傅朔寒看着苏沅细心挑选的香水,脑海里是他认真讲送这瓶香水的意义,耳边还是他真诚又单纯地说‘我的傅先生。’
可是傅先生的思想却不单纯,他……他TM听到捆绑香水脑子里就浪到没边,去橙人店买了捆绑的玩具。
在单纯面前,黄色废料无地自容,如果苏沅拆开礼物,问礼物的意义,他总不能回答“我的小淫、娃”
苏沅半天没等到他的回应,却看到他脸色一分钟变八个色,很诧异:“能拆了吗?”
第46章
傅朔寒脊背绷得笔直,买玩具时内心有多荡漾,现在就有多煎熬。
苏沅一直看着他,还在等回答,他心虚地看向苏沅:“……小沅。”战术性清嗓子,眼神开始飘忽:“这个……它比较,比较特别。”傅总吸取上次“看花捂眼睛”的教训,不敢拦着不让看。
“特别?”他越是这样,引得苏沅越好奇,追着他的视线:“那我拆了?”
傅总深吸一口气,在苏沅伸手去拿礼物前,使劲儿抱了抱他:“有些事我先和你说清楚。”头埋在苏沅颈窝:“遇到你之前,我没喜欢过别人,没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是你的初吻也是我的初吻。我身体健康,心理正常,没有特殊变.态癖.好。”
这种玩具,你情我愿的时候是情调,但苏沅完全没那方面想法,傅朔寒觉得自己把这个送出来显得太唐突了。
他和苏沅还没进展到彼此坦诚,探索新乐趣、新玩法那一步,他怕吓到苏沅,觉得解释一下很有必要。
他前半段的话苏沅还当作在和自己表白,但是后半段越听越不对,捧起他的脸和他对视:“你到底准备了什么?”
“一套&%*#&$。”傅朔寒头埋得更低了,含糊道。
苏沅没听清后边的字:“什么?一套什么?”
傅朔寒深呼吸,两手对捧搓了把脸,生无可恋道:“你自己看吧。”
苏沅从他腿上下来,拿过礼物:“我拆了啊。”
傅朔寒没出声,默许了。
他的礼物盒要比香水盒子大得多,苏沅撕掉绑花,打开盒子,一个黑色皮卷躺在盒子里。
苏沅伸手把皮卷展开,里边长长短短摆着好些皮带,绳子,穗子,蜡烛,还有一把拂尘不拂尘,鞭子不鞭子的东西。
苏沅诧异拿起其中一条皮带,研究了会儿,依照长短尺寸下意识地往自己手腕处比了比,刚好合适。
随即他又翻看其他物件,恍然明白了它们的用途。耳根瞬间爆红,下意识去看傅朔寒。
傅总这会儿他尴尬到想钻地缝,很怕苏沅问他这份礼物的意义,一把拉过那摊东西胡乱塞回盒子里:“扔掉,我去扔掉,小沅抱歉,我明天选其他礼物重新送给你。”
苏沅恍惚眨眨眼睛,耳根的红晕已经蔓延到脖颈,但语气听上去还挺平静的,还是软软糯糯的温柔语调:“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傅朔寒看向床头柜上的香水,拿起从瓶身上拆下来的绑带:“”我以为你说的捆绑香水,是那种香水,为了应景,我就买了这个东西。”谁知这份礼物没应景,倒是快把他搞应激了。
苏沅根据他的话回忆了一下,上周通电话的时候,他的确问过是不是捆绑香水,苏沅根本就没想到那方面,还觉得这个用词没问题,瓶身的确是绑着的。
傅朔寒拿着盒子出门:“我去丢掉,马上回来。”
某些不和谐的物品被清除以后,两个人都自在多了,傅朔寒陪着苏沅把药吃完,两人都没有困意,去楼下的放映室找了部电影。
电影结束,已经接近凌晨,今晚傅朔寒被捆绑玩具事件弄得心力交瘁,没机会对苏沅的床垫和被子下手,这会只能不甘不愿地和苏沅道晚安。苏沅睡醒时天已经大亮,起床洗漱后去找傅朔寒和船长。
五楼没猫也没人,苏沅只好去一楼。
刚一走出电梯,就看到一人一猫在楼梯口僵持着,船长想上楼,但是被傅朔寒拦住:“去,不许上去,小沅还在睡觉。”
船长拖在地上的大尾巴摆了摆,正在伺机寻找机会。
“我醒了,让它上楼吧。”苏沅出声。
傅朔寒扬眉让开位置,走向苏沅,船长比他还快,已经哒哒跑到苏沅脚边,仰着脸对他喵喵喵。
谁能拒绝一个夹子小猫的早安问候呢?
苏沅熟练地把船长抱进怀里,晚到一步的傅总幽怨地瞪船长:“下个星期你必须放假,一根猫毛都不许出现!”这只灯泡猫比家里的任何人都碍事。
苏沅手里抱着猫,空不出手去抱抱安慰傅总,只能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亲亲他嘴角,笑弯着眉眼和他打商量:“我替船长道个歉,傅先生大人大量,不和小猫一般见识。”
苏沅不能拒绝撒娇的小猫,傅朔寒也同样不能拒绝香香软软的苏沅。
大手揽住他的腰,将人带进怀里,把刚刚蜻蜓点水般的吻加深。
船长眼睛瞪大了一圈,看着傅朔寒咬苏沅的嘴巴,吓得毛都炸了,从苏沅怀里跳出去,慌不择路嗖嗖蹿上二楼。
苏沅这会儿腰根发酸,腿软得站不稳,两手紧攥着傅朔寒的衣襟,无暇顾及船长蹿去了哪层楼。
气氛逐渐升温,想要更紧密地贴近,傅朔寒托着腿根儿把人抱起抵在落地窗上,苏沅的两条长腿环在他腰上,胳膊紧搂住他的脖颈。
呼吸困难,头脑发昏,苏沅完全无力招架,被逼红了眼尾,呜呜咽咽地予取予夺……
一大早就吃得这么激烈,导致傅总胀到没法吃早餐,把人放在餐桌旁,先去冲了个冷水澡才回来吃饭。
苏沅胃口小,傅朔寒吃到一半他就已经饱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我们待会儿做什么?”
傅朔寒自己的粥不喝,伸手把他剩下的大半碗端走:“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记得过几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苏沅一时懵住,他穿过来时这具身体没保留原主的记忆,并不记得一些特殊日子:“不记得。”
最近没什么节日,而傅朔寒今年的生日在他穿过来之前就已经过完了,原身的生日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
傅朔寒咀嚼的动作顿了下,看向他:“马上五月初二了。”
虽然傅朔寒提醒,但苏沅依旧没想起那天是什么日子:“五月初二怎么了?”
傅朔寒脸色跟着变得严肃:“是你父亲和两个哥哥行刑的日子。”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苏沅被他看得头皮发炸,下意识地躲开他的视线。
书中作者并没有明确地写出原主父亲和哥哥的行刑日期,他又没有原主的记忆,也怨不得他不记得。
苏沅想着想着不禁皱起眉头,之前相处的几个月时间里,傅朔寒很避讳谈及苏家有关的事,苏沅想不通他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提起来:“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傅朔寒神情似乎比他还要纠结:“小沅,我只是觉得你有些……不一样。”虽然傅朔寒语气很委婉,但还是让苏沅立刻生出警觉,下意识地靠在椅背上,与他拉开距离:“所以你刚刚是在故意试探我?”
苏沅没有继续避讳他的目光,更没有否认或者解释,因为他根本没想过否认和解释。
穿到这里不是他本意,他本身就是受害者,来到这里以后也从没利用这个身份图谋过什么,所以他觉得自己不欠任何人解释。
傅朔寒心思都系在他身上,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他的警惕和防备,拉开椅子走过去,去拉他的手:“沅沅。”
苏沅本能地想躲开,但看到他眼底的急切时,动作顿住了,由着他牵住自己:“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怕是我想多了。”
苏沅坦然地看着他:“你的感觉没错,我的确反常,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他的神情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反倒是傅朔寒局促又紧张,指腹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着:“你生气了?我们不谈这个了。”
苏沅做了个深呼吸,缓缓道:“今天不谈你想什么时候谈?还是你觉得今天试探得不够,以后再找机会继续试探我?”
苏沅的语气虽然温和,但傅朔寒很清楚他现在生气了,俯下身抱住他:“沅沅我不是试探你,我是担心你是不是因为家里的变故打击太大,心理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和以前不一样?”苏沅揪出一个可疑词:“你知道我以前什么样?”
苏沅记得原主和傅朔寒只有小时候短暂地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原主被送到F国治病。
因为沪城气候不适合养病,两国又相距遥远,原主极少回国,基本上都是苏文淮夫妇带着两个儿子去F国探望,后来傅朔寒和苏家撕破脸,更是没有机会再见。
他和原主几乎没有交集,所以他刚刚说的和以前不一样是怎么回事?
苏沅推开身前的人,正色问:“你一直怀疑我?偷偷调查我?”既然他明确表示喜欢自己,为什么不问自己,非要背着自己去查,这一点信任都没有吗?
傅朔寒被推开:“没有一直,只是前段时间让晓临查了那一次,就一次,我可以让晓临现在过来向你证明。”
“……”苏沅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浓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吁出一口气,平复情绪。
年幼寄人篱下的原因,苏沅的负面情绪表达一直很内敛,并且很小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有着和实际年龄不符的理性,只要他不想,就一定不会做出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的事,从小到大,他拥有的很少,所以即便在生气的情况下,他也会忍不住对比衡量。
比如现在,他清楚自己生气的程度没有超过傅朔寒在他心里的位置,他不想因为一时生气说重话伤人。
苏沅抿唇沉默着。
傅朔寒见不得他隐忍又委屈的模样,看着心疼。弯腰蹲下身子,伸手安抚地捻了捻他柔软的耳垂,温柔又耐心地哄道:“沅沅,我那时让晓临调查你,只是想了解你更多一点。”
苏沅偏头躲开他的手:“你想了解我,为什么不问我?”
“我……我调查惯了,我……”傅朔寒明显地底气不足。
“借口。”苏沅打断了他的话,落寞地看着他:“你真让人生气。”
傅朔寒急急地去捞他的手:“对不起,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傅总没想到自己的手又扑空了,苏沅又躲开他:“生气了,不给你碰。”
第47章
“好好,不碰,我不碰。”傅朔寒满口答应,苏沅生气他是领教过的,立刻收回自己的爪子。
苏沅不理人,将椅子往后蹭了一段距离,起身走去客厅。
傅朔寒定在原地愣了几秒,回过神儿后迈开长腿跟上去,不懈解释:“没不相信你,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苏沅气呼呼坐在沙发上,冷眼瞥着他:“你是不是还打算送我去精神病医院?”会被送进精神病医院的剧情苏沅一直记得,虽然现在没有按照原剧情发展,但在他心里还是很忌惮这一点。
傅朔寒迈出的步子一顿,难掩意外:“当然不是精神病医院,我怎么会送你去那种地方!我只是联系了心理医生。”
这会儿已经走到他身边,想要握他的手,但是被瞪了一眼,又默默地把手缩回去:“沅沅你不要乱想,只需要做个非常简单的检查,我会陪着你。”
苏沅抿着唇,眼中依旧有防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如果我就是不同意去看心理医生呢?如果我说自己的精神和心理都没问题呢?”
苏沅坚决态度令傅朔寒一时语塞,半晌转移话题:“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今天先不聊这个了,待会想去哪里玩儿?”
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态度已经说明一切了,苏沅静默半晌:“你会再找其他机会说服我,是吗?”
放在平时,苏沅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反感与排斥,傅朔寒早就已经妥协了。
但这件事关系到苏沅的健康,而且他现在也可以确定苏沅的确存在问题,至亲的忌日都会忘记,情形显然已经很严重了。
傅朔寒没再回答他的话,两人均沉默不语,无声地僵持着。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过,苏沅收回自己的目光,两只手的指节交叠,拇指相抵,他心里犹豫,要不要跟傅朔寒坦白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苏沅……
沉默终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生气归生气,他心里也清楚,以自己的情况来讲,傅朔寒会觉得反常也属正常,要想打消他的怀疑,只能证明自己心理没有问题。
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傅朔寒:“我答应去看心理医生。”
傅朔寒猛然抬头,十分意外于他会松口答应自己:“沅沅你答应了?你是这个世界上最……”
“停!”苏沅打断了他的彩虹屁:“等检查结果出来,如果真的是我出了问题,我会配合治疗。但,如果我没有任何问题……”话说到他一半停住了,清冷的眸色变得犀利。
可他清清秀秀的样貌配上这样的眼神并不吓人,反倒是奶凶奶凶,细细白白的手指戳着傅朔寒胸口:“以后不许再怀疑调查我。”
傅朔寒低头看了看戳在胸口的手指,没控制住去握他的手,满口答应:“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
苏沅同傅朔寒坐在同一侧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将手里的测验以及检查结果又翻看了一遍,做最后的确认。
苏沅目光落在医生身上,语气很平静,丝毫担忧:“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向苏沅,微笑着回应:“苏先生,根据各项检测结果来看,您不存在心理问题。”
对于检查的结果,苏沅毫不意外,但还是意有他指地强调了一遍:“精神方面呢?”
医生略略沉吟了片刻:“拿到结果后我已经同精神科的医生开了会诊,精神科的医生也诊断您并无精神方面的疾病。”
苏沅目光顿了下,转而看向傅朔寒,没出声。
傅朔寒原本听到医生说苏沅没事时,明显松了口气,一瞥到苏沅的目光,刚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好在苏沅并没有看他太久,收回目光前瞪了他一眼,和医生道谢道别。
走出诊疗室的瞬间,苏沅走前,傅朔寒犯了错的大狗狗,屁也没敢放一个,夹着尾巴默默跟在他身后。
从医院到车旁,苏沅停下,傅朔寒立马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瞥了瞥周围路过的人,干脆认错:“我错了。”
苏沅不咸不淡地哼了声,转身坐进车里。
从工作室出来的这段路苏沅在心里做了选择,他还是决定等过一段时间再和傅朔寒坦白自己的情况,现在还不是时候。
傅朔寒绕过去坐进驾驶位,等了几秒,见苏沅不开腔,他先开口:“宝宝,我们……”
苏沅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叫我什么?”解释的话以后再说,但气还是得撒一下,不然憋得慌。
“宝宝……”傅朔寒支吾着:“这么叫亲近。”
苏沅扭过身子正对着他:“你看我的表情,想和你亲近吗?老傅先生?”
“老傅先生?”傅朔寒把对这个称呼的嫌弃都摆在了脸上。
苏沅才没管他嫌不嫌弃,继续戳他肺管子:“怎么?你不老吗?”说着还探身凑近了些:“你是不是隐瞒年龄了?今年快四十了吧?”
“四十?”傅朔寒差点跳起来:“我小叔才二十二,我四十岁?!”
“我觉得你谎报年龄了。”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睨着老傅:“我也得找人查一查,顺便还帮你约个医生查查身体,毕竟年纪大了患病概率高。”
傅朔寒黑着脸:“小沅,你不相信我。”
苏沅勾勾唇角,把他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没不相信你,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傅朔寒:“……”
苏沅把安全带扣好,说得起劲儿:“老傅你放心,如果你身体真的不好,我会联系沪城最好的养老院,雇八个护工照顾你。”
傅朔寒抓着方向盘,盯着前方,半晌后,忽地笑了:“我终于知道小叔当时是怎么被你气到站起来的了。”
苏沅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还有你气人吗?”
抓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力道,笑容也收了:“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有疑问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和你沟通。”
苏沅却没接他的话,只冲前边扬了扬下巴:“走吧。”
没得到原谅,傅朔寒心里很没底,试探着去握苏沅的手,只是边儿还没挨到,苏沅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林耀打来的。
苏沅一边示意傅朔寒别打岔,一边接通了电话。
通话时间并不长,林耀通知他治疗心脏的药院里已经审批完成,通知他去院里商量进一步的治疗方案。
每天把药当饭吃的日子苏沅早就过够了,他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入院治疗做准备,为的就是全面配合治疗,早一点摆脱自己的病秧子属性。
傅朔寒半刻都没耽搁,驱车赶往医院。
这次的治疗院方也格外重视,他们赶到医院,不仅林耀在,院里的领导和心内外两科主任也都在。
林耀简单介绍后,安排他和傅朔寒入座。
主要发言的人不是林耀,而是心内外两科的主任医师,医生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这次治疗疗程复杂,会承受很大的痛苦。
苏沅从头到尾都在认真听,越听脸色越冷,他下意识地看向傅朔寒,刚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傅朔寒的目光远比他要复杂的多,有担忧,有顾虑,有心疼,多种情绪交错,他的心情明显要比苏沅乱的多。
最终还是苏沅打破了沉默,视线却转向主治医师:“成功治愈的概率很大,只是治疗的过程中要受些苦对吗?”
医生斟酌良久,点点头:“因为苏先生您之前有很长时间的不规范治疗和用药,导致您的身体对普通药物以及治疗方法产生了耐药性,所以这次的用药与治疗,只能选择一些非常规方法。”
“很长时间的不规范用药和治疗?”苏沅问出这个问题时,脑海里忽然闪过楚冠逸的名字。
看来这具身体这么差不仅仅是自身原因,苏文淮在世时每年都会支付数额巨大的治疗费用,苏沅之于楚冠逸来说无异于一颗摇钱树。
苏沅心中有了答案,没有继续追问医生,将话题拉回到病情治疗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第一阶段的治疗?”
“如果今天苏先生今天可以接受检测,等结果出来后各方面数值条件达标,这周就可以入院接受第一阶段治疗。”
检测的过程并不复杂,验血和几项仪器检测很快完成。
回去的路上,苏沅沉默一会,忽然开口:“傅先生,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自从听说苏沅这次治疗会很痛苦以后,傅朔寒一直阴沉着脸:“楚冠逸?”
苏沅意外于傅朔寒能第一时间猜到楚冠逸的名字:“你猜到了?”
“敢动我的人,他害你受的苦,我一定让他百倍千倍地换回来!”傅总目光坚定,霸气外露。
经典的霸总语录加上龙傲天桀骜不羁的神情,虽然令人尴尬的脚趾抠地,但作为受害者,能让迫害自己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苏沅心里还是挺爽的。
令人又尬又爽,这大概就是龙傲天独有的示爱方式吧。
***
苏沅在两天后接到了入院治疗的通知,入院一周后需要进行一次手术。
他的心脏问题病因复杂,用药前需要先做心脏介入手术,修复瓣膜。
手术前夜,按照医嘱苏沅需要禁食禁水,早点休息。
刚过九点,苏沅就被傅朔寒催促上床,屋里的主灯关了,只留了床头灯。
苏沅这会状态很放松,靠在床头,看着傅朔寒。
他的紧张情绪完全过渡到了傅朔寒身上,龙傲天紧张到坐立难安。
苏沅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打趣道:“你怎么看上去比我还紧张?”
傅朔寒握住他的手,缓缓吐了口气:“我怕你疼。”
苏沅抽回自己的手,在自己胸口上比了比:“我问过林耀了,微创伤口很小,大概这么大。”
傅朔寒看了看他比的大小,满眼的心疼,揉了揉他的头发,又落到一侧脸颊,拇指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面皮,似乎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但又一个字都没讲。
苏沅点了点上次手术留下疤痕的位置:“我身上留下了好多疤痕,不好看。”
“好看。”傅朔寒嗓子有些哑。
苏沅揪起自己的衣领,往衣服里看了看:“别安慰我啦,你是没见过,真的不好看。”
傅朔寒抓下他的手,握进掌心:“你怎么样都好看。”
苏沅撇撇嘴,忽地抽回自己的手,撩开了衣摆:“现在呢?”
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苏沅不想让傅朔寒哄自己:“等这次手术以后,或许我可以考虑去做个纹身。”
苏沅点了点上次手术时留下的几个圆点疤痕:“有四个圆,你说纹什么图案好?”
傅朔寒看向他胸口的位置:“你要是真的想纹也可以。”修长的指节拨了拨衣襟,让苏沅的皮肤露得更大一些,认真构图:“可以纹个满腹的飞龙在天,或者双龙戏珠也行。”
第48章
苏沅:“……”
“不纹了。”苏沅拍开他的爪子,欻地把衣服拉上,遮得严严实实,滑进被窝,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傅朔寒:“我说的图案不喜欢吗?”边帮他掖被子边试探“那你喜欢什么图案?”
苏沅:“……”
傅朔寒撑着胳膊看他:“喜欢什么图案都可以,我请最好的纹身师。”
苏沅回头瞪了他一眼:“沙雕,我要纹个沙雕。”
“沙雕?”傅朔寒平时上网不多,没get到沙雕的另外意思:“是大图吗?”
“嗯,纹个全身的超级大沙雕。”苏沅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扯过被子要把头遮住,却被傅朔寒先一步抓住被子:“全身图会不会太大了?”
“啊呜。”苏沅一口咬在傅朔寒的手上,含糊着:“别烦我,我要睡觉了。”
傅朔寒不躲也不挣,任由他咬着,甚至嘴角还带了点笑:“好,那先不说了。”
嘴上不说,他心里却想很多,他觉得既然苏沅想纹个全身的沙雕图也没什么不行,只要是他喜欢,怎么样都行。
龙傲天的宠溺都会付诸行动的,安抚苏沅睡下,他去阳台拨通助理晓临的电话,嘱咐晓临安排纹身师的事情。
此时睡在床上的苏沅还不知道,傅总已经为他请了纹身界泰斗,满足他全身沙雕的愿望。
一夜无梦,苏沅睡得很好,他被安排首台手术,早早就有手术室的护士来接他。
手术室门关上前,苏沅看向傅朔寒,他也在看着他。
目光来不及交汇太久,门缓缓关上,苏沅似乎看到傅朔寒的眼圈有点红。
手术室的温度要比外边低得多,苏沅配合护士脱掉身上的衣服,躺在手术台上。
输液针埋进皮肤,冰凉的消毒棉擦拭着胸口处,一切感官都在这时被无限放大,苏沅甚至清楚地听到消毒棉擦过时发出的沙沙声。
麻醉师拿着同意麻醉的签字单进门,准备为苏沅麻醉。
苏沅侧头看着医生戴上橡胶手套:“麻醉会疼吗?”他这次手术的麻醉方式和上次的不一样,苏沅忍不住想问问。
麻醉师插着手指让手套更贴合,顺带看他:“不疼,你待会数三个数,睡一觉手术就完成。”
苏沅乖乖答应:“好的。”
麻醉师笑了下:“心态挺好,比你家属好。”
苏沅想起刚刚看到傅朔寒眼圈似乎有点红:“他怎么了?”
“他太紧张了,签字手都抖。”麻醉师将注射器连接到输液线上:“开始数数吧。”
苏沅还想问问傅朔寒的情况,但是话到嘴边没来得及问出口,忽地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许多年没见到的外婆,只是这个梦并不美好,外婆又一次离他而去。
雨天,他站在姨妈家门外,敲了好久好久的门。
身上的衣服被雨淋湿了,紧贴在身上,冷得打颤。
门忽然被打开,姨妈抱着一堆衣服,破口大骂着把衣服砸在他头上:“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给我滚!”
苏沅张开胳膊接住砸过来的衣服,但大部分还是掉在地上,落在泥水里,我紧紧攥着手里的衣服,盯着姨妈:“我没有吃里扒外,我只是想把蛋糕给外婆尝尝。”
今天是苏沅的十三岁生日,他用偷偷攒下的钱买了两块蛋糕。
不是香甜的奶油生日蛋糕,而是点心铺里最便宜的槽子糕,老板告诉他,这个也叫蛋糕。
苏沅很宝贝地揣在兜里,顺着小路去了外婆坟前,他自己吃了一块,留给外婆一块。
却没想到被表弟看到了,回家和姨妈告黑状,说苏沅宁愿把吃的丢在地上,也不肯给他吃一口。
苏沅弯腰把泥水里的衣服捡起来抱在怀里,蜷缩在门前的树下。
那天的雨下得又绵又密,没完没了,天都黑了,还下个不停。
苏沅浑身湿透缩在树下,眼皮越来越沉……
“苏沅,苏沅。”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浑身冷得发抖,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谁在叫自己。
“苏沅,醒醒,苏沅,回答我。”
苏沅牟足力气睁开了眼,看着面前身穿手术服,戴着口罩的医生和护士。眼中慢慢浮现惊恐神色:“你们是谁?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主刀教授看向麻醉师,麻醉师耸耸肩:“病人有术后麻醉谵妄病史。”
苏沅顾不得浓重的困意,想起身,但发现自己身上连接很多管子和电线,护士看出他的意图,防止他乱动,暂时用上了绑带:“别怕,你生病了,我们再帮你治疗。”
苏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的家人……”他话只说到一半,便顿住不出声,他的家人只剩姨妈一家,但姨妈刚把他赶出门,不会管他的。
护士听到他说了一半的话,安慰他:“想见你的家人是吗,他在外边等你,你要听话配合治疗,才能快点见到他。”
苏沅不再动,乖乖被护士送进ICU病房做术后监护。
他本想多问几句自己的情况,可是术后虚弱,又耐不住麻药残留的困意,短暂醒来后,他很快又睡着了。
傅朔寒站在窗边,看着浑身插着管子和仪器线的人,看着看着,忽然撇过头,重重捏住自己的眉心,好一会儿,眼眶的酸涩才退下去一些。
林耀将头转到另外一侧,假装没看到傅总差点飙泪的动作。
回想起几个月前,他也和傅朔寒这样站在监护室外,那时的傅总有多冷酷无情,此时的傅总就有多难过心疼。
傅朔寒清清嗓子,让自己的哭腔听上去没那么重:“我多久可以碰他?”
林耀也望着监护室:“主刀的老师说手术很成功,大概两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只不过……”
话才说到一半,突然觉得周身一凉,林耀转头对上傅朔寒的目光:“只不过什么?他怎么了?”
林耀极强的求生欲迫使他加快语速,把话说完:“只不过刚刚麻醉师通知我,苏先生可能又出现了谵妄症状。”
傅朔寒默了默:“这次多久可以恢复?”
林耀有些为难:“现在还无法判断他恢复的具体时间,不过这次手术采用了静脉和吸入联合麻醉,比上次用药时间长,所以代谢的时间多半也会比上次时间长。”
“好,我知道了。”傅朔寒目光又落回苏沅身上。
***苏沅一直在睡着,可是却一直睡得不好,每次护士进出,操作仪器他都有意识,但就是累到睁不开眼。
这种昏沉感持续到第二天才有所缓解,随之而来的是疼痛。
终于熬过两天时间,恢复良好的他被转到了普通病房。
苏沅回到病房,就看到一名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苏沅和男人的目光对上,立刻逃开,心里讶异,这个男人是谁?他看着自己,难道自己和他认识?
不过苏沅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问,因为这个男人虽然很好看,但看着挺凶的。
傅朔寒早有准备,发现苏沅看自己的眼神不对,立刻放柔了神情,轻声问:“沅沅,记得我吗?”
苏沅啪地定住,又上上下下地把人打量了一遍,懵懵地摇头。
林耀在傅朔寒耳边小声提醒:“两天前醒来说自己十三岁,一天长一岁,今天十五岁。”
傅朔寒俯身撑在床边,看着苏沅瘦了一圈脸满眼心疼,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摸摸他,但却被警惕地躲开。
苏沅满眼戒备:“你是我姨妈和姨夫的朋友?”
傅朔寒愣了一下:“我是……”想起刚刚林耀提醒自己,苏沅以为自己只有十五岁,如果说自己是他的未婚夫肯定会吓到,只有暂时顺着他的话题聊“嗯,我是。”
苏沅眨了眨他纤长的睫毛,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他们怕花医药费,不要我了是不是?”
苏沅今天醒来时脑子乱得很,不大记得昨天的事,但他已经问过护士了,姨夫和姨妈从他住院开始就没露过面。
他们一直想丢掉自己,这次终于逮到机会了。
已经猜到答案,苏沅不再执着于傅朔寒的回答,落寞地垂下眼睫,抿着薄薄的唇不出声。
这两天他被手术折腾得受了不少,现在又小可怜似的委屈不出声,傅朔寒看着他,心软成一团,掌心托住他巴掌大的小脸:“别难过,还有我。”
苏沅被他摩挲着脸颊,又羞又怕,狐疑地看着他:“我都不认识你,你要我做什么?”
“慢慢就认识了。”傅朔寒耐心又温柔地解释:“你现在还小,有些事长大就会明白。”一天长一岁,五天后就是二十岁,他应该就会想起自己了。
苏沅没做声回答,但眼神里的防备没有减。
傅朔寒也不急于让他接受,他刚刚做完手术,情绪不能激动,一切都顺着他的意来。
护士将苏沅身上连接的仪器都安置好以后离开,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苏沅变得更加不自在,小兽怕人似的,总想躲起来,自己偷偷摸摸地拉住被角,趁着傅朔寒不注意,就悄悄挪一点,慢慢地,把自己大半张脸都给盖住。
傅朔寒其实早就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一直假装没看到而已。
眼见着他就要把自己盖起来,怕他呼吸不畅,傅朔寒不得不清了清嗓子看向他,缓声道:“沅沅,被子拉得太高了。”
苏沅立时不敢再动,长睫毛眨呀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不敢反驳傅朔寒,吓得他把好不容易盖到头上的被又拽了下去。
看他又怕又委屈,傅朔寒心尖跟着发紧,想要哄哄他,尽快和他熟悉起来:“沅沅,我们聊聊天吧。”
苏沅心里说不聊,但却点了点头:“嗯。”没办法,苏沅真的好怕他,不敢反驳他的意思。
傅朔寒将椅子拉得近了些,状似无意地问:“你今年十五岁了?”
苏沅乖巧回答:“对,十五岁。”
听到回答,傅朔寒哽了一下,他太久没接触这个年龄段的人,不知道该问点什么,但又怕随便问惹了苏沅不高兴,每一句都试探着:“上高中了吧?学习累吗?”
“上了,不累。”
苏沅的回答挑不起任何话题,傅朔寒只能继续找补:“平时除了上课,你还有什么爱好吗?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十五岁的小孩子买些他喜欢的东西应该很开心。
苏沅:“没有。”
傅朔寒追问:“那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
“学习。”苏沅回答得走心且认真,学习对于苏沅来说是最轻松的事情了,其余时候他不仅要负责姨妈家里的家务,还得想办法打零工赚生活费。
傅朔寒又问了一遍确认:“只喜欢学习??”
苏沅点头。
傅朔寒默了默,拿出手机给晓临发了条消息:
——去书店多买些高中习题册,送到医院。
想了想又觉得普通习题册不够贵重,补了条信息:
——要典藏精装版。
第49章
等礼物送来的这段时间里,傅朔寒给自己编了个合理的身份,并且安慰苏沅自己会一直照顾他。
出于对他本能的信任,苏沅对他的话丝毫没有怀疑,乖乖地由他照顾。
病房门被敲响的时候,苏沅警惕地看向门口。
傅朔寒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他是我的助理,我让他带了礼物来送给你。”
晓临提着两个精致礼盒走进病房:“傅总,苏先生,习题册买好了。”
苏沅呐呐道:“习题册……”
傅朔寒接过礼盒,提到苏沅跟前:“喜欢吗?”
“喜欢。”苏沅露了点笑,他真的喜欢,平时都是借同学的誊写到本子上。
晓临杵在床尾,听着俩人的对话,脸上带着一言难尽的懵逼表情。
大房子,直升机,定制跑车送腻了?
手术后送高中习题册?这是什么新式情侣互动情.趣吗?
懵逼的不仅仅有晓临,还有林耀。
他查房推开门,病房里苏沅口述,傅朔寒代笔,俩人正配合着做练习题。
从配合的默契程度来看,至少已经写了好一会了。
林耀越看,越看不懂,咳了下:“傅总,苏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苏沅立马抬头,虽然知道他是自己的主治医生,但还是很防备,下意识地去拉傅朔寒的衣角。
林耀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冲傅朔寒扬了扬眉,看来傅总还是有些办法的,才不过半天时间,苏沅对他的信任已经超过其他人。
傅朔寒放下笔和习题册,非常自然地握住苏沅的手。
苏沅没挣,很乖地让他握着。
“我来看看拔管后的创口情况。”林耀走到病床旁,仔细查看了一番:“情况很好。”转向苏沅,体谅他谵妄的情况,放轻了声音:“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头晕或者胸闷的情况。”
“没有。”苏沅把手又往傅朔寒掌心贴紧了些:“都挺好的。”
林耀欣然点头,阖上记录本:“傅总,有份通知书需要您签字。”
***
医生办公室,林耀递给傅朔寒一份文件:“傅总,这个是药品使用通知书,需要您签字。”
傅朔寒接过翻看其中内容,林耀把下一步的治疗计划说给他听。确认没有异议,傅朔寒才签下了字,把文件和笔还给他,不经意开口:“林医生,有没有人能拥有两个灵魂?”
“两个灵魂?”林耀文件都忘了接。
傅朔寒踌躇片刻:“或者说会不会存在镜像世界?”
“镜像世界?”林耀又重复。
傅朔寒还是不满意自己的问题描述,又换了个问法:“或者说借尸还魂,有没有可能?”
“借尸还魂!”林耀像个复读机似的。
他半天没说句有用的,傅朔寒有些后悔问他,把文件放在他桌上:“算了,你当我没说,我走了,沅沅在等我。”
回病房的路上,傅朔寒心里还在琢磨,但始终没想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他停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向里看,护工正在摆放午餐。
床头升高,苏沅靠坐着等护工拿午餐。午餐打开的瞬间,苏沅脸就垮了,这份黏糊糊的东西他只看到就觉得不好吃。
小声开口问护工:“我中午要吃这个吗?”
护工摇摇头:“是的,先生。”
苏沅看了看他手里另外提着的餐盒:“哦,好的。”
傅朔寒推门进去,护工问好后询问:“傅总,您的午餐现在拿出来吗?”
苏沅刚刚看的餐盒里装的午餐是为傅朔寒准备的。
但他看也没看:“午餐撤走,给我一份和他一样,以后不用单独为我订餐,我和他吃一样的。”
“好的傅总,稍等。”护工离开,苏沅用探究地打量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敢问的模样。
傅朔寒矮身坐到他对面,拿起他的特定午餐,试了试温度,送到苏沅嘴边:“吃吧,不热了。”
苏沅没被别人这样照顾过,意外又害羞,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碗:“我自己来。”
傅朔寒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重新把勺子送到他嘴边:“你手上带着监护器,不方便。”
苏沅小小地纠结了一下,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他曾经也这样喂过自己吃东西。
见他迟迟不张嘴,傅朔寒把勺子又向前递了些:“乖,听话。”
苏沅被哄得耳根发热,张口吃掉了面前的米粉。
傅朔寒很有耐心,一勺一勺地喂着,午餐很快吃完。
吃饱后苏沅在床头靠了会儿,觉得无聊,目光又瞟向习题册。
傅朔寒这次没由着他,而是把习题册拿远了些:“今天题做得够多了,还是要多休息。”
苏沅收回目光,点头答应:“好。”
傅朔寒帮他把微乱的刘海拨整齐,微微踌躇后,试探着问:“刚见面时说你姨妈和姨夫不要你是怎么回事?”
提起他们,苏沅怯怯的表情渐渐变得冷漠:“他们早就不想要我了,上次还把我骗去黑厂打工,这次住院治病要花好多钱,他们一定早就躲起来了。”
傅朔寒一直盯着他的表情,找不出一点编撰的痕迹,这一瞬间,他竟然真的相信苏沅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他们对你不好,你为什么不去找你父母呢?”
他把苏沅问得愣一下,随即更委屈,眼眶都红了:“我没满周岁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后来外婆也不在了,除了姨妈,没有其他亲人了。”
“你姨妈对你不好,那她会骂你和打你吗?”听到苏沅说这些遭遇时,傅朔寒的心鼓胀发疼。
有个奇怪的现象,人在委屈和难过时是不能被关心询问的,如果不闻不问,当事人或许可以假装的很好。
一旦有人关心,眼泪必定会止不住,苏沅也不例外,眼泪簌簌地落下来,张口带着颤颤的哭腔:“嗯,他们不喜欢我。”
他哭得傅朔寒呼吸发滞,俯身轻吻着他脸上的泪痕,心疼又克制地叫他:“宝宝,不哭。”
唇瓣擦过面皮的瞬间,苏沅大脑一片空白,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唇瓣翕动半晌,却连个气音都没发出来。
傅朔寒的吻落在唇角,他才回过神:“不要……”
他的拒绝打断了傅朔寒动作,猛然记起苏沅现在意识还没恢复,自己这样做会吓到他,立马停住动作,轻声哄道:“我不碰你了,别紧张。”
苏沅躲着他的目光,刚刚被他碰过面皮这会热烘烘的,烧得厉害,难为情地抿着唇瓣,半天才开口:“你……怎么亲我?”
还没等傅朔寒回答,苏沅脸颊不仅仅是发热,红彤彤地烧成了一片。
傅朔寒没回答他问题,而是满眼心疼地求证:“沅沅,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他的声音又哑又闷,一瞬不瞬地盯着苏沅。
苏沅抬起头对着他,很认真地保证:“都是真的,我没说谎,他们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喜欢他们,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非打即骂的日子苏沅过了五年,这五年里他每时每刻都在盼着长大,早点离开姨妈家,摆脱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状态。
傅朔寒疼惜地握住他的手,怪自己之前发现他反常为什么只想着带他去看医生,而没有体谅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没先和他好好谈谈。
如果不是这次术后谵妄让他把这些说出来,那他还要委屈地生活多久,越想越后悔,握着他的手郑重承诺:“有我在,以后没有人欺负你。”
“那你呢?”苏沅眨着大眼睛看他:“你会欺负我吗?”
“当然不会。”
苏沅将身子坐直了些,盯着傅朔寒不放:“那你刚刚怎么亲我?”
“……”换成手术前,苏沅无辜又单纯地问为什么亲他,傅朔寒只会把人抓回来再亲一次。
但现在怕吓到他,装作一本正经回答他的问题:“我是心疼,想抱你,但怕碰到你手术的伤口,只能换成亲。”
苏沅没受他骗,撇嘴道:“我十五岁,上高中了,不是五岁,上幼儿园大班。”
见没糊弄过去,傅朔寒倒也没慌,反问:“我说的话不信吗?”
“你说的半真半假。”苏沅一副你根本骗不了我的表情。
傅朔寒将双手撑在他身侧,凑得更近了一些:“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过近的距离,令苏沅脸上褪下去的红晕又飘了出来,无意识地抿住唇瓣:“你是好人,也许真的会可怜我,但……唔!”
傅朔寒在他唇瓣上啄了一下,打断他的话:“说了心疼就是心疼,我没有可怜你,是喜欢你。
因为喜欢你,所以心疼你。”
‘喜欢你’这几个字把苏沅给砸蒙了,满脸不可思议:“你喜欢我?”他下意识地往后躲开些:“可是……可是你都多老了。”
傅朔寒:“老???”一口闷气梗在胸口,差点呕血:“我老?!”
见他这反应,苏沅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改口:“我刚刚说错话了,你不老,只是不年轻而已。”
傅朔寒嚯地站起身:“我不年轻。”人被气到破防,在病房里踱步。
他在病房里绕来绕去半天,看的苏沅头晕:“傅先生,你在找什么?”
傅朔寒:“找青春。”
第50章
傅朔寒有没有找到青春苏沅不是很清楚,因为他看了一会儿没禁住困,睡着了。
在ICU的两天身上插着管子和各种电线,他一直睡得不好,这会儿难得睡了个好觉,睁眼时天都已经黑了。
“苏先生您醒了。”一旁的张管家笑呵呵地冲他打招呼。
苏沅对着张管家露出慈祥微笑:“小张,你来了。”
“是,我来……”张管家笑容僵在脸上,嘴角险些抽筋儿:“苏先生,您叫我小张?”
苏沅慢吞吞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握拳掩唇轻咳了两声:“不然呢?”
张管家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附和着:“您随意,叫什么都行。”
苏沅嗯了声,瞥过窗外时脸色沉了些:“老傅呢?他去哪儿了?”
说老傅,老傅到。
病房的门被推开,傅朔寒身穿连帽卫衣加牛仔裤,一身穿搭减龄又帅气,说是在校的大学生也丝毫不违和。
苏沅盯着来人,脸上带着慈爱的微笑,刚好与傅朔寒投过来的视线撞上,索性笑着招手:“小寒,你怎么来了?”
小寒?
傅朔寒诧异停住脚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苏沅,半晌恍然,看来是自己的这身打扮的确显得年轻了,苏沅对自己的称呼都改了。
随即也回了笑:“沅沅,睡得好吗?”
刚刚还一脸慈爱的苏沅听到他的话,脸吧嗒撂下,嗔道:“你叫我什么?没大没小的!”
“?”傅朔寒看苏沅板着的脸心里咯噔一下,眼神询问张管家。
张管家也一脸懵,两人对视半晌,谁也没摸透苏沅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被教训的傅小寒不知道该如何回话时,苏沅舒了口气“也怪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以后要待你严厉些才对。”
傅朔寒开启头脑风暴,但也没弄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试探着问:“你还记得我吗?”
苏沅面色严厉:“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我还没老糊涂呢。”
傅朔寒顶着一头雾水追问:“那我是谁?”
苏沅被气到,咳了两声后,小脸板得冷冰冰地:“你是傅朔寒三世。”
张管家震惊:“!!!”不可置信都写在脸上。
“!!!”傅朔寒也同样震惊,脱口而出:“我是什么玩意儿?”他对这个名字的嫌弃已经明晃晃地写在了脸上。
苏沅则坦然道:“傅朔寒三世。”
傅朔寒一时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被他的思路带走:“那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苏沅一本正经,甚至还扬了扬下巴。
听他的口气,傅朔寒一时竟分不清他是谵妄引起了意识混乱,还是在故意占自己便宜。
张管家默默移到门旁,用手指指门口,小声说了医生两个字。
傅朔寒示意他快去,自己留下来,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苏沅:“你是我爷爷?那我是谁?”
“你当然是我孙子。”苏沅对他进行批评:“你现在太不像话了,这样很没有礼貌,你祖父知道要打你的!”
还有祖父?一个祖父一个爷爷,自己真孙子啊。
傅朔寒理了理逻辑:“那我祖父是傅朔寒一世?”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总说糊话,不然还能是谁?”苏沅更生气了。
见他情绪激动,傅朔寒不敢再问,怕惹他生气,只能等林耀来。
张管家很快带着林耀赶来,傅朔寒刚刚没同苏沅交涉清楚,辈分还平白降了两代,只能默默退到一边,不打扰林耀问诊。
林耀先检查了检测仪器的各项指标,数值都是正常的。
刚刚来的路上,他简单问了张管家几句,大致了解苏沅现在的状况,亲和地笑笑:“苏先生,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苏沅点头。
“你今年多大了?”
苏沅伸出一只手,先比了个八,又比了九,一本正经地回答:“八十九岁。”
傅朔寒险些没站住。
林耀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那您还记得傅总吗?”
苏沅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年纪大,但记性不差,和我生活了一辈子的人,我怎么会忘。”
傅朔寒站稳身子,看向苏沅时,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慢慢有喜悦和感动浮现,刚刚被当成孙子的憋屈瞬间消失。
他刚刚说和自己过了一辈子,自己是他认定了要过一生的人!
林耀指指傅朔寒:“苏先生,那这位你记得吗?”
“我孙子。”回答的干脆利落。
林耀眼里多了几分兴味儿:“你和傅总生孩子了?”
“生了,仨女儿俩儿子。”
生了五个?有儿有女?傅朔寒的心情像过山车一样,一会儿好感动,一会儿好离谱。
听到仨女儿俩儿子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插嘴:“谁生的?”
“你祖父生的,不然你怎么会和他那么像。”
“他能生?他怎么生的?”这个离谱程度已经让傅朔寒陷入自我怀疑,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苏沅用看笨蛋的表情看自己的孙子:“你上课是不是没认真学习,人工孕育器都普及几十年了,你还不知道?”
苏沅说得一板一眼有理有据,众人一时无法反驳。
林耀忍着笑,替他把病床角度调低了些,以免他老人家抻到伤口:“苏先生,问题问完了,您注意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送送医生。”傅朔寒找了个借口和林耀一起走出病房。
走廊里,林耀打量着傅朔寒的运动装:“怪不得苏先生会将您认错成晚辈,您的这身衣服确实显小。”
傅朔寒抻抻自己的衣服,很是无奈:“沅沅他午睡前嫌我老,我特地趁他睡觉时换了身运动装,想看起来年轻点,没想到他睡醒了说自己八十九岁,不是说一天长一岁吗?”
林耀扶了扶眼镜:“抱歉傅总,我们也只能根据他每天的反应推测,无法确定苏先生具体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
傅朔寒舒了口气:“这样一直意识混乱会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伤害?”说一千道一万,当不当孙子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所谓,他最担心的还是苏沅的健康情况。
见他担心,林耀这会儿也严肃起来:“我们正在积极用药对苏先生的谵妄症状进行治疗,不过在恢复前,病人情绪方面还是要多顾及,不要让他情绪波动太大,会影响心脏手术的恢复。”
他话里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大概就是提醒傅朔寒尽量顺着苏沅的意思。
其实林耀不说,傅朔寒也不会去惹病房里那位爷爷的。
两人没聊太久,傅朔寒担心苏沅,赶回到病房。
苏沅这会正在和护工说话,但两人沟通的不是很愉快,苏沅皱着眉,一脸焦急:“智脑,智脑你不懂吗?”
护工脸上写着为难两个大字:“苏先生,我……”求救地看向张管家。
张管家一脸茫然地摇头,苏先生说的东西,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不开启智脑,我用什么和老傅联系?”苏沅从醒来就没见到傅朔寒,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不仅仅生气,他还担心,毕竟他自己八十九岁,老傅已经快百岁了,虽然现在科技很发达,但到了这个年岁,每天都在倒数过日子,见不到人他就不踏实。
越解释越急,苏沅干脆起身掀被子,打算下床。
傅朔寒两步跨到病床边,挡住他的动作:“沅……”刚说一个字,被苏沅瞪的卡住,改口到:“您别急,有事跟我说。”
苏沅犹豫了下,收回自己的腿,靠回床头:“我想跟你祖父通话。”
傅朔寒支吾道:“呃,我祖父他……”他就在你面前,托你的福,现在我是我自己爷爷。
“他怎么了?”苏沅又急了。
傅朔寒怕他情绪激动,忙编了个理由:“他这么多天担心你的身体,一直失眠,你情况稳定了他才休息,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再打给他。”
听到傅朔寒好好地在家里休息,苏沅放下心:“那别打扰他,明天再联系。”说完将注意力放在傅朔寒身上:“今晚你留在医院”
傅朔寒点头:“是的。”
批评归批评,苏沅心里还是很宠这个孙子的,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你父母就知道忙生意,让你受累了。”
傅朔寒顺势坐在一旁:“小……您准备休息了吗?”
苏沅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叫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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