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引歌愣怔, 一切都如此猝不及防,不明白事态怎么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感知在一瞬间复苏,她能清晰地觉察到他的舌尖探入唇齿间, 带着极致的克制, 又缱绻着极度的温柔。
如夏日的泉水轻拍着脚背, 带着一丝凉, 一丝招惹,楚引歌在鞋中的脚趾忍不住微微蜷起,下意识向后挪了挪。
可身后就是石壁, 退无可退, 只觉白川舟将她的腰扣得更紧了。
蝉鸣声起,一切开始变得燥热,从他的手掌蔓延至他的舌尖, 都在燃着炙火,那丝凉瞬间被滚烫覆盖。
楚引歌的心底像被一阵又一阵的热浪拍打,颤栗滚滚。
她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双修长的手指, 骨节分明, 舞弄风月,可她未曾想过这风月今日竟成了她。
她的手指揪着自己的裙裾, 紧张地连眼都忘了闭, 杏眸瞪圆, 光影落在他的脸上, 楚引歌逆着光见他的眼睫低垂, 散漫溢出来, 迷离的桃花眼眸似染了情思, 眼尾泛着红。
她听到他低笑了声。
抬手覆上了她的眼:“棠棠, 专心些。”
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意识也逐渐模糊,衔口吮舌,周身被男人的薄荷气息所占据,带着熏醉,切肤入骨,浸透她的每一寸。
半晌,假山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应是奴从经过。
楚引歌这才惊觉这是在何地,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她贝齿轻咬了下他的舌,拿下了他挡在眼前的手,光从石洞中穿过,他才堪堪松开。
但白川舟并未撤身,热息拂耳,透着哑音,低语道:“那日惊鸿一瞥,温山软水繁星万千,不及”
楚引歌耳根发红,一阵面热,忙捂住了他的嘴,她明明见他就看了眼,怎么就能一字不落地背下了?
他这份聪明劲若花在读书着墨上,早已考取功名,云鹏万里了,何苦二十一岁还整日无所事事被人嘲。
楚引歌抬眸,两人的目光相撞。
白川舟的眉眼微弯,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手心:“古人诚不欺我。”
“什么?”
她还尚未跟上他的思绪跳跃,不明他为何要如此说。
白川舟轻戳了戳她的纤纤柳腰,眸底含笑:“小别胜新婚,才两日不见,夫人就这般想我。”
她就知道他误会了!正经古话不见他说,这些含情脉脉之词倒是信手拈来。
楚引歌松了手,掌心的湿意未褪,她将手负于后背捏着,解释道:“其一我们还未新婚,其二那情笺也并非是写给世子爷的,而是”
她怕来往的人听到,便挡手低语:“而是阿妍托我所写,送给宋誉的。还望世子爷保守此秘密,也勿要自作多情。”
白川舟直盯着她,见她的娇唇一翕一合,嫣红夺目,水润涔涔,眼神因刚刚的一场亲密变得湿漉漉,潮乎乎,格外的动人摄魄。
他挪不开眼。
待楚引歌说完,他才拖长气音哦了声,随即压了声问道:“喜欢么?”
“嗯?”
她被他没头没脑的这一句,弄得有些发懵。
白川舟俯身,指腹细细摩挲着刚刚吻过的唇,声线低沉又蛊惑:“方才的亲吻,夫人喜欢么?”
楚引歌失语。
他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她的解释啊。
白川舟的眸色清澈,对上她的视线,唇边漾开了笑意,笑起来像个祸水:“我很喜欢。”
他的手指还在她的唇上轻柔地抚触,楚引歌只感浪浪酥麻从唇角的这端捻过那端,她的手一时不知该放往何处,只能轻轻扣着身后石壁上的石屑。
见他的喉结微滚,目光也下移至她红艳勾魂的唇,嗓音又轻又哑:“想再来么?”
可恶,这坏家伙!
两日未见,不仅将她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还在这里撩拨她!
楚引歌一张嘴就将他的指端狠狠咬住!
白川舟明显愣了一瞬,也不往外抽自己的手指,任由她咬着,还是那般含笑地看着她。
唇齿间有腥甜之感,楚引歌见他不气不恼,松了齿,瞪了他一眼,哼了声就往外跑开了。
白川舟轻笑了声,小夫人几日不见,脾气见长了些。
他抿了抿唇,果然她整个人都是甜的,棠棠,是双倍糖。
第一次接吻,想问问她满不满意,未曾料却被她咬了一口,她好像很喜欢咬他。
下颌,舌尖,手指。
等成婚后他也要试试咬咬她,但他才不会像她那样咬得这么狠。
他舍不得。
白川舟拿出怀中的情笺,擦着指腹的血珠,素白的纸瞬间被鲜红掩覆。
信上字墨的笔锋带着女子的柔软,那个端庄婉约的“卿”字,沾了血,撇捺间更显妖魅。
白川舟从假山走了出来,将情笺裹了个石块,往湖里随意一扔,看着它逐渐往下沉。
眸色邃深。
不是写给他的,那也不能写给其他人。
谁也不行-
正堂外,楚引歌在廊下停了片刻,她的口中还留有他的血味,她不知旁人的血是什么味道的,他的,她倒是尝过两次。
一次是他的下颌,一次是他的指端。
他的血极像他的气息,薄阳初升,带着似薄荷的清新,回甘后还沾点甜腻。
他的血是甜的。
楚引歌咬了咬唇,觉得自己这是疯了,竟然在回味一个人的血。
可她不去想他的血,就会想到他的吻。
胸口的滚烫太过于震撼,烟花炸裂,胸鼓雷鸣,来自四肢百骸的情.欲肆散让她失控,她不能允许自己再去想那个沾满了欲念的吻。
也不知是吻过多少姑娘,才能这般娴熟。
楚引歌心中轻嗤,整衣敛容之际,听到了后头懒散的脚步声。
她毕竟是帮人家引路的,总不能回来时将人弄丢了。
余光见他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她连眼神也不曾递过去一个,径直往堂内走去。
侯夫人正和王氏、楚熹在商定迎亲之日,看王氏的喜笑逐眉,应是选定好了,日子应该不远。
楚引歌猜得没错,她刚欠身行礼,就听王氏笑道:“这日子好啊,十月小阳春,十月初六多吉利。”
楚引歌总觉得这日子似有什么事,她正掐指算着,心下一惊。
听侯夫人向她问来,声色柔和:“棠棠,你觉得这日子如何?”
楚引歌福身,温言道:“侯夫人,十月初六会不会太赶了,离今日不足两月。”
她知道这十月初六定是最近的吉日,王氏才不会管什么吉不吉利,她只是盼着自己的儿能早早回来,自己理应不该在此时插话,否则王氏还不定之后有什么绊子等着朝她使呢。
果然王氏的寒波冷冷地斜睨了过来。
楚引歌垂眸,佯装不理会,毕竟这十月初六
却听世子爷漫不经心地笑说道:“这日子挺好。”
楚引歌抬眸看他,目光幽幽。
他心里想笑,他知道她为何要拒绝这一日。
十月初六,两月之约,是黑蝶阁阁主交画的日子,她得去赴天语阁阁主之约。
白川舟瞧着她的面色突变,心底生出玩味。
大婚日,看这个小骗子如何来赴约。
他佯装作态,抬手作揖:“三老费心了。”
侯夫人扫了他俩一眼,唇色都极其红艳,心里暗喜,想不到小儿还挺会来事,而楚引歌的推脱则被她当成了女儿家的矜持,都以诗诉衷肠,这两孩子确实是情意绵绵。
侯夫人走过去,将自己腕上的玉镯褪下,牵起楚引歌的手,仔细地套在她的皓腕上,笑道:“十月初六虽说是紧张了些,但既是两情相悦,早些不是更好么。”
楚引歌欲哭无泪,那情笺被误会大了,现都已被当成了两情相悦的佐证。
她柔声道:“侯夫人,我是怕您太过操劳,这不足两月需得准备过多之物,您平日里还得主持侯府中馈,这身体怎能吃得消?”
她的声色娇娇,见侯夫人面有动容,便大着胆子觑了桌上的红底竹简,纤纤素指点了点十一月十三:“夫人看不若这个?离十月初六也不远,还多了一个月准备,应当不会难那么着急。”
侯夫人其实最初选得就是这个日子,没想到年纪楚引歌尚轻,竟能思虑如此周全,一桩婚事大到婚服裁办,酒席摆宴,小到窗边的剪纸贴花,捧菜小奴,这一件件都得她去亲自过问,但在场的只有棠棠想到了,那王氏和楚熹巴不得越早越好,怎能顾及到她的身体吃不吃得消?
侯夫人见楚引歌俏眉杏眼,娇颜红霞,似玉生香,越瞧越欢欣。
刚想附和她所说,白川舟却走上前来,难得正经地说道:“这十一月天都转寒了,届时棠棠穿婚服恐是冷了,还是十月初六这个日子更为合适。不过棠棠说得有理,母亲平日里的确过劳,左右我也无事,不若就将婚事交予儿,定办得妥帖。”
侯夫人未料到家中连扫帚倒了都不扶的小儿,竟打算操持自己的婚事,看来是对娶媳妇上心了。
他这猴急切切之状,她还是第一回瞧见。
这毕竟是小两口自个儿的婚事,既然世子爷三番两次地提了这个日子,侯夫人自然也就遂了他的意。
再看向楚引歌,听她的意思,可白川舟都将话说到如此份上,她自是无话可说。
王氏和楚熹更是猛夸着这日子一看就是龙凤呈祥,吉日良辰,小小世子定会在洞房花烛夜喜从天降。
楚引歌:“”
这两人为了尽快救楚翎出来,还真是什么话都敢拿出来讲。
楚引歌转了转手腕,玉镯在她腕中晃荡,天水碧透着沁蓝,她心底的某处也跟着飘悠,就这样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
她剔了眼白川舟,见那人在听到“小小世子”时,耳根泛了红。
这人装什么纯情,刚刚在石壁里不还那样还问她想不想再来。
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眸光,冲她看来,就那么不声不响地望着她,倏尔,他的眸底闪过几分兴致,弯了弯唇,多情的眼尾向上挑着,笑意里有几分无赖。
他,他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跟她唱反调,她说十一月十三,他偏说十月初六。
定是因为刚刚她咬了他。
小气鬼。
但却苦了她,十月初六,她得赴那黑心阁主之约啊。
《赏莲图》也拿不出来,人还去不成,这耍人耍得也太明显了些,那阁主的警告还犹在耳侧,不会大婚日的第二天就是她的祭日了吧?
一直将侯夫人和世子爷送出府,楚引歌还在失神想着即将的黑色初六日。
日光融融。
她转身回府,却听站在马车边的白川舟唤了她一声:“小夫人。”
楚引歌心下一惊,他不知这是在何地么,怎敢当众这般叫她。
往四下看去,侯夫人不知何时走了,连楚熹和王氏都早没了踪影,她这才舒了口气。
她往他那儿跑去,却听他低笑。
她嗔怪:“你还笑?这被人听见多不好。”
“好的棠棠,”白川舟敏锐得抓住“被听见”三字,语气闲散,“那以后我在人后这么叫你,就我们俩,旁人听不见。”
“”
“不过小夫人刚刚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楚引歌若说在想大婚日,定会被这人戏笑一番,她随意胡扯:“昨夜没睡好,犯困。”
“又是想我想了一夜?”
“”
这人能不能要点脸啊?!
他这两日失踪倒是将脸皮更增厚了些,不知又是去哪个姐姐妹妹那里修炼回来的。
更何况他这个“又”字是从何说起,楚引歌现在满心思都放在十月初六这个日子上,便没去搭他的话,不甚好气地问道:“你还有何事?”
白川舟自是知道她在焦虑何事,心里好笑,目光定在她蹙起的娇眉上,他俯身,用指腹轻轻地揉着她的眉心:“棠棠莫不是忘了请我吃饭?”
楚引歌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了这茬,暂时从忧思中缓出,打算把午膳先应付过去,正欲开口,却被白川舟抬起了下巴。
视线相对,她又将话咽了回去。
他慢悠悠地道:“我发现夫人不称我为‘爷'了,甚好,这是提前适应新婚生活了?”
“……”
他细细地轻抚着她白润的下颌,太娇嫩了,好像稍按得重些,就要被磨红了。
咬这不错。
白川舟喉结上下滚动,眼神半眯:“既适应了,就索性叫声'夫君'听听?”
这是什么歪理,还没等楚引歌义正言辞地拒绝,就见他靠近几许。
唇瓣贴过她的耳际,听他轻笑了声:“否则礼尚往来,哥哥也要咬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世子爷:好像等不到婚后就想咬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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